《清穿:失宠福晋为保命把五爷撩出火》 第1章 穿成失宠福晋 雍正五年夏,柔凉的夜风吹醒花苞,绽彩蕴芳,悄然散至皇子府的后院之中。 旭日的薄辉才洒在屏风之上,咏舒便已起身更衣梳妆,迫不及待的去往后花园看她亲手栽种的那些花。 昨日她来看过,那颗罗德斯玫瑰的花苞已经开始舒展,今日定能盛开,她满怀期待的来赏花,哪料到得后花园一看,这罗德斯竟然只剩枝叶,所有的花都被丫鬟红翡给剪下! 咏舒见状,心疼不已,她怒视红翡,厉声训责,“我早已立下规矩,此苑的花卉不可采摘,你们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提着一篮子鲜花的红翡侧眸观察自家格格的脸色,但见云格格眸光轻瞥,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妾身怀着身孕,闻不惯熏香,就想闻花香,这才让红翡来园中采花,几支花而已,福晋您不至于那么小气?” 云格格拿身孕说事儿,一脸得意之色,惹得咏舒火冒三丈! 咏舒本是现代的一名园艺工作者,却意外穿越到了清朝,成为雍正之子五阿哥弘昼的福晋。 弘昼在成婚之前就纳了几位侍妾,云格格便是其中之一。 恰逢今年选秀,原主被雍正帝赐婚,与弘昼成亲,却不知原主怎么得罪了他,两人成亲当晚竟然没圆房!连带着咏舒穿越过来后也被弘昼冷落,这都两个月了,弘昼都不曾来过她的房中。 不受宠便罢,咏舒倒也不在意,只因她惊奇的发现,伴随她一起穿越的,还有一个虚拟空间,就是她所工作的那个花卉基地。 基地里有很多古代没有的花卉品种,咏舒热衷养花,便将空间里的花苗搬出来,在古代栽种。 只可惜空间有规则,每个月只能解锁一种花,每种花下方标注着功效。第一个月,她尝试着种了一颗果汁阳台,空间里写着饮用此花茶,可补气养血,咏舒不确定真假,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等花盛开时,摘花瓣泡茶。 原主病过一场,身子很虚弱,咏舒穿来之后,也曾喝药调理,却始终不见效,可喝了这花茶之后,她竟然不再出虚汗,气色明显比以往好了许多! 由此可见,那空间里的花苗真的有神奇的功效!于是第二个月她立即解锁了罗德斯玫瑰,继续养植,只因空间里写着,这种玫瑰可以美白养颜。 原主不算黑,但也不是很白,咏舒希望自己更加白皙,这才选了罗德斯。 空间里的花苗在古代的土壤里栽种有些困难,需要精心呵护。咏舒细心养护了一个多月,罗德斯才终于开花,她还没来得及验证花儿是否有功效,竟被云格格给采了去! 原主性子温和,不会跟她们计较,是以云格格才会如此大胆,咏舒却不是好欺负的,冷脸警示, “你喜欢花香,可以采别处的花,奇珍苑的花是我栽种的,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私自采摘!” 咏舒给丫鬟星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花拿回来,星彩上前去夺花篮。 既然主子不怕福晋,那红翡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两厢争夺之际,红翡假装不小心的将花篮打翻,玫瑰花枝皆掉落在地,云格格一脚踩在鲜花上,再狠狠的碾压,而后歉意低呼, “哎呀!都怪妾身不小心,踩到了花朵,还请福晋见谅。” 平日里云格格恃宠生娇,浑不放她这个福晋放在眼里,咏舒懒得计较,但她竟然变本加厉,踩了她辛苦栽培的花,她实在无法容忍! 看着那一地散落在泥土间的玫瑰花瓣,咏舒怒火盈眸,当即近前甩了云格格一耳光! 这一巴掌来得很突然,云格格闪躲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打,脸颊骤痛的她委屈哭诉, “妾身又不是故意的,福晋您怎能动手打人?” 斜睨她一眼,咏舒的眼神异常冷厉,“少在我面前装无辜!你区区一个侍妾,胆敢在正室跟前放肆,就该受到应有的惩戒!你若再敢私自采花,可就不是一个耳光能抵的!” 云格格心里委屈,但看福晋这般疾言厉色,她生怕再挨打,终是不敢再冲撞福晋,忍气吞声,含泪转身。 先前遇到类似之事,福晋总是大度的由着她们胡闹,不予计较,星彩都替主子感到憋屈,今日目睹主子教训云格格的情状,星彩不禁替主子喝彩, “福晋打得好!这云格格仗着自个儿有了身孕,竟是越发猖狂,您不让采花,她偏来采,这不是故意跟您作对嘛!您早就该给她们些教训,让她知道您的厉害!” 其他的事,咏舒或许能睁只眼闭只眼,但这些花是她的心头肉,养花人最见不得花被人糟践,是以咏舒才会失控动手,亲自教训云格格。 另一名丫鬟月禾却是隐隐生忧,“福晋,那云格格性子娇纵,奴婢担心她会跟五爷告状。” “告便告呗!”咏舒才不怕她,“便是告到皇帝那儿,她也没理!” 诚如月禾所料,那云格格一回凝香阁便气得砸茶盏,红翡忙命人去准备两个熟鸡蛋,说是要给格格敷脸。 云格格越发气恼,“怎的?我的脸上有指印?” 红翡忙劝慰道:“不多,就一条印子,奴婢给您敷一敷,很快就会复原,格格您别担忧。” 不放心的云格格又去往妆台前照镜子,果见面上只有一条红印,看着那指印,她心中发恨,她这张脸可是吸引五爷的本钱,福晋居然敢打她的脸,此仇不报,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凤眸一紧,云格格暗自思量着该如何报复福晋。 没多会子,红翡将煮熟的鸡蛋拿来,正待给主子敷面,云格格指节微抬,摇了摇首, “不必了。” “啊?”红翡不明其意,“晌午五爷应该会过来陪您用膳,若是这样面对五爷,怕是会失仪。” 云格格却不在乎,意味深长地道:“我就是要让五爷看到我被打的模样。” 她嫌这一个指头印不够,又让红翡再打她一巴掌,红翡哪有这个胆子,云格格安慰她莫怕, “打!越狠越好,指印越多越好,我不会怪你的,唯有如此,五爷瞧见才会更心疼,继而更加痛恨福晋。” 主子的要求太奇特,红翡有些发怵,但又不敢违抗,只能照做,大着胆子狠狠的朝她面上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福晋打得还狠,云格格面上虽疼,到底还是忍住了。 将近晌午,弘昼来凝芳阁用膳,进门便听见低泣声,他掀帘入内,但见云柔正倚在帐中,哭得眼眶通红,她那苍白的面上赫然印着四条指印。 弘昼见状,疼惜不已,疾步近前询问,“你这脸是怎么了?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动手打你?” 云柔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红翡哭诉道:“格格她说熏香闻着头晕,奴婢就陪她去后花园摘鲜花,福晋却说那颗花是她种的,旁人不得采摘,格格已经向她道歉,福晋却得理不饶人,打了格格一耳光!” 若非红翡提及,弘昼险些忘了他这府中还有一个福晋----乌扎库·咏舒。 他这府上一向太平,如今这新进门的福晋竟与侍妾起了争端,薄唇紧抿的弘昼神色冷凝, “这个乌扎库氏好生猖狂,竟连爷的爱妾都敢打!” 眼看弘昼动了怒,云格格心下暗喜,面上依旧垂泪啜泣,自责不已,“都怪妾身不懂规矩,惹恼了福晋,福晋才会动手教训妾身,妾身有错,五爷您千万别去找福晋的麻烦。” 弘昼对福晋的印象本就不好,如今妾室被打,弘昼岂能忍得? “你好生休养,爷这就去替你讨个公道!” 嘱咐过罢,弘昼即刻起身去往宁昭院,彼时咏舒正在翻阅古代关于花卉种植的书籍,忽闻急沉的脚步声传来,抬眸便见一男子出现在门口,面色阴沉,眸光不善! 第2章 心机妖妾退退退! 此人身着堇色袍褂,腰束白玉革带,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 身形高挺,负手而立的他浑身上下透着矜贵之感。最为瞩目的,当属他的那双桃花眼,眼尾略长,且微微上挑,眸光难掩桀骜。 看他这身装扮,咏舒已然猜出,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她的夫君——五阿哥弘昼。 她穿越至今,弘昼都不曾来过,今日前脚才教训了云格格,后脚他便来了宁昭院,看来月禾猜得没错,云格格应是告了她的状。 猜出他此行的目的,咏舒起身行礼,“给五爷请安,看来今日凝芳阁的风挺大的,竟把五爷给吹来了。” 她这话不就是在暗示,云柔在吹枕边风吗?紧盯着她,弘昼厉声嗤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乌扎库氏,你好大的脾气!居然为了一点小事,动手殴打爷的爱妾!” 咏舒敢作敢当,没什么可藏掖的,“她指使丫鬟偷剪我的花,还将花摔落踩碾,言行举止猖狂至极,我为何不能出手教训她?” 咏舒据理力争,弘昼却有他自己的理,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动手打她,谁规定那花是你一个人的?整个府邸皆是爷的,就连你也属于我,没有什么是独属于你的!后花园是爷的园子,她想采便采,你没资格动手打人!” 闻听此言,咏舒心下生悲,暗叹古代的女子当真是没有半点权势,即便她嫁给弘昼做嫡福晋又如何?这里不是她的家,弘昼根本没把她当成家人,她连一片小小的花田都无法拥有。 深感悲哀的咏舒眸光微涩,“五爷不养花,自然不明白养花人在意的是什么,辛辛苦苦栽种的花朵便如同孩子一般珍贵,不容他人摧毁!” “现在怀孩子的是云柔,她的身孕才最重要,你刁蛮任性,仗势欺人,得亏她的孩子没事,如若出什么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有了身孕便可为所欲为?咏舒冷笑反嗤,“所以我这个福晋就活该被人欺负?她以下犯上,就没有一点儿过错吗?”? “你认为她有错,可以找我评理,私自殴打便是你的不对!”弘昼一派大义凛然之态,然而这话在咏舒听来格外虚飘, “五爷偏宠云格格,我找您又如何?您只会说这是一件小事,让我不要计较。”? 在弘昼仅有的印象中,乌扎库氏是个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女子,今日怎的像是变了一个人,如此的伶牙俐齿!她一再的顶嘴,惹得弘昼大为不快,扬声怒斥, “放肆!身为福晋理当识大体,顾大局,谦让宽容,你却斤斤计较,傲慢凶悍,一再犟嘴,视家法皇权于无物,爷不教训你,你便不晓得自个儿几斤几两!” 怒极的弘昼罚她抄写《家训》二十遍,明晨之前必须完成! 他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罚了她,不论她如何辩解,弘昼始终不肯为她考量。 看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咏舒心火愈旺,暗叹自个儿竟是嫁了个不通情理的男人,往后这日子又该怎么过? 咏舒在现代曾练过书法,但却是小学的事儿,多年未写,她早已生疏,且《家训》足有六百字,二十遍也就是一万多字,她怎么写得完呢? 月禾曾跟着主子读过书,识过字,她本想模仿主子的笔迹,帮忙抄写,却发现主子写出来的字迹比划很生硬,与以往并不一致, “福晋,您这字怎的变了?” 察觉到自己漏了馅儿,咏舒立即挺直了脊背,往回找补,“呃……闲来无事,我又练了一种新字体,还没学好,有些丑。” 这字体月禾没学过,她无法模仿,也就不能帮主子写家训,咏舒只能自个儿抄写。 辛苦写了许久,直至子时,她才写了十遍,后来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她一气之下撂笔不写了,直接入帐歇息。 次日上午,有小太监来收《家训》,咏舒便将那写好的十遍递给了他。 小太监也不敢多问,将经文呈递给五爷,彼时弘昼才下朝回府,正在凝芳阁陪着云格格。 接过《家训》,他随意洒了一眼,惊觉乌扎库氏的字迹竟是这么丑,既不像楷书,也不像草书,到底是个什么鬼名堂?她分明就是在应付差事! 略略一数,只有十张,弘昼不由皱眉,“爷是怎么说的?罚二十遍,为何只有十张?” 小太监怯声回道:“星彩说,昨夜福晋着凉发热,病得厉害,所以才没能写完。” 一旁的红翡小声嘀咕道:“福晋这病来得可真巧啊!” 云柔软声劝道:“爷,要不还是算了!姐姐她也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殴打妾身,您就别再惩罚姐姐了。” 她总是这般温善,弘昼不由心生怜惜,“你倒是个心善的,还为她开脱,却不知她总是在诋毁你。” 轻咳了两声,云柔故作虚弱,“妾身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只要爷您相信妾身就好。” 两相对比之下,弘昼越发觉得福晋无理取闹,不知礼数,她称病躲避处罚,弘昼也不拆穿,顺势道: “既然福晋身子抱恙,那就待在宁昭院安心休养一个月,不得离开半步!” 言外之意,就是要将福晋禁足了! 这样的结果,云柔很是满意,敢打她耳光的女人,云柔定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戒! 咏舒尚不知晓此事,直至次日一早,她照例准备去后花园照料她的花,却被侍卫拦下,说是五爷不准她出宁昭院。 咏舒这才晓得自己已被禁足,期限一个月! 罚她抄经文她忍了,如今竟又禁了她的足,咏舒实在无法容忍,只因一旦禁足,她便不能再去照料那两颗花。 为了她的花,咏舒耐着性子好言商议道:“我只去花园,不去旁处。” 侍卫再次申明,“五爷说了,您不能出宁昭院,福晋,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福晋不要为难卑职。” 咏舒给星彩使了个眼色,星彩立即上前给他们塞碎银,他们却不敢收,亦不肯放她出去。 咏舒再怎么生气也无用,她出不去,弘昼也不过来,她连跟他讲条件的机会都没有,做福晋做到这个份儿上,当真是憋屈! 不过这件事倒是给她敲了个警钟,最初种花时,她本想种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然而在她入府之前,宁昭院中已种了三棵垂丝海棠,东边的那片小园子种着牡丹,芍药和山茶。 这些花都娇贵得很,且这会儿是夏季,不宜移栽,那些牡丹虽不是她种的,她也不忍心伤害它们,是以她才会把空间里的那两颗花种在后花园,未料竟惹出那些祸端来。 往后再种花,她坚决不能再种在后花园,以免又被人觊觎。 打量着宁昭院,思来想去,咏舒决定将西边的地砖刨开,再开辟出一片花田来。 有了属于自己的花田,她才能安心的将空间里的花苗种在这儿,据空间的介绍,尚未解锁的那些花皆有神奇的功效,补气养颜,调理身子,甚至还能研制成药,治病救人,古代的医疗条件不如现代,养花制药,有备无患。 弘昼不许她出去,那她让下人进来刨地,应是可以的? 当咏舒吩咐侍卫找人来开工时,侍卫却不敢应承,说是要先去往书房请示五爷。 彼时弘昼正在书房写奏折,听闻侍卫的禀报,说是福晋要刨地,弘昼桃花眸微凛,面露不耐之色。 第3章 讨好弘昼的小伎俩 这个女人一天到晚就想着种花,她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不悦的弘昼沉声道:“你去回福晋,就说这府邸初建之时找了风水先生瞧过的,每一处规划都有讲究,不可随意改动。” 五爷之言,侍卫不敢反驳,当即拱手应承,回去复命。?? 且说咏舒苦等了好一会儿,等来的却是弘昼拒绝建花田的消息。 她不过是想开垦一片小花园而已,他竟然拿风水做文章?“这跟风水有什么关系?他分明就是故意为难我!” 接二连三的被弘昼使绊子,咏舒气得脑仁疼,星彩赶忙扶她坐下,给主子倒了杯茶,压压火气。 见主子心绪不佳,月禾欲言又止,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道: “福晋,奴婢知道您受了委屈,心中悲愤,但生气愤怒是无用的,尽管错不在您,可您未得五爷欢心,便只能吃这哑巴亏。 由此可见,理不重要,重要的是五爷的心。他的心偏向谁,那么谁的话就是对的。奴婢私以为,您得想法子博得五爷的宠爱,他才是这个府邸的主人,唯有赢得他的恩宠和信任,往后才能避免类似之事发生。” 先前月禾也曾说过让她夺宠,咏舒没当回事,她认为男人的心只要不在她这儿,便没必要去抢夺,夺不来尴尬,勉强夺来也不会长久。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挺好,如今看来,月禾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不受宠的福晋,便连自己的一颗花都护不住,辛辛苦苦养的花却被别人糟蹋,还被人诬陷,现下连门都出不去,小花田也无法修建,她又该如何养花,研制花药? 痛定思痛,咏舒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佛系下去,她必须得为自己谋算,弘昼肯定是个没心的,她不必夺心,只有一个小目标,希望他能对她改观,别再有敌意,准许她修建小花田就好。? 然而弘昼一直不来她院中,咏舒想讨好他都没机会,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见到弘昼。 主仆三人苦思冥想,星彩提议让主子装病,咏舒摇了摇头,“他肯定会说:病了就去请大夫,爷又不会看病!” 连想了几个招,皆不可行,月禾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奴婢想起来了!再过几日便是福晋您的生辰,到时便有理由请五爷过来。” 咏舒却觉得有点儿悬,“他会来吗?万一他拒绝了呢?” “试一试嘛!万一五爷肯来呢?”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于是咏舒借口要过生辰,派星彩去请弘昼。? 星彩表明来意,说是福晋后日生辰,到时她会亲自下厨,诚意邀请他去用膳。 手持书册的弘昼头也不抬,只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只这三个字,便令星彩头疼了许久,回到宁昭院之后她还在继续琢磨,“知道了,是何意?五爷到底来还是不来?” 月禾兀自猜测着,“应该是会来的?若是不来,那五爷该直接拒绝才是。” “来的话也该说清楚啊!咱们福晋可是要亲自下厨的,辛辛苦苦张罗半晌,五爷若是不出席,那福晋岂不是白费工夫?” 咏舒却是无甚所谓,美食又不是为弘昼一个人做的,她们也可以享用啊!“他不来便罢,咱们分吃了,定不会辜负这佳肴。” 话说回来,星彩还挺好奇的,“福晋,您打算给五爷做些什么菜啊?” 咏舒已然想好了,说是要做猪肚鸡。 月禾闻言,顿感不妙,“猪下水?这不太妥当?五爷娇生惯养的,应该不愿意吃这些。” 咏舒之所以选这道菜,自有她的考量,“山珍海味他肯定都吃过了,我做那些他怎会稀罕?就得做些不同寻常的菜,才能让他有新鲜感。” 主子坚持要做这道菜,月禾也就不再拦阻,开始准备食材。 七月初二这天,是咏舒的生辰,福晋过生辰,其他的侍妾们皆该送礼庆贺,但咏舒被禁足,弘昼下令,不为她大办宴席,不宴请侍妾,是以侍妾们只派人来送礼,连福晋的面儿都见不着。 咏舒并不计较这些,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正好可以免了应酬,清净一些。 这猪肚鸡的做法本就复杂,咏舒在小灶房待了那么久,满头大汗,衣襟皆湿,她便打算清洗一下。 沐浴更衣之后还得梳妆,星彩手巧得很,咏舒相信她的手艺,不必去瞧镜子,只闭目暂歇即可。 待她梳妆过后,日头已然落山,弘昼仍未过来,咏舒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坐于桌畔的她以手支额,明显不耐, “五爷到底来不来?他若不来,我就要先开饭了。” 月禾看主子等得焦急,便差了个小太监出去打探消息,没多会子,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一脸愁苦, “福晋,奴才打听过了,五爷去了凝芳阁,今晚怕是不会过来了。” “什么?又是凝芳阁?”星彩闻言顿感失望,心道五爷怎么回事?她早就跟他说过今日是福晋的生辰,他居然又去了云格格那儿! 实则咏舒已然料到这结果,弘昼本就不在乎他,他不来倒也正常,她并未太过失望,反倒觉得能得个准信儿也是好的, “不来便罢,咱不等了,上菜!美食不比男人香吗?” 下人们陆续端上菜肴,咏舒忙碌了一下午,又累又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品尝自己的辛劳成果。 她正待开动,忽闻门口有脚步声传来,紧跟着便是一声揶揄,“这便是福晋的诚意邀请,待客之道?” 第4章 你今日为何如此殷勤? 乍闻此声,咏舒的手微微一抖,心道弘昼怎的来了?小太监不是说他去了凝芳阁吗? 且他来得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她拿起筷子的时候来,以致于她还没来得及品菜,就得放下筷子,敷衍笑应, “我等了五爷许久,不见五爷过来,想着您应该是有事耽搁,不会来了。” 弘昼撩袍进门,映入他眼帘的,是精心装扮过的咏舒。 她的云鬓左侧横斜一支葡萄石流苏簪,右侧点缀一支粉色鲜花,耳珠间悬着海蓝宝坠子,小山眉细长悠远,绯色口脂将她本就明显的唇珠勾勒得越发饱满莹润。 一向素雅的她今日竟是选了一身梅子色绣琼花的氅衣,这非同寻常的装扮使得弘昼越发生疑,却不知她突然改变自己,是为何故。 突然开窍?还是另有目的? 掩下心中疑惑,弘昼缓步行至橡木架旁,“原是不想来的,不过看在这婚是皇阿玛所赐的面儿上,爷才勉强来一趟,给你留一丝颜面。” 说话间,弘昼净了净手,接过丫鬟递来的巾帕细心擦拭着,而后才在桌畔坐下。 丫鬟们适时退下,打算让两位主子单独相处,咏舒正准备给他盛碗汤,他却抬指示意她暂停,皱眉问道: “这是什么?” 咏舒微微一笑,殷勤介绍道:“猪肚鸡,很好吃的!” 听到这名字,弘昼缓缓皱眉,“猪下水?你觉得爷会吃这玩意儿?” “下水怎么了?不要小瞧下水,只要处理得当,做出来很美味的,不信你尝尝。” 瞄了那猪肚一眼,弘昼一脸嫌弃,“爷又不是穷得买不起食材,我不吃这个!” “你都没尝便说它不好,你这是偏见!”咏舒本不想哄他,可一想起月禾交代她,要学会在五爷面前服软,她又改了主意,决定换一种方式,委屈巴巴地努起了樱唇, “我在灶房忙了将近两个时辰,汗流浃背,才熬好这道汤,手指还给汤了个泡,但我想着,只要能让五爷尝尝鲜,再辛苦也是值得的,没想到五爷居然不喜欢,我这汤竟是白熬了,唉!” 道罢她还故意吸了吸鼻子,佯装低泣,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情状好矫揉造作啊!弘昼会不会觉得很假,心生不耐,直接走人? 就在她忐忑之际,忽闻弘昼道:“你不盛汤,我怎么尝?” 弘昼之所以改口,是因为他的确看到了她食指上的小水泡,他这人就爱听软话,她一软,他便不好意思再凶她。 难得他肯尝,咏舒自当亲自去盛,她先拿小勺舀了些葱花和香菜放在碗底,而后又掂勺去盛汤,热汤与葱花碰撞,更显鲜香。 盛好后,咏舒将汤碗放置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五爷请品鉴。” 弘昼不情不愿的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皱着眉往嘴里送。 送入口时,他尝试着嚼了一下,猪肚好似没他想象的那么难吃,味道有些特别,但还算能接受。 咏舒一直盯着他,期待一个反馈,“如何?” 弘昼面色淡淡,“一般。” 他没说难吃,这就已经是个好的开头了,于是咏舒又怂恿他再尝一口,“一口尝不出来的,你再尝一下呗!”?? 这一次,他细细品尝,猪肚的弹嫩,配上胡椒的辛辣,汤白肉鲜,使得味蕾有种别样的感受。 这对于从来不吃下水的弘昼而言,的确很新奇。 说好的再尝一口,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把这碗汤都给喝完了! 看来这猪肚汤很对他的胃口嘛!未等他开口,咏舒即刻又盛一碗,弘昼只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整晚都笑语盈盈,十分殷勤,不似先前那般强势。 他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但并未戳破。 看他今晚似乎心情不错,咏舒顺势道:“有件事,我想与五爷商议一下。” 果然是有求于他!猜测被验证,弘昼面色不愈,“免谈。” 他回绝得干脆,咏舒顿感挫败,“我还没说什么事儿呢!” 不消说,他也猜得到她的心思,“你不就是想辟一片花田吗?爷早就回绝了,此地的格局是根据五行而定,不能随意更改!” “每个风水先生的说法不一致,再说风水可破可立,并非固定,要不你再找个风水先生来瞧瞧,看他怎么说?” 掀眉打量着她,弘昼墨瞳微紧,“这便是你请爷用膳的目的?” 咏舒心道:不然呢?若非为那片花田,她才懒得下厨几个时辰,人都快热化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若是目的性太强,就显得太过势利,是以她只能否认,“五爷说笑了,花田之事随口一提,单为这件小事,我犯不着大热天的去下厨。” 紧盯着她,弘昼的眼中满是探究,“那你今日如此殷勤,却是为何?” 他追根究底,咏舒只能瞎编,“因为……” 她正在苦思冥想,门外忽然传来红翡的声音,说是云格格身子不适,请五爷过去瞧瞧。 咏舒暗叹不妙,花田的事还没说清楚呢!弘昼还没给个准话,她还想再继续商谈,云格格突然打岔,这可如何是好? 该怎么挽留他呢?焦急的咏舒尚未找到借口,就见弘昼已然站起身来,一听说云格格身子不适,他的神情当即紧张起来,道了声失陪便就此离开。 目睹他转身走远的背影,咏舒心口发堵,她生气倒不是因为弘昼去凝芳阁,而是因为他还没有答应修花田之事。 只要他让她修花田,随他去哪个侍妾房中,她才不在乎! 只可惜花田之事还没商议好,他便被人给叫走,咏舒顿感懊丧,心道这汤竟是白让他喝了,勉笑侍奉了那么久,愿望也没实现,竹篮打水一场空! 星彩亦替主子觉得委屈,忿然慨叹,“福晋若是能嫁给三爷,大约就不会受这份苦楚,三爷视您如珠如宝,定会全心待您!” 月禾闻言,心惊胆战,忙提醒道:“傻妹妹,这种话万不许再说,可别给福晋惹麻烦!” 她俩似乎都晓得,咏舒一脸茫然,却不知她们口中的三爷到底是谁。 第5章 为何不圆房? 月禾好像很避讳,并未明言,咏舒若是直接询问,估摸着会被怀疑身份。 思前想后,她终是没问,只模棱两可地哀叹了一声,“前尘旧事,还提它作甚?” 眼瞧着主子心情烦闷,星彩劝慰道:“福晋您别气馁,今晚是云格格打岔才会失败,若再有机会,肯定能成功的。” “我这生辰一过,哪还有什么机会再见他?”无法修建花田,咏舒心情懊丧,月禾想起某件事,灵机一动, “再过几日是裕嫔娘娘的寿辰,五爷应该会带您一起入宫给娘娘贺寿,到时您便可再见五爷,继续商议。” 咏舒却觉希望不大,“我都被禁足了,他会带我出府?” “这可是规矩,只有福晋有资格陪皇子入宫贺寿,料想五爷为了顾全大局,会带上您的。” 会吗?咏舒不敢确定,眼下没有其他法子,只能等着了。 这日清晨,朝阳映碧空,乾清宫内议政结束,雍正帝并未留人,下朝之后,弘昼便与他皇兄弘历一道往殿外走去。 出宫的路上,弘历闲问道:“后日便是裕嫔娘娘的寿辰,贺礼可有备好?” 弘昼朗然一笑,“额娘的生辰我记得最是清楚,贺礼早已备好。” 老五不够细心,凡遇大事,弘历这个做兄长的总得提醒他,以免出纰漏, “福晋的吉服呢?你们成亲已有两个多月,吉服应该赶制出来了?” 说起福晋,弘昼面色不愈,“吉服是赶制出来了,但我不打算让她入宫。四哥你是不晓得,我这个福晋刁蛮至极,前几日打了有孕的侍妾,她还不肯认错,一直与我犟嘴,我必须好好惩治她!” “可她是皇阿玛赐给你的福晋,即使你不喜欢,好歹也该给她留一丝颜面。你若不带她入宫,裕嫔娘娘定会认为你们闹了矛盾,又要训责于你。” 弘昼一向桀骜不听劝,唯独对他四哥很是恭敬,弘历一发话,他没再犟嘴,遂改了主意,决定让咏舒陪他进宫贺寿。 闻听这个消息时,咏舒暗叹月禾猜得真准,两人一起入宫,那她便有机会商议修花田一事。 咏舒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当七月初八,裕嫔生辰这天,咏舒傻了眼!只因天还没亮,她就被丫鬟们唤醒,梳妆更衣。 皇子福晋的吉服用的石青色,褂上绣着四团五爪正龙,前后两肩各一。除却镂金领约之外,她的颈间还要系一条月白采帨,夏季本就炎热,这采帨一系,越发难捱。 更令她恐慌的是,她还得戴上一顶吉服冠。 冠帽镂金三层,上衔红宝石,冠周缀有五只金孔雀,饰有七颗东珠,三十九颗珍珠。 戴上冠帽之后,她只觉整个人沉了几分,就在她以为装扮结束时,丫鬟又为她戴上三钳耳坠,再挂上一盘蜜蜡朝珠。 欣赏着福晋的吉服冠帽,星彩赞叹不已,“福晋,您这身打扮雍容华贵,颇有气势呢!” 咏舒苦笑连连,“这吉服精致繁复,美则美矣,就是太过厚重,夏日穿戴格外遭罪。” “这是您身份的象征,旁人羡慕不来呢!”月禾打趣笑道:“得亏这只是吉服,不是朝服,否则您得戴三串朝珠呢!” 这一串朝珠挂在身上就很重了,若是三串,咏舒简直不敢想象。 她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弘昼入宫,但一想到她的花田,她还是决定再坚持一下。 待她梳妆完毕,天还没亮,早有小太监等着她,带她去往府门口。 行至马车前,咏舒抬指搭着小太监的手背,踩着马凳,小心翼翼的上得马车。 掀帘入内后,她才发现弘昼已到场,正手持金刚菩提,斜倚在软靠上。 听到动静,他桃花眸微抬,瞄了她一眼,而后便收回视线,冷声提醒道: “今日带你入宫贺寿,只是碍于规矩,并不代表你已经解禁,待回府后,继续禁足。” 在咏舒看来,禁足尚能忍受,种花才是大事,“五爷之令,自当遵从,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就是修花田。” 她还没说完,便已被打断,“没得商量,此事不必再提,你若再啰嗦,便连后花园的那两颗花都给你拔了!” 他拒绝的十分干脆,咏舒的满腔期待瞬时被浇灭,心头窝火的她忍不住反问,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就因为云格格吗?你罚也罚了,还不肯消气,一味的拒绝我的请求,你这人怎的蛮不讲理啊!” 他与福晋之间的矛盾,可不止云格格这么简单,弘昼不愿明言,勾唇冷哼,“爷的心情就是理!” 月禾还让她讨好弘昼,她低声下气的与他商量,可结果呢?他依旧这般固执,不留一丝商讨的余地! 气极的咏舒不再搭理他,转身望向车窗外。 两人谁也不理谁,一路无话,气氛冷凝。 入宫后,弘昼还得去上朝,遂命小太监带她先去咸福宫。 咸福宫是裕嫔娘娘的住所,在西六宫的最后方。 此时日头还没出来,周遭一片昏暗,唯有宫灯照亮前路,咏舒看不清周遭的景致,只觉这条路很长,两边都是高高的红墙,而她就在这条长长的路上一直走着,不知哪里才是尽头,一如她的新人生,一片迷茫。 越临近咸福宫,她越忐忑,只因她从未见过这位婆婆,在她固有的印象中,婆婆大都不好相处,出乎意料的是,当她到得咸福宫,见到弘昼的母亲时,才发现这位裕嫔娘娘十分和善。 三十八岁的裕嫔气色甚佳,她的面上一直挂着笑,很亲热的拉咏舒坐下唠家常。 那一刻,咏舒不禁有些诧异,为何弘昼那般高傲狂妄,而他的母亲竟是如此的和蔼可亲。 看出她有些紧张,裕嫔娘娘笑慰道:“本宫只有这一个儿子,你嫁给了他,本宫便会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千万别拘束。” 说起儿子,裕嫔慨然而叹,“老五生性顽劣,他若是敢欺负你,你可得告诉本宫,本宫定会帮你做主,收拾这个臭小子!” 裕嫔娘娘所言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咏舒尚不能确定,即便是真心话,她也不能当着裕嫔的面儿数落弘昼的不是。 毕竟这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矛盾,纵使婆婆真的去管,弘昼那性子,也不见得会听他母亲的话,到头来,矛盾没解决,反倒惹得弘昼对她恨意丛生,何苦来哉? 思及此,咏舒终是没说实话,“多谢额娘关怀,五爷待我很好,并未欺负我。” 裕嫔不由暗叹,这儿媳也是个性子柔善的,受了委屈都不肯说,唉!当真是难为她了。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那边厢,弘昼下了朝,过来给母亲贺寿。 当着母亲的面儿,弘昼对咏舒还算和善,并未与她置气,一家人其乐融融,说的皆是场面话。 用罢寿宴,咏舒说想去更衣,待她走后,裕嫔这才有机会询问儿子,“你们成亲已有两个多月,到底何时才肯圆房?” 弘昼闻言,眸光微烁,“不是早就圆房了吗?喜帕都交给嬷嬷了。” 裕嫔暗嗤儿子好本事,居然连这种阴招都使的出来,“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那喜帕是假的,那根本就不是落红!” 被揭穿的弘昼不禁生了疑,心道这事儿母亲怎会知晓?八成是咏舒趁他没来的时候跟母亲告的状!? 第6章 试探咏舒 儿子不吭声,裕嫔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忿然数落道: “先前你怎么胡来,额娘管不着,但如今你已经成亲,就该对你的福晋好一些,给她应有的尊重。你们尽快圆房,添个嫡子,这便是你作为皇室子弟应尽的职责!” 弘昼听得不耐,嗯嗯啊啊的应承着,态度十分敷衍。 一刻钟后,咏舒归来,只见弘昼看向她的眼神异常冰冷,却不知他们母子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弘昼沉着脸起身告辞,说还有政事要办,而后便带着咏舒一道离宫。 来的路上天未亮,她什么都没瞧见,午后这会子倒是看得真切,只可惜日头毒辣,一片刺白,晒得人睁不开眼,加之这厚重的吉服裹身,咏舒热燥不已,里头的中衣已然汗湿,浑没有心情欣赏这皇宫的景致,只想快些出宫去。 出宫的路上有小太监跟随,弘昼一言不发,直至到得宫门外,上了马车后,弘昼紧盯着她,眸光不善, “你若有不满,尽管跟爷说,何至于到额娘跟前告状?” “告什么状?”咏舒拿巾帕擦着额头的汗,不明所以,“我没跟额娘告状啊!” 他那双桃花眸再无一丝和善,凌厉如刀锋,“那她怎会知晓你我没圆房,怎会知晓喜帕上的血是假的?不是你说的又会是谁?”?? 苍天可鉴,咏舒压根儿不晓得这些内情, “娘娘的确问过我,你待我如何,我只说你待我很好,其他的矛盾只字未提,因为我觉得这是你我之间的私事,没必要劳烦旁人来解决。” 她句句属实,然而弘昼找不到信她的理由,“圆房亦是私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我没提,那便只会是你!” 解释不清,咏舒只能反向去推,“那么敢问五爷,我为何要跟额娘提那些事?我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为什么?她的目的再明显不过,“让额娘给我施压,迫我与你圆房!” 这话在咏舒听来着实可笑,她红唇微勾,不屑冷哼,“你以为我很想跟你圆房吗?你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会喜欢你吗?” 回想起大婚那晚的不愉快,弘昼疑心更重,眸光紧锁于她,愤声质问,“那你想跟谁圆房?你喜欢的人又是谁?” 她只是随口一说,未料他竟能联想那么多,“即便你我已成亲,可你待我不好,一直冷落我,为难我,我自然不会喜欢你,更不想跟你圆房,此乃人之常情。” 她怎么好意思跟他计较?“爷为何冷落你,你心里没数?大婚当晚,本该圆房,你却哭哭啼啼,一直挣扎不从,不许我碰你。 爷问你是否有心上人,你还是一直哭,不否认那便是默认,既然你心不在我这儿,又凭什么要求我待你好?” 居然还有这回事?咏舒只当是弘昼偏爱云格格,才会在大婚之夜撂下原主,哪料竟是因为原主不从? 那么原主为何不肯圆房呢?联想到星彩曾提过的三爷,咏舒不禁在想,那三爷和原主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他是原主的心上人? 咏舒并不知晓原主的想法,不管有没有这回事,她都不能承认,但弘昼因为此事而对她心生芥蒂,她便得想法子化解这矛盾。 苦思片刻,咏舒终于想到说辞, “五爷可能误会了,我之所以不肯圆房,是因为早在出嫁之前,我便听人说,五阿哥是个多情之人,惯爱寻香问柳,我以为自己所嫁并非良人,更担心你经常出入花街柳巷,会染上脏病,所以我才会心生排斥,不肯圆房。” 被污蔑的弘昼怒不可遏,“爷去青楼只是听曲儿,从未碰过那些女人,何来的脏病?” 咏舒一脸无辜,将责任推给外人,“民间是这么传的,传得有鼻子有眼,我又不晓得真相,也就信以为真了。” 她的面上似乎很镇定,答得也从容,但弘昼仍觉怪异,“既是如此,当初你怎的不明言?” 心思百转间,咏舒已然找到借口,“那时才成亲,你又那么凶悍,我怎敢说实话?如今你怀疑我想跟你圆房,继而告你的状,我实在没法子,为证清白,只能道出真心话。” 紧盯着她,弘历的桃花眸微微眯起,满是探究,“那你倒是说说,额娘她怎会知晓喜帕上的血迹是假的?” 咏舒兀自猜测道:“首先,裕嫔娘娘在宫中待了几十年,什么奇事没见过?是不是落红,她应该分得出来,其次,你敢保证府中没有裕嫔娘娘的眼线吗?” 紧盯了她许久,弘昼收回视线,勾唇冷笑,“你还真是伶牙俐齿,惯会狡辩!” 既然他不信任她,又何必问她?“总而言之,我没有二心,更没有跟裕嫔娘娘告状,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您爱信不信!” 弘昼没再应声,他在默默捋着此事的来龙去脉。 究竟是咏舒在撒谎,还是他的母亲真的在府中安插了眼线? 他总觉得咏舒心有所属,所谓的怕他染病,纯粹是借口,若要验证这个猜测,似乎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要求圆房,看她是何反应…… 回到府中的咏舒累得直接瘫坐在躺椅上,唉声叹气,直呼倒霉! 今日入宫这一趟,人热脚痛,还被弘昼怀疑,最重要的是,他仍旧没答应建花田一事,咏舒只觉自个儿白白遭了一场罪。? 心情烦闷的咏舒沐浴更衣,半倚在浴桶中的她思绪缓飞。 算起来,她到古代已有两个多月,她本以为只要不惹是生非,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可如今,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真正意识到,很多事并非她想象的那般容易。 在这个皇权至上,以夫为天的时代里,求生之路异常艰辛,当麻烦找上门时,躲都躲不掉,哪怕有心争取,委曲求全,结果也可能不如人意。 事实证明,一个人男人不在乎你时,做再多的努力也是无用功。 绞尽脑汁却一无所获,说尽好话他都不肯答应她的一个小小的请求,那种失落感令人备受打击。 烦躁的她起身擦干,更换衣衫,就这般披散着长发回往寝房。 才进里屋,她脚步微顿,心中一窒,只因屏风后赫然出现一道高大的人影。 隔着绢纱屏风,她看不真切,但看那轮廓,她已然猜了出来,“五爷?您怎会来此?”? 第7章 今晚圆房 这话问得稀奇,“爷怎就不能来此?” “因为您从不来我房中,今儿个头一回,难免让人惊诧。” 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弘昼悠悠开口,“这是在埋怨我不来看望你?” 她还真没那个意思,咏舒早已习惯了被他冷落,只是最近为了修花田,才会期待见到他,但他始终不松口,还出言威胁,要拔了她的花,又污蔑她跟裕嫔告状,她心下恼火,也就不愿再哄他,闷声道: “五爷去哪儿是您的自由,我没资格多管,更不敢埋怨。” 她口中说着无所谓,然而她的下巴明显收紧,红唇微努,明显是在置气,估摸着早在心里骂了他八百回。 侧躺在帐中的弘昼以手支额,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咏舒有些局促,只因她才沐浴过罢,身上穿的是中衣,“我还没更衣呢!烦请五爷先出去,待我换衣裳。” “你我已然拜过天地,有什么见不得的?”弘昼坚持让她过来,咏舒没奈何,不情不愿的绕过屏风,来到他跟前。 算来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她青丝披散的模样。 她的墨发并不直,有两缕散于肩侧,微微卷曲,就连额前的碎发也微卷着,随意的散落在小山眉侧,平添一丝妩媚之态。 她就这般捏着自个儿的小拇指,低眉立在帐前,弘昼起身行至她身侧,抬指攫住她的下巴,缓缓俯首凑近。 感觉到他离她越来越近,咏舒眉心微动,下意识往后退去,神色难掩防备, “五爷这是做什么?” 他的指节悬在半空,顿了片刻才收回,看向她的眼神尽是玩味,“你不是怪我没跟你圆房吗?今儿个爷就如你所愿。” 咏舒不禁怀疑,到底是她的表述有问题,还是他的理解有问题,“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没跟裕嫔娘娘告状,没有怨怪于你。” “这些不重要。” 他一派无谓,咏舒却是很在意,“很重要!没说过便是没说过,你不能冤枉我!” 弘昼也不计较,他今晚的目的就是验证她的心思,“即便你没说过,你我是夫妻,圆房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话她无可反驳,被迫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 “那你现在愿意跟我圆房吗?” 他的眼中并无情念,一派澄明,咏舒暗自思量着,依照弘昼的性子,应该不会因为裕嫔一句话就圆房,他突然这般要求,很有可能是在怀疑她撒谎,为了验证她当初不肯圆房的因由,才会故意用这招来试探她。 一旦她拒绝,就证明她说的是假话,弘昼便会再次怀疑她有二心,往后她的日子会更难熬。 思及后果,咏舒决定陪他演下去,淡然应道:“我没意见,随五爷的心情。” 居然没拒绝?弘昼狐疑的盯了她好一会儿,薄唇轻启,“宽衣。” 宽衣就宽衣,反正他里头穿的还有中衣,咏舒倒也不怕,大大方方的上前,抬指为他解盘扣。 先前大都是星彩给她解盘扣,她瞧着挺简单的,轮到她亲自上手时,她才发现这盘扣竟是如此的难解。 解了半晌一个都解不开,弘昼等得不耐,越发生疑,“解个盘扣有那么难吗?你该不是故意拖延?” “才不是!是因为我指甲太长,扣不住,而且你这盘扣上头还缀着翡翠珠子,我哪敢使劲?万一拽坏摔碎,你又要怨怪于我,罚我抄这个,抄那个,得不偿失。” 他只说了一句,她居然嘀咕了那么多!说得好似他蛮不讲理一般,“你不做错事,爷会随便罚你?” 说起这个,那可就深奥了,“何谓错,何谓对,还不是看五爷您的心情。” 听出她在揶揄,弘昼勾唇冷哼,“你倒是挺上道儿!” 说话间,她终于解开了他颈间的盘扣,咏舒长舒一口气,又继续去解第二颗,鼓捣半晌还是没解开。 她正聚精会神的攻略这颗扣子时,冷不防身子一悬,竟被他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咏舒惊呼出声,“哎---我还没解开呢!” 弘昼却没这个耐心,“待你解完,天该亮了!” 她生怕摔倒,下意识圈住他的脖颈,却又觉得不太妥当,小手无助的搭在他肩头,圈也不是,松也不是,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就在她为难之际,她只觉身下一软,整个人落于帐中,下意识低呼了一声。 佳人近在眼前,他垂眸便能看到她那卷翘的羽睫和秀挺的琼鼻,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有一种香气,好似是独属于少女的幽香,极易惑乱人心。 他就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她的视线刻意偏移,不肯与他对视,扇睫轻颤,似是很紧张。 她猜测弘昼应该只是试探,不会来真的,毕竟他还在与她置气,还在恼她打了他的爱妾,又怎会真的与她圆房呢? 念及这一点,咏舒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怂,不要躲,只要熬过这会子就好了。 弘昼俯首凑近她唇瓣,他以为她又会像从前那般躲开,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没躲, “上回不是很抵触吗?今日怎的这般乖顺?” “先前我以为五爷有脏病,才会心生抵触,今日方知真相,那我也就没什么可畏惧的。” 她答得从容,面上亦无排斥,然而两人紧捱着,感受到雪峰形状的同时,弘昼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心跳声, “你好像很害怕?”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在试探,为了消除他的疑心,咏舒只能尽量表现出羞怯之态,“毕竟头一回,紧张是人之常情。” 弘昼的视线缓缓下移,自她的眼睛移向她唇畔,两人的气息逐渐重叠,唇瓣将将贴合之际,忽闻外头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五爷,不好了!云格格她受伤了!” 咏舒只觉这话听起来很是耳熟,犹记得她生辰那天,云格格也派了红翡来请弘昼,当时咏舒一心想着修建花田之事,弘昼突然离开,她还有些失望,今儿个红翡又来打岔,咏舒十分庆幸,却不知弘昼会如何抉择。 第8章 神秘的信 咏舒抬眸便见弘昼英眉紧蹙,似在犹豫,并未应声。 她十分好心的提醒道:“五爷,云格格受了伤,也不晓得是否严重,您赶紧去瞧瞧她!” 别的女人都盼着他能留下,她竟然催他走?弘昼眸闪疑色,“你不是对她有意见吗?今儿个怎的如此通情达理?” 心虚的咏舒勉笑辩解,“一码归一码,我与她在花的事上的确有矛盾,但并非深仇大恨,现下她受伤,五爷身为她的男人,的确应该探视陪伴,她才能安心不是?” 此时的弘昼已然松开了她,回身坐正,侧眸打量着她,“我看你是不想圆房?” 咏舒亦坐起身来,从容答道:“五爷可真是误会了,我当然想跟您圆房,但今晚时机不对啊!云格格受了伤,您肯定很担忧,无法专心与我圆房,我是不希望您身在曹营心在汉。” 她答得合情合理,弘昼挑不出毛病,随即站起身来,负手往外走去。 今晚五爷突然过来,星彩还以为五爷和福晋定能成其好事,哪料半路又杀出个云格格,气得星彩直跺脚, “五爷也会去其他侍妾房中,云格格从来不多管,但只要五爷来宁昭院,她便会想尽各种理由将五爷叫走,太过分了!” 月禾兀自猜测道:“她与咱们福晋不睦,大抵是担心福晋得宠之后会报复她,这才故意耍花样,从中作梗。” 她二人皆觉可惜,咏舒却暗自庆幸,只因今晚的弘昼一再试探她,若非红翡打岔,她不敢想象,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这个男人一再为难她,连她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肯满足,她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更不愿与他圆房,但她不敢明着拒绝,以免弘昼又起疑心。 在她看来,红翡来得正是时候,阴差阳错的解了她的围,是以她并未动怒,反倒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当日大婚之际,原主为何不愿与弘昼圆房,不仅弘昼生疑,就连咏舒也觉得怪异。 她突然有些好奇,星彩所说的那位三爷到底是谁,他和原主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渊源?难道原主就是因为这位三爷,才不愿与弘昼圆房吗? 且说弘昼离了宁昭院便直奔凝芳阁而去,路上弘昼询问状况,红翡只道云格格的手被烫伤了。 红翡一脸紧张,晚间还跑到宁昭院来唤他,弘昼还以为烫得很严重,到得凝芳阁才发现,云柔的手背并未起泡,只是红了一片。 一瞧见他,云柔满目讶然,低嗤红翡,“我都说了是小伤,不要惊动五爷,你这丫头怎的又去打搅五爷呢?” “红翡她也是关心你,你莫要责怪于她。”弘昼在旁坐下,小心翼翼的拉起她的手,问她可有涂药膏。 云柔摇了摇首,娇声道:“不想涂药,那药膏不好闻,妾身不喜欢呐!” “气味不重要,能消肿即可。”随后弘昼命人将药膏拿来,他亲自来为她涂抹。 云柔忍痛咬唇,轻嘶出声,弘昼温声劝道:“你且忍一忍,很快就好。” 看着他细心为她擦药的情形,云柔心甜如蜜,满心感激,“五爷,您待我真好!” 弘昼抬眼望去,只见她双目含情,面露娇羞之态。 轻抚着她的手指,弘昼笑应道:“你是我的女人,又那么辛苦的为我孕育子嗣,我当然得待你好一些。” 说话间,弘昼问起她的手被烫伤的因由,云柔只道是丫鬟为她端茶,她接茶盏时被烫到的。 弘昼嫌弃嗤道:“这丫头笨手笨脚的,连端茶如此简单之事都做不好,要她何用? 眼瞧着弘昼动了怒,要惩罚丫鬟,云柔忙劝道:“实则此事不怪她,是我大意了,没接稳,才会被烫伤,您就别罚她了。” “你总是这般心软,她害你被烫伤,你还为她说话,她心存侥幸,又怎会尽心侍奉?”弘昼认为不能善罢甘休,云柔反手握住他的手,柔声劝道: “人嘛!难免会有疏漏,哪有不犯错的呢?妾身宽以待人,她们心怀感激,才会更用心待我。五爷,看在我的面上,你就不要罚她了,好不好嘛!” 云柔一再的撒娇求情,弘昼不忍拂她的意,也就没再追究丫鬟的责任。 当天晚上,弘昼留在凝芳阁陪伴云柔,但他心里仍在念着咏舒的那件事。 今晚本是要试探咏舒的,关键时刻却被红翡打断,他功亏一篑,没能试出来,着实可惜,只能另择佳机。 这弘昼一走,咏舒乐得自在,晚间又是一场好梦。 次日清晨,她起身更衣,眼下她出不去院子,只能让月禾帮她去后花园给那两株花浇水。 月禾温声应道:“奴婢先给福晋梳妆,而后就去浇水。” 以往都是星彩给她梳发的,咏舒奇道:“星彩呢?怎的没见她?” “今儿个她休假,回家去了。” 是了,前两日星彩还跟她提过,说是家里有事要请休,咏舒浑给忘了。 这院子里也有其他的丫鬟,但咏舒跟她们不熟,对她们不放心,只与月禾、星彩亲近些。 月禾为人谨慎,话少一些,星彩是个开心果,时常说笑逗趣,咏舒很喜欢听她说话,今儿个星彩不在,她还有些不习惯呢! 好在傍晚时分,星彩终于回来了! 按理说,难得能回家一趟,星彩应该是很高兴的,但她回来时,神情十分凝重,眉宇间难掩忧愁。 咏舒关切询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儿?有事儿你跟我说,莫要自个儿扛。” 星彩紧张的望了望门外,起身去关上房门,而后又请主子进里屋,压低了声道: “福晋,奴婢回家时碰见三爷的长随,他说这是三爷写给您的信,让奴婢转交给您。” 说着星彩自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主子。 三爷,又是三爷!眼前的这封信再次勾起了咏舒的好奇心,这位三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9章 三爷的真实身份 咏舒不确定此人的身份,但从星彩之前的那些话里,她可以确认,这位三爷应是原主出阁之前认识的男子, “我已成亲,便不该再与外男私自联络,以免招惹是非。” 星彩面露难色,“奴婢也不愿传信,但那个长随说,他已经在我家守了很多天,为的就是送出这封信,如若信送不到,他会挨罚的。奴婢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冒险一试。福晋您放心看,奴婢去外头守着,您看完烧了便是。”?? 此乃原主的前尘旧事,咏舒本不该多管,可如今她已经占用了原主的身子,原主的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关于原主的人际关系,她理该有所了解,以后若真遇见紧急状况,她才能从容应对。 犹豫许久,她终是打开了信封。 信纸共有三张,咏舒不敢细看,粗略看了一遍,已大致了解内情。 原来这位三爷是怡亲王胤祥的儿子,名唤弘晈。他与原主相识于寺庙,又与她的兄长相熟,时常借着去找她兄长的由头与她见面。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便心属彼此,怎奈清朝有规定,八旗女子必须参加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婚配。 弘晈承诺定会娶她为妻,只因他是皇室子弟,且他阿玛怡亲王是雍正帝最信任的兄弟,只要怡亲王开口请求赐婚,待原主选秀之际,雍正帝便会将原主许给弘晈。 怡亲王倒是没拒绝,答应了儿子的请求,弘晈便以为这是板上钉钉之事,肯定能成。 谁曾想,殿选那日,原主竟然被赐婚给了五阿哥弘昼! 弘晈百思不解,质问他阿玛,他阿玛只道圣心难测,皇帝本已答应,却突然变卦,谁也没法子。 婚事没成,他的许诺作废,原主只得被迫嫁于弘昼,弘晈自认对不住原主,担心她误会怨恨,这才想解释清楚。 得知来龙去脉之后,咏舒感慨万千,一对有情之人却因为这绝情的选秀制度而生生分开,着实可惜。 这大抵就是原主不肯与弘昼圆房的原因?她心底始终惦念着弘晈,所以才不愿跟弘昼亲近。 此时的咏舒不由庆幸,得亏自己没有保留原主的记忆,如若她也爱着那位三爷,再勉强跟弘昼生活在一起,的确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这封信信息量太大,咏舒不敢多留,直接将信扔进了瑞兽香炉之中,承载着满腔情意的白纸黑字逐渐化为灰烬。 既然天意安排她代替原主活下去,那她只能接受这命运,一步步向前走,不再回望前尘。 瞄见主子出得里屋,星彩好奇问了句,“福晋,三爷跟您说了什么?他可有解释当初赐婚一事的真相?无端端的,皇上为何会变卦呢?” 咏舒摇了摇头,“他没细说,但他约我后日在寺庙初见之地相见,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讲。” “后日?那您去吗?” 咏舒笑提醒,“你莫忘了,我还在被禁足呢!如何出府?” 星彩暗叹自个儿糊涂了,“是哦!您出不去,这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咏舒还真没有去细思应对之策,“即使没被禁足,我也不能去赴约,木已成舟,无可改变,再见面又有何用?不过是徒添伤感罢了!若再让五爷知晓,那麻烦就更大了!” “那倒也是,”星彩可是见证了主子和三爷相识相知的经过,她一度认为主子将来肯定会嫁给三爷的,哪料竟会出这样的岔子,主子没能嫁于心仪之人,星彩亦替主子感到可惜,但又无能为力, “唉!只能说您和三爷有缘无分,不过您能放下,也算是好事一桩。” 说到底,咏舒未曾亲身经历过那一段感情,是以她才能轻易放下。如若感受过,刻骨铭心,大抵很难忘却!情之一字,到底伤人呐! 打定主意后,咏舒便没去赴约,依旧困在这宁昭院中,琢磨修花田一事。 每到傍晚,后院的侍妾们皆翘首以盼,等待着被五爷眷顾。 采风阁内的丫鬟小榆才从外头归来,绣香忙问她,“打听到了吗?五爷今晚会来吗?” 小榆为难的摇了摇头,“五爷好像去了容格格那儿。” 绣香闻言,眸光顿黯,只因五爷已有七八日没来她这儿了。 实则小榆也不明白,她家格格明明生得很出挑,柳眉琼鼻樱口,连她一个丫鬟瞧着都喜欢,以往五爷时常来这儿的,最近竟是不怎么来了,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眼瞧着格格神情落寞,小榆只得想法子说些趣事,给主子打打岔,“奴婢听说,昨晚五爷本来去了福晋那儿,云格格又差了红翡去请,说是烫伤了手呐!” 失望的绣香转身往屋里走去,顺口应道:“哦?烫得很严重吗?” 小榆摇了摇首,笑嗤道:“皮儿都没破,也没起泡,只是红了一片而已。” 绣香瞬时了悟,“五爷若是再去晚点儿,只怕云格格手上的红痕就该消了。” “可不是嘛!”小榆啧叹道:“她这把戏也太拙劣了些,连着两回从福晋屋里头将五爷抢走,真没把福晋放在眼里啊!咱们福晋也是个性子软的,若换作旁的福晋,早该收拾她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有了五爷的骨肉,才敢如此猖狂,先前她毁了福晋的花,她没受罚,福晋反倒被禁足,可见咱们五爷有多偏爱她。” 说起这事儿,绣香抚了抚自个儿扁平的腹部,暗恨自个儿不争气,但凡她能怀上身孕,五爷也不至于冷落她。 “奴婢还想着,新福晋进门之后能收拾云格格,哪料福晋也是个软柿子,云格格依旧猖狂,没好戏看呐!”小榆颇觉可惜,绣香却认为不能太早下判定, “你错了,这后院哪有什么常胜将军?咱们五爷是个多情的,不定哪天就会有新人进门,云格格便会被抛诸脑后,就像我这般。”绣香顾影自怜,小榆劝她想开些, “格格您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奴婢听闻有个寺庙求子很灵验的,改日奴婢陪格格去那儿进香祈福!” 眼下她没有旁的法子,也只能祈求神佛保佑了。 她们都在期待着弘昼过来,咏舒却不期待,只因他一直不肯答应修花田,对咏舒而言,他没什么用处,还是不来为妙。 然而弘昼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故意与她作对似的,次日傍晚竟又来了宁昭院。 却不知他今日来此又有什么目的,该不会又想试探她? 为防他胡来,晚膳时分,咏舒特地命人上了两壶酒,决定给他灌酒,只要将他灌醉,那他应该就不会再像那晚那般欺负她了?? 第10章 你喜欢谁? 打着这样的主意,用膳之际,咏舒一个劲儿的给他斟酒,弘昼自是不愿独饮,要求她一起共饮。 在现代时,咏舒不常喝酒,偶尔喝一回,倒也没醉过,她想着女人的酒量大都比男人好一些,便答应陪他同饮。 人皆道美酒香醇,然而咏舒不懂酒,她实在品不出这酒哪里香,在她的感知里,酒入腹只有辛辣之感,并不好受,但为了能灌醉弘昼,她还是勉为其难的陪他继续喝下去。 事实证明,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这第二壶酒尚未用罢,她便开始头晕,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以手支额的她眸眼半阖,似是有些撑不住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见状,弘昼认为时机成熟,顺势询问,“你可有喜欢之人?” 迷离的星眸微转,咏舒点了点头,“有啊!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星彩与月禾皆诚心待我,我就很喜欢她们呀!” “那弘昼呢?你对他印象如何?”他以旁观者的角度发出提问,咏舒并未察觉异常,十分中肯的评价了一句, “他腿长,脖子以下全是腿!芝兰玉树,走起路来一派潇然之态。生得一双桃花眼,看似很深情,惯会哄女人,殊不知,桃花眼的男人大都薄情,不值得托付。” 她刚开口之时,弘昼面色如常,听到后来,他眉心微跳,桃花眸缓缓眯起,看向她的目光满是不悦, “桃花眼怎么了?天生父母给的,无法择选,这也有错?” 迷糊的咏舒笑嗤道:“我说的是弘昼,又没说你,你生什么气呀!” 看来她真的是喝醉了,居然连他是谁都分不清。为继续套她的话,弘昼强忍着不满,再次询问,“你喜欢他吗?” 红唇微努,咏舒摇头啧叹,“他这个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不辨是非。旁人偷剪我的花,他不训责那个侍妾,反倒怪我太小气,说侍妾有身孕,我不该计较。 照他这么说,有人偷拿他的银钱,他是不是也不该计较?计较了那便是小气,毕竟那小偷穷啊!谁穷谁有理,谁弱谁有理!” 弘昼想反驳,竟是无言以对,但听她又抱怨道: “他断案不公也就罢了,我懒得与他计较,打算在自个儿院中修建花田,他竟然以破风水为由给拒绝了!种花跟风水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说他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才故意为难我?” 干咳了一声,弘昼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咏舒越想越觉委屈,又给自个儿斟了一杯。 她一直执着于修花田,不禁令弘昼心生好奇,“为何要修花田,那些花到底有什么好?竟令你如此在乎?” 当然是因为那些花有神奇的功效啊!但这话她不能说,一旦说出来,极有可能被有心人觊觎,她就更难保住那些花了。 思及此,咏舒灵机一动,打起了太极,“你想知道啊?那你帮我修花田,修好我就告诉你,为何要种花。” 居然还卖关子?“你先说,说完我就给你修。” 这种鬼话,即使她醉了都不能信,“你当我傻呀?万一我说了,你又反悔怎么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弘昼哄她说实话,咏舒却不上当,“人心隔肚皮,我跟你不熟,哪晓得你是君子还是小人。” “我是你男人,你居然说跟我不熟?”弘昼正待训责于她,却见她已歪倒在桌前,阖上了眸子,醉得厉害。 无奈的弘昼只得将她抱起,往里屋走去。 他将人放于帐中,正待脱手,她竟抬臂紧圈住他的脖颈,不肯撒手,蹙眉不满的轻哼着, “别把我扔地上,我不睡地。” “这是床,你的床。” 轻哦了一声,她这才松开了手,自始至终她都没睁眼,一躺下便开始扯自个儿领口的盘扣,嘤声抱怨着,“热,好热!” 她胡乱扯了半晌也扯不开,弘昼只好亲自帮她解。 那晚他让咏舒服侍他更衣,今晚竟是轮到他来给她解扣子。 解罢外裳,她依旧嫌热,又开始扯中衣。弘昼只好继续帮她,然而这中衣一滑落,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流畅的锁骨和肩侧的两根细带,白与绯交相辉映,使得人眸光下移,不自觉的想要探索这抹绯红牡丹下到底藏着怎样的高峰峡谷…… 弘昼不自觉的抬指,想去解她颈后的细带,迷糊的咏舒翻了个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抱在怀中。 盛夏的屋内盛着冰块,周遭一片沁凉,却有一丝温热自她掌纹间传至他指间,惹得他莫名热燥。 咏舒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多危险,她的口中还在轻声嘀咕着,“修花田,我要修花田。” 弘昼顿时黑了脸,“除了这几个字,你就不会说些旁的?” 咏舒直觉眼皮很重,想睁开都难,头痛眼痛的她含糊改口,“弘昼是个大坏蛋,不许我修花田,大坏蛋!” 她那红润的檀口一开一合,不断的诉说着对他的不满。见此状,弘昼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那股邪火,顺势欺身而就, “爷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坏!” 话音未落,他已然俯首噙住她的唇瓣! 唇间突如其来的温热使得咏舒觉得很不适,她不满的轻哼着,下意识想要将他推开,他却稳如泰山,她根本无法撼动。 呼吸急促的她拼力偏过头去,他却仍旧不放过她,柔软的唇瓣在她颈间摩挲,一如火把,一路燃烧,烧得她浑身滚烫,难耐的轻嗯了一声,只觉自个儿陷入一张巨网,不断的往下坠落,她想抓住些什么,周围皆是虚空,什么都抓不到……? 第11章 这就圆房了? 一夜疲惫,醒来的咏舒头疼欲裂,她努力的回想着昨夜的情形,场景太过混乱,一时间有些捋不清。依稀记得好似弘昼来过,两人还饮了酒,后来…… 后来她好像喝醉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竟是毫无印象! 恰在此时,星彩进来送水,咏舒忙完她,“昨晚弘昼来过?” 星彩笑应道:“是啊!福晋您真的喝多了,居然连这事儿都不记得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醉后之事,“那他何时离开的?” “今晨才走的啊!五爷要入宫上朝,就早早起身了。” 今早才走?也就是说,他昨晚在此留宿了? 惊诧的咏舒揭开被角,看了看只穿着抹腹的自个儿,面色登时变得通红, “我这衣裳怎么回事?你给我解的?” 星彩以指掩唇,笑得意味深长,“奴婢倒是想帮忙,但是五爷不许啊!您喝醉之后,他亲自抱您回房,不许任何人打搅。” “所以这衣裳,是他给我解的?”意识到这一点,咏舒懊悔不已,她明明是想灌醉弘昼的,怎的到了反把自个儿搭了进去? 星彩嘻滋滋笑应,“那肯定是五爷侍奉您宽衣的,恭喜福晋与五爷圆房!” 真的圆房了吗?为何咏舒毫无印象啊!“我都不记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兴许他只是单纯的在这儿睡了一觉?” “若换做旁人,兴许有这个可能,但五爷嘛!”星彩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奴婢瞧他不像是单纯之人。” 尽管星彩这么说,咏舒还是抱有一丝侥幸,认为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 进门的月禾只道这事儿很容易判定,看看褥子就知道了。 咏舒暗叹自个儿糊涂了,她赶忙下帐穿鞋,而后揭开锦被,定睛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居然有落红!” 也就是说,昨晚她和弘昼……真的圆了房?“他居然趁我喝醉,趁人之危!” 星彩忍不住提醒道:“福晋,您和五爷已是夫妻,圆房是迟早的事。” 话虽如此,但这事儿太过突然,咏舒终归难以接受,内心一片凌乱,“至少得在我清醒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圆房了?” 咏舒越想越难过,细心的月禾发现主子的身后好像也有一丝血迹,她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福晋,您是不是来了月事?”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咏舒,咏舒仔细回想,好像月事就在这几天。窘迫的她赶忙清洗更衣,星彩则将脏了的被褥拿走,重新再铺新被褥。 收拾干净之后,咏舒终于松了口气,“那也就是说,被褥上的血迹可能不是落红,而是月事的缘故?” 月禾仔细分析着,看主子这情形,她这月事应该是半夜才来的,所以现下仍不能确定,她和五爷究竟是否圆房。 星彩却觉这事儿很简单,没什么可苦恼的,“待五爷回来,一问便知。”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问出口嘛!”咏舒可不想跟弘昼讨论如此悄密之事。 迟疑了好一会儿,月禾才小声道了句,“奴婢听那些嬷嬷说,第一回会很痛的,福晋您可有觉得酸痛不适?” 捏了捏眉心,咏舒如实道:“除了头疼之外,没有其他疼痛的感觉。” 星彩不认为这是判定标准,“这种事因人而异,奴婢也曾听闻,有些人第一回不怎么疼的。” 主仆几人猜来猜去,始终没能判定个结果出来。 咏舒想不通透,只好先去洗漱。 梳妆之际,眼尖的星彩一眼便看到福晋的颈间有红痕,不由惊呼出声, “这肯定是五爷留下的痕迹,看来奴婢没说错,五爷这人怎么可能单纯的只睡觉,不占便宜呢?” 红痕的出现再一次证明,昨夜的两人定然发生了些什么,但到底进展到哪一步,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上,不止咏舒的颈间有红痕,就连弘昼也未能幸免。 下朝出宫之际,弘历发现老五的颈间有一片红痕,顺口问道:“你这颈间怎的这么红?” 弘昼这才回想起昨夜的那一幕,他正在她颈间描摹一朵朵红莲时,不满的她竟然偏头在他颈间狠咬了一口! 今晨他并未照镜子,谁成想,这颈间的痕迹居然没消,还被他四哥给瞧见了! 干咳一声,弘昼借口说是被蚊虫叮咬。 弘历不由啧叹,“这么大的蚊虫,居然能咬出牙印来!” 这也是弘昼始料未及的,他后院那么多女人,没一个敢咬他的,也就咏舒这般大胆! 当时的确有些痛,他本想说她两句,但她醉得厉害,他说了也是白说,也就没废话,抽空合该好好教训她才是! 凝芳阁的云柔正在吃燕窝,听闻此事,她秀眉紧拧,当即撂下手中的勺子, “什么?五爷昨晚居然去了宁昭院,今早才走?那他岂不是已经跟福晋圆了房?” 红翡不敢应声,猜测应该是这样。 云柔之所以不怕福晋,正是因为他二人成亲两个多月一直未圆房,云柔认定弘昼不喜欢福晋,所以才敢为所欲为,可如今,弘昼居然跟福晋圆房了! 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云柔百思不解,红翡为安慰主子,兀自猜测道: “福晋凶悍不通情理,五爷不可能喜欢她的,八成是福晋使计勾引五爷,五爷一时没能把控住,这才中了她的招儿。” 是啊!福晋那么迂腐之人,只会呛人,连句软话都不会说,定然不得五爷欢心。 这般安慰自己,云柔才稍稍好受些,遂嘱咐红翡到后厨交代一声,多备些晚膳。 按照惯例,只要前一天五爷去了别人那儿,第二天必定会来陪她,是以她才会做此安排,等着五爷的到来。 然而直等到酉时,也没见五爷的身影,云柔不免有些焦急,随即差红翡去打听,五爷是否回府,去了何处。 第12章 和离? 红翡出去向小太监们打听了一转儿,而后回凝芳阁禀报,“格格,他们说五爷回来了,但换了身衣裳又出府去了,估摸着是有应酬,可能不会在府中用膳。” 应酬无所谓,只要他不是又去了宁昭院就好。云柔暂松一口气,想着他应酬之后应该就会来这儿! 用罢晚膳后,她先行洗漱,而后入帐继续等待,等着等着,她竟是睡着了! 睡到半夜,云柔被渴醒,发现帐边空空如也,并没有弘昼的身影。 这都快子时了,五爷还没回来吗? 不放心的云柔扬声呼唤着红翡,红翡正在打瞌睡,闻听主子呼唤,她一个激灵,赶忙起身进里屋, “格格,您醒了!可是口渴了?” 红翡给她倒了盏热茶,她却摆了摆手,“五爷呢?他还没回府吗?” 红翡面露难色,半晌没言语,云柔见状不禁生了疑心,“他该不会又去宁昭院了?” 主子已然猜出,红翡不便隐瞒,只得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等了一夜竟是一场空,云柔气急败坏,抓起枕头往地面上扔,愤声怨怪,“昨儿个才去过,今日又去,他竟对福晋开始上心了吗?” 红翡不以为然,“格格您有身孕呀!而且您最早入府,与五爷感情深厚,福晋什么都没有,她如何比得过您呢?” “可若五爷一直去宁昭院,福晋迟早会有身孕的,到时我的地位便不保了!”云柔忧心忡忡,遂命红翡再去一趟宁昭院,把五爷给请回来。 红翡顿感为难,“啊?还去请呀?这都第三回了,五爷会不会不高兴呀?” “就拿孩子说事儿,五爷最在乎的便是这个孩子。”云柔坚持让她去请,红翡不敢违抗,只得应承照做。 夏日的夜风仍旧有一丝凉意,红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抱着臂膀加快了步伐,往宁昭院走去,心里却是没底。 毕竟这都三更半夜了,兴许五爷已然歇下,这会子去请人,万一五爷动怒,训责于她,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主子吩咐,她不能不从,红翡暗叹做丫鬟真真是两面受气,敢怒不敢言啊! 云柔只盼着弘昼去她那儿,咏舒却是一点儿都不期盼,因着今日来了月事,不大舒坦,是以今晚她入睡的极早。 弘昼应酬过罢,回府之际,小进子以为五爷要去凝芳阁,孰料他竟直接转向去了宁昭院! 沐浴过后,弘昼这才去往里屋,行至帐边,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一副佳人侧躺入梦图。 咏舒怕热,是以只将薄毯搭于腹部,而她雪白的长臂则显于外侧,更令弘昼讶异的是,夜间的她穿的并非寻常女人所穿的抹腹,而是肩侧缀有两根细带的黑缎裙子,那裙子很短,连膝盖都遮不住,且她也没穿长裤,两条长腿赫然叠搭,那姿态,尽显妩媚风情! 他从不知晓,古板软弱的福晋在自个儿的寝房中竟会有如此奇特大胆的穿着! 这裙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就连颜色也独特,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敢穿黑缎,黑色原本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然而这裙子穿在她身上竟平添一丝魅惑之感…… 弘昼在帐边坐下,反手在她腰线间轻轻滑动着,然而力度越轻,人的感知越敏锐。 察觉到异样感,咏舒瞬时惊醒,睁眸便见帐边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吓得她惊呼出声! 待看清来人的身影,咏舒顿感懊丧,兀自念叨着,“怎的又是弘昼?难道我还在梦里,还没醒过来?” 这话成功勾起了弘昼的好奇心,“哦?梦见我什么?” 他的声音清晰的传至她耳膜,此时的咏舒已然确定,眼前的弘昼是真实的场景,并非梦境,但方才的话已然道出口,她干脆顺水推舟,继续假装还没清醒的模样,含糊应道: “我梦见自个儿擅自做主,悄悄砸了西边的地砖,修建花田,种满了花苗,被你发现后,你说我坏了这府邸的风水,下令拔掉所有的花,还说要与我和离!”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探他的底线,看他对私自修花田一事是何反应。 听罢她所描述的梦境,弘昼只觉可笑,“爷在你心里就是那么蛮不讲理之人?” 轻叹一声,咏舒红着眼,佯装伤感地道:“实则也不算蛮不讲理,我觉得五爷还挺通情达理的,毕竟我不太适合这里,和离对我而言,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乍闻此言,弘昼面色顿沉,“怎的?嫁给爷委屈你了?你竟然做梦都想和离?” 就猜他会生气,咏舒也不惊慌,眼底噙着泪,伪装出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 “我入府两个多月,至今未圆房,可见五爷很讨厌我,认为我不配做你的福晋,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呀!既然五爷不喜欢我,我也不愿一直霸占着福晋的位置,倒不如让五爷休了我,您才好娶心仪之人为福晋。” 他看中的女人太多了,多到他已经感受不到,何谓心仪之人,“若有看顺眼的姑娘,爷直接带回府中做妾即可,碍不着你的位置,你只管做好你的门面便是,无需操那份闲心!” 她刻意说出那番话,实则是想试探弘昼,看两人昨晚到底有没有圆房,然而他的回答避重就轻,她还是没能探出真相来。 无奈的她只好换一种方式,“我酒量太浅,没几杯便不省人事,却不知昨晚我醉后可有失仪之处?还请五爷多多包涵。” 咏舒之言成功勾起了弘昼的回忆,“昨夜的你的确很失仪,入帐后一直搂着爷不撒手,还在我耳畔说悄悄话……” 说话间,他唇角微勾,看向她的眼神难掩戏谑,他故意只将话说一半,惹得咏舒又羞又窘,双颊瞬时染飞霞, “我跟你说了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不许撒谎!”? 第13章 弘昼的抉择 神明?弘昼从来不信这个,张口便来,“你说……想与我圆房。” 即使喝醉了,咏舒也始终相信自个儿的人品和酒品,“胡说,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打量着她面色涨红的羞窘模样,弘昼继续说道:“你还说很热,让我替你宽衣解带。” 越来越夸张了,咏舒斩钉截铁地否认,“我绝不可能说这种话的,你不要诬陷我!” “那么你的衣裳是如何开解的?即便你不信我,也该问过你的丫鬟,是她们替你解的吗?” 这事儿她还真向星彩求证过,虽是事实,但肯定是被他扭曲过的,“那也只会是你主动解的,绝不会是我求你解的。” 桃花眸微弯,弘昼无谓一笑,“反正是夫妻,谁主动又有什么所谓?” 问了半晌都说不到重点,咏舒心焦不已,再不委婉,直白询问,“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我可有圆房?” 看来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弘昼欺身凑近,凝着她的眸子,抬指挑起她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孤男寡女躺在一起,若说什么都没发生,你信吗?” 听他这话音,似乎真的是圆房了!得知真相后,咏舒的脑袋轰然而炸,愤声怒斥, “你……你简直丧心病狂!昨晚我来了月事,你居然还欺负我?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当她问出这句话时,就是在质疑他的能力,“我若真欺负你,你今日还能下得了帐?” 这模棱两可的一句使得咏舒又动摇了,“所以到底有没有圆房,你能不能给句准话?” 欣赏着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弘昼反倒优哉游哉,气定神闲的反问,“你希望我跟你圆房吗?” 他爱打太极,她便再把问题推还给他,“五爷不是说了吗?你才是一家之主,我的意愿不重要。” “爷就想听听你的意愿。” 她的意愿那么明显,他这就是明知故问! 正当咏舒琢磨着如何敷衍时,忽闻外头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五爷,云格格忽觉腹痛,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劳烦五爷去瞧瞧!” 咏舒从未觉得红翡的声音如此亲切,只要红翡来请,弘昼肯定会离开,咏舒心下暗喜,心道自个儿终于得救了! 弘昼倒是直起了身子,但他坐于帐边,英眉紧皱,并无起身之意。 正所谓事不过三,这已经是云柔第三回来宁昭院请他了,联想到前两回的场景,弘昼再无关切,只余不耐, “爷在凝芳阁时没见她不舒坦,回回一到宁昭院她就手痛腹痛,浑身难受!不舒坦就去请大夫,爷去了又能如何?还能替她痛不成?” 屋外的红翡听出五爷动了怒,她吓得心肝直颤,再不敢啰嗦,慌忙请罪,“是奴婢糊涂,思虑不周,还请五爷见谅!奴婢这就走,不打搅五爷休息。” 仓惶往回走的红翡不由放慢了脚步,这边才被五爷训过,若是回去如实禀报,只怕云格格又要发火,然而云格格还在等她的消息,她不能不回啊! 目睹这一幕的咏舒亦觉怪异,这场景怎的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瞄见她那满目疑惑的眼神,弘昼反倒觉得她不正常,“我留下来陪你,你好像不大高兴。” 她若说不高兴,弘昼又该你怀疑她了,心思百转间,咏舒半真半假地道出心底的疑惑,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不是一直都偏宠云格格,对她百般维护吗?听闻她不舒坦,你应该立即赶过去才是,为何会拒绝?” “她怀胎的确辛苦,偶尔撒娇任性,我也可以由着她,但若一直拿身孕来威胁胡闹,几次三番在夜间搅和,爷便无法容忍了!” 咏舒还以为弘昼对云格格的感情很不一般,今日方知,不过如此,他最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这样的男人,没有真心,所有的女人对他而言,都只是一时的兴致而已。 早早的看清一个人,倒也算是幸事一桩。 说了这么多话,她有些口渴,随即掀开薄毯起身下帐去倒茶。 她那一袭微卷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和肩侧,秀美的蝴蝶骨在青丝之间若隐若现,黑缎裙不松不紧,却在走动间巧妙的勾勒出佳人的姣好曲线。 咏舒并未意识到不妥,直至她饮下半盏茶,回身之际,这才发现弘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放肆而直白的打量着她,眼中既有欣赏,又夹杂着一丝质疑, “你一直都是这么穿的?谁教你穿这种奇装异服?为何不穿长裤?” “我这人怕热,夏季穿长裤捂得难受,穿裙子舒适又凉快,有何不可?”或许古人无法接受这样的裙子,但在咏舒看来,寝房是她的私人空间,除却两个贴身丫鬟之外,其他人都得止步,是以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弘昼却是板着一张脸,义正言辞地嗤道:“有伤风化!” 经过几个回合的切磋,咏舒已然看出弘昼是个爱听软话的,是以她不打算回怼,决定伪装柔弱, “我可是为了五爷才精心设计了这条裙子,本以为会让您眼前一亮,没想到您居然觉得不好看,那我岂不是白费心思?” 说到后来,她低垂着眼睫,轻声抽泣着,一副楚楚可怜且羞窘无地自容的模样,惹得弘昼心念大动,抬手将无助的人儿捞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没说不好看,只是太过奇特,我从未见过女人穿黑裙。” 猝不及防的咏舒就这般跌坐在他怀里,她想挣开,却被他搂得更紧,他的眸间似是窜起了火焰,大掌不自觉的抚向她的裙摆。 突如其来的温热感使得咏舒一个激灵,她当即伸手按住他的手背,颤声提醒, “五爷,我来月事了,不大方便。” 他的眸光变得幽暗,呼吸明显沉哑,“既是不方便,为何要穿成这样故意勾我?” 天地良心,她可不是故意的,“我又不晓得您今晚会来。” 轻掐了一把柳腰,弘昼打量她的眼神难掩不满,“既不晓得,你还穿成这样,想让谁看?” 红唇微努,咏舒佯装不悦地娇哼道:“我孤芳自赏,不可以吗?” 弘昼抬指轻抚她脸颊,指腹间一片柔滑,“孤芳自赏多无趣,唯有男人的欣赏和滋养,才能让女人花开得更美艳!” 佳人在怀,血气方刚的男人自是难以把控,他俯首凑近她唇边,却被她抬指挡唇, “哎---你又忘了,今儿个不合时宜,你合该老实一些,莫要纵火自焚!” 弘昼在她唇边狠啄了一口,“不许吃肉,还不准喝口汤?” 他认为这是两码事,认为自己可以控制得住,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怀中的佳人双颊绯红,不满的轻呜着,她就像是一把烈火,轻易就将他给燃烧! 第14章 弘昼的煎熬 待他悬崖勒马之际,心火早已燎原,煎熬的到底还是他自己。 偏她今日不方便,无奈的弘昼只得将其松开,下帐洗了把脸,又倒了两杯茶喝下,试图压下那团不断升腾的火焰。 见此状,咏舒掩唇轻笑,“事先我可是提醒过,让你悠着点儿,你偏不听,这会子晓得难受了?” 见不得她幸灾乐祸,弘昼桃花眸微眯,肃声警示,“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便可解了这煎熬。” 她若敢说不信,估摸着他会立马来证明,咏舒才不给他这个机会,点头如捣蒜, “我信,不过五爷一向怜香惜玉,应该不会乱来?这样很伤身的。” 他自是不会乱来,无非就是吓唬她而已,“圆房可是大事,不该这般将就。待你月事结束之后再说,我自当给你一个美好而难忘的夜晚。” 听他这意思,似乎真的打算与她圆房了! 咏舒忽然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最初她讨好弘昼,只是为了修建花田,不再被妾室欺负,可她尝试过提了几回请求,皆被他无情拒绝。今晚她也曾用梦境暗示,但他并未表态。 若是提得太过频繁,只怕会惹他反感,但若不提,那她的心愿又该如何实现? 再过半个月,她就可以在空间里领第三颗花苗了,到时花苗又该种在哪里呢? 心事重重的她半晌不说话,弘昼问她在想些什么,咏舒勉笑打岔,“我在想,这都后半夜,该歇了,五爷是打算歇这儿,还是去其他侍妾那儿?” 原本这种情况下,他是该去旁处的,但今晚她这身裙子成功吸引了他的目光,以致于弘昼没了其他想法,只想继续留在此地。 当然了,这些话不能明言,弘昼义正言辞地道: “大半夜的,我从你这儿离开,再去别的女人那儿,你颜面何存?明儿个她们又该议论纷纷了。” 咏舒心道:上回你走的时候可没考虑过我的颜面! 但她只敢腹诽,不敢明言,面上堆笑,感激道:“多谢五爷为我考量,我倒是无所谓的,只担心你不好受。要不一个睡帐,一个睡榻?离得远一些,你也不至于太难捱。” 她是考虑到弘昼年轻气盛,容易心猿意马,才好意提出这个法子,然而弘昼定要证明他是个有定力的,坚持要同她在帐中共枕。 既然他不介意,那就一起睡呗!咏舒困顿不已,她翻身朝里,躺下没多会子便进入了梦乡,即使身边有个陌生男人,她也没太当回事。 可怜弘昼在她身侧,看着她那姣好的身姿,闻着她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只能去榻上,这才勉强定住了心神。 这后半夜,咏舒睡得还算踏实,云柔却是睡不着,只因今晚红翡居然没将五爷给请来!这样的情形着实出乎云柔的预料。 她一直以为孩子是她手中最大的牌,以为弘昼十分重视她和孩子,哪料他宁愿留在宁昭院,都不愿来陪她,着实伤了她的心! 红翡劝她勿忧,“今晚五爷出去应酬,许是喝高了,醉得厉害,所以才忽略了奴婢的话,待明日五爷醒来,他便会来看望您的。” 云柔却觉得这是借口,“喝高了为何不来我这儿,偏要去宁昭院?” 明摆着的事儿,主子还要明知故问,红翡困得厉害,还得继续说好话哄劝,“这男人嘛!血气方刚,会有念想再正常不过,五爷可能顾及您身子不便,所以才去了福晋那儿。” 若是别的侍妾也就罢了,偏偏是福晋,云柔难免忧心,“我才与福晋闹过矛盾,她若得了宠,定然会在五爷那儿吹枕边风,说我的坏话!” 红翡却认为五爷的心从未定过,“五爷也就是图个新鲜而已,等新鲜劲儿过了,他还会回凝芳阁的。” 尽管红翡一再安慰她,不要太当回事,但云柔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若是放任不管,只怕五爷这只风筝就收不回来了! 在五爷没有动心之前,她得想法子让五爷厌弃福晋才是,然而该怎么做,她得从长计议…… 一夜无话,次日鸡鸣时分,咏舒还在睡梦中,却被星彩那兴奋的声音给吵醒,“福晋,福晋!咱们院门口的侍卫被撤了!” 只这一句,成功消解了她的困意,咏舒立即睁眼坐起身来,“是吗?一个都没有了?” 喜滋滋的星彩点头连连,“两个都走了,这是不是代表着您被解禁了啊?” 先前弘昼还说要禁足一个月的,眼下才十几天,这就解禁了吗?咏舒生怕星彩弄错了,她赶忙下帐更衣,亲自往外走去,行至院门口,果然没见侍卫的踪影。 她尝试着走出院子,往外走了几步,并无人拦她。看来这是真的解禁了啊! 随行的星彩忙提醒道:“福晋,您还没梳妆呢!先梳妆再出去也不迟。” 咏舒这一高兴,只顾想着要去后花园看花,竟连梳发都给忘了,经星彩提醒,她才察觉自个儿还散着长发,当即又拐了回去。 梳妆过后,咏舒连朝食都顾不得用,兴高采烈的去往后花园。 她已有半个月没去过,平日里都是月禾在照料,也不晓得那两株花长得如何了。?? 星彩不由慨叹,“福晋您和五爷才圆房,这就解了禁,看来还是五爷的恩宠最管用啊!” 咏舒低声道:“甭瞎说,我问过他了,前晚并未圆房。” 星彩最是乐观,凡事总往好处去想,“没圆房就解禁,可见五爷对您有好感,这可是好兆头啊!” 解禁虽然令人高兴,但咏舒最在乎的还是花田,“什么时候他肯让我修花田,那才是真正的大善人!” “禁足已解,花田还会远吗?待您月事结束,和五爷圆了房,到时五爷肯定对您百依百顺!” 星彩认为福晋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咏舒却不敢对弘昼报什么希望, “他需要的是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他可不喜欢被人拿捏。昨儿个云格格借口腹痛来请他,他都没去,由此可见,多情之人最是凉薄啊!” “那是因为云格格没眼力见,屡次半夜来请人,再怎么好脾气的人都会厌烦的。” 弘昼的心思太深,咏舒懒得去琢磨,有这功夫,还不如琢磨她的花呢! 到得奇珍苑,咏舒惊喜的发现那株罗德斯已经开始发新芽了,而那颗果汁也快复花了。 平日里月禾浇水倒是及时,但她不懂如何修剪花枝,还得咏舒亲自动手,将一些细枝和盲芽剪掉。 星彩不明所以,“福晋,这些枝叶才发芽呢!为何要剪啊?” “因为它在植株的底部和内部,照不到日光,即使长大了,只会白白汲取整个植株的养分,花苞打不开,倒不如及时修剪,好让养分都供给给顶端和外侧的花蕾,才能开出更大更美的花朵来。” 咏舒修剪的仔细,讲的那些词,星彩听不大懂,但她觉得只要是主子说的,肯定就是对的! 修剪过花枝之后,咏舒又将提前备好的鸡蛋碎壳均匀的洒在植株周围的土壤中。 星彩想帮忙,她却不让代劳。对于养花人而言,亲自侍弄花草,即使辛苦,却也乐在其中。?? 照料好两株花之后,咏舒这才继续前行,继续到园子里转悠。 不远处的亭中坐着两位侍妾,她本不打算过去,然而其中的一位绿裳侍妾已然瞧见了她,主动起身向她打招呼,“妾身给福晋请安。” 早前侍妾们曾给她请过安,是以咏舒对她们略有印象,依稀记得这位绿裳侍妾名唤绣香,人称香格格。 咏舒无可躲避,只得向亭中走去,绣香依礼福身,请她坐下品茶,另一位粉裳侍妾故作讶然的惊呼道: “福晋稀客啊!妾身许久没见到您的身影了呢!” 如若咏舒没记错的话,这粉裳女子应该是白格格。 众人皆知福晋是被禁足,但绣香不会傻得直言,只说福晋是在养病,“听闻福晋身子不适,最近可有好转?” 白格格却明知故问,“原来福晋是身子不适吗?可妾身怎的听人说福晋是被禁足了呀?” 咏舒闻言,面色顿僵!? 第15章 女人间的好戏 眼看福晋面色不愈,绣香打岔道:“府中之人惯爱传闲话,三人成虎,无中生有,当不得真。” 绣香打算说旁的,白格格却一直揪着此事不放,“我没瞎说,她们都是这么说的,福晋,您是如何惹五爷动怒的?劳烦您跟我们说说,我们也好长个教训不是?” 白格格有一对儿梨涡,笑起来很甜美,然而她的话却句句带刺。咏舒微微一笑,尴尬而不失礼貌, “惹人动怒还不简单?就像你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 绣香一再打岔,白格格还是固执追问,眼下她被福晋揶揄,绣香也懒得替她说话,白格格红唇微撇,一脸无辜, “妾身只是好奇嘛!我这人说话直白,但是绝对没有坏心的。” 这种人,不是真蠢,便是装傻,咏舒不意与后院侍妾闹矛盾,但若有人冒犯她,她绝不会忍气吞声, “说得好听些,叫直言不讳,说难听些,便是没脑子!我是否禁足,为何禁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侍妾,凭什么管福晋的闲事?” 白格格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妾身只是关心您嘛!福晋若是妄度君子之腹,那可就寒了妾身的心呀!”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咏舒是小人咯!白格格变本加厉,并无收敛之意,咏舒小山眉微凛, “恕我孤陋寡闻,这戏子出身的,还能自称君子吗?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咏舒来自现代,她认为每个行业的人都值得尊敬,她本不愿拿别人的出身说事儿,但如白格格这般一再挑衅,耀武扬威的,她也没必要与之客气! 白格格最忌讳的便是别人说她是戏子,福晋突然拿她的身份说事儿,她脸色瞬变,一阵红一阵白,愣是说不出反驳之词。 她侧眸望向绣香,期待着绣香能为她说句话,绣香早就提醒过她,不要跟福晋作对,她偏不听,现下被福晋奚落,那也是她自找的,绣香断然不会去掺和此事。 好巧不巧,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白格格说的是事实,福晋您何必恼羞成怒?” 听出是云格格的声音,咏舒连回首都懒得,白格格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笑逐颜开,立马起身让座, “云姐姐你有了身孕,不宜久站,赶快坐下歇一歇。” 云柔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顺势坐下,目光一直落在福晋身上。 半月不见,福晋的气色似乎比以往好了许多,云柔心下暗恨,果然有了男人的滋养就是不一样啊! 初进府时,她一副病恹恹,无精打采的模样,如今气色一好,容貌瞧着都秀丽了几分。 云柔心下本就有火,难得白格格挑事儿,云柔佯装好意的解释道: “先前我与福晋闹了些矛盾,福晋顶撞五爷,五爷一气之下这才将福晋禁足,原本只是件小事,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禁足只能证明弘昼不分青红皂白,咏舒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错,云柔喜欢提旧事,那她就当着众人的面儿跟云柔算一算旧账, “我打你一耳光,的确不算大事,现在妹妹的脸还疼吗?往后可别再偷鸡摸狗了,否则我这暴脾气一上来,只怕又控制不住要对你动手。” 被福晋当众说做贼,云柔只觉没面子,薄唇紧抿的她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避重就轻的说辞, “脾气冲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咱们五爷最不喜欢女人跟他耍脾气,您对我动手那事儿,五爷恼得很,说是定要将您禁足一个月,若非我一再向五爷求情,五爷又怎会这么快就放您出来呢?” 不就是炫耀嘛!谁还不会呀!咏舒不屑笑嗤,“妹妹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五爷这两日都在宁昭院,未曾去过凝芳阁,却不知妹妹是如何跟五爷求情的?” 不甘落下风,云柔逞强道:“福晋怎知白日里五爷没去凝芳阁呢?我一片好心,为你说话,你竟丝毫不感激,那我岂不是白费心思?” 猫哭耗子假慈悲!咏舒反噎道:“妹妹还是在家安胎为妙,少管闲事,少出来走动,以免夜里又腹痛,打搅五爷休息。” 被奚落的云柔面色顿沉,她正待反驳,却见福晋已然站起身来,“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眼瞧着福晋已然离开,绣香也不愿再留下,借口说要回去喝药,顺势离了后花园。 待她们走远后,白格格煽风点火,“云姐姐,这福晋肯定是嫉妒您得五爷宠爱,视您为眼中钉呢!您可得小心一些,别着了她的道儿。” 云柔心下恼火,面上还要装作不屑一顾的模样,高傲扬首,“嫉妒我的人可多了,她算老几?待她有了身孕,再来我跟前炫耀!” 白格格奉承道:“云姐姐说得极是,即便她是福晋又如何?没有孩子,她便没有倚仗,终究比不过您。” 云柔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今日在后花园遇见福晋,着实令她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弘昼居然这么快就将其解禁,这样的境况使得她越发有危机感,心底暗自盘算着,究竟该如何才能让五爷厌弃福晋…… 回去的路上,星彩生怕主子生气,还劝她不要放在心上,咏舒无谓一笑,“后院女人多,是非也多,口舌之争而已,我犯不着与她们置气,反正咱也没落下风,该生气的是她们才对。” 主子心胸开阔,不会钻牛角尖,星彩也就放心了。 当天晚上,弘昼并未去宁昭院,咏舒猜测是因为她来了月事,无法圆房,是以弘昼才不愿过来,在他看来,不能行房,大抵便是浪费了良辰? 男人就是这般现实,好在咏舒并不在乎他,也就不介意他到底来不来。 凝芳阁中,云柔苦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下人给弘昼请安的声音。 闻声,她立即给红翡使眼色,会意的红翡当即提裙跪了下来。 弘昼进得里屋,便见红翡正跪在地上,遂问她犯了什么错。 红翡低眉不敢吭声,云柔指着她忿然怒斥, “昨儿个半夜我突然腹痛,让她去请大夫,临走之前我特地嘱咐她,千万不要打搅五爷,只请大夫即可,哪晓得她竟然不顾我的嘱托,又去宁昭院找您。这丫头几次三番逆我之意,我竟是管不住她,倒不如将她打发了去!” 这情景似曾相识,弘昼依稀记得,好像上回她的手指被烫伤,也是闹了这么一出。 再者说,这事儿都过去一整天了,云柔若真想打发红翡,何须等到晚上?白日里便可将人撵走,偏等到他来的时候再说这番话,还真是巧合啊!? 第16章 今晚圆房 若搁以往,弘昼还会为红翡说句话,但这样的把戏见多了,他再无耐心,懒得废话, “她是你带进来的人,你想怎么处置可随意,无需与我商议。” 弘昼对女人一向心软,今儿个居然没为红翡说话?这情形出乎云柔的预料,她竟不知该如何下台了! 红翡本是配合主子做戏,一看五爷不帮他说话,她顿感不妙,立马磕头求饶, “奴婢只是胆小,担心格格出了什么事,五爷会怪奴婢没有及时上报,这才自作主张去请五爷,还请五爷看在奴婢忠心为主的份儿上,饶奴婢一回!” 弘昼转过身去,冷嗤道:“跟爷说作甚?罚你的是你主子,又不是爷!” 红翡赶忙挪跪至云格格身前,再次求情,“格格,奴婢不是有心违令,实在是担心您啊!还请格格开恩,不要赶走奴婢,往后奴婢定然听您的吩咐,绝不敢再自作主张!” 眼瞧着弘昼不为所动,云柔没法子,又不舍得将红翡赶走,只得改口,“念在你跟我多年的份儿上,我暂且饶你一回,扣你一个月的月钱,下回若再私自做主,我绝不会再留情!” 主子终于改了口,红翡连忙谢恩叩首,而后站起身来,默默退了出去。 弘昼之所以不愿插手,正是想借着此事给云柔一个警示,断了她再将责任推给丫鬟的心思。 不过有些事不必明言,心知肚明就好。 弘昼不意再追究,淡问了句,“今儿个感觉如何?可还觉腹痛?” 云柔娇弱的哼咛着,“大夫开了药,服用之后比昨晚好受些,不过还是会坠胀感,大夫说我太过瘦弱,是以怀孕时比旁人更遭罪些。” “辛苦你了,今日路过宝韵斋,掌柜的新进了一批货,我瞧着有只紫牙乌的手串成色不错,便买了回来,你肌肤白皙,戴紫色的珠子最衬。” 弘昼拉起她的手,将手串套在她的手腕上。 石榴石大都是玫红色,但这紫牙乌的石榴石却泛着神秘的紫色光芒,与寻常的石榴石色泽不同,少见而贵重。 这温柔而贴心的举动瞬时消散了她心底的不满,她不忍再怪他,柔柔一笑, “五爷有心了,多谢五爷,我很喜欢这珠串。” 弘昼从不会跟女人道歉,他哄女人的方式便是送东西。云柔晓得他身份尊重,让他主动道歉那是不可能的,是以她见好就收,并未再提昨晚的那些不愉快。 没多会子,红翡端来热水,预备伺候五爷洗漱,弘昼却道不必,说是今晚不在这儿, “你身子不适,我就不在这儿打搅你了,安心休息,得空我再来看你。” 他的笑容那么温柔,然而下一瞬,他便转身离开,毫不留情。 云柔那颗心才飘至云端,就又跌落至谷底。不放心的她忙命红翡去打探,看五爷到底会去哪儿。 一刻钟后,红翡归来,说五爷去了容格格那儿。 曼容是与云柔一起入府的侍妾,性子温良,待谁都是一副笑脸。 福晋入府之后不被弘昼待见,是以弘昼并未让福晋打理家业,反倒将这权利交给了曼容。 曼容的父亲立有军功,深受皇帝器重,是以弘昼待她很尊重,云柔也不敢得罪她。 即使今晚弘昼从她这儿离开,转头去了曼容那儿,云柔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安慰自个儿,“去便去!只要他不是去见福晋就好。” 揽雪阁中,曼容正在看书,忽闻下人来报,说是五爷来了。 她起身相迎,丫鬟备水为五爷洗漱,而后曼容亲自为他宽衣。瞄见桌上放着的《孙子兵法》,弘昼奇道: “你一个女人家,怎的还看兵书?” 为他解着扣子,曼容温声道:“阿玛他常年在外打仗,我这个做女儿的什么忙都帮不上,便想着瞧瞧兵书,看看兵书里的这些故事,感觉这样能离阿玛近一些,了解将士们在外征战的辛苦,方知我们这安稳日子来之不易。”? 将士们在外征战的确不易,然而弘昼在朝中已然听够了朝政,回府后不愿再讨论这些,随口应道: “你倒是有心了,待你阿玛打胜仗归来,我便带你回家见见他老人家。” “妾身也盼着阿玛早日平安归来呢!”道罢这事儿,曼容又道: “对了,我听家人说,二弟青尧他才入宫做侍卫,也不晓得分到哪儿当值,五爷最近可有见到过青尧?” 满洲的八旗子弟无需参加科举,到了一定年岁皆可参加侍卫选拔,做侍卫那可是入仕的一条捷径。 但若没背景,只能慢慢苦熬,若是有人提拔,便可破格升迁,是以曼容才会刻意在弘昼跟前提及家弟的情况。 她并未明言,弘昼已然会意,“没瞧见,得空我问一问侍卫领班,尽量将他调个好去处。” 青尧是她的弟弟,她为弟弟的前程着想,也算是人之常情,宫里头多个自己人,于弘昼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桩,是以弘昼愿意提拔,至于青尧是否能成气候,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一夜,弘昼歇在了容格格那儿,云柔想着往后这几日,他总该来凝芳阁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四天,弘昼压根儿没去后院,直接歇在了他的寝房。 云柔认为这不合常理,需知五爷惯爱温柔乡,即便不找她,也该去找别的侍妾才对,怎会斋戒三四日呢? 她不知道的是,弘昼之所以选择斋戒,正是在为接下来的圆房做准备。 男人的征服欲促使他想要在圆房那晚表现出绝佳的状态,在他看来,只要在帐中征服了这个女人,往后她便会对他死心塌地,不会生什么二心。 到得第五日,咏舒月事已了,小进子似是算准了日子,特地赶在这天下午过来知会,说是五爷晚上会过来。 星彩欣然笑应,待主子午歇醒来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上报,咏舒闻言,好心情瞬时没了,她有预感,今晚怕是难熬啊!? 第17章 弘昼的坏 为此星彩激动不已,一边替主子梳发,一边念叨着,说是今晚得多备些热水。 咏舒却是垂头丧气,并无一丝期待,只因弘昼并非她心仪之人,她自然不会渴望与他亲近,但如今的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圆房是她的职责,她没理由,也没机会再逃避。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当成工作来对待,被迫营业咯! 平日里大都是咏舒一个人用膳,她是想着一荤一素也就够了,但月禾却认为她是福晋,每顿只有两道菜太过寒酸,若是传出去,旁人会笑话的。 无奈之下,咏舒只好吩咐后厨,四菜一汤。 今晚弘昼要来,月禾特地叮嘱后厨加菜,准备了八菜两汤。 这佳肴已有,美酒必是少不了,用晚膳之际,弘昼邀她举杯,她却尴尬一笑, “今晚就不喝了?我怕我又酒后失态。” “无妨,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失态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无伤大雅。”弘昼笑得意味深长,咏舒愈发恐慌,她可不希望再被他看笑话, “五爷就别再安慰我了,我醉酒的情态肯定很丑。” 回想起那晚的情状,弘昼唇角微扬,“无非就是紧抱着我不撒手而已,随你抱,我不觉吃亏。” 他随口的几句描述使得咏舒尴尬扶额,窘得面色通红,逞强否认,“那晚我只是喝醉了,倒也不是完全失去意识,我才没有抱你,你不要胡说!” 弘昼也不跟她犟嘴,“是我抱的你,成了?” 今晚有正事要办,她既不愿喝,弘昼也不强求,自斟自饮,小酌几盅。 看着桌上微微晃动的酒水,思量片刻,最终咏舒端起了酒盅,弘昼打量着她,轻笑出声,“不是不喝吗?怎的又改了主意?” 咏舒想当然地道:“听说第一回会很痛,喝点儿酒或许能忽略痛感。” 说话间,她红唇微启,在白瓷盅沿轻抿了一口。烈酒入喉,依旧不太好受,但她顾不了那么许多,勉强自己咽下去。 怔了一瞬,弘昼桃花眸微弯,笑得意味深长,“唯有感受过痛的滋味,方知何谓真正的极乐。”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这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咏舒笑嗤道:“五爷无需受那份罪,您倒真是躺着说话不腰疼啊!” 弘昼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该躺着的人明明是你,当然你要是想体验高高在上的感觉,我也可以配合。” 领悟到他的言外之意,联想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画面,咏舒面色顿窘,假装没听懂,默默的给他斟着酒,希望能堵住他那张坏嘴。 即使她再怎么磨蹭,这晚膳也终有结束的时刻,今晚她只饮了三盅,并不似那晚那般乱了意识,但酒劲儿上来时,稍稍有一丝头晕。 用晚膳之前,她已然沐浴过,是以这会子她先行回房,弘昼则去沐浴更衣。 两刻钟后,待弘昼归来时,咏舒已然入帐躺下,穿的却是寻常的中衣,弘昼不觉好奇, “怎的不穿那身黑裙?” 咏舒故意学着他的语气道:“咳……有伤风化,五爷不喜欢,我哪敢再穿?” “谁说我不喜欢?喜欢极了,你且换上。”弘昼哄她换黑裙,咏舒却不愿当着他的面儿更衣, “那你先出去,待我换好再进来。” 没那个必要?“夫妻之间,何须避嫌?” “尚未圆房,当然得避嫌,你愿意当着我的面儿更衣?” “愿意。”为表态,弘昼抬手便去解自个儿的扣子,吓得咏舒赶忙摆手制止,“哎---住手!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不……” “不怎么?”弘昼的眼神满是警示,咏舒本想说他不知羞耻的,但又不想得罪他,话到嘴边生生改了口, “不拘小节!” 她坚持让他出去,不然就不换,弘昼只得答应,退至屏风后,转过身去,“可以开始了。” 咏舒却不同意,“让你去外屋,不是屏风外,这屏风只有薄薄的绢纱做挡,还是能瞧见啊!” 弘昼凛然诺道:“我背对着你,不会偷看。” “这话你自个儿信吗?”咏舒总觉得他的承诺不可信,弘昼却道:“待会儿想怎么看便怎么看,爷不急于一时。” 他坚称不会偷看,咏舒这才勉强信了他,转身朝着帐里,褪去中衣,换上那条黑裙。 她刚穿好,回首便迎上屏风那端的一道放肆打量的目光。 就猜他不讲信用,咏舒窘嗤道:“不是说好了不偷看吗?你怎的说话不作数?” 弘昼义正言辞地道:“在你更衣之后我才转过身。”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分明就是狡辩!”咏舒才不信他的鬼话,她不悦的努起了红唇,弘昼绕过屏风,信步行至帐边,长臂撑在她身侧,俯首轻啄她的唇。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咏舒根本来不及反应,窘得紧咬榴齿,嗔怪道:“不是偷看就是偷亲,满腹坏水!” “你嘟着红唇,不就是等我品尝?”弘昼从来都不是客气之人,面对这青丝黑裙红唇的魅惑,他自是不愿再矜持。 才不是呢!“那分明是生气!” 弘昼微偏首,在她小巧似饺子的耳畔吹着热气,“那我帮你消消心底的火气……” 没得聊了!她说什么他都能误解,惯会强词夺理,咏舒往后退去,他却一再凑近,将她覆于下方。 此时此刻,两人近在咫尺,眼神流汇,火光暗涌。 她的一袭卷发散落在枕侧,映得她的眉眼格外妩媚,尤为出彩的是这身黑裙,衬得那雪域高峰绵延起伏,让人心生向往,不自觉的想要探寻群山间的奥秘!? 第18章 真正的花烛 咏舒已然预料到今晚会发生些什么,她早已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安慰自己不要畏惧,该来的终究会来,勇敢面对便是。 上回被亲吻是在醉酒的状态下,她几乎没什么意识,这一回,她的意识很清醒,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在缓缓的向她靠近,四唇覆贴的一瞬间,奇异的苏麻感瞬时自唇间传至心田! 起初他的吻轻柔而绵长,到后来,他似是不满足于蜻蜓点水,试图撬开她的贝齿。 咏舒下意识想闪躲,他已经有所预料,紧追不舍,如愿以偿的品尝到了佳人的甜美滋味,比那佳酿还醉人。 不满的咏舒轻呜着以示抱怨,然而这娇软的声音听在弘昼耳中却像是一种无言的鼓舞,使得他越发卖力。 对待女人,弘昼极其有耐心,只因他很清楚,美玉是需要慢慢雕琢的,唯有细心的打磨,才有机会见证她最佳的美态。 他的唇与手掌皆夹杂着星火,一路燃烧,燃得满室生香,染了情念的气息低哑而惑人,就连咏舒都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内心紧张的同时又掺杂着一丝莫名的难耐。 咏舒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太懂女人的软肋了,然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他那高超的撩拨技巧皆是从其他女人那儿练就而来的,一想到这一点,她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但又告诫自己不该计较这些。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弘昼身边不止她一个女人,那么对她而言,弘昼就是她的老板,侍奉他就如同上班一样,唯有哄他开心,她才能拿工资,才有好待遇。 既是员工,又怎能嫌弃老板手下的员工太多呢? 摆正自己的位置后,咏舒不再胡思乱想,专心营业,只把这圆房当成一件差事来完成。 当预想中的痛苦来临时,咏舒闷声轻哼着,她蜷缩着指节抓着枕头,强忍着不适。 弘昼见状,逐渐放缓,柔声哄道:“很难捱?痛的话可以告诉我。” 眼底噙着泪的她忍痛反问,“告诉你有何用?你会停下来吗?” 佳人在怀,试问谁又有这样的定力?“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慢一些。” 既然不能停,那她也没必要说那些废话,“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快些!越慢越折磨人。” 她只盼着快些渡过这难关,然而弘昼却丝毫不知疲倦,继续品尝她的美好。 无助的咏舒紧抓住他的手臂,小山眉紧蹙,唇齿间溢出的尾音听得人心直颤,弘昼不自觉的将佳人环锢于怀,似要将其嵌进骨血之中…… 对于弘昼而言,这是极致的享受,但对咏舒而言,却是十分艰难的一项任务,好在她终于完成了! 弘昼习惯的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着他的胳膊,感受余温。 这是最容易令女人心动的场景,以往他经常这样,她们皆会娇羞的依偎在他怀中,与他说着动人的情话。 弘昼以为咏舒也会喜欢这样的方式,然而她却推开了他的胳膊,不满地道:“热!不要黏在一起。” 说话间,她兀自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还另外摊开一条薄毯给自个儿盖上,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那态度冷漠的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那一刻,弘昼竟莫名生出一种被利用完之后就丢开的感觉! “我才送你上云霄,转眼你便嫌弃我?抱一下都不许,有你这么翻脸不认人的吗?” “可我真的热呀!又热又累又困,我先歇了,有话明儿再说。” 其他的女人都爱缠着他,巴不得一整夜都窝在他怀里,唯有咏舒迫不及待的跟他分开,还挒得那么远,毫无亲近之意。 这样的场景着实出乎弘昼的预料,他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是因为他方才的表现没能使她满意?可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是有反应的啊! 那种愉悦之感是骗不了人的,但为何亲热过后她却如此冷淡平静,这可是她的第一回啊!她此刻的状态就好似用了最寻常的一顿膳食,用罢便甩手走人,没有夸赞,没有留恋,也不似其他女人那般紧张羞怯又黏人。 弘昼百思不解,咏舒是真的困了,她很快便神游四海,徒留弘昼暗自琢磨了许久,始终没能弄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次日一大清早,星彩照例端水往寝房去,却被月禾给拦住,“昨晚福晋必然辛劳,今晨可能不会醒太早,还是等等再去!” 星彩暗叹自个儿糊涂了,五爷生龙活虎,一早就去上朝了,自家福晋却是头一回被五爷那般折腾,肯定吃不消,是得多歇会儿呢! 事实上咏舒一早就醒了,只是碍于腰疼才没起来。 回想起昨夜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咏舒暗嗤弘昼还真是如狼似豹,险些没把她骨头给拆了,最初的温柔皆是伪装,到后来他便撕碎了面具,不停的摧残着她,以致于她这会子想起身都困难,只能躺着缓一缓。 直躺到巳时她才起身,才梳妆完毕,便听见了弘昼的说话声。 弘昼才下朝归来,还给她带了些首饰。 这是弘昼的习惯,只要与哪个女人圆房,次日便会有赏赐。 礼盒一一打开,一共有六样,手镯钗簪之类的名贵珠宝,咏舒随意洒了一眼,并未细看,只依礼道谢, “谢五爷赏赐。” 别的女人看到这些珍宝时,眼里是有光的,或为珠宝,或为他的这番心意而感动,但咏舒的眼中没有一丝光芒,笑容很是敷衍,似乎对这些贵重之物并不感兴致。 “你不喜欢这些?” 迎上他那探究的目光,咏舒礼貌一笑,“倒也不讨厌。” 弘昼自认为是哄女人的高手,任何女人他都有应对的法子,只要摸清她们的脾气和喜好即可,然而咏舒的喜好似乎很单一, “除了养花,就没有别的能让你感兴趣的事?” “有啊!修花田!”咏舒趁机表态,弘昼面色顿沉,“你莫不是忘了我曾说过的话。” 她当然记得,他不许她再提修花田一事,如若再提,就要拔了她的花苗! 咏舒不满地撇了撇小嘴儿,“是你先问我的,又不是我主动提及,怪我咯?” 似乎的确是他先问的,弘昼干咳一声,没再计较,说是有事要出府一趟,晌午不必等他。 咏舒心道我也没打算等你啊! 临走之前,弘昼突然想起一事,“上次的猪肚鸡不错,晚上再备一份。”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晚上他还会过来。 咏舒懒应一声,星彩不禁替主子感到高兴,还说要去准备食材,却被主子给唤住, “有什么可准备的,直接吩咐后厨,让他们熬汤即可。” “啊?”星彩忍不住提醒道:“可五爷夸的那道猪肚鸡是您做的,他应该是想品尝您的手艺。”? 第19章 弘昼看不透的女人 “七月酷暑,他还想品尝我的手艺?可曾想过那小灶房里有多热?”上回咏舒肯遭罪,是抱着修花田的祈愿,才忍着闷热亲手给他做了那道汤。 如今他已表明态度,坚决不肯给她修花田,那她又何必再那么辛苦的讨好他? “我可不做,想做你自个儿去做。” 星彩无辜摊手,“奴婢倒是想代劳,却没那个手艺啊!” “那就交给后厨,你甭管了!” 主子不肯下厨,星彩没法子,只能吩咐后厨来备晚膳。 然而弘昼那张嘴啊!刁得很,晚间用膳时,只尝了一口便觉不对劲,“这不是你的手艺。” 咏舒佯装羞赧,低眉嗔怪道:“我本想亲自下厨来着,怎奈昨晚五爷没个分寸,今日我只觉腰疼得直不起来,无法久站,不能为您煲汤,还请五爷见谅。” 弘昼这才想起昨晚的荒唐,暗叹自个儿竟是糊涂了,“原是我疏忽了,你且好生休养,改日再煲汤也是一样的。” 只要他不修花田,她是坚决不会给他煲汤的,没那个心情! 晚膳的菜品不重要,只因弘昼惦记的是她,她才是他最期待的一道佳肴。 宴罢洗漱过后,昏黄的烛光将帐中气氛烘托得格外暧魅,鬓边微卷的发丝将她的秀容衬托得格外精致,弘昼缓缓靠近,在她颈间轻嗅着。?? 他越来越放肆,似乎又要乱来,咏舒想起那痛苦的滋味,不禁有些发怵,偏头提醒道:“昨夜才圆房,今晚不应该歇一歇吗?” 弘昼却认为昨晚的他已经很克制了,“昨儿怜你初次,才要了一回而已,今晚合该补回来。” “晚膳那会子你还说要让我休养来着。”这可是他的原话,咏舒特地提醒,弘昼却道: “你躺着又不受累。” 他说得倒是轻巧,“可是嗯嗯啊啊的也很累啊!” 怔了一瞬,弘昼这才反应过来,屈指笑点她鼻尖,“你就不能忍着不吭声?” “这种事怎么忍得了嘛?不由自主的就会发出声音,此乃正常反应。” 只这几句,便将昨晚的那些画面再一次勾勒出来,弘昼心念大动,凑近她耳畔低语,“你的感知就那么敏锐?” 耳畔温热的气息吹得她心间微麻,咏舒别过头去想闪躲,然而弘昼已然发现了这一点,故意与她作对,噙住她的耳垂,任她再怎么求饶商议都不肯放过她。 许是晓得自己无路可逃,她干脆放弃挣扎,开始尝试着配合。 这一回虽然也难受,但比昨儿个稍稍有所缓解,看来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一回生二回熟,不适的感觉会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而奇异的感知。 弘昼带着她神游云霄,上天入海,以致于她时而觉得自个儿在飞翔,时而觉得自己快要溺亡。 今晚的弘昼没能把控住,连要了她两回,她的反应也有明显的转变,不似昨儿个那般痛苦,他想着她已经感受到愉悦,对他的态度也应该会有改变? 然而一切归于平静后,她仍是不愿让他搂抱,翻身便睡,连句话都不愿跟他多说。 但看她睡得那么熟,他又不忍去打搅她,抬指轻捋着她那散于枕侧的青丝,微卷的墨发一转又一转的在他指节间缠绕。 看着咏舒的睡颜,弘昼暗自琢磨着,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说她矜持!她却敢大胆的跟他讨论一些悄密之事,在帐中似乎也很放得开,并不是很拘谨。 但若说她动了情念!一结束她便眼神清明,与他保持距离,仿佛才刚的一切温情都不存在一般。 当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虽说弘昼对她有兴致,但也不会忘记后院的其他的女人,依旧会抽空去陪伴她们。 对此咏舒并不吃醋,只因她早已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奢望,也就不会失望。 每日清晨她都照例去往后花园,照料她的花。那株果汁阳台再一次开花了,咏舒暗赞果汁不愧是开花机器,复花极快。她将盛开的一部分花枝修剪,装于竹篮之中,剩余的几朵尚未打开的花苞仍留在枝头。 而后她将花瓣带回宁昭院,交由月禾放于簸箕中晒干,再盛放于罐中,便可用来泡花茶。 算来做福晋还真不是件轻松的活儿,既得应对弘昼,还得应对其他的侍妾们。 因着咏舒不喜欢热闹,是以她不许侍妾们每日都来请安,但女人一多,便容易生是非,或为斗嘴,或为其他小事,需要福晋做主。 于是咏舒规定:每月初一十五,所有侍妾皆来请安。平时若无要事,可以不来,有事需处理的,则等着初五、初十,二十,二十五这几天来上报。 云柔本就对这位福晋不服气,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去宁昭院的。曼容看得出福晋喜静,不会刻意去打搅。 白格格最喜欢凑热闹,没事儿就往宁昭院跑。上回在后花园里,咏舒还揶揄过她,她也不计较,依旧隔三差五的来宁昭院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仅如此,她还很爱占小便宜,瞧见此处有什么好东西,总想顺一些。 今儿个她来宁昭院时,瞧见星彩正在将晒干的花茶分装入罐,白格格想起福晋似乎很在乎她种的花,不由想到了某种可能, “福晋您最近的气色越来越好,估摸着是这花茶的功效?” 此事咏舒暂时不愿让人知晓,随口笑打岔,“花茶能有什么功效?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主要还是吃药调理,保持愉悦心境,这气色自然也就好了。” 她越是否认,白格格越是对这花茶感兴趣,“妾身也很喜欢喝花茶,福晋可否赏我一些?” 这花这么珍贵,咏舒也是等了许久的,她哪里舍得随手分给旁人?尤其是白格格这种两面三刀之人,咏舒更不会与她分享,直白拒绝, “上一株花被人剪了,这株开得不多,我这儿也没存货,送不了人,往后再说!” 白格格仍不死心,对那花茶越发好奇,“送不成便罢,那妾身尝一尝总是可以的?” 她一再请求,咏舒没奈何,只能吩咐让月禾给她泡一盏花茶。 月禾将茶奉上后,白格格端起茶盏,轻拨茶汤,细细嗅了嗅,笑赞道:“福晋,这花茶有种淡淡的果香味呢!真好闻!” 说话间,白格格轻呷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这花茶入喉之时有种奇特的感觉,像是有股暖流,流窜至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 她喝过许多花茶,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难道福晋的花茶真的不一般? 咏舒暗自思量着,这花茶需要多喝几回才能见效,白格格只喝了一次,想必感觉不出什么? 贪心的白格格将这盏茶一饮而下,还又让月禾添了一杯,直至坐不住想去登东时,她才起身告辞。 待她走后,咏舒长叹一声,暗叹自个儿终于解脱了! 这个白格格忒没眼色,居然打她花茶的主意,看来往后她的花茶都得藏起来,不能轻易让人瞧见。 这本是桩小事,咏舒并非太在意,孰料晌午正在用膳时,星彩气喘吁吁的进门来报, “福晋,出事了!白格格她突然浑身起红疹,大夫说她可能碰了有毒之物,现在她一口咬定是咱们的花茶有问题!”? 第20章 花茶之毒 这话在咏舒听来怪异又可笑,“她起红疹与我何干?我的花茶能有什么问题?” 星彩仓惶摇首,“奴婢当然相信福晋,但现在这事儿已经闹大了,五爷这会子在白格格那儿,估摸着很快就会过来。” 咏舒心中无鬼,她不怕对质,一刻钟后,弘昼果然带着大夫来此。 他面色不愈,看向她的眼神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善,似乎已对她起了疑心,“白格格突发红疹,你可知情?” 咏舒如实道:“才刚听人说起过。” “她上午来过你这儿,喝了一盏花茶,回去之后便觉得浑身奇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咏舒只道不知情,弘昼随即吩咐下人将花茶拿出来,交由大夫查验。 自始至终,咏舒一派坦然,只因她坚信自己的花茶没有问题。 然而大夫查验过后,却道花茶有毒,服用之后会使人皮肤瘙痒,起红疹,甚至溃烂! 弘昼闻言,看向咏舒的眼神越发冷厉,“你还说没问题?那么大夫的话你怎么解释?” 大夫之言,咏舒始料未及,她震惊的望向那罐花茶,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早上我也喝过花茶,我并未起红疹!” 这花茶是月禾准备的,月禾自然也成了被质问的对象。 此事关系重大,月禾不敢撒谎,如实道:“奴婢给福晋沏的是上一茬花所晒制的花茶,白格格也想品尝,赶巧那一罐用完了,奴婢便给白格格用了昨儿个新晒制的。” 大夫听她这么说,遂问她旧茶可还有剩余,月禾忙去将那罐旧茶也找出来,说是罐子底部还剩几片花瓣。 大夫接过仔细分辨,而后对弘昼道:“启禀五爷,这罐旧花茶无毒,有毒的是新花茶。” 紧盯着月禾,弘昼愤声呵斥,“你将有毒的花茶沏于白格格,究竟是何居心?” 月禾赶忙跪下表态,“奴婢并不知晓花茶有毒,还请五爷明察!” 她们皆在推诿,惹得弘昼勃然大怒,“花茶出自宁昭院,明摆着的事实,你们还敢狡辩?” 咏舒只觉此事太过蹊跷,“茶是出自宁昭院,但毒不一定是我们下的,我与白格格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于她?” “凡事讲证据,爷不想冤枉你,但眼下物证摆在眼前,白格格的红疹便是花茶所致,而花茶是你的,你如何证明自己清白?” 这个昨日还与她亲昵的男人,今日便开始怀疑她,怀疑她谋害其他侍妾! 咏舒心下忽生悲哀,但仅仅只是一瞬,只因她一早就清楚的知道,弘昼对她并无感情,他只是贪恋与她在一起的这份新鲜感而已。 没有感情的加持,一旦出事,他便会对她起疑,此乃人之常情,她没必要太在意他的态度,当务之急,是得想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将自己从这浑水中拉出来! 仔细思量着前因后果,咏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花是我亲自所种,花茶也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倘若今日白格格没来,新花茶应该是我饮用才对,那么起红疹的便该是我! 由此可见,下毒之人针对的是我,只不过白格格倒霉,喝了第一盏新茶,才会遭殃。” 弘昼默然踱步,思量着咏舒之言,他无法判断咏舒这番话的真假,单从局外人的立场来分析,不无道理。 然而这当中又有很多疑点,花茶晒制之际,月禾与星彩皆有参与,弘昼认为她们皆有嫌疑,然而咏舒不信她们会害她, “她们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害我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尽管咏舒相信她们,但弘昼只信证据,眼下接触过花茶的只有星彩和月禾,弘昼当即下令将她们带走,严加审问。 而后弘昼绝然转身,那罐花茶也被带走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压得咏舒喘不过气,她深思许久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花茶怎会变成毒药呢? 旧茶无毒,新茶有毒,那么这毒到底是谁所下?这些花一共晒了三天,这三天之内谁动了手脚呢? 若非白格格先试了花茶,那么明晨喝新花茶的人就会是她,满面红疹的也会是她!那样的情形,咏舒简直难以想象! 究竟是谁?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这般谋害她? 咏舒百思不解,此时的流霜阁中,白格格哭得伤心不已,她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脸,如今脸上起了红疹,她实在难以接受,还把屋里的镜子给砸了! 得知大夫的查验结果后,白格格怨气更甚,她不敢面对五爷,只能放下纱帐,躲在帐内与他说话, “五爷,我就说嘛!肯定是花茶有问题!福晋她好狠的心呐!居然要毁了妾身的脸,五爷您可得替妾身做主啊!” 弘昼已然捋过此事的来龙去脉,“并非你那碗茶有毒,整罐新花茶皆有毒,下毒之人针对的不是你,而是福晋。” 白格格却是不信,“那福晋怎的没事?她怎的不喝新花茶?她肯定是知情的,故意谋害我,再将整罐花茶都下毒,试图洗清自己的嫌疑。” 犯事之人,往往都有作案动机,“你们有何冤仇?她谋害你的动机是什么?” “上回在后花园中,妾身曾提过福晋被禁足一事,福晋不高兴,严词斥责,妾身辩解之时与福晋生过口角,当时云格格也在场,她可以作证的。定是因为那件事,福晋怀恨在心,所以才会用这种手段害我!” 原来她二人之间也曾起过冲突,倘若她二人有矛盾,那咏舒亦有嫌疑。 弘昼尚不能断定,但他不能放过每一个细节,“此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查凶手是其一,白格格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脸,“我这红疹越来越多,也不晓得能不能治好。” 弘昼只道明日再请位太医过来为她诊治,定能将她的红疹治好。 饶是这么说,白格格仍旧不放心,“万一治不好呢?万一留疤了呢?五爷,您会不会嫌弃妾身啊?” 默了一瞬,弘昼淡声道:“不会,你安心休养,按时涂药,其他的事不必多管,爷自会调查!” 嘱咐过罢,弘昼就此离开,并无留下陪她的意思。 目睹他离去的背影,白格格难免失落,担忧低泣,“你说五爷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呀?” 丫鬟小文好言劝道:“五爷忙着调查真相,找到真凶为您报仇呢!这几日可能不得空陪您,格格您别胡思乱想,安心养伤!” 可是大夫都不敢保证这红疹能消除,白格格哪能安心呢? 然而五爷不肯留下陪她,她这满腔的焦虑无人诉说啊! 离了流霜阁的弘昼又去往凝芳阁,向云柔打听后花园凉亭一事。 “那天我确实在场,”云柔添油加醋地道:“福晋很忌讳禁足一事,白格格无意说了一句,她便恼羞成怒,我从中说和,她还揶揄我呢!” 微挑眉,弘昼状似无意的随口问了句,“依你之见,下毒之人会是谁?” 第21章 新的线索 弘昼突然问起这个,却不知是在试探,还是随口闲问,云柔沉吟道: “妾身不懂断案,单就五爷所说的那些证据来看,福晋的嫌弃最大,至于是否有隐情,妾身不得而知。” 如若咏舒与白格格曾有过矛盾,那么咏舒也就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眼下没有其他的法子,弘昼只能等着那两名丫鬟的审讯结果,再做论断。?? 此事来得蹊跷,咏舒煎熬了一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次日清晨,星彩和月禾仍未归来,咏舒差人去打探,下人只道她们仍被关押着,并未放出来。 焦急的咏舒只好去找弘昼打听情况,“他们审了那么久,可有什么结果?” 弘昼也在密切关注着此事,但始终一筹莫展,“自始至终,月禾与星彩都是那句话,只是按照常规晒花茶,并未做过任何手脚。” “本来就不是她们啊!她们不可能下毒的。”咏舒从未怀疑过她二人,弘昼不会感情用事,每个人他都曾怀疑过, “不是她们,宁昭院又没外人去过,这毒花茶又当如何解释?白格格的脸伤成那样,我必须给她一个说法!” “那你也不能屈打成招,冤枉月禾她们?” 在弘昼看来,如若她们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她们就是凶手,“此事总得有人负责,难道你要担这份责吗?” “我没下过毒,但若你定要找人顶罪,那便由我来顶,她们是无辜的!” 弘昼震惊的望向她,肃声提醒,“你可知顶下这罪是什么后果?即便你是福晋,谋害侍妾也得严惩!” “正因为知道后果,所以我才不能让她们被冤枉,她们跟着我入府,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我,如今却遭受这无妄之灾,我于心何忍?我若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往后谁还敢跟着我?” 她所说的这些,虽有理,却无实据,“你信任她们那是你的事,眼下没有证据能证明她们是无辜的,所以我不能放了她们!” 此事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咏舒坚信她们不会下毒,但碰过花茶的只有月禾与星彩,那么花茶之毒又是从何而来?还有谁有接近花茶的机会? 深思许久,咏舒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也碰过花!那些花是我亲手剪下来的!” 她突然指出这一点,弘昼一时间没能明白她的意图,“你莫不是想说,是你给那些花下的毒?” “不!”咏舒突然提及此事,是因为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我剪的时候是鲜花,倘若制作花茶的过程没人下毒,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花开的时候就是有毒的!” 为验证这个猜测,咏舒决定亲自带着大夫去一趟奇珍苑,那颗果汁上还有几支花,大夫当着五爷的面儿剪下其中一朵,再次查验,他惊讶的发现,这朵鲜花居然也是有毒的! 弘昼见状,亦觉惊诧!原来他查错了方向,投毒的时机不在制作花茶的这几日,问题竟然出在鲜花上! 咏舒的猜测已被验证,但同时又有了新的疑点,第一茬果汁的花已被制成花茶,那些花茶是无毒的,这波花却有毒,也就是说,毒是这一个月间所下的! 可好好的花怎会有毒呢?大夫带走了花和叶子,又挖了一些附近的土壤,一个时辰之后才终于确认,福晋所种的两株花的土壤周围被下了药,土壤有毒,这才导致开出的花也有毒性。 周围的其他土壤未被下药,是以那些植被是正常无毒的。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咏舒气得浑身发抖!只因那人不仅要毒害她,还把她所种的两颗花都给下毒了! 这土壤和花皆沾了毒药,那就意味着这两颗花废了,必须摧毁! 这花苗如此珍稀,她辛辛苦苦种了两个多月,居然被人残害到要销毁的地步! 究竟是谁,竟会用如此阴狠的招数! 咏舒气得心口发堵,弘昼当即命人将看守打理后花园的几名小太监带去问话,誓要查出个结果来!? 这事儿很快就在府中传开了,府中的下人皆有耳闻,小榆听说后忙将此事报于自家主子。 绣香闻讯,颇觉惊讶,不禁回想起几天前的一件事。 那晚是她母亲的忌日,府中不准公然祭拜,她便一个人半夜起身,在后花园找了个偏僻的地儿烧纸,待她祭拜完毕,清理现场时,忽然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往园子里走去。 好奇的绣香悄悄跟了过去,当时后花园一片漆黑,她看不真切,隐约瞧见那人好像去了奇珍苑! “我瞧那人的身形,好像就是云格格身边的红翡,当时我没太在意,但现在福晋的花被人动了手脚,你说会不会是红翡下的毒啊?” 小榆一听这话,心惊胆战,吓得赶紧跑去关上房门,小声提醒道:? “格格,是不是红翡不重要,这事儿可不能说出去。这是福晋和云格格的矛盾,您千万别掺和。 众所周知,五爷偏宠云格格,现下云格格有了身孕,待她生下孩子,她的身份更加尊贵,您若是得罪了她,将来怕是会被她报复。” 小榆的意思是,假装不知情就好,这事儿让五爷自个儿查,绣香却另有谋算, “我乃汉女,身份本就低微,也就才入府时得五爷欢心,可咱们五爷并非长情之人,如今他对我已不似先前那般宠爱,来我这儿的次数越发少了,所以我必须得为自己谋算,找个倚仗。 先前我得宠那阵子,云格格没少给我使绊子,我与她的梁子早已结下,不太可能和解,那么我能依靠的,便是福晋。 不论福晋是否得宠,她都是正室,如今她落难,我帮她一把,往后我有遇到什么难题,想来她也不会亏待我。” 绣香考虑得长远,小榆仍有顾虑, “格格,您指认红翡,只有人证,还缺物证。倘若最后能证明是红翡所做,那还好说,万一无法指证她,那您便成了诬陷,不仅帮不了福晋,还会连累自个儿被云格格记恨,得不偿失!格格,此事非同小可,您可得想清楚啊!” 第22章 指认云柔 小榆所说的那种情形是最坏的可能,但绣香总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且长时期的被冷落令她倍感孤独,娘家的重担也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变自己的现状, “可要在后院生存,我就必须给自己找个靠山。容格格不喜与人结交,白格格也是个多嘴多舌的,盈格格太天真,没什么心机,锦格格多病多灾的,指望不上。算来算去,眼下我能依靠的,只有福晋。 但我与福晋不熟,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相信我,我要取得她的信任,这便是最佳的时机,帮她找出真凶,她才会对我心怀感激!能借此扳倒云格格最好,即便不能扳倒她,能换得福晋的信任也是好的。” 在绣香看来,人生总是充满了不确定,倘若不冒险,又如何改变自己呢? 于私,她是在为自己谋算,于公,红翡有谋害福晋的嫌疑,那她就该指控。 犹豫再三,最终绣香下定了决心,决定把自己所看到的事上报于弘昼。 弘昼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跟凝芳阁的人有关,但绣香提出了疑点,弘昼就得调查,随即命人将红翡叫来对质。 实则咏舒也曾怀疑过云格格,只因整个府中,她只与云格格起过大冲突,那么害她之人极有可能是云格格。 但她没有任何证据,不能平白指控,好巧不巧,绣香撞见了那一幕,既有证人,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然而红翡来后却大呼冤枉,不肯承认,“那晚奴婢在值夜,奴婢一直守在格格身边,从未半夜去过后花园,更未毒害过福晋,还请五爷明察!” 同行而来的云柔直视于绣香,肃声质问,“既然你发现红翡有异常,为何当时不说,现在才提?” 事到如今,绣香没什么可隐瞒的,如实道: “因为那晚我私自祭拜母亲,有违家规,我不想被人知道我为何半夜出现在花园里,是以并未提及。但如今福晋的花被人投毒,我想起那晚看到的人影,感觉有蹊跷,这才禀明五爷。” 云柔冷哼一声,反问道:“三更半夜的,那几天还是阴天,连个月亮都瞧不见,你如何确认那是红翡?绣香,凡事要讲证据,你指认红翡也得有证据,不能单凭一句长得像就冤枉好人!” “那人的身高和走路姿态和红翡一模一样,五爷,妾身可以确定,那人必是红翡,妾身不会看错的。” 绣香坚称自己不会看错,弘昼沉声询问,“除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瞧见那一幕?” 默然片刻,绣香摇了摇头,“那晚我独自去祭拜,并未带丫鬟,是以没有其他证人。” 云柔瞥她一眼,而后又对弘昼道:“当晚红翡在值夜,一直在我房中,五爷,我可以替她作证,她肯定没去后花园。” 咏舒却觉得云柔所谓的证词根本立不住脚,“丫鬟值夜大都是外屋,再说你睡着了,怎知她去过何处?更重要的是,你是她的主子,自然会为她说话,你的证词做不得数!” 云柔不屑反嗤,“那你们倒是拿出红翡下药的证据啊!拿不出证据便是诬陷!” 弘昼怒拍桌案,震得云柔心惊胆战,不敢再作声。 捏了捏眉心,弘昼凌然抬眸,墨瞳肃冷,“争辩没有任何意义,所有可疑之人皆需严加看管审问,在没有定论之前,不得探视!”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红翡会被关押,但月禾她们还不能释放。 咏舒很担心星彩她们的状况,然而弘昼不放人,她也没法子,若想救出星彩和月禾,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找出证据,让红翡认罪! 眼下咏舒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她等了半晌都没什么消息,直至傍晚时分,弘昼来了宁昭院,咏舒还以为他查到了什么证据,一问才知,红翡还是那句话,没有做过。 他亦命人一一盘问凝芳阁的其他下人,皆未探查出任何异常,此事再一次陷进了死胡同,弘昼不禁想到了某种另一种可能, “也许绣香真的眼花看错了,当时天黑,看不真切,而且她也没有其他佐证指认红翡。” 然而咏舒却觉得这主仆二人的嫌疑最大,“不是云柔主仆,又会是谁?我只跟她闹过矛盾。” “有矛盾不代表就是凶手,你与白格格也有矛盾,难道就能证明是你毒害她吗?云柔心地善良,她不太可能做出此等阴狠之事,或许真凶另有其人。” 听到最后一句,咏舒心顿凉,“看来五爷很信任云格格。” 一旦弘昼心底认定云柔不会是凶手,他便不可能公正的对待这件事,更不太可能用心去追查。 然而弘昼却道:“我相信证据,指认是需要证据的,不能单凭猜测和想象,否则难以服众。” 他说得倒是大义凛然,但咏舒从他方才的那番话里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私心里还是偏向云柔的,那么她就不能再等待,得想办法自己搜查证据才是。 打定主意后,咏舒正色道:“五爷说得极是,凡事都得讲证据,我也不想冤枉好人,更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此人意图毒害我,还毁了我的花,这个仇我必须要报!我想参与搜证,还请五爷允准!” 说起来,她是福晋,本就该管府中之事,加之最近皇帝给他安排了差事,白日里他得办政事,不得空处理府中事务,遂将此事交由咏舒和曼容共同处理。 咏舒暗自思量着,投毒一事很悄密,假如真是云柔的主意,那么云柔应该不会指派多人,大概只会将此事交给最信任的红翡去办。 但红翡需要拿到毒药啊!毒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她自己买的,还是托人所购? 咏舒打算从药的源头下手,随即命人将大夫请来,请教这药的来历。? 第23章 露馅儿 大夫只道此药名唤雪里梅,它本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补血用的药,但此药太烈,必须搭配另外的药来中和,若单独使用,用量过大,则变成了毒药。 据大夫所言,此药并不常见,且价值不菲,单一瓶药至少得二两银子,因它并不畅销,并非所有药铺都有。 若是常见,那便难查,若是少见,反倒容易些。 有了这条线索,咏舒当即派人去附近的药铺一一探查。 弘昼虽不在府中,却将他身边的侍卫海朔留在了宁昭院,说是任咏舒差遣,但咏舒又岂会不明白,这个海朔就相当于弘昼的眼线,想来弘昼对她并不信任,所以才刻意放了自己人在这儿见证,以防她胡来。 平心而论,咏舒的确讨厌云柔,但若不是云柔所做,她断然不会因为私怨就冤枉她,这件事她会秉公处理,拿事实说话! 是以她并不担心海朔的存在,依旧给他指派任务,让他参与搜证。 海朔带着人分头行动,在附近的药铺挨个询问盘查,最近一个月在此买过雪里梅的人。 接连查了两个时辰,他筛选出五家药铺,曾在一个月之内卖过雪里梅。 其中两家的药是邻里买走的,掌柜的认得买药之人,海朔特地去那两家证实过,他们确实买过此药,还有大夫所开的药方。 另外三家不认得买药之人,连买药的是谁都不记得,只有一家略有些印象,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来买药的人戴着帷帽,看不清长相,而买药的日期是在八天前! 这一点甚是可疑,寻常人买药,为何要戴帷帽呢? 海朔遂将这三家药铺的掌柜带回府中,请福晋和容格格做主。 曼容的意思是,将这几位掌柜带过去,辨认那三名丫鬟,看是否有眼熟者,然而他们看过之后皆道毫无印象。 难得有线索,咏舒不死心,再次追问,让他们仔细回想,提供有用线索者有赏银。 其中一名掌柜苦思冥想,忽然想起一事, “来买药的女子戴着帷帽,草民看不清她的容颜,但凭经验和她的声音推断,她应该是一名年轻姑娘,肯定不会超过三十岁。另外就是,她付银子的时候,草民好像瞧见她的手腕内侧有一片胎记。” 手腕有胎记?此言一出,星彩与月禾面色如常,红翡面色顿僵,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这一幕正好落在曼容眼中,曼容与福晋对视一眼,咏舒使了个眼色,海朔当即近前,一把拉出红翡的手腕,果然发现她的右手手腕内侧有一片青色胎记! 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红翡却仍旧不承认,说自个儿是冤枉的,“定是福晋看奴婢不顺眼,所以才联合这所谓的掌柜来诬陷奴婢!” 这狡辩之词着实可笑,“你手腕上的胎记在内侧,我从未瞧见过,并不知情,如何借此冤枉你?” 曼容拿起桌上的账本,“这账本是药铺之物,上头记载着他们每日所售之药,做不得假。白纸黑字一清二楚,且掌柜的指认与你对得上。 红翡,如今证据确凿,你再怎么否认,五爷也不会信你,你合该老实交代谋害福晋的动机!” 不论咏舒和曼容如何威逼利诱,红翡都不肯交代,无奈之下,咏舒只好将她继续关押,等弘昼回府之后再作打算。 弘昼忙了一整日,直至晚间才回府,得知此事后,他决定亲自审问红翡。 此时的红翡被打的遍体鳞伤,又被拖至弘昼和福晋面前,整个人趴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稍稍一动便疼痛难忍。 端于上座的弘昼长指微抬,侍卫们便将一名少年带了进来,那少年进门就扑跪在红翡身边,哭着唤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红翡心直颤,艰难抬眼,惊见自家弟弟居然就在身边,吓得她惊呼出声, “顺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斜睨了跪在下方的女人一眼,弘昼眸光狠厉,“爷只听实话!你若再嘴硬,就莫怪爷对你的弟弟不客气!” 红翡不怕被殴打,但她不希望自家弟弟也被卷入其中,无奈之下,她只好认了此事, “奴婢因为上回采花被福晋训责一事,怀恨在心,所以才暗中下药,想毁了福晋的花。” 咏舒却认为她这借口立不住,“岂止是毁花,那是要毁我的容颜!谁都晓得谋害福晋是死罪,只为这点儿小事就拿自己的命做赌,你觉得合乎常理吗?” 红翡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奴婢是想着这事儿办得悄密,不会有人发现的。” 尽管她一再狡辩,咏舒仍旧觉得有蹊跷,“五爷,红翡之言不合逻辑,我不信没人指使,她会独自冒这个险!” 弘昼当即命人将云柔带过来问话,云柔闻讯,指着红翡恨声厉斥,“你这丫头,怎可做出谋害福晋的恶毒之事?你太令我失望了!” 怒斥过罢,云柔又赶忙向弘昼表态,“五爷,此事妾身并不知情,一切都是红翡的主意,还请五爷明察啊!” 云柔说话之际,咏舒的目光一直落在红翡身上,她分明瞧见红翡的眸中有一丝刺痛,红翡大约也没想到,她的主子竟会如此绝情! 但她似是还有顾虑,干裂的唇瓣微微开合,犹豫片刻,终是眸眼低垂,什么也没说。 咏舒只觉可笑,“一瓶药二两银子,这药并不便宜,她一个丫鬟怎会花一个月的月钱去买药害人?” 云柔解释道:“平日里我没少给她赏赐,她攒的有私房钱,对她而言,二两银子不算什么。”? 眼看着主子并未帮她求情,红翡也不再指望什么,主动揽下一切罪责,“云格格并未指使,一切皆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与云格格无关,福晋,一人做事一人当,奴婢愿受惩罚,只求您不要冤枉云格格!”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之事,红翡居然说她冤枉云格格!咏舒还想继续查下去,然而弘昼却已有了他的结论。? 第24章 弘昼的偏心 “红翡谋害福晋,证据确凿,将其单独关押,听候发落。月禾与星彩无罪释放,至于云格格……”说话间,弘昼的目光移向云柔,云柔心惶惶,再次表态, “五爷,妾身是无辜的呀!” 咏舒的心悬于半空,她等着听弘昼对云柔的判决,等来的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云格格并不知情,下人的罪过不该由她承担,但她是红翡的主子,有疏于管教之嫌,罚三个月的月银,以示惩戒!” 明摆着是云柔在背后指使,到了居然只是罚她的月银!这样的结果,咏舒怎能服气? 然而弘昼已然下了判决,她的意愿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眼看着红翡被带走,云柔安然离去,咏舒忽然有些不明白,她努力探查真相的意义是什么。 真相就在眼前,弘昼却戛然而止,不愿再继续查明,明摆着就是偏向云柔,不想惩戒这个真凶,所以才让红翡做了替罪羊!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再怎么探查都是徒劳…… 意识到这一点,咏舒悲愤不已,甚至懒得质问和抱怨,转身进了里屋。 弘昼交代过罢,而后才跟了进去。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弘昼遂道:“红翡交给你处置。” 咏舒冷哼道:“她又不是真凶,只是个办差的,怎么处置她并不重要,即使杀了她,也于事无补!” 她说话太冲,弘昼不悦反问,“那你想怎样?你认为真凶是谁?” 咏舒懒得回答,“明摆着的事,五爷又何须多问?” 自始至终,咏舒怀疑的都是云柔,弘昼心下清楚,却必须照章办事,“红翡揽下了罪责,眼下没有做证据指向云柔,你要我怎么惩戒她?除非你能找到证据,或是让红翡改口指认云柔,那我自当秉公处理!” 他的心是偏的,这件事便不可能公正,证据不好找,即使勉强找到,弘昼也会找其他的借口为云柔开脱。思及此,咏舒忽然就不想再折腾了。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他,眼中写满了疲惫和失望,满腹的怨念梗于喉间,最终又被她默默吞咽下去,她终是没再多言,只勾唇冷笑了一声,而后便收回了视线, “红翡的事,随五爷处置,我没意见。” 她冷然站起身来,却被他一把拉住,紧盯着她的眸子,弘昼皱眉道:“害你之人不是我,你没必要把怨气撒到我头上。” 咏舒并未抬眸,疲声道:“五爷多虑了,我没有怨怪五爷。” 这话说出来也没人信,“你这般甩脸子,不就是在跟我置气吗?” “摊上这样的事儿,我自是心情不好,并非针对五爷。”她神情哀戚,无精打采,弘昼抬指轻抚她面颊,缓了语调,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红翡肯定会得到惩戒,我不会轻饶了她!你忙了一整天,定然疲累,好好休息,莫再为此事伤神,我就不打搅你了,明儿再来看你。” 这个男人惯会说些场面话,咏舒听着毫无波动,走便走罢!反正他留下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安慰,只会挑起她内心的悲愤情绪! 离了宁昭院的弘昼转向去了凝芳阁。 此时的云柔十分忐忑,小心翼翼地给五爷斟茶,他却并未抬手去接,目光淡淡的落在她面上,她看不出他的情绪,越发不安, “五爷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妾身?” 轻抚着拇指间的扳指,弘昼微启唇,“我在想,人心隔肚皮,相处得再久,也很难真正了解一个人。” 云柔闻言,心惊胆战,忙澄清道:“红翡所做之事,妾身真的不知情啊!并非妾身谋害福晋,五爷您千万不要听信福晋的一面之词!” 弘昼的目光紧锁于她,忽而勾唇冷笑,“爷在说红翡,又没说你,你怕什么?” 云柔看不出他是在试探,还是随口一说,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紧张,平常心对待即可。 替他宽衣之后,云柔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五爷,您打算如何处置红翡?” 弘昼不悦挑眉,“怎的?你还想为她说情?” 微摇首,云柔义愤填膺,“她谋害福晋,实乃大罪,妾身不该为她说情,虽说我们相处多年,感情深厚,但她做出此等丧德败行之事,妾身只能大义灭亲。” 指节轻敲桌面,弘昼顺水推舟地问了句,“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红翡?” 云柔顺势道:“皇子福晋那可是皇上所赐,红翡胆敢谋害,理应判死罪!” 在弘昼的印象中,云柔一向心软,总爱替人求情,这回竟是如此狠心绝情,不免有些反常。 云柔一再追问,弘昼却没讲明,只道困了,明日再说。 他不肯讲,云柔不敢再多言,这一夜,她辗转难眠,一直在琢磨着,弘昼到底会如何处置红翡。 原本弘昼的确对红翡生过杀心,但云柔的态度反倒令他改了主意。 最终弘昼下令将雪里梅给红翡喂下去,让她亲自感受浑身起红疹的痛苦,而后又命侍卫拿刀在她脸上划下一道,再将其赶出府去! 毁了她的容颜,比杀了她更令她痛苦,可即使被摧残成这样,红翡也没有赴死的勇气,只能选择苟活。 星彩将此事告知主子,咏舒却无一丝痛快之感,只因她很清楚,红翡并非她真正的仇人。 晚间弘昼来了宁昭院,还像从前那般与她亲热,咏舒本想勉强自己配合,但当他靠近时,她便会不自觉的想到昨晚他去凝芳阁的场景。 平日里他爱去哪儿皆随他,咏舒不会在意,偏偏昨日才查出是凝芳阁的人谋害她,他却不信云柔是指使者,晚间还又去陪云柔,那可是她的仇人啊! 昨晚他还在与她的仇人亲热,今儿个又来找她,咏舒心下膈应,加之情绪本就低落,本能的偏过脸去,将其推开, “抱歉,今天不舒坦,没那个兴致。” 面对他时,她始终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颜,明显是在赌气,弘昼认为自己为她所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已经毁了红翡的脸,将她赶出府,替你报了仇,你还要跟我置气到何时?” 咏舒知道自己没资格置气,但他对云柔的偏护实在令她心头发堵,郁结难舒, “您是尊贵的皇子,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得围着您转。你说一,我不能说二,你让我笑,我就不能哭。 平日里怎么样都可以,反正我这人生性乐观,凡事都能往好处去想,但今天不一样,我的心情很不好! 红翡走了又如何?我的花被毁了,白格格满脸红疹,真凶还逍遥法外,往后我随时有可能再被人谋害。我心里憋屈难受,笑不出来,我没心情行房,不想戴着面具委屈自己去讨好您!我真的很累!你让我歇一歇!” 几近崩溃的咏舒眼眶泛红,闪着晶莹的泪花,但始终噙在眼底,不许自个儿在他面前落泪,只因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没有感情,眼泪只会令他厌烦,不会让他心疼。 默默听罢她的真心话,弘昼忽觉自己从来都不懂这个女人,原来她的顺从都是强颜欢笑,根本不是真心的笑容,原来她一直都在伪装自己, “不愿便罢,爷从来不缺女人!” 愤慨的弘昼毫不犹豫的转身,并未去哄她。 待他掀帘出去,郁结了许久的咏舒很想放声痛哭,却又不想被他听到,她压抑的低声哽咽着,将脸埋在弯曲的膝盖间,低哑抽泣,不敢哭出声来。 此时的她并未注意到,那脚步声只到帘外,便就此顿住,弘昼并未走远,只因他隐约听到了她那刻意压制的低泣声。 第25章 真实的咏舒 她似乎很克制,就连哭都不敢放肆的哭出来,不愿让他听到。 弘昼悄然转身,掀开了帘子,映入他眼帘的是,是一个女子抱膝低泣的无助模样。 她明明有丈夫,却选择独自承受一切,她不愿跟他撒娇,也不愿在他面前落泪,等他走后才一个人舔舐伤口。 弘昼明明不喜欢这种逆他之意的女人,但此刻她的倔强和脆弱皆落在他眼底,他终是不忍就此离开,最终还是拐了回去。 “要哭就大声点儿,没人不许你哭。” 乍闻此声,咏舒抬起眸子,弘昼分明看到她的眼睫已被泪珠打湿,面上尽是湿润的泪痕。 弘昼的突然出现使得咏舒猝不及防,她赶忙偏过头去,抬手去抹面上的泪痕, “你怎么回来了?” 目睹她那仓惶的模样,弘昼心里不是滋味,“你就那么希望我离开?只有我走,你才敢哭?” 咏舒不敢面对他,一直侧着脸,不断的用手指擦拭着眼眶汹涌而落的泪滴,“因为哭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我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男人!你在我面前无需刻意伪装自己。”弘昼严肃纠正,咏舒苦笑道: “我不伪装,没笑脸,你便认为我是在给你摆脸子,跟你置气。” “那是因为你没将真实的想法告诉我,你一直在藏掖,根本就不愿跟我沟通!” 那还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自始至终,你都偏向云格格,我在你这儿寻不到安全感,我不认为你会护着我,所以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我都得小心翼翼!” 有些事,他本不愿多提,但如今看来,若不说实话,只怕咏舒对他的误解会更深,无奈之下,弘昼只得道出实情, “我对她好是因为她有了身孕,但我并不是无条件的偏向她。此次的事,我对她也有疑心,昨晚我去凝芳阁,目的就是试探她,套她的话。她提议让我杀了红翡,我感觉她不正常,便没有对红翡下死手。 这件事表面上已然了结,但我还会派人在暗中监视红翡,监视云格格。你的话我都听进了心里去,我没有忽视你的感受。” 原来他竟有这样的谋算!咏舒讶然抬眸,视线已被泪水打湿,模糊看不真切,哑声问了句, “你为何不早说?” “我本打算事后再说,可你把我推开,还撂了那么一番狠话,爷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哪还有心情说这些?”他也是个脾气大的,红着眼睛的咏舒吸了吸鼻子,眨了眨沾着泪珠的眼睫,好奇闲问了句, “那你走都走了,干嘛又拐回来?” 干咳一声,弘昼借口道:“折扇忘拿了。” 咏舒瞄了一眼,果见桌上放了把折扇,轻“哦”了一声,“那您还是回去!今晚我心绪不佳,说话可能没什么分寸,会冲撞五爷,惹五爷动怒。” 说话间,她始终低垂着眼睫,只因眼眶再一次湿润,她不敢抬眸,生怕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来。 弘昼一向没耐心,但这一次,他看出了她坚强背后的脆弱,终是没有离开,行至她跟前,在帐边坐下,抬臂拥她入怀, “每个人都有疲惫煎熬的时候,当你情绪低落时,可以把我的肩膀当成依靠,而不是独自一人默默咀嚼。 我不仅是这府邸的主人,也是你的丈夫,是值得你依靠和信任的男人,你若再这般见外,我可就真生气了!” 依靠?这个多情的男人,真的值得她依靠吗?咏舒胡思乱想之际,但听他又道: “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后院,他们都习惯戴着面具,我所见到的,几乎都是假人。你不喜欢戴面具,那便不必刻意伪装,只在我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真实的我,你不一定能包容。” 弘昼却觉得,此刻真实的她更有烟火气,并未令他厌烦,“今日你这般跟我耍横,我还不是留了下来?未曾尝试过的事,不要轻易下结论。” 他的怀抱的确很温暖,肩膀也坚实,有那么一瞬间,咏舒真的有种可以在此栖息的错觉。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理智,暗暗告诫自己,他的温情不假,但却不可能长久,感动归感动,终究当不得真! 一旦把他的话当真,那么苦日子也就来了! 咏舒提醒自己定要保持理智,她可以在他怀中暂歇,感受片刻的安慰,却不能在他的温柔里沉沦,迷失自我。 思及此,她不再跟自己较劲,阖上眸子依偎在他怀中,他就这般圈抱着她,覆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给她无声的安慰。 大约一刻钟后,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似是睡着了。 弘昼小心翼翼,动作轻缓的将她放在帐中,为她盖好薄毯。 而后他顺势以手支额,在她身侧躺下,欣赏着她的睡颜,卷翘的长睫闭合在一起,似一把精巧的小扇子,轻易就夺了他的目光。 鬂侧那微卷的发丝温柔的落在她的长睫上,弘昼抬指将发丝轻捋至她耳后。 指腹触及耳朵的那一刹那,她似是有所感应,黛眉微微蹙起,一声不满的轻咛悄溢而出。 弘昼立即抬手,不再触碰,生怕将她给吵醒了。 这几日她心绪不佳,大约都没睡好,此刻难得将人哄睡着,他可不希望她又被惊醒。 睡着时的她无意识的将小手放在枕侧,那模样竟像只猫儿一样乖巧,与方才凶悍冰冷的她判若两人。 看着看着,他自个儿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咏舒睡得很沉,次日一早,她是被外头的动静给吵醒的。 她这院子里一向安静,今儿个一大清早,外头却响起杂乱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咏舒唤来星彩,问她外头在吵什么,星彩笑福身, “恭喜福晋心想事成,五爷派了几个人过来,说是要在院子里修花田呢!” 第26章 逗咏舒 乍闻此言,咏舒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什么?修花田?”惊诧的咏舒下意识的捏了捏自个儿的脸蛋儿,“我不是在做梦?他居然改主意了?” “不是梦,是真的!五爷同意修花田了,人就在外头,等着您吩咐呢!” 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花田,终于能修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咏舒激动不已,赶忙下帐梳洗更衣,换了身青蓝色绣葡萄松鼠大襟氅衣,而后便到院中去,与下人们讲明她的想法。 她是打算沿着西墙开垦一片花田,当中还得留一条小路出来,方便进出。 再有就是,这花田的地势要相对高一些,千万不能过于低洼,防止下暴雨时积水,花苗容易闷根烂根。 因着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咏舒还没来得及绘图纸,为防弘昼反悔,她一刻也不敢耽搁,先让他们开砸地砖,把土松一松。 至于后花园的那两株花,已经被雪里梅给浸染,她不敢移栽,一旦移栽,很可能把这里的土壤全给污染。 且它们开出来的花很可能也会有毒,只能观赏不能食用,一旦不知情的人采了花泡茶,仍会有人中毒。无奈的她只能忍痛将花清除销毁,再继续等待,解锁空间的新花苗。 两株花的销毁对她而言是极其沉痛的一件事,好在弘昼答应修花田,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安慰。 下人们刨地砖时,咏舒已然将图纸绘好,他们看不懂福晋的用意,只老老实实的按照福晋的图纸去规划,用了几个时辰便将这片花田开辟出来,又将碎砖和多余的土块清理干净。 为了让花田看起来更有田园气息,咏舒还特地命人用竹子做了一圈篱笆,将花田围起来。 理想中的花田终于建好,咏舒心满意足! 她一直念叨着要修花田,弘昼就等着看她到底要种什么花,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居然什么都没种! 看着那片空旷的土地,弘昼不禁好奇,“不是说要种花吗?怎的没见花苗?” 因为每个月只能解锁一种花苗,下一颗花苗的解锁时日还没到,但这事儿咏舒不能说,唯有找借口, “种花可是大事,得择一个黄道吉日。” 她居然也开始迷信了吗?弘昼讶然哼笑,“哦?哪天才算是良辰吉日?” 咏舒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说八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 左右是她种花,弘昼随口一问,也不多管,“花田是你的,那便由你做主。” 咏舒不由好奇,打量着弘昼,“你不是不愿修花田吗?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虽说两人相处的时日不久,但他看得出来,咏舒有多在意她的花,否则当初她也不至于对云柔动手。 如今花被毁了,而她也被人谋害,虽说侥幸躲过一劫,但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偏偏此事不了了之,他未能抓到真正的凶手,弘昼自觉对不住她,想弥补她,但若送些金银珠宝,她肯定不稀罕,思量再三,他才选择了这种方式,满足她的心愿,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才能逐渐走出阴影。 然而弘昼嘴硬,有些话他不愿明言,遂找了个理由,“我找了个大师来看过,大师想了个破解之法,这才能修花田。” 他何时找的大师?她竟不知情?咏舒狐疑的盯着他,“什么破解之法呀?” 干咳一声,弘昼正色道:“此乃秘术,不可说破,你就甭管了,安心养你的花。” 什么秘术,什么大师,根本就没有,分明就是看他的心情! 咏舒看透不说透,不论如何,能修花田终归是好的,如今花田就在自家院子里,她不必再担忧有人会投毒,只管安心的等着花苗解锁的日期便是。 有了花田的咏舒心情格外的好,笑容也越发灿烂。晚间用罢晚膳,洗漱过后,咏舒先行入帐,歪坐在枕边看着书,就连弘昼洗漱归来,她也没抬眼。 弘昼不满地在倚在她身侧,“书比爷好看?” 咏舒随口应道:“看书养瞌睡,看你能干嘛?” 认真思索了片刻,弘昼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你想干,倒也不是不可以……” “……”默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将视线移至他面上,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当即面色发窘, “瞎想什么呢?我才没有那个意思,你这人怎的那么不正经?” “佳人在侧,我可不愿做什么柳下惠。今晚心情如何?可有兴致?” 他的暗示意味那么明显,咏舒岂能不懂?但她却刻意装傻,“只有看书的兴致。” 弘昼遂将她手中的书夺了过来,放在自个儿的腹部上,十分好心的帮她翻页,让她继续看书。 咏舒欲哭无泪,“你这样让我怎么专心看书嘛!” 枕着胳膊的弘昼优哉游哉,“你看你的,我又没拦着。” 常年习武的弘昼有八块腹肌,呼吸间肌理格外明显,他将书放在腹肌之上,她看书的同时就能看到他的腹肌,还有那两条沟壑分明,一直向下延展的人鱼线。 面对这样的诱人场景,书上的字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根本看不进心里去,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耳根逐渐发烫。 弘昼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低笑出声,好意提醒,“专注看书,目光不要乱瞟,可别借着看书的由头看些不该看的。” 谁让他的身形那么结实,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啊! 气恼的咏舒不甘心被他戏耍,决定反客为主,趁着翻书的档口,故意将指腹放在他的腹肌上,装作不经意的缓缓滑过。 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他腹肌深陷,呼吸渐沉,似是有些难耐。? 第27章 让她负责 抬眸瞄她一眼,弘昼勾唇哼笑,“想要就直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什么呀?”咏舒一脸无辜地道:“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是你想太多。” 今晚他有的是工夫,他也不着急,任由她继续看书,当她故技重施,再次假装不经意的掠过他的腹肌时,弘昼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严正提醒, “别又找借口,碰了就得负责!” 说话间,他合上了书页,咏舒不满提醒,“哎?我的书还没看完呢!” 他却随手将书扔至床尾,“看书有何用?不如看我。” 美眸微嗔,咏舒反噎道:“看你有何用?” 弘昼翻了个身,顺势将她覆于下方,薄唇微勾,抬指挑起她的下巴,哑声道:“我有什么用,你还不清楚吗?”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哪怕猜得出来他的暗示,她也不会承认的! 弘昼也不计较,反正他有这个能力,让她慢慢知道他的用处…… 等了许久的他眸中早已燃起火焰,他就这般放肆的盯着她,俯首噙住她的樱唇,用力深吻着。 她想闪躲来着,然而躲过了唇,耳朵又被他攻陷,咏舒暗叹自个儿顾此失彼,竟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这个男人总能轻易的找准她的软肋。 逃不过,那便坦然接受!如今的她似是已经适应,不再有痛苦,不似从前那般畏怯,加之今日修花田一事,她心情极好,遂主动抬手拥住了他,指节在他后背留下一道道红痕。 感觉到她的回应,弘昼越发卖力,在她耳畔低语,“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 咏舒正沉浸其中,无暇分心思索他这句话的含义,“什么呀?我不知道。” “我能让你体会死去活来的快乐……” 好!这句的确是事实,咏舒无可反驳,疲惫的阖上眸子,随他浮沉。 本以为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便可安心歇息,他却没打算放过她,事后竟然又开始与她商讨,“我给你修了花田,如你所愿,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这个要求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正所谓施恩不图报,哪有人要求旁人报答的?” 弘昼也不辩解,顺着她的话音道:“我是个俗人,施恩图报。” 狐疑的盯着他,咏舒猜测他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那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当然是……以身相许。”说这话时,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的去掀她的裙摆。 咏舒赶忙按住他手腕,“才刚不是已经给过了嘛!” 他那高挺的鼻梁在她那柔滑的芙蓉面上缓缓移动着,声音沙哑,“没吃饱。” “你的胃口怎的那么大?”她不过随意抱怨了一句,弘昼便听进了心里去,特地补充道: “大的可不止是胃口。” 她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手往薄毯中探去。 毫无防备的她指尖碰到一物,似乎还会动,吓得她赶忙抽回手,原本粉润的面颊刹那间被染成红霞。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仍旧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形态。咏舒颇觉诧异,明明才结束,他应该需要休息才能恢复,为何他会是那样的状态?他竟不知疲倦的吗? 窘迫的咏舒压低了声道:“你……你就不能让它歇一歇?” “只有你才能让它老实。”弘昼笑得意味深长,将平躺着的她翻转过来,让她与他面对面。 如此一来,她能越发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念想,此时此刻,咏舒的心底不由感慨了一句,他是真的有本钱啊!可她担心再这么下去,她会承受不住,遂好心提醒道: “吃饭不能吃太饱,七分饱即可。” 然而弘昼竟道:“我才三分饱,你不能虐待我。”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明明我才是被虐待的那一个,你才折腾过罢,我还没来得及休息呢!你又来?” “唔”了一声,弘昼故作恍然,“你的意思是,方才并不享受?那就是我的失职了,居然没能令你满意,看来这回我得更加努力才是。 ” 意识到口误,咏舒当即改口,“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你不需要证明什么,我很满意!”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这满意说得很是勉强,并非诚心。”弘昼抓住她的这句话不放,认定她对他的表现不满意,坚持要再证明一次。 至此,咏舒算是明白了,问题不在于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而在于他的目的。 只要是他想要的,那就必须得到,哪怕她不说这句话,他也能找到别的理由。 察觉到这一点,她终是放弃了争辩,“你惯会狡辩,我懒得跟你说理。” 弘昼勾唇坏笑,声音压得极低,“那就不动嘴,只动手。” 反正他也不是爱说话的主儿,实际行动更能证明一切。 后来的咏舒都不记得自个儿是何时入眠的,她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翻个身便睡着了,对那些细节竟是毫无印象。 先前就不提了,今日她明显心情很好,为何事后仍对他那么冷淡?没有一句温情蜜语,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亲昵,依旧是背对着她,仿佛一结束就不再需要他,将他抛诸脑后。 想他纵横情场那么多年,也不曾对女人这般冷漠过,咏舒这样的态度,弘昼百思不解,他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竟没能令她身心皆满意。 事实上咏舒对他在帐中的表现很满意,平心而论,帐中的他的确是个绝佳的伴侣,他有足够的耐心,也很懂得如何让她快乐,但他高超的技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咏舒,他还有很多女人。 她与弘昼,并非夫妻之间的恩爱,纯粹只是男女之间的欢愉,那个过程她可以尽情享受,一旦结束,她就该及时抽离,绝不能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留恋。 唯有保持理智,才能守护好自己的心,心不动,则无殇。 每回欢愉过后,她都睡得很香,次日一早,弘昼起身去上朝,她几乎都不知情,丫鬟轻手轻脚,弘昼的动作也很轻缓,不会刻意打搅她,但今晨她却被吵醒了,只因外头有人回禀,说是流霜阁出事了,白格格在闹自尽!? 第28章 及时行乐 弘昼闻言,英眉顿皱,“无端端的,她又在闹腾什么?” 小文哭回道:“格格面上的红疹一直没消,五爷您也没去看望她,她认为您嫌弃她,便不愿活了。” 弘昼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安排行程,“前日里才去过,谁规定爷必须每日去看望她?” 小文只是来传话,五爷骤然发火,吓得小文赶忙跪地请罪。 此事毕竟因她而起,咏舒亦觉愧对白格格,遂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五爷先去上朝!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眼下弘昼的确没工夫管这桩闲事,遂将此事交给咏舒来办。 出了这样的事,咏舒没心情再睡,随即起身更衣,而后去往流霜阁。 咏舒一进门,便见白格格正躺在帐中,脸上皆是红疹。 瞄见有人进来,她立马用面纱遮住了自个儿的脸,而后往咏舒身后望去,似在期待着什么, “怎的是你?五爷呢?” 白格格不懂规矩,福晋来此,她也不先请人落座,念在她有伤在身的份儿上,咏舒并未与她计较,自个儿落了座,温声道: “五爷很担心你的状况,怎奈他赶着去上朝,不得空过来,便让我来看望你。” 未见五爷的身影,白格格顿感失望,“他若真担心我,为何这几日都不肯过来陪我?” 弘昼本就是无情之人,白格格起红疹,仪态不佳,还会哭泣抱怨,他哪有耐心来陪伴? 这是明摆着的事,只可惜白格格没能明白,咏舒自知实话伤人,也就没明言,委婉地道: “即使他来了,你愿意这样面对他吗?我想你也不愿让他看到你憔悴的模样?” “那他至少也该来一趟,我这心里多少有所安慰?他连见都不愿见我,定是嫌弃我脸容被毁,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死了之!”说着白格格又开始哭了起来。 那哭声震得人脑仁疼,咏舒耐着性子好言劝道: “容貌固然重要,但却不是人生的唯一,你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放弃自己的性命。” 白格格暗嗤她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脸上没红疹,你说得倒是轻巧,可知我有多煎熬?” 设身处地的去想象,咏舒可以理解她的感受,“若我患了红疹,必然也会焦虑难安,但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自尽,不会放弃自己的命! 倘若今日你没了,你觉得五爷会如何?他可能会伤心难过两日,为你落几滴泪,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逐渐忘记你这个人,另寻新欢。你的逝去不会令他铭记,只会让他遗忘。 所以自尽伤害的只是自己,换不来旁人的垂怜,甚至会惹他厌烦。你若还想博得五爷的宠爱,唯一的法子就是按时擦药,遵从医嘱,唯有如此,才有复原的可能。” 福晋之言虽不中听,却是事实。白格格也很清楚,五爷并非专情之人,即使她死了,他也只会继续过着逍遥的日子,不会太惦记她的,是以她闹自尽没有任何意义。 想通之后,她也就不再闹腾,决定继续医治。 最近的弘昼格外繁忙,今儿个又是忙了一整日,傍晚才回府。 他直奔宁昭院而去,这会子正好是用晚膳的时辰,他直接开饭,甚至连白格格的事都没问一句。 咏舒忍不住提了句,“你也不问问白格格怎么样了。” 弘昼之所以没问,自有他的道理,“她若真有事,我一入府便会有人禀报。” 他的心可真大啊!咏舒思量片刻,还是觉得应该说一句,“待会儿用罢晚膳之后,你去瞧瞧她!” “不去,去了她又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弘昼忙了一天,身心俱疲,懒得费口舌。 “我已经劝过她,她不会再寻死了,你去一趟,聊表关怀,她才能安心养病。”咏舒再三劝说,弘昼不免诧异, “旁人都巴不得我留下,你却要赶我去旁处,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咏舒并非圣母,但最基本的恩怨,她还是分得清的, “若非白格格先喝了那茶,那么起红疹的便该是我了。她遭此无妄之灾,心底必然难过,说来她也算是我的恩人,为我挡了灾劫,我自觉对不住她,这才会为她着想。倘若五爷真的不愿去,那就当我没说!” 得知她的真实想法后,弘昼默然不语,咏舒以为他仍旧不愿去,也就没再强求,转而说起了旁的。 用罢晚膳后,弘昼起身离开。咏舒猜测他应该是去了流霜阁,便让人备水洗漱,先行就寝。 她才洗漱完毕,换好睡裙,却见弘昼又回来了! 咏舒满目讶然的望向他,“你没去流霜阁吗?” 弘昼随口应道:“去了,你不是让我看望她吗?我看过了,还喝了盏茶,这才回来。” “……”咏舒目瞪口呆,“这就叫看望呀?” “那不然呢?你还打算让我陪睡?”这一点恕他真的做不到,“我若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弘昼有一说一,并不打算在她面前伪装深情,咏舒听到这句话,心中百感交集。 她没吭声,目光悠远,似是在思量着什么,弘昼不禁开始猜测她的心思,“可是觉得我无情无义?” 抬眸瞄他一眼,咏舒忽然就笑了,“我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你,如你这般的多情之人,最不缺的便是真心,只是这真心并不长久,随时可能会改变。贪恋长久者,最是痴傻。” 他以为她早已陷进了他的温柔里,未料她竟是如此的澄明,弘昼讶然笑叹,“你倒是看得通透。” 当看透了一切之后,很多事就变得索然无味,苦笑一声,咏舒轻叹道:“通透并非什么好事,难得糊涂啊!” “那就别想那么多,及时行乐才是真!”说话间,弘昼将她抵在了圆桌前,大掌扣住她的柳腰,俯首噙住她殷红的唇瓣。? 第29章 入了弘昼的圈套 感觉到他又有了念想,咏舒难免惶恐,“昨夜才放肆过,你合该固本培元,以免伤身。” 弘昼不悦皱眉,“原本只是想亲一下而已,既然你怀疑我的能力,那我理该证明自己的实力!” 不是?咏舒暗恨自个儿就不该多嘴说这一句,她赶忙澄清,“我绝对没有怀疑,只是好心为你着想。” 不论她如何解释,弘昼都铁了心要向她证明,什么固本培元,他根本不需要!即使每晚开战,他也游刃有余。 弘昼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将怀中人抽举,让她倚坐在圆桌上,而他则尝试着分开她的裙摆。 桌上还放着茶盏,他一乱动,那茶盏便会发出响动,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更显清晰,咏舒窘得红了小脸儿,她生怕被人听到,在他耳畔求饶, “莫在这儿乱来。” 弘昼趁机诱哄,“那你想在哪儿?” 她才不上他的当,“哪儿都不想。” “既然你没想法,那就由我来定,今晚就在桌边。” 桌边肯定是不行的,他的力道那么大,桌上的茶盏肯定无法保全,咏舒可不希望次日被星彩她们询问茶盏碎裂的因由,到时她又该如何解释? 羞死个人! 无奈之下,咏舒只能退而求其次,勉强择选,“那还是去帐间!” 弘昼满意一笑,义正言辞的提醒道:“这是你自个儿选的,可不是我逼你的。” 至此,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又中了他的圈套,“你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明明是你迫我选的。” “去帐间,这话可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你的心愿,我自当满足。”弘昼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也不让她落地,直接将她托举至帐中。 咏舒暗叹自个儿还是太天真,千防万防还是输给了他,以后面对他的问题,就得长八百个心眼子,否则不一定哪句就掉坑里了! 这段时日,弘昼似乎对咏舒格外感兴趣,来宁昭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白格格自从得了弘昼从宫里拿的药膏之后,终是安分了许多,饮食格外注意,她只盼着面上的红疹能尽快消下去,千万不要留疤。 曼容也有许久没见过弘昼,丫鬟有些焦虑,担心主子失宠,曼容却已习惯了这种阵仗, “府里只要一来新人,五爷便会消失一段时日,待他腻歪了也就会回来了。” 最为焦急的当属云格格,虽说弘昼只是将红翡赶走,没追究她的责任,但自从那晚过后,弘昼就没再去过凝芳阁。 云格格不免忧心,担心福晋受宠之后会挑拨她和五爷的关系,她每日都在期盼着五爷的到来,然而心愿总是落空。 弘昼虽对咏舒上心,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此忘了其他女人,譬如这天晚上,他就没去宁昭院,而是去了听风阁。 弘昼的到来对于绣香而言十分惊喜,上回她指控了红翡,福晋为表感谢,还差人给她送了些东西过来,但弘昼一直没表态,绣香不确定弘昼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毕竟她指控的是他宠妾身边的人。 但看这段时日,他一直待在宁昭院,绣香猜测他的心应该已经偏向福晋了? 只要福晋能得宠,那么她的选择就没错,绣香不指望自己再复宠,只希望自己别站错队就好。 今儿个弘昼肯来她这儿,足以证明他并未因为那件事对她生嫌隙,绣香暗自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选择,因为她的指控,弘昼终于对云格格生了芥蒂,她也算是报了当初云格格欺负她的那份仇。 眼下云格格算是失宠了,但她还有身孕,这个孩子是她手里最大的牌,若是云格格生的是闺女,那她的处境不会好过,但若她生的是儿子,那她便还有复宠的可能! 不过这是后话了,绣香管不了那么多,眼下绣香的目标就是向福晋靠拢,再有就是努力备孕,五爷来的次数本就不多,她得调养好自个儿的身子,争取在五爷来的时候怀个一男半女,这后半生才有保障。 绣香指控红翡一事,咏舒的确心怀感激,若非绣香提供线索,只怕这事儿不了了之,再也查不下去。 但感激归感激,咏舒对绣香并不了解,她会对绣香多一丝友善,但不会轻易的信任一个人。 至于弘昼去别的侍妾那儿过夜,她也不介意,权当给自个儿休假了。 实则她最期待的还是她的花苗,这花田已然修好,就差花苗了! 每月二十八,是空间领花苗的日子,每个月只能领一颗,这次该领什么呢? 咏舒在空间里看来看去,瞄见有颗叫“天河繁星”的花苗,上头写着它的功效是祛疤养颜。 白格格的事给了她一个教训,万一受伤留疤,那可是难以逆转的,这花苗既然能祛疤,那她合该早做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待选完之后,她正准备退出空间,却惊讶的发现底下似乎还有一张奖券,只因这个月是她的生辰,所以空间奖励她一张券,上头写着奖券可兑换花苗。 居然还能再兑换一颗吗?这对咏舒而言可是天大的惊喜! 果汁是补血的,如今她的气色尚可,暂时不太需要,是以咏舒没选果汁,决定换一个新品种。 每一种花都有不同的功能,筛选过后,最终她选择了一颗叫羽毛的花苗,只因上面写着,羽毛香味持久,乃上等香料,可宁神助眠。 在现代的时候,她种过很多种花,羽毛的颜值和香味在她心中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她十分怀念羽毛的香气,是以果断的选择了它! 叮咚两声过后,两颗花苗凭空而出。 寝房中突然出现两颗花苗,属实有些怪异,未免旁人起疑,咏舒决定早早起身,亲自将它们栽种在花田之中。 昨夜弘昼不在这儿,是以咏舒无所顾忌,还不到卯时,她就起了身,悄悄去院子里种花。 赶巧星彩起夜,迷糊的她瞄见这一幕,还以为来贼了呢!但是贼怎会蹲在花田呢? 星彩提着灯笼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道身影很熟悉,“福晋?您怎的这么早就起来种花啊!哎?这花儿是哪儿来的?” 乍闻此声,咏舒吓一跳,暗叹不妙!? 第30章 五爷惯会哄人 好在她早已猜到会被人询问,而她已然想好说辞,借口道:“我让人去后花园挖的花苗。” 轻“喔”了一声,星彩不明所以,“那等白日里再种也是一样的,这会子日头还没出来,黑灯瞎火的,种花也不方便啊!” “那不成,我算准了良辰吉日,必须现在种下去。”早种早安心,这些花苗那么珍贵,咏舒必须尽快把它们栽种在地里,才能踏实。 “奴婢来帮您种!仔细弄脏了您的衣裳。”星彩正待帮忙,却被她制止,“这种花看似简单,实则很有讲究,深了浅了都不行,还是我自个儿来!” 主子格外在乎她的花苗,但凡与花有关的,她几乎都是亲力亲为,星彩了解主子的性子,也就没再强求,提着灯笼在一旁为主子照个亮光。 将花苗栽种后,咏舒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屋净手。 此时日头仍未出来,她起来的太早,这会子有些犯困,便又回屋睡了个回笼觉。 白格格在养病,最近她都没出过门,平日里也就香格格和盈格格常来走动,云格格一向与福晋不睦,除却初一十五之外,她几乎不会去宁昭院,但最近弘昼一直不去见她,她实在没法子,便想着主动去宁昭院,兴许还能碰见五爷。 这天云柔又去往宁昭院闲坐,当是时,绣香和盈格格皆在场,咏舒也不好赶云格格离开,只能让她留下。 咏舒和绣香皆与云格格有私怨,不会主动与她搭话,也就只有盈格格会跟她说几句话, “姐姐怀着身孕定然辛苦,最近用饭如何?胃口可有变化?” 云柔笑应道:“饭量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就是最近特别喜欢吃酸的。” 盈格格连连道喜,“人皆道酸儿辣女,姐姐怀的可能是男孩呢!” 云柔最喜欢听这话,掩唇笑道:“借妹妹吉言,我也希望自个儿怀的是男孩,五爷和裕嫔娘娘才能更开怀。” 咏舒默然不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云柔见状,笑容渐敛,“姐姐好似不太高兴,可是因为妾身有了身孕?” 这话着实稀奇,“你有身孕乃是喜事,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绞着手中的帕子,云柔垂眸歉声道:“毕竟我是妾室,妾室先有身孕,您心里可能不太舒坦,可身孕不是我能决定的,此乃天意,承蒙五爷厚爱,我才有这个福分,还请福晋不要怪罪妾身。” 她突然唱这么一出,咏舒只觉离谱,甚至还有些可笑,懒得陪她唱戏。 看出福晋不高兴,绣香主动帮腔,“云格格多虑了,你的孩子生的再早也只是庶出,福晋的孩子才是嫡出,嫡庶有别,福晋又怎会嫉妒你呢?” 原本云柔只是想炫耀,哪料竟被绣香羞辱了一番,云柔心下憋屈,反噎道: “有个庶出的孩子总好过腹中空空?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绣香也不恼,面上依旧堆着笑,“云格格说得极是,我们姐妹可不像你这么好运气,你有身孕那是上苍垂怜,你得好好珍惜,可别在背地里做坏事,当心报应到孩子身上。” 云柔柳眉紧拧,转首怒视于她,“绣香你什么意思?少在这儿指桑骂槐,下药那是红翡的主意,与我无关,五爷查得清清楚楚,此事早有定论,你不要在这儿挑拨离间!” 提及下毒一事,咏舒心火瞬燃,揶揄道:“既然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恼羞成怒?” 不服气的云柔反驳道:“她诬陷我,还不许我辩解吗?” 咏舒纠正道:“她说的是做坏事会报应给孩子,你既没做过,孩子自然没事。” 眼看着场面陷入尴尬,盈格格打岔道:“茶该凉了,咱们还是喝茶!” 如今绣香背靠福晋,她再也不必忍气吞声,唯唯诺诺,可以放肆的回怼云柔。 绣香心情极好,悠哉的端起茶盏品了一口。云柔心里窝火,并未端盏,咏舒见状,特地提醒道: “妹妹怎的不喝茶?红翡已经走了,我这茶里应该没人下毒,你放心喝便是。” 心知福晋是在奚落她,云柔却无言以对,只得咽下这口气,勉强端起茶盏,敷衍的抿了一口。 恰在此时,弘昼来了宁昭院,瞄见绣香和盈格格时,他无甚反应,瞥见云柔也在场,弘昼英眉微蹙, “你怎么在这儿?”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云柔猜不出他的情绪,勉笑应道:“妾身闲来无事,就来福晋这儿坐坐,陪姐妹们说说话。” 星彩自小进子手中接过五爷的那顶冠帽,放在雕漆描金缠枝花八仙帽架上。 弘昼撩袍端于上座,沉声道:“你怀着身孕,合该在屋里休养,往后除却初一十五,无需来宁昭院请安。” 咏舒闻言,眉心微动,终是没说什么。云柔心下忐忑,只因弘昼这番话有两种解读,她摸不准他的心思,唯有低眉应承,就此告辞。 其他两位侍妾亦福身告退,不敢在此打搅。 回去的路上,云柔兀自琢磨着,“你说五爷方才那番话是何意?他为何不许我去宁昭院呢?” 丫鬟素枝沉吟道:“奴婢猜测五爷应是担心福晋为难您,会谋害您腹中骨肉,所以才会当着福晋的面儿免了您的日常请安。” 云柔将信将疑,“原是这个意思吗?我还以为五爷嫌我烦,不愿看到我呢!” 素枝笑劝道:“五爷很珍视您和孩子,自然会为您着想,格格万莫辜负五爷的一片好意啊!” 素枝之言算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云柔当了真,也就没再胡思乱想。 弘昼的那番话的确给人一种他很关心云柔的感觉,就连咏舒听了也不大舒坦, “我早就说过,平日里无事不必过来请安,是她自个儿上赶着要来,又不是我逼她来的,我可没胆子为难您的爱妾!” 啧!这酸味好浓啊!弘昼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知道你没有为难她,更不想见她,所以才不许她来宁昭院。我是为你着想,你反倒以为我是在维护她,当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这话听来甚是顺耳,却并不顺心,“五爷惯会哄人,等到了云格格面前,怕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弘昼忽然发现,他与咏舒虽然相处的时日不久,但她却很了解他的脾性,被她拆穿的弘昼也不反驳, “每个女人我都会哄,但是非黑白,我还是分得清的。” 他真的分得清吗?摩挲着手边的茶盏,咏舒闲问道:“哦?那么敢问五爷,我是黑是白?” 紧盯着她的水眸看了许久,弘昼薄唇微扬,笑得意味深长,“爷喜欢你穿黑色……” “……”没得聊了,说不上三句话他就开始犯浑,“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说的话也不歪,”弘昼一本正经地道:“黑色确实好看,惑人不偿命。” 这光天化日的,他的眼神却像是饥饿的豹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猎物,眼瞧着他已然走近她,顺手搂住了她腰身,咏舒抬手推拒, “莫胡闹,我真有正事跟你说。”? 第31章 惊见三爷 看她神情严肃,似乎真的有事,弘昼也就没再闹她,“说!何事?” “下个月是我阿玛的寿辰,我可以回去贺寿吗?”咏舒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昨日月禾突然说起此事,她才意识到,自己尚未见过原主的娘家人。 她心底有些发怵,担心回去会露馅儿,但依照月禾的意思,父亲大寿乃是大事,按理来说,她身为女儿,是该回去参加寿宴的,就看五爷是什么态度了。 咏舒急于知道结果,这才提前询问弘昼的意思。他若不许,那她便可躲过这一劫。 然而弘昼却道:“岳丈寿辰乃大喜事,你当然可以回家,到时我会陪你一起。” 他居然也要去?看来这一趟是逃不过了。 不过也就是回去贺寿,用顿寿宴而已,想来那日宾客众多,父母应该没机会单独与她相处,咏舒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恐惧,既是原主的家人,终归要见面的,或早或晚而已。 想通之后,咏舒也就不再惦记着此事,顺其自然。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院中的花田看那两颗花苗,看它们长势如何,是否有新芽长出,长出来的是不是盲芽,需不需要修剪,要不要浇水。 每一日她都能去看好几回,有几次还被弘昼给碰见,弘昼行至她身侧,看了看花苗,又看了看她,眸闪诧异, “又没开花,有什么好看的?” 有些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此乃养花人的乐趣,你不懂。” 弘昼抬臂,自她身后环住她,身形极高的他微俯身,唇瓣在她耳廓边轻蹭着,嗓音低惑, “别的花我没兴致,我只对你这颗花有兴致,只可惜养了这么久,你一直都不开花。” 咏舒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是早就被你采摘了吗?” 两人已然圆房,按理来说,她的确是属于他的,但弘昼总觉得他所拥有的咏舒并不完整,“那只是花苞,我想看到你的心,为我盛放。” 她的心?那可是最珍贵的,唯一属于她的东西,她不会轻易将其交付给任何人,即便是弘昼也不例外。 然而有些话不适合明言,咏舒模棱两可地道:“那就要看五爷的本事了!” 弘昼最不缺的就是征服欲,他始终相信,只要给他时日,终有一天他会彻底征服咏舒的心! “今晚我会更加卖力,让你见识爷的本事!” 咏舒暗叹不妙,猜测今晚怕是又不能安眠了。 说笑了几句,弘昼突然想起一事,“这花田我也给你修了,那猪肚鸡汤,你应该有心情做了?” 实话听起来很是无情,咏舒当即纠正道:“瞧您这话说的,即便不修花田,我也会给您煲汤啊!” 她这笑容甚是虚伪,弘昼看透不说透,只要她愿意煲汤就好。 这大热天的,咏舒本不愿下厨,不过方才她瞧见梁燕低飞,猜测今日可能有雨,这才会应承此事。 用罢午膳,她照例午歇,后来的她是被滂沱的雨声吵醒的,一场骤雨过后,芭蕉油绿,暑气渐消。 窗前飘来的泥土清香裹杂着一丝凉意,使得咏舒心情愉悦。 下人已然按照她的吩咐备好食材,咏舒去往小灶房,开始煲汤。 猪肚美味,但处理起来却很麻烦,事先得用盐和面粉不断的抓洗,而后再用清水冲洗,入锅焯水,焯水后还得将猪肚翻个面,用刀轻轻刮掉猪肚上面的黏膜。 原本这些事可以由下人来做,但弘昼不怎么吃下水,这些下人也不擅长处理下水。 且咏舒不做菜便罢,一旦做菜,便喜欢亲力亲为,自己动手,才能处理好每一个细节,争取做出最好的口感。 猪肚和鸡肉皆处理好之后,咏舒将其放入砂锅之中,添加热水,再放些白胡椒,党参,枸杞,红枣,慢慢炖煮即可。 晚间弘昼来宁昭院,一进门便闻见了猪肚鸡的香气,细细品尝之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你的手艺。” 回想起做菜的繁琐过程,咏舒不由感叹,“你是不晓得这猪肚清洗起来有多难,煲这道汤,足足花了我将近两个时辰呢!” 熬好一道汤,的确需要花费很多心血,弘昼有恩必报,自然会想法子回报她, “辛苦你了,作为补偿,今晚我来侍奉你,绝不低于两个时辰。” 咏舒眼角微跳,心道那是补偿吗?分明就是惩罚!她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所说的那句话,赶忙纠正道: “兴许是我记错了,没有两个时辰,大约也就一刻钟!” 即使弘昼不下厨,却也懂得最基本的常识,“一刻钟?鸡肉都煮不熟,你蒙谁呢!说好的两个时辰那就是两个时辰,少一刻都是对你的不尊重。” 他咬住她那句话不放,咏舒欲哭无泪,暗叹自个儿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如此,她坚决不会说出煲汤的时辰。 现如今他定要报答,后悔晚矣! 当天夜里,弘昼说到做到,接连闹了她四回,闹得她筋疲力尽,连连求饶,弘昼依旧不肯饶她,最后还是她推说明日再补偿,弘昼这才勉强放了她。 被折腾了半夜的她累得下不了帐,直睡到晌午才起身。 那罐有毒的花茶已被销毁,新花尚未盛开,这段时日花茶断了,咏舒没再饮用花茶,但星彩却说她最近的气色很好,是被五爷给滋养的。 男人真的能调养女人的气色吗?咏舒一直以为这是玩笑话呢!羞窘的她笑嗤道: “你这丫头,年纪尚小,净说些没羞没臊的话,也不脸红。” “奴婢听嬷嬷们说的呀!”星彩调皮一笑,赶巧月禾进门,说是五爷给老爷准备了几样贺礼,供福晋过目,看是否合适。 咏舒不太懂这些,料想弘昼挑的应该错不了,只瞧了一眼便应承了。 八月初三,是咏舒之父四十大寿,一大清早,咏舒更衣梳妆,回往娘家。 因着今儿个是喜庆的日子,是以咏舒选了身绯红的大襟氅衣,而后出府乘坐马车。 一路无话,当马车停下时,咏舒下车便见一对中年夫妇正立在宅门口,一瞧见她便笑容满面的上前迎接, “乖女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来的路上,咏舒还在担忧,生怕回娘家后认不出自己的父母,那可就尴尬了! 好在这母女二人容貌肖似,且她率先唤了声女儿,咏舒也就不至于错认,确认眼前这位就是原主的母亲伊拉里氏。 一旁的中年男子正色提醒道:“女儿已然出嫁,该唤福晋才是,交代过多少回,你怎的又忘了规矩?” 伊拉里氏尴尬一笑,“我一瞧见女儿就激动,什么规矩都给忘了。” 伊拉里氏刚要福身行礼,咏舒赶忙上前相扶,“额娘万莫多礼,阿玛您言重了,不管女儿是什么身份,回了娘家便是你们的女儿,是晚辈,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出嫁,伊拉里氏再也无法像往常那样每日都能见到女儿,她难免有些不习惯。 今日得见女儿,伊拉里氏激动得紧握住她的手,跟女儿说着话,伍什图奇道: “五阿哥呢?怎的没来?” 咏舒笑应道:“五爷上朝去了,待他下了朝就会过来。” 伊拉里氏很想一直陪着女儿,怎奈她还得继续在这儿迎客,遂嘱咐女儿先行进门,到后院去歇息,待她忙完再去陪女儿。 此处人来人往,咏舒不便一直待在这儿,便听从母亲的安排,先行进去。 她准备去原主的闺房,行至半路,星彩骤然低呼,“福晋,那……那不是三爷嘛!” 一听到三爷的名号,咏舒心下一窒,下意识抬眸望去。? 第32章 被弘昼撞见 咏舒顺着星彩的视线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位模样周正,仪态俊雅的男子。 这便是星彩口中的三爷,原主的那位心上人---弘晈? 他怎会在此呢? 联想到信中的内容,咏舒恍然大悟,这弘晈与原主的兄长岩成是挚友,今日她阿玛寿辰,弘晈来祝寿,似乎也说得过去。 那边厢,弘晈也看到了她的身影,四目相对之际,咏舒率先移开视线。他是原主的心上人,却不是她的,咏舒对他并无感情,但她现在用的是原主的身份,那么再见弘晈,确实有些尴尬。 两人相向而行,她本打算就此擦肩而过,然而行至跟前时,弘晈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咏舒换了个方向,准备绕道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舒舒,我有话跟你说!” 受到惊吓的咏舒当即挣开,严词提醒,“公子请自重!”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谓,弘晈心如刀割,“你这般疏远我,可是还在恨我?没能兑现对你的承诺,是我辜负了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可我并非故意违背诺言,舒舒,我心底的那个人始终是你!” 尽管咏舒对他并无感情,但迎上他那哀恸的眼神,作为旁观者的她也忍不住对这份错过的感情感到惋惜,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温言劝说, “天意如此,我没有怨怪任何人。如今我已嫁给五阿哥,你我之间再无任何可能,只能是陌路人,希望你能放下过往,重新开始。” 一句陌路人,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弘晈的心脏! 他一直抱着娶她为妻的心思,如今怎能接受与她成为陌路人? “倘若弘昼待你好,倘若你嫁给他能过上幸福的日子,或许我还能慢慢放下,可他风流多情,后院侍妾众多,你嫁于他,却被他冷落,他甚至还为了侍妾将你禁足! 我视之如宝的女人,到了他那儿竟是被弃如敝履,你的日子并不好过,我怎能袖手旁观?舒舒,我不希望你的余生都毁在他的手里,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京城!” 乍闻此言,咏舒瞠目结舌,甚至怀疑自个儿听错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很清醒!”弘晈苦等了三个月,才终于见到日思夜想之人,今日机会难得,他必须向她表态, “皇命不可违,阿玛他拿家人来威胁我,所以那时候我才会强压住自己的心意,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弘昼。 我以为我能放下你,但这段时日我从未真正放下过,过往的回忆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实在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该怎么过。 自从知晓弘昼冷落你之后,我越发痛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何没向皇上表明心意。舒舒,我真的不想再继续煎熬下去,我已经规划好了一切,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了!我带你离开京城,我们远走高飞!” 咏舒只当原主的这份感情是一段美好而青涩的恋情,过后便会慢慢遗忘,万未料到,弘晈的执念竟是这么深!堂堂怡亲王之子,居然说要私奔? “你疯了!我已经嫁给弘昼,我是他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私奔?” 心知她可能有所顾忌,弘晈再次表态,“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嫁给他只是被迫而已,我不介意那些,我依旧喜欢你,我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若是在现代,女人是否嫁过人并不重要,即使离了婚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可这是古代,世俗的枷锁将世人层层禁锢,古代的女子一旦成亲,这辈子也就注定了,是苦是甜都是命,几乎没有改变的机会,更不会有人愿意跟一个成了亲的女子私奔! 原主和弘晈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为何弘晈竟会生出私奔的念头? “你可知私奔的后果是什么?你可有为你的家人考虑过?”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这件事对于弘晈而言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那些爵位荣华我都不在乎,舒舒,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这样的执着固然令人感动,然而在咏舒看来,最重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感情,而是命! 倘若命都没了,那其他的一切皆是空谈,“可我在乎!我不可能置家人的生死于不顾,不可能抛开一切跟你私奔!” 这一点,弘晈亦有考量,“我会安排好一切,伪装你失踪的假象,不会连累到你的家人。” 弘晈已然下定了决心,现在就差咏舒点头。 咏舒不禁在想,原主若是碰见这样的情形会作何抉择,她会选择私奔,还是继续留在弘昼身边? 原主的答案她不得而知,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想法,?? “可我已经认命了,我不想改变,不想冒险,我选择放弃这段感情,选择把你遗忘,希望你也能放下,别再自欺欺人。” 在弘晈的认知中,他与咏舒情深似海,只要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咏舒肯定会跟他走,可她竟然拒绝了,她居然说她已经放弃了他! 这怎么可能呢?“舒舒,你是在跟我说气话对不对?这不是你的真心话,这也不是你的命!只要我们肯放手一搏,所谓的命运便可改变!” 他的决心令她动容,然而现实摆在眼前,且咏舒并非感情至上之人,理智如她,不可能选择冒险,更不可能告诉弘晈自己并非原主,是以她只能站在原主的立场去劝他, “你是皇亲国戚,不论你做出什么事,皇上看在你阿玛的面儿上都可以从轻发落。但我不一样,我阿玛只是个副都统,一旦我行错一步,我的家人便再难翻身,所以我不能那么自私的只顾自己。 有些人,错过了便是一辈子,没有回头路可走。我不恨你,你无需自责,希望你能放下前尘,放过自己,终有一日,你会遇到适合你的那个人。” 他与咏舒情深似海,错过只是暂时,怎么可能是一辈子?弘晈无法接受她的决绝,心如火焚,双目赤红, “没有别人,只有你,只有你能走进我心底!” 且说星彩在一旁把风,忽然瞄见五爷的身影,她心下一窒,仓惶福身向五爷请安。 听到星彩的请安声,咏舒暗叹不妙!弘昼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这个时候到场,这可如何是好? 第33章 情敌见面 此刻弘昼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他应该听不清弘晈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他能清楚的看到她与弘晈站在一起说话,这样的情形很容易引起误解。 咏舒心如鼓锤,担心弘昼会胡思乱想,但她不敢表现出一丝慌乱,只能强装镇定的转身走向弘昼, “五爷,您来了!” 弘昼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满是探究,而后他的视线又缓缓转向弘晈,面上噙着笑意,声音却异常冷厉, “三哥怎会在此?当真是稀客啊!” 弘晈并未吭声,看向弘昼的眼神似仇人一般,咏舒生怕他一时冲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她的处境可就更难了! 就在咏舒焦虑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姐姐,我找到弘晈哥哥的玉佩了!” 咏舒回眸望去,但见一笑容明媚的小姑娘欢欢喜喜的跑至她跟前,亮出手中的玉佩,而后递给弘晈, “弘晈哥哥,这是你丢的那块玉佩?” 至此,弘晈已然会意,咏蓝这是在替他和咏舒解围。 弘晈的心意很坚定,他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他看得出来,咏舒很介意,加之今日是咏舒之父的寿辰,这样的大喜日子,不该因为他而被破坏。 权衡利弊之后,弘晈强压下心底的不甘,顺着咏蓝的话音道:“的确是我的玉佩,多谢你帮我找到它。” 打量着弘晈,弘昼眸闪疑色,“三哥的玉佩,怎会丢在这儿?” 弘晈并未答话,咏舒心急如焚,她很想替他解释,但弘昼问的是弘晈,她若插话,只怕弘昼疑心更重。 就在她焦虑之际,弘晈终于开了口,“方才我去看望岩成,路上不慎丢了玉佩,这才回来寻找。” 这个理由似乎可以成立,咏舒暗松一口气,咏蓝近前挽住姐姐的手臂,亲切的朝弘昼唤了声姐夫,而后又道: “姐夫,我想让姐姐陪我玩儿一会儿,好不好呀?” 看了咏舒一眼,弘昼淡应道:“你们姐妹难得见面,定然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搅了,去!” 得他允准,咏舒这才随着咏蓝一道离开。 她没敢回首,心底却是忐忑,只因弘昼和弘晈还在那儿,咏舒暗自祈祷着,希望弘晈能够顾全大局,千万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待咏舒走后,弘昼与弘晈两兄弟一同前行,想起一事,弘昼刻意询问,“听闻最近皇阿玛给你赐婚,你却拒绝了,是为何故?” 弘昼突发此问,大约是起了疑心!弘晈很想直白的道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一想到咏舒的处境,他又心生顾忌,默了半晌才道: “前段时日骑马摔伤,患了隐疾,在没有恢复之前,我不想祸害姑娘家。” 说来弘昼与弘晈这两位堂兄弟关系尚可,先前还时常一起饮酒听戏,但自从弘昼定下亲事之后,再约弘晈,他都会找理由推脱。 原本弘昼没多想,只当弘晈真的有事不能来,但今日瞧见他和咏舒立在一起的画面,弘昼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弘昼意味深长地道了句,“你这玉佩可得保管好,并非所有东西丢了都能找回来。” 弘昼随口的一句话,听在弘晈心底却似针扎一般疼痛,只因他弄丢了咏舒。 那时他顾忌家人,没有勇气去反抗,假如在她成亲之前,他就计划好一切,带着咏舒离开京城,咏舒也就不必嫁给弘昼,不必被他冷落,更不会轻易的说出认命的话来! 思及此,弘晈越发痛恨弘昼,他是那么幸运,幸运的迎娶了咏舒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只可惜弘昼不知珍惜,还反过来阴阳怪气的嘲讽他! 弘晈眸光微凛,傲然扬首,“只要我努力找寻,终有一日会失而复得!” 行至分岔路前,弘昼去往前厅,弘晈却往大门口走去,弘昼见状,越发生疑,“三哥不是来祝寿的吗?” “贺礼已奉上,我还有事,失陪!” 目睹弘晈冷然转身的背影,弘昼桃花眸微眯,回想方才的情形,他越发觉得弘晈看向咏舒的眼神不一般。 看来他得好好查一查了! 弘昼偏头吩咐了几句,小进子应声称是,即刻去办。 而后弘昼去往前厅厢房品茶,与此同时,咏舒则与妹妹咏蓝一起,在闺房中闲聊。 想起方才一事,咏舒至今心有余悸,得亏这位妹妹机灵,及时救场,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跟弘昼交代。 咏蓝反应如此灵敏,咏舒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你早就到场了?” 点了点头,咏蓝如实道:“我听人说姐姐回来了,便立马出来相迎,瞧见三爷在跟你说话,我不宜出面,这才躲在了假山后,想着等你们说完话再出来的,没想到姐夫居然竟会突然到场。” 拉着妹妹的小手,咏舒感激笑谢,“还好有你,不然真的说不清了。” 撒了谎的咏蓝心惊胆战,“也不晓得姐夫会否相信,他该不会对你起疑心?” 弘昼本就疑心很重,今日之事,虽有咏蓝解围,难保弘昼不会怀疑她,不过这些不是咏舒能把控的,她只能见招拆招了。 就在她神思飘飞之际,咏蓝定定的望向姐姐,悄声问了句,“姐姐,你会跟三爷走吗?” 这是咏舒第一回见这个妹妹,对咏舒而言,咏蓝是陌生的,但咏蓝替她解围是事实,且这个小姑娘的眼神十分诚挚,她能感觉得到,她们两姐妹的感情一定很好,是以她对咏蓝也很信任。 轻抚着妹妹的长发,咏舒温然一笑,“我已经嫁人了,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走呢?姐姐不会办傻事的,放心!” 咏蓝见证过姐姐和弘晈之间的深情厚爱,如今他二人生生被拆散,咏蓝心里头也不舒坦,“可是姐姐和三爷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璧人,就这般错过,着实可惜。” 人人皆道可惜,可谁又能改变圣意呢?咏舒最不喜欢的便是回望过去,“感慨过去之事,只会徒添伤感。我已经有了夫婿,就不该再念着别的男人。” 姐姐说得似乎有理,然而咏蓝还是有些担忧,“可是三爷说,姐夫他待你不好,这是真的吗?” 这也是咏舒所疑惑的一点,发生在皇子府里的事,弘晈怎会知晓得那么清楚? 她心下生疑,但却不便在妹妹面前多言,遂无谓一笑,“道听途说,当不得真,五爷他待我很好。” 咏舒语气轻松,咏蓝便信以为真,“那好!只要姐夫待你好即可,我只希望姐姐不要被人欺负。” 姐妹二人说说笑笑,咏舒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伊拉里氏很想跟女儿单独说几句话,怎奈今日一直在接待亲戚,屋里时刻都有人,她实在没工夫与女儿独处。 待到寿宴结束,宾客们陆续散去,弘昼也要带着咏舒离开了。 她也不晓得女儿过得好不好,还没来得及跟女儿说几句体己话,女儿就要回去了。 伊拉里氏心下酸楚,但当着众人的面儿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丈夫一起到门口恭送五阿哥。 拜别父母后,咏舒上得马车,放下车帘的一瞬间,她只觉车内的气息有些压抑。 这一趟来得心惊胆战,回去的路上也不得安宁,只因弘昼一言不发,咏舒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吭声,她也不主动开口,两人就这般僵持着,最终还是弘昼先发了话,声凉神漠, “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第34章 咏舒的坦白 他的话音才落,咏舒的心跳已然开始加快,面上却还得表现得很镇定,“解释什么?五爷想听什么?” 斜倚在软靠上,弘昼歪头打量着她,神情看似散漫,眼神却如鹰般锋利,“你和弘晈之间的事。” 咏舒缓缓侧首,映入她眼帘的,是弘昼那秋霜般寒冽的眸光,她不确定弘昼此问是出于怎样的心态。 兴许他并不知情,只是心生疑窦,才故意说这番话试探她,又或者他已然知情,刻意询问,看她会不会说实话。若她撒了谎,那么弘昼的疑心只会更重,甚至从今往后都不会再信任她。 但若她说了实话,将会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此事成为弘昼心底的一道结,他无法容忍,逐渐疏远她。又或者说,他既往不咎,不再过问此事。 后者的可能似乎很小,只因男人大都很小气,没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有所属,哪怕只是曾经,他们也会觉得没面子。 究竟该如何回答,这关系到她的后半生啊! 不听她应声,弘昼桃花眸微眯,“怎的?还没编好故事?”?? 很多人都喜欢探究真相,但当真相浮现时,又有几个能接受的呢?“五爷确定要听实话吗?” 弘昼蔑然冷笑,“你也可以撒谎,只要你确保我不会发现。” 撒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咏舒懒得去编故事,更不愿以后再被抓住把柄,越发难以澄清。 此时此刻,她已经被逼上绝路,没有别的选择,唯有赌一把,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我与弘晈是旧相识,早在选秀之前便已结识。” 果如小进子所打听的那般,他们真的认识!闻听此言,弘昼眼角微抽,默了片刻才道:“继续。” 这头一起,咏舒已然没有退路,只能继续说下去,实则她对原主和弘晈之事不甚了解,只能凭借那封信去猜测, “年少时情窦初开,也曾动过心意,然而婚事由不得我做主,我必须入宫选秀。殿选之际,我被皇上赐婚给您,圣意不可违,我明白这道理,便与他了断。” 他的妻子,与他的堂兄曾有过一段纠葛? 亲耳听到咏舒承认此事,再忆起旧事,弘昼这心里竟像是火燎一般,莫名的躁动! “成亲当晚你不肯圆房,便是为了他?你已嫁给我,却还想为他守身如玉,这便是你所谓的了断?” 那或许是原主不肯圆房的因由,但咏舒不曾经历过,是以她问心无愧,依旧坚持原来的说法, “不肯圆房的因由我曾与五爷坦白过,是我听信了谣言,误会了五爷,与外人无关。” 她的解释看似合理,但弘昼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爷的女人,身心皆得属于我,我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有二心!” 但在咏舒看来,她从无二心,“我早就属于你了,不是吗?” 两人的确圆了房,然而这一切皆是表象,实则他心如明镜,“你的身是我的,可你的心……不在我这儿。” 事实证明,说实话没什么好下场,“五爷要听实话,说了实话您又怀疑我,那我还不如撒谎。” 她还赌气?她凭什么赌气?弘昼赫然近前,一把紧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你的谎言能瞒得住爷?” 咏舒不是原主,她对弘晈没有爱意,只是需要给弘昼一个交代,是以有些狠话,她撂得出来,无所顾忌, “撒谎太累了,所以我选择道出实情。曾经相识是真,如今放下也是真,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再跟他有任何瓜葛,这便是我的立场,我的真心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此乃天意,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如今我已成为你的妻子,自当谨记身份,忘却前尘。倘若你定要追究成亲之前的事,那我无话可说,随你发落。” 弘昼甩手松开了她,可他的眼中仍有质疑,“没瓜葛?那你们今日见面又当作何解释?” 弘昼已然对弘晈起了疑,倘若她再说弘晈要带她私奔,那这事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咏舒不想害人害己,是以这件事她必须瞒着,“今日他只是看在我兄长的面儿上来贺寿,碰巧遇见,得知他丢了玉佩,咏蓝和星彩皆在帮他找玉佩,他便顺道跟我说了几句话。” 弘昼下颌线紧绷,深舒一口气,沉声道:“说了什么?” 咏舒避重就轻,答得半真半假,试图消除他的疑心,“他问我,你待我如何,婚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弘晈有什么资格问这话?弘昼怒拍茶案,扬声反嗤,“你过得好不好与他何干?即便我待你不好他又能怎样?他还想抢人不成?” 咏舒被他震得心直颤,却还得强自镇定,轻描淡写地道:“终归是相识一场,不过一句客套话而已,五爷何必动怒?” 她的表现很从容,眼睛也没红,说起此事时,冷静得像是一个旁观者,眉宇间并无一丝悲惜之态,就好似真的已经放下了一般。紧盯着她,弘昼眸闪狐疑, “你能忘掉他,忘记那段过往吗?” 这才两三个月,若说忘了,弘昼肯定是不信的,但若说没忘,又会伤及他的颜面。 此刻的咏舒就像是走在一根钢丝上,稍有不慎便会脚下一滑,摔下万丈深渊之中! 是以他的每个问题,她都得谨慎回答,站在他的立场去思考,而后再给出最诚挚的答案, “我没有失忆,不可能将一个人从记忆中剔除。记忆无法抹灭,却可以淡化,我已经放下了那段感情,尘封那段过往,不会再对他有任何念想。” 她的答案出乎弘昼的意料,紧盯着她看了许久,弘昼冷不防的问了句,“那你喜欢我吗?”? 第35章 弘昼的冷落 迎上他那不怒不喜的眸子,咏舒始终谨记一点,弘昼想听的不是好话,而是实话,阿谀奉承在他那儿不顶用。 思及此,她坦然答道:“我与五爷虽已成亲三个月,但真正的相处只有一个月,我若说喜欢你,你也不会信?” 弘昼不喜欢听些拐弯抹角的话,他要的是一个确切的答案,“那就是不喜欢?” 实则咏舒还有另一种答法,她可以说自己对弘昼有一丝好感,然而在这种时候说出这句话,似乎不太适宜,有奉承伪装之嫌。 深思片刻,最终咏舒还是选择冒险,“不讨厌。” 这不是弘昼想听的话,但却是最真实的答案。 弘昼闻言,微勾的唇角溢出一丝冷笑,轻蔑中夹杂着莫名的苦涩,他转过脸去,再不发一言,马车内又恢复了沉寂。 该说的,不该说的,咏舒都说了,她心知再多的辩解皆是无用之词,真正的决策者是弘昼。 信不信,皆在他一念之间,是以她没有再多说一句,默然阖眸,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日子,她猜不出,也懒得去猜,但看天意! 当天晚上,弘昼没有去宁昭院,事实上咏舒也没盼着他来,只因她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她被弘昼冷落,被禁足,这些皆是私事,弘晈竟然知晓的一清二楚,咏舒难免起疑,遂将星彩叫来问话。 星彩不敢撒谎,只道休假那日见到三爷的长随,她随口抱怨了几句,无意中透露了主子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没想到长随竟然将那番话告诉了三爷。 想来三爷认为五爷虐待她,这才生了带她私奔的心思。 得知此事的原委后,咏舒越发恼火,“若非你在外嚼舌根,他又怎会误会,生出妄念?今日又怎会让五爷碰个正着?” 主子一向仁和,今儿个却大发雷霆,星彩吓得赶忙跪地请罪,“奴婢不是故意添乱,只是随口一提,谁曾想三爷竟会动了那样的心思,奴婢知错,还请福晋责罚。” 冷冷的瞥她一眼,咏舒拂袖冷哼,“我身边不需要多嘴多舌之人,念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儿上,我也不罚你,你且回去收拾包袱,明日一早离开此地,我不想再看见你!” 星彩万未料到后果竟然会这么严重,惊恐的她忙不迭的伏在地上磕头求饶,哭着认错,“福晋,奴婢真的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乱说话,定然将嘴封得严实,求您不要赶奴婢离开!” 月禾见状,也忍不住帮她求情,“福晋,星彩心直口快,但她从无坏心,一颗心都扑在福晋您身上。此次的事她确有疏忽,但奴婢相信她肯定是无心的,还请福晋大人大量,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实则咏舒并非真的要赶她走,只是想借此让星彩明白,即便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也不该得意忘形,胡言乱语,否则极易招致祸端。 若是轻描淡写的就这么过去了,只怕她不会长教训,是以咏舒才会格外严厉,哪怕星彩一直跪在那儿,她也不肯更改主意。 直至一个时辰后,月禾再次替星彩求饶,咏舒这才顺水推舟的让她起身,罚了星彩两个月的月钱,才算了结。 咏舒之所以没下狠手,是因为相处这三个月间,她对这丫头多少有些了解,星彩唯一的缺点就是爱说话,既能给她逗乐,却也容易惹祸,但星彩本人是没有坏心的。 再者说,星彩知晓她的秘密,放她出府,并非明智之举,唯有留在身边,恩威并施,才最安全。 两厢权衡之下,咏舒这才决定留下星彩。 星彩感激涕零的磕头道谢,经此一事,她总算长了个记性,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丫鬟这边已处理妥当,五爷那边,却是不好收场的。 自那日之后,弘昼已经有五日没去过宁昭院,星彩越发自责,认为自己给福晋惹了祸,破坏了福晋和五爷的感情,咏舒倒没责怪她,反倒安慰她, “五爷之心深似海,他的心本就易变,你无需多想。” 五爷原本常来宁昭院的,最近却只去侍妾院中,再不肯来看望福晋,这不正常啊! 尽管福晋不说什么,星彩却很担忧,若是福晋因为她的多嘴而失了宠,那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看出她心神不宁,月禾千叮咛万嘱咐,“福晋不着急,你也不要乱了方寸,千万得沉住气,可别犯糊涂,再给福晋惹麻烦。” “可是五爷一直不来这儿,外人都在说福晋失宠了,我愧对福晋啊!”星彩心下有愧,总觉得对不住福晋,月禾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低嗤道: “你又来了!你没什么对不住福晋的,那件事烂在肚子里,别再提了!眼下五爷正在气头上,即使来见福晋也是吵架,倒不如不见,彼此冷静一阵子。” 月禾这么一说,星彩这才稍稍安心,但她又忍不住瞎琢磨,“那你说,五爷和福晋会和好吗?” 月禾只会揣测福晋的心思,至于五爷的心思,那不是她该揣测的,“我又不是五爷,我怎会知晓?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星彩不求别的,只希望福晋和五爷好好的,至少能来看一看福晋,陪福晋用顿饭,别让旁人说闲话,然而弘昼一直不过来,昨晚他歇在容格格那儿,今晚则去了凝芳阁。 被冷落了许久的云柔终于见到弘昼,受宠若惊,她小心翼翼的侍奉他宽衣,弘昼不发一言,似是心情不大好。 躺在帐中时,他并未像从前那般拥着她,云柔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五爷,大夫说了,过了三个月,胎象稳固之后,可以……可以行房的。”? 第36章 弘昼的套路 今日弘昼来此,还真没动那个心思,云柔突然提及此事,弘昼怔了一瞬。 那一刻,弘昼不禁在想,咏舒若是知晓他睡了云柔,八成又该置气,认为他在亲近她的仇人。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弘昼忽生诧异,他怎会在意咏舒的想法呢?她怎么想,与他何干?这个女人的心都不在他身上,他又何须顾忌她的感受? 诚如云柔所言,待胎象稳固时的确可以行房,若搁以往,兴许弘昼还真会有那个兴致,然而最近不知怎么回事,面对云柔时,他总会想起红翡那件事,以致于他对云柔兴致缺缺,终是推开了她挽着他胳膊的手臂, “话虽如此,但我不能冒险,毕竟子嗣最重要,若是伤着胎儿就不好了。” 她主动投怀送抱,五爷居然拒绝了?云柔大失所望,但她并不死心,拉长了腔调向他撒娇, “可是妾身很想念五爷,五爷,难道您就不想臣妾吗?” 迎上她那娇媚勾人的眼神,他并无一丝心动,敷衍笑应,“来日方长,待你诞下子嗣,爷自当好好疼你。” 他拿胎儿的安危说事儿,云柔不敢犟嘴,只得住口,不再提此事。 之后的几日,弘昼都歇在凝芳阁,却只在这儿休息,始终没碰过她,云柔便以为自个儿又复宠了,她不禁在想,红翡的那句话说的很对,五爷对福晋也就是一时新鲜,待新鲜劲儿过了,还是会回到她身边的。 哪怕不能碰她,他依旧愿意来陪她,这才是真正的宠爱啊! 云柔心下得意,也就越发嚣张起来。 这天傍晚,弘昼过来时,便见云柔在抽泣,而素枝则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弘昼撩袍坐下, “这是怎么了?何故如此伤心?” 云柔哽咽难言,弘昼望向素枝,素枝不敢隐瞒,如实道: “回五爷,院里的金花茶蔫儿了,怕是救不活了,格格正为这事儿伤心呢!” “没了再寻一颗便是。”在弘昼看来,这就是很小的一件事,然而素枝却道: “五爷,这金花茶乃珍稀品种,并不好找,府里统共也就只有两颗。” 弘昼随口应道:“那就将另一株金花茶移栽至此。” 云柔擦了擦泪,抽泣道:“可是另一株在宁昭院,福晋那么爱花,怕是不会割爱的。” 经她一提,弘昼这才想起来,宁昭院里好似的确有一颗茶花,弘昼并非爱花之人,是以并未太在意。 那颗茶花应是早就在的,并非咏舒所栽种,然而花是福晋院里的,妾室本不该去动福晋的花,弘昼理应制止,然而他略一思量,却是改了主意, “那你就去跟福晋好好商议,求她相赠,料想福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得了弘昼允准,云柔立马破涕为笑,拿手帕拭泪,“好,明儿个妾身就去求福晋赏赐。” 云柔心下暗喜,她并未注意到,此时的弘昼眸光深远,似笑非笑,似是在打什么主意。 八月初十这天,一大早,云柔便去给福晋请安,路上碰见绣香,绣香刻意提醒, “云格格您怀着子嗣,五爷说您需要静养,无需给福晋请安。” 若搁前些日子,或许云柔还会客套几句,但最近她又复了宠,云柔无所畏惧,扬起下巴瞟了绣香一眼,不屑冷哼, “本格格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管!一个汉家女,再怎么巴结福晋仍旧改变不了你那低微的身份,少在我面前耍威风!” 傲然道罢,云格格先行一步,绣香随后而行。 近来福晋又被五爷冷落,众人皆看在眼里,小榆认为福晋怕是靠不住的,绣香却依旧站在福晋这边,只因她坚信,锦上添花不算什么,雪中送炭才能贴近人心。 尽管福晋失势,绣香依旧如从前那般去看望她,敬重她,她就不信,福晋这颗心暖不热。 到得宁昭院,众人落座,寒暄了几句,而后云柔便开始哀叹,说是自个儿养的花废了。 咏舒淡应道:“茶花确实娇贵难养些,得细心呵护才是。” 云柔顺水推舟地道:“方才来的路上,妾身瞧见福晋您这院中也有一颗金花茶,妾身不爱别的花,独爱茶花,不知福晋是否愿意割爱,赐于妾身。” 那些茶花虽不是她种的,但既种在她的院子里,咏舒就该细心呵护,“夏日不宜移栽,茶花娇贵,更不该冒险,这花不能赐,还请妹妹见谅。” 绣香看不过眼,直白提醒,“云格格,这宁昭院里的一草一木皆属于福晋,你来福晋这儿讨要东西,怕是不合规矩!” 美眸微瞥,云柔睇她一眼,一脸傲然地道,“可这是五爷的意思,五爷发了话的,让妾身来福晋这儿求茶花。” 居然是弘昼的意思?他明知她最惜花,为何还让云柔来这儿要花?咏舒面色渐僵,心下不愈的她并未应承, “是吗?既是五爷的意思,那就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福晋不应便罢,云柔倒也不在乎那花,她在意的是,这回终于又能跟五爷告状了! 心下暗喜的她面上故作可惜的哀叹道:“福晋不愿割爱便罢,是妾身唐突了。” 待两位格格走后,咏舒始终没吭声,月禾思量半晌,行至主子身边,低声道了句, “云格格没能如愿,回头又该告您的状了!福晋,依奴婢看来,五爷这般,大抵是在给您施压,他想让您知道,没有他的庇护,您依旧会被妾室欺负。” 原本咏舒是不着急的,她是想着,弘昼不来便罢,反正她现在有花田,只要能顺利养花,他来不来又有什么所谓呢? 可今日云柔居然名目张胆的向她索要东西,今儿个她敢要茶花,明日便敢再来要其他的花苗,只要有弘昼给她撑腰,云柔会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而弘昼并未约束云柔,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让她明白他的重要性,想让她低头。 然而低头也是一门学问,单纯的说好话撒娇是不顶用的,咏舒做不出来,弘昼也不吃那一套,他只会觉得太过虚假。 究竟该怎样转变这局面,这是个问题。 诚如月禾所料,当天晌午,弘昼去往凝芳阁时,云柔便哭哭啼啼的告状, “妾身好言好语的请求福晋赐花,福晋竟然说妾身是仗着五爷您的宠爱在她面前耍威风,五爷,妾身可是诚心求花的,并无一丝不敬啊!她非但不给,还说……” 抿了口茶,弘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说什么?” “还说妾身是在撒谎,要让五爷亲自跟她说,她才肯考虑。”云柔边说边哭,楚楚可怜,弘昼默然片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莫再哭了,当心伤身,爷这就替你做主!” 弘昼不悦掀眉,沉声吩咐小进子,“去把福晋叫来!”? 第37章 冰释前嫌 小进子即刻去传话,月禾闻言,暗叹不妙,她进里屋与福晋说起此事,咏舒眉头紧蹙,面色不愈。 五爷此举也太打福晋的脸了,连月禾都有些看不下去,小声道:“福晋您若不愿去,奴婢就说您身子不适。” “今儿个说身子不适,那明日呢?五爷存心给我难堪,我再怎么回避都无用。” 咏舒已然看穿了弘昼的把戏,她心知回避无用,必须得亲自去应对。 默思片刻,咏舒嘱咐月禾去跟小进子说一声,让他先回去,她更衣之后就过去,而后她又吩咐星彩去找些冰块来,放在脸盆中,盆中皆是冰水,而她则将脸直接浸入冰水之中。 星彩见状吓一跳,她怕福晋出事,想去拉福晋,却被月禾给拦住,只因月禾已然猜出福晋的用意。 八月的天已开始转凉,冰水刺骨,猛的一激,她还真有些受不住,但她坚持浸水,直至喘不过气时才抬脸。 而后她将脸擦干,不施脂粉,直接往外走去。 迎面一阵风吹来,咏舒不由打了个寒颤,待到得凝芳阁时,咏舒依礼给弘昼请安,弘昼一眼便看到她的面色十分苍白,并无一丝血色,但他并未多问,只问起茶花之事。 “不过一株茶花,你就这么小气?” 咏舒的目光移向云柔,冷脸直视于她,“我只想问一句,云格格为何定要那株茶花?” 云柔装模作样地道:“妾身偏爱茶花,这院里的茶花枯萎了,便想再养一颗,还请福晋成全。” 如此惺惺作态之人,哪有脸说自个儿爱花?“真正的惜花之人,不会刻意选在夏日移栽花卉,养不活的。” 云柔却不信这个邪,“先前那是下人们疏忽了,我亲自来照看,必能养活。” 不管她怎么狡辩,咏舒都不肯拿金花茶冒险,“云格格有孕在身,你的责任就是安胎,养花这种琐事,你还是甭操心了!” 沉默了许久的弘昼冷然发话,“你既晓得她有身孕,就该由着她的性子,她想要茶花,你让给她便是。万一她动怒,伤了腹中骨肉,你吃罪得起吗?” 又来了!他又开始偏心云柔了!咏舒心下愤慨,指节紧攥,低声怒斥,“我的男人在她这儿,我的花也得让给她,要不要我把福晋的位置也让给她?” 云柔佯装惊恐,慌声道:“福晋您这话可真是折煞妾身了!” 弘昼怒拍桌案,“你在说什么胡话?爷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咏舒顺势跪下,俯首认错,“五爷之令,自当遵从。”就在她俯首之际,咏舒只觉头晕得厉害,刹那间便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乍见此状,弘昼心下一惊,即刻起身相扶,“咏舒,咏舒?” 他将人扶至怀中,抬指探触额头,只觉她的额头一片滚烫,似是发热了! “来人,去请大夫!”撂下这一句,弘昼即刻抱起咏舒,疾步回往宁昭院。 今日云柔可是等着弘昼给福晋定罪,为她出气的,哪料此刻他竟然亲自抱着福晋走了! 他不是不在乎福晋吗?他宠爱的人是她呀!为何福晋昏倒,他竟这般着急? 眼睁睁的看着弘昼从她这儿离开,云柔悲愤的嘶吼之外,只觉自己好没脸,让人看尽了笑话! 此刻的弘昼无暇顾及云柔的感受,他只在担心咏舒的状况,她怎么会发烧?怎么会昏倒?他没去宁昭院的这几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焦急的他一直守在咏舒的帐边,大夫来后,把了脉,只道福晋这是风寒发热,有邪火聚于体内,一直不散,才会昏厥。 大夫开了药方,小太监跟去抓药,屋内的丫鬟也被打发了,只有弘昼在里屋的帐边坐着。 亲自体验过,咏舒方知伪装昏迷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感觉时机已到,她缓缓的睁开了眸子。 瞧见她醒来,弘昼暗舒一口气,忍不住问了句,“你既不舒坦,为何还要去凝芳阁?” “五爷之令,我不敢违抗。” 这种场面话,他才不信,“是吗?那我让你把花给她,你为何不给?” 一提及花,咏舒便觉心酸,“五爷何必明知故问?” 她的心思,他从来都猜不透,“我想听你说。” 别的事,或许咏舒可以妥协,但与花有关的,她坚决不让步,“我的东西,不允许别人来抢!” 他就知道,她最在意她的花,“花儿就是你的命!那么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关于弘昼,咏舒的认知很清醒,“你是我的男人,却不独属于我一个人,你也是别人的。五爷您偏爱云格格,我管不着,您若恨我,怀疑我,认为我对您不忠,直接一封休书休了我便是,何苦这般拿云格格来羞辱我?” 最后这两句,出乎弘昼的预料,弘昼眼角微抽,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休了你?然后呢?你便可以和弘晈双宿双飞?” 为消除他的疑心,咏舒只能继续做戏,佯装悲恸,“我已经跟你圆了房,把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你,你竟然说这种话,分明是想逼死我!”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止是你的人,我要的是你的心,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瞧瞧,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他可以不爱,却霸道的要求女人必须对他专一, “心这种东西,其实很常见,到处都是,但真正契合的两颗心,却是世间少有。因为每颗心都有一把锁,或许你的钥匙能打开她的锁,但她不一定能打开你的锁。我的心也有一把锁,我把它给你,你能找到钥匙,能打开它吗?” 弘昼傲然扬首,信心满满,“这天底下没有爷办不到的事!只要你敢给,我便打得开那把锁!” 苦笑一声,咏舒怅然而叹,“可你到现在都还在怀疑我,让我如何将心交付于你?” 这几日,弘昼想了很多,原本这种事他是无法接受的,偏偏此事就发生在咏舒身上,他想计较,却又不自觉的站在她的立场去考量。 最从开始的抵触排斥,到后来,他竟然逐渐谅解了她的过去,弘昼也不理解自己怎会转变如此之大,他甚至开始逃避此事,不愿去面对咏舒。 可当她在他眼前昏倒时,他浑忘了两人之间的矛盾,下意识去抱起了她! 那一刻,弘昼才真正意识到,他似乎真的选择了原谅。 深吸一口气,弘昼眸光微紧,神漠声沉,“前尘旧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有一点,从今往后,你与弘晈,只能是陌路人,若让我发现你们仍有来往,莫怪我心狠手辣!” 第38章 帐中受累 他的话,当不得真,然而他的承诺却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但愿五爷言而有信,真的可以抹去那份疑心。” “只要你不生二心,不对我撒谎,我便不会再起疑。” “那就好,”淡应了一声,咏舒十分诚恳地道:“今儿个我身子不适,无法侍奉五爷,五爷还是回云格格那儿去!” 弘昼不悦拧眉,“让你把花给她,你不舍得,还跟我闹一场,现在却大方的把我让出去给她,我在你眼里,竟是连一株花都比不上?” 他要无理取闹,那咏舒就跟他好好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云格格的花没了,你令我让给她,可见在你眼里,云格格比我更重要。” 凝着她的眸子,弘昼顿了片刻,忽而轻笑,“我若真看重她,就该让人送你回来,而不是亲自抱你回宁昭院,你虽不算重,可我抱你走这一路,也受了不少累。” 又开始夸大其词了,“你在帐中生龙活虎的,折腾一个时辰都没嫌累,这会子反倒喊累?” “那不一样,”弘昼倾身凑近,凝向她的眼中尽是坏笑,“帐中受累,却也舒坦,是以心甘情愿。” 得!又开始说浑话了,咏舒本就滚烫的面颊更热了,为防他乱来,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今晚我是侍奉不了你的,实在是有心无力。” 弘昼最擅长的便是咬文嚼字,他顺势斜倚在她身畔,挑眉一笑,“哦?你有这份心思?也就是说,你想要我?” 咏舒自个儿都不知道的事,他又开始瞎掰了,“我才没有,莫胡说。” “有心无力四个字,可是从你口中说出的,难不成你在蒙我?” 他拿这几个字做文章,眼下她竟是进退两难,承认羞死个人,不承认便是在蒙他,窘得她无言以对,娇哼道: “我嘴笨,可不像你这般伶牙俐齿。” “牙齿是否伶俐不好说,但我这舌头的确很灵巧,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他笑得意味深长,会意的咏舒当即捂住滚烫的脸颊,翻身背对着他,“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腹的坏水。” 她吓得捂紧薄被,盖住自个儿,弘昼最喜欢看她受惊的模样,朗笑着抬指帮她掖好被角, “我也没你想得那么丧心病狂,你病成这样,我还能欺负你不成?安心养病,待你好了,我再狠狠的要你!” 听他这么说,咏舒这才稍稍放了心,回转过身来,“算你还有些良心。” 轻抚着她鬓边的发,弘昼温声道:“困了就睡!今晚我陪着你。” 咏舒本以为他会走的,没想到他竟然会留下来。 她的额头发烫并非真的发烧,只是因为泡了冰水的缘故,这会子已经好多了,本可以自在逍遥,然而弘昼坚持留下,那她还得继续装病, “我这状况伺候不了你,你留下也无用,徒添煎熬。” 若搁以往,弘昼的确会走,他没那个耐性去伺候伤病的女人,然而此刻目睹咏舒那柔弱的模样,他竟然有些不忍心离开。 再者说,他正在寻找那把打开她心锁的钥匙,今日若是就这般走了,她必定会对他很失望? 权衡之下,弘昼这才没走,不悦轻哼,“难道你对我而言,只有这一点用处?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无情无义之人,不能欢好便不陪你?” 他又开始做戏了,咏舒懒得配合,干脆鸣金收兵,“我只说了一句,你便胡思乱想那么许多,罢了!我是怕了你了,我认输成?” 说不过,她只能求饶,恰逢下人来请示,说是晚膳备好了,眼下咏舒正在装病,不能起身去用膳, “我没什么胃口,五爷你去用膳!不必管我。” “那也得吃点,饿着肚子可不行。”弘昼扶她坐起身来,让她倚在锦被上,又让丫鬟将粥菜端至帐边,打算亲自喂她,咏舒忙道不必, “你快去用膳!若再耽搁,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星彩近前端起那碗粥,“五爷请到外屋用膳,福晋这儿有奴婢伺候即可。” 待他出去后,咏舒悄声问星彩,“他说今晚要留下,待会儿我还得喝药,这可如何是好?” 星彩低笑道:“福晋勿忧,那药已经被奴婢换成了补药,不妨事的。” 只要不是退烧药就好,咏舒暗松一口气,而后喝了半碗粥,吃了几口菜,她并未吃饱,却碍于装病,不敢多食,只能装作有气无力的躺下。 两刻钟后,下人熬好了药,请她喝药。用罢晚膳的弘昼亲自过来喂她,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汤药就不必一勺勺的喂了?喝得慢岂不更苦?” 弘昼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是吗?可她们生病时,我也曾这样喂过,没人说苦。” 咏舒瞎猜道:“兴许她们是想跟你多相处,喜欢被你呵护的感觉,苦也愿意忍着呗!” 弘昼了悟的“唔”了一声,“如此说来,你不肯让喂,是不愿与我相处?” 她有这个意思吗?没有?咏舒忽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可能被他误解, “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不喜欢矫情而已,发烧又不是什么大病,我可以自个儿喝药,没必要让人喂。” 说着她自他手中接过药碗,一口气饮下,而后又喝了几口清水,这才稍稍好受些。 弘昼还想趁机表现一下,她却连个机会都不给他,无奈的他摇头轻笑,“你就不能表现得柔弱一些,楚楚可怜惹人疼。” 装病已经够难受得了,再让她装柔弱,那可真是为难她了,咏舒随口笑应,“原来五爷喜欢柔弱的呀?下回我也伪装一次试试。” 笑凝着她,弘昼轻声道:“我喜欢真实的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无需顾忌。” 是他让说实话的,那她可就不客气了,“我想睡觉,你先看会儿书,等我睡了你再睡。” 她这般刻意交代,弘昼不明所以,“为何?”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比我先睡。” 弘昼诧异的望向她,轻笑出声,“这是什么道理?” 咏舒微摇首,“我也不晓得,反正我就是想做先睡的那一个。” 虽说她的要求有些奇特,但弘昼还是应承了,“好,听你的,我看书,你安心睡。” 说是在看书,其实他并未看进去,时不时的瞄一眼她的睡颜。 而她似是真的困了,没多会子便进入了梦乡。 弘昼再一次撩起她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一边把玩着,一边看书,直至她呼吸平稳,熟睡之后,他才放下书册,在她身侧躺下,渐入梦乡。 经此一事,弘昼再未提及弘晈,也没再与她置气。 咏舒清楚得很,弘昼要她的心,并非多么喜欢她,纯粹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弘昼的目的就是征服她,一旦她真的将心交付,他便不会珍视,只会反手将其摔落碾碎。 而她今日之所以唱这出戏,扯什么情爱与真心,无非是想借此消除他的疑心。 云柔不是喜欢跟她争抢吗?抢男人她还能忍,抢花是万万不行的,既然云柔喜欢争夺,那咏舒也不会客气,她要让云柔知道--- 她的东西,除非她愿给,否则谁也动不得! 弘昼与咏舒冰释前嫌,而弘晈自从见过咏舒之后便心神不宁,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未曾料到咏舒居然拒绝了,不愿跟他走。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他又该怎么过?心情极度煎熬的他整日的把自己关在屋里,他的母亲担心他的状况,便让老二弘昌去劝劝他。 弘昌直接带他去水月楼,说是让他饮酒听曲儿,解解闷儿。 弘晈本不想去,老二再三劝说,他只能给老大这个面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水月楼中碰见弘昼! 第39章 弘昼再遇弘晈 弘晈不喜去风月场,但今日他心情不好,只想饮酒,也就不在乎身在何处。 弘昌命春姨安排姑娘过来陪酒,还指定微雪过来弹曲儿。 春姨原本是应承了的,可她刚到微雪屋里,还没来得及发话,又有小厮过来回禀,说是五爷有请微雪姑娘。 春姨暗叹不妙,“这几位爷怎的都赶在了一处,这可如何是好?” 端坐于铜镜之前,正在戴耳坠的微雪镇定自若,“那自然是去五爷那儿,难不成您敢得罪这尊大佛?” “五爷自是不敢得罪 ,可二爷、三爷他们我也得罪不起啊!再说是二爷先来的,我也应承了啊!到时他们怪罪下来,我又当如何自保?”春姨焦急不已,微雪却没当回事, “他们是一家人,想来不至于闹得太难堪。” “一家人,却不一心啊!”春姨惆怅哀叹,可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安排微雪去见五爷,而她则亲自去给二爷赔不是, “二爷、三爷,真是不巧啊!微雪姑娘已经有客了,今儿个怕是不得空呢!” 弘昌脸色骤变,横眉怒目,“方才还说去请人,转眼就没空,你当爷好糊弄是?” “这楼里的姑娘太多,我一个人也招呼不过来,不定哪会子她们就有客人了,真是对不住,改日我定让她过来给二位爷赔不是。” 春姨好言好语,赔礼道错,弘昌却是不依,“不必改日,今日我就要见她!去!把她叫过来!” 春姨顿感为难,“二爷息怒,她已经去见客了,我不敢去扰那位贵客啊!” 这话再一次激怒弘昌,“旁人是贵客,那爷是什么?你不敢得罪他,就敢得罪爷?” “你们都是贵客,我谁都得罪不起啊!”春姨一再劝阻,弘昌越发恼火,他倒要看看,这位所谓的贵客到底是何许人也! 弘晈担心兄长惹事,随即跟了过去。一进门,惊见那屋里的贵客居然是弘昼! 弘昌见状,转怒为笑,跨门而入,“我当是谁,原是老五啊!那春姨没说错,还真是贵客啊!” 瞄见弘昼身边有姑娘斟酒,弘晈不禁替咏舒抱不平,“你才大婚娶妻,不在家里陪妻子,反倒来这儿消遣?” 弘昌笑眯眯打趣,“哎---这你就不懂了,娇妻再好,也不如野花香啊!是老五?” 不过寻常的一句玩笑话,若是旁人这么说,弘昼不会当回事,但若出自弘晈之口,这意味可就不一样了,弘昼冷笑反噎, “我媳妇儿都不敢管我,三哥倒是管得宽!” 弘昌打岔道:“这不兄弟之间开个玩笑嘛!” 弘昌不请自来,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双眼直直的落在屏风后怀抱着琵琶的微雪身上,弘昼见状已然了悟, “既然都想听曲儿,那就一起坐!倒省得春姨为难。” 春姨的额头尽是冷汗,生怕这几位闹将起来,局面不好收拾,好在五爷没计较,请他们一起喝酒。 弘晈不大情愿,弘昌却是愿意得很,拉着弘晈在旁落座。 春姨暗舒一口气,欢喜退去,命人上酒菜。 今日微雪弹的是《青莲乐府》,弘晈目不斜视,就连身边斟酒的姑娘都被他打发了,他不喜欢别的女人离他太近,那些脂粉气,他最是厌恶。 弘昌怀里搂着一个,眸光却被远处的微雪所吸引,那姑娘雪肌冰肤,端的是一派清冷之态,灵巧的指节奏出的弦音雅致闲适,仿佛勾勒出一副月白风清、松动泉流诗意画面。 弘昌听得入了神,只觉这杯中佳酿都不如眼前佳人更醇香。 弘晈不禁想起,当年咏舒为他弹琵琶的场景,她会弹,却不常弹,除却她的家人之外,他是第一个听她弹琵琶的男子。 他以为,从今往后,她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哪料天意弄人,生生阻断了他二人的姻缘。 如咏舒这样的好姑娘,合该被人呵护才是,可她的丈夫此刻却在风月场中,被粉蝶环绕,吃着姑娘喂的葡萄,喝着姑娘喂的酒,时不时的拉着姑娘的小手,借着所谓算命看手相的由头,占她们的便宜。 弘晈实在不明白,弘昼已经娶了咏舒,为何还贪恋风月场上的花蝶?这要是让咏舒看到,她该有多难受? 咏舒一直向往专一的感情,如今却嫁了一个风流多情的男人,思及此,弘晈越发痛恨自己,但凡他多一丝勇气,早做决断,带走咏舒,她便不必嫁给弘昼,被他磋磨!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微雪一曲终了,弘昌当即鼓掌叫好,道了句赏,下人将托盘呈上,上头盖着红布,但看形状,应是十两银子。 微雪福身道谢,行至弘昼跟前,自饮一杯,而后又给弘昼斟酒,“五爷请!” 察觉到弘昌那一直追随的目光,弘昼眸眼微眯,吩咐道:“二哥捧你的场,还不去给他斟一杯?” 五爷发了话,微雪不敢不从,随即行至弘昌身侧,为他斟酒,弘昌接酒之际,一只手不老实的抚上了她的手背,只觉那手柔弱无骨,嫩滑如玉。 微雪心下不愈,当即将那只手抽回,忍着怒气对他道:“二爷请用。” 弘昼特地提醒道:“微雪姑娘是清倌儿,只会弹曲儿,二哥可别欺负人家,否则我没法儿跟春姨交代。” 弘昌笑眯眯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含笑打量着佳人,“水月楼的规矩我懂,姑娘快出阁了?到时我一定来捧场!” 微雪颔首福身,淡应道:“多谢二爷。” 而后她又望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他仿佛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来此只为饮酒,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按理来说,她应该为其斟酒,但他身上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令她有些顾虑。 看出她的犹豫,弘昌好心提醒道:“他心情不好,你还是离远些,小心引火烧身。” 修长的指节闲敲着桌面,弘昼抬眉,明知故问,“三哥为何心情不好?大可说出来,让兄弟们为你分忧解难。” 老三是个痴情种,他的事,弘昌略有耳闻,“你有所不知,老三曾有个心仪的姑娘,只可惜这位姑娘选秀时被赐了婚,他们被迫分离,无法相守,着实可惜啊!” 老二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撂啊!弘昼眸光一凛,上扬的眉梢浸着寒意,“哦?是吗?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值得三哥如此惦念?” 第40章 试探咏舒 提及此事,弘昌颇觉头疼,“这我就不知道了,老三嘴紧得很,什么都不肯说,不过能入他眼的,想来必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 一想起咏舒,弘晈眉心微动,她的确是个好姑娘,只可惜他负了她,没能兑现对她的承诺,竟让她嫁给了弘昼! 弘晈的恋恋不舍再次勾起了弘昼心底的怒火,“既是名花有主,难不成三哥对她还有念想?” 四目相对,愤恨交织,霎时碰撞出烈焰!那一刻,弘晈总觉得弘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份感情,他不想否认,然则咏舒没有离开的心思,如今她还在弘昼身边,弘晈又怎么忍心置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管弘昼是否知晓,弘晈都不敢冒险,犹疑片刻,弘晈违心道:“前缘已尽,无可更改,我早已断了念想,只愿她的夫婿宠她护她,待她一心一意,莫使明珠蒙尘,黯淡无光。” 老三乃性情中人,弘昌心中钦佩,却又觉得他的想法太过天真, “这世上的男人大都薄情寡义,没几个像你这般用情至深的,你的那位心上人,所嫁是良人还是负心汉,但凭她的造化,你就莫要多管,给自个儿找个媳妇儿才是正事。” 弘晈最在乎的便是咏舒,除她之外,他不愿娶别的女人为妻,这才会找借口推了婚事, “此事不急,往后再说!” 眸光黯淡的他仰头饮尽杯中酒,他所言克己守礼,并未逾矩,弘昼挑不出毛病,也就没再多言。 屋里太闷,弘晈出去透透气,却在长廊中瞄见了岩成的身影。 弘晈本就担心弘昼今晚在此留宿,瞧见岩成,他心生一计,遂拉着岩成进屋饮酒。 这妹夫在青楼里撞上大舅子,着实有些尴尬,然而弘昼身份尊贵,岩成这个大舅子也不好训责于他,只能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些关于咏舒的事,借此提醒他,家中还有娇妻在等着他。 这样的把戏,弘昼又岂会看不出来?实则他并无留宿的打算,今日来此见微雪,是有别的目的,却被突然到来的弘昌给搅和了。 岩成一再暗示,弘昼佯装不胜酒力,先行告辞,离了水月楼。 回府后,他立在分岔口,脚步顿住,心生犹豫。 前两日他一直歇在宁昭院,按理来说,今日他该去其他侍妾那儿才对,然而今日在水月楼得见弘晈,他突然又想试探一番,随即决定还去宁昭院。 彼时咏舒已然就寝,她以为弘昼今晚不会过来,哪料才睡着就又被他吵醒。 瞄见他那凌乱的步伐,她便猜出他又出去应酬了。 有丫鬟为他宽衣洗漱,咏舒也就没理会,继续躺在那儿。 待下人们走后,弘昼在帐边坐着,却不躺下,眼神飘忽悠远,咏舒奇道:“你怎的还不睡?发什么呆?” 弘昼正在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如若说了,她会不会不高兴?可若不说,他自个儿又憋屈。 思来想去,弘昼还是开了口,“今儿个在酒桌上遇见了一个人,你也认得。” 她也认得?他俩共同认得,还能跟他一起喝酒的人,并不多?“谁啊?” 他却没明言,“你猜。” “猜对了有奖吗?” 她若是真猜出那个人名,那可就不是奖励,而是惩罚了! 哼笑了一声,弘昼散漫的点了点头,“有,你且先猜。” 能陪他喝酒的肯定是男人,咏舒兀自猜测道:“我阿玛?” 弘昼摇了摇头,她又继续猜,先猜兄长,又猜弟弟,他皆摇首否认。 除此之外,咏舒也没见过别的男人啊!连猜几回都不对,她顿感无趣,“不猜了,猜不出来,你爱说不说。” 她不肯再猜,弘昼这才道出实情,“今日所遇之人,是弘晈。” 怪不得弘昼会刻意让她猜测,原是有目的呢! 轻哦了一声,咏舒并未多问。她的态度出乎弘昼的预料,“你这反应好生奇怪。” 听这话音,他似乎已经有所设想,“那你觉得我应该是怎样的反应?好奇,惊讶?紧张?还是伤心?” 弘昼想过很多种可能,“总之不该是现在这般淡漠,毕竟曾经动过心。” 动过心的是原主,并非是她,是以她才能做到如此平静,“心动是真,心空也是真,一旦决定放下,就不会再有波动,五爷不必费心试探。” 被戳穿的弘昼无谓摊手,“我也就是随口一提,并无试探之意。” 那么明显的试探,他居然还否认?“五爷若真的信任我,就不该在我面前提及他,我想将回忆尘封,你却偏要提起,你让我如何自处?” 她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怨气,弘昼一时语塞,不答反问,“既然已经忘记,你又何必介意听到他的名字?” 咏舒心下暗嗤,鸡蛋里挑骨头,不外如是,“我不介意,方才你提及之时,我什么都没说,你还是觉得我不正常。关键不在于我的反应,而在于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你心底生根发芽,所以你怎么看我都不顺眼。” 说好的那事儿已经过去了,这才没几天,他又来挑刺,咏舒只觉心累,转过身去不愿搭理他。 她曾有过心上人,这件事的确不顺他的心,然而他的脚步还是不自觉的往这个方向拐,“我若看你不顺眼,又何必过来?” “过来找事儿吵架呗!”在咏舒看来,弘昼就是自尊心作祟,没事儿找事! 今夜弘昼也喝了不少酒,回府这一路吹了风,这会子他有些头痛,晕晕乎乎的,不怎么好受。 倚在帐边的他望着一旁昏黄的烛火,闷叹道:“不可否认,我心里的确有气,却不是对你,而是对他,今日弘晈一直喝闷酒,你猜他二哥怎么说?说弘晈的心上人嫁了人,他心里难过,才借酒浇愁。” 弘晈的二哥,咏舒并不认得,单听弘昼的叙述,咏舒颇为诧异,“老二是没脑子还是故意挑拨离间?居然在你面前说这种话?” “老二只知道他有心仪之人,却不知那个女人是我的福晋。”回想起弘晈那割舍不下,满怀悲愤的眼神,弘昼便莫名躁怒, “直到现在,弘晈他都放不下你,我的女人却被别的男人惦记着,我心里能舒坦吗?”? 第41章 弘昼的心魔 为着那件事,她已经解释过太多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以为只要她足够诚挚,那件事也就结束了,未料他一直记在心底,并未释然, “你不舒坦,就来找我的麻烦?你这分明就是无理取闹!别人的心思,我怎么管得着?他是否放下不是我能控制的,你没必要把气撒到我身上!” 抬眉紧盯着她,弘昼忽然倾身靠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道:“你是我的,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他没资格惦记!” 迎上他那赤红的双目,咏舒暗叹自个儿就不该信他,这个男人的疑心远比她想象得还要重,心生悲哀的她偏过脸去,躲开了他的吻,弘昼不悦的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为何闪躲?你不情愿?因为他吗?” 强忍着心底的悲愤,咏舒借口道:“你饮酒了,我不喜欢酒气。”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无法说服弘昼,“以往我也曾饮酒,没见你拒绝。为何一提起他,你就不愿跟我亲近?你不是已经放下了吗?” 不管说什么,他都能往弘晈身上扯,咏舒忍无可忍,忿然回怼,“打从进门你就在怀疑我,想方设法的试探挑刺,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感受?谁被人质疑都会不高兴,自然也就没兴致亲热!” “我怀疑你,你就不会说好话安慰我?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紧盯着她的眸子,弘昼神情冷凝,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要求她, “告诉我,你心里已经有我了,你不喜欢弘晈,只喜欢我!” 前几日她才与他坦诚布公,她早就说过,不可能那么快就对他动心,他明明理解的,现在又来闹事,明摆着是在折磨她, “我说了你信吗?” “你说我便信,我想听!” 在她看来,这几个字是十分神圣的,轻易不愿说出口,可他眼神肃厉,固执己见,咏舒心知他在耍酒疯,若是不按他的意愿,他可能不会罢休,无奈的她只能依照他的意思,违心的道了句, “我喜欢你。”? 倔强的她居然顺了他的意!弘昼终于听到了这句话,然而他心里并无一丝欢喜,歪头附在她耳边,直白揭穿,“你在骗我。” 接二连三的挑事,任咏舒脾气再好,也无法再容忍,“是你要我说的,说了你又不信,你到底想怎样?” 事实上连弘昼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想怎样,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你的眼里没有爱意。” 此时的咏舒已然被他折腾得满腹怒火,再不愿哄着他,“随你怎么想,你简直不可理喻!” 头脑昏沉的他已然分不清是非对错,心底只剩无尽的占有欲在作祟,“我要你!要你的人,要你的心,要你的一切!没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他与你的缘分早就断了,他没资格惦记你!” 放了狠话的他根本不顾忌她的感受,直接撕扯她的睡裙,咏舒心怀怨忿,奋力挣扎,却被他狠狠的钳制住,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的准备,毫不客气的闯了进去,横冲直撞! 对她而言,这是最大的屈辱和折磨,怎奈她力气不够,根本反抗不了,她只觉自个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风雨中飘荡,摇摇欲坠,再无归处。 事后他竟是睡着了,徒留咏舒一人,身痛心伤,怨恨又迷惘。 她多想就此离开,离开这是非之地,彻底远离弘昼,恢复自由之身,不必再过着被人质疑,心惊胆战,勾心斗角的日子。 然而她身在古代,又有那么多的家人,一旦她任性逃离,原主的家人便会遭殃。她不能那么自私的只顾自己,可弘昼疑心甚重,时不时的找她的麻烦,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被他折腾至疯癫! 漫漫长夜,被无边的寂静和黑暗所吞噬,而她那颗澄明的心,亦被蒙了尘,她已不知这崎岖的前路该怎么走。 安稳的活着,对她而言已成了一种奢望,弘昼的疑心不消除,她的日子便不会好过。究竟该如何改变这现状,咏舒苦思冥想了一整夜,却寻不到一个答案。 将近天明,她实在撑不住时才睡着,待她醒来已将近午时,先前他也曾欺负过她,但那时他都有分寸,并未真的伤到她,昨晚的他却像是疯魔了一般,她越是反抗,他下手越狠,以致于此刻她浑身不舒坦,哪哪都难受。 星彩替主子更衣时,瞧见主子憔悴带伤的情状,心疼不已,她赶忙找来药膏,一边替主子擦药,一边抱怨, “五爷一向有分寸,这回怎的没轻没重,下手这么狠。” 昨晚的情形对咏舒而言就是一场噩梦,她实不愿再去回想,紧扯着被角,红着眼低嗤,“别再提他,我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事!” 星彩还以为这只是夫妻之间的情致,未料福晋的反应竟是如此激烈,看来他二人昨晚是吵架了啊! 察觉到不对劲,星彩默默擦着药,再也不敢多问。 晚间用膳时,咏舒才喝了几口粥,便见弘昼出现在门口。 他面色如常,仿佛昨日的那些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咏舒却心底膈应,直接放下了勺子,一句话也不说,浑当没看见他。 他才落座,她起身便进了里屋,弘昼奇道:“这是怎么了?你们谁惹福晋生气了?” 星彩大着胆子道了句,“奴婢们没这个胆子,惹福晋生气的,好像是五爷您啊!” 弘昼眸闪诧色,“我何时惹她动怒了?” 星彩有所顾虑,怯声道:“奴婢不敢说,怕挨训。” 她支支吾吾,使得弘昼越发奇怪,“说!恕你无罪。” 五爷发了话,星彩这才敢开口,“奴婢问过福晋,福晋什么也不肯说,但今晨奴婢给福晋更衣时,发现福晋她……她身上有几处淤青,想必是五爷一时失控,弄伤了福晋。” 这么严重的吗?弘昼的记忆有些混乱,他无心用膳,直接进了里屋,打算问个清楚, “听说我得罪了你,可有此事?”? 第42章 休书 他这个罪魁祸首,这会子居然能气定神闲的问出这样的问题,就好似此事与他无关,而他只是一个无辜的旁观者! 尽管此刻的他一脸无害,但一想到昨夜的那些残忍画面,咏舒便怒火攻心,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顺从,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若厌憎于我,直接动手便是,没必要这般折辱我!” 关于昨晚之事,弘昼只记得零星的片段,甚至无法拼凑完整,他不明白咏舒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毫无印象。” “一句没印象,便可抹去你对我的那些伤害吗?”她的眼中蕴着怒火和恨意,弘昼却是一脸懵然, “那你至少应该跟我说清楚,我到底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如何伤害到你。” 还想装糊涂?忍无可忍的咏舒不愿再掩藏,干脆直白道出,“昨晚你跟谁共饮?” 这事儿弘昼还是记得的,“弘昌和弘晈。” “弘晈跟你说了些什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并不在场,可你却把对他的怨气都撒到我身上,质疑我有二心,肆无忌惮的说了许多扎人心的浑话,我不愿与你亲近,你便对我用强,凶狠至极!” 经她提醒,他隐约想起昨夜好似的确与她亲近了,但具体的细节他却想不起来,“我对你用强?” 他似是不大相信,咏舒恨瞪着他,直接抬手解开第一颗盘扣,弘昼一眼便看到她那白皙的颈间赫然出现几道紫痕,甚至还有咬痕! 不仅颈间有伤痕,就连她的手腕上都有两道很深的勒痕,瞄见她唇间的伤口,弘昼忍不住问了句, “这也是我咬伤的?” 这种废话他怎么问的出口?“那不然呢?我自个儿咬的?” 弘昼一向怜香惜玉,清醒的他绝不会下手那么狠,可她身上伤痕累累,足见昨夜的他有多么癫狂! 见此状,弘昼顿感懊悔,“昨儿我喝醉了,失了分寸,并非故意伤你。” “别拿喝醉做借口,你就是对我有意见,平日里你一直藏掖着,酒后的那些话才是你的真心话。直到昨夜,我才晓得,原来你竟是如此厌憎我!” 厌憎?这个词用的未免太过严重,“我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反正他不记得,那她也无所畏惧,往狠了去说,“你说我这样的女人不配做你的福晋,说要写休书,休了我!” 弘昼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在此之前,咏舒从未有过离开的念头,她所期盼的,无非是安稳的日子,可是昨夜弘昼的表现彻底寒了她的心,她深知这个男人一旦起疑心,便不可能再信任她,往后他会时不时的拿弘晈说事,再三羞辱她。 这样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她不愿再承受他的折磨,终是生出了逃离之心。 可她不能主动离开,那就只能让弘昼来发话,倘若他主动休了她,她便可光明正大的远离弘昼,她的家人才不会受牵连。 赶巧他不记得昨日之事,咏舒趁势夸大其词,噙着泪花忿然控诉, “你说的狠话可不止这一句,还有比这些更难听的,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剜在我心上,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如此的不堪! 既然你无法接受我的过去,那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儿?五爷不必顾忌什么,你想写休书便写!反正错在我,我没资格怨怪。” 她是个倔强的女人,轻易不会哭,此刻却哭得如此伤心,弘昼不禁怀疑,难道昨晚他真的撂了狠话? 弘昼已然记不起自己说过什么,但有些事,他的确该表个态, “不可否认,最初听到那件事时,我的确难以接受,可后来你对我坦白一切,我仔细想想,此事的确怪不得你,诚如你所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赐婚一事,连我都做不了主,更何况是你? 既然你已经交代了实情,而你也决心放下过往,那我就不该再去计较。昨晚我定是被酒冲昏了头脑,才会说那些混账话,做那种混账事,咏舒,那并非我本意,我从未打算休了你,酒后胡言当不得真!” 上回他也是这么说的,这才没几日,他便翻了脸,由此可见,他的话信不得, “你清醒的时候总会说好话来哄我,一旦哪天不高兴,便又会旧事重提,说些难听话来羞辱我,你已经不值得我相信,我若继续待在这儿,早晚有一天会被你折磨致死!” “不会!”弘昼竖指立誓,“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往后我绝不会再胡言乱语,不会再旧事重提,不再说狠话伤你的心。” 咏舒借着此事想闹和离,怎奈弘昼不肯写休书,可他的誓言,哪里值得信任呢? “你是皇子,身份贵重,即便你犯规,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为了让她放心,弘昼深思片刻,郑重的将大拇指间所戴的蓝刚翡翠扳指取了下来,递给她, “这扳指是皇阿玛所戴之物,后来赐给了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往后我若违背承诺,你便可拿扳指来定我的罪,你说怎样便怎样,我绝无二话。” 她不肯接,他便将扳指塞至她手中,套在她的拇指上。 才取下来的扳指还残留着他的余温,这个扳指彰显着他的诚意,然而咏舒却觉得这像是一道枷锁,牢牢的将她禁锢于此! 第43章 吃醋 咏舒一直不吭声,似乎还有顾虑,弘昼拉住她的双手,满目歉意, “那是他的事,我不该迁怒于你。昨日之事错在我,我向你道歉,往后再也不会了,你再信我一次。” 那是弘昼头一回向女人道歉,他从来不肯认错,哪怕真的错了也不会承认,只会用别的法子去哄,但是这一回,情形不同。 咏舒身心皆伤,对他很是失望,弘昼以为自个儿醉酒后真的说出和离之词,自觉对不住她,为留下她,他终是选择放低姿态,向她认错。 倘若弘昼肯写休书,她便可得自由,但若他不肯,那她便得收起这份心思,否则便成了她在无理取闹。 咏舒始终认为,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保命,她能屈能伸,想走是真的,可一旦确定不能走,她就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能把话说得太绝。 深思熟虑了许久,最终咏舒没再坚持,给了他一个台阶,“这可是你说的,再犯任罚。事不过三,你若再拿旧事讽刺我,我不会再容忍!” “不会再有下一回,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弘昼神情凝重,再三保证,咏舒这才没再追究。 打量着她颈间和唇边的咬痕,弘昼暗恨自个儿酒后犯糊涂,居然咬那么狠,当时的她肯定恨透了他? 愧疚的弘昼抬指轻抚她唇边的伤口,咏舒吃痛,轻嘶了一声,下意识偏过头去,身子也往后挒,似是对他的接近有些抵触。 目睹她那惶恐的神色,弘昼柔声问道:“很疼吗?” 这问的不是废话嘛!咏舒美眸微嗔,忍不住白他一眼,“疼又如何?也得忍着。” 为了公平起见,弘昼主动提议,“要不你也咬我一口,出出气?权当对我的惩戒。” 虽说已经原谅了他,但她心底依旧有气,“既然是你要求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咏舒拉起他的胳膊,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弘昼疼得轻嘶出声,“我是让你咬唇,你怎的咬胳膊?” 她当然晓得他的意图,但却不会如他所愿,“你倒是会打如意算盘,那根本就不叫惩戒。” 虽说胳膊很疼,但弘昼也晓得是自个儿活该,谁让他昨夜那般待她,今日被她咬一口不冤, “疼就疼!只要你能出气就好,这会子可还恼我?” 说话间,弘昼自她身侧拥住了她,咏舒身子顿僵,似是想到了那些不好的回忆,下意识将他往外推,就连手都在发抖,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别碰我,放开我!”?? 感觉到她的抗拒和无措,弘昼越发自责,紧搂着她,温声劝慰,“莫怕,今晚我不会欺负你,我只想陪着你,陪在你身边。” 这话听起来很不靠谱,“你说话作数吗?” “当然!”弘昼信誓旦旦地道:“我若是欺负你,你就戴着扳指打我,我绝不还手!” 他坚持搂着她,不肯撒手,咏舒无可奈何,只能提醒他,“你才回来,还没用膳呢!出去吃点东西!” 说起来他还真有些饿了,但他不愿一个人去用膳,“你陪我一起。” 闹腾这么一出,咏舒实不愿再出去,只道自个儿吃过了。 “蒙谁呢!你才喝了几口粥,菜都没怎么动,等于没吃。即便你恼我,也不能亏待自个儿。” 弘昼吩咐下人将饭菜热一热,硬拉着她出去用膳,咏舒本不想去,可她的肚子一直咕咕叫,还被弘昼给听到,她无可推辞,只能随他到外屋用膳。 膳后洗漱完毕,两人入帐歇息,他依旧搂着她不撒手,因着两人挨得太近,她的香气搅得他心神不宁,以致于他的大掌不由自主的自她腰间向上探去。 咏舒都快睡着了,察觉到他的异动,她立即抬手制止,“才刚你说什么来着?” 干咳了一声,弘昼狡辩道:“我是说过不欺负你,但若你想要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欺负我。” 咏舒拒绝得干脆,“不!我不想,我只想睡觉。” “先睡我,再睡觉,耽误不了你多少工夫。”他好言哄劝,她却实在没那个心思, “我没兴致,你若觉得煎熬就去睡榻!” 实则睡榻也不是第一回了,但今日他就是不想去榻上,遂借口道:“我堂堂皇子,睡榻岂不让人笑话?” “我不跟人说,无人知晓。” 接连被拒绝,弘昼顿感没面子,“别的女人都期待着我相伴,你倒好,一点儿都不重视我,还赶着我离远些。” 他随口一句感慨,听在咏舒心底却是很不舒坦,“五爷您想陪哪个侍妾是你的自由,但在宁昭院时,尤其是在我的帐中,你能不能不要提及别的女人,这是对我最起码的尊重。” 她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这样激烈的反应令弘昼颇为诧异,“你在意这些?我提别的女人,你会吃醋?”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既然走不掉,那她就得为自己打算,她不愿一味忍让,有些话,该说就说,他听得进去是好事,听不进去也就罢了, “那不是吃醋,只是自尊心在作祟。出了这个屋子,你想怎样便怎样,我不会多管,但在我身边时,希望你不要念叨其他女人。” 以往她从不曾说过这些,今日却突然如此郑重的与他立规矩,弘昼笑嗤道:“你的规矩怎的那么多?” 多吗?她很少提要求,今儿个话赶话,说到此处,才顺口提出来,“我也就是说说,你也就是听听,是否遵循,随意,随喜。” 默然片刻,弘昼并未应承,他笑意渐敛,收回了搂着她的手,淡声道:“乏了,睡!” 弘昼逍遥自在惯了,不喜欢被人管束。今日肯向她道歉已是奇事,而她竟然又提了一个要求! 更可怕的是,弘昼居然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介意弘晈的存在,那么咏舒不想在帐中听他提及别的女人,似乎合情合理。 可他却没应承,只因他觉得自己不该一味的惯着她,若再这么下去,只怕她会得寸进尺,对他的要求越来越多。 他可以宠着咏舒,却不喜欢被人拿捏,是以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冷然掐断了这个话头。 第44章 没心没肺的女人 这个男人总是这般喜怒无常,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子又冷了脸,他不应承便罢,随他怎么想,咏舒没心情去哄他,阖眸入梦,不为他而烦扰。 说是乏了,他却没有一丝困意,侧眸望着她的背影,弘昼不禁暗自琢磨,此刻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没应承,她会失望,还是满不在乎? 他胡思乱想睡不着,而她却呼吸渐稳,很快便入了梦乡,好似这件事并不重要,她根本没当回事。 凭什么她睡得香,而他却迟迟难以入眠,弘昼越想越气,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没心没肺! 她越是这般冷淡,弘昼心底那股想要征服她的欲望愈加强烈,他就不信这个世上还有他拿不下的女人,终有一日,他定会找到那把打开她心锁的钥匙,让她对他死心塌地!? 这天晌午,弘昼去往揽雪阁,陪曼容用午膳,曼容状似无意的说起,今日在后花园遇见了白格格。 弘昼随口问了句,“她的伤可好些了?” 曼容笑应道:“好多了,我瞧她面上的红疹已然消退,恢复如初。” “那就好。”弘昼只淡应了一声,并未说别的,曼容试探着道了句,“白格格一直在询问关于您的事,她心里惦记着您,五爷若是得空,便去看看她!也好解了她的相思之苦。” 这白格格是弘昼从戏楼里带进府来的,初入府时,弘昼倒是宠过她一段时日,只因她会唱戏,身段婀娜,又会撒娇,很得他欢心。 可这戏啊!偶尔听新鲜,日日听,也就那么回事。 此次白格格起红疹,玉容有损,且她还哭哭啼啼的,弘昼一去她那儿便觉不自在,也就没怎么去看望过,统共只去看过三回。 如今她已恢复,曼容催他过去一趟,念及以往的旧情,弘昼无可推诿,便答应了,说是晚上去瞧瞧。 饭后弘昼离了揽雪阁,丫鬟冬宁不解其意,“格格,您应该留五爷在此才对,为何要将五爷往白格格那儿推?” 因为曼容看的长远,“你要谨记,五爷不是我一个人的,他应该宠府里的每一个女人,即便她们争风吃醋,那也无妨,反正五爷的心游离不定,谁也得不到。 但若某一日,五爷的心有了栖息之所,那倒霉的不止是她们,就连我也要被冷落了。” 冬宁略一思量,已然明了,“您说的是……是福晋?” 近日府中所发生之事,曼容都了如指掌,“那日五爷叫福晋去问话,福晋突然晕倒,五爷居然亲自抱着福晋回往宁昭院,这是五爷该做的事吗?又累又辱没身份,可他竟然不在乎,径直抱她回房! 由此可见,这个福晋不简单啊!咱们五爷对她是越来越上心了。她看似柔弱,实则很有手段,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我可不想成为她的眼中钉。” 所以曼容才会把五爷往白格格那儿推,借此分担火力。会意的冬宁了悟点头,“奴婢明白了,这样一来,五爷会觉得您通情达理,而福晋就算要嫉恨,也只会嫉恨白格格,不会怪到您身上。” 曼容一向冷静,她习惯了游离在外,纵观全局,“凡事不能只顾眼前的得失,每走一步,都得往前多看三步,方能走得稳固,诸如云格格那般爱出风头的,命虽好,却不一定长久。” 这话确实不假,在冬宁看来,云格格也就是命好才有了身孕,至于孩子能否平安出生,还是未知之数呢! “格格所言极是,这皇子府的后院看似平静,实则水深着呢!格格您的福气在后头,才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奴婢受教了。” 曼容微微一笑,行至窗前,看那院中的花争奇斗艳,心里头才觉安宁。 当天傍晚,弘昼去了流霜阁,白格格苦盼许久,终于等到了他,心里欢喜至极,亲自给他斟茶。 弘昼瞄了她的脸容一眼,红疹大都已消退,只剩耳边还有零星几点,“恢复得不错。” 白格格嫣然一笑,“那还得多谢五爷从宫里拿的药膏,妾身每日涂抹两回,按时喝药,这才能复原。若是没有这些神药,妾身的脸怕是真要毁了,那就再也无颜面见五爷了。” 这话弘昼没法儿接,转而说起了旁的,“毒是红翡下的,与福晋无关,你莫要因此而怨怪福晋。” 白格格的确怨怪福晋,认为自个儿是替福晋受了这无妄之灾,但她没敢明言,柔柔一笑,乖巧应道: “那是自然,真相已然查明,冤有头债有主,妾身肯定不会怪罪福晋的。” 为贺她伤愈,弘昼给她带了些礼,无非就是些首饰珠宝之类的,白格格欣然道谢,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些首饰,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弘昼不禁在想,她们都喜欢珠宝,为何咏舒瞧见珠宝时没有一丝欢颜? 难得五爷过来,白格格很珍惜这个机会,用膳时一再给弘昼斟酒,甚至还顺势坐进了他怀中,双手搭在他的颈肩,娇声道: “爷,妾身养病许久,没能侍奉您,很是想念。” 此刻的白格格媚态横生,一双秋眸满蕴柔波,苏软的峰团有意无意的贴近他,红唇缓缓凑近他耳侧,低低柔语, “爷您可有想念妾身?”? 第45章 争宠 想她吗?弘昼身边有太多的女人,即使一个月不见白格格,他也不会想念,但女人都喜欢听情话,于是弘昼违心笑应, “那自是想念的。” 得他回应,白格格喜不自禁,将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吹着热气,呢喃着情话, “我就知道五爷不会忘了妾身的,五爷,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当初?好似是他去戏楼听戏,白玉姣演的是小青,弘昼看她颇有灵气,便给了赏钱。 “记得,我头一回给你赏钱时,你不肯收,原数奉还。” 原来他还记得啊!白玉姣掩唇轻笑,“当时我只当你是个登徒子,不愿搭理,后来有一次,我被坏人拦住了去路,险些被他们欺负,好在你路过此地,搭救于我,我才免遭一劫。” 白玉姣不知道的是,拦她路的那些人其实都是弘昼安排的,那时她对弘昼爱搭不理,弘昼为了拿下她,便使了一招英雄救美。 女人对于在危险时期营救自己的人很容易生出好感,尤其当她得知弘昼是当朝皇子之后,便对他刮目相看。 自此以后,她默默接受了弘昼所赠之物,两个月后,她便被弘昼带进了府中,做了他的侍妾。 入府之后,她才晓得,弘昼的后院还有很多侍妾,起初她有些失落,还对弘昼发脾气,弘昼哄了她几回,她还闹腾,他便再无耐心,将她晾在那儿。 她的姐姐来看望她,得知她在置气,便劝她想开些,只道她们做戏子的,本就身份低微,能给皇子做侍妾,也算是一种改变命运的好路子。 白玉姣已然入府,她没得选择,只好认命,不再与弘昼置气,为了能与弘昼多相处,她甚至开始学着与其他侍妾争宠。 因着她有一对梨涡,嗓音娇媚,且惯会撒娇,弘昼对她尚算宠爱,久而久之,她的性子越发娇惯。 福晋进门后性子软弱,还被弘昼冷落,她也就没将福晋放在眼里,甚至还向福晋讨要花茶,孰料那花茶竟会有毒! 她得了红疹,因此而被弘昼冷落,但她已经习惯了有他陪伴的日子,如今的她并不会怨怪弘昼薄情,只会努力治好自己的脸,想方设法的重得弘昼的欢心。 此刻面对弘昼,她没有矜持,使劲浑身解数去诱惑他。 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女人的主动勾引,自然招架不住,加之他本就不是专情之人,也就不可能克制自己。 弘昼侧首阖眸,在她颈间轻嗅着她的香气,抬手搂住她的柳腰。 白玉姣身子微颤,心如饮蜜般甘甜。熟悉的男子气息令她沉醉,此刻的她再无别的念想,只想被他疼爱,感受他那久违的勇猛! 烈火暗燃,满室生香,时隔月余,再次得到他的怜爱,她很是满足,满面酡红的她照例倚在他怀中,出乎她意料的是,弘昼居然抽回了胳膊。 以往事后他都会温存许久,亲密的搂抱着她,今晚他却没揽她入怀,白玉姣总觉得不对劲。 明明方才欢好时他很投入,为何一结束他就这般冷淡呢?这不正常啊! 心底生疑的她忍不住撒娇问了句,“爷,今儿您是怎么了?都不愿抱妾身一下,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 从前他的确喜欢和这些妾室温存,变着法儿的撩拨她们,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回意念得到释放之后,他便再无兴致,就连那些甜言蜜语,他都懒得动口, “白日里忙政事,有些疲累,与你无关,莫要多想,时辰不早了,安歇!” 他随口的两句话就将她给打发了,白玉姣心底不是滋味,却又安慰自己不要乱想,兴许他是真的累了,所以才会这般。 不管怎么说,今日他肯过来,对她而言便是天大的喜事,旁人都在背后笑话她失宠了,事实证明,弘昼还是在意她的,今晚过后,她们便不敢再嚼舌根。 如此想着,白玉姣心下稍慰,心满意足的看着他侧躺时的清隽轮廓,进入了梦乡。 这两日,弘昼没再去宁昭院,按理说,两人已然化解矛盾,没必要再置气,但他心里却很不舒坦,只因其他的侍妾隔三差五的都会来书房给他送膳食,借此接近她,可咏舒只为红翡之事来找过他,除此之外,她未曾来过他的书房,也不曾给他送过任何东西。 难道只有他去找她的份儿,而她对他一点儿都不上心? 弘昼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倒要看看,倘若他一直不去宁昭院,她会是什么反应。 这天上午,朝廷没什么事,弘昼下了朝便回府去了,他本想去宁昭院,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脚步,拐回书房。 闲来无事的他正在房中作画,绘的是一副花鸟图。恰在此时,云格格过来给他送了碗灵芝蜜枣老鸭汤。 弘昼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勺便搁那儿了。 按理说,送了汤她就该走了,但云柔还想与他多相处,便主动提议道:“大夫说让我每日多走动,要不五爷您陪妾身去后花园逛逛!” 弘昼心情不大好,也想出去散散心,便随她一起去了后花园。 两人同游花园,她一直在主动找话说,弘昼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远远瞄见福晋的身影,云柔眸光微转,佯装崴脚,惊呼出声,弘昼顺手揽住了她,提醒她小心一些。 而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咏舒眼中,弘昼就这般搂着云柔,举止亲密,目光温柔。 每每瞧见云柔,咏舒便觉心里膈应,她本打算转身离开,星彩已然福身向弘昼请安。 弘昼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咏舒居然在附近! 四目相对,没得逃避,咏舒只得近前,象征性的给他请个安。 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先前她种花的奇珍苑。 她的花被云柔下了毒,连带着土壤也有毒,此处的土已被挖走,现下是个大坑,坑底撒了许多生石灰,用来改善周边的土壤。 那件事才过去没多久,而弘昼不计前嫌,依旧宠着云柔,视她如珠如宝,这样恩爱的一幕看在咏舒眼中,只觉格外刺目,云柔那刻意炫耀的眼神使得咏舒越发不自在。 不甘被她欺压,咏舒故意对弘昼道:“今儿个得闲,我让人准备了食材,预备自个儿下厨做几道菜,请五爷过去一同用午膳。” “还真是不巧啊!五爷才刚还说要去凝芳阁用膳的,妾身已经吩咐后厨备菜了。” 云柔刻意提醒,咏舒并不理会她,只看向弘昼,“却不知五爷打算去哪儿?” 弘昼又岂会不懂,咏舒所谓的早有准备不过是托辞罢了,若非瞧见云柔,她肯定不会邀请他去用膳,只有云柔才能激发她的好胜心。 不听他吭声,云柔为彰显自己的大度,努着唇委屈巴巴地道:“要不五爷还是去陪福晋!您不必考虑我的感受,我不会介意的。” 咏舒最见不得她这惺惺作态的模样,忍不住白她一眼,“妹妹可真是通情达理啊!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那五爷还顾虑什么呢?”? 第46章 随弘昼入宫 目睹咏舒那争强好胜的情态,弘昼唇角微勾,清了清嗓子,“难得福晋下厨,我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福晋的美意?云柔这般体谅,我心甚慰!” 实则云柔也就是装模作样,她还以为五爷不会去宁昭院呢!眼下这情状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云柔无言以对,只能干笑,“此乃妾身的本分。” 与她同行的男人,转眼就去了福晋身侧,云柔心下窝火,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紧咬着牙关,忍气吞声。 咏舒从不屑与其他女人争抢弘昼,但若对方是云柔,那她愿意试着抢一抢,只要云柔不痛快,那她就痛快了! 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云柔还得福身,违心的道一句,“恭送五爷,恭送福晋。” 咏舒听着很是受用,云柔憋屈至极,气得一把揪了一朵路边的木槿花,愤然撕扯着。 素枝在旁劝道:“格格勿恼,方才五爷犹豫了许久没吭声,就证明他心里是有您的,其实他想陪着您,只是碍于福晋的颜面,这才勉强过去陪她。” 若真是如此,那云柔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她一向喜欢仗着福晋的身份耀武扬威,一回两回还好,次数多了,五爷也会不耐烦的,我倒要看看,五爷还能忍她多久!” 咏舒可没考虑那么多,她今日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为了气一气云柔罢了! 回去的路上,咏舒一言不发,弘昼忍无可忍,终是先开了口,“最近在忙什么?” 咏舒并未多想,如实应道:“没忙什么啊!浇浇花,看看书,清闲自在。” “既然不忙,怎的没见你去书房找我?” 咏舒讶然抬眼,“找你做甚?我又没什么要事。” 找他作甚?这个问题呛得他无言以对,心火愈旺,“你就不想我,不想见见我?” 有什么可见的?咏舒可没这想法,“前日你才去过宁昭院,我们才见过面的。” 她还真是实诚啊!弘昼冷笑低嗤,“看来我不去见你,你就没想着来见我。” 听出他语气不对劲,咏舒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可能是生气了! 这种小事有什么可生气的?他这是故意挑她的毛病?为防他又借题发挥,咏舒灵机一动,开始找借口, “可我听她们说,没什么要事不能去找五爷,只能在后院等着五爷过来。” “那是给妾室定的规矩,你是福晋,不必守这规矩。” “是吗?”咏舒故作恍然,“我以为我也得遵守呢!” 只这一句,便如一注清水,瞬时消解了他心头的火焰,“就因为这破规矩,所以你一直没去找我?” 他已为她找到了借口,倒省得咏舒再费心解释,她顺水推舟,螓首轻点,“是呢!” 若只是为这个,那弘昼也就没什么可生气的,“往后想去便去,无需顾虑。” 轻“嗯”了一声,咏舒又问他想吃什么,她去小灶房准备,弘昼乐得看戏,“你不是已经准备好食材了吗?还问我作甚?” 被戳穿的咏舒尴尬一笑,“我准备的,怕你不喜欢,自然得先问问你的意思。” “我看你根本没有准备,只是临时起意,想煞一煞某人的威风,这才拿我做借口。” 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啊!可即使被他猜了出来,咏舒也不能承认,继续找理由搪塞,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顿饭而已,你要是不乐意来,还可以去凝芳阁的,反正这会子还没到饭点儿。” 弘昼才懒得再折腾,“今日我若去凝芳阁,只怕你又要在背后骂我了。” 这话咏舒可不认,“你时常去别人那儿,难不成我还天天骂你?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她不承认便罢,弘昼也不追究,“食材若是没准备就别做了,还是让后厨做!你且歇着便是。” “那不成!”话都撂出来了,咏舒可不想食言,“我都把你请来了,这菜必须得做,否则我便成了诳人。” 今日有风,不算热燥,咏舒愿意下厨,但她事先没让人备菜,这会子再采买有些晚了,于是她吩咐下人去后厨拿些菜。 因着事先没有做足充分的准备,是以她决定今日不做什么花样,只做几道家常的小菜。 两人用膳,倒也不需要准备太多,她只备了四道菜。 午膳上桌时,弘昼一一品尝,有醋溜山药,炒三鲜,清蒸鱼,最后一道他看不出名堂,浅尝了一口。 除却鸡蛋之外,他竟没尝出其他的食材来,酸中带甜,似是榨菜,但又不太像, “这是什么名堂?” “这道是外婆菜,用大头菜、白萝卜、梅干菜、豇豆、刀豆、茄子放入坛内腌制而成,腌制好之后便可随意加菜翻炒,比如朝天椒,肉片之类的,但我并未炒肉,只打了几个鸡蛋,算是一道素菜。” 她答得如此顺溜,似乎真的很懂,弘昼不觉好奇,“你对做菜倒是挺有研究,湘菜粤菜你都会?” 她会的确实有点杂,“平日里爱看书,瞧见感兴趣的菜谱就想尝试,做得不大正宗,五爷将就用些!” 其他的侍妾也时常下厨做菜,但她们都喜欢侍奉他,总是不停的给他夹菜,问他味道如何,喜不喜欢,咏舒从来不给他夹菜,也不让他评价,更不管他吃得多还是吃得少,只顾吃自个儿的,根本不招呼他。 他很喜欢这种散漫自在的感觉,旁人总是客气的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客人,唯有在咏舒这儿,他才有种家的感觉。 这种温馨惬意之感,大约就是他时常来宁昭院的理由。 用饭之际,弘昼突然想起一事,“后日是中秋佳节,晌午宫里会摆宴,我带你一起入宫参宴。” “又要入宫啊!”回想起上回入宫的情状,咏舒顿感头疼,“入宫需步行,来回一趟,腿脚痛三天,太遭罪了,我能不能不去啊?”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她居然不愿意?“你是我的福晋,这样的宫宴只有你能参加,侍妾们没资格。” 此时此刻,咏舒真的希望能有人代替她入宫,“可不可以称病不去?” “你我才成婚,这第一年中秋你就称病,不合规矩。” 弘昼的意思是,她必须得去,咏舒实在没得推辞,只能勉强答应,暗叹这古代的规矩当真是繁琐! 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大早,咏舒又得更衣梳妆,换上吉服,进宫参宴。 因着晚上是皇帝的家宴,是以宗亲宴设在晌午,今日入宫参宴的宗亲多不胜数,弘昼陪在咏舒身边,一一为她介绍。 咏舒默默记着每一个人的特征,就怕下回再见时忘了对方的身份,岂不尴尬? 恰在此时,一对青年夫妇走向这边,那男子身着雪青袍褂,相貌朗毅,浑身散发着清贵之气,与弘昼有几分带相,咏舒正在猜测他的身份,但听弘昼介绍道: “这是四哥、四嫂。” 弘昼的四哥,那不就是弘历,未来的乾隆帝? 能一赌未来帝王的风采,今日也算不虚此行,咏舒依礼福身,“给四哥、四嫂请安。” 弘历身边的妇人虚扶了一把,温然一笑,“咏舒,好久不见,咱们姐妹之间无需客气。” 这位四嫂居然晓得她的闺名?咏舒颇为诧异,弘历亦觉惊诧,“你们……认识?”? 第47章 皇帝赐婚 富察氏笑应道:“是呢!咏舒与我的表姐是闺友,便介绍我们认识了,未出阁之时,我们时常相聚,关系甚好。” 咏舒一脸懵然,她只知道历史上乾隆的皇后是富察氏,但眼前这位妇人,她并不认得,甚至连对方的闺名都不晓得,即便是闺友,那也是原主的,咏舒并不了解这位富察氏,这可如何是好? 强按下心底的紧张,咏舒笑应道:“这回好了,闺友做不成,改做妯娌了!” 咏舒寒暄了两句,她本想跟弘昼一起离开此地,可此时又有其他人来跟弘昼说话,弘昼只道他得跟他四哥去那边招呼皇叔,交代她在此等候。 这两兄弟说走就走,直接将两位福晋留在了这儿。 弘昼是想着,她们是闺友,不会陌生,肯定有很多话说,殊不知咏舒对四福晋一无所知,根本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富察氏并不拘谨,她屏退了宫人,而后低声道: “舒舒,你没能被指婚给三爷,真是可惜了!我当时一直以为三爷会求一道赐婚圣旨,哪料你竟被五阿哥给抢了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富察氏也晓得她和弘晈的事吗?咏舒心下一怔,难免有些惊慌。 倘若富察氏知情,那她再否认倒显得不合理了,无奈的咏舒模棱两可地道了句,“前尘旧事,不提也罢!” 富察氏拉起她的手,宽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愿多提,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咏舒也不晓得原主跟富察氏的关系究竟有多好,单看富察氏知晓原主和弘晈之事,想来这两姐妹应是无话不谈的,但她并不确定,是以不敢乱说话,正色应道: “如今我已嫁给五阿哥,便得一心一意待他。” 她能这般想,也算是好事,轻叹了一声,富察氏又道:“我听说,五阿哥多情风流,惯爱花天酒地,你们成婚之后,他待你如何?” 看来弘昼这名声一直都不怎么好啊!咏舒已然习惯,并不在意这些, “他的确多情,对妾室们都很好,对我也很好。” 闻言,富察氏唇溢苦笑,“一碗水端平,倒也挺好的,也不至于伤了谁的心,可四爷却不那样想,除却大婚那晚之外,他再也不曾在我房中留宿过。” 富察氏性子温婉,家世又好,这可是外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们居然感情不好?咏舒颇为诧异, “为何?你们起了争执,吵架了?” 富察氏摇了摇头,“没吵架,他待我很客气,却也仅仅只是客气。唯有府里的那位苏格格,才是他真正钟情之人。” “苏格格?是何许人也?” “那位格格名唤苏玉珊,来自苏州,在我未嫁给四爷之前,她便入了府。听府里人说,早前四爷独宠苏格格一人,压根儿不去其他侍妾房中,我入府之后,他依旧这般,熹妃娘娘倒是维护我,只可惜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这儿。” 咏舒默默回想着,历史上乾隆后宫来自苏州的苏氏女子,想必就是那位纯妃娘娘了? 可乾隆不是跟富察皇后很恩爱吗?为何现如今的弘历会宠爱苏格格呢? 这轨迹和历史不同啊!咏舒百思不解,她不禁有些好奇,这位苏格格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竟能令四阿哥专情于她?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但听富察氏哀叹道: “旁人皆道我命好,能有幸嫁与四阿哥,可我心底的苦却是无人知晓,我不敢跟人说起,就连家人我也不敢说,只能跟你诉诉苦,让你见笑了。” 如若两人关系一般,富察氏应该不会将此事告知于她,既然肯说出来,想必富察氏对她很是信任,就冲着这份信任,咏舒也不会笑话她的, “苦楚藏在心里会很难受,说出来才不至于太过压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想跟你说。 姻缘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这男人啊!没几个专情贴心的,若能遇到,那是幸运,如若遇不到知心人,我们就该乐观一些,把握住荣华和地位。 毕竟感情都是缥缈虚无的,随时可能会改变,与其费神去求男人的目光,不如待自己好一些,不辜负这短暂的人生。” 咏舒温声细语的劝解着,富察氏望向她的目光满是讶异, “舒舒,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乍闻此言,咏舒难免心虚,勉笑逞强道:“是吗?哪里变了?” 在富察氏的印象中,咏舒极为重情,她最渴望的便是觅得两情相悦的夫君, “从前的你以感情为重,我劝你选秀之前不要动心,你却听不进去,如今你倒是比我还通透,竟是不放在心上了。” 咏舒还以为自个儿露了什么把柄呢!原来只是为这事儿,虚惊一场的她笑叹道: “如今我已嫁给五阿哥,若是还奢望什么一心一意,那不是给自个儿添堵吗?我不求他真心,只要他别为了那些侍妾给我难堪就成。” 富察氏也是这样想的,眼下四爷与她相敬如宾,并未亏待她,就怕时日一久,矛盾丛生啊! 两人正说着话,有宫人过来禀报,说是快开宴了,这会子正在安排位置,请她们过去就座。 咏舒便与富察氏一起,往回走去。 今儿个来了许多宗室王亲,弘晈亦在场,打从进殿起,他就在人群中寻找咏舒的身影。 身着吉服的她一派典雅之态,他与她,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不能近前与她说话,碍于众人皆在场,他不便将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以免旁人生疑。 咏舒坐在殿中,四下打量着殿中的摆设,暗赞这乾清宫当真是金碧辉煌,令人大开眼界! 无意中瞄见弘晈的身影,咏舒心下一窒,暗叹不妙。她倒是不心虚,就怕弘昼又要闹事。 但她转念一想,今日这样的场合,弘晈身为宗亲,理应出席,弘昼肯定能猜到这一点,却执意让她进宫,那他就该料得到,她会在宫内碰见弘晈。 这是躲不过的事,怪不得她。 思及此,咏舒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紧张,平常心对待即可。 宫宴之上,男女是分开坐的,弘昼并不在她身边,好在富察氏与她离得近,时常与她说话,她也不至于太尴尬。 今日最大的收获便是见到了历史上的劳模皇帝----雍正! 年近五十的雍正帝身着龙袍,神情严肃,不怒自威,他说话时中气十足,语气尚算和蔼,但却没什么笑脸,令人不自觉的生出一种紧张之感。 好在咏舒只是个福晋,见皇帝的次数并不多,那些个王公大臣们,只怕平日里都是心惊胆战的。 在皇帝面前,四阿哥弘历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怠慢,弘昼却依旧散漫,浑无一丝紧张之色。咏舒不禁猜测,弘昼大抵知晓皇位不是他的,是以他才无所畏惧,不愿在皇帝面前做戏。?? 席间雍正帝突然提起弘晈的婚事,说是适龄的宗室子弟中,就差他的婚事尚未定下, “卓林泰之女,西林觉罗氏,是今届的秀女,温良恭淑,秀外慧中,与你年纪相仿,朕打算为你们赐婚,你意下如何?” 乍闻此言,弘昼不由坐直了身子,先前在水月楼时,弘晈说他已经放弃了他的心上人,眼下皇帝突然赐婚,弘昼倒要看看,弘晈会否应承,而咏舒听闻弘晈被赐婚,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第48章 求子 怡亲王胤祥闻言,当即起身,拱手道谢,“臣多谢皇上为犬子赐婚!” 弘晈亦站起身来,却不发一言,他不禁在想,假如当初皇上为他和咏舒赐婚,那岂不是皆大欢喜?皇帝一句话,看似隆恩浩荡,却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他此生唯一想娶的女人就是咏舒,如若不是她,那他谁也不想娶! 不听儿子吭声,胤祥心下惶恐,侧眉提醒,“这孩子,一高兴就犯糊涂,弘晈,还不快向皇上谢恩!” 父亲一再给他使眼色,他下意识望向咏舒那边,却见她始终低垂着眸子,并未看他,她的神情一派淡然,仿佛此事与她并无一丝关系。 那日见面时她就说过,往后只当他是陌路人,眼下皇帝要为他赐婚,她依旧毫无反应,是惧怕弘昼,还是说,她真的已经放下了? 那边厢,弘昼紧盯着他,眸光不善,似乎在等着看他的反应。 弘晈不确定咏舒是否跟弘昼提过他们之间的事,但看弘昼对他敌意甚重,他猜测弘昼应是听说过一些事,这会子他若拒绝,兴许弘昼回府之后又会为难咏舒,将怨气撒到她头上,但若接受,那他岂不是得娶别的女人? 他的心已有所属,若娶旁人,注定是要辜负的。 弘晈不愿应承,可他阿玛却在一旁干咳,意在提醒他,皇帝的好意不可辜负,他已经拒绝过一次,若再拒绝,只怕皇帝会动怒。 倘若咏舒愿意跟他走,那他可以不顾一切的拒绝赐婚,可咏舒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根本不给他一丝希望,偏他还要顾及她的处境,顾及家人和皇帝。 他的姻缘便是被皇帝所拆散,如今还得被迫接受皇帝所谓好意的赐婚,弘晈心生怨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压下心底的怨恨,违心的拱手向皇帝道谢, “臣……谢主隆恩!” 周遭一片恭贺声,在弘晈听来格外刺耳,这不是他想要的,却是他身为皇室子弟必须接受的。 此刻的他最想知道的是咏舒的心境,得知他被赐婚,她会是什么感受?伤心,吃醋?还是无动于衷? 她选择放弃,是在恨他不守承诺,还是为了顾全大局? 弘晈的心底有太多的疑惑和不甘,以致于他心神恍惚,面对众人的恭贺,他始终笑不出来,只因他深知,这婚事,大抵又是一场悲剧! 在此期间,弘昼一直在观察咏舒的神情,但见她面色如常,还在和一旁的四福晋说着话,好似并未将弘晈的婚事放在心上。 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伪装,弘昼猜不出来,也不想去猜,反正弘晈的婚事已定,待他成亲,娶了别的女人,咏舒也就该真的死心了? 这才是弘昼最想看到的局面,他无比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今日所有人都言笑晏晏,唯有齐妃李氏郁郁寡欢,只因她的儿子三阿哥弘时在八月初三那日病逝了! 按理说,皇子病逝,今日这中秋宴不该举行,然而雍正并未当回事,在此之前,弘时几次三番忤逆圣意,为八爷胤禩求情,指责他的皇阿玛太过狠心,不顾念兄弟之情! 气极的雍正直接将弘时削除宗籍,如此一来,弘时便连宗亲也不算,那么他的死也就与皇室无关,皇室依旧可以举办庆典。 眼看着皇帝对三阿哥漠不关心,此事又牵连到胤禩,谁也不敢乱说话,只能听从皇帝的旨意,举办中秋宫宴。 齐妃本不想来,可宫里的嬷嬷提醒她,三阿哥此举已经惹怒了皇帝,倘若齐妃不去参加宫宴,皇帝必然又要借题发挥,届时便连她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唯有暂时隐忍,保住地位,等皇帝消了气,瞅准时机,再向皇帝求情,恢复三阿哥的宗籍。 齐妃顾念儿子的身后事,这才勉强自己来参加宫宴。 宫宴之上,一众宗亲皆在,独独少了她的儿子,她怎能不难过? 裕嫔也曾与齐妃生过矛盾,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矛盾早已淡化,同为母亲,她当然理解儿子的重要性。 倘若弘时还在人世,哪怕他被除去宗籍,只要他还好好活着,想必齐妃心里也还有个安慰,如今三阿哥没了,齐妃便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她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呢? 目睹这样的情形,裕嫔越发觉得,儿子能不能继承皇位都不重要,只要老五能平安康健的活着,她便心满意足了! 宫宴结束后,弘昼和弘历两兄弟被皇帝叫走,裕嫔带着儿媳去往咸福宫说话。 期间裕嫔一直在询问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本宫听嬷嬷说,你们已然圆房,我心甚慰,就等着明年抱孙子呢!” 果然抱孙子是每个婆婆必说之事啊!咏舒避重就轻,笑应道:“云格格已然有了身孕,明年额娘您肯定能抱孙子的。” 提及云格格,裕妃笑容渐淡,“她有身孕的确是好事,不过她的孩子终究是庶出,本宫还是最期待你能为我们家添个嫡孙。” 咏舒初来异世,日子过得并不安稳,她还真没想过要孩子一事,然而古人最在乎的便是嫡庶,咏舒没奈何,恭顺应承, “儿媳也盼着早些有身孕,只是此事急不得,得看天意。” 为了能尽快抱孙子,裕嫔好心提议,“得空你去寺庙拜一拜,菩萨感应到你的诚心,必然会如你所愿。” 婆媳二人正闲聊着,弘昼进了殿,陪着母亲饮了盏茶,又坐了两刻钟,而后便带着咏舒告辞离开。 出宫路上的马车内,弘昼闲问道:“才刚你跟额娘在聊些什么?好似聊得很投机?” “没什么,女人之间的话题,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即便是琐事,弘昼也有几分好奇,“临走之前,额娘还叮嘱你记住她的话,到底是什么话,如此重要?” 说起那句,咏舒面色渐红,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些,“额娘让我去拜菩萨……求子。” 听到最后两个字,弘昼的眼神逐渐变得暧昧,“菩萨可是大忙人,每日都有人求她,你的心愿很可能被她忽略,求菩萨还不如求我,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 第49章 炫耀 面色发烫的咏舒当即澄清,“这是额娘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 弘昼倾身凑近,笑看着她,“那你呢?你想要孩子吗?” 关于孩子,咏舒没有任何期待,干脆利落的回了句,“不想。” 弘昼笑容渐消,“怎的?你不想为我生孩子?” 看出他面色不愈,估摸着又在胡思乱想,咏舒当即改口,“我还年轻着呢!若是有了身孕,便不自在了。” 弘昼略一深思,已然会意,“那倒也是,咱们才成亲,你若怀了孩子,那我就得节制了。” 一说起不正经的事,他又有了笑颜,不再深究,“孩子的事不着急,不过你若想去寺庙也不是不可以,拜一拜终归是好的。” 方才出宫她都在坚持着,这会子腿酸脚痛,难受得紧,以致于她什么想法都没有,“暂时不想,改日再说!” “额娘还跟你说什么了?”这路途漫长,弘昼闲来无事,与她唠嗑,咏舒嫌弃的盯他一眼, “你的事儿我从不打听,你怎的老打听我的事?” 弘昼之所以追问,是因为那会子她二人正在说话,神秘兮兮的样子,一瞧见他回来,立马转了话头,不免令他好奇,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这人一向心细,咏舒笑嗤道:“怎的?你还怕裕嫔娘娘说你坏话不成?” 弘昼对自个儿的母亲还是很了解的,“额娘她没少说批评我,在她眼里,我就是个不成器的。” 可天底下的母亲,哪有真的嫌弃自己儿子的呢? “你误会裕嫔娘娘了,才刚我们是在说三阿哥的事,对比三阿哥的遭遇,她感慨丛生。娘娘说了,皇上是否器重你无所谓,只要你的日子过得安稳,不招惹是非,她就阿弥陀佛了。” 弘昼是利己者,凡事皆以自个儿为重,如此伟大之事,他断然做不出来, “我可不像三哥那么傻,他太执着了!不站在他老子这边,反倒偏帮外人,皇阿玛的脾气本就不好,他自寻霉路,谁也救不了他!” 咏舒尚未见过弘时,她并不晓得弘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也许他曾受过胤禩的恩惠,也许他被人蛊惑,才会这般执着的要为胤禩说话。 真相如何,咏舒不得而知,她一个外人,也无从评判,只要弘昼别办这种傻事,别拖累她就好。 出宫的路上,咏舒一直在想,弘昼会不会又旧事重提,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路上,弘昼都不曾提及弘晈,想必应是弘晈被赐婚一事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他才没再找她的麻烦。 回府后,咏舒本想歇会子,可府里还有晚宴,她若再歇息,怕是来不及了。 于是她褪去吉服,更换了常服,而后又吩咐月禾和星彩,将裕嫔娘娘托她带的中秋礼送出去。 裕嫔只赏了两份礼,一份是给云格格,作为她怀有子嗣的奖赏,另一份则是给曼容,即使她没有身孕,但她家世好,裕嫔娘娘自然不会亏待她。 其他几位侍妾没有这个待遇,但咏舒身为福晋,逢年过节时还是会给她们一些赏赐。 在她未进门之前,这些事皆由曼容来安排,今年福晋入府,曼容不敢再做主,便打算将这权利交还给福晋。 咏舒并未应承,只因原主才嫁进来时,与弘昼闹矛盾,弘昼一气之下不许她管理家务,由曼容来代管,如今弘昼并未发话让她打理家业,咏舒自然不会轻易接手,省得曼容对她心生怨怼。 皇子府家大业大,打理起来费心费力,她宁愿做个甩手掌柜,落得自在清闲。 得知裕嫔娘娘有赏,云柔十分欢喜,犹记得去年中秋,裕嫔娘娘并未赏她,今年娘娘对她这么好,定是因为她怀了身孕。 母凭子贵,不外如是,看着娘娘所赏的这些绸缎,摆件和补品,云柔心满意足,素枝也替主子感到开心, “裕嫔娘娘待格格真好,赏赐的皆是好东西!蜜蜡十八子,金花生,玉松鼠,就连这燕窝选的也是上品官燕,可见娘娘对您很重视呢!” 轻抚着自个儿的腹部,云柔得意洋洋,“我这是托了腹中孩子的福,不然裕嫔娘娘哪会记得我?” “那还不是因为五爷宠您,旁人都想要孩子,也得五爷肯给啊!” 素枝几句话,就哄得云柔心情大好,“就属你嘴甜,惯会哄人。”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呀!等少爷出生,到时宫里肯定还会有更多的赏赐,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还会给您晋位侧福晋呢!” 格格的位分,云柔肯定是不满足的,倘若能晋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那就借你吉言了!不过这话可不要在外头说,以免遭人嫉恨。” 素枝应声称是,而后又为主子更衣,为今晚的中秋家宴做准备。 家宴上侍妾众多,云柔换了身绯色葡萄纹氅衣,力求艳压众人,成为宴席之上最耀眼的存在! 今晚的家宴在前厅举行,院中设了祭月的案台。 坐西北,向东南摆着月光花插一个,插屏两侧摆着鸡冠花、毛豆枝、萝卜、花生和鲜藕,前头摆着一张八仙桌,供着重达三斤的大月饼,左右两边摆着鲜果六品。 弘昼带着一众女眷祭拜月光神码,而后众人进屋用宴。 今晚是重要的场合,无人缺席,就连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锦格格都来了。 弘昼共有一位福晋和六名侍妾,是以今晚这宴席十分热闹。 她们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每一个,弘昼都曾宠爱过,但若说最喜欢哪一个,弘昼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清楚的知道,咏舒是他的福晋,地位与旁人不同,且她的性子也很独特,直到现在,他仍旧未能读懂她,未来他不敢保证,单就眼下来说,最让他有兴致的,便是咏舒。 只不过平时他只跟其中一个相处,感觉还好,今日身边有这么多女人同时说话,就连他都觉得有些聒噪。 譬如这会子,云柔才落座,白格格一眼便看到了她手腕上所戴的,不由惊叹出声, “呀!云姐姐,你这春彩翡翠镯子可真漂亮呀!有紫有绿,水头又好,打哪儿寻的啊?不便宜?” 云柔特地换上这镯子,就等着有人询问呢!“这是今日裕嫔娘娘赏我的。” 说这话时,云柔下巴微扬,面上难掩得意。 盈格格闻言,目露羡慕之色,“裕嫔娘娘今儿个有赏吗?我怎的没份儿啊?” 白格格笑提醒,“定是因为云姐姐有身孕,这才格外被重视,等你有了身孕,裕嫔娘娘自然会赏你的。” “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姐妹们肯定也会有机会为五爷孕育子嗣的。”说话间,云柔望了弘昼一眼,而后又将目光状似无意的落在咏舒身上,炫耀中夹杂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第50章 弘昼的转变 盈格格闻言,面露惶恐之色,“啊?我听人说,生孩子很痛的,我害怕,我不想生孩子。” 白格格掩唇笑道:“傻妹妹,能为五爷生孩子那可是天大的福分,怕什么痛呀!” 听着她们的议论,咏舒也不恼,只似笑非笑的瞄了弘昼一眼,“那可得劳烦五爷辛苦一些,勤于耕耘,这后院的使女们才能为五爷绵延更多的子嗣。” 周遭莫名蔓延出一丝酸味,弘昼猜测可能是云柔的话让咏舒不高兴了,云柔惯爱拿身孕说事儿,弘昼不便说她,却也不能让咏舒落于下风。为顾全咏舒的颜面,弘昼朗然一笑, “子嗣多些固然是好事,不过额娘她老人家最期待的还是福晋你为我诞育的嫡子。” 此言一出,一众侍妾面面相觑,皆不敢再提子嗣一事。 云柔落得没趣,遂将手放下,将那镯子藏于袖中,不敢再显摆。 眼看五爷如此维护福晋,公然驳了云柔的脸面,绣香心下大快,暗自庆幸自个儿没站错队。 曼容隐隐生忧,总觉得五爷对福晋的态度似乎越来越好,好到超乎她的想象。 她们各自揣着心事,无人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锦格格,她面色苍白,整个人病恹恹的,瘦弱的她颧骨凸出,毫无生机,但她的视线却一直落在云柔身上,她就那般静静的看着云柔,眸光幽黯如一汪深潭,潭水看似平静,实则潭底汹涌如潮! 宴席之上,众人皆饮酒庆贺,唯有锦格格拖着病体,不能饮酒,只能用茶水替代。 宴罢,众人又来到院中,一边品尝月饼,一边赏月。 这古代的月饼,咏舒还是头一回尝,尝过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古代的月饼馅料也是十分丰富的,有糖馅儿的,果馅儿的,还有澄沙馅儿,枣馅儿的,甚至还有芝麻椒盐的咸月饼。 咏舒不由暗叹,看来这甜咸之争是自古便有的啊! 赏月结束后,弘昼将载有众人祈愿的月光神码焚烧,而后又命人将供桌上那个重达三斤的大月饼切开,分于各位女眷,以及府中的下人们。 那可是供桌上的月饼,能分到便能沾到福分,众人皆以分到月饼为傲,咏舒却在心里想着,这宴席终于结束了,她可以回房歇息了! 然而弘昼却跟她一起回了宁昭院,有他在,她哪有歇息的机会? “额娘想抱孙子,我们合该全了她老人家的心愿。” 浑身疲累的咏舒用热水烫了脚,洗漱过后躺在帐中便不想动了,“可是我好累啊!腿脚酸疼得厉害,今晚还是算了!” 弘昼只当她在找借口,“又不让你受累,你只管躺着便是。” “那我也没劲儿,小腿和膝盖都很痛,毫无兴致,改日再说!”咏舒不舒坦,弘昼便自告奋勇,说是要为她按捏, “哪里痛?我帮你揉一揉。” 他的手才碰到她的小腿,只揉了一下,她便哀呼出声,“痛,轻点儿,你手劲儿太大了。” 于是弘昼又收了些力道,继续帮她按捏,“还痛吗?” 咏舒满意的轻哼了一声,“这个力道刚刚好。” 审视着眼下的情形,弘昼忽然就笑了,“你这是拿我当丫头使唤。” 咏舒当即纠正道:“是你自个儿要捏的嘛!又不是我要求的。” “还不是因为你说腿痛。” “那你可以不捏啊!我又不会拿你怎样。”事实上咏舒并未指望他,弘昼也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但此刻看她黛眉紧蹙,可怜巴巴的躺在帐中的模样,他不自觉的想为她做些什么,减轻她的痛楚, “你若能好受些,我可以勉为其难。” 小腿被他这样揉捏着,疲惫感的确有所舒缓,咏舒阖上了眸子,柔声道:“那就有劳五爷了。” 此刻的场景不禁令弘昼生出一丝疑惑,明明有丫鬟,他大可唤丫鬟过来为她按捏,可他竟没那个打算,就想自个儿动手,却是为何? 弘昼扪心自问,猜测自己可能是留恋她那柔滑的肌肤,可他是她的男人,随时都可以拥有她,没必要用这种为她按捏的方式占她便宜。 他的思绪开始变得纷乱,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弘昼不愿再深思下去,轻声问道:“这会子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酸疼?” 咏舒含糊的轻“嗯”了一声,而后什么也没说。 今日的她穿的是一件紫色的睡裙,好奇的弘昼又问了句,“你那条黑色的睡裙呢?” 然而她只是嗯了一声,再无言语,瞧这情形,莫不是睡着了? 弘昼停了手,不再按捏,顺势在她身侧躺下,以手支额,压低了声道:“你想要我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嗯”,自始至终她都没睁眼,大约是真的睡着了,弘昼抬指轻抚她的面颊,被打搅的她不满的蹙了蹙眉,红唇微努,弘昼轻笑收手,拉来薄毯盖在她身上。 方才为她按捏时,看着她那曼妙的身姿,他原本是有想法的,但此刻看她那么困乏,他实不忍再扰她,只能下帐去,饮下一盏凉茶,强压下心头的火焰。 许是因为太累,这一夜,咏舒睡得很沉,一睁眼天便亮了。 下帐时,她的腿和膝盖依旧不舒坦,她就知道,只要一入宫,三日之内肯定不会好受。 梳妆之际,月禾问了句,“福晋,您的月事还没来吗?” 咏舒摇了摇头,“还没呢!” 月禾默默算着日子,“这都迟了两日了,居然还没来。” 星彩闻言,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这段时日五爷时常过来,福晋不来月事,会不会是有喜了呀?”? 第51章 见红 咏舒却不这么认为,“你们想多了,月事提早或迟来几日很常见,并不一定就是有了身孕。” “但是很有可能啊!要不奴婢去请个大夫瞧瞧!”星彩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月禾笑提醒道: “这才迟了两日,大夫也瞧不出什么来。” “可不是嘛!大惊小怪的,倒叫人笑话,等等再说!”咏舒不让她请大夫,星彩只好作罢。 她们都期待着福晋能怀上孩子,咏舒私心里却不希望自己有身孕,一来是因为她对弘昼没感情,也就没有为他孕育子嗣的心思,二来是她觉得生孩子伤女人的元气,原主的身子本就亏损,最近调理了一番,才稍稍好了些,若是突然有孕,八成又会伤身。 最重要的一点是,弘昼此人疑心甚重,别看他最近对她挺好的,指不定哪天他又发疯找她的茬儿,又拿弘晈说事儿。 如若有孩子,她便有所顾忌,但若没孩子,她便可洒脱离开,无需眷恋。 基于种种原因,她暂时没有备孕的打算,只想着调理身子,种种花,康健平安就好。反正她是福晋,即便没孩子,她的身份也不低,无需担忧焦虑。 中秋过后,天气逐渐凉爽,但晌午还有些热燥,午间弘昼归来,询问她的腿伤。 咏舒只道无碍,“晌午星彩又为我擦了些药膏,没那么疼了。” 没等到夸赞的弘昼颇觉失望,“你只记得星彩的好,浑忘了昨夜我为你按揉的辛苦。” 此等小事,他居然也计较,咏舒无奈笑叹,“话得一句句慢慢说不是?我正准备夸你呢!你倒好,自个儿邀功来了。” 弘昼也不客气,顺势请赏,“是啊!我的确在邀功,你是不是该有所嘉奖?” 咏舒笑应道:“多谢五爷为我按捏,我才能有所缓解,待过两日我复原之后便下厨为你做菜。” 她做的菜的确美味,但对此刻的弘昼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笑凝着她,弘昼偏头凑近,压低了声道:“比起那些佳肴,我更想吃你。” 迎上他那直白而又热烈的眼神,会意的咏舒面色发窘,仓惶的收回视线,站起身来,不满轻哼,“又不是没吃过。” 她尚未抬步,就被他一把拉住,带入怀中,凝视着她那泛红的耳朵,羞怯的神色,弘昼越发觉得燥热,修长的指节在她白皙柔嫩的面颊上轻轻滑动着, “正因为品尝过美好滋味,所以才会念念不忘,昨晚我满心期待,你却早早的睡了,今晚你得补偿我。” 虽说她的腿伤并不严重,可以勉强同房,但弘昼年轻气盛,一到兴头上便容易把控不住,一不小心就会用力过猛,咏舒担心自个儿因此而伤势加重,忙提醒道: “可是我的腿还没好呢!” 弘昼直接戳穿,“方才你还说已经好多了。” 她是好些了,但并未完全复原,稍稍动一下,还是会有痛感,“那是不希望你们担忧,才说的宽慰话。” 她赶在这个时候解释,弘昼不免起疑,“我看你是不想与我亲近,才故意找的借口?” “上回入宫也是这般,至少得三日,这腿才能复原。”看他似是不信,咏舒再次澄清,“我没找借口,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嘟着唇,眨着一双星眸,一副可怜兮兮,渴望他信任的模样,弘昼哪好意思再逆她的意,只能就此罢休, “成!暂且信你一回,待你恢复,加倍奉还!” 往后之事,往后再说!她得先躲过今日这一劫。 晌午的时候她就挑明了,今晚不能行房,晚间弘昼也就没过来,毕竟他有太多的选择,且他最近已经在咏舒这儿住了四五日,其他女人都在翘首以盼,那么今晚他就该去陪别人了。 对此咏舒并不介意,古人有自己的思维和规矩,她懒得去改变他,更不会期待他对她一心一意。 打从来到清朝之后,咏舒便时常告诫自己:智者不入爱河,嫉妒使人疯魔,男人只当消遣,万莫迷失自我! 只要时刻保持清醒,她这人生也就没有太大的苦恼。 平日里绣香时常来宁昭院闲坐,与福晋唠家常,回想起中秋节那日的情形,好奇的咏舒问了句, “那位锦格格是怎么回事?我入府这么久,她似乎一直病着,没怎么见好,她是患了什么病?” 说起这锦格格,绣香也觉怪异,“妾身入府之时,锦格格就已经在府中。听府中嬷嬷说,早前锦格格也曾得宠过一段时日,还有了身孕,但她怀胎五个月之际却出了意外,小产了!” 先前咏舒并不知情,今日才晓得,原来云格格并非头一个有孕之人,锦格格才是,“五个月?胎儿已然成型,如若小产,格外伤身。” 单是听闻,绣香便觉揪心,“听说当时她伤得很重,大夫好不容易才保住她一条命。但自那之后,她便元气大伤,至今未能复原,也不能侍奉五爷,她可能心情低落,便不愿与人相处,总是独来独往。” 咏舒的确很少看到锦格格,中秋宴那天是见她的第二面,当时所有女子皆精心打扮,只有锦格格未施脂粉,她似乎已经被伤透了心,并无争宠的打算。 出于好奇,咏舒又问了句,“那她当初因何小产?” 绣香摇首轻叹,“这事儿我也曾问过,但嬷嬷讳莫如深,并未明言,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福晋若想知晓,妾身再去想办法打探。” 既然是秘密,那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咏舒并不执着于探寻真相,“不必了,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不知便罢,无需再打听。” 福晋并未探究,但绣香也有几分好奇,暗自猜测着锦格格当初小产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天傍晚,夕阳沉山之际,宁昭院才上晚膳,弘昼便过来了,“我来讨债,今儿个你可不能再推脱。” 咏舒心道他来得可真准时,她说三日能复原,这第三日他便来了,今日她的确没有推脱之词,只能还债咯! 两人用罢晚膳,下人备好热水,准备伺候主子洗漱,偏在此时,屋外传来禀报声,声音难掩惊慌, “五爷!出大事了!云格格她突然腹痛难忍,请您过去瞧瞧!” 又来了!弘昼烦不胜烦,“不舒坦便去请大夫,找爷何用?” 哪怕挨训,素枝也不敢离开,再次禀报,“五爷息怒,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只是格格现下的情况很严重,已经……已经见红了!奴婢怕出事,这才来叨扰五爷。” 弘昼闻言,心下一凛,见红?云柔这才五个月的身孕,怎会突然见红? 第52章 质疑咏舒 咏舒闻言亦觉惊诧,孕妇最忌见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按理说,咏舒与云柔有仇怨,她本不愿管云柔的事,然而云柔的身孕关系到皇室血脉,裕嫔娘娘很是重视,这不单单是弘昼的事,就连她这个福晋也得过去一趟。 为顾全大局,咏舒只好跟着弘昼一起,去往凝芳阁。 路上弘昼询问因由,素枝仓惶答道:“晚膳过后,格格还好好的,可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她突然说腹痛,冷汗直冒。奴婢扶她躺下,宽衣之际才发现格格竟然见红了,奴婢也不晓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间,众人已然到得凝芳阁,弘昼尚未进门,就听见里头哀呼连连,弘昼即刻入内,此时大夫已然到场,正在给云格格把脉。 瞧见弘昼的身影,云柔越发委屈,含泪哭道:“五爷,您终于来了!妾身好害怕!” 眼下大夫正在把脉,弘昼并未近前,立在一侧询问状况,“齐大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五个月怎会见红?” 齐大夫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格格可能是误食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才会这般。” 云柔忍痛澄清,“我没有喝药,前几日风寒,我生怕伤到孩子,吓得都不敢喝药,自个儿扛着呢!” 于是齐大夫又询问她今日用了些什么饭菜果茶,素枝仔细回想着,一一回禀。 大夫只道那些皆是寻常之物,孕妇可以食用。 瞄见一旁桌上的小碗,素枝又道:“对了,睡前格格还喝了一碗燕窝,别的没什么了。” 饭菜已然撤下,只有那碗燕窝还剩个底儿,大夫端起碗闻了闻,而后又浅尝了一些,总觉得不对劲,“五爷,这燕窝不太对,当中有益母草的味道!” 云柔闻言,大惊失色,“益母草?孕者不能服用益母草,对胎儿不宜啊!五爷,这是有人存心谋害妾身呐!” 弘昼墨瞳微紧,“燕窝之中怎会有益母草?” 想起这燕窝的来历,云柔怒视咏舒,指着她恨嗤道:“这燕窝是福晋给的,定是福晋在谋害妾身!” 被指认的咏舒只觉莫名其妙,“这燕窝乃裕嫔娘娘所赐,我只是转交而已,你休要信口雌黄!” “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是裕嫔娘娘害我们母子吗?” 即便是庶出,那也是皇室血脉,裕嫔娘娘肯定不会对自己的孙儿下手,咏舒也明白这个道理, “是谁我不清楚,但绝对不是我,我没有碰过燕窝!” “燕窝是月禾送来的,兴许是你教唆她在燕窝中动了手脚!” 云柔认定是她,再一次指认月禾,咏舒不禁想起旧怨,“上回花茶之毒,明明是红翡的鬼主意,你却冤枉我的丫鬟,害她们白白受罚,如今你又自导自演,故技重施,又想污蔑我们主仆!” “我又不是白格格,我不会唱戏,”云柔忍痛坐起身来,倚在那儿哭得梨花带雨,伤心不已, “五爷,妾身都见红了,福晋还说这种风凉话,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 她惯会装柔弱,咏舒难免生疑,“谁晓得那血是不是真的。” 被质疑的云柔气急败坏,“当然是真的!见红岂能有假?齐大夫也可以替妾身作证!” “万一齐大夫被你收买了呢?”福晋一句话,吓得齐大夫赶忙跪地表态, “五爷,这府中的恩怨,草民不知内情,但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方才给云格格把脉,她的确有小产之兆啊!” 鉴于云柔有过前车之鉴,弘昼亦对她起了疑心,下令再请一位大夫过来看诊,云柔闻言,心顿凉, “五爷,您居然不信妾身!这可是我们的骨肉啊!我怎么可能拿孩子做赌呢?” 弘昼并未近前安抚,只在桌畔坐下,漠声道:“等大夫来之后,自见分晓。” 咏舒问心无愧,她不怕验证,只在此默默等待着结果。 两刻钟后,秦大夫到场,再次给云格格诊脉,咏舒希望云柔没事,否则即便她是清白的,也会被搅进浑水之中。 此时此刻,弘昼的心情极为复杂,他最关心的,似乎不是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而是云柔所谓的见红是真是假,咏舒是否牵扯其中! 他一直认为咏舒与众不同,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的花,倘若连她也参与这些勾心斗角,也会谋害旁人,那他真是错看她了! 此事关系重大,秦大夫不敢马虎,他仔细把脉之后,已然有了结论,起身拱手道: “回禀五爷,齐大夫所言不假,云格格的确有小产之兆。” 连秦大夫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弘昼正色询问,“孩子能否保住?” “这……”秦大夫也不敢保证,“平日里云格格的身子尚算康健,眼下见红的量不多,草民只能开些药,尽量保胎,至于能否保住,得看云格格的造化。” 这腹中胎儿可是她唯一的筹码,她能不能翻身,就看孩子了!云柔慌了神,苦苦哀求,“大夫,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我还等着看他出生呢!您一定要帮我保住他啊!” 眼看她的情绪太过激动,秦大夫提醒道:“格格尽量放平心态,切勿太过悲痛,以免伤及胎儿和自身。” 随后秦大夫和齐大夫一起出去,到外屋商量着开药方,云柔委屈啜泣着, “我就说我没撒谎嘛!五爷,妾身没有冤枉福晋,定是福晋在背后捣鬼!” 云柔一口咬定是她,咏舒气得心口起伏不定,再不顾及什么颜面,直往她痛处戳,“你一个妾室,所生之子乃庶出,根本威胁不到我,我为何要谋害你和孩子?” 一句庶出,云柔无可反驳,只能拿花茶之毒说事儿,“还不是因为红翡之事,你认定我是主使,心怀恨意,便借机害我!” 咏舒的心思不需要隐藏,“下毒之事我的确怀疑你,也恨极了你!你不承认便罢,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作恶多端,自有天收,我不可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谋害你,别再这儿血口喷人!” 说不过她,云柔只好求助弘昼, “五爷,您都看到了,秦大夫也是这么说的,妾身没有撒谎,那燕窝的确有问题,裕嫔娘娘可是孩子的祖母,她最大的心愿便是抱孙子,自然不可能动手,除了福晋还能是谁?五爷,您到底信妾身,还是信福晋?” 她们各执一词,每个人似乎都有理,弘昼看不出破绽,肃然抬眉,眼风扫向咏舒,“燕窝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膳时,弘昼还在与她说笑逗趣,眉眼间尽是温柔,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他便似变了一个人,眼底尽是疏离。 咏舒一直都晓得他薄情,也明白他没有真心,但至少,相处了那么久,他总该对她的为人有一丝了解,然而时至今日,他竟连一丝信任都不肯给她! “连你也怀疑是我动的手?” 这样的认知,令咏舒莫名心梗。 弘昼下颌线紧绷,沉声冷脸,再次质问,“你只需要回答,有没有动过手脚。”? 第53章 你醉了! 他果然是不信她的,强压下心底的酸楚,咏舒不屑笑嗤,眼底难掩轻蔑,“我不屑使这种卑劣的手段!” 咏舒不承认,云柔哭得越发伤心,“五爷,咱们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却突然出现这样的意外,如若保不住,那妾身就没脸活了!求您为妾身做主,严查福晋和她的丫鬟!” 弘昼未应腔,只转首对咏舒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此事由我来查。” 他并不信她,指望他查,能查出些什么?指不定她走后,云柔又怎么编排她,到时他耳根子一软,又会信了云柔的鬼话! 咏舒不敢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她决心自证清白, “燕窝的确是我转送的,但我并未拆开过,且这燕窝已经送来好几日,还需要泡发炖煮,当中经过许多人的手,云格格凭何认定就是我下的药?” 经她一提醒,弘昼灵光顿闪,遂问素枝,“额娘送来的燕窝,炖了几回?” “回五爷,今晚是第一回炖。” 弘昼即刻命她将剩下半盏燕窝拿过来,交由大夫查看,大夫只道单看燕窝看不出来,需浸水之后才能断定。 未经炖煮的燕窝究竟是否有问题,这关系到咏舒的清白。弘昼当即命人将燕窝放入水中。 平日里燕窝泡发需两个时辰才可炖煮,但此刻大夫只是为了检查燕窝是否被动过手脚,是以无需等它泡发,只浸水之后,查验水即可。 两位大夫先后品尝碗中水,众人皆在等一个结果,但听秦大夫道:“剩余的半盏燕窝没有益母草。” 齐大夫亦是相同的结论,至此便可断定,福晋转送的燕窝并无任何问题,这燕窝被人下药,应是在泡发炖煮的这段时辰。 由此可见,福晋是清白的。云柔即便再恨,也无话可说。 咏舒已然洗清了嫌疑,她一刻都不愿再继续待下去,心下窝火的她再不顾念什么规矩,转身即离! 她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这么走了,弘昼自然明白,咏舒这是生气了。 云柔见状,担心弘昼怪罪于她,她吸了吸鼻子,委屈辩解道:“五爷见谅,妾身并非故意针对福晋,只是因为见了红,太过恐慌,而那燕窝正好是福晋送来的,是以妾身才会怀疑她。” 是不是针对,已经不重要了,府中出了这样的事,着实出乎弘昼的预料! “敢对爷的孩子下手,当真是活腻歪了!”弘昼赫然起身,吩咐小进子, “严查凝芳阁以及后厨所有接触过燕窝之人,务必要揪出谋害云柔的真凶!” 小进子不敢耽搁,即刻领命去办, “多谢五爷为妾身做主!”云柔正感动之际,却见弘昼行至她身畔,淡声道:“你好生休养,其他的事我会处理,莫再为此忧心。” 眼瞧着他转身欲离,云柔仓惶唤道:“五爷,您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妾身好害怕,怕这个孩子保不住,五爷您在这儿,妾身才能安心。” 他清楚的知道,云柔此刻很脆弱,需要他的陪伴,可被质疑的咏舒也很寒心,假如他今晚不过去,那么两人才缓和的关系又该结冰了。 犹疑片刻,最终弘昼道了句,“你见了红,按规矩,我不该留宿,你静心休养,得空我再来看你。”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她可是动了胎气啊!这孩子都不一定能保住,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都不陪着她! 云柔实在不理解,这个一直疼宠她的男人,最近怎会变得如此无情,对她再无怜惜! 眼瞧着主子伤心欲绝,素枝心疼不已,在旁劝慰, “见红的确不吉利,五爷应该很想陪您,只是碍于规矩才被迫离开。格格您别难过,五爷其实很在乎您的,方才奴婢说您出事,五爷立马就赶来了!” 弘昼是否在乎她,云柔是能感知到的,但很多时候,即便猜到了某种可能,她也不愿承认,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想着可能是自个儿误会了他,想着也许他有苦衷,不断的为他找借口,同时也在为自己找台阶下。 苦笑一声,云柔一手扯着被角,一手抚着自己的腹部,惶声自语,“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否则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明月皎皎,星辉稀薄,回到宁昭院的咏舒倚在窗前,在微凉的夜风中遥望静谧的夜幕,喉间却梗得生疼。 自打她来到此处,就没怎么安生过,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而她总被牵扯其中,弘昼对她的好皆是表象,每每遇到事儿时,他并不会站在她这边。 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她本不该计较,可心里就是莫名的难受,再坚强的人,也终有脆弱的时刻,她感觉自己就是一颗孤星,周遭一片虚空,而她连个依靠都没有。 心情低落的她提了壶酒,倚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她连酒杯都没拿,对着壶嘴直接痛饮。 月禾晓得主子心情不好,也就没拦着,好让她放松一下。 弘昼一进门,便见咏舒倚在帐边饮酒,她双眼通红,但面上并无泪痕,淡漠的神情已被醉意晕染。 瞄见他的身影,她并未启唇,有些不耐的移开了视线,仰头又饮一口。 弘昼缓步走近,“晚膳那会子你不喝酒,这会子反倒有兴致?” 咏舒懒得理会,“想喝便喝,不需要什么理由。” 弘昼一把自她手中夺过酒壶,晃了晃,不由皱起了眉头。 咏舒伸手去夺,他却将酒壶背于身后,“莫再喝了,你醉了!” “我没醉,还给我!” 弘昼正色提醒,“你已经喝了半壶,不能再喝了!” 气恼的咏舒再次抬手去夺,“我的酒量我自个儿清楚,不要你管。” 果然是喝醉了,居然开始耍酒疯了,不悦的弘昼扬声立威,“我是你男人,我有资格管你!” 笑嗤了声,咏舒冷哼提醒,“你也是云格格的男人,她现在最需要你管,需要你保护,说不定哪天我又给她下药,谋害她们母子。”? 第54章 报应 听到此处,弘昼已然明了她饮酒的因由,他不再藏酒,反倒在脚踏边坐了下来,自个儿也仰头饮了一口酒,笑看向身侧人, “还没消气?可是觉得我不信任你?” 咏舒自他手中抢过酒壶,仿佛只有把酒壶揣自个儿手里才能安心。方才喝了那么多酒,她已经看开,没那么难受, “我跟五爷并不熟,你不信我很正常。” 这话他可就不爱听了,“你我夜夜躺在一起,还不相熟?” 身子后仰,咏舒斜倚在床边,面露讥诮,“身相近,心相离。直至今日,你都不相信我的为人,何谈相熟?”? “那会子问话只是例行公事,我的直觉是信你的,我若不信,就不会让你离开。但当初我也曾信任云柔,最后却查出是红翡下的毒,所以我不能太过依赖直觉,只能去查证,用事实来证明。你要知道,我的维护并不顶用,唯有实证才能洗清你的嫌疑。” 他认真解释了半晌,她却只是轻“哦”了一声,而后又喝了口酒,未予置评,仿佛他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这样敷衍的态度令弘昼很不舒坦,“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听着呢!你要证据,没有证据,你便不会信我。有理有据,你很正直!” “那你为还在置什么气?”直到这一刻,弘昼仍不理解她生气的理由,咏舒被醉意迷惑,胆子也大了许多,浑忘了规矩,无所顾忌的道出心底的想法,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理字,还有情字。倘若我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性子,就该知道,什么事她会做,什么事她不会做。那么无论别人如何诋毁怀疑,我都会无条件的信任她,维护她! 人在被诬陷时,最需要的便是亲友的信任,那份小小的信任,可以给人莫大的安慰和鼓舞。当有证据证明清白时,再去说信任,便显得多此一举。” 在弘昼的认知中,咏舒除了她的花之外,几乎什么都不在乎,无论感情还是地位,似乎都不怎么上心,不曾想,她竟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心宽如她,实则也需要身边人坚定的维护和信任。 弘昼唇瓣翕合,正待说些什么,她却晃了晃酒壶,不悦抱怨,“酒没了,我的酒被你喝完了,我再去拿一壶。” “莫再喝了,再喝真该醉了!”弘昼拦着不许她去,她却坚持要出去拿酒,怎么劝都不听,无奈之下,弘昼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于帐中,顺着她的话音哄道: “你且先躺着,我去拿酒。” 咏舒不满的哼咛着,“我不躺,我不睡,我不困!”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了手腕,“没让你睡,你且躺着歇会儿,我这就去拿酒。” 他拉来锦被给她盖上,她却嫌热,顺腿蹬开,“那你快去,快去呀!” 头昏眼花的咏舒指着外头不断的催促着,弘昼只得起身往外走去。 到屋外立了片刻,他又拐了回来,帐中的醉美人沾了床,没多会子便安安生生的睡着了。 弘昼只见过她两次醉酒,每回一喝醉,她的状态便与平日里大相径庭,他不禁在想,也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看似无心,实则心比谁都细。 他再一次为她盖上锦被,这一回,她终于没再反抗,安静的睡下了。 弘昼抬指,在她枕侧挑起一缕微卷的长发,绕于指尖,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夜无话,待咏舒清醒时,只觉头疼得厉害,经星彩提醒,她才晓得自个儿昨晚竟然独自喝了一壶酒! 咏舒有些难以置信,“我居然喝了那么多酒?” 星彩猜测道:“应该没有一壶!后来五爷来了,他替您喝了一些。” 弘昼居然又来了?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不是应该留在凝芳阁陪云格格吗? 咏舒仔细回想着昨晚的状况,依稀记得有人夺她的酒壶,但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她竟毫无印象。 睡了一夜,她的头还是有些痛,看来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醉了一场之后,她便释然了! 心底的不甘与委屈,她只能独自吞咽,不论他是否维护她,信任她,她都得继续陪弘昼唱着恩爱夫妻的戏码。 想通之后,咏舒也就不再为难自己,旭日东升,又是新的一天,伤感改变不了任何事,这种情绪还是压制下去比较好。 这会子弘昼不在府中,小进子只好将他查明的情况回禀福晋。 咏舒已然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本不想多管云格格的闲事,可下药之人摆明了是在嫁祸于她,思来想去,咏舒认为自己还是得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这一切! 据小进子所说,他已审问过后厨之人,得知给云格格炖燕窝那会子,有很多人曾在后厨出现过。 府中煎药,皆在后厨附近的一间茅棚之中,是以昨天下午,锦格格和白格格的丫鬟都在后厨附近煎药。 锦格格病弱,得长期用药,白格格则是因为她的脸,虽说她的红疹已然消退,但她觉得自己的气色不太好,便让大夫开了药,继续调理。 那燕窝则在后厨中炖煮,一个锅内放了两盏盅,一盏是云格格的,另一盏则是容格格的。 这几个院儿里的丫鬟都在后厨出入过,她们皆说没有下药,也不曾见过可疑之人。 小进子查不出更有用的消息,眼下还将她们关着,继续在审问。 这几家都有嫌疑,究竟是谁,咏舒尚不能断定,遂命小进子继续去探查,有消息再报。 早膳过后,绣香照例来闲坐,听闻昨晚府里出了事,绣香不由慨叹,“云格格居然见红了,容妾身说句不当说的话,这怕是她的报应!” 咏舒闻言,不解其意,“哦?此话怎讲?” 第55章 线索 打发了丫鬟,绣香压低了声道: “前几日福晋您问起锦格格小产的缘由,后来妾身又私下打探,这才晓得,原来锦格格当年小产一事,跟云格格脱不了干系。” 当初府中侍妾并不多,容格格不喜与人结交,云格格便与锦格格来往甚密。 那时最受宠的是锦格格,云格格一直在巴结她,两人时常相约一起在阁楼上听风品茶,那日锦格格照旧去往阁楼,偏在此时,楼上突然跳下来一只猫,直直的砸在锦格格身上! 锦格格吓得花容失色,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就因为摔这一跤,她的孩子没能保住,五个月小产,险些要了她的命! 这些都是绣香从嬷嬷那儿打探来的,“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一场意外,但锦格格却觉得不对劲。据她的丫鬟所说,那只猫不太像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因为猫的步伐大都很轻盈,且它的位置是在二楼,距离地面并不远,即使它真的从楼上往下跳,也会避开人群,轻而易举就能跳下来,不至于撞到人身上,而那只猫的状况却像是被人突然扔了下来,它惊慌失措,找不到落脚地,所以才会扑至人身上。” 猫撞人?这也太巧合了些,咏舒听来都觉不正常,“那后来呢?查清楚了吗?” “当时锦格格突然摔倒,众人都吓一跳,急忙将她送了回去,没人在意二楼。待后来派人去查看时,楼上已无人影,云格格说她没去,但锦格格认为此事有蹊跷,怎奈云格格有不在场的证据,且猫又不会说话,那件事只能不了了之,自此以后,锦格格便与云格格断了来往。” 联想到昨晚发生之事,绣香不由慨叹,“锦格格五个月时没了孩子,如今云格格也是五个月出事,倘若当初真是她害了锦格格,那如今她出事便是天意。” 原本咏舒没什么头绪,听罢绣香所述,她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方才小进子说,昨儿下午锦格格的丫鬟在后厨附近熬药,那燕窝中的药,该不会是锦格格报复云格格而下的?” 绣香只是顺道儿打探些悄密之事,她并未往深处去想,现下福晋一提,她亦觉怪异, “还真有这个可能,府中与云格格仇怨最深的便是锦格格。” 虽说有这个可能,但仔细一想,咏舒又觉得说不通,“锦格格常年喝药,她的丫鬟时常熬药,会出现在后厨,倒也不奇怪,单凭这一点,似乎并不能证明什么。” “可除此之外,其他人似乎没理由害云格格。”思量片刻,绣香又道: “眼下有两种可能,对方跟云格格有仇,想打掉她的孩子,又或者说,那人与您有仇,想借机陷害您,一旦云格格的孩子保不住,那您便难辞其咎,而五爷也会对您有所误会,很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 两人探讨了许久,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赶巧这个时候弘昼回来了,绣香就此告辞,并未多留。 弘昼本以为,今日咏舒又要与他置气,孰料她竟像没事人一般,浑不提昨日之事,只将小进子所调查的情形说与他听,又道出自己的猜测, “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锦格格的丫鬟秋果嫌疑最大,但并无实证。” 真的会是锦夏吗?弘昼偶尔会去看望她,每回见她,她都虚弱的像是秋日枝头间的叶子,仿佛随时有可能被风吹走。 那件事已然过去大半年,但她仍未走出阴影,弘昼也不知该怎么劝她,便只每个月去一趟,并不会留宿。 今日咏舒突然提及锦夏,弘昼并不笃定,“那就让小进子着重探查秋果的行迹。” “好。”咏舒只应了这一声,而后便没再多言,弘昼看不出她的情绪,随口问道: “醒酒了?头还痛吗?” 咏舒不愿提及昨日之事,敷衍应道:“好多了。” 她不吵不闹,面色平静,与昨晚倔强的她完全不同,却不知是故意伪装,还是真的忘了,弘昼试探着提了句, “昨夜你跟我说的那番话,我会铭记于心。” 听到这一句,咏舒这才抬眸望向他,“我说什么了?” 察觉到她眸中的诧异,弘昼故意道:“你不记得?忘了便罢,我记得即可。” “……”他居然不肯明言?大抵是在等着她追问,然而下药之事搅得她不得安宁,咏舒懒得管弘昼,连问都没问一句。 没能等到预想中的追问,弘昼颇觉失望。他心中有愧,但眼下还得探查真相,他实在不得空,只能等着处理罢此事之后,再补偿咏舒。 且说昨夜之事闹腾了许久,弘昼没睡好,又起得早,这会子有些犯困,他便躺在榻上小憩片刻,咏舒并未管他,去往院子里给花浇水。 才种的两株花已经长出新的芽点,开始孕育花苞,芽点过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咏舒手持剪刀,仔细的修建着多余的芽点。 主子下令严查秋果,小进子有了方向,这差事便好办些。 又审讯了一个时辰,小进子终于有了一丝收获,即刻去往宁昭院上报, “爷,后厨看火的李源说,炖燕窝那会子,他正在看守灶台,忽觉腹痛难忍,想去茅房,便让人帮他看会子,但后厨的人都在忙着准备晚膳,无人替他,他便到一旁的茅棚里请熬药的丫鬟来替他看火。 据他所说,前后也就一刻钟,之后他便回了后厨,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 彼时弘昼才醒,洗了把脸,正在喝茶。闻听此言,弘昼放下茶盏,肃声询问,“替他看火的丫头是谁?” “他说是锦格格身边的秋果,奴才去审问秋果,秋果说她只是去看了会子火,其他的并不知情。” 原本秋果一直在灶房外,下手的可能性不大,但若她曾进去看火,那她便离燕窝很近,咏舒踱步思量着,脚步微顿,灵光乍闪, “锦格格平日所服用的药里,是否有益母草?”? 第56章 身孕能否保住 这一点,小进子尚不清楚,于是他依照主子的吩咐,去锦格格那儿寻找药方,再将锦格格主仆二人皆带至宁昭院中。 锦格格气虚体弱,行至宁昭院便已是气喘吁吁,咏舒遂请她坐下歇一歇,在未查明之前,锦格格便不是凶手,咏舒自当善待于她。 锦格格不明其意,有气无力地问道:“敢问五爷,福晋,你们找我的药方,是为何意?” 这后院中的是是非非,多不胜数,弘昼处理罢朝政,还得处理家事,心情不免有些烦躁,但这件事必须查清楚,他端于上座,肃声质问, “云格格的燕窝被人动了手脚,你可知情?” 锦格格讶然抬眉,“何时的事?妾身尚未听说。” 咏舒在旁暗自观察着锦格格的神色,判断她的吃惊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伪装。 念在她病体违和的份儿上,弘昼耐着性子道:“昨晚之事,大夫发现燕窝之中有益母草,而你的药方之中亦有益母草,可是你指使秋果在灶房下药,谋害云格格?” 秋果赶忙跪地澄清,“当时李源说腹痛,让奴婢帮他看火,奴婢正在熬药,不需要时时看着,便答应帮忙。五爷,奴婢只是看火而已,连锅盖都没揭,又怎会下药呢?” 锦格格闻言,并未慌乱,只是蹙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望向秋果,正色询问,“果儿,你且说实话,究竟是否在燕窝中下药?” 秋果竖指道:“格格,奴婢可以发誓,真的没有给云格格下药!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 咏舒分明瞧见,在听罢秋果之言后,锦格格那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而后才对弘昼道: “妾身并未指使秋果谋害云格格,秋果也不会撒谎,妾身信她。” 依照弘昼对锦夏的了解,她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然而人都是会变的,他不确定如今的锦夏是否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你与云格格曾有过旧怨,你有谋害她的动机,加之秋果去看火,而你的药方中有益母草,种种证据都在指向你,你最好从实招来!” 锦夏没什么可否认的,如实道出内心的想法, “妾身的确怀疑当年害我小产之人是云格格,我承认我恨她,希望她能得到报应,可我不会去害她,因为她有了身孕。我也曾坏过孩子,晓得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有多么重要,推己及彼,我怎么可能去谋害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了解罢情况之后,咏舒已有论断,遂对弘昼道:“五爷,她们各执一词,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轻易下论断,不如先将秋果带回去关押,容后再议。” “那锦格格……?”如今锦格格也有嫌疑,小进子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请示主子,弘昼侧首扶额,似是有些为难,咏舒便主动发话, “锦格格身子不适,且此事尚未有论断,无需关押,先送锦格格回去!” 福晋发话后,五爷并无异议,小进子便听从福晋之言,带着她们主仆二人出去了。 人走后,弘昼问起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咏舒沉吟道:“我觉得不像是锦格格。” 弘昼几乎已经认定了是锦夏,咏舒却有不同的见解,这让弘昼颇为意外,“哦?何以见得?” “直觉——她的眼中有怨念,却无戾气。且秋果几乎每日都会去后厨,她若真要动手,早就可以,为何要等到现在?要知道益母草这种东西,早期服用更容易小产,现下已经五个月,并非良机。” 弘昼仔细思量着,咏舒似乎言之有理,“可这事儿必须查出实证,不能单凭直觉,否则难以服众。” 是啊!直觉只能关上门来说,旁人可不信什么直觉。 眼下这事儿已经陷入瓶颈,小进子那边始终没什么进展,咏舒也没头绪,只能换个思路, “盯着这几个人查,很难撬开他们的嘴,不如查查他们身边的关系网,看他们与什么人相熟,兴许会有线索。” 弘昼正在往这方面去想,咏舒正好说起此事,两人居然能想到一处去,还真是巧了! 于是弘昼吩咐侍卫,暗中探查这几人的亲朋,不要打草惊蛇。 揽雪阁中,冬宁正在给主子修指甲,顺带说起此事,“格格,您觉得谁会是谋害云格格的凶手?” 后院之中女人多了,争宠吃醋,难免会生出些龌龊的心思,这是无可避免的,曼容不以为意, “是谁不重要,我关心的是,云格格的身孕能否保住。” “奴婢打听了,说是见红不严重,看来云格格的身子骨挺硬朗的,大夫说,只要七日之内不再见红,这胎便保住了。” 曼容与云柔同时入府,平日里弘昼没少来她这儿,如今云柔有了身孕,曼容的肚子却迟迟没动静,她难免有些不甘心,但她又不愿脏了自己的手,是以并未有所行动。 现今有人对云柔下手,曼容乐得看戏,然而这人似乎没什么经验,居然没能一招制胜,还真是可惜了啊! “再等等看!看老天爷是否真的眷顾她。” 其他人都在看热闹,咏舒为着此事几日不得安宁。她本是随口一说,倒也没报太大的希望,孰料侍卫们一查,还真发现了一条线索! 据后厨的尤大娘所言,那烧火的李源是红翡介绍进来的,李源似乎对红翡有意,但红翡心高,一心指望着主子给她许个好人家,看不上李源。 如今红翡脸容被毁,还被赶出府去,尤大娘便趁机给李源说媒,但李源却说他心里只有红翡,不愿娶其他女人,只想娶红翡! 咏舒翻看了许多记录,对这条印象深刻,李源指认秋果,那么李源自个儿呢?他就是清白的吗? 他对红翡的感情那么深刻,即使红翡毁容,他都不在乎,那他对云格格呢?会否有恨意?? 第57章 再次指认云格格 先前弘昼曾说,他派了人去监视红翡,咏舒便让弘昼的人去探听红翡的近况,弘昼却道不必,说是前几日有侍卫禀报过关于她的事, “红翡是被赶出皇子府的,名声不好,无人愿领她做丫头,她一直闲在家中,她爹嫌弃她不挣银子,加之她弟弟要成亲,急需银两,而她脸容被毁,嫁不了好人家,她爹就给她定了一门亲事,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妾,红翡不愿意,便跳河自尽了。” 得知红翡之事,咏舒心中感慨万千,红翡给她下过毒,按理说,咏舒不该同情她的,但咏舒深知,幕后主使者其实是云柔,红翡不过是个替死鬼。 弘昼并未要她的命,而她的死,说到底还是归咎于父母的偏心和时代的悲哀! 除了感慨,咏舒无力改变些什么,想起正事,她又问,“红翡出事之前可有见过李源?” 弘昼只让人看着红翡,并未过问太细,咏舒探究起来,他才将那侍卫叫来,询问一些细节。 侍卫仔细回忆着,只道红翡跳河前两天,的确曾见过李源,但当时侍卫离得远,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些事串联在一起,咏舒越发对李源生疑,然而她没有证据,得想办法撬开李源的嘴才成。 弘昼没那个耐心等待,“直接严刑拷问,爷就不信他能嘴硬到连命都不要!” 然而咏舒却认为,严刑拷打不一定有用,还费时费力,倒不如换一种法子试试…… 且说李源今日又被打了一顿,唇角皆是血迹,脸颊红肿得厉害,晚间有人来送饭,李源迫不及待的询问, “我是冤枉的,你们何时才能放我出去?” 侍卫不耐的踢了他一脚,“此事五爷说了算,我们做不了主!” 侍卫放下一碗面汤和一个馒头就离开了,饿极了的李源不管好不好吃,抓起馒头就往口中送,被噎住之后就赶紧喝了口面汤。 如他这样的年纪,一个馒头根本就吃不饱,可他没得挑剔,只能忍着。 刚吃罢饭,他就开始犯困,没多会子便睡着了。 熟睡中的李源恍惚听到水滴答滴答的声音,他疑惑的睁开眼,惊见有一女子闪现在他面前,骇了他一跳, “你……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身着白衣,浑身湿淋淋的,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她瑟瑟发抖,颤声道着:“李大哥,我……好冷……” 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源一个激灵,困意全无,揉了揉眼,直直的盯着她,“红翡?是你吗?” 那白衣女子不应声,继续道着,“李大哥,水里好冷,我死得好冤呐!” 红翡就是跳河自尽的,李源闻声,越发认定眼前的女鬼就是红翡!激动的李源泣不成声, “红翡,你太傻了,有困难你可以找我啊!为何想不开要自尽呢?” 她没回应,一直念叨着说她冷,“我好冷,我死得好冤!” 李源猜测她应是死不瞑目,始终未能释怀,所以才会托梦给他。为了让她安心,李源迫不及待的对她道: “你别怕,我已经为你报了仇,云格格她会遭到报应的!” 女鬼愣了一瞬,喃喃道:“云格格?她死了吗?” “我给她下了药,她的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说起云柔,李源恨意丛生,只觉是云柔毁了他和红翡的姻缘, “这个女人该死,若非她让你背锅,你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道罢这事儿,他又担忧的问道:“你在底下缺什么,告诉我,我烧给你。” 就在此时,大门突然被踹开,五阿哥与福晋赫然出现在门口,李源愣怔当场,一时间没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红翡不是在给他托梦吗?这不是他的梦境吗?为何梦里会有五阿哥的身影? 种种疑惑压在他心坎儿,他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见那女鬼朝着五爷福了福身,弘昼一抬指,她便默默退下了。 李源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看她要出去,李源急忙爬了过来,“红翡,红翡!别走!” 他才爬了一步,就被一旁的侍卫给踩在脚下,弘昼一脚踩上他的手指,狠狠碾压,“李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给爷的侍妾下药,谋害爷的子嗣!” 指骨间瞬时传来剧烈而清晰的痛感,迷糊的李源逐渐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骗局。既然五爷听到了,那他也没什么可否认的,干脆直截了当的道出内心的想法, “云格格她该死!她蛇蝎心肠,胁迫红翡给福晋下毒,到了却将责任都推给红翡,害得红翡被赶出府,还被家人卖给老头子,她走投无路才会自尽,这一切都是云格格造成的!” 当初红翡独自揽下罪责,如今李源却说她是被云格格指使的,咏舒闻言,状似无意的侧眸忘了弘昼一眼,却不知此刻的弘昼作何感想。 弘昼闻言,英眉紧皱,“红翡曾说过,那是她一人所为,与云格格无关,你指认云格格,可有证据?” 李源十分笃定,“那是红翡亲口跟我说的,我听得一清二楚,绝不会记错!” 咏舒忍了又忍,终是没吭声,只因她要看弘昼对此事的态度。 花茶之毒本就有蹊跷,怎奈那时红翡嘴紧得很,弘昼查不下去,这才就此了结,如今李源声称此事有内情,弘昼自当严正对待, “李源,有些话,说了便得负责,你敢到云格格面前指认她吗?” 左右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李源再无所顾忌,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拉云格格下水,为红翡报仇雪恨,“我问心无愧,并未撒谎,没什么不敢的!” 既如此说,那弘昼就让李源跟云柔对质。 然而云柔才动了胎气,大夫嘱咐她卧床静养,弘昼不能在这个时候叫云柔来此,遂和咏舒一起,带着李源去往凝芳阁。 咏舒以为那件事已经了结了,没想到时隔月余,竟会冒出一个李源来指认云格格!然而咏舒并未对此事抱有太大的期望,只因她不确定,李源手中是否有实质的证据。? 第58章 弘昼的补偿 一旦没证据,那么所有的指认都是空谈! 当李源隔着屏风瞧见云格格的身影时,他心底的怨愤聚集在一起,几乎要从赤红的双目中喷涌而出! 若非跟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主子,红翡不至于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得知红翡自尽后,李源决心为红翡报仇,平日里他时常听闻那些妇人说,孕者不可服用益母草,他便以为益母草是很猛的药,可以打掉胎儿。 李源是想着,五个月打胎,孩子必然保不住,云格格不死也会没了半条命,就像锦格格那般,成为药罐子。 但他是看火的,很容易被人怀疑。未免去自己的嫌疑,那日他特地叫来秋果帮他看火,恰巧秋果常用的药材里有益母草,而她的主子和云格格有仇,如此一来,众人皆会怀疑锦格格,他便可洗清自己的嫌疑。 孰料五爷和福晋居然找人假扮女鬼,他以为是红翡在给他托梦,这才说漏了嘴。 此时的云柔还不能下帐,半躺在帐中的她面露惶色,急忙辩解,“五爷,那件事早就查清楚了,红翡也已认罪,他定是做了坏事,担心您会问罪,所以才胡编乱造,企图诬陷妾身!” 听不得她狡辩,李源扬声怒斥,“红翡只是一个丫鬟,她谋害福晋能有什么好处?若非你指使,她何至于拿自己的命冒险?” “她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出来?此事我并不知情,你若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别再这儿撒野!” 咏舒暗自观察着,帐中的云柔面色涨红,两只手紧抓着被角,八成是心虚,不确定李源手中是否有其他的证据,所以才会如此紧张,急于探话。 李源再次申明,“前些日子,红翡亲口告诉我的,说是受了你的指使,才会去买雪里梅。” 他拿不出证据,云柔无所畏惧,不屑嗤道:“红翡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却在这儿胡说八道,你觉得谁会相信?” 云柔急于撇清关系,没有一丝愧疚,李源越发觉得红翡死得不值,“她为何自尽,还不是因为你!若非替你顶罪,她何至于被赶出府去,走投无路!你这个罪魁祸首,良心何安?” 不听弘昼吭声,云柔心下忐忑,只因她发现弘昼面色铁青,却不知他是否因为李源之词对她起了疑心。 担忧的云柔不再与李源啰嗦,转向弘昼喊冤,“五爷,此人信口雌黄,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啊!” 弘昼一直没吭声,就是想看云柔被指控时的反应,更想看看,李源是否还有后招,“除却红翡口述之外,你可还有别的证据指认云格格?” 李源紧咬牙关,不甘心地垂眸,闷声道:“暂时没有,但是红翡不会骗我的!” 咏舒深知,李源若无后招,这出戏就没法儿再唱下去,所谓的对质,除却吓唬云格格之外,毫无用处。 弘昼亦晓得这个道理,不愿再听他义愤填膺的啰嗦,“除你之外,无人听到,没有实证,便无法令人信服。李源口出狂言,污蔑云格格,下药谋害皇室子嗣,罪无可恕,送入官府,依律处置!” 没能打倒云格格,李源不甘心,早知自个儿难以脱身,当初他就不该胆小的只在燕窝中下益母草,直接下毒药岂不永绝后患? 被人拽起时,他还在激愤诅咒,“人在做,天在看,你侥幸逃得了一时,但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定会报应在你这个孩子身上,你的孩子不可能平安降生!” 云柔最听不得别人诅咒她的孩子,气极的她浑不顾腹部的疼痛,嘶声怒呵,“拖出去,快拖出去,割了他的舌头!别让他再说这些晦气的话!” 侍卫将李源带走后,云柔逐渐恢复平静,察觉到弘昼的一双鹰眸紧盯着她,云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说了些过激的言辞,她担心会影响弘昼对她的印象,赶忙软了语气解释道: “他诅咒妾身也就罢了,竟还诅咒咱们的孩子,妾身实在无法容忍,这才撂了狠话,还请五爷见谅。” 斜了云柔一眼,弘昼的墨瞳微凛,意味深长地道:“谋害皇室子嗣,的确该死,谋害福晋之人,亦该死!所以红翡才会得到报应,你说是?” 云柔眸光闪烁,仓惶的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应了声,“是,五爷说得极是。” 目睹她那理不直气不壮的模样,咏舒忽觉可笑,“做过亏心事之人才怕鬼敲门,云格格你可是清白的,并未谋害过我,自然不必怕这些莫须有的诅咒。” 不甘被揶揄,云柔逞强道:“妾身行端坐正,当然不怕!” 此刻的她并未意识到,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极其不自然。 此事已了,弘昼并未多做停留,嘱咐她好生休养,而后便离了此地。 连查了几日,终于查到了凶手,可咏舒却没有一丝欣慰,只因李源的偏执皆是因为红翡,而红翡的悲剧,却无人担责。 云柔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时至今日,她仍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若非她心怀鬼胎,指使红翡下毒,红翡不至于被赶走,李源也不至于为了红翡而谋害云柔母子。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云柔咎由自取,她的遭遇不值得同情! 先前云柔的异常已经令弘昼起了疑心,如今李源也来指认云柔,弘昼对云柔的疑心更重,却又碍于规矩,只能罢休。 弘昼还以为咏舒又会怨怪于他,然而她一直没吭声,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没追究,弘昼却压不下心底的愧疚,决定主动解释,“今日李源没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所以我不能给云柔定罪,希望你能理解。” 实则这结果在咏舒的意料之中,“即使今日查出是云格格指使红翡又如何?她还怀着孩子,你不可能对她下手,所谓的真相,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咏舒所言,弘昼无可反驳,但有一点,他必须点明,“若真证明她是凶手,现在的确不能动,但在她生完孩子之后,我定会严加惩处!” 除非红翡还在,她愿意改口指证云柔,云柔的罪行才能被揭发,然而红翡已然溺亡,唯一的人证沉于水底,真相便不可能再浮出水面, “并非每一件冤案都能查明真相,这世上有太多的冤屈未能昭雪,但我始终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或早或晚而已。” 弘昼肯定是以子嗣为重的,是以咏舒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与他争执,弘昼心底有愧,便想着给她一个补偿。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小进子来宁昭院传话,“福晋,五爷说,让福晋更衣准备,半个时辰后他要带您出府。” 咏舒不觉好奇,“他要带我去哪儿?” 第59章 弘昼的求生欲! “不会是要进宫?”咏舒最怕的便是入宫,小进子摇头道:“不是进宫,但到底是去哪儿,五爷没明言,您还是等见着五爷时问他!” 只要不是入宫就好,咏舒心暂安,随即褪下便服,换了身常服。 星彩想着五爷要带福晋出府,大约是要参加什么宴席之类的,她可不敢马虎,特地为福晋选了件雪灰色缎绣折枝藤纹大襟氅衣,又挑了支牡丹飞蝶绒花簪,横于云鬓间,而后再将珊瑚塔珠悬于耳垂间。 戴好首饰,补好妆容之后,时辰已到,咏舒动身往府门口走去,上得马车,只见弘昼已然候在那儿。 瞄见她这身装扮,弘昼目露赞赏之色,抬手拉她就座。 咏舒好奇问他要去哪儿,弘昼神秘一笑,卖起了关子,“去一个好玩儿的地儿。” 咏舒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你不是要带我去青楼?” 她这个想法很大胆啊!弘昼哑然失笑,“你见哪个男人带自家夫人上青楼的?” “你不是经常往青楼跑吗?我也想见识一番,看看青楼里的姑娘究竟有着怎样的风姿。” 感觉到她话里有话,弘昼解释道:“我去那儿只是看看美人,听听曲儿,我有分寸,不会乱来,不可能染上脏病,你无需担忧。” 他去那儿做些什么,咏舒并不在意,“我不担忧,纯属好奇。” 怔了一瞬,弘昼朗笑应道:“成!下回你扮作男装,我带你去逛青楼。” 咏舒只是随口胡扯,没想到他竟会应承,“皇上若是知道了,怕不是要重重的罚你。” 弘昼无所畏惧,“反正你也有份儿,要罚一起罚。” 闲扯了许久,弘昼也没明说到底要去哪儿,咏舒颇觉懊丧,“你这张嘴怎的这么紧,怎么都撬不开!” 她话音刚落,忽见他倾身凑近,那双明亮的桃花眸直盯着她,挺翘的鼻梁轻蹭着她的鼻尖,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 “你且来试试,看能不能撬开。” “此撬非彼撬也!你不要胡思乱想!”窘迫的咏舒下意识后退,却被他拦住了腰,动弹不得, “言出必行,你可不能食言,我等着呢!” 紧张的她以指挡唇,示意他小声一些,“还在马车上呢!别闹了,小心被车夫听到。” “那是你怕,我可不怕。”弘昼的脸皮可不像她那么薄,他笃定了咏舒有所顾忌,故意拿此做威胁, “你且亲我一下,我便不闹你。” 为图个清净明,咏舒只得答应,但她有个条件,“那你得闭上眼睛。” 弘昼十分配合的闭上眸子,满怀期待的等待着她的小香舌来撬开他的唇,咏舒灵机一动,抬指用指腹在他唇瓣间轻轻摩挲着。 他的唇间瞬时有种苏麻之感,自唇纹蔓延至心扉!咏舒正待抽回手,他却突然启唇,一口咬住她的指腹!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咏舒轻呼出声,“啊---你咬我作甚?” 紧攥住她的手腕,弘昼不悦轻哼,“是你蒙我在先,这便是不乖的惩罚。” 眼前只有一道帘子做挡,虽说车夫不敢随意掀帘,但她还是放不开,不愿当众亲密,“青天白日的,怎可乱来?你不害臊,我还要脸面呢!” 弘昼会意点头,“那就等黑灯瞎火的时候再胡来,你且等着,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她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几句话,怎的又把自个儿给搭了进去?咏舒不禁开始琢磨,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她躲来躲去,竟还是没能躲开他的算计,人生处处是陷阱啊! 胡思乱想间,马车缓缓停下,咏舒跟着弘昼下得马车,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座别苑。 咏舒不禁好奇,这到底是谁的别苑?弘昼带她来此作甚? 别院内有人引路,绕过雕花长廊和一片池塘,前方是一座两层的圆形阁楼。 直至入内后,咏舒才发现,这阁楼里聚集了很多人,中间是一大圆台,四周则是一圈厢房隔间,每个隔间内都坐着几个人,低声交谈着。 咏舒还以为这是个戏台,然而在此期间,不断的有人往台上搬东西,大盒小盒堆在一起,不像是唱戏的。 弘昼一出现,立马有人来迎接,一身玄青袍褂,仪容朗逸的他在人群中格外耀眼,他随手一撩袍,顺势踏上阶梯。 咏舒跟随其后,一同上得二楼的隔间,落座之后,弘昼这才向她摊牌,原来今儿个此地要举办一场唱卖会。 当台上出现古玩珍宝时,若有看对眼的,则摇一下绳,隔间门口的铃铛便会响,铃铛一响就代表要加价,价高者得,不设上限。 听到此处,咏舒已然明白,这所谓的唱卖会类似于现代的拍卖会,比的就是眼力和财力。 她环视四周,惊讶的发现其他隔间内坐着的人竟有好几个眼熟的,“我好似在宫中见过他们。” 弘昼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梅苑的唱卖会每年只举行一次,能在这个台上展出的,大都是稀世珍宝,且名额有限,不是有银子就能来的,必须收到请帖才有资格来参加,是以能来此的皆是王亲贵族,你眼熟也不稀奇。” 既然都是身份贵重之人,按理说,弘历也该来的,咏舒顺口问道:“四爷怎么没来?” 她突然提及老四,弘昼诧异的瞄她一眼,“怎的?你想我四哥了?” 她不过随口一问,他居然也能胡思乱想,嗔他一眼,咏舒轻嗤道:“瞎说什么呢?我是想四嫂了,想跟她聊聊。” 四嫂与她是闺友,咏舒想见她倒也正常,弘昼不再玩笑,向她解释道:“四哥的确受到了邀请,但他可没打算带四嫂过来,他是打算带小嫂嫂来的。” 这个称呼好生奇怪,“小嫂嫂,是谁?” “就是那位苏格格,四哥独宠她一人,连我都得给她几分薄面,见面得唤小嫂嫂呢!” 咏舒倒想见见那位苏格格的庐山真面目,“那就带来呗!我还没见过苏格格呢!听说她是苏州人,生得貌美昳丽。” 她居然夸别的女人好看?弘昼总觉得不对劲,他若应承,估摸着咏舒会趁机挑他的刺儿,思及此,弘昼及时改口, “我倒是见过,美则美矣,但比起你来,还是逊色了几分。” 天地良心,咏舒真没有比较的意思,弘昼这求生欲过分强烈了?? 第60章 情敌相争 咏舒掩唇轻笑,“你还挺会奉承人的。” 弘昼摇了摇首,纠正道:“并非奉承,而是真心话,苏氏再好,那也是四哥的意中人,在四哥眼中,她是最美好的女子,但在我眼中,我也有属于我的美好。” 说这话时,弘昼的目光紧锁于她,眼底仿佛蕴着柔情蜜意,似要将她融化。 好话谁都喜欢听,咏舒也不例外,心情愉悦的同时,她暗暗告诫自己,这些话,他可能对很多女人都说过,听听便罢,千万不可被情话腐蚀。 咏舒淡然一笑,不动声色的转了话头,“那四爷为何没带苏格格来此?” “我问过,他说苏氏最近身子不适,他要在家陪她。”弘昼无奈笑叹, “以往我们两兄弟才是最亲密的,自从苏氏来了之后,我这个弟弟也得靠边站了!我真不明白,世间百媚千红,怎的四哥就偏爱苏氏那一朵?” “你不理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那朵让你沉迷的花。”说到此,咏舒忽觉庆幸,“遇不到也好,否则你岂不是要宠妾灭妻?” 她的观点总是这么奇特,弘昼讶然失笑,他正待宽慰几句,忽闻台上一声锣响,唱卖会正式开始! 各个朝代的名家字画,佛像,珊瑚树,夜明珠等各种传世珍宝皆被一一展示。 咏舒一直没吭声,弘昼的指腹在她白皙的手背间来回滑动着,“喜欢什么可以摇铃。” 咏舒也就看个热闹,她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致。 在此期间,弘昼看中了一把螺钿紫檀琵琶,是唐代流传之物,他本打算买下来,然而弘昌一直在加价,似乎对这琵琶更感兴趣。 联想到微雪钟爱琵琶,弘昼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也就没再加价,如了弘昌所愿。 咏舒无意中瞄了一眼,这才发现斜对面的隔间内,除却弘昌之外,还坐着一个人,正是弘晈! 来了这么久,她一直没注意,这会子才发现他在对面。弘晈的目光亦落在她面上,凄苦的眼神中夹杂着明显的不甘。 一旁的弘昼干咳了一声,而后端起茶盏,咏舒也不晓得他是故意,还是无意,为防他挑刺儿,她立即收回视线,不再往那个方向看。 琵琶没到手,别的展品弘昼也没看上,唱卖会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他一件也没入。 他询问咏舒可有喜欢的,咏舒依旧摇首,“尚无一见钟情之物。” 接下来的展品是一只翡翠镯子,当盒子打开之际,在场众人皆觉惊艳,就连咏舒都坐直了身子,一双星眸不自觉的被它吸引。 弘昼仔细打量着,盒中盛放的是一只紫色翡翠。翡翠以绿为尊,以紫为贵,紫色在翡翠中着实少见,通常只有一抹浅淡的春紫色。 正所谓十春九木,大多数紫色显眼的翡翠水头都很一般,如眼前这般通体泛紫,紫色极为浓郁,且接近糯冰种的,堪称妖紫色! 这样的紫美得动人心魄,世间少有之物,咏舒也忍不住多看几眼,暗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居然能孕育出如此妖艳的紫翡翠! 咏舒虽没说什么,但弘昼凭她的反应猜测她应是很喜欢的,他并未询问她的意见,直接抬手摇铃。 底价是一千两,每摇铃一次,加五十两。 绿色的翡翠虽然贵重,但只要有银子便能买到上品,这紫色的翡翠却是稀有之物,有银子也不一定能找到。 难得遇见这样的紫翡翠,众人皆想据为己有,纷纷加价,没多会子,便加至一千五百两。 此时的弘昼甚至连摇铃都懒得,嘱咐小进子一直摇铃,不管旁人出什么价都继续跟。 原本咏舒不怎么在意,可当加至两千两时,她终是忍不住道了句, “两千两买一只镯子,不合算,你还是别跟了。” 在弘昼眼中,没有合不合算,只有值不值得,“只要你喜欢,多少银子都值得!” 她还以为是弘昼认为这镯子有收藏价值,才会出手,未料竟是打算给她买,咏舒讶然望向他, “谁说我喜欢?我可没说。” 等她发话,今晚怕是一无所获,弘昼只能暗自观察她的喜好,“你的眼神难掩欣赏,这才是最诚实的答案。” 不可否认,那抹紫色的确让她心动了,“我是欣赏,可若太贵的话,我宁愿不要。” 然而弘昼的理念与她不同,在他的认知中,不论人或物,只要看中了,便不会妥协,方才的琵琶,之所以让给弘昌,是因为他另有谋算,而眼前的紫翡翠,是咏舒心仪之物,无论谁来抢,他都不会相让, “既是喜欢,就得想方设法的去拥有,一旦失去,便会遗憾终身。” 众人瞧见五阿哥势在必得,纷纷妥协,没再继续跟,只有一人还在不停的加价,咏舒心下一紧,只因那人是弘晈! 弘晈晓得咏舒钟爱紫色,联想到前尘旧怨,弘晈心下憋屈,不肯认输,誓要与弘昼竞争到底! 弘昌见状顿感不妙,在旁劝道:“既是老五想要,你就让给他!再抬价岂不让人吃亏?” 弘昼想要,他就得割爱?当初弘昼抢走了咏舒,如今又来抢镯子,真当他是软柿子吗?这一回,弘晈绝不会再退让! 眼角微抽,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斜对面,哪怕她不肯与他对视,他依旧难以熄灭心底的火焰, “我心之所向,凭何让给他?” “咱们可是堂兄弟,一家人没必要闹这么难堪。方才那琵琶他就让给了我,咱总得礼尚往来不是?” “那是你的事,这镯子我要定了!”弘晈不顾兄长的拦阻,继续摇铃,弘昌焦急不已,生怕此事闹大不好收拾。 此时已经抬价到两千六百两,咏舒既觉心疼,又怕弘昼与弘晈起冲突,终是忍不住道了句, “要不还是算了!我也不是很喜欢,再等其他的展品!” 虎口撑着下巴,弘昼斜倚在椅子上,桃花眸微眯,凝着她的水眸轻笑道:“怎的?你是怕我抢不过老三?” 他的面上虽有笑意,咏舒却不自觉的心底发寒,总觉得弘昼此举有几分刻意赌气的意味。为平复他的情绪,咏舒柔声安抚道: “我只是觉得区区一个镯子,不值得花费那么多的银两。” 执起她的手,弘昼微微一笑,“你是我的,而镯子,必须是你的!谁也别想抢走!”说到后来,他紧捏着她的手心,力道逐渐收紧。 咏舒吃痛,轻嘶出声,他才松了手,视线缓缓移向对面,笑容渐敛。 弘昼的态度毋庸置疑,他不发话,小进子便一直摇铃,弘晈亦不退让,弘昌再次提醒道: “老五可是皇子,咱们只是王爷之子,我跟老四闹过矛盾,你若再跟老五闹矛盾,回头阿玛肯定得训责咱们!” 第61章 弘昼的浪漫 先前他阿玛也是拿身份说事儿,说皇上已经赐婚,弘昼是皇子,他不该跟皇子争抢女人,如今面对这镯子,兄长也是同样的论调,弘晈指节紧攥,怒不可遏, “那又如何?这唱卖会本就是价高者得,在场之人皆有资格追价,凭什么要我让着他?” 弘晈争的不是面子,而是对皇权的不满和怨愤,他下定了决心,一再追价,众人皆在看戏,纷纷议论,这皇帝之子和怡亲王之子,究竟谁能夺得翡翠。 眼瞧着价格已然飙升至三千两,咏舒只觉肉疼,可弘昼在赌气,她若再次拦阻,保不齐他又要乱想。 弘昌不愿让人看笑话,更不愿看着老三被阿玛训责,情急之下,他赫然起身,拿起水果刀,一把割断了连缀着铃铛的绳子! 弘晈无法摇铃,怒而起身,扬声呼价,然而此处有规矩,只以铃铛声为准,他喊的价做不得数,三声锣响之后,此物也就定价了。 最终的成交价是三千八百两,归五阿哥弘昼所有! 争夺了许久,却功亏一篑,怒极的弘晈恨瞪了老二一眼! 所有人都让他忍让,没一个人真正顾及他的感受,就因为弘昼是皇子,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从他身边抢走一切! 他不能反抗,不能抱怨,还得被迫接受这不公的命运,弘晈满腔愤慨无处发泄,愤然离席,再不愿多待一刻钟! 老三被气走了,弘昌也不好再待下去,当即起身跟了出去,可他方才竞得琵琶,必须得去交银票,还得按手印,办完这一切方能离开。 待他忙完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了弘晈的身影。 弘昌并不明白弘晈为何如此执着于一只翡翠镯子,无人懂得,这场无声的战争意味着什么,只有弘昼最清楚,弘晈到底在争什么。 无妨,随弘晈怎么争抢,反正最后的赢家只会是他! 三千八百两!咏舒默默算着,折合人民币八十万左右,八十万买一只翡翠镯子,当真是奢侈! 纵然这紫翡翠再怎么珍稀,咏舒也高兴不起来,只因她心底清楚,这镯子不是弘昼为她买的,而是跟弘晈赌气赢来的。 原本今儿个来此长见识,还挺开心的,此事一出,她再也笑不出来,心里只觉堵得慌。 弘昼问她可是不舒坦,她都不敢说一句要走,只因弘晈才离开,她若离席,谁晓得弘昼又会怎么想。 无奈之下,她只能继续坐在这儿,一直到散场。 出得梅苑时,天色已暗,今晚无月,繁星耀空。 难得带她出来,弘昼不打算回府用膳,说是要带她在外用膳。她以为弘昼会带她去酒楼,却没想到,他竟然带她去了一艘船上。 这条船装饰华丽,里头应有尽有,就连酒菜都有准备。弘昼特地命人将饭桌摆在了船舱外,说是能看星星。 天幽星遥,在水上用膳,的确是一种享受,咏舒主动掂起酒壶,给自个儿倒了一杯。弘昼清楚的知道,她高兴的时候不太喜欢喝酒,唯有闷闷不乐时才会饮酒。 她什么都没说,但神情明显和来时不同。弘昼甚至想过,她是不是因为在梅苑见过弘晈,所以才会这般。 联想到前两回的争执,一旦此刻他质问,她定会认为他不信任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徒添矛盾,并非明智之举,思来想去,弘昼决定换一种方式, “你是不是认为,我要跟弘晈争个高下,所以才会一直追价?” 为避免矛盾,咏舒一直没提此事,未曾想,弘昼居然会主动提及。既然他问了,那她也就直说了,“难道不是吗?” 弘昼暗叹自个儿没猜错,后来的她一直没笑脸,果然是因为这事儿,看来他很有必要解释清楚, “今日带你去参加唱卖会,其实是想送你一件礼。你莫忘了,此镯一出,最先摇铃的是我,当时我就跟你说过,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势在必得! 所以弘晈是否出价不重要,旁人是否争抢皆无所谓,不管是三千两还是五千两,今晚我都会一直跟下去,为你夺得那只镯子。” 仔细回想,他的确一早就表了态的,咏舒没理由指责他,只淡淡的道了句,“我还以为你是在赌气。” 不可否认,弘昼心里的确不舒坦,但他只能安慰自己往好处去想,“我有什么可恼的?你已经决心忘了他,那他便连我的情敌都不算。” 咏舒侧眸望向他,他的墨瞳中噙着一丝笑意,似乎并无怒火,她不确定弘昼心底的真实想法,只笑叹了声,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把话说开后,咏舒不再为此忧心,与他一起在璀璨星空下,迎风把盏。 两人一起看着天幕上的星子,漫无边际的品着佳肴闲聊着,回回饮罢酒后,她的笑意便格外绵软,眼神平添一丝妩媚之感。 弘昼见状,便知她这是醉了。咏舒身子发软,再被风这么一吹,她越发觉得头晕,眼皮不住的打架,似是快要撑不住,很想睡会子。 她整个人摇来晃去的,随时有可能摔倒,弘昼随即抬手揽住她,让她倚在自个儿肩侧。 寻到了依靠的咏舒调整了姿态,安然的倚在他怀中,阖眸小憩。 船上有风,她这般睡着容易着凉,弘昼打了个响指,小进子立马过来,将斗篷送来,覆于福晋身上。 今夜风轻星闪,佳人在侧,此时的弘昼内心宁静舒和,许久不曾像此刻这般惬意。 低眉凝望着她的睡颜,弘昼心念微动,只觉怀中人似一只温顺的小猫儿,恬静又乖巧。 他不自觉的俯首,缓缓凑近她那娇润的红唇,想要撬开她的贝齿,她似是有所感应,黛眉微蹙,下意识偏头闪躲,轻呼出声。 弘昼紧追不舍,再不温柔,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后颈,直接加深了这个吻!咏舒一直往后退,一不小心就倒在了船上!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迷糊的咏舒诧异睁眸,殊不知是因为弘昼在察觉她倒下时,立即将那只原本放在她后颈的手移至她后脑勺,垫在她脑后,她压在了他的掌心,这才减缓了痛楚。 星河凉风之下,四目相对,周遭似有什么在缓缓流淌,流于心田,再传至四肢百骸。 覆于她上方的弘昼心念大动,再次俯首封住了她的唇,任凭她呜咽推搡也不肯松开……? 第62章 不是,你听我狡辩! 佳人香缭绕在他鼻息间,酒意怂恿着他继续放肆,他的吻不再绵柔,疾如暴雨,咏舒分明能感觉到,那条沉睡的游龙似乎在慢慢觉醒,昂首示威! 察觉到不对劲儿,咏舒急忙提醒,“莫乱来,这可是在船上,小进子还在这儿呢!” 小进子躲得远远的,却还是能听见主子和福晋的话,为了不扫主子的兴,小进子忍不住提议,“要不奴才先跳河里,避一避?”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得咏舒越发羞窘,将脸埋在弘昼怀中,“我就说有人!你快起来,别让人看笑话。” 这个臭小子,扰了他的好事,弘昼不悦低嗤,“滚!” 主子一声厉呵,吓得小进子赶忙捂住了自个儿的嘴。 咏舒推开他,勉强坐起身来,此刻的她只觉头很痛,不想在船上继续待着,“我好困呐!咱们回去!” 方才他意乱神迷,险些控制不住自个儿,这会子他才清醒过来,吩咐小进子掉头回去,而后又拾起斗篷将她裹好, “现在回程,你若困了就先睡会儿,到地儿我叫你。” 他顺势起身,将咏舒抱至船舱之内,咏舒本想等着上了岸再睡,可那酒劲儿煽动睡意,她根本支撑不住,没多会子便又睡着了。 待船到得岸边时,弘昼看她睡得很熟,不忍心叫醒她,直接将她抱上岸,踏入马车之中。 皇子马车宽敞且安稳,回程的路上她睡得很熟,一直没什么知觉。 后来的她是被渴醒的,清醒的她想要找水喝,这才发现自个儿居然躺在帐中,而弘昼就在她枕侧! 她是何时回来的?怎么进府的?她竟是毫无印象。 揉了揉疼痛的额头,咏舒缓缓坐起身来,她小心翼翼的准备下帐,却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弘昼。 他眸眼半阖,随口道着,“你醒了。” “嗯。”咏舒穿鞋下帐,兀自倒了杯茶喝下,而后又问他要不要喝。 弘昼还真有些渴了,便点了点头。 于是咏舒又倒了杯温茶,行至帐边递给他。 回想着今晚的情形,咏舒一脸懵然,“我只记得我在船上喝醉了,应该是你抱我上岸的,那回府之后呢?我是怎么从马车中到宁昭院的?” 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弘昼眸光微闪,“自然也是我抱你入府的,他们谁敢动你?” 居然是他抱回来的?咏舒实难想象那样的情形,“可是府门口到宁昭院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你抱我回来,怎生受得?” “你又不过百,并不算重。” 他说得倒是轻巧,“那也累人啊!距离太远,胳膊会酸疼的。” 她满目愧疚,弘昼趁势讨要好处,“你若心疼,不如想想怎么补偿我。”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咏舒当即制止了他的歪念,“那不成,你抱我那么久,本就辛苦,合该休养才是,今晚我可不能再让你受累。” 她居然会怜惜他的胳膊?弘昼无谓一笑,眸中尽是期许,“那还不简单,我躺着,你来坐莲,我带你成仙。”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的意思,面颊瞬时烧红,窘得拧了他一把,“你真是坏透了!” 吃痛的弘昼轻嘶出声,“手够狠的啊!看来你的心疼都是假的。” 那还不是因为他无礼在先,“谁让你总说浑话来着。” “是你顾忌我手臂酸疼,那我自当另想法子,你若真有感恩之心,合该如我所愿才是。” 他一再提要求,咏舒为难至极,“可我不会啊!” 对此弘昼极有耐心,“我可以教你。” 咏舒立马摇首,“没兴趣。” 先前他还会把这句话当真,后来也就明白了,何为口是心非,“回回都这般嘴硬,一旦我踏入溪涧,你的声音可比百灵鸟都悦耳。” 被戳穿的咏舒羞得无地自容,当即钻入帐中,“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头好晕啊!好困,我要睡了,安梦!” 然而弘昼哪肯轻易放过她?那会子在船上,他已然被她勾起了邪火,若非小进子碍事,他早就将她就地法办了,回府后看她睡得太沉,他才强忍着没扰她。 这会子她醒了,穿着睡衣在他眼前直晃悠,那抹白皙格外惹眼,晃得他心火烈烈,无法熄灭。 等她应承是不太可能了,弘昼不再征询她的意见,直接抬手将她揽入怀中,用力一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咏舒惊呼出声,她尚未反应过来,惊觉自个儿已然到了他上方! 咏舒顿觉尴尬,她想下来,却被他紧搂着,“是你说的,我手疼,今晚劳你受些累。” “可我不会,也不想学嘛!”她话音刚落,就被他按住后颈,直接强势的封了唇。 她的不满皆化为呜咽,他不允许她表达,只想用这种热烈的方式告诉她,他对她的渴望愈加强烈,不可能轻易罢休! 也不晓得是谁给她换的睡衣,这裙子对他而言再方便不过,他随手就能撩起,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青龙摆尾叩门扉,她左躲右闪,不愿让他得逞,殊不知,这样的举动越发惑人,惹得他低嘶出声,呼吸渐沉, “你是故意折磨我的?想要就直说,我又不是不给。” 他又开始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了,咏舒红着脸慌忙澄清,“才没有,你松手,不许欺负我。” “现下是你欺负我才对,再这么煎熬下去,我该炸了!”此刻的他便如一颗火球,而她就是冰泉,唯有她能灭他心头之火。 她不肯主动,他便主动牵引,十分耐心的教她如何在这样的姿态中体会到乐趣。 自始至终,咏舒都吓得趴在那儿,弘昼好言哄着,让她起来,她却紧搂着他不撒手,始终不愿坐起,不愿让他这般放肆的审视着她。? 第63章 弘昼撒谎 “你且起身,我想看着你。”此刻的佳人面颊酡红,娇艳动人,正是绽放的绝美时机,弘昼不想错过这样的美态,急切的想要欣赏她盛放的过程。 然而咏舒始终不肯撒手,依旧紧搂着他,将脸埋在他颈侧,“不许看,太羞人了!” “以往又不是没瞧过。”他认为看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然而咏舒却不这么认为。 以前皆是她躺着,即便他瞧了,那也是她被动,可今日她在上方,让她主导这一切,还要让他清清楚楚的看着,恕她实在放不开, “既是瞧过了,便没什么可看的。” “常看常新,看不够。每晚的你都不一样,都让我惊喜。” 不论他如何哄劝,咏舒始终不肯如他所愿,而他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无奈之下,弘昼不再墨迹,直接翻身将她覆于下方,利落的开战! 哎?他不是手疼吗?怎的这会子他还能手臂使力,如此有劲儿?“你的手臂不疼吗?” 她一再关心他的手臂,弘昼心情大好,唇角微勾,“疼也得忍着,你不肯主动,我只好受些累。” 这话说的,好似他是被迫一般,“你本可以歇着的,没人强求。” 女儿香若有似无的缭绕在他的鼻息间,弘昼轻嗅着她的香气,已然顾不得多想,闭眸喃喃道了句,“歇着是对你的不尊重。” 他势在必得,咏舒也明白再挣扎皆是徒劳,既然他愿意忍着,那她就不再多管,任由他胡作非为。 此刻的咏舒已经醒了酒,她能清楚的感知到弘昼如何使坏,他很了解女人的弱点,即便是咏舒,到了帐中,也会不自觉的被他惑了心神。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不会再去思考太多,毕竟这是人的本能,也不单单是男人占了便宜,她也切切实实的享受到了愉悦,所以谈不上吃亏,只能说是各取所需! 帐中迷醉无所谓,只要一结束,她便可恢复理智,不会对弘昼产生任何依赖。 事后的她总是离他远远的,弘昼已然习惯,不再为此而苦思冥想,只因他相信,日久生情,终有一日,咏舒会改变心意,臣服于他! 次日晨起梳妆时,咏舒好奇问起昨晚她是怎么入府的,星彩笑应道: “昨夜马车停在府门口,五爷差人备了轿,可您喝醉了,一个人坐轿容易摔倒,是以五爷扶着您,一同坐在轿中入了府。” 原是坐轿啊!她还以为是被他抱回来的,还觉得他受累了呢!明知她误会了,他居然也不解释。 咏舒心中不忿,待他归来时,特地与他对质,“原来我是坐轿入府的,不是你抱回来的,你的手臂不可能疼痛,你在蒙我!” 弘昼当即纠正道:“从船上到马车上还有一段距离,我的确抱过你,只是没那么远罢了。” 也就是说,抱是抱过的,半真半假而已,“那你为何不说清楚?害我白担心一场。” 她红唇微努,一脸不悦的质问他,弘昼见状,反倒心情大好,“你担心我?这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开始在乎我了?” 有吗?她才不是那个意思,“别瞎想,我只是懂得感恩而已。你这人不诚实,下回我可不会信你。” 弘昼无谓一笑,“诚实的男人没肉吃。” 说不过他,咏舒干脆不再啰嗦,这件事也给她提了个醒,往后他的话,不可尽信。 自那次唱卖会之后,弘昌越想越不安,遂决定主动请弘昼吃酒。 早前弘昌曾与弘历闹过矛盾,弘昼不希望老四误会什么,特地提前与老四说起此事。 弘历只道无妨,“他想拉拢你也算好事,你不必顾忌我这边,只管与他打好关系,让他对你放低戒心。” 既然老四同意,弘昼也就没什么可顾虑的,晚间便去赴约了。 弘昌本想拉着弘晈过来给弘昼道个歉,却不知弘晈哪根筋儿搭错了,居然去寺庙吃斋去了。无奈之下,弘昌只能自个儿去帮弟弟说好话, “老三那日是喝了酒才去的,他喝醉了,没看清对面是你,只当是别人呢!这才较了真。” 想起四哥的嘱咐,弘昼并未再追究弘晈之事,无谓一笑, “都是自家堂兄弟,我怎会计较此等小事?那日福晋看中了那只镯子,我若不买,回头她该与我置气了,三哥他还未娶妻,自然不必担忧夫妻矛盾。” 对此弘昌深有同感,“谁说不是呢!这女人啊!一旦看中哪件珠宝,必须得到手,否则就跟咱们闹。” 说笑了几句,弘昌又试探着问了句,“下个月是微雪出阁的日子,到时你会去捧场吗?” 弘昼啧叹道:“微雪姑娘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可惜我成了亲,我若敢去捧场,我家福晋必然与我闹腾。” “那还不简单,给她送些珠宝,堵住她的嘴便是。” 弘昌状似好心的提议,弘昼摆手连连,“不成,她凶得很,一早就提醒过我,不许再纳妾。” 老五居然会顾忌家里那位?这可真是奇闻呐!“你可是堂堂皇子,一向潇洒,还怕一个女人不成?” 弘昼佯装烦躁的哀叹道:“这不是才成亲嘛!额娘让她盯着我呢!我若做些过分之事,她便会找我额娘告状,到时我又得被皇阿玛啰嗦。” 眼瞧着他真的有所顾虑,弘昌也就放心了,“既然你不打算过去,那哥哥我可就要去给微雪姑娘捧场了,你可别说哥哥跟你抢啊!” 弘昌如此惦念微雪,对弘昼而言乃好事一桩,他顺势笑捧道:“还是二哥好福气,娶了个贤淑的妻子。” 弘昌洋洋自得,“她娘家兄弟还指望着我呢!她哪敢跟我耍脾气?” 他已明确的表明了意向,弘昼心下有数,遂决定亲自去一趟水月楼,面见微雪,交代几件事。? 第64章 斗殴 华灯初上,水月楼中,笙歌悦耳惹人醉,舞姿妖娆挠君心。 三楼的厢房内,今晚微雪并未弹琵琶,只因弘昼有事跟她说。 他先是将一封信交给了她,微雪拆开信,看到弟弟所写的内容,激动得手直颤,声音难掩喜悦, “五爷,妾身真的可以跟连儿见面吗?” 弘昼微颔首,“后日辰时会有马车来接你,你做好准备即可。” 宋连是微雪的弟弟,她们姐弟二人本是罪臣之子,抄家离散之后,苦命的微雪辗转入了水月楼,她一直在暗中寻找弟弟,最后是弘昼帮她找到了弟弟,还将宋连换了个身份,安置在京城之中。 这段时日,她们姐弟一直是书信来往,她很想见一见弟弟,却又担心会扰乱他平静的生活,弘昼为全她的心愿,遂安排她们二人后日相见。 微雪感激不已,起身向弘昼下跪,却被弘昼扶起,“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奴家身份低微,无以为报,若是五爷有用得着的地方,奴家自当尽心效劳。”微雪诚心表态,弘昼等的便是她这句话, “下个月是你出阁之日,到时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捧你的场,我二哥弘昌对你念念不忘,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很可能会为你赎身。” 出阁便代表着可以开始接客,出阁当晚,众人皆会争抢这第一夜,若得贵客欢心,贵客甚至还会为其赎身,若出价合适,姑娘又同意的话,便可就此脱离苦海,当然姑娘们也可以选择不同意,继续留在水月楼。 但大多数姑娘都会答应,只因在这个时代,能从良,对她们而言便是天大的恩赐。 实则微雪心底也有期许,期待着弘昼能为她赎身,然而他今日的这番话,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五爷是想让奴家留在二爷身边?” 弘昼并未强制,仿似商议一般,温声对她道:“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 五爷保住了她的弟弟,这对微雪而言是莫大的恩德,如今五爷有令,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五爷的安排,奴家自当遵从,却不知您让奴家接近二爷,需要做些什么?” “你只需要固宠,得到他的信任即可,其他的暂时不需要。” 他说得看似很轻巧,但微雪有种预感,弘昼让她接近弘昌,定是另有目的,只是有些事暂时不便明言!她也不多问,郑重应道: “五爷于我们宋家有恩,奴家自当谨遵您的意思,以命相报!” 弘昼朗然一笑,“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你拿命去冒险。” 道罢此事,微雪给他斟了杯酒,而后起身去一旁弹曲儿。恰在此时,门外的小进子突然叩门! 他一向有眼色,不会随意打搅主子的雅兴,一旦敲门,必是有要事。 弘昼应了声,让他进来,小进子推门而入,着急忙慌地行至主子身边耳语, “爷!外头打起来了,奴才瞧见福晋的兄长亦在其中。” 岩成?他怎会在水月楼中打架?那毕竟是咏舒的兄长,弘昼不能坐视不理,随即起身往外走去,一探究竟。 一去才知,原是有一位名唤莹珠的姑娘,正被客人欺负,莹珠也是下个月才出阁,在未出阁之前,她只陪酒唱曲儿,客人不得无礼,可那位客人喝醉了酒,竟然胁迫莹珠,将其拉入帐中! 岩成爱慕莹珠,今晚便是来找她的,只是他来的时候,她已经有客了,他便在此等候,孰料竟听见她的呼救声! 得知她被欺负,岩成二话不说,狠揍那男子一顿,那人吃了亏,不肯罢休,叫人反击,两帮人就这般打了起来! 小进子是想着,此事与福晋娘家有关,主子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这才进去禀报。 弘昼看在咏舒的面上,放下酒盏,亲自过去。随行的侍卫皆穿着便衣,三两下就将那青衣男子给制服。 春姨正愁着拉不开架,还好五爷出手,否则这事儿闹大了,她这生意可就难做咯! 岩成今日是单独来的,并未带手下,这才吃了亏,现下有五阿哥帮助,他才得以脱险,随即拱手向妹夫道谢,弘昼颔首致意, “自家人不必客气。” 手下几人皆被打得鼻青脸肿,青衣男子不服气,扬首呵斥,“你谁啊?凭什么管小爷的闲事?” 抬眉凛他一眼,弘昼肃声道:“莹珠姑娘尚未出阁,你动她,便是不守这儿的规矩!” “爷有的是银子,爷想怎样便怎样,凭什么要守水月楼的规矩?” 饶是弘昼也不曾在外这般张扬过,此人一再叫嚣,弘昼看他不惯,冷笑道:“银子多?在哪儿发财?” 青衣男子得意一笑,炫耀道:“我爹可是新任工部侍郎!” 工部新上任的汉官?弘昼倒是有所耳闻,“杨大人?” 看来他爹还是有些名头的嘛!杨公子颇觉有面子,傲然扬首,“正是!我爹可是从二品的大官,你们胆敢跟本少爷动手,活得不耐烦了?” 好大的口气!弘昼英眉微皱,佯装惊讶地道:“从二品?那的确是大官,失敬!” 杨公子很是受用,扬起下巴哼笑道:“现在知道怕了?那就给爷跪下磕头认错,爷就考虑是否原谅你们。” 看不下去的岩成愤然怒斥,“放肆!你可知这是哪位主儿,竟敢让他下跪?” 杨公子不屑笑嗤,“怎的?他爹是几品官?难不成是一品?” 这个问题,弘昼还真答不出来,遂转首问了句,“小进子,你说皇阿玛算是几品官?”? 第65章 咏舒的颜面 皇帝是几品官?这可真是难倒小进子了,“这……奴才可不敢妄言。” 杨公子闻言,颇觉诧异,皇阿玛这个称谓,可不是一般人能唤的,“你刚说什么?皇阿玛?” 一旁的春姨生怕又起冲突,大着胆子近前插嘴,拽着杨公子的衣袖小声提醒道:“那位爷的阿玛在养心殿呢!您就别再问人家是几品了,再问你爹的官职可就保不住咯!” 养心殿!那……那不就是当朝天子嘛!杨公子登时吓破了胆儿,但春姨没明言,他也不敢乱说话,只拱手赔笑, “原是宫里的贵人,失敬失敬!我喝多了,一场闹剧,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 道罢他便准备开溜,弘昼猛踢他一脚,他没个防备,直接扑跪在地,杨公子想起身,却被一旁的侍卫扣准后颈,力道之大,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拧断他的脖颈! 杨公子不敢动弹,弘昼觑他一眼,冷声命令,“道歉!” 此时的杨公子再也不敢耍横,只得乖乖听话,朝着对面二人致歉,“莹珠姑娘,还有这位小哥,我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望您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 莹珠虽然受了欺负,可她还得继续待在水月楼,若是跟客人闹得太僵,往后她的日子不会好过,思及自己的处境,她强压下心底的愤怒,道了句场面话, “希望杨公子以后能谨遵水月楼的规矩。” 岩成心知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水月楼中,他不在的时候,还得指望春姨护着莹珠,五爷已然给了台阶,他若不下,继续闹腾,最终倒霉受气的还是莹珠。 权衡利弊之后,岩成没再追究杨公子的责任,但有一点,以后不许他再点莹珠的牌。 杨公子应声称是,不敢犟嘴,也不敢动弹,弘昼不耐的白他一眼,“还不快滚?等爷请你喝酒?” “是是,我这就滚蛋!”满头是汗的杨公子如临大赦,立马爬将起来,朝楼梯口冲去! 扫兴之人走后,弘昼请大舅子进去喝酒,才刚莹珠被那人拉扯,仪容有些凌乱,她得回房梳妆,稍候再过去。 原本这种事不归岩成管,但岩成却为莹珠出头,弘昼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看来大舅子对莹珠姑娘很是上心呐!” 岩成并未否认,此刻的他正在为莹珠的将来忧心,“杨公子对莹珠垂涎已久,此次虽能制止,但等到下个月,莹珠出阁以后,再想制止他可就难了。” 出阁之后若是无人赎身,往后她们便得接客,对此弘昼爱莫能助,“毕竟水月楼开门做生意,出了阁的姑娘只能认银子当爹。” 岩成也考虑到这一点,为保护莹珠,他必须得有所行动,“所以我打算下个月为莹珠赎身。” 弘昼闻言,讶然抬眉,“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婚期将至,这个时候你为莹珠赎身,岳丈他会同意?” 岩成正在为此事发愁,“阿玛他的确不同意……” 两人正说着话,莹珠敲门入内,岩成不希望她担忧,适时打住,没再提此事,只把酒言欢。 晚间弘昼回府时,咏舒正在看书,弘昼洗漱之后入了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她, “今儿个我见了你大哥,他说想借一千两银子。” 咏舒讶然抬眸,一千两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她的阿玛是二品官,银子倒是不缺,咏舒诧异的是,兄长怎会向弘昼开口? “他为何突然管你借银子?家里不至于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 “他打算为水月楼的一位姑娘赎身,你阿玛不同意,不许他从账房支银子,还特地交代了平日里与他关系较好的那几位,不许他们借银子给他,他没法子,只能向我张口。” 得知兄长的真实目的后,咏舒顿感头疼,“兄长婚期已定,马上就要娶妻,这会子带个青楼女子回去,算怎么回事?万一女方家反悔,取消婚约,这可如何是好?” 弘昼也考虑到这一点,是以他才会与咏舒商议,“银子事小,他要多少都有,但此事非同小可,他的那位岳丈人在兵部,对他的前程很有帮助,倘若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而毁了毁约,得不偿失。 我若把银子给他,万一出事,我反倒成了恶人,我若不给,他又是你的哥哥,岂不驳了你的颜面?” “什么颜面?我可不在乎,”咏舒并未见过那位莹珠姑娘,不晓得莹珠人品如何,她只能站在常人的立场去考量, “我不能给未来的嫂嫂添堵,否则阿玛和额娘又该怪我了,这银子不能借!” 别人无所谓,弘昼不会顾忌什么,但岩成可是他的大舅子啊!“那你让我怎么回绝?总不能说我没银子?谁信?” “就说账房是我在管,每月每日都有限额,我不许你支太多,以免你出去招蜂引蝶。” 这么说似乎有损他的颜面呐!“我像是服管的人?” “那就说是我不许给,随便你,想怎么拒绝都成。” 她说得倒是轻巧,然而弘昼难张口啊“我若这么说,岂不是让你们兄妹之间生嫌隙?他很在乎那位莹珠姑娘,一心想为其赎身,咱们若不借银子,往后莹珠便得接客,他没能如愿,必会心生怨念。” 咏舒不以为意,“那位姑娘是他的心上人,又不是我的,我没义务帮忙,他若只是救人也就罢了,可救了人之后呢?他肯定会将她带回府中做妾,岂不徒添矛盾?” 同为男子,弘昼认为无可厚非,“男人纳妾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是古代男子的权利,咏舒无可反驳,“他纳妾,我这个做妹妹的的确不该管,但他在婚期临近之际,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还要纳之为妾,这不合常情,阿玛和额娘本就反对,我怎能在背地里帮他?” 话虽如此,可谁都不愿意唱黑脸,尤其是在大舅子面前,男人都好面子,弘昼终归有所顾虑, “明明是你家的事儿,反倒给我出难题,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真是头疼!”? 第66章 拉仇恨 心知此事的严重性,咏舒的立场十分坚定,“没什么可犹豫的,总之一句话,不能借,我不同意!你若是觉得有失颜面,就将责任推给我便是,我来唱黑脸。” 她不必面对岩成,自然无所畏惧,可这话得由弘昼来说,往后他跟大舅子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弘昼若是回绝,再见面岂不尴尬? 思前想后,弘昼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最终他还是决定将银子借给岩成,但有一点,必须事先讲明, “赎身之后,你将莹珠安置好,暂时不要带回家,等你成亲之后,再寻个合适的时机带她回去。” 岩成不想委屈莹珠,可若直接将莹珠带回去,依照他阿玛的倔强脾性,肯定不允许莹珠进门,到时莹珠肯定很难堪,善良如她,很可能会选择独自离开,那他再想找她可就难了! 为了保护莹珠,岩成决定采纳五阿哥的提议,暂时这般安排。 但若妹妹知晓此事,指不定她会跟父母通气儿,为防妹妹告状,岩成又与五阿哥商议,希望他能帮忙瞒着咏舒。 大舅子都开口了,弘昼不便拒绝,遂答应了他的请求。 此后咏舒问起此事,弘昼只道并未借银子给岩成,咏舒信以为真,也就没再多管。 且说云格格虽被李源下了药,但她只是见红,动了胎气,并未小产,休养几日之后,她便恢复了元气。 曼容只觉可惜,这般折腾,云格格竟还能保住这一胎,当真是幸运! 咏舒并不关注云柔的状况,她有那个闲工夫,只会关注自个儿花田里那些花苗的长势。 那些花苞一个个的显现,咏舒算算日子,猜测十日之后应该就能看到它们开花了! 转眼间,又到了月底,八月二十八这日,又是选花之日。 咏舒打开空间,挑选花苗,这一次,她打算选一种可以爬藤的月季品种,这样的月季花量更多,适合打造花墙。 她挑来选去,发现有种叫黄金庆典的爬藤月季,它的功效是消炎止痒。 咏舒深知在古代一旦染病会很麻烦,是以她最近选的皆是具有药用价值的花苗,毕竟每个月只能选一种,她当然得优先选择对人体有利的花苗来种植。 选好花苗后,咏舒亲自去花田挖土,将其种植在靠墙的地方,等待着它慢慢长大。 最近她和弘昼相处得尚算和睦,没起什么争端。用罢晚膳后,咏舒正坐在妆台前,由着星彩为她卸去钗簪。 弘昼瞄了一眼,发现她的手腕上空空如也,“怎的不戴那只镯子?” 那紫翡翠,咏舒只戴过两日,后来就给摘了,只因戴上会有压力,“太过贵重,不敢戴,磕着碰着岂不心疼?还是放在柜子里安心。” “翡翠就得佩戴,方能彰显它的价值,若是一直藏在盒中,岂不暴殄天物?”弘昼随即吩咐下人去将那只翡翠拿来。 妖紫色的翡翠在紫檀盒中流淌着静谧的光辉,弘昼拿起镯子,亲自将其套于她手腕间,纤细的皓腕与圆条翡翠相得益彰,白皙的肌肤衬得那抹妖紫色越发耀眼惑人,就连弘昼都忍不住赞美, “这么美的翡翠,只有你才配拥有。” 咏舒甚少在手腕上戴东西,她觉得不方便,这会子戴着镯子,她总觉得手腕有些重,弘昼却说戴习惯之后就会忽略它的存在, “镯子最能彰显一个人的身份,你身为福晋,理当戴镯子。” 然而咏舒总觉得还是应该低调些,以免被人嚼舌根,“可这镯子买得贵了些,若是让旁人瞧见,会不会有人跟皇上告状,说你太过奢侈,乱花银子?” 这一点,弘昼毫不担忧,“你有所不知,那唱卖会看似是民间所办,实则背后有朝廷支持,诸如那些个贪官污吏,被抄家之后会没收许多珍宝,放在宫里无用,倒不如用这种方式将其变为元宝。众人皆心知肚明,否则那些个王亲贵族怎敢聚集在一起,彼此争抢? 说到底,那些银子最后都归国库所有,他们不过是变着法子贿赂朝廷罢了!咱们也给了朝廷银子的,是以你只管放心的戴,无需顾忌什么。” 居然是朝廷授意的?咏舒颇觉意外,暗叹这朝中之事当真是复杂,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既然带镯子影响不到弘昼,而他又坚持让她佩戴,咏舒也就没再推辞,一直戴着。 九月初一,又是众妾室来请安的日子,素枝担心主子的状况,好心提议,“格格,要不奴婢帮您跟福晋说一声,就说您身子不适,今日不便过去。” 然而云柔却不愿找借口,“我若这么说,福晋肯定又会阴阳怪气的跟五爷告我的状,我可不想被她抓把柄,她越是讨厌我,我就越要到她面前,让她瞧瞧我们母子有多康健!” 云柔坚持要去宁昭院,素枝拦不住,只好住嘴。 她到场时,其他妾室已然聚齐,咏舒品茶之际,盈格格瞧见了她腕间的镯子,瞬时就被那抹紫色给惊艳了目光, “呀!福晋这镯子颜色好生独特,妾身还是头一回瞧见呢!” 绣香亦觉好奇,“我也没见过,姐姐这是什么料子啊?” 咏舒笑应道:“翡翠。” 盈格格不由惊呼,“天呐!翡翠居然有这么美的颜色,这也太好看了!” 白格格灵眸微闪,故意笑嗤,“盈妹妹你还真是大惊小怪,翡翠本来就有紫色的啊!先前五爷送给云姐姐一只春彩翡翠镯,就有一截紫色。” 白格格起哄,让云柔将手镯亮出来,绣香瞄了一眼云柔手腕上的春彩镯,掩唇笑道:“一截淡紫色,怎能与福晋这满圈浓紫色相提并论?” 云柔闻言,面色顿沉。? 第67章 云柔被嘲讽 云柔一直觉得弘昼送她的这支镯子很美,时常拿来炫耀,今日得见福晋的镯子,她的这只春彩瞬时黯然失色。 但云柔不服输,“我这镯子可是有紫有绿的。” “一指阳绿,紫色还那么淡,肯定没有福晋的那只贵重,”绣香特地当众询问福晋那镯子的价格,咏舒不愿与人攀比,但若对方是云柔的话,那她倒是乐意的, “不贵,是五爷送的,也就三千多两而已。” 盈格格惊得瞪大了双眼,满脸写着羡慕,“五爷对福晋可真是宠爱啊!买只镯子就三千多两,太舍得了!” 好奇的她又转头问云柔,“云姐姐,你这只镯子多少银子买的呀?” 云柔尚未吭声,绣香抢先道了句,“这种水头的春彩镯子我见过,大约也就三百两!” 三百两对比三千两,云柔颜面尽失,就连一向与她亲近的白格格都偏头笑出声来,云柔心下不忿,始终不提价钱, “此乃五爷的心意,我可不会像福晋那般,特地向五爷询问价钱。” 星彩看不惯她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替主子解释道:“这是五爷带福晋去唱卖会拍来之物,福晋何须询问?她本人就在场,自然清楚。” 盈格格并不在意她们到底在争什么,她关心的是星彩的话,“唱卖会?听说很好玩儿,妾身还没见识过,整日的待在府里好闷呀!五爷何时才能带我出去玩儿呀!” 被众人嘲笑的云柔恼羞成怒,反噎道:“这可是五爷送给我的,你们这般嘲讽是何意?是在质疑五爷小气吗?” 目睹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绣香哼笑道:“五爷才不小气,这不才送福晋一个三千两的镯子嘛!由此可见,五爷只对福晋大方。” 有些话,咏舒碍于身份不便说,绣香替她说了,呛得云柔无言以对,气鼓鼓的涨红了脸,半晌想不出反驳之词。 咏舒心情大好,笑应道:“五爷也就是一时兴起,而我那天凑巧在他身边,所以才得了这便宜。实则五爷对自己的女人都很大方,但到底有多大方,就要看各位妹妹们的本事了。” 此时的云柔十分后悔,后悔自己没听素枝的话,她今日她就不该来此,也就不至于被她们几个联合起来羞辱。 气极的她先行告辞离去,白格格见状,随即也跟了出去,快步赶上云柔,好言劝道: “福晋喜欢显摆,随她便是。姐姐你腹中这个才是宝,等到孩子出生,裕嫔娘娘和五爷的赏赐便会接踵而来,到时便轮到福晋羡慕您的风光。” 白格格哄了许久,云柔这心里才稍稍好受些,“还是妹妹眼明心亮,不像盈格格和香格格,一心巴结福晋,欺压于我。” 绣香的确令人警惕,但盈格格嘛!白格格从未将她放在眼里,“香格格是站在福晋那边的,但盈格格不是,她就是傻头傻脑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不懂得顾及别人的颜面。” 然而云柔却觉得盈格格不简单,“今日若非她嘴快,我又怎会落得如此难堪的境地?她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得防着点儿,可别被她的表象给骗了。” 白格格应声称是,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盈格格傻乎乎的,怎么可能有什么心机嘛! 后院女人们勾心斗角,占个嘴上便宜,这些个小事,咏舒从来不会跟弘昼提及,不会刻意去告谁的状。 九月初六,是水月楼的大日子,共有八位姑娘要出阁。 弘昼一早就说过,不会跟弘昌抢,是以当天晚上,他并未现身。 最终微雪以两千三百两的高价被弘昌赎身,莹珠则以一千六百两的价格被一位男子赎了身。 今晚莹珠一直在等,等着岩成救她脱离苦海,却始终没能等到他的身影,莹珠失望至极,猜测岩成可能是迫于家里的压力,不能兑现承诺。 如她这般的风尘女子,本就配不上岩成,能得他青睐,已是她的荣幸,她不该再奢望其他。毕竟他是官宦子弟,为一个女人拿前程做赌,并非明智之举。 当天晚上,为她赎身的男子将她安置在一座别院中,丫鬟备好热水,带她去沐浴。 更衣之后,莹珠黛眉紧蹙,不情不愿的回了房。 她好不容易才遇到心仪之人,本以为自己得老天眷顾,可以与心上人相守,孰料变故突生,她与岩成终是没有缘分,偏她是个弱女子,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莹珠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默默接受。 缓步入内,心情哀伤的莹珠始终未抬眸,直至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她才瞬时惊醒! 映入她眼帘的,正是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岩成?怎的是你?你怎会在这儿?” 岩成会心一笑,“不是我,还能是谁?” 莹珠至今懵然,没能反应过来,“可为我赎身的明明是另一个人啊!” “那是我的朋友,我托他帮忙为你赎身。” “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莹珠不明其意,岩成拉她坐下,顺带为她讲述这当中的曲折。 他是想着,若他亲自过去,定会有人将此事告诉他阿玛,为保密,岩成只好出此下策,请信得过的朋友代劳。 得知真相后,莹珠这才恍然大悟,鼻翼微酸的她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我还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疼惜的岩成即刻起身行至她身边,拥她入怀,“傻姑娘,我怎会不要你了呢?我说过会为你赎身,不管多么艰难,我都会做到!” 今日变故太多,莹珠只觉自己的经历像是一场幻梦,她生怕眼前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象,不自觉的抬手回拥着他,低泣道: “我身份低微,你却不嫌弃,还肯为我赎身,这份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岩成抬手扶起她,凝视着她的眸子,郑重表态, “莹珠,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只是时运不济,才会沦落风尘,你本人并无任何过错,我不会嫌弃你,更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带你来此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带你回家,给你应有的名分。” 他有他的苦衷,莹珠都能理解,他能为她做到这个份儿,已是她的福分,莹珠含泪点头, “我懂的,我不会怪你,一切听从你的安排便是。” 岩成抬指抹去她面上的泪痕,怜惜的轻吻她的唇,莹珠登时面颊绯红,羞涩的闭上了眸子。 今夜本就是她出阁的日子,好在她终于逃出火坑,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而这别院,便成了她和岩成的新房,今晚便是他二人的花烛之夜。 先前岩成一直恪守礼节,今晚他终于不必再煎熬,可以遵从自己的心意,与心爱之人共享极乐…… 此后岩成一直将莹珠安置在别院,除却弘昼和他的友人之外,旁人皆不知晓此事,咏舒亦不知情。 秋日的天逐渐转凉,更适宜花的生长,那株黄金庆典还是一颗小苗,需要精心呵护,天荷繁星和羽毛的花苞已经开始显色,估摸着这两日就要盛开,咏舒正在给花浇水,忽闻下人来报,说是四福晋来访。 自那日中秋宫宴过后,咏舒未再与富察氏见过面,更不曾私下来往过,却不知今日富察氏突然来此,有何贵干? 第68章 占有欲 咏舒心下好奇,随即交代下人继续浇水,她则起身去净手,亲自到院外迎接。 瞄见富察氏的身影,咏舒福身行礼,“四嫂稀客,快请进!” 富察氏笑应道:“舒舒,别来无恙啊!” 两人一同进屋,下人奉上茶点,寒暄了几句之后,富察氏示意她身边的丫鬟冬凌退下,咏舒见状,猜测她是有话要说,遂摆了摆手,示意屋里的丫鬟都先出去。 此时的屋内只剩她二人,富察氏哀叹了一声,咏舒随口问道:“四嫂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富察氏闷叹道:“最近府里出了稀奇事,前几日,四爷带苏格格出去烧香,当晚她没回府,四爷脸色很不好,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却说苏格格身子不适,在别苑疗养,让我不要多管。直到现在,已经五六日了,苏格格仍未回府。” 咏舒默默听罢,并未觉察到任何不妥之处,“那苏格格应该就是在别苑?四嫂何故担忧?” 富察氏之所以起疑心,是因为弘历对对苏格格太过在乎,“四爷那么宠她,恨不得日夜跟她在一起,怎么可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别处?我总觉得四爷没说实话。” 咏舒还是没能明白,即便如此,那也是他们的家事,按理来说,四嫂没必要特地来此跟她讨论这个,除非她另有目的。 下一瞬,富察氏的提问就证实了咏舒的想法,但听她道:“四爷跟五弟关系甚密,他若有心事,大都会来找五弟倾诉,却不知最近四爷可有跟五弟说起过此事?苏格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经她一提醒,咏舒这才想起,前几日好像是有听说弘历来府中用膳一事,“前天晚上,四哥来过,我没见着,只听五爷提了一句。” 富察氏忙问,“是吗?那五弟可曾跟你说,四爷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若是只字不透露,似乎说不过去,富察氏可能会认为她在撒谎,但她的确知道的不多, “他说四哥好像心情不好,问起因由,四哥并未明言,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酒,什么都不肯说。” 这就是事实,咏舒听到的只有这些,富察氏旁敲侧击的又问了一些事,咏舒皆不知情,实在帮不了她, “恕我直言,四嫂你与苏格格不对付,她不在府中,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何这般忧心忡忡?” “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在哪儿,是真的病了,人在别苑,还是跟四爷闹了矛盾,赌气离开了四爷?若她真的逃走,而四爷刻意帮她隐瞒的话,万一被人知晓,就连四爷也要被皇上训责。” 那位苏格格的性子那么倔强的吗?古代居然也会有宠妾出逃的戏码!咏舒不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苏格格越发好奇,但面上还得往好处去劝, “皇子侍妾逃走可是大罪,料想苏格格不至于做出此等莽撞之事。” “但愿她能为四爷着想,不要赌气做傻事。”惆怅的富察氏哀叹一声,而后又特地提醒道:“这事儿外人并不知晓,我只跟你说过,妹妹可得帮我保守秘密,若你听五弟说起关于苏格格的事,定要通知我!” 此时的咏舒很想求一双没有听过秘密的耳朵,万一富察氏又与旁人说起,导致秘密泄露,那咏舒反倒要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事已至此,她没得选择,只能点头答应,“好,我晓得轻重,不会外传。” 咏舒留她在此用午膳,富察氏心绪不宁,只道今日不便久留,改日再聚,而后便离开了。 富察氏十分重视此事,以致于咏舒也开始有些好奇,想知道那位苏格格究竟人在何处。 晚间弘昼过来时,咏舒顺道儿问起此事,弘昼啧叹道:“四哥最近魂不守舍,今日上朝时还走了神,被皇阿玛训责,我也纳闷儿呢!他到底是怎么了,如若苏格格在别苑养病,他不至于如此失落?” 连弘昼也觉察到不对劲,看来四嫂的担忧有迹可循,“难道真如四嫂所言,苏格格失踪了?她与四爷究竟有什么矛盾?为何要逃走?” 弘昼仔细回想着,寻找着蛛丝马迹, “四哥没跟我说她失踪,但先前喝醉时曾与我提过,说苏格格与别的女人不同,她渴望一心一意的感情,为此四哥不碰府中的其他女人,只独宠她一人,可他却不慎被另一个侍妾下了药,后来侍妾有孕,苏格格认为他在伪装深情,便不再信任他。” 听罢概述,咏舒恍然大悟,“大约是苏格格晓得指望一个皇子专情,难如登天,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 “四哥的身份注定他的后院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他对苏格格的宠爱已经是极致,她怎就不能体谅他呢?” 旁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咏舒是现代人,她与众人的思维不同,更容易设身处地的去想象苏格格的心思, “男人和女人,对于专情的认知是不同的。在女人看来,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会生出一种占有欲,两人的眉间心上,只能有彼此,不允许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这样的猜测不禁令弘昼心生好奇,“那你呢?你对我可有占有欲?” 迎上他那探究的眼神,咏舒笑嗤道:“我敢有吗?我若真对你有占有欲,你定会认为我自私善妒,无理取闹。” 联想到她方才的那句话,弘昼这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是不敢,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又来了,他又开始明知故问,想方设法的探话,咏舒不想正面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干脆打起了太极,把压力给到弘昼那边, “苏格格敢跟四爷置气,是因为她能感知得到,四爷在乎她,独宠她,所以她才敢放肆的闹别扭,五爷并不独宠于我,我哪有胆子与您闹腾?”? 第69章 她的巧嘴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你不在乎我,我当然也不喜欢你,咱俩扯平了,谁也别埋怨谁。 弘昼被将一军,竟是无可挑刺儿,最终无奈一笑,“你这张巧嘴,惯会狡辩。” 这些皆是他二人的猜测,并无实质证据证明苏格格真的逃走了,弘昼曾问过,老四不愿提,他也就不愿再问, “四哥若是想说,早该告诉我了,估摸着此事不易透露,所以他才没提。你也别管了,四嫂若是再问,你就说不知道即可,省得苏格格真的出什么事,四哥反倒怨怪于我。” 是啊!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反而会被连累,既然弘昼不让管,咏舒也就不再多问,反正那是四爷的女人,四爷若是真在乎苏格格,他自个儿会想法子的。 咏舒懒得管闲事,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照看她的花。 两日后,两株花陆续开放,此花呈粉红色,只有一寸大小,但花量甚多,花瓣的形状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荷花,只不过是荷花的缩小版,弘昼从未见过这样的花,不觉好奇,问起它的品种,咏舒十分自豪的介绍道: “这是一种丰花型月季,叫做天荷繁星。” 花如荷,多如星,弘昼笑赞,“这名字十分贴切,甚好!” 另一株花则是外白内粉,呈渐变色,初为包子状,待到花朵盛开时,能有三寸之大,整朵花呈莲花宝座状,最为奇特的当属它的香气,十分浓郁,风一吹,香气浮来,弘昼闭眸轻嗅,一闻倾心, “这香气好生独特!” “此花花瓣轻盈,仙气飘飘,名为羽毛,它所散发的香气乃没药香,浓郁醉人。” 此时的弘昼终于理解,她为何钟爱这些花,她所种之花皆是独特珍稀的品种,时至今日,弘昼才晓得,原来月季也能开出如此美艳的重瓣花朵! 弘昼问起这些花的来历,咏舒瞎编道:“是我做梦的时候,一位花仙子给我托梦,送给我的。” 仙子送花?这怎么可能?弘昼只当她在说笑,并未深究。 闲来无事,咏舒开始鼓捣这些花,空间里有制作使用过程,她只需照做即可。 天荷繁星可用来祛疤养颜,她便将其制成粉末状,放于瓷罐中,用时加水调和涂抹即可。 羽毛可宁神助眠,咏舒遂将其制成香丸,放入鎏金镂空花鸟球形银香囊之中,可悬挂在帐中,亦可随身系于腰间。 晚间入帐时,弘昼再次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没药香,这香气便似怀中佳人一般醉人心脾,他阖眸亲吻着她的颈项与锁骨,再一路向下,用手指一寸寸的丈量雪域高峰的形态,与此同时,婉转动人的声音自她嗓喉间流溢而出。 她那柔弱无骨的长指搭在他肩侧,似推拒,又似难耐的抓握着。 目睹她那玉颜半侧,红唇微张的娇媚模样,弘昼喉结微动,再也无法忍耐,只想品尝她盛放时的甜美滋味…… 近日弘昼来宁昭院的次数越来越多,就连他自个儿都不清楚,他到底是迷恋那帐中的没药香,还是迷恋她的娇软? 星彩很是高兴,只盼着福晋能尽快怀上身孕,可是上个月她的月事迟了五日,最后还是来了,也就证明福晋没怀上,星彩好心提议,请主子去庙里烧香拜一拜,兴许菩萨保佑,就能怀上了。 咏舒没有求子的打算,但若能借机出去散散心,倒也不错。 于是她与弘昼商议,说是想去寺庙烧香,弘昼立马会意,“你想去求子?” 咏舒扬首否认得干脆,“瞎说,我只是去求平安而已。” “我还以为是额娘给了你太大的压力,实则没必要在意额娘的话,你还年轻,孩子的事不着急。”现如今的弘昼对她兴致盎然,也就不怎么期待孩子的到来。 事实上咏舒还真就不着急,纯粹是想出去游玩。 弘昼应承的干脆,说是明日带她去寺庙。 次日一早,咏舒早早起身梳妆,等待着弘昼上朝归来,便可出发,孰料到得约定的时辰,他仍未归来,只派了个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今日朝中有事,他出不了宫, “五爷说了,要么福晋您再等一等,等下回有空一起去,您若不愿等,也可自行前去,五爷会派侍卫随行保护。” 因着要出府,咏舒一早便起身梳妆,期待了许久,若是就此取消,她心里难免不舒坦。 咏舒不愿改日子,便打算自个儿去寺庙,不等弘昼。 反正她也不需要他的陪伴,只要能出去游玩即可。 上回出府前她用了朝食,有些晕车,是以今日她并未用膳,这会子倒是好受些,只是有些饥饿,车内桌上摆着糕点,她并未享用,想着忍一忍也就不饿了,若吃了难受,越发遭罪。 马车行驶了约摸两刻钟,在一山脚处缓缓停下。 庙在山上,有很长一段阶梯,需要步行。咏舒踩着马凳下得马车,缓步踏上阶梯,侍卫们紧随其后。 虽说他们已经换上便衣,但几个男人紧跟着她,她还是有些不自在,遂嘱咐他们离远些,她才能惬意的欣赏着周边的风景。 长阶两旁的野花摇曳生姿,遍地的绿茵仰着小脑袋感知风的方向,路边的行人三两结伴,说说笑笑,咏舒呼吸着山林间的清风,只觉身心皆放松,她不由感慨,这才是真正舒坦的小日子啊! 她们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不似她这般,终日困在府中,就连来寺庙都得经过弘昼的同意,他点头,她才能出府,所谓的福晋,身份再高,也只是只金丝雀罢了! 好在她不愁吃穿,温饱顾得住,相比大部分人来说,她幸运许多,人生嘛!哪有十全十美的,终究都会有些不如意。 如此想着,她又稍稍好受些,不再自怨自艾。 主仆几人去往正殿添了香油钱,而后又烧香拜佛求签文,月禾与星彩皆求了签。 求签之际,星彩不禁想起,那年主子与三爷初遇,便是在这座寺庙之中,因签而结识。 第70章 孽缘 然而主子对三爷讳莫如深,星彩不敢提及,默默的摇着签筒。 实则咏舒根本就不晓得,这是原主与弘晈的结缘之地。她只在默默的祈求菩萨,保佑她身康体健,平平安安,不要被疾病折磨就好。 星彩和咏舒,一个为母亲求平安,一个为兄长问前程,咏舒奇道:“你们这个年纪,合该问姻缘才是。” 月禾羞赧一笑,“奴婢不想嫁人,只想在福晋身边伺候一辈子。” 星彩亦点头道:“是呢!福晋对奴婢们那么好,男人哪有福晋可靠啊!” 这两人,嘴甜得很呐!咏舒掩唇笑道:“话别说得太早,等你们将来遇到知心人的时候,可别来求我放你们出府。” 拜过菩萨之后,几人又一同去往后山转悠了一圈。 山上有一片枫林,只可惜此时才入秋,枫叶依旧是绿色,尚未变红,咏舒颇觉可惜,星彩默默算着日子,“若是下个月来,这片枫林就该红了呢!” 月禾环顾四周,“此处枫树不多,福晋若想看枫林,等到十月间,可让五爷带您去香山那边观赏,成片的枫林,美不胜收。” 香山早有耳闻,但咏舒从未去过,听月禾这么说,咏舒不由对此地生出几分向往。 游玩了一个时辰,咏舒觉得有些疲惫,便打算下山去,孰料行至半路,她忽觉头晕眼花,幸得星彩扶住,她才没摔跤。 此时的咏舒呼吸不畅,头昏乏力,胃部一阵绞痛,此处离山脚还有些距离,最近的便是寺庙,权衡利弊后,她们决定先将福晋送至寺庙歇歇脚,庙中有懂医术的僧人,想来能诊断一二。 庙中的小和尚心善,听她们表明来意后,答应暂借一间厢房给她们,但看身后还有几个男人佩着刀,他合掌挡路,解释道: “禅房乃修身养性之地,不可带刀入内。” 侍卫欲硬闯,却被福晋制止,“你们且先候在这儿,不要乱闯,以免扰了佛门清净之地。” 单是说这几句话,咏舒便觉自个儿快要喘不过气儿,她心下惶恐,不晓得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一直在调养身子,大夫说她已无大碍,怎的今日会这般难受? 原主不会还有什么其他的病症? 福晋发了话,且她身边还有两名丫鬟照顾,他们也就没再近前,只守在院门口。 小和尚即刻去请师傅过来,那师傅把脉过后,又详细询问了一些问题,问她以往可曾出现过类似的状况,胃部可有不适。 咏舒痛得蜷缩在帐中,已然说不出话来,月禾急忙在旁讲述,说是主子在几个月前心绪不佳,饮食不规律,时常一日才用一顿饭,曾胃痛过两回,后来照常用膳,便没再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得知详细状况后,师傅已然断定,“施主应是未用朝食,又游历山林,这才导致胃病复发,头晕乏力。” 师傅让小和尚去他房中拿了瓶药丸,让她用水送服,而后又嘱咐她暂歇片刻, “后厨还有南瓜粥,贫僧让人热一热,施主用些粥,方能恢复体力。” 这会子咏舒想起身都难,服用过药丸之后,胃部的绞痛感才有所缓解,咏舒得以喘息,躺在榻上闭眸暂歇。 两刻钟后,南瓜粥已然准备好,月禾守在主子身边,星彩则去端粥。 回厢房的路上,星彩疾步而行,并未察觉到拐角处的人影。 弘晈执念太深,遂来此听高僧讲佛法,希望能洗去心底的妄念,却不曾想,他竟会在此处遇见星彩! 星彩是咏舒的贴身丫鬟,既然星彩在这儿,那么咏舒肯定也在这儿! 无端端的,咏舒怎会出现在禅房后院?担心咏舒出事,弘晈再不犹豫,即刻跟了上去! 且说咏舒喝罢药之后稍稍好受了些,胃部不至于太过疼痛,星彩扶她起来,喂她喝粥。 她才喝了两口,房门忽然被推开,骇了众人一跳! 咏舒抬眸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待看清来人的脸容时,她登时心惊肉跳, “弘晈?你怎会在这儿?” “我在此清修,瞧见星彩的身影,猜测你可能在这儿,便来此瞧瞧。”目睹她虚弱的模样,弘晈担忧不已,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坦?” 怎就这么巧,在寺庙里都能遇见他?咏舒心下不安,生怕又出什么岔子,强忍着不适对他道:“我没事,还请三爷赶紧出去!”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她面色很差,弘晈实在放心不下,咏舒忙澄清道:“只是胃病复发而已,并无大碍。” “以前没听你说有胃病,这病是怎么得来的?”弘晈还想探究,咏舒实在是怕极了他,一刻都不愿与他多待,他不肯走,她只好穿鞋下帐,郑重提醒道: “我已成亲,还请三爷注意身份,尽快离开,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星彩忙去扶她,“福晋,师傅说您得用点儿粥才能恢复体力,莫要逞强,以免伤身。” 弘晈与她共处一室,她心急如焚,哪有心情喝粥?“吃过药丸之后好多了,我没事。” 她坚持要走,弘晈又岂会看不出来,她这是在避嫌,为了躲避他,她连自己的病况都不顾了! 见此状,弘晈慌了神,“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走,我现在就走,你别逞强,先用些粥,暖暖胃,待恢复体力之后再离开,你放心,我不会来打搅你。” 道罢弘晈忍痛转身,强迫自己离开这间屋子,一步步远离她。 他明明那么想见到她,可她很忌讳,一再催他走,大约是因为惧怕弘昼? 弘昼太过强势,又多情风流,咏舒跟着他,必然吃了许多苦头。那时他若敢抗旨,将咏舒夺过来,她也就不必遭此劫难。 弘晈本是来清修宁心的,可一见到咏舒,他内心的不甘与怨恨再一次被激化,师傅所讲的那些佛法,统统被他抛诸脑后,他再一次陷进无边的自责与悔恨之中,难以自拔。 此时的咏舒饿得肚子咕咕叫,且她浑身无力,想下阶梯都困难,阶梯太陡,不能乘坐轿子,只能步行,要想下去,她必须得先果腹。 弘晈已然离开,咏舒心难安,忐忑的坐了下来,掂起了勺子,温热的粥入腹,她的胃才不至于抽搐的疼。 且说弘晈离开了她的屋子,却并未走远,他一直立在拐角处,暗自观察着那边的状况。 一刻钟后,咏舒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她尚未完全复原,却实不敢再停留,以免节外生枝。 虚弱的她迈步都艰难,星彩和月禾在旁紧扶着,弘晈想过去帮忙,念及她对他的排斥,他抬起的步履终是又停了下来。 本想忘却的前尘再一次浮起,他不禁回想起他与咏舒初遇,就是在这座寺庙之中。 两年前的一日,弘晈来寺中添香油,忽闻前方有人起哄,说是有位姑娘抽到了无字签。 传闻这无字签十分难得,每年只有一支,不一定会在哪天出现,求到无字签者,到后山找无为师太,摸骨推命,可窥天机! 众人听说无字签出现,皆围过来出价,一个比一个出得高,弘晈对此亦有耳闻,他想得到这支签,便开价五百两。 人群中那位手持无字签的女子诧异抬眸望向他,映入弘晈眼帘的,是一张昳丽清莹的芙蓉面。? 第71章 弘昼的疑心 那女子青丝微卷,红润的唇珠格外明显,一双眸子乌黑明亮,看似温柔的她却拒绝的直截了当, “抱歉了诸位,这签我不转让。” 她转身欲离,弘晈挡住了去路,“六百两!” 面对银票,她丝毫不心动,“本姑娘像是缺银子的人吗?” 弘晈打量她一番,但见这姑娘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白底青翡翠镯子,那一抹二指阳绿格外夺目,能戴得起这种镯子的姑娘,非富即贵。 略一思量,弘晈改口道:“条件随你开,我只要那支签!” “没条件,不转让。”她态度坚决,并未留下商量的余地,转身即离,弘晈英眉顿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手突然被陌生男子触碰,那姑娘警惕回首怒斥,“放开我!否则我哥对你不客气!” 好巧不巧,弘晈与她的兄长岩成早已相识,岩成与妹妹商议,“咏舒,要不你把签给他,改日我再带你去别的寺庙求签。” 他们越是强求,咏舒越生逆反心理,“这是我摇到的签,我有处置权,不卖就是不卖,放手!” 她使劲儿挣扎着,弘晈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极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咏舒美眸蕴怒火,恨瞪他一眼,咬牙卯足了劲儿,手臂奋力往下抽,没成想,她的手倒是抽了出来,可她腕间的镯子竟然留在了他手中! 她那白皙纤细的手腕已然泛红,吃痛的咏舒越发恼火,“还我镯子!” 她伸手欲拿,弘晈长臂上扬,将镯子抬得极高,她的个头本不算低,可在他面前竟矮了一头,只到他肩膀处,任凭她再怎么掂起脚尖也够不到那只镯子。 弘晈趁机与她讲起了条件,“无字签归我,镯子归你。” 咏舒只当他是个登徒子,羞愤恨斥,“你凭什么拿我的镯子跟我讲条件?你这人怎的蛮不讲理啊?” 弘晈傲然扬首,“爷的意愿就是理!” 岩成拽了拽妹妹的衣袖,从中说和,“我与三爷认识,他不是坏人,你就把无字签送给他,就当哥哥欠你一个人情。” 兄长认怂,咏舒可不认,她懒得废话,趁那人不备,再次拽住他手臂,抬手想要抢回镯子。 就在两人较量之际,弘晈手一滑,那镯子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的镯子!”心疼的咏舒惊呼出声,抬眸怒视于他,弘晈见状,暗叹不妙, “抱歉,我不是故意,这镯子多少银子买的?我赔你双倍。” 他这副拿银子砸人的傲慢架势惹得咏舒大为不快,“这是我最喜欢的镯子,竟然被你摔碎了,你赔银子又如何,我的镯子能复原吗?” 弘晈沉吟道:“碎玉难全,无法复原,但找个同种同色的,却也不是难事。姑娘放心,我欠你的,定会赔给你。” 就因为此事,两人便算是相识了,弘晈借着与岩成相识,时常去咏舒家,这一来二去的,两人逐渐被对方吸引,互生情愫。 弘晈许诺要娶她为妻,他认为此事一定能成,哪料最后竟然出了意外! 再怎么情投意合,终难抵皇权圣意,弘晈只恨自己当初为何如此懦弱,没能鼓起勇气抓紧她的手,如今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似指间沙,簌簌流下,难握难抓。 弘晈不明白的是,老天若是想斩断这孽缘,又为何总是安排他们见面?唱卖会偶遇,寺庙又遇见,他与咏舒之间,究竟是情深缘浅,还是红线未断? 再高深的佛法也解不了弘晈的心结,他越发迷惘,执念更甚! 那些个相识的经过,现如今的咏舒并不知晓,她生怕再出事端,强忍着不适下山回府。 到得宁昭院,月禾又请大夫来看诊,给主子熬药。 这一整日,咏舒都十分煎熬,看什么都没胃口,勉强用些膳食,却又吐了出来,以致于她越发难捱,恹恹的躺在帐中。 晚间弘昼归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弘昼的面色似是不大好,也不晓得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虚弱的她无力多问,也就没搭腔。 弘昼行至帐边坐下,关切的眼神中还夹杂着其他的情绪,“月禾说你胃病犯了,这会子感觉如何?还难受吗?” 咳了两声,咏舒缓声道:“喝了药,好些了,但还是吃不下,一吃就吐,今晚先不用膳了。” 此刻的她黛眉紧蹙,毫无气色,弘昼轻叹道:“你怎的不等我,改日再去。若有不适,我在你身边还能有个照应,她们力气小,连抱都抱不动你。” 那还不是因为听了他的交代,“是你让人传话,说我可以自己去,我还以为你不太想去,便独自出发了。” 这话的确是他所说,弘昼尴尬的摸了摸鼻梁,打岔问道:“那边好玩儿吗?可有什么趣事?”? “原本是挺好玩儿的,后山景致怡人,我很喜欢,但后来突然胃痛,再无心游玩,月禾扶我到后院禅房歇了会子,我吃了师傅给的药丸,喝了碗南瓜粥,体力恢复之后便下山了。” 提及今日之旅,咏舒可真是永生难忘,她暗暗告诫自己,往后可不敢再逞强,定得按时用膳,保重身子。 走了神的她正兀自感慨着,殊不知,此刻的弘昼面色铁青,心底似是压抑着复杂的情绪,沉声问了句, “没了?” “没了啊!怎么了?”咏舒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弘昼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他想听她主动交代,可等了半晌,始终未听到她提及。他忍了又忍,终是无法压制内心的疑惑,脱口而出, “你怎的不提遇见他一事?” 愣怔片刻,咏舒这才明白,弘昼所谓的“他”,指的应该是弘晈, “我是遇见了他,不过我并未与他多说话,这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提及?” 紧盯着她的眸子,弘昼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你独自去往寺庙烧香,恰好遇见了他,真就那么巧合吗?” 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惹得咏舒大为不快,“的确是偶遇,我又不晓得他在庙中,你又在怀疑什么?” 第72章 扶他入帐 弘昼心中忿忿,他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我不想怀疑,可你独自去寺庙,偏就遇见了他,很难让人不乱想!” 咏舒强撑着坐起身来,忍着怒气提醒道:“你莫忘了,原本定的是我们一起去寺庙,后来你临时改变行程,我才一个人去的,我怎么可能再去通知他,与他私会?” 按理来说,是不太可能,但她的表现令他很失望,“那你为何不肯告诉我,为何刻意隐瞒这件事?” “我看见他就走开了,并未有任何逾矩的言行,在我看来这是小事一桩,没必要刻意提及。你本就对他有意见,我若特地说起,难保你不会起疑。”咏舒问心无愧,弘昼却认为她心里有鬼, “你不说我才会起疑,但凡你大大方方的告诉我,我也不至于怀疑什么。” 怒火中烧的她越发头疼,却还得强忍着不适去澄清,“我胃痛难受,跟你说话都费劲儿,我不想提他,徒添是非。” “不说便是刻意隐瞒,另有隐情!” 无论她怎么解释,他对她始终有偏见,咏舒一口气喘不上来,涨红了脸恨斥道: “你这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偶遇怎么了?上回在梅苑不也遇见了吗?那可是你带我去的,你还想怪谁?” “上回我在场,他没敢找你说话,这回他却主动到厢房找你,他好大的胆子!” 当时只有月禾跟星彩陪在她身边,其他侍卫皆在院外,按理来说,无人知晓弘晈的到来,那么弘昼又是如何知晓的? “你怎知他去了厢房?谁跟你说的?” 联想到某种可能,咏舒恍然大悟,“你不会派人暗中监视我?你对我的疑心竟深到这般地步?” 弘昼不愿解释,避重就轻,冷脸反嗤,“这些你不必多管,总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对于此事,咏舒坦荡无畏,“他为什么去厢房我不清楚,我去厢房纯粹是因为胃不舒服,看到他来,我立马就赶他离开了,我不认为自己有任何不妥之处!” “谁晓得你所谓的胃病是不是借口?我看你想见他才是真!” 他的质疑如同一把锥子,敲击着她的心脏!这样的误解令她失望又愤怒,“我疼得死去活来,你居然说我在装病?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你良心何在?” “既然你已经忘了他,为何不愿直言?我早就说过,我要听实话,我最恨别人骗我,你却故意隐瞒见过他的事实,你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解释过太多次之后,咏舒忽然就没了澄清的欲望,低垂的眼睫遮住黯然的眸光,疲声苦笑,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说什么都是假的。” 道罢,她翻身朝里,阖上了眸子,弘昼怒火烧心,下颌线紧绷,忿然斥道:“咏舒!你太令我失望了!” 她没接腔,反正说什么都是徒劳,她又何必费口舌?随他怎么想! 没等到一句解释,弘昼冷哼一声,赫然转身离去。 屋内恢复寂静,她的脑海却似打翻了的热油,轰然而炸! 她早就知道弘昼疑心甚重,始终对她的过往耿耿于怀,但他却不承认,总在标榜自己深明大义,总说他会信任她,可结果呢? 所谓的信任便是暗中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不论她如何解释,他都坚定的认为她有二心。 她怎么就那么傻,傻傻的信了他的话,以为他真的会不计前嫌呢? 所有的和睦与温善皆是假象,弘昼的内心深处,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怀疑! 月禾生怕主子难过,进来好言劝慰,咏舒抹去眼角的泪痕,淡然一笑,“你放心,我没事,为这种薄情之人而难过,不值得。” 她并未将心交付,是以感情上的冷落打不倒她,经此一事,她越发觉得男人的话信不得,尤其是弘昼,无休止的猜忌,令人窒息! 她想不通的是,今日这件事,是谁走漏了风声?月禾与星彩应该不至于被收买,究竟哪个才是弘昼在她身边安插的眼线? 弘昼之所以会临时改变主意,是因为他在宫内无意中听到有人问起弘晈,说是许久未见弘晈入宫,弘昌只道弘晈身子不适,人在寺庙吃斋。 弘晈所在的寺庙正是咏舒要去的那一座,弘昼心下生疑,他不确定是不是巧合,这才让人回府传话,说是他不去了,但看咏舒会如何抉择。 他以为咏舒肯定会取消行程,等他得空时再一起去,未料她竟会选择独自前去,更让他意外的是,下属回来之后上报,说是弘晈跟福晋见了面! 弘昼忍着怒火去了宁昭院,他是想着,只要咏舒肯主动交代,这事儿他不会追究,权当是巧合,偏偏咏舒只字不提弘晈,以致于他疑心更甚。 心下不愈的他去往流霜阁,让白格格唱一段戏文,而他则斜倚在罗汉床上,自斟自饮,仿佛只有烈酒才能压制住他内心的不满。 白格格看得出他不高兴,但他什么都不肯说,她不敢多问,竭尽全力的唱着戏,试图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吸引他的目光,好让他忘掉俗世的烦扰。 身段姣好的佳人就在他眼前,可他心底琢磨的却还是那件事。 此时的弘昼不禁在想,假如今日他不用这种方式去试探,假如他陪她一同前去,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矛盾。 可他只是想试一试她,她怎就这么经不起考验呢?他不在场,她就恰好胃痛,去了后院禅房,还见到了弘晈,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弘昼越想越憋屈,紧捏着杯沿,怒摔于地! 瓷器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骇得白格格戛然而止,生生忘了戏文,受了惊吓的她轻拍着自个儿的心口,莲步轻移,来到他身边, “五爷,您这是怎么了?是奴家唱得不好听吗?” 他思绪飘飞,压根儿没注意她到底唱了些什么,弘昼只想饮酒,不想听她询问,便让她再唱一段,白格格不悦娇哼, “不唱了,妾身唱得嗓子冒火,想歇一歇,多陪陪您。”白格格提起酒壶,给他斟了杯酒,又给自个儿也斟了一杯。 弘昼没吃菜,只饮酒,没多会子便有些醉了。白格格顺势扶他入帐,为他宽衣,而后贴着他躺下,抬手搭于他胸膛之上,手掌感知着他结实的肌理,缓缓向上,滑过他颈间,最后将指腹停留在他唇间,轻轻摩挲着。? 第73章 谁先低头 白格格痴痴的望着他那清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完美流畅的下颌线,心如饮蜜般甘甜, “五爷……” 她娇声呼唤着他,他却依旧阖眸未醒,对于她的暗示没有丝毫反应,难不成他醉得太厉害,没了兴致? 难得五爷过来,若是错过,不晓得下回要等到何时,不甘心的白格格大着胆子将手向下移去,想借此挑起他的兴致,然而弘昼无甚反应,甚至还推开了她的手臂,翻身背对于她。 白格格暗恨失策,她实不该给他倒那么多酒,以致于他喝高了,竟是无法再疼爱她,白白浪费了这良宵。 当天夜里,迷醉的弘昼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在河边散步时,竟然瞧见弘晈抱着一个孩子,与身边的女子谈笑风生,弘昼仔细一看,惊觉那女子竟是咏舒! 弘昼怒不可遏,上前质问,“你不是已经忘了他吗?为何会跟他在一起?这个孩子是谁的?” 咏舒一脸懵然的望向他,奋力挣扎着,“你是谁?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认得你!” “我是你丈夫!”弘昼想将咏舒拉回来,她却不肯站在他这边,“弘晈才是我的丈夫,我们的婚事乃皇帝所赐,众人皆知,你在发什么疯?” 她卯足了劲儿挣脱他的钳制,而后无视他的存在,与弘晈一同离开。 弘昼百思不解,她明明是他的妻子,怎就变成了弘晈的妻子?到底是他记错了,还是咏舒抛下他,回到了弘晈身边? 她与弘晈两相对望时,面上尽是笑意,那是弘昼从未见过的璀璨笑容,也许只有在弘晈身边,她才会笑得如此灿烂。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相携离去的背影,弘昼心梗难舒,“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气极的弘昼追上前去,明明近在眼前,她却像是虚无的一阵烟,他再也抓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弘晈相守相爱,在他生命中远去…… “咏舒,咏舒!”他急切的唤着她的名字,惊醒之后才发现,原是一场梦。 梦里那种惊慌失措,如鲠在喉的感觉太过真实,他至今未能回过神来。一旁被惊醒的白格格不悦抱怨, “五爷,这是在流霜阁,妾身一直陪着您呢!您怎的唤着福晋的名字呀?” 弘昼并未理会,起身下帐倒了杯茶,回想着梦里的情形,他久久难以平静。 倘若当初咏舒没有通过复选,落选了的她大约就会如愿嫁给她的心上人? 那么梦里的一切都会是真的,她会嫁给弘晈,为他生儿育女,而弘昼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路人。 偏偏阴差阳错,才造就了如今这尴尬的局面,到底是咏舒对弘晈念念不忘,还是他疑神疑鬼,无中生有? 白格格睡不着,披衣起身下帐,柔声劝道:“五爷,您若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妾身说说,兴许说出来之后会好受一些。” 咏舒的旧事,弘昼不愿向外人提及,敷衍地应了声,“无事,你先睡,不必管我。” 方才他做梦都在唤着福晋的名字,白格格越发好奇,很想知道他今日如此反常,究竟是为什么,“可是您心绪不佳,妾身怎么睡得着嘛!” “那我走。”懒听她啰嗦,弘昼要起身,白格格生怕他离开,赶忙拉住他,“哎---爷您可不能走,您若不想听,妾身不说便是。” 白格格乖乖闭嘴,不情不愿的入了帐,弘昼才觉耳根子清净了些。 接连几日,弘昼都没再去过宁昭院,这样的情形太过怪异,白格格与云格格在后园闲逛时,兀自念叨着, “这五爷跟福晋可真奇怪,前些日子还如胶似漆的,冷不防的又开始闹矛盾,五爷又不去宁昭院了,这是什么道理?” 云柔笑打趣,“妹妹好福气,他不去宁昭院,你不就有机会多陪陪五爷嘛!” 白格格哪好意思跟人说,五爷来了她房中,却没碰她,她怕被人嘲笑,不敢说实话,避重就轻,“说的好似姐姐你没机会似的。” 云柔有身孕做借口,倒也无所畏惧,她故意哀叹道:“我怀着身孕,哪有什么机会亲近五爷呢?” 瞄了瞄四周,确定无人,白格格才压低了声道:“可你现在六个月的身孕,小心一些,应该可以的?” 想起那晚的情形,云柔莫名心虚,讪笑道:“五爷倒是想,可我很在乎这个孩子,不敢冒险,只能婉拒五爷,让他再等等,等我坐完月子再说。” 她张口闭口都在提孩子,白格格心下不愈,暗恨自个儿的肚子不争气,她若是能怀上身孕,也就不至于总是巴结云格格。 尽管心中妒忌,她面上还是笑吟吟应道:“那倒也是,前段时日你才动了胎气,是得小心一些,以孩子为重。” 赏了会子菊花,闲聊了两刻钟,两人便各自回房去了。 白格格之言,云柔听进了心里去,她也在好奇,五爷与福晋到底因何而争执,遂派人私下打探。 云柔是想着,唯有探出真相,才能添油加醋,让福晋彻底失宠。只要五爷厌弃福晋,那他肯定会回到她身边! 宁昭院的状况,众人皆在关注着,近日咏舒一直在养病,是以并未在意弘昼的去向。 这天上午,咏舒正在花田中给那颗黄金庆典修剪枝叶,月禾提着食盒过来,说是炖的老鸭汤,咏舒奇道: “半个时辰之前我才用过膳,这会子不饿。” 月禾掩唇笑道:“这是给五爷准备的,奴婢听说五爷已经下朝回来了,这会子人在书房呢!福晋您正好可以去给五爷送汤。” 咏舒闻言,笑容顿消,“我不想见他。” 不忍见两位主子冷战,月禾好意开导,“福晋,依奴婢看来,其实五爷心肠挺好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说那些话的确伤人,可也是因为太在乎您,心里吃醋,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劝人者皆是好心,然而咏舒心如明镜,不可能自欺欺人, “他若真在乎我的感受,就不会说出那样扎人心的狠话来。他总这般自以为是,忽略我的解释,由此可见,他最在乎的只有他自己,那些旧事让他觉得没颜面,所以他才会时不时的找茬儿,给我难堪。”? 第74章 助攻 月禾身为旁观者,自认能将这局面看得更加清楚, “五爷一时冲动说出那番话,估摸着心里也后悔,却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过来,福晋您去给他送汤,也算是给五爷一个台阶嘛!” 咏舒一向能屈能伸,先前为了修花田,她也曾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讨好弘昼,然而人都是有底线的,弘晈那件事,便是她的底线。 她早就跟弘昼表过态,一再强调不要再怀疑她,他信誓旦旦的应承,到了又是这般,咏舒对他已然失望透顶,甚至不愿再去改善两人的关系,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向他低头认错?” “这夫妻之间,很多事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您只送汤即可,无需道歉,他顺着这台阶也就下来了,不至于再冷战。” 月禾想得很简单,然而咏舒却考虑得很长远,“然后呢?他来宁昭院,与我说笑逗趣,佯装宠爱,等到再发生什么事,再一次说那种狠话质疑我,羞辱我,这样周而复始的伤害,有意义吗?” 尽管咏舒没有对他动心,可她是个人,她也是有尊严的,弘昼屡次质疑,认定她对弘晈念念不忘,悲愤如她,并无一丝缓和关系的念头, “若无信任,我宁愿就这样冷淡下去,也不需要虚假的宠爱。恩爱的假象一旦撕裂,便是血淋淋的伤口。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应该及时止损,否则只会遍体鳞伤。” 她不想再给弘昼羞辱她的机会,无论月禾如何劝说,她始终无动于衷,不肯去书房找他。 咏舒转身进屋净手,而后便回了里屋,星彩故意在外头跟月禾说话,“我听说,最近五爷的心情不好,总是无端发脾气,就连一向贴心的小进子都被训了好几回呢!” 星彩一再给她使眼色,会意的月禾顺势道:“八成是咱们福晋没示好,五爷心里不自在,这才把气撒在下人们头上。” “唉!他们可真是倒霉呀!平白无故的被当做靶子。” “若是五爷跟福晋能和好,兴许五爷就不会再找他们的茬儿。”月禾晓得福晋心善,才会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希望福晋看在下人们的份儿上,主动去见五爷。 里屋的咏舒听得一清二楚,她又岂会不懂这两人的小心思,不管她们耍什么花招,她都不可能就范。 实则星彩没撒谎,这几天,小进子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主子格外容易发火,他时刻小心谨慎,生怕又惹怒主子。 弘昼一直在琢磨,咏舒的胃病究竟是真是假,她年纪轻轻的,怎会有胃病?为探寻真相,他命人将咏舒出阁之前看诊的大夫给请了过来,查看她的脉案。 大夫不敢撒谎,将脉案奉上,如实回禀,“福晋出阁之前,身子一向康健。今年三月间,她的家人说她不肯用膳,绝食了三四日,草民应邀诊治,她的胃病便是在那个时候患上的。” 三月间?那正是皇帝为他和咏舒赐婚之际,弘昼猜测那时咏舒心系弘晈,接受不了这婚事,才会绝食以抗? 原来她真的有胃病,而她的胃病皆是因弘晈而起! 得知真相的弘昼越发愤慨,她那么深爱弘晈,为了他不惜绝食,又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如今她已嫁人,弘晈也已定下亲事,哪怕命运不公,她也该接受才对。 她曾说过,会放下过往,忘记弘晈,她应该不至于做出背叛他的事来,可为何他二人会在寺庙遇见,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安排? 弘昼苦思冥想了许久,始终得不出个结论来,心烦意乱的他干脆去找老四。 想起上回老五所说的那件事,弘历随口问了句,“你不是打算在弘昌身边安排线人吗?可还顺利?” 抿了口茶,弘昼点头应道:“微雪已被弘昌赎身,纳为妾室,一切都很顺利。” 饶是如此,弘历仍有疑虑,“这人靠得住吗?不会反叛?” 弘昼敢放这条线,自然有十足的把握,“她弟弟在我这儿,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应该有分寸。” 如今的朝局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涌动,弘历认为弘昌有异心,这才会让老五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弘昌看似好色,不务正业,实则脑子里弯弯绕绕多得很。你叮嘱你的人千万小心谨慎,当务之急是得博取他的宠爱和信任。线放长一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她。” “四哥说得极是,他这种阳奉阴违之人,必须防着,我会谨慎安排,不会让他抓到把柄。” 论罢正事,下人摆上酒宴,两兄弟举杯共饮,闲话家常。 弘昼心事重重,饮酒像喝水一般,若搁以往,他肯定会跟老四诉苦,但此事关系到咏舒和弘晈,弘昼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借酒浇愁。 弘历是过来人,即使老五没明言,他也能猜得出来,老五这是为情所困。 兄弟二人同病相怜,但弘历比他更凄惨,只因他心爱的女子逃走了! 毫无征兆的,苏玉珊就这般逃出了京城,逃离了他的视线,弘历遍寻未果,还不敢声张,一旦被皇室知晓侍妾逃走,那她的命便不保了! 即使她逃了,弘历还是忍不住为她着想,一直对外瞒着此事。两厢对比,他只觉老五身在福中不知福, “人在你身边,便是最大的恩赐。有误会就该及时开解,莫要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冷落于她。你可有想过,假如某一天,她突然失踪,你再也找不到她,你又当如何自处?” 弘昼无谓笑嗤,“见不到便罢,反正我身边还有很多女人,我还能缺女人不成?” “是,你不缺女人,可是有些人,她无可替代。”一想到失踪的苏玉珊,弘历便心如刀绞,苦口婆心的规劝弟弟, “平日里你不当回事,认为她可有可无,等到真正失去时,你才能深刻的体会到,她对你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那样的情形,弘昼无法想象,只因他认为咏舒不可能离开他,即便她不喜欢他,但为了她的家人,她不可能离开的。 老四慨叹丛生,弘昼不觉好奇,“四哥你这是怎么了?怎的今日说的话如此深奥?” 掂起酒杯,弘历眸光微黯,苦笑道:“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你肯定不理解,因为你没有失去过。” 弘昼越发诧异,“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弘历但笑不语,仰头饮尽杯中酒,不愿细说。 兄弟二人皆不顺心,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很快弘昼就有些醉了,醉了酒的他不断的念叨着咏舒的名字,弘历猜测他应该是与福晋闹了矛盾。 不忍见老五重蹈他的覆辙,于是弘历决定帮他一把,遂将小进子叫过来,低声嘱咐着, “你且回府去,跟你们福晋传话,就说老五醉了,要求她亲自来接,否则他便不回府。”? 第75章 弘昼的克星 五爷明明没说这话,四爷怎的胡编乱造呢? 小进子为难的看向四爷,弘历肃声道:“你只管去便是,一切后果由我来担。” 四爷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了,小进子也就不再犹豫,即刻告退,老老实实的去办差。 回府后,小进子直奔宁昭院,去请福晋。 彼时咏舒已然躺下歇息,若搁以往,或许她还会关怀几句,但如今两人矛盾丛生,咏舒才懒得管弘昼的闲事,她并未起身,漠声应道: “醉了便歇在四爷府,难不成偌大的四爷府还没有客房吗?” 四爷发了话,小进子无需顾忌,顺口瞎扯,“有是有,可五爷不肯睡在那儿,他定要回来,还指明要您去接,奴才实在没法子啊!” 月禾适时劝道:“福晋,要不您就去一趟!五爷已然喝醉,万一他耍酒疯,当众说些不该说的话,再让四爷府的人听到,那就麻烦了。” 她和弘晈的旧事若真传出去,那遭殃的可就不止她一个人,她的娘家和怡亲王府皆会被牵连!思及后果,咏舒终是不敢冒险,只能被迫起身更衣,顶着寒凉的夜风去往四爷府。 当是时,弘昼仍在饮酒,恍然瞧见咏舒的身影,他愣怔当场,手持酒盅,浑忘了往口中送。 那日的争执还历历在目,咏舒心中恼他,本不想跟他说话,但为了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她只能勉强自己压下私怨,先给四阿哥福身行礼,而后才对弘昼道: “五爷,天色已晚,您该回府了。” 倔强如她,居然会主动来找他?迷醉的弘昼眸光微亮,却又转过脸去,不屑冷嗤,“怎的是你?你来此作甚?” 明明是他故意给她添麻烦,他怎么好意思问她?“是你让我来的!” “怎么可能?”弘昼当即否认,“我可没说过这话。” “小进子说的。”咏舒直言不讳,弘昼诧异侧首,望向一旁的小进子,“爷何时说过让她过来的话?” 小进子冷汗直冒,但他不敢当众指认四爷,大着胆子胡扯道:“爷您的确说了,才刚您还吩咐奴才去请福晋呢!” 居然有这等事?弘昼努力回想着,只觉脑袋像是一团浆糊,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是吗?我怎的毫无印象?” “爷您喝醉了,大约是……断片儿了。”小进子再三肯定,坚称他说过这话,弘昼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转身向老四求证, “四哥,你给我作证,我说过让她来接我吗?” 弘历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说过。” 众人皆这么说,弘昼无可抵赖,却还逞强道:“是吗?说过又如何?现在我又不想走了,我要在这儿跟四哥喝酒,你回去!” 咏舒忍无可忍,紧攥着指节,一张芙蓉面噙着几分薄怒,“三更半夜的,我已经入帐歇息,你一道命令,我就得赶过来,现在你又让我回去,这般耍人很好玩儿吗?” 弘昼撩袍坐下,一脸无谓,“你可以不来啊!没人求你。” 怒火窝了满腹,咏舒想训斥他,却又碍于四爷在场,不好发火。灵眸一转,她也不吵闹,干脆坐下身来, “既然五爷想喝酒,那我陪你。” 说着咏舒兀自斟了杯酒,却被弘昼给夺了过去,“你不能喝酒,你酒量太浅,若是喝醉,我还得抱你回去。” “那就一起住下呗!” 咏舒拿此威胁,弘昼却觉不妥,“那不成,这是四哥的府邸,你不能住他家。” 他的妻子,怎能住在别的男人家里?弘昼没得选择,只能拜别老四,带着咏舒一起离开。 目睹老五夫妇离开的背影,弘历暗赞弟媳妇儿对付老五还真有一套,看来这世上终于有个能管得住他的人了! 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哪怕斗嘴也是幸福的,总好过他这般,连玉珊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弘昼尚未经历过离别,自然不懂珍惜,此刻的他满心都是怨念,只因上了马车之后,咏舒不再搭理他,她始终偏过头去,似是对他很嫌弃, “让你来接我,你似乎很不情愿。” 谁愿意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去接一个在别人家喝酒闹事的男人?且那个男人在不久前还曾羞辱过她! 咏舒憋了满腹的火,到了嘴边,却连抱怨都懒得。 不听她回应,弘昼越发不舒坦,扬声提醒,“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弘昼受不了这样的寂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怒视于她,“该生气的人是我,你凭什么与我置气?” 迎上他那盛怒的眸子,咏舒忽然就笑了,“是啊!凭什么呢?凭尊严?可我在你面前,哪配谈什么尊严?” 紧盯了她许久,弘昼恶狠狠地问了句,“我且问你,我跟弘晈,谁好看?” 他眼睛泛红,一看便是喝得太醉,否则他问不出这么幼稚的话来。跟一个醉酒的人争辩有什么意义呢?为了能摆脱他的追问,咏舒像哄小孩一样,敷衍应道: “你好看,你天下第一英俊。” “那你为何还惦记着他,为何要去寺庙见他?为何刻意隐瞒?论相貌,论身份,我哪一样不如他?” 心知解释是浪费唇舌,咏舒并未辩白,而是选择以牙还牙,“昨儿个你是不是去了水月楼?半夜才回来,你跟那位姑娘在干什么?” 她的质问太过突然,弘昼懵了一瞬,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解释道:“听曲儿而已,我什么都没干。” 尽管咏舒不在乎,却还得佯装愤怒,“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刻意隐瞒,是不是看上那位姑娘,想为她赎身,想带她回府,纳她为妾?” 这猜忌简直无理取闹,“众所周知,我时常去听曲儿,很寻常的一件事,没必要跟你交代?” 咏舒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同理,我遇见弘晈也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没必要跟你交代。你若认为我有鬼,那我也认为你跟那位姑娘不对劲。”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弘昼颇为尴尬,只因他想不出回怼之词。? 第76章 诓骗弘昼 弘昼苦思冥想,怎奈饮过酒之后脑瓜子不怎么灵敏,愣是没想到该怎么反驳,干脆避重就轻,不讲理,只讲权, “是否纳妾是爷的自由,你凭什么管爷的闲事?” 目睹他那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窘迫模样,憋屈了许久的咏舒总算出了口恶气,乘胜追击, “你可以纳妾,但不许跟青楼女子有染!从前我管不着,如今我入了府,成为你的福晋,我便有资格管。除非皇帝所赐,其他女人若要入府,必须经由我同意!” 在弘昼的印象中,咏舒一向待人温善,也不爱管他的这些闲事,他从未见过她如此霸道强势的模样,怔神许久,他忽然就笑了, “我竟不晓得,原来福晋这般在乎我。” 她是想着他醉了,明儿个肯定是想不起来的,这才没避忌,狠狠的回怼了他,嫌弃的斥了句“自作多情”,而后便转过脸去。 弘昼也不恼,长臂一抬,大掌勾住她的后颈,拇指按住她的芙蓉面,迫使她转过头来,不由分说,直接噙住她唇瓣! 他像从前那般,想要撬开她的贝齿,然而咏舒心中有恨意,不愿与他亲近,毫不客气的咬了他一口! 吃痛的弘昼松开了她,轻嘶一声,拇指顺势自唇瓣一抹,指腹间沾染了一滴血,弘昼垂眸一瞥,邪肆一笑, “胆子大了,居然敢咬我?” 他可不是吃亏的主儿,一把揽住她后腰,便要用强。 醉了酒的男人力道极大,咏舒深知自个儿抵不过他的力道,挣扎只会挑起他的征服之心,没奈何的她只能换一种方式,好言与他商议, “这是马车,车夫还在前头,不可乱来,你且等一等,待回府之后再说。” 她温言软语,并未反抗,弘昼心情大好,松开她的同时不忘警告,“你等着,回房后我再收拾你!” 咏舒才不怕他,只因他醉得厉害,坐在马车中的他撑不了多久,没多会子就睡着了。 待马车停下后,咏舒先行下车,往府中走去,小进子见状,没了主意,赶忙请示道:“福晋,五爷还在马车中,他睡着了,这可怎么办?” “自个儿想办法,我可扶不动他!”冷然撂下这么一句,咏舒头也不回地走了。 福晋不肯帮忙,小进子没法子,只能喊人抬辇过来,而他在旁扶着,将五爷送回府中。 来回折腾了一个时辰,咏舒困得厉害,回寝房便睡了。弘昼睡得太沉,哪还顾得上收拾她? 一夜无话,月落天明。 常年上早朝,弘昼已然习惯早起,平日里他到点儿就会自个儿醒来,昨晚喝高了,今晨他睡得太熟,小进子进去唤了两回,弘昼这才勉强醒来,迷糊的睁开了眸子,暗嗤这天杀的早朝,忒折腾人, “就说爷病了,去不了。” 王公大臣皆需上早朝,皇帝还有规定,不许当日请休,要请必须提前一日,然则弘昼料定自己不是太子,且他对朝政并无兴致,总是想方设法的请休。 小进子忍不住提醒道:“爷,您这个月已经休了三回,若再请休,皇上会龙颜大怒的。” 这是他父子俩之间的默契,只要不超过三回,便相安无事,弘昼能想象得到,一旦皇阿玛发火,他这几日都不会好过,皇阿玛定会将他留在宫中,给他找事做。 思及后果,最终弘昼勉强自己起了身,更衣洗漱之际,他努力的回想着昨夜发生之事,却只有零星如碎片的记忆,无法拼凑完整。 依稀记得昨夜好似看到了咏舒,但他人在四哥家,按理说,咏舒不可能出现在那儿,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记忆,弘昼已然分辨不出。 出府的路上,弘昼偏头询问小进子,“昨晚我本打算留宿四哥家,最后怎的回府了?” 小进子眼珠一转,专拣好话说,“福晋看您那么晚还没回府,她担心您的安危,便去四爷府找您,带您回来的。” 弘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溢冷笑,“她会关心我?怎么可能?” “福晋的确是去了的,奴才可不敢撒谎,爷您不信大可问四爷。” 弘昼还真不信,一入宫,瞧见老四就问起昨夜之事,弘历料准了他记不清,随口应道: “确是弟妹来接你的,你却不识好歹,还将人给凶了一顿,弟妹眼泪汪汪的,委屈得紧,得空你可得好好哄哄,以免寒了她的心。” 弘昼对兄长一向信任,兄长之言,他从不质疑,小进子和兄长都这么说,弘昼也就当了真,认定是咏舒主动去接他的。 由此可见,她对他还是有一丝关心的。 弘昼心下稍慰,下朝回府后,他不自觉的往宁昭院的方向走,走了几步才察觉到不对劲,遂又转身往书房走去。 随行的小进子暗叹主子明明想见福晋,却又碍于面子不肯去,这么冷战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 回书房的路上,弘昼打了好几个喷嚏,小进子猜测主子可能是醉酒后吹风,着了凉,提议请大夫来瞧瞧。 弘昼的身子一向康健,风寒之类的小毛病他都是扛过去的,“爷又不是病秧子,这点儿小事,何须请大夫?” 主子不让请大夫,小进子不敢自作主张,紧跟在主子身后,诺声称是。 他才走没两步,却见主子突然停下脚步,下巴微扬,默默思量着什么。 弘昼墨瞳微转,而后又改了主意,吩咐他立即去请大夫过来。 主子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小进子不明所以,但还是遵照主子的吩咐,唤了个小太监去请大夫。 大夫来后,把脉开药,弘昼顺势往榻上一趟,而后又吩咐小进子,“爷病了,去把福晋叫来,让她侍疾!” 主子生病,妻妾侍疾是规矩,小进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主子的意图,脆声应道:“是,奴才这就去请福晋!” 心知主子这是为了见福晋才特地找的借口,小进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想着无论如何都得把福晋请来,全了主子的心愿。? 第77章 气咏舒 天光暖朗,风适花香,院中摆着一张躺椅,咏舒躺在此地临风沐光,惬意悠哉。 小进子的出现打破了这宁静的光阴,“启禀福晋,昨夜五爷吹风,感染风寒,他身子不适,烦请福晋去五爷的寝房侍疾。” 那么多下人不用,偏让她去侍疾,弘昼分明是在刻意为难她。 咏舒一眼看穿他的把戏,以帕掩唇,干咳道:“我也染了风寒,正咳嗽呢!是在是有心无力,无法侍奉五爷。” 然而福晋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更何况他进院之前,还听到了她们的说笑声呢! 心知福晋是在找借口,小进子再次请求,“奴才不敢叨扰福晋,可这是五爷之令,奴才不得不从啊!如若您不去,回头奴才肯定会挨罚的。 福晋,您就行行好,好歹去瞧瞧五爷,奴才才好交差不是?” 说着小进子还跪了下来,咏舒不悦拧眉,“你且起来,少用这种苦肉计威胁我,我不吃这一套。” “福晋言重了,奴才可不敢威胁您,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求您体谅我们做下人的难处。” 小进子委屈巴巴的耷拉着耳朵,一再说好话。眼瞧着福晋无动于衷,不搭理他,他又挤眉弄眼的暗示星彩帮忙说话。 星彩私心里也希望两位主子能和好,便趁机撮合,“福晋,要不您就去一趟!五爷生病,您身为福晋,的确应该去看望,至少不给旁人留话柄。” 弘昼的那番话她记得一清二楚,咏舒心有芥蒂,实不愿再见他,“要去你去,我不舒坦,走不动。” 懒听她们啰嗦,咏舒起身进了里屋。 小进子还跪在外头,只盼着福晋能回心转意,今儿个他若不把人带去,五爷定会迁怒于他。 星彩好话说尽,主子仍旧不肯去,无奈之下,星彩只好请月禾去试试。 主子对感情看得很淡,月禾也就不拿感情说事儿,只为主子摆明当前的利害关系, “福晋,小进子虽是个下人,可他是五爷身边最得宠的,这种人不能得罪,需知他随口的一句话就能改变很多事。 即便您不在乎五爷,但为了往后的平静日子,也得给小进子几分薄面,以防他记仇,背后阴人。” 月禾之言,的确是事实,纵然用咏舒身份尊贵,却也不能任性妄为的无视小进子。 后宅就是这般,心有怨念又如何?恶语伤人又如何?只要弘昼一声令下,她还是得依照规矩去侍奉他,再怎么不情愿,她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坏了规矩。 紧掐着自己的指腹,咏舒下巴缓收,樱唇紧抿,默了许久,终是闷叹一声,站起身来,往院外走去。 跪了一刻钟的小进子瞄见福晋往外走的身影,有些懵然,他还以为福晋是为了避开他,要去别处呢! 但看后方的星彩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来,小进子这才会意,立马爬将起来。 跪太久腿脚有些发麻,他立了片刻,待缓过来之后,赶紧跟上福晋的步伐。 彼时弘昼正躺在榻上,好巧不巧,云柔过来看望他,“妾身听闻五爷身子不适,特地赶来侍疾。” 这还不到半刻钟,她居然就知道了,弘昼挑眉望向她,意味深长地道了句,“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云柔讪笑道:“才刚下人回府,瞧见大夫从您的院子里出来,便回禀了几句,妾身担忧五爷的状况,这才匆忙赶来。” 别的女人都晓得关心他,抢着跑来看望他,唯独咏舒,对他漠不关心,还得让他去请。 弘昼越想越不自在,满脸写着不耐烦,“偶感风寒,无甚大碍,你不必担心,回去!” 云柔才到这儿,凳子还没坐热呢!他就让她走,她如何甘心?“可是妾身才来,妾身想跟五爷说说话嘛!” 从前见到云柔时,他心情甚好,如今一见她,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花茶之毒,胸口沉闷得紧,拢眉道: “我身子不适,不想说话,只想休息。” 弘昼神情冷淡,英眉紧皱,好似随时都会发火,云柔不敢逆他的意,她正待起身,忽闻外头传来小进子的声音, “爷,福晋来看望您了。” 咏舒居然来了!他还以为她会找借口,不肯来呢! 好巧不巧,偏赶在此时,弘昼略一思量,当即改了主意,扬声道:“没瞧见云柔在这儿吗?让福晋候着。” 云柔正难过呢!乍闻此言,瞬时转悲为喜,她暗自思忖,看来五爷跟福晋是真的闹翻了,否则五爷又怎会不肯见福晋? 咏舒又岂会不明白,弘昼这是故意给她难堪呢! 他特地将她叫来,她忍下心底的不甘,说服自己到他的寝房,却又被他挡在了门外。 若搁以往,咏舒还会跟云柔斗一斗,但如今,她竟是没那个兴致,弘昼想见云柔,那就让他见呗! “既然有人侍疾,那我先回了。” 眼看着福晋要走,小进子焦急不已,暗叹主子这不是坑他嘛!他好不容易才将人给请来,主子居然给人吃闭门羹,忒过分了些。 然而小进子不敢埋怨主子,只能好言相劝,“福晋,您可不能走,五爷说让您候着,劳烦您稍候片刻。” 小进子双手合十,一再朝她作揖,请她留下。 心情烦躁的咏舒无意中瞄见不远处的假山边有只小京巴,那雪白的一团蹦蹦跳跳,吸引了她的目光,咏舒没再说要走的话,转而行至院中假山处。 那小狗也不认生,瞧见她的身影便欢快的摇着尾巴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走近之后,咏舒才发现这小狗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且自带眼线,瞧着甚是可爱。 咏舒随即蹲下身子,拿铃绳逗弄于它,它不断的追着铃绳,小小的身子灵敏得很,毛茸茸的小东西最惹人怜爱,咏舒笑问起它的名字,小进子忙道: “回福晋,它是裕嫔娘娘的爱宠所下的崽儿,才两个月大,抱回来没几天,还没起名字呢!” 里屋的弘昼正与云柔说着话,他故意留下云柔,就是想看咏舒的反应。 他以为咏舒会跟云柔争风吃醋,进来闹一场,然而窗外的情形却出乎他的意料,咏舒竟然不关心他和云柔说了些什么,反倒跑去逗弄小狗? 那只小京巴是他从宫里带回来的,他本打算送给咏舒,可那天二人起了争执,此后几日他没再去找她,小京巴便留在了他的院中。 区区一只小京巴,轻易就得到了她的垂怜,而他竟然被无视了,此景此景,看得弘昼很不是滋味。 他人在屋内,目光却一直落在窗外,云柔见状,酸意上涌,“五爷,五爷!妾身在跟您说话呢!” 弘昼心不在焉,“嗯?什么?”? 第78章 为难咏舒的招数 被忽略的云柔樱唇微努,娇哼道:“人家已经说了两遍,五爷却只看窗外,既然五爷不想跟妾身说话,那妾身这就走。” 她撒娇的目的是为了被挽留,哪料弘昼头也不回,视线依旧落在窗外,随口应道: “那你回去!” “……”他……他居然不留她?云柔心间梗得难受,却又不愿离开,挽着弘昼的胳膊道: “妾身不想走,您不舒坦,妾身要陪着您,侍奉您。” 弘昼这才转过身来,义正言辞地道:“你有孕在身,而我患了风寒,很容易将病染给你,你还是离我远一些为妙。” 云柔一脸无畏,“妾身不怕,妾身就要侍奉五爷。” 这可不是她表忠心的时候,“你不怕,那孩子呢?你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该为孩子着想。” 弘昼抽回了手,再次让她走,云柔无可奈何,不情不愿的福身告辞。 行至院外,云柔瞄了远处的福晋一眼,她心下有气,故意走上前去,“才刚听闻福晋来此,妾身本想告辞,可五爷硬拉着妾身,不许妾身走呢!福晋您不会生妾身的气?” 在云柔面前,咏舒从来不肯吃亏,她微微一笑,反将一军,“妹妹多虑了,我怎会生你的气呢?得亏你陪着五爷,我才有机会跟小狗儿玩耍。你怎的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想再清闲会子呢!” 不甘落下风,云柔借口道:“五爷说了,妾身怀着孩子,怕将风寒染给我,这才嘱咐妾身回去休养。” 微摇首,咏舒佯装愤慨的数落道:“他既晓得这个道理,就不该见你,居然还留你一刻钟,这风寒八成是染上了,你可得赶紧找个大夫瞧瞧。” 没那么严重?云柔不信她的话,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毛,忐忑地离开此地。 这云格格一走,小进子立马请福晋进去。小狗儿还想跟着她,却被丫鬟抱起,不许它进屋打搅。 咏舒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它的小脑瓜,“小可爱乖乖,等我得闲再来陪你。” 小进子心道:福晋对小狗儿还真是温柔啊!但凡她能这般待五爷,五爷的心都得化了,哪还有工夫置气? 然而咏舒的笑容止于门外,一进门,她的面色便像是凝了一层霜,与院外的她判若两人。 她垂眸福身,朝他行了个礼,唤了声“五爷”,而后便不再言语,默立在一侧。 她面无表情,不恼也不笑,两厢对比之下,弘昼心里越发不自在,“你瞧见小狗笑容满面,怎的见了爷就苦着一张脸?” 咏舒也不看他,目光散漫的落在一旁的花架上,“小狗单纯没心机,无需戒备。五爷阴晴不定,我自当小心谨慎,以免触怒五爷。” 言外之意就是说他心机深重咯?弘昼深呼一口气,沉声低嗤,“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已经触怒于我!” 咏舒并未因他发火而紧张,只因她见过太多次他发火的模样,已然习以为常, “我只是依照五爷的规矩,说实话而已,若是有所隐瞒,五爷又该借题发挥了。” 弘昼被噎得无言以对,恰巧此时丫鬟端来刚熬好的药,弘昼随即吩咐,“搁着!让福晋来喂。” 丫鬟遂将药碗放置在塌边的小桌上,咏舒近前,端起药碗,坐于圆凳上,舀了一勺药汤,送至他唇边。 弘昼的唇瓣碰了一下,嫌弃皱眉,“太烫了,先吹一吹。” 暗嗤了声矫情,咏舒收回了手,闷声道:“那先搁着,等放凉了你一口气喝下,既不烫,也不苦。” 药是苦了些,但能看到她明明不情愿,却还得被迫喂药的画面,他这心里便觉舒坦得很, “爷不怕苦,爷就想这么一口一口的慢慢喝,让你侍疾,你就得听爷吩咐。” 他以折腾她为乐,咏舒看透了这一点,也就不再多言,舀一勺汤药,吹一吹,而后再喂至他唇畔。 弘昼一直紧盯着她,她始终低垂着眼睫,不发一言。 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弘昼主动开口,“我唇间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咏舒面色如常,并无一丝羞怯之态,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咬的。” “为何咬我?” “心情不好,不想亲吻。”咏舒也不隐瞒,怎样想的便怎样说,惹得弘昼勃然大怒, “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你凭什么心情不好?” 她并无惧怕,亦无愧疚,随口附和着,“五爷说得对,我没资格闹脾气,你若不高兴,只管责罚便是。”说着她又将勺子送至他面前, “五爷请喝药。” 此刻的她没有半分情绪,弘昼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绵绵软软,一点儿都不解气。 入口的汤药越发苦涩,弘昼难捱得紧,偏他才放了话,要慢慢喝,这会子不好改口,他只能强忍着不适,一口一口的咽着。 待药见底时,咏舒放下药碗,站起身来,“药已经喂完,我该回房了。” 然而弘昼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开?“所谓侍疾,便是得随侍左右,不得远离,在我没复原之前,你得住在这儿,方便照顾我的起居。” 一直眸眼半垂的咏舒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抬起眸子望向他。 迎上她的目光时,弘昼不由有些期待,想听听她会如何拒绝。 出乎他意料的是,咏舒并未反驳,她的眼底没有波澜,寂如枯井,毫无生机, “是,谨遵五爷之令。” 她要走,他不高兴,现在她不走,他仍旧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平日里的咏舒眸光灵动,聪慧伶俐,惯爱狡辩,遇到她不喜欢做的事,她便会据理力争,如今的她却不再与他犟嘴,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但她的眼中已无光彩,只余麻木的乖顺。 两人不再像是夫妻,反倒像是主仆一般,近在咫尺,心向天涯。? 第79章 揭穿弘昼 弘昼喉间微梗,明知她不乐意,却又不愿放她走,依旧强留她在此。 喝罢药,闲来无事的弘昼去书房作画,他还特地要求咏舒也过来,为他端茶递水。 咏舒依令照做,为他斟了杯热茶,而后立在一侧,随意打量着他的书房,但见他身后是一面雕空紫檀板壁,上头设有不同的槅子,形状各不相同,既可贮书,亦可摆放花瓶。 打量着板壁上摆放着的众多书册,咏舒请示道:“我想看书,恳请五爷允准。” 这本是件小事,可他偏要逆她的意,“书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比书好看?” 咏舒认真答道:“书有趣,你无趣。” “我怎就无趣了?你竟敢说我无趣?”弘昼心下忿忿,眯着一双桃花眼,警示意味十分明显,“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然而咏舒不肯改口,“不想说假话。” 气极的弘昼怒拍桌,厉声震慑,“我警告你,爷现在很生气,立马哄我,把我逗笑了,我便让你看书。” 咏舒默思片刻,转身去端了面镜子过来,摆在他面前,“镜子里的人好笑吗?” 那不就是他自个儿吗?弘昼不耐的瞥了一眼,“不好笑!” “不好笑就是无趣,有趣的才好笑。既然你笑不出来,就证明你很无趣,所以我没说错,你自个儿也承认了。” “……”弘昼一脸懵然,不屑笑嗤,“这是什么鬼逻辑?” 咏舒也不辩解,只揪住一点,“你笑了。” “那是笑吗?那是轻蔑!” “轻蔑的笑也是笑,倘若五爷输不起要抵赖,那我无话可说。”咏舒义正言辞,弘昼无言以对,只得认输,准她去挑。 咏舒选来选去,最终选了一本《聊斋志异》,而后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细细翻阅。 弘昼瞄了一眼,颇为惊诧,“你一个女子,看什么不好,偏看些鬼怪之书,不害怕吗?” 古书里的生僻字太多,看古书对她而言本就很枯燥,是以她才尽量选一些有趣味的书。 对比她在现代所看的那些恐怖片,《聊斋》还真是小儿科,并不瘆人,“鬼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弘昼以为她又在指桑骂槐,“你在说谁?” “此乃泛指,并非特指,五爷不必对号入座。”道罢这句,咏舒便不再回应,默默的读着书中的故事。 古文大都是繁体字,且标点与现代不同,咏舒看起来有些吃力,必须反复去读句子,去领悟,方能理解含义。 她拢眉看着书,偶尔还会默默念叨着,那认真的模样使得弘昼心下吃味,只因咏舒面对他时,从未这般认真过。 看了会子书,咏舒只觉眼睛干涩,随即起身行至窗边,拉了张圆凳,倚在窗前坐下,遥望院中的花木与碧天流云。 弘昼斜倚在圈椅上,以手支额,但见咏舒眸光深远,神色哀哀的她半倚在窗前,半晌不语,他不禁在琢磨,此刻的她脑海里浮现的是谁?该不会在想念某个人? “你在想什么?” 被打断的咏舒坐直了身子,低哑的声音透着一丝凄凉,“我在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这是在表达不满吗?“伺候爷,你就这么不情愿?” 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又何须多问?“没人天生愿意侍奉旁人,下人们伺候主子,也只是为了几两月银而已。” 这个类比,弘昼很有意见,“你我并非主仆,你就不能依照夫妻之间的情义来照顾我?” 他怎么好意思提出这样的要求?咏舒听来只觉可笑,“你我是夫妻,却从无情义。” 她的一句话,轻易就抹灭了他的付出,弘昼恨瞪着她,双目赤红,委屈控诉, “咏舒,你说这话就不昧良心吗?我对你一向优待,陪着你,惯着你,宠着你,而你却不知好歹,始终惦记着他,说什么忘了他,无非是怕我找他的麻烦而已,先前你还在我面前演戏,如今你竟连演戏都懒得了!” 瞧瞧,他竟还觉得委屈?咏舒冷笑反问,“何谓宠爱?你所谓的宠爱便是嘴上说着信任,暗地里却派人监视我。我胃绞痛,难以忍受,去寺庙求救,你却说我在装病。如此虚伪的宠爱,当真令人心寒!” 说起这病,弘昼越发闹心,“你年纪轻轻,为何得胃病?还不是因为他!皇阿玛为你我赐婚,你不愿接受,便绝食以抗,这才患上胃病,对也不对?” 事实上,连咏舒都不晓得原主为何有胃病,但听弘昼言之凿凿,估摸着他又派人探查了?可查出的结果明显打了他的脸, “这都被你查到了?那么敢问五爷,我到底是真有胃病,还是在装病?” 事实摆在眼前,弘昼心知肚明,但碍于颜面,他始终不愿承认自己错怪了她,他还在想着该如何辩解,只可惜咏舒并不期待他认错,只因她对弘昼已经彻底失望, “我的过去,我没有瞒着你。是你跟我说,可以不计较旧事。我以为,你跟那些世俗之人不一样,我甚至想过,既然天意安排我嫁给你,那我就该遵循天意,尝试着好好跟你过日子。 事实证明,还是我太天真,你的心魔从来就没有消除,你只是在伪装大度。”再说起这些矛盾的时候,咏舒异常平静,就好似一个旁观者,无悲无怒,冷静陈述。 看透了,便连情绪的起伏都没了,随后咏舒自压襟间解下那枚扳指,递还给他, “做不到的事,不要轻易承诺,旁人会当真的。” 弘昼记得此物,这是他送给她的。 犹记得那日两人也是在为弘晈而起争执,为了博得她的原谅,弘昼向她保证,往后定会信任她,绝不会再怀疑她,如若触犯,她可以用这枚扳指来惩戒他。 如今他违背了承诺,又一次怀疑她,可她却连惩罚都懒得,直接将扳指还给他。 她对他,大约已经失望透顶了?否则又怎会连闹脾气都懒得?? 第80章 折腾咏舒 弘昼心底清楚的知道,此次的事错在他,若非他多疑,口无遮拦,两人也不至于误会重重。 他本该向她道歉的,然而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张不开口。 见她转身欲离,弘昼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警示道:“你想去哪儿?莫忘了,你在侍疾,没有我的允许,哪儿都不许去!” 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他的命令,她也会听从,因为她明白,即便没有夫妻情义,他也是这个府邸的主人,她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 “是,谨遵五爷之令。”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她的服从却令他心神不宁。只因他感知得到,这不是真正的咏舒。 原本她已经卸下了面具,坦诚以对,可他的所作所为令她很失望,所以她又再一次戴上了面具,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福晋该有的样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可除此之外,他又不晓得该用怎样的方式留她在身边。 她人在这儿,却也只是看书,发呆,始终不愿多说一句话,为了能找机会跟她说话,他总是想方设法的给她下命令,让她端茶,磨墨,找书,用膳时甚至还让她布菜。 这些本该是丫鬟做的活儿,他都交给了她,咏舒也不抱怨,一一照做。 晚间就寝时,他要求她宽衣,咏舒依命近前,此情此景,他不禁回想起,她头一回替他宽衣的场景。 那时的她很生涩,但却一直在努力的狡辩,一张巧嘴能说会道,勾起了他的兴致,如今又是同样的情形,她却一言不发,默默的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务。 弘昼喉间发堵,肃声令道:“说话!” 他并未询问,突然要求她说话,咏舒疑惑抬眉,“说什么?” “随意,总之你得说话,爷不喜欢屋里太安静。” 咏舒想了想,认真提议,“那你合该找白格格过来,给你唱段戏。” 冷哼一声,弘昼揶揄道:“她倒是想来,只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咏舒心下冷笑,“这福气还是给别人!我不需要。” “你不就是想走吗?想离我远一些?我偏不如你的愿!”宽衣过后,弘昼又命令她过来给他揉肩。 他人在帐中,咏舒只能褪鞋入帐,在他后方为他按捏肩膀。 此刻的弘昼只穿着中衣,她那柔软的手掌隔着一层布在他肩背处来回按揉,有时还会张开虎口,提拉他的后颈,温热的指腹与他坚实的肌理碰撞出难以言喻的火花。 弘昼的呼吸越来越沉,不自觉的抬手,覆住她搭在他肩上的小手,柔声问她, “手酸吗?” 咏舒羽睫半垂,淡声道:“不酸。” 他转过身来,将她的手放于掌心,轻轻按捏着,低声叹道:“你就不能说句手酸,跟我撒个娇,让我帮你揉一揉?你明知我想听什么,却总是不肯如我所愿。看似乖巧温顺,实则还是那么倔强。” 那种招数,她不是没试过,“撒娇有什么用?该翻脸的时候还是会翻脸。” 她这是在讽刺他翻脸无情?弘昼不服气,扬声反问,“我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我发火的时候你就不能说句好话哄哄我?都说我脾气臭,我看你的脾气比我还臭,又臭又硬!” “那你还让我侍疾?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是啊!明知她棱角太多,摸起来扎手,他还留她在身边作甚?后院的哪个女人不比她听话?偏他谁也不想见,强行将她留在这儿,哪怕被她揶揄,他却始终不愿放她走, “我不痛快,你也别想好过!” 弘昼长臂一揽,将其按在帐中,俯首凑近,咏舒当即侧首,正色提醒,“大夫交代过,养病期间,不可行房。” 弘昼不以为意,“大夫那是夸大其词。” “此乃医嘱,必须遵从,你才能尽快恢复。” 这话看似是在关心他,实则另有目的,“然后呢?你便不必再侍疾,不必再看我的脸色?” 被戳中的咏舒也不解释,直截了当地承认,“是。” 弘昼一直要求她说实话,但此时此刻,他突然发觉,她的实话总是这般伤人。从前她还会说两句好话哄哄他,但如今,她变得陌生又疏离,每一句话都能噎死人, “咏舒,说话太直可不是什么优点。” 她晓得人情世故,但却被他逼得走投无路,“说真话,你不高兴,说假话,你又会起疑,你是属鱼的吗?这么爱挑刺儿。” 弘昼被她噎得心梗,咏舒趁机推开了他,下帐去往榻边。 他要求侍疾,要求她留在他的寝房,她没得选择,今晚只能睡在榻上。 一道薄薄的屏风,隔开了夫妻二人。 那些甜蜜温馨的画面恍若昨日,可一眨眼,就都变了!如今的两人,身如夫妻,心似陌路,相向而行。 弘昼很想打破这僵局,却又不知从何入手,她总是这般浑身带着刺,他想靠近她都没机会。 道歉的话,埂在喉间,却始终说不出口,他也不晓得自己在等什么,大约是在等一个台阶? 然而咏舒似乎并不打算和好,连个台阶都不愿给他,弘昼心里不舒坦,就变着法儿的折腾她。 夜渐长,两人各自枕着心事入眠。 他这风寒不算大病,还是得去上朝,晨起更衣时,他就发了话,说是想喝猪肚鸡汤,让她准备。 咏舒应承了一声,而后吩咐下人去准备食材。而她则终于得闲,用罢朝食后往屋外走去。 今日外头起了风,还飘着雨,周遭寒意四涌,地面已被打湿,咏舒不能到院中去,只能立在走廊内。 那只小狗瞧见她的身影,迈着小短腿,沿着走廊朝她跑来。 两个月的小狗,就像小不点一样,于是咏舒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点点。 咏舒陪它玩了会子扔线团,它累得趴在地上,她猜测它可能是饿了,便让人给它备吃食。 下人端来了一块白水鸡胸肉,又端来一碗羊奶。没有小狗跟它抢,点点一点儿都不着急,小嘴巴慢慢的嚼着,吃完又去喝羊奶,嘴边沾了许多。 待它吃完,下人拿巾帕为它擦拭干净,它欢快的摇着尾巴跑向咏舒这边,它本想跳上美人靠,怎奈它个头太矮,腿也不够长,努力尝试了几次都没跳上去。 咏舒弯下身子,亲自将它抱了上来,她坐在美人靠上,狗狗则趴在她身侧,翻身一扭,惬意的将白花花的肚皮显露给她,咏舒心头一软,抬手轻抚着点点那柔润的白毛,面对如此可爱的小狗,她那颗游荡无依的心总算有一丝慰藉。 弘昼归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一人一狗,安静的坐在廊下赏雨。 他本想加入其中,可他才近前,咏舒一瞧见他的身影,笑容渐消,当即站起身来,将小狗递给婢女,而她则转身去了小灶房,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弘昼干咳一声,以掩饰尴尬,而后去往书房写折子。 咏舒在小灶房不紧不慢的忙碌着,她突然觉得做菜也挺好,至少不必待在书房面对弘昼。 灶房里烧着火,暖烘烘的,待菜做好后,咏舒出得灶房,迎面一阵寒风吹来,她浑身一颤,只觉寒风侵入毛孔,不由打了个喷嚏。 下人们陆续入内,摆上饭菜,而后依次退出房门,咏舒依旧立在一侧,弘昼不悦挑眉, “没瞧见该用膳了吗?还不过来就座,等爷请你?” 咏舒嗓喉冒烟,难受得紧,“我没胃口,不想吃,想回房歇息。” 在小灶房那会子她就无精打采,昏昏欲睡,这会子看着满桌佳肴,她却没食欲,只想躺下歇一歇。 弘昼却认为这是她为了躲他而故意找的借口,拒绝得十分干脆,“不想吃?那就候在这儿,给爷布菜!” 他不许她走,咏舒无可奈何,只能继续立着。 他不停的使唤她,让她夹菜,咏舒一一照做,可后来,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她又听到弘昼在指派她,但她脑袋嗡嗡作响,已然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弘昼正在跟她说话,却不听她回应,他正待训责,却见她身子一歪,赫然倒在他面前!? 第81章 爷有错吗? 弘昼见状心一窒,迅速扔下碗筷,蹲下身子将她扶起,“咏舒!咏舒?你怎么了?” 怀中人眸眼紧闭,似是听不到他的呼唤,弘昼当即将其抱至塌上,而后又命人去请大夫。 等大夫的档口,他发现咏舒的面颊越来越红,反手一触,才惊觉她额头滚烫。 原来她是真的不舒坦,并不是在找借口,弘昼暗恨自个儿小人之心,但凡他细心观察,就能发觉她今日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她已然发烧,却还在坚持为他做菜,忙了一两个时辰,他却不许她休息,还让她立在那儿,继续遭罪。 思及此,弘昼悔恨不已,他怎就这般糊涂,明明想多与她相处,却总在做恶人,咏舒定然恨透了他! 两刻钟后,大夫到场诊脉,只道福晋这是寒邪侵体,感染了风寒,又发烧,所以才会昏迷。 大夫开了药方,小太监出府抓药,弘昼则一直守在她身边。 昏迷了将近半个时辰,她才有知觉,缓缓的睁开了眸子。 弘昼见状,展眉暗松一口气,“你醒了!这会子感觉如何?可有觉得哪里难受?” 她浑身都不舒坦,感觉很热燥,却又不出汗,脑袋一松一紧,好似随时都会炸掉,她懒得描述,有气无力地道: “哪儿都不好受。” “这会子饿了?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准备。”弘昼温声询问,再不敢有一丝凶狠。 咏舒艰难的摇了摇头,“吃不下,没胃口。” “可你的胃病才有好转,若是不用膳,万一胃病又犯,岂不更遭罪?” 咏舒不是个娇柔的性子,她的胃却是十分脆弱的,联想到前几日所受之苦,她不敢逞强,必须得勉强吃一些。 米饭太干巴,她吃不下,“那就喝点儿粥!” 听到她应承,弘昼这才放心,遂命人去熬些养胃的粥,再做点鸡蛋饼,馒头太噎人,其他的饼太酥脆,也就鸡蛋饼软软的,适合她吃。 躺了太久,她的头越发的疼,咏舒想坐起身来,弘昼伸手相扶,拿了软垫给她倚着。 咏舒有些不习惯,趁机与他商议,“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侍奉不了五爷,还请五爷开恩,让我回去。” “你身子不适,更该待在这儿,方便我照应你。”弘昼的态度异常温柔,不似先前那般凶悍。咏舒总觉得他在做戏,并非真正的关心, “你是不是觉得我又在装病,才故意试探,不许我走?” 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弘昼晓得她对上次的事仍有芥蒂,心中越发愧疚, “你都烧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是伪装?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想照顾你。” 她不需要他的虚情假意,“五爷是主子,且身子抱恙,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 弘昼却道不妨事,“我那是小病,一日便可痊愈。” 她却不肯应承,看着他再次申明,“可我想回宁昭院,待在这儿不自在。” 默了片刻,弘昼没再阻止,竟是答应了。 咏舒还以为自个儿终于解脱了,可她前脚刚回宁昭院,他后脚就跟了过来。 瞧见他的身影,咏舒眉头顿皱,“你怎的又来了?” “又”这个字,明显的不待见他,被嫌弃的弘昼心下不悦,傲然扬首,“整个府邸都是我的,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有意见?忍着!” 咏舒无言以对,哀叹扶额,只觉这脑瓜子又开始嗡嗡作响。 丫鬟将熬好的粥送来,弘昼端着碗,要亲自喂她。 咏舒不习惯,说是自己来就成,他却偏要喂,一再强求,惹得咏舒怒火攻心,忍无可忍,红着一双眼恨嗤道: “我现在已经很难受了,你能不能别再一意孤行勉强我?我有手,不想让人喂,不想见你,不想费劲儿跟你说话,请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突然发火,要求他离开,弘昼顿感受挫,“你就这么讨厌我?” 如此显而易见之事,他又何须多问?“难道你以为我会喜欢一个整日猜忌我,怀疑我,把我当丫头使唤的人?我可没有自虐倾向!” 说话太多,她有些喘不过气,不自觉的咳了几声。 眼看她面色涨红,似是很难受,弘昼不忍再拂她的意,闷叹一声,站起身来, “好,我知道了。” 道罢他转身便走,不在此地碍她的眼。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咏舒那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才逐渐放松,只要他不在这儿,她的心情就不会有什么波澜。 回往书房的路上,弘昼心下愤慨,暗叹自个儿一片好心,竟然被她嫌弃,他怎就遇见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气不过的他找人评理,“小进子,你说这件事到底怪谁?爷有错吗?” “啊?”小进子瑟瑟发抖,心道这可是道送命题啊!“主子的事,奴才不敢胡乱评判。” “恕你无罪,直说便是。”弘昼要求他必须回答,小进子只能大着胆子发表看法, “站在福晋的立场,被自己的丈夫怀疑,的确是一件伤心之事,”为防主子不悦,小进子立马又道: “但站在您的立场,发生这样的事,的确很容易生出误会,不过奴才私以为,凡事得讲实据。如今已然查明,福晋确有胃病,并非装病,且暗卫说了,三爷进屋子的时辰很短,句话的工夫就出来了。 若他们真的事先约好,那肯定会多待会子,由此可见,福晋应该不晓得三爷在庙中,一瞧见他便立马赶他走了,大抵真的只是偶遇!” 种种迹象表明,咏舒和弘晈的确是偶遇,弘昼心里清楚,却又为了所谓的面子,不愿承认是自己错怪了她。 主子半晌不吭声,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总之他没发火,这便是好兆头。小进子趁热打铁,继续劝道: “爷,这夫妻之间!其实不必太在乎颜面,福晋耳根子软,您跟她认个错,说几句好话,想来她也就不会再跟您置气。”? 第82章 弘昼道歉的歪招 这小子说得倒是轻巧,然而弘昼心里清楚,这并非易事, “哄别的女人很简单,金银珠宝,几句好话她们就心软了,可咏舒不一样,她有她的底线和原则,不是几句软话就能和解的。” “再难也得试一试,只要爷您愿意尝试,福晋肯定能感受到您的诚意。” 小进子私心里是盼着两位主子和好的,一则是怕主子心情不好,他跟着挨训,二则是因为,他跟了主子那么多年,从未见主子为哪个女人苦恼过。 其他格格也曾偶尔耍过小脾气,皆被主子无视。他从不愿耐心去哄,最后反倒是她们过来哄他,偏就福晋不肯屈服,不肯哄五爷,五爷不甘心,闹腾许久,最后还是放不下她。 说到底,福晋在五爷心底,终究是不一样的存在。既是放不下,小进子便希望主子能遵循他的心意,主动解开这误会,和好如初。 弘昼没应承,但小进子的话,他听进了心里。 回想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弘昼只觉像是一场闹剧,而起因就是他的疑心病。 咏舒说,她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他若不说出那些伤人心的话来,兴许她真的会对他日久生情。 他的初衷是想让她喜欢上他,他明明有很多种方式俘获她的心,可那些莫名其妙的醋意彻底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一碰到与弘晈有关之事,他总是无法冷静下来,弘昼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总是乱了方寸。 倘若错在他,那他是不是应该放下颜面,正式跟她道个歉? 可该怎么道歉,这是个问题,一句对不住,她肯定不会原谅他的。 他已见识过她的固执,越发觉得难办。 宁昭院中的花木被风雨洗礼过后,越显生机。 喝过药之后,咏舒只觉困乏,没多会子便睡着了,大夫开的药还是很有效的,先前她浑身热燥,却始终不出汗,睡觉这会子出了许多汗,她才觉得身子轻便许多,不再昏沉。 因她还病着,不能沐浴,星彩只能拿巾帕为福晋擦拭干净,更换了衣衫,而后又将床褥给换了。 收拾妥当之后,她才又扶福晋回帐,咏舒只道不想躺着,想出去透透气,星彩却道不妥, “外头还在刮风下雨,有寒气,大夫嘱咐过,发烧时不能吹风。” 她不能出门,只能到外屋坐坐,让人开了半扇窗,隔窗听雨。 只要弘昼不在身边,不必看他的脸色,她的心情便会好很多,花田已经 有了,她没什么求着弘昼的,他对她而言,便成了可有可无。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人,一旦招惹,便再也甩不掉。 晚间咏舒依然没什么胃口,照旧喝了半碗瘦肉粥,用了些醋溜白菜,别的荤菜她实在吃不下。 用罢晚膳后,下人去煎药,洗漱之后,咏舒倚在躺椅上看书,等着药熬好后,喝了药才能睡。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咏舒还以为是药熬好了,抬眸却见掀开的棉帘边闪现出一道高挺的身影,长腿黑靴,径直踏入。 咏舒眸光顿黯,唇瓣微张,犹豫半晌,终是强咽下心底的怨怼之词。 瞧这情形,是连骂他都懒得,弘昼佯装看不懂她的嫌弃,温声问道:“喝了药感觉如何,可有好转?” “原本有所好转,这会子又开始头疼了。” 她话里话外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弘昼只好把话提前讲明,“我不会耽误你太久,说几句话就走。” 深吸一口气,弘昼郑重对她道:“那件事,的确是我误会了你,我不该怀疑你装病,更不该怀疑你跟弘晈私会,是我一时糊涂,口不择言,伤了你的心,我向你道歉。” 听到他所谓的道歉,咏舒无甚反应,只因不久之前她就曾听过类似的话,当时他曾信誓旦旦的保证,往后绝对会信任她,不过一个月多而已,他就又犯了,与她大闹一场,这会子又故技重施,以为她还会像从前那般心软吗? 咏舒眸光无波,漠声道:“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被浇冷水的弘昼心顿凉,高傲如他,不愿低三下四的讨好别人,然而此次的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咏舒对他这般冷淡,皆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挫败的弘昼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气馁,鼓起勇气继续向她表态, “咏舒,我知道我的行为的确有些过分,你还在生我的气,让你原谅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是诚心悔过,为表诚意,我特地做了一样东西送给你。” 说着他自背后拿出一物,咏舒不给眼神,他便将东西杵在她面前,咏舒转过身去,他也跟着绕了过去,顺手将东西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躲无可躲的咏舒被迫瞄了一眼,发现桌上摆着的是个不倒翁,不倒翁被画了个噘嘴的哭丧脸,身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我错了。 弘昼趁势讲解道:“这只不倒翁就是我,你若还恼我,就给它一拳,拿它出气消火。” 他顺手打了那不倒翁一下,不倒翁便开始左晃右歪,配上它的哭丧脸,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 这样的歪招,咏舒还是头一回见,若换成旁人,她大约也就消气了,但偏偏是弘昼,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她实在难以忍受,恼嗤道: “惹事的是你,你凭什么让一只不倒翁帮你承受怒气?”? 第83章 哄咏舒的三十六计 干咳一声,弘昼一脸委屈地望向她,“我倒是愿意让你打,可你不愿见我,总是赶我走,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既知道我不想见你,就赶紧离开这儿,莫再给我找不痛快!”咏舒心头窝火,忍不住咳了几声,弘昼轻拍着她的后背,想为她顺顺气儿,却被她一把挥开。 迎上她那嫌弃的眼神,弘昼默默收回了悬空的手,“你别动怒,身子要紧,我这就走。” 弘昼怅叹一声,起身离开,只余那只不倒翁,仍在缓缓的晃动着。 咏舒不愿看那不倒翁,提壶倒了杯茶,喝下几口,润了润嗓,这才平复紊乱的气息。 五爷走后,星彩端着汤药进来,瞄见那不倒翁,星彩忍俊不禁,“咱们五爷真有意思,居然用不倒翁道歉。” 单看不倒翁,是很可爱,但一联想到那晚弘昼说她装病,暗中与弘晈私会的那番话,咏舒便觉心寒,那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儿,始终难以跨越,以致于这不倒翁无法取悦她, “你喜欢就拿去!” 星彩摆手连连,“这是五爷送给您的,奴婢可不能收。” “那就扔了它,别放在这儿碍眼。” 好歹也是五爷的心意,星彩哪敢扔?“错的是五爷,不倒翁是无辜的,福晋您不该恨屋及乌,这么可爱的不倒翁,扔了多可惜呀!” 说着星彩又推了不倒翁一下,它又开始摇摆晃动起来,星彩笑哄道:“福晋若是还生五爷的气,就拿不倒翁出气,一直戳它,让它不停的旋转,累得它喘不过气,权当报仇了。” 咏舒才懒得做这么无聊的事,喝罢药,漱了漱口,而后便入帐歇息了。 第二天,弘昼忍了一整天都没去宁昭院,为的就是希望咏舒能好好休养,到得晚间,他仍在犹豫要不要过去, “也不晓得那不倒翁是什么命运,她一气之下会不会给扔了?” 小进子十分笃定地道:“奴才问过星彩,福晋没扔,不倒翁还在福晋的寝房呢!” 没扔,是不是代表着咏舒对他还留有一丝夫妻情分? 小进子打听到的这个消息对弘昼而言是极大的鼓舞,他决定再接再厉,今晚再去一趟宁昭院。 然而当他到得宁昭院时,却推不开门! 这什么情况? 弘昼沉着一张脸,叫来丫鬟询问,才知是咏舒的主意,“福晋说不想被人打搅,便将门拴住了。” 弘昼心道:你直接报我名字得了!咏舒还能防谁?可不就是防他嘛! 昨夜他来过,今晚她就将门反拴,她不会以为这扇门就能将他给挡住! “咏舒,开门!你若不开,我就闯进去了!”弘昼扬声呼唤着,星彩生怕五爷硬闯,忙在旁劝道: “五爷,今晚福晋睡得早,这会子大约已经睡着了,要不您明日再来!” “睡了?好,那爷就在这儿等着,等她醒来。”弘昼是个倔脾气,他今晚要见咏舒,就必须得见到,不能等到明日! 咏舒不开门,他就不走,也不避讳脏不脏,撩袍往地上一坐,星彩一直在劝,还给小进子使眼色,让小进子也来劝劝五爷。然而小进子最是了解他家主子,眼瞧着主子打定主意,小进子根本不会说废话, “五爷要等,那奴才陪着五爷便是。” 说着小进子也往那儿一蹲,星彩顿感为难,五爷人在门口,她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里屋的咏舒并未睡着,外头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今日她又喝了几回药,烧已退,风寒也有缓解,鼻子总算透气了,孰料晚间弘昼又来闹事,当真是让人不省心! 她懒得搭理他,想着过会子他应该就会离开。 星彩也是这么想的,可她在这儿立了一炷香的时辰,五爷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五爷,地上凉,秋夜风寒,您坐在门口很容易着凉。” 弘昼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为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可明知如此,他还是不愿走,就想在这儿等着,看咏舒会不会心软来开门。 等了半晌都不见动静,弘昼在夜风中仰天长叹,“秋风再凉,能有爷的心凉?” 难得见主子这么伤感,小进子开始给主子出主意,“爷,要不您给福晋写封信,或是写一首诗?” 自小到大,弘昼最讨厌的就是诗词,谁让他写诗他就烦躁,“爷只爱舞刀弄枪,不爱舞文弄墨。” “可是女人大都喜欢诗词,尤其是那些个彰显深情的文章,最容易打动她们,您可以写一首试试,指不定福晋会喜欢呢?” 眼下没有其他的法子,弘昼只能试一试,遂让人备笔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思索了半晌,他仍旧没有头绪, “写什么?怎么写?” 这可真是难住小进子了,“奴才没读过书,不懂诗文,五爷您好歹是在上书房念过书的,心里怎么写就怎么写,贵在真诚,无需华丽辞藻。” 当年在宫里读书时,他也曾被师傅和皇帝逼迫着写诗文,打从离开上书房之后,弘昼再没写过诗,还真有些手生。 回想着两人的矛盾,再结合他现在的心境,弘昼灵感顿生,提笔开书。 写好之后,他将信纸合上,看着紧闭的房门,突然有些惆怅,这门都进不去,信该如何送进去呢? 小进子提议将信封自门缝里塞进去,星彩小声道:“不妥,这是外屋的门,塞进去没用,福晋人在里屋,看不到的。” 小进子瞄了瞄里屋的窗户,打算将信封从那边的窗户缝里塞进去,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正准备去塞,却赫然发现不对劲。 于是他又掉头拐了回去,低声对主子道:“爷,奴才发现窗户只是掩着,并未拴紧。” 咏舒只拴了门,浑忘了拴窗,弘昼心下暗喜,随即起身行至窗畔,准备跃窗而入。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点可笑,想他堂堂五皇子,自己的府邸,居然进不了门,沦落到要翻窗的地步,着实可悲。 然而咏舒就在屋内,他管不了那么许多,只要能见到她就好。 弘昼不再感慨,一把推开窗户,利落的翻了上去。 帐中的咏舒并未入眠,骤然瞧见对面的窗子被推开,骇得她惊呼出声,待看清是弘昼,她下意识抓起手边的枕头,往窗边砸去!? 第84章 失忆 弘昼才跨过窗子,冷不防一个枕头砸向他脸颊,他没个防备,闪躲之际整个人掉下窗去! 咏舒没怎么在意,只因这是平地,即使摔下去也不会怎样,然而外头的小进子却惊呼惨叫, “五爷,五爷,你醒醒啊!” 咏舒能听到小进子急切的呼唤声,却始终不听弘昼回应。 小进子慌忙站起身来,面色煞白,“福晋,不好了!五爷他摔晕了!” 咏舒却当他是在夸大其词,“窗子这么矮,怎么可能摔得那么严重?” “离地是不高,但五爷倒下时头磕到柱子,伤了脑袋啊!”小进子急得都快哭了,咏舒见状,猜测弘昼是不是真的受了伤,随即下帐穿鞋,披上衣袍走出里屋,打开房门。 咏舒疾步行至走廊,但见弘昼已然倒在地上,双眼紧闭,额前还有血迹,看样子不像是假装。 人都伤成这样了,她总不能还不让人进屋。 没奈何的她只好让侍卫过来,跟小进子一起将人扶至里屋,又差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把脉后,只道五爷暂无性命之忧,但脉象虚浮,遂叮嘱她们,在五爷清醒之前,切勿随意移动。 而后大夫拿了一瓶药丸,喂他吃下,又为他清理了额头的血迹,包扎好伤口。 伤在头部,可大可小,咏舒不敢大意,遂安排了厢房,请大夫今晚暂住府中,方便他随时过来问诊。 此刻的弘昼躺在帐中,昏迷的他不发一言,不似先前那般聒噪,咏舒坐在一旁的桌畔,心情极为复杂。 她拿枕头只是想赶他离开,没想到后果竟会如此严重,他居然摔晕了!而她便是罪魁祸首! 虽说她痛恨弘昼的言行,却也没有伤人之心。眼下这境况,使得她心存愧疚,颇为懊悔。 小进子趁机将那封信纸放在桌上,轻声叹道: “五爷不爱写诗文,但您不愿见他,为了讨您欢心,他才尝试着写信。福晋,五爷对您一片真心,不论先前你们有过什么矛盾,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他这一回!” 真心?咏舒相信,弘昼是有真心的,但他的这份真心可以分成很多份,且说变就变,她看得太清楚,又怎么可能感动,既往不咎呢? 福晋沉默不语,星彩遂对小进子道:“五爷尚未醒来,福晋心情低落,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咱先出去!让福晋静一静,她会照顾五爷的。” 小进子一个奴才,本不该进福晋的寝房,今儿个是特殊情况,要扶五爷进屋,他才破例进来的。 意识到不妥,他当即告退,离开寝房。 屋内只剩他二人,灯罩内的烛火荧荧跳动着,照在她面上,有光影闪动。 那封信就在她手畔,她本不想看的,可弘昼的昏迷不醒使得她心底萌发出一丝愧疚。 犹豫再三,她还是伸出指节,将信纸展开,但见上书几行字: 恶语如刀情缘尽,悔恨似火灼我心。 怎奈长门隔山海,我诉深情无回音。 深情两个字,在咏舒看来格外讽刺,他哪像是深情的人呢? 或许他真的意识到自己的话很伤人,也曾有过悔恨,但有一点,咏舒可以确认,即使他知错,也不会真的改过。 合上信纸,咏舒怅叹了一声,只觉这人生路啊!到处都是分岔口。 从前她觉得,只要自己不动心,这日子就能勉强过下去,可经过这几回的矛盾之后,她开始有些恐惧,不确定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眼下她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他尽快醒来,她可不想欠他什么。 帐中的弘昼悄然睁开了眸子,只看到咏舒手持信纸,半晌不语,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八成是觉得他的诗写得很差劲,狗屁不通! 实则这就是他不爱写诗的原因,他总觉得诗文太过虚浮,无法真实的表达心底的想法,相比之下,他宁愿面对面的沟通。 然而此刻他在装昏迷,若是突然醒来,咏舒会不会直接把他赶走? 但若一直装下去,他就没机会跟咏舒说话了呀!他想方设法的进来,目的就是找个跟她说话的机会,且不会被她赶走。 苦思许久,弘昼灵机一动,故意咳了几声,佯装晕乎的缓缓睁开了眸子,皱眉扶额,目露痛楚之色, “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痛!” 见他醒来,咏舒暗松一口气,“才刚你摔下窗子,撞到了柱子,这才会昏迷。” “摔下窗?”弘昼一脸懵然,“我为何会在窗户上?” 他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是你自己爬上去的,你不记得了?” 弘昼佯装努力的回忆着,而后茫然的摇了摇头,“不记得,我为何要爬窗?” 他为何爬窗?他自个儿心里没数吗?咏舒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试探着问了句,“你可记得我是谁?” 弘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 连问了几个问题,他都摇头,咏舒暗叹不妙,难不成他真的失忆了! 这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桥段吗?居然会有人真的失忆?惊诧的咏舒赶忙让人再将大夫请来,让大夫来诊断。 大夫一早就晓得五爷是在装晕,那么这会子失忆应该也是假装,于是大夫顺水推舟,说五爷可能是磕到头部,才会出现记忆缺失的症状。 这么严重的吗?咏舒越发担忧,“那得多久才能复原?” “失忆之症少有,短则几日便可恢复,长则需要几年,但看是否有什么场景,或是什么人刺激到他,是以草民不敢保证,只能看五爷的造化。” 好端端的,怎就失忆了呢?咏舒越发头疼,大夫特地告诫她, “福晋,对待失忆之人定要有耐心,五爷失去了记忆,内心彷徨,最需要的便是亲人的安慰和鼓舞,切记不可过多追问,给他太大的压力,否则会对他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嘱咐过罢,大夫这才拱手告退。 回望着帐中的弘昼,迎上他那双清澈懵然的桃花眸,咏舒不禁在想,他到底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在假装?? 第85章 弘昼做戏 面对咏舒那审视的目光,弘昼暗暗告诫自己,定要小心谨慎,伪装到底。 既是失忆,那他就不能表现得跟她很熟,得慢慢来,慢慢询问,“我是谁,你又是谁?” 咏舒本不想与他多说话,但大夫交代过,得对他多些耐心,为了不刺激他,咏舒只好暂时放下仇怨,耐着性子对他道: “你是雍正帝之子---五阿哥弘昼,我是你的福晋,你还有六位侍妾。” 弘昼故作好奇的问她,“这么多女人?我最喜欢哪一个?” 咏舒挑眉轻嗤,“我又不是你,怎知你喜欢哪一个?” “那你呢?我对你如何?我们的感情好吗?”他想听她阐述两人之间的关系,孰料咏舒竟道: “感情不和,你打算休了我。”道罢这句,咏舒紧盯着他,想看他是何反应。 他何时说过要休她的话?她居然敢胡编乱造!偏他此刻正在失忆中,无法反驳,只能表示疑惑, “是吗?我为何要休你?矛盾何在?” 旧怨她不想重提,只模棱两可地道:“你的心思我猜不透,许是看不惯我,没眼缘,又或者是性格不合,总之,你不想让我做你的福晋,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依你便是。” 她这是想趁他失忆,逃离他身边吗?弘昼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你所说的这些,我毫无印象,不过没关系,你的性格,我可以重新了解,再确定是否相合。” 他居然没上当,说话的条理也很清晰,咏舒暂时试探不出什么破绽,便想着不能着急,慢慢试。 此时天色已晚,咏舒抱了床锦被去榻上,弘昼故意追问,“我们不是夫妻吗?为何要分开睡?” “我风寒发烧,离得太近容易传染。”咏舒答得从容,弘昼无可挑剔,也就不再强求睡一起。 能像这样待在一个屋子里也挺好的,至少咏舒看在他失忆的份儿上,不会再赶他走。 折腾了半晌,咏舒有些困了,两人一个在床,一个在榻,相隔了一段距离,弘昼却不停的跟她说话, “哎?你叫什么名字?” 她侧过身子背对着他,疲惫的闭了闭眼,“咏舒。” “我们既是夫妻,合该亲密一些,今后我便唤你舒舒,如何?” 咏舒曾听弘晈这么唤过她,骤然听到弘昼这么唤,她有些不习惯,忍了又忍,终是没提,“随意。” 她没再吭声,皆在弘昼在找话头,“那你是怎么唤我的?” “五爷。” “这个称谓有些陌生,你直接唤我名字,显得亲切些。” 咏舒一向唤他五爷,只有在极度愤怒时才会直呼其名,“这不合规矩。” 弘昼侧过眸子,透着绢纱屏风望向对面榻上佳人的背影,无谓一笑,“你我是夫妻,不必遵守那些个破规矩。” “其实我们不是很熟,我还是唤你五爷!” 这话弘昼可就不爱听了,他不就是最近与她闹了些小矛盾嘛!在没闹矛盾之前,两人相处得很融洽,怎就不熟呢? “我曾经得罪过你?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他既不记得前尘,自然也就不记得她与弘晈的过往,眼下她没必要再提及,只借口道: “我很困,有事明日再说!” 接下来,不论他再说什么,她都不再回应。 想来她是真的困了,弘昼只好放弃,想着来日方长,明儿个再与她叙旧。 此事一出,弘昼总算找了个好借口,不必再去上朝,可以在家睡懒觉了。 闲来无事,用罢朝食后,他说要出去走走,还特地拉着咏舒一起去后花园散心。 常人初见这花园美景应该会惊艳才对,弘昼已然失忆,那么后花园对他而言该是陌生的,可他初到园中,眸中并无一丝惊艳之色,这满园的美景对他而言,似乎再寻常不过。 看着他那惬意悠哉的模样,咏舒不由生了疑,“我发现你不太对劲。” 弘昼心中一咯噔,强自镇定,“哦?舒舒何出此言?” 狐疑的紧盯着他,咏舒状似无意的问道:“你突然失忆,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吗?我若失忆,必然焦虑难安。” 弘昼无谓摊手,“没了记忆又何妨?你们不是说了吗?我乃当朝皇子,锦衣玉食,身边又有娇妻美妾,何愁之有?” 提及侍妾,咏舒好心提议,“五爷合该去几位侍妾那儿走一遭,兴许能想起些什么。” 停下步子,弘昼微偏首,在她耳侧低哑一笑,“不着急,我先深入了解舒舒,回头再去了解她们。” 咏舒一抬眸,便迎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眸,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眸中似有一丝狡黠的意味闪过。 她想再看清楚些,他却收回了目光,负手继续前行。 旭日的暖辉照耀在他的锦袍上,窄窄的云纹玉带勾勒出男子宽肩蜂腰的挺拔姿态。 咏舒不得不承认,弘昼的皮相极为优秀,但一想到他那暴躁多疑的性子,她便不敢恭维。 两人闲逛了会子,咏舒问他可有想起些什么,弘昼装模作样的苦思冥想,而后扶额痛苦地道: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大夫交代过,不可给他太大的压力,咏舒不便强求,“想不起来便罢,慢慢来。” 两人正说着话,有下人来报,说是四爷来看望五爷。 今日老五没去上朝,派遣下人进宫禀报,说是失忆了,在家养病。 雍正颇为忧心,遂让老四代他去探视病情。弘历担忧弟弟的状况,一出宫便直奔老五家。 弘昼心知四哥一向严厉,若是知晓他在装病,必得训责于他,于是乎,他在老四面前依旧表现出失忆的状态。 弘历信以为真,只当老五真的失忆了,便如实向他皇阿玛禀报老五的病况。 弘昼本打算借着失忆跟咏舒多多相处的,他千算万算,竟是漏算了一点。 他乃皇子,金尊玉贵,一旦失忆,皇帝势必重视,当即下旨将五阿哥接进宫中,由太医来诊治! 接到圣旨的弘昼登时傻了眼,只因一旦进宫,他便见不着咏舒了啊!那他又何苦白白折腾这么一出?? 第86章 装失忆的惨剧 小进子在旁出主意,“要不就说爷您突然恢复记忆,那便不必再入宫。” 弘昼摇了摇首,只道不妥,“哪有那么巧的事?我若不进宫,皇阿玛必然会起疑。再者说,我跟咏舒尚未和好,若此时说记忆恢复,她肯定又不理我了。” 思前想后,弘昼找不出退路,只能先行入宫,再想办法。 入宫后,弘昼便被安置在撷芳殿中居住,紧跟着便有两位太医过来为其诊断。 因着弘昼是装病,是以太医把脉看不出什么名堂,他的脉象十分平稳,并无任何异象,但五阿哥坚称自己失忆,他们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会被当成庸医。 两位太医商量过后,向皇帝禀报,说五阿哥应是头部遭受撞击,刺激到经脉,才会暂时失忆,这种案例甚是少见,他们得回去跟院正商议,再制定出诊治方案来。 雍正帝子嗣单薄,对于儿子的病极为重视,要求他们一日之内必须想出诊治之法! 众人皆为此而头疼,撷芳殿的弘昼亦觉烦恼,他完全没预料到此事竟会闹到宫里来。 雍正帝和裕嫔皆来探视,弘昼还得假装做戏,与父母周旋,随后有大臣求见,雍正得回养心殿,裕嫔恭送皇帝离开,但她并未走,而是留下来继续陪儿子说话,跟他讲一些小时候的事,试图唤醒他的记忆。 然而弘昼在意的却是方才父母所说的那番话,“原来让我入宫是额娘您的主意啊!” 雍正本打算派太医出宫,去他府中诊治,裕嫔担心儿子的状况,才提议将儿子接进宫来。 得知真相的弘昼顿感懊丧,低嗤道:“我的好额娘,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儿子,您怎的这般坑害于我?” 裕嫔这般安排,自有她的考量,“宫外的大夫医术不济,哪能医得好这样的疑难杂症,必得太医才能救你。” “那您有没有想过,其实儿臣根本就没病。” 儿子一脸烦躁,裕嫔越发忧虑,“傻儿子,你又开始说胡话了,脑袋都撞失忆了,还说没病?” 有些事,弘昼本不想明言,可若不讲明,他这日子就没发过了,被逼无奈的他只得道出实情, “那都是装的,儿臣没撞坏脑袋,也没失忆,这是我骗咏舒的说辞。” “啊?骗人的?”裕嫔一脸懵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最好老实交代!” 此事说来话长,弘昼长话短说,简单明了的复述了一遍, “儿臣与咏舒闹了些小矛盾,想挽回她的心,这才装失忆博同情,想着病久生情,这矛盾自然也就解了,您倒好,直接将儿臣接进宫来,我见不到咏舒,这矛盾还如何化解?” 原是为了咏舒,裕嫔不由好奇,“你们小两口因何事而起争执?” “这您就不必管了,儿臣自个儿能解决,现在您只需要把咏舒请进宫来即可。” 眼下这事儿还真有些不好办,“可你皇阿玛认为你真的失忆了,他很重视此事,特将你安置在此处,不让外人打搅,以免影响你的情绪。” “把儿臣关在这儿,没病也得憋出病来,我可不想一个人住宫里,我要见咏舒!”弘昼坚持要见咏舒,裕嫔顿感为难, “可皇上那边,娘没法儿说啊!娘总不能忤逆圣意?” “您就说您想不想抱孙子!”弘昼拿此说事儿,裕嫔点头连连,“自然是想的,做梦都想!” “那就赶紧想办法把咏舒接过来,再耽搁下去,我俩的死结就解不开了。” 难得儿子愿意哄媳妇儿,裕嫔娘娘心下甚慰,遂点头应承,决定帮儿子一把。 离开撷芳殿之后,裕嫔又去求见雍正帝,只道弘昼失忆之后,最先见到的人便是他的福晋咏舒,眼下他将咏舒视作最亲之人,瞧不见她便心神不宁,故而裕嫔请求让咏舒进宫,陪在弘昼身边侍疾。 太医也曾说过,失忆之人的情绪格外敏感,为了不刺激儿子,雍正便准了裕嫔的请求,由她来安排。 且说弘昼被接进宫后,咏舒只当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哪料才歇了半日,宫中便有懿旨传来,说是裕嫔娘娘要接她入宫,侍奉五阿哥。 咏舒再怎么不情愿,却也不能违抗婆婆的意思,只得让人收拾一些衣物用品,乘坐马车入宫。 进宫之后,依照规矩,她得先去给裕嫔请安。 弘昼曾嘱咐过母亲,不许透露他装病一事,更不许他询问两人之间的矛盾,以免咏舒不自在。 是以尽管裕嫔再怎么好奇,也装作不知情,只嘱咐咏舒,好生照看弘昼。 咏舒应声称是,而后由宫人带路,去往撷芳殿。 撷芳殿规制宏伟,陈设奢华典雅,比之皇子府更胜几分,然而宫中规矩繁多,这些个宫人她并不熟识,初来乍到,她难免有些不适应,到底不如在宁昭院那般自在。 弘昼自小就在宫中长大,对于皇宫,他再熟悉不过,终于得见咏舒,他这才安心,继续装失忆, “舒舒,你总算来了,这宫里好生无趣,还好有你陪着我。” 咏舒无精打采,懒声应道:“你既晓得宫中无趣,还拉我来一起遭罪?” 凝视着她的眸子,弘昼认真地道:“皇宫本无趣,但有你的地方,就会变得有趣。” 他的眼神可不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状态,咏舒紧盯着他,疑窦丛生,“你失忆了,也就是说,你我才相识一日,并不熟悉,你怎知与我相处是否有趣?” 心窒了一瞬,弘昼从容答道:“可我只见过你,对你印象颇佳,这大约便是所谓的有眼缘?” 他的回答尚算合理,咏舒挑不出刺儿,又没得选择,唯有在此住下,暗自祈祷着太医能尽快找出医治他的法子,恢复他的记忆,她才能出宫。 太医们焦头烂额,商议了一整天,最终得出了结论,打算用针灸之法来医治。 一听说要针灸,弘昼倒吸一口凉气,只因他没病,若是针灸,会不会扎出什么毛病来?? 第87章 弘昼的报应 郭太医认为失忆并非寻常病症,没有药材可以医治,只能用针灸之法。 他曾用针灸的法子治好过两位失忆者,此法的确有效,雍正帝询问太医,针灸是否会有不良影响,郭太医只道最坏的结果就是五阿哥仍旧记不起前尘,倒不至于影响他的身子。 雍正信任郭太医的医术,便准他试一试。 弘昼对针灸很排斥,他不肯配合,太医为难至极,只好请福晋去劝五阿哥。 咏舒亲自去劝,他仍是不肯,咏舒不由生疑,“失去记忆之人都想要恢复?为何你这般抵触,莫非……你并未失忆,只是在假装?” “这种事怎么可能假装?”心虚的弘昼兀自辩解着,为免除咏舒对他的怀疑,他只好答应针灸。 头部针灸与旁处不同,针只能斜插或平插,痛感格外的明显。 紧张的弘昼要求咏舒全程陪伴,咏舒就坐在他身侧,当第一针缓缓扎下去时,他只觉头部一阵刺痛,下意识紧抓住咏舒的手。 他的指节猛地收紧,攥得咏舒手生疼,咏舒可以由此感知,这针灸的滋味定然不好受。? 直到现在,她都不确定弘昼所谓的失忆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针灸便是在帮他,若是假的,也算是给他一个惩戒。 轻拍着他的手背,咏舒鼓舞道:“你且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待八枚针全部扎好之后,郭太医这才收手。 “现在感觉如何?可还疼痛?” 弘昼紧闭着眸子,不敢乱动,稍稍一动便有刺痛感传来,且还不止一处,难捱得紧, “很痛!舒舒,我好难受。” 针扎在头上,自是不会好受。咏舒看他英眉紧皱,似是很痛苦的模样,她终是有些心软,想着即便是假的,也不能让他一直遭罪。毕竟那是头部啊!头部神经那么多,万一出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 心有不忍的她提议道:“郭太医,要不还是拔了!五爷他很难受。” 这就是郭太医不想让家眷待在这儿的原因,方才裕嫔娘娘和五福晋都要进来,郭太医拦着不许,只因家眷容易被感情支配,会失去理智,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最后还是弘昼坚持要求咏舒陪在他身边,郭太医才破例让五福晋留下,让裕嫔候在外头,而他还得耐着性子解释, “疼痛才说明有效果,福晋稍安勿躁,待两刻钟之后才可拔针。”?? 此时此刻,弘昼怨不得任何人,自己选的路,再疼也得走下去,为了让咏舒相信他是真的失忆,他必须得受这份苦,忍痛对她道: “舒舒,我没事,可以坚持。” 他继续强忍着痛楚坚持着,到后来,痛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感。自始至终,他都紧握着咏舒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 两刻钟后,郭太医这才将针拔除。弘昼两眼一黑,登时倒在了圈椅上,而他的手,依旧紧抓着咏舒。 咏舒赶忙相扶,“五爷!五爷?”焦急的她赶忙询问太医,“这是怎么回事?他怎的晕倒了?” 郭太医并未紧张,只道这是正常现象,“不出意外的话,待五爷醒来之后,大约就能恢复记忆。” 真的可以吗?眼下咏舒已经不敢指望他恢复记忆,只希望他能平安醒来,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随后郭太医先行离开,到偏殿候着,说是待五爷醒来再过来把脉。 郭太医走后,裕嫔娘娘这才进得屋内,弘昼一直昏迷不醒,咏舒还守在帐边,裕嫔温声劝道: “好孩子,你辛苦了,听宫人说你还没用膳,先去歇会子,用些膳食,这儿由额娘来守。” 咏舒有些认床,昨夜失眠了,直至后半夜才睡着。今晨醒得晚了些,待她醒来梳妆之后,太医已经来了,她一直陪着弘昼,没工夫用膳,这会子还真有些饿了。 思及先前犯胃病时痛楚的状态,她不敢再强忍,遂起身道:“那就有劳额娘了,儿媳稍候再来。” 道罢她福身告辞,裕嫔娘娘在旁守着儿子,心下忐忑,只因她很清楚,儿子并未失忆,也不晓得这针灸会不会伤到他。 昏睡了一刻钟后,弘昼悠悠醒转,裕嫔见状,紧蹙的月棱眉终于舒展,“我的儿,你终于醒来了!” 弘昼看了看四周,又盯了她好一会儿,眼中尽是诧异,“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裕嫔闻言,愣怔片刻,而后白了他一眼,“这会子没外人,在娘跟前不必再伪装。” “你是我母亲?”弘昼看向她的眼神很陌生,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强撑着头痛坐起身来,裕嫔再次提醒, “戏演过了啊!外头有人把守,咏舒不在这儿,你无需再假装失忆。” “什么假装失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弘昼努力回想着,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裕嫔见状,顿生不祥预感,她又问了许多问题,他皆是懵然摇头,好似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裕嫔心惊胆战,越发后怕, “我的儿啊!你可别吓唬娘啊!” 裕嫔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儿子的神态明显与先前不同,她不由慌了神,就在此时,咏舒回来了。 瞧见儿媳,裕嫔颤抖着握住儿媳的手,“出事了!弘昼他真的失忆了!” 咏舒听得莫名其妙,“额娘,他本就失忆了,这事儿您是知道的啊!” 裕嫔仓惶摇头,“不是这样的,他原本是假装失忆,这会子是真的失忆了!” 裕嫔把她给绕糊涂了,咏舒疑惑抬眸,望向帐中人,但见弘昼看向她时,神态极为陌生,还有一丝防备。 即便他失忆了,可这几日,他一看到她便会有笑容,现下这神情,的确有些不对劲。 咏舒试探着问了句,“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第88章 裕嫔质问咏舒 弘昼认真的盯着她看了会子,眼神空茫,摇了摇首,“不认得。” 先前弘昼说失忆,咏舒已经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于他,如今他又忘了,这明显不对劲! 难不成真如裕嫔所言,先前弘昼只是在伪装,这回是真的失忆了! “她是你的福晋咏舒啊!”眼瞧着儿子真的失忆,裕嫔伤心欲绝,气极的她打算问罪太医,却被咏舒给拦住, “额娘,使不得!五爷假装失忆一事,外人并不晓得,对太医而言,五爷只是没有恢复记忆而已,您若问罪太医,那么皇上就会知晓五爷在撒谎。” 皇帝对待儿子们十分严苛,若让皇上知晓弘昼为了一个女人伪装失忆,必会大发雷霆! 思及后果,裕嫔终于冷静下来,但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事实,怒而质问咏舒,“你与我儿之间究竟闹了什么矛盾,竟是不可调节,以致于他出此下策?” 关于弘晈之事,咏舒不能说出来,否则便会牵连几家人,就连裕嫔也会对她起疑心,往后她的路只会更难走,但裕嫔问话,她必须给个交代。 反正弘昼这会子已然失忆,他不会拆台,她暂时不需要顾忌什么,苦思片刻,咏舒半真半假地道: “儿媳入府几个月,始终没有身孕,心下焦虑,便想去寺庙求子。我让五爷陪我一起,想着夫妻二人同求才灵验,可五爷却说我们还年轻,孩子的事不着急,有了孩子耽误亲热,他不想让我有身孕。 为此我们生了分歧,大吵一架,他便不再理我,许久不去我房中。至于他为何装失忆,儿媳就不清楚了。” 这话还真像是弘昼能说得出来的,咏舒拿孩子说事儿,裕嫔并未起疑,反倒好言相劝, “孩子的事可以慢慢商量,没必要为此伤了夫妻感情。他装失忆也是想哄你开心,与你化解矛盾,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真的失忆了!” 说到后来,裕嫔抹泪低泣,咏舒晓得裕嫔心中有怨,主动请罪,愧声道: “都怪儿媳太过心急,任性赌气,与五爷闹了矛盾,若非如此,五爷也不会遭此横祸。” 同为女人,裕嫔自然明白,儿媳着急要孩子的心思,纵然焦虑,裕嫔也不能将责任都推给儿媳, “你们小夫妻,不懂忍让,闹矛盾再寻常不过。此事我儿也有错,他不该胡闹装失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得想法子帮他恢复记忆。” 裕嫔泪眼汪汪的看向儿子,儿子那陌生的情态使得她越发揪心。 弘昼虽失忆了,但听她们方才之言,他已然大致了解来龙去脉,“我与妻子闹矛盾,为哄她,我装失忆,大夫用针灸治疗,我反倒真的失忆了?” 他总结得很到位,裕嫔喜极而泣,“对!就是这样!好孩子,你可有想起其他的事?” 弘昼努力回想,却是毫无印象,痛苦的摇了摇首。 眼下裕嫔可以断定,儿子并未痴傻,只是失忆,若是逼问得太紧,只怕他越发痛苦, “记不起便罢,不着急,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想起来了。” 事已至此,裕嫔别无他法,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得知五阿哥醒来,郭太医又来诊脉,依脉象来看,五阿哥身子康健,一切如常,但针灸未能让他恢复记忆,郭太医诚惶诚恐,跪下向裕嫔请罪。 裕嫔心下恼怒,却又不能对郭太医发火,强忍着怨气,裕嫔免了郭太医之责, “失忆本就是特例,不易医治,郭太医不必自责,你先回去!” 郭太医走后,裕嫔坐立难安,她打算去往养心殿,再跟雍正帝商议此事,遂交代咏舒留下照看弘昼。 待众人走后,咏舒看向弘昼,既生气又担忧。但凡他肯说出实话,也就不必被针灸,更不会真的失忆,现如今闹成这样,又能怪谁? 而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神情空茫的他显得格外无辜,她哪好意思再去指责他? 此时的弘昼负手立在窗前,遥望着院中的花木,努力的搜寻着记忆。 他半晌不语,咏舒行至他身前立定,好奇侧眸,“失忆是什么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弘昼微摇首,“不,不是空白。我总感觉我来过这儿,看到院中的那棵海棠时,我的脑海里会迸出一些碎片。 有一刹那,那些碎片的画面很清晰,但还没等我回忆起来,画面就逐渐变得模糊,而后消失不见,我努力回想,试图抓住什么,却始终抓不到。” 道罢这些,就连弘昼都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我说得似乎太过虚飘,你大概无法体会那种感觉。” “我懂那种感觉,譬如做梦时,梦境很清晰,但当醒来后,我尝试着回想,记忆却一点点的剥落,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梦境。” 咏舒的形容就跟他此刻的心境是一样的,“对,就像是一场梦,明明很熟悉,却又描绘不出来。” “那就别勉强自己,先歇一歇。”咏舒回身行至桌畔,斟了两杯茶, “记忆就像丢了的东西,越是焦急寻找,越是找不到,待你不再寻找时,某一日,它又会突然冒出来,恢复记忆。” 丢在房中的东西,还有找到的可能,那么记忆呢?弘昼不确定,他的失忆只是暂时,还是永久, “倘若永远都记不起来呢?” 这一刻,咏舒不禁想起了原主与弘晈的旧事,若她留有原主的记忆,必然十分痛苦,好在她没有那份记忆,如今才能这般洒脱,两厢对比之下,咏舒慨然而叹, “有些痛苦而纠葛的记忆,存于脑海之中,犹如沉重的包袱,倒不如就此放下,重新开始,反倒自在。” 弘昼回身望向她,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不知是她自己的感悟,还是说,她在暗示什么? 这一整日,弘昼都没怎么吭声,大多时候都在发呆。 晚间就寝时,咏舒先行入帐,弘昼则抱起一床锦被,似乎并不打算睡在这儿。 咏舒见状,目露诧色,“你这是做什么?” 弘昼目不斜视,义正言辞地道:“虽说你是我的福晋,但关于你的记忆,我回想不起来。于我而言,你只是个陌生人,同床共枕,于礼不合。” 默默听罢他的说辞,咏舒缓缓挑起的黛眉间写满了疑惑,她不禁怀疑,眼前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弘昼? 怎的失忆还改了性子?? 第89章 弘昼的转变 昨晚咏舒不愿与他同床,弘昼便拿宫中规矩压她,说这些宫人都是额娘派来的,若是瞧见他们夫妻分开睡,定会禀报额娘。 为防裕嫔啰嗦,咏舒只得与他共枕,今晚她倒是没拒绝,可他竟然拒绝同床! 这真不像是弘昼能办出的事!? 实则咏舒也想分开睡,但碍于此处是撷芳殿,她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这是在宫里,随时都会有人进来,若是被宫人瞧见,不管是谁的意思,裕嫔娘娘都会责怪我,认为我侍奉不周。除非出宫回府,否则你我只能同床共枕。”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弘昼推脱不得,他将锦被放下摊开,两人虽在帐中,却是各盖一条被,临睡前,弘昼还不忘说一句, “冒犯了,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她的丈夫,一个风流多情的男人,居然变得如此谨慎,对自己的妻子都这么客气? 自两人闹矛盾之后,咏舒便不愿再与弘昼亲近,这样的结果是她想要的,可弘昼的突然转变让她无所适从,她不禁在想,失忆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 她想跟他说些什么,侧眸却见他已阖上了眸子。 突然遭此意外,料想谁都难以接受,他可能想一个人静一静!咏舒理解他的感受,也就没再打搅他,转身朝里,梦周公去了。 待她转过身后,弘昼复又睁开了眸子,一双墨瞳闪着莹亮的光,他明明很困,却被纷杂的思绪支配,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睁着眼,煎熬了许久,直至后半夜才睡下。 次日醒来,他没什么精神,裕嫔却说要带他到宫里转悠一圈,逛一逛御花园和阿哥所,此乃他少时常去之地。 弘昼逛了一圈,仍旧没什么起色,记忆还是未能泛起涟漪。 待在宫中,咏舒亦觉煎熬,随即向裕嫔提议,“这两年,五爷一直住在宫外,对宫外的府邸最是熟悉,儿媳想带他回府,兴许能有助于他恢复记忆。” 针灸是断然不敢再试了,眼下没有其他的好法子,裕嫔与雍正帝商议过后,决定让儿子先回府,观察一段时日,同时寻访民间神医,再作打算。 咏舒本以为离宫回府便自由了,孰料裕嫔竟然派了一位太医,暂住弘昼府中,方便每日请脉,观察他的病情。 如此一来,府中又多了一个眼线。临行前,裕嫔还特地交代她,这段时日定要照顾好弘昼,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以防不测。 也就是说,即使回了府,两人也不能分房,还得住在一起。她若不照做,那太医定会到裕嫔娘娘那儿告她一状。 这样的安排,她很不满意,好在宁昭院都是她的人,关上门,旁人便管不着了。 回府后,咏舒不必应付裕嫔,却得应付后院里的侍妾们,她们听闻五爷失忆,皆忧心忡忡,纷纷来到宁昭院,说是要见五爷。 “妾身白玉姣,给五爷请安,五爷可还记得妾身?” “妾身盈儿,见过五爷。” 侍妾们一一近前,向弘昼请安,期待着自己的出现能让五爷想起些什么,然而弘昼看她们的眼神很陌生,英眉越皱越深, “这些都是……我的妾室?” 咏舒点头应道:“是,一共六位。” 迟来的云柔由素枝搀扶着进门,满目忧色,“五爷,还有我呢!妾身来迟了!” 弘昼循声望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腹部隆起的女子,她一手托着腹部,焦急的走向他身侧, “五爷,您连妾身都不记得了吗?” 见不得她那娇嗔的模样,绣香回怼道:“五爷他失忆了,连福晋都不认得,怎会认得你?” 云柔不顾绣香的嘲讽,继续对他道:“妾身还怀着您的孩子呢!这是我们的骨肉呀!” 弘昼闻言,并无一丝喜色,反倒不可思议的转头望向咏舒,“正妻无子,她一个妾室却有身孕,成何体统?” 弘昼的问题太过奇怪,恕咏舒无法回答,“这是五爷您的功劳,您要问,也该问您自己才是。” 五爷这是什么话,怎的他失忆了,便连这个孩子也不重视了吗? 紧张的云柔赶忙解释道:“妾身先入府的,陪伴五爷已有一年多,承蒙五爷厚爱,妾身才会怀上皇嗣,福晋才入府四五个月而已。” 一直没吭声的曼容终是忍不住问了句,“好端端的,五爷怎会突然失忆?” 有些事,不便公开,咏舒借口道:“五爷喝醉了酒,不小心撞倒柱子,磕伤脑袋,醒来便失忆了。” “那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尝试过针灸之法,并无疗效,皇上让五爷先行回府,再寻神医,为其医治。” 这些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弘昼只觉头疼,“我无甚大碍,你们先回去!莫在此吵嚷。” 五爷发了话,她们不敢再逗留,皆福身告退。 待人走后,弘昼不耐扶额,“府中怎的这么多侍妾?这些都是我的女人?我不累吗?” 累不累的,咏舒哪知道啊!觑他一眼,咏舒奚落道:“有些是皇上赐给你的使女,有些则是你自个儿带进府的,五爷风流多情爱美人,于你而言,此乃乐趣,又怎会觉得累?” 原来以往的他竟是个耽于美色的轻浮之人,可如今他看见这些女人,竟无一丝念头,只因过往一片空白,他心神不宁,也就对男欢女爱无甚兴致。 先前弘昼装失忆的时候,总是不停的找她说话,看她的眼神没有一丝疏离之感,咏舒才会怀疑他,如今他真的失忆了,情状完全不同,明显对她很冷漠,他仿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令咏舒庆幸的是,失忆的弘昼对她有所防备,并没有与她亲近的打算,当晚就寝时,弘昼主动提议要分床睡,她睡帐,他睡榻。 如此甚好,倒省得她费口舌。 沐浴归来的咏舒褪去外袍,如常般穿着吊带裙,准备入帐,塌间的弘昼见状,面色顿僵,当即转过脸去,移开视线,肃声嗤道: “你这衣裳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第90章 侍妾如狼 咏舒最烦旁人对她的衣着品头论足,“我一直都是这么穿的,先前你不吭声,这会子反倒说三道四。” “一直都这样?”弘昼越发震惊,“先前我就不曾提醒过你?” 咏舒默默回想着,“最初倒是提醒过一次,不过我可不会听你的话。这是我的寝房,我的衣裳,我想怎么穿便怎么穿,你我早已圆房,什么没看过?这会子你反倒装纯情!” 弘昼眼角微抽,始终不敢抬眸看她,正色申明,“你说的那些我不记得,总之你在我面前不能穿成这样,有失体统!” 这话咏舒可就不爱听了,“别把体统挂在嘴边,你又不是书生,怎的这般迂腐?” 她这衣裳简陋的超出他的认知,弘昼自是难以接受,“你是福晋,岂能穿这种沾有风尘气息的衣衫?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这一刻,咏舒忽然觉得,以往的弘昼的确是多情了些,但有一点,他不迂腐,接受能力很强。 初见她这身打扮时,他的确惊诧过,但当她解释过后,他便不再指手画脚,允许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穿衣,倒是眼前这个失忆的弘昼,竟然这般爱管闲事, “衣裙本无所属,所谓的风尘气息,无非是你心怀邪念,才无法正视。” “胡说,我对你并无任何邪念!”弘昼否认得干脆,咏舒大大方方的立在他身前,反噎道:“那你怎的不敢看我?躲什么呀?” “我……”弘昼偏头想反驳,他尝试着去正视她,然而目光落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时,他旖念丛生,心虚的他当即移开了视线, “我不近女色,你莫要故意穿成这样在我跟前儿晃悠,我可不会被你引诱!” “我引诱你?你想多了?”咏舒睇他一眼,不屑嗤道:“我只是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穿衣,不喜欢别人对我指指点点。” 说不过她,弘昼只好拿身份说事儿,“我是你的夫君,还没资格管你?” 都失忆了,还想管她?咏舒可不会惯他这臭毛病,“你若有这闲工夫,不如去管管你的那些个侍妾,她们很乐意让你管教。” 想起那群侍妾,弘昼目露嫌弃之色,“人生苦短,岂能浪费在女人身上?实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才对。” 惯爱玩乐之人,突然正经起来,咏舒还真有些不习惯,“哦?那么敢问五爷,何为有意义之事?” 这两日,弘昼已然理清自己的身份,哪怕想不起旧事,他也该对自己的人生有个规划,“我既是皇子,自当悉心处理政务,襄助皇阿玛。” 他这个纨绔皇子,纵情声色,一向不喜打理朝政,如今居然生出从政之心,着实怪异! 咏舒紧盯着他瞧了许久,弘昼的余光感应到她那不善的目光,不悦拢眉, “别这么盯着我,很不礼貌!” 怔了一瞬,咏舒笑嗤道:“你是我男人,我看你又怎样?便是吃了你也天经地义。” 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咏舒看不惯,故意逗他,惹得他耳根烧红,正色提醒, “我还在养病,不可胡来!” 从前他日日揣着坏心思,总想着如何占她便宜,如今他变得守旧老派,咏舒反倒生了坏心,想逗他一逗, “太医说了,除失忆之外,你没有任何病症,与常人无异。你若是想胡来,倒也可以。” 弘昼腰杆挺得笔直,一派凛然,“不!我不想!你一个女子,合该矜持些,怎能如此主动?” 由此可见,男人太轻浮不好,太迂腐也很令人头疼啊!咏舒见不得他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据理力争, “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我说什么做什么皆不违背大清律法。当初你缠着我圆房的时候可是说尽了情话来哄我,如今竟指责我太主动?当真是薄情寡义!” 她口中的弘昼似乎是个浪荡多情之人,弘昼难以想象,“什么情话?我不记得,无可对证。” “一句不记得,便想抹去从前的一切吗?如此说来,你是不想对我负责了?”咏舒顺水推舟,与他商议, “那好,你现在就休了我,咱们一别两宽,谁也不碍谁的眼。” “那不成,既已是夫妻,我自会对你负责。休了你,往后你就没人要了,我不能毁了你的余生。” 弘昼拒绝得干脆,看似是在为她着想,然而他那陈旧的观念却令咏舒心下不悦, “这个你不必操心,离开你,我可以过得更好!” “你不是说这婚事是皇帝所赐吗?既是皇阿玛的意思,我又怎能违背皇令?我不可能休妻,但我们之间的过往,我毫无印象,在我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希望你能与我保持距离。” 弘昼郑重表态,而后躺了下来,翻身朝里,背对于她。 原先都是咏舒对他避之不及,如今弘昼竟开始防着她,好似她多稀罕他似的。 这样天差地别的情形,着实可笑!咏舒懒得理他,转身入帐歇息。 可怜弘昼一闭上眸子,脑海中便会不自觉的闪现出她穿着黑短裙的模样,弘昼默念着《心经》,暗暗告诫自己,他可是正人君子,万不可轻易被美色所惑。 其他人并不晓得五爷的性子变化有多大,她们一心只在琢磨着一件事,就是帮五爷恢复记忆。 打从五爷回府后,他整日只在书房和宁昭院来回走动,并未去看望其他侍妾。 白格格自是坐不住,联合着其他侍妾一起,到宁昭院去找福晋诉苦,还好心提议, “福晋您一人伺候五爷,很是辛苦,妹妹们愿意为您分担。要不从今晚开始,五爷轮流来我们这些侍妾房中,指不定他瞧见旧人,忆起旧事,突然就恢复记忆了呢?”? 第91章 你怎的这般轻浮? 最近的弘昼犹如老干部一般,总喜欢说教,咏舒烦不胜烦,对于白格格的提议,她并无意见, “也好,得空我会与五爷商议,看他是何决断。” 白日里弘昼大都在书房,咏舒是想着,此事早做定夺,今晚她便不必再侍奉他。于是咏舒特地让人备下参汤,主动去往书房找他。 令她惊讶的是,弘昼居然在看《资治通鉴》! 犹记得以往弘昼曾说过,这书读来甚是拗口,他最讨厌读这种书,得闲时,他只会作画,或是看些游记之类的,如今他的喜好变化竟是如此之大! 余光瞄见她的身影,弘昼头也不抬,视线依旧落在书页上,“福晋有何贵干?” “府中的侍妾们想你了,她们都排着队等着见你,今晚你先选一位,我好通知她,早做准备。”咏舒有一说一,丝毫没有瞒着他,弘昼继续看书,似乎对这件事并不重视, “告诉她们不必等待,我只宿在宁昭院。” 然而咏舒不想与他同宿,若非太医在这儿,她才不愿容忍他,现在只能指望他自个儿选择离开, “可她们都是你的爱妾,你去她们房中坐一坐,吃顿饭,说说话,兴许能助你恢复记忆。” 起初弘昼也是这般抱有希望,然而这几日折腾下来,他只觉这是在白费工夫,“整个府邸我都走了一遍,并未触动任何记忆。” “这不就差侍妾的寝房了嘛!你若不去,她们还以为是我霸着你不许你去,以为我气量太小,容不下她们。”咏舒不遗余力的劝他,弘昼只当她是怕了那些女人,遂正色提醒, “你可是福晋,那些妾室皆得听从你的话,岂能让她们说三道四,欺压到你头上?” 他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话虽如此,但你以前很宠爱她们,如今却不肯见她们,她们难免会生疑,便到宁昭院来找我讨说法。你的麻烦你自个儿解决,别总指望我替你解围。” 她已把话带到,至于参汤,他爱喝不喝,咏舒没给他盛,放那儿便直接走人了。 弘昼这才放下书册,仔细思量。 咏舒曾说过,有几个侍妾是他自己带回府的,也就是说,那些皆是他的桃花债,他的确应该自个儿去处理,不能总让咏舒唱黑脸。 思及此,弘昼唤小进子过来,问起那些个侍妾的名字,小进子一一回禀,弘昼随便选了一个,说是今晚去白格格那儿。 小进子即刻去流霜阁传话,白格格喜不自禁,赶忙命人备水沐浴,备好酒菜,准备迎接五爷的到来。 傍晚时分,弘昼去往流霜阁,才到门口,白格格便亲自起身相迎,望向他的眼中蕴着无限的柔情, “五爷,您终于来了!妾身日思夜盼,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五爷许久未去侍妾房中,头一个选的便是她,白格格自是欣喜不已,然而一向笑容满面的他却是面无表情,态度淡漠的“嗯”了一声。 用膳之际,她不停的给弘昼斟酒,弘昼让她讲一些过往之事。 白格格自是乐意,将过往二人相识的经过讲了出来,弘昼默默听罢,长眉紧拧,暗叹从前的自己竟是这般油嘴滑舌,总是勾引姑娘家,实在可耻! 讲完之后,白格格还特意询问,“如何?五爷您可有想起一些关于我们之间的点滴?” 听了那么多,弘昼的记忆依旧没有任何波动,白格格不死心,再次主动提议, “五爷您最喜欢听妾身唱戏,妾身再给您唱一段,看您是否会有印象。” 随后白格格起身后退,唱了一段《白蛇传》。 依照她的说法,弘昼很喜欢听戏,可如今的弘昼听到她唱戏竟觉十分聒噪,不耐的摆了摆手, “罢了!别唱了,你一唱我便觉头疼。” 他扶额皱眉,似是很痛苦的模样,白格格还以为他真的头痛,立马停下,不敢再继续唱下去。 “五爷头痛?那妾身帮您按捏舒缓。”说着白格格行至他身后,将柔软的指腹放在他的太阳穴附近,轻柔的按压旋转着。 她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靠,整个身子恨不得紧贴着他,弘昼抬手去挡,将她推开,肃声提醒, “你没骨头的吗?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别像蛇一样缠人。” 被训责的白格格委屈的撇着红唇,“五爷,以往您对妾身很温柔的,怎的如今这么凶呀?唱戏您不愿听,按捏也不乐意,您是不是不喜欢妾身了呀?” 说着她便嘤声哭了起来,弘昼见状越发头大,暗恨自个儿怎就听了咏舒的话,来了这流霜阁,当真是折磨! 弘昼今晚去流霜阁一事,咏舒亦有耳闻,她暗自庆幸,今晚总算可以自在入眠,再不必听他啰嗦。 喜不自禁的咏舒哼着小调,趴在帐中悠哉悠哉的翻着话本子。 专心看书的她并未察觉到门口的棉帘已被掀开,弘昼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双摇来摆去,骨肉匀称的白皙长腿,再往上,便是挺而翘的优美曲线。 饮了酒的弘昼看到这一幕,血气登时上涌,“你怎的不盖被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咏舒一跳,她惊诧回眸,待看清来人,不由星眸圆睁,“怎的是你?你不是去了流霜阁吗?” 说话间,咏舒顺手拉开锦被,盖在自个儿身上,弘昼移开视线,并未瞧她,闷声道:“你不是让我去吃顿饭,跟她说说话吗?我已经照做了。” “然后呢?用罢晚膳不应该留宿吗?”这才是重点啊!咏舒以为他今晚定会留宿流霜阁的,怎就突然回来了呢? 目睹她那略微失望的眼神,弘昼眉心微紧,“你就这么期待我留宿侍妾处?莫忘了,我可是你的丈夫!” 丈夫这个词汇,对于咏舒而言,并无任何特殊的含义,就好似朋友一般,并非唯一的存在,“可你也是她们的男人,你宠爱她们也是应该的。” 现如今的弘昼志不在此,女人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应付你一个就已经够累的,我懒得再在其他女人身上蹉跎光阴。” 他的言辞之间透着一丝嫌弃,咏舒不悦反嗤,“我没给过你任何压力,你也不曾与我行房,凭什么喊累?” 弘昼面色顿僵,耳尖瞬红,恼嗤道:“你这个女人说话怎的这般……这般轻浮放浪!”? 第92章 怀疑他的身份 有朝一日,在红尘中浮沉的弘昼居然会斥责旁人轻浮?真是笑话!咏舒樱唇微勾,冷笑道: “还不是跟你学的,平日里你教过我不少坏话,若论放浪,谁人比得过你?” 弘昼不愿承认,下巴微扬,避重就轻,“年少轻狂皆已是过往,往后我会规行矩步,绝不会再说些浮滑之词。” 他这幅老干部的态度惹得咏舒越发生疑,“你失忆之后怎的性情大变?和以往完全相反,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弘昼本人!” 这话当真是奇怪,“我不是弘昼还能是谁?” 咏舒本人就是穿越的,是以她与原主的性格会有些出入,弘昼突然变了性子,她不禁怀疑,难不成弘昼也被穿越之人换了灵魂? 但若真有现代人穿越到他身上,那这个人看到她穿吊带裙,应该习以为常,不该惊诧啊! 由此可见,他应该不是穿越者,可他的性格差异怎会如此之大? 咏舒百思不解,紧盯着他的眼神写满了狐疑。 弘昼却不敢与她对视,只因她穿的太过清凉,他不想乱了心神,仓惶的收回视线。 咏舒不再搭理他,先行入帐,丫鬟端来热水,为五爷洗漱。 热水包裹着双足,滚烫的暖意逐渐驱散了他的疲惫,待洗漱过罢,躺在帐中时,弘昼只觉头脑昏沉,他有些口渴,却又浑身无力,只能开口央人, “帮我倒杯茶。” 帐中的人儿并无动静,她依旧背对着他,弘昼心道她才躺下没多会子,不至于睡得这么快? “睡着了?” 咏舒没睡着,只是懒得应承,丫鬟在的时候他不吭声,丫鬟才走他便开始使唤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不会自个儿倒?” 弘昼眸眼半阖,声音有些含糊,“她灌了我不少酒,我有些头晕,不便起身,劳你帮忙倒一杯。” 他的态度还算客气,咏舒没理由拒绝,只好起身下帐,倒了杯茶,行至榻边,递给他。 弘昼强撑着坐起身来,接过茶盏,不经意抬眸,便见她那黑色的吊带裙裹覆着两抹娇软,昏幽的烛火勾勒出一片暗影,越发引人遐思。只一眼,便使得他口干舌燥,当即低眉痛饮茶水,才勉强压住升腾的火焰。 随后他将茶盏放置在一旁的小桌上,自榻间拎起他的衣袍,搭于她肩上,再往前一围,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咏舒莫名其妙,“你这是做什么?” 若说她这衣着不当,估摸着她又要吵架,为避免争端,弘昼换了种说法,“大半夜的,起来也不披袍子,当心着凉。” “你莫喊我倒茶,我便不必起身,这会子装什么好人?”咏舒不悦的解开衣袍,撂至榻上,而后转身往帐中走去。 他这位福晋,脾气可真大!头晕的弘昼懒得跟她计较,复又躺下。 这几日他经常失眠,今晚饮了些酒,反倒有助于睡眠,很快他便睡着了,但半夜又被诡异错乱的梦境惊醒。 梦境明明那么清晰,可当他再次回想时,竟又是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来。 思绪纷乱的弘昼坐起身来,扶额怅叹。 咏舒觉浅,一点儿动静都能将她惊醒,隔着屏风,瞧见他那半坐着的身影,她猜测他可能是做了噩梦,难以入眠。 于是咏舒下了帐,行至妆台前,打开一方盒子,自瓷瓶中取出一小粒丸子,装入镂空香囊里头,锁上搭扣,而后送至他跟前。 弘昼顺手接过香囊,拢眉道:“这是何物?” “此乃展羽香,有宁神安眠之效,你放在枕边试试。” 香气自镂空的香囊之中逐渐散发出来,弘昼闭眸轻嗅,霎时间,仿佛有一缕记忆随着香气直冲天灵盖而去! “这香味,好生熟悉!” 他的神情异常凝重,咏舒不觉好奇,“怎的?你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恍惚间,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一道男女在帐中相拥的画面,那男子的唇瓣在那女子的天鹅颈间轻轻摩挲着,口中轻声呢喃着,“好香!” 这声音似乎是他,那么怀中的女子又是谁?只可惜画面一闪而过,他看不清那女子的容颜,只看到她白皙的颈项。 那画面太过诱人,他不愿描述,只模棱两可地道:“只是觉得香味熟悉,并未想起什么。” “这香丸是我用羽毛的花瓣所制,羽毛自带没药香,你很喜欢,我便时常将香囊悬挂在帐间。” 没药香?香味的确很独特,轻轻一嗅,这香气便似一双温柔的手,抚慰着他内心的躁动。 弘昼将其放在枕边,似有若无的没药香缭绕在他鼻息间,很快他便忘却了那些烦扰,再次进入了梦乡。 有了这香丸,弘昼不再失眠惊醒,终于能一梦到天亮。 在家休息了五六日,他感觉自己与常人无异,便主动向他皇阿玛请求,继续去上朝。 到得乾清宫时,看到那宏伟的金殿,弘昼的心中无比震撼! 大殿正前方的髹金龙椅上坐着的便是他的皇阿玛,当今圣上!明黄龙袍上的金线熠熠生辉,皇帝那执掌山河,杀伐果断的气场不禁令弘昼心生向往!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皇室血脉,似乎也有好处,至少,他离那把龙椅很近,只是中间隔着一个四阿哥…… 当他有了新的念想时,过往的记忆也就变得不再重要。朝中每日都有许多政事,他忙起来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弘昼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咏舒庆幸之余又隐隐生忧。 如今弘昼失去记忆,已然不记得弘晈之事,没再与她起争执,咏舒似乎也没理由再与一个失忆之人计较前尘旧怨。 若恩怨就此尘封,也算是好事一桩,然而咏舒担忧的是,万一弘昼又恢复了记忆呢?那样的情形,她实难想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日上午,天高云淡,咏舒正在浇花,忽闻下人来报,说是四爷和四福晋来了,人在前厅,五爷请她过去。 咏舒净手更衣,换了身兰苕色团花纹氅衣,又添了几样首饰,而后才去往前厅。 一去才知,原是四爷担忧老五的病况,这才携四福晋前来探望。 在咏舒的印象中,他们两兄弟感情很好,弘历是弘昼最敬仰的兄长,每每瞧见兄长,弘昼皆是笑容满面,但自从他失忆之后,他对弘历的态度逐渐冷淡,席间一直是弘历在找话头,而弘昼敷衍应承。 为缓解尴尬,咏舒讪笑解释道:“五爷他尚未记起前尘,比之以往确实寡言少语了些,他对谁都是这般,连我也不例外,还望四爷见谅。” 弘昼的反常确实令弘历感到不安,只因先前许多事都是两兄弟共同商议,如今弘昼与他保持距离,弘历连个商议的人都没了, “感情皆是靠记忆维系,若没了记忆,自然会疏远,此乃人之常情,我理解,只盼着老五能尽快恢复记忆。” 宴毕,两兄弟品茶闲谈,咏舒则带着富察氏去宁昭院闲坐。 品了口碧螺春,富察氏笑道:“我听说,最近五弟变化很大,以往上朝时,他都默不作声,对于朝政从来不发表意见,只到殿中充个数。 可近些日子,朝臣们谈论朝政时,五弟会主动道出他的看法,甚至提出解决之法,皇上还采纳了呢!这人失忆了,居然还懂得从政之道,当真是稀奇啊!” 富察氏突然说起此事,咏舒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似在暗示,又似在怀疑什么。? 第93章 弘昼变得陌生 四爷不宠富察氏,今日却特地带着富察氏前来,咏舒略一深思,猜测老四夫妇此行的目的怕不只是探病,而是想从中套话探虚实。 看来弘昼的转变太过怪异,就连他的四哥都起了疑心! 捋清富察氏的来意后,咏舒气定神闲地道: “五爷只是失去记忆,并非变得痴傻,最基本的一些礼仪伦常,少时所读之书,都还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往日里他游手好闲,不关心政事,皇上对他很是失望,如今他能一改懒惰,关注朝局,对皇上而言,也算是喜事一桩。” “那倒也是,”富察氏笑叹道:“皇室子嗣单薄,如今就只剩下他兄弟二人,单靠四爷,确实有些吃力,五弟若是能勤于政事,皇上有这左膀右臂相协助,自然欣慰。” 为防富察氏生出敌意,咏舒无谓一笑,“他也就是失忆后才突然转性,待哪天恢复记忆,指不定他又生贪玩之心,撂挑子不干了,皇上哪能指望他,还是得指望四哥啊!” 妯娌二人面上噙着笑意,心里却各自有盘算,咏舒忽然觉得,这皇室的亲情,实在单薄,难以维系。 从前他兄弟二人对比明显,一个沉稳,一个纨绔,一个一心向政,一个耽于享乐。众所周知,五阿哥难成大器,雍正帝只有四阿哥这一个选择,他们两兄弟便能友好相处,各取所需,谁也不会威胁到对方。 可如今,弘昼突然发愤图强,展现出一个皇子应有的品性,那么对于四阿哥而言,他便成了威胁!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咏舒忧虑深重,当着富察氏的面儿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依旧与她闲话家常。 约摸一个时辰后,富察氏告辞离开,咏舒与弘昼一同送他们出府,目睹他们的马车渐渐远去,她才敛了笑意,轻叹出声。 声音虽轻,但弘昼还是听见了。 路上人来人往,弘昼并未多言,直至回到书房,他才询问起方才之事,“四嫂与你说了些什么?” 终归是夫妻,咏舒自然不会瞒着他,“她说,今日你在朝中表现得很出众,皇上对你很是欣赏。” 把玩着桌上的白玉镇尺,弘昼抬眉笑嗤,“参与政事本就是我作为皇子的职责,这也值得她大惊小怪?” “大约是因为从前的你讨厌政事,如今突然转变,众人才会惊讶。”毕竟弘昼的身份摆在这儿,他的一举一动,天下人都盯着呢! 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弘昼了然于心,“最惊讶的当属老四,空有皮囊的弟弟开始上进了,他难免会生出防备之心。” “你可以跟他说清楚,消除他的顾虑,你们兄弟之间才不至于生嫌隙。”咏舒好心提议,弘昼不屑冷笑,?? “说什么?说四哥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皇位?” 他的眼风扫向她,墨瞳中夹杂着一丝不甘,“难道你也认为我不配?为什么我这个弟弟只能成为他的陪衬?我既是皇子,便有资格去争取!” 咏舒只当是富察氏多虑了,万未料到,弘昼居然真有这样的想法!她震惊的望向弘昼,正色提醒, “你可知,正大光明的匾额后方早已藏有传位诏书!” 此事他当然知晓,可他不在乎,“除却皇上和几位重臣之外,谁见过那诏书?谁敢确认太子之位就是老四的?即便是又如何?当年胤礽还不是被废了太子之位?” 然而雍正并非长寿之人,弘历他等得起,“四阿哥不是胤礽,他不会做出糊涂事,不会给皇上留下废黜的把柄。” 弘昼的那双桃花眸不似从前那般蕴着笑意,清澈的眸子已被权欲熏染,“人都是会变的,我会变,四哥也会变。不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有可能!” 失忆后的弘昼不再爱美色,却看重权势,这对咏舒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只因她清楚的知道,将来的皇位是弘历的,弘昼若是一心襄助弘历,可保一生无忧,富贵荣华,但若他起了争权夺位的心思,那前方等着他的,将会是火海刀山! 先前她还抱有侥幸心态,认为弘昼失忆可能是好事,今日听到他的心声,她十分肯定,此乃祸事一桩,若再继续这么闹下去,他们两兄弟极有可能会反目成仇,而弘昼,亦会有性命之忧!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让他恢复记忆,唯有让他忆起他和弘历的兄弟情,他才不至于为了权势而迷失自我。 可要如何恢复记忆,却是一桩难题。 裕妃下令寻找民间的神医,最近陆续有神医上门,说是有恢复记忆的法子,有的说五阿哥是被恶鬼缠身,喝下符水便能复原,有的则说他是被歹人施了咒,需要找到施咒之人。 弘昼认为这些个鬼神之说皆是无稽之谈,直接将人给打发了。其他神医提出的法子,弘昼皆不愿配合尝试,现如今的他已经不执着于恢复记忆,他很满意当下的状态。 咏舒焦急不已,只因弘昼对人越来越冷漠,就连小进子都被他训责过几回,他身上的人情味在悄然流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皇室子弟! 星彩也在为五爷之事忧心,私下里也在打探有关失忆之事,好巧不巧,还真就让她探听到一件怪事, “奴婢听家里的一位姑奶奶说,她家隔壁就出过这样的事儿,那书生摔了一跤,居然就失忆了,家人认为他摔伤了脑袋是重病,特地嘱咐儿媳,不能与他行房,以免加重伤势。 这两夫妻就一直忍着没行房,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难免有忍不住的时候,某天夜里便悄悄行房了。哪晓得当天晚上,那书生竟然又恢复了记忆!” 居然还有这等奇事?这大概是咏舒最近所听闻的,最神奇的法子,简直比喝符水还要奇特! “啊?这是什么缘故?” 星彩摇头摊手,“这就没人说得清了,她们都说什么阴阳调和,谁晓得呢?要不福晋您也试一试,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妨碍嘛!” 咏舒暗自思量着,假如此事为真,似乎也说得通,行房极乐之时,大量的血液直冲大脑,兴许真的能触动脑中的某个神经? 可自从失忆之后,弘昼从未碰过她,她连验证都没机会,难不成,要她主动去引导?? 第94章 佳人醉 咏舒并未爱上弘昼,不太想与他亲近,他不再像往日那般缠着她,甚合她意。 她本不必为此事烦扰,可弘昼失忆之后性情大变,对于权势越来越渴求,假如放任他的野心,让他与弘历争夺皇位,那么身为他的福晋,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思及后果,咏舒不能坐视不理,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假如两人亲近能让他恢复记忆,那她愿意尝试。 诚如星彩所言,能成功自然是好的,即便不能成功,也只当是她享受,算不得吃亏。 但有一点,她仍有顾虑,那些个神医提出各种法子,弘昼皆不肯配合,他似乎并不想恢复记忆,咏舒若直白道出,要与他行房,助他恢复记忆,兴许弘昼会拒绝。 思来想去,此事只能默默进行,然而他对女色无甚兴致,要与他行房,似乎并非容易之事。 为拿下弘昼,当天下午,咏舒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又备了两壶酒,她打算给弘昼灌几杯酒,想着饮了酒之后,两人自然而然的也就能在一起。 弘昼倒是应承得干脆,可到开膳时,他却没来,让人传话,说是临时有应酬,出府去了。 辛苦准备了一个时辰,到了他竟没来,咏舒心下不愈,干脆自斟自饮。 晚间弘昼归来时,便见咏舒一个人歪倒在酒桌上,阖眸念叨着什么。 乍见这一幕,弘昼灵光一闪,总觉得她这样的情状似曾相识,但当他努力回想时,却再也想不起细节,弘昼敛下纷乱的思绪,当即质问星彩, “你们怎么伺候福晋的?怎能让她醉成这样?” 无辜的星彩解释道:“福晋费心费力为您下厨,您却失约,没来陪她用晚膳,福晋心情不好,一个人独饮,奴婢实在劝不住啊!” 这事儿的确是他的错,弘昼无可反驳,走上前去,想从她手中拿走酒壶,她却握得更紧,不肯松手, “不许抢我的酒!” 弘昼沉声道:“你喝醉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咏舒不耐抬眸,原本澄亮的眸子已被醉意晕染,眼尾泛着一抹红,嗔他一眼,娇哼道: “又是你,你怎的这么爱说教?我在自个儿屋里喝酒,你也要管?” 他可没说不许她喝酒,可凡事都得有个度,“适可而止,你醉成这样,不难受吗?” 说到底还是怪他失约,他怎就不反思自个儿?“你放我鸽子,可有想过我是否难受?你不陪我,我只能举杯邀明月。” “哦?我竟不知,你还会为我难过?你何时开始在乎我的?”单从近一个月的观察来看,他发现咏舒对他并不在乎,即使陪在他身边也只是碍于郭太医才做做样子而已。 平日里她忙着看书养花,从不曾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哪有半点儿爱慕他的模样? “一直都很在乎啊!在你失忆之前,我便对你情深义重,只可惜你心里没我,唉!”咏舒故作伤感,仰天长叹,弘昼打量着她,讥诮一笑, “你这戏可比白格格唱得有意思,如此矫揉造作,我差点儿就信了。” “爱信不信!”咏舒也不反驳,瞄见盅里还有酒,顺手端起,正准备饮下,却被他一把夺过,仰头饮尽,而后重重一摔,杯子瞬时碎落在地。 清脆的响声吓到了她,咏舒忿然站起身来,怒视于他,香腮微鼓,恨声数落,“你凶什么呀?居然摔我酒杯?明明是你失约在先,你凭什么跟我耍横?” 他的唇间还残留着一滴酒珠,看向她的眼中尽是不耐,懒听她啰嗦,弘昼俯首攫住她的下巴,将她的抱怨尽数堵在了唇齿间! 虽说咏舒今日的目的本就不纯,但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吓到了她,咏舒仓惶后仰,想挣开他的钳制,他却搂住她后腰,直直的将她向上抱起,径直往里屋走去。 身形高大的弘昼举抱她轻而易举,咏舒生怕自个儿滑下去,下意识用双腿圈住他。 待到得帐中,弘昼先行坐于帐边,示意她下来,她却不肯放手,依旧紧圈着他,顺势跨坐在他怀中,一张小脸倚在他的肩侧,温热的气息就这般放肆的洒在他颈间,轻哼着以示抗议, “莫吵嚷,我好困呐!” 她这是……把他当成了枕头?弘昼黑着一张脸,肃声警告,“你再不下来,我可松手了啊!” “不许松手,会摔倒的。”她惊慌失措,生怕他真的松手,立马挺直脊背,紧挨着他,一双手臂圈紧他的后背。 她不经意的挪动,促使两人贴得更近,惹得弘昼低呵出声,似是有些难耐,“莫再胡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哦?怎么个不客气法儿?” 弘昼也不晓得为何,最近他对男女之事并无太大的兴致,那些侍妾,他一个都不想见,至于咏舒,他看不透,总觉得这个女人很危险,他的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接近她,她就像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海水,一旦接近,便会沉溺。 哪怕此刻她就在眼前,他唾手可得,他仍有疑虑,强压下心底的汹涌,偏头冷声道:“你醉了,我不想趁人之危。” 咏舒不悦蹙眉,抬首打量着他,眼中尽是忧虑,“你我是夫妻,你却这般客气,你是不是不行了呀?” 男人最不愿听到的三个字便是---你不行! 她这一句话成功激将,弘昼眸光一凛,一把掐住她的腰窝,“你说谁不行?”? 第95章 你想让我恢复记忆吗? 咏舒眸光微闪,不敢直视于他,虚落在旁处,眨着羽睫小声嘀咕道:“行不行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反正我是不知道。” 她那张樱唇,还是那么不饶人,弘昼桃花眸微眯,再也无法忍耐,“今儿个就让你知道,我到底行不行!” 说话间,弘昼直接将她撂至帐中,她尚未反应过来,他已倾身而覆,噙住了她的红唇! 那么柔软的唇瓣,说出的话怎就这么恼人呢?弘昼不甘被她质疑,一心想要证明他没有任何问题。 算来她与弘昼已有将近一个月未曾亲近过,当他突然吻住她的唇时,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令她有些恍然。 她的目的只是想帮他找回记忆的,可为何此刻的她竟有种难以言说的情动之感? 就好似恋人之间的久别重逢,那种无法压制的愉悦感觉令她莫名惶恐,她暗暗告诫自己,这只是正常人的反应,没什么可羞耻的。 他既是她的丈夫,就该尽到他应尽的义务,包括取悦她! 咏舒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敞开心扉接受这一切,只要能让他恢复记忆就好。 然而就在临门之际,弘昼竟然低“嘶”了一声! 没药香散浮于鼻息间,微卷的青丝缠绕美人颈,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霎时间又有许多碎片在他脑海中闪现,他极力想要将其拼凑,那些碎片却直直的扎进他脑中,痛得他难以承受,只得松开怀中人。 回躺在帐中的弘昼头疼欲裂,咏舒见状,仓皇失措,忙抬起身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弘昼痛苦扶额,咬牙低呵,“感觉头要裂开了!” 他的手背上青筋毕现,似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咏舒不禁在想,难不成这法子真的有效?可这还没正式开始呢!他就想起来了吗? “要不请郭太医来瞧瞧?” “不必,且容我缓一缓。”近来几番折腾,他对大夫已经没了信任,若非万不得已,他实不愿再见大夫,便想着先歇一歇,看是否会有好转。 亲密戛然而止,咏舒一时间没能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忍了好一会儿,看他有所平复,她才开口, “你为何突然头痛?可是想起了什么?” 躺在帐中缓了会子,头部的痛感有所缓解,弘昼虚弱的摇了摇头。 默了片刻,他又道:“你很希望我恢复记忆?” 对于弘昼失忆这件事,咏舒的态度几经转变,起初她心存侥幸,想着弘昼没了关于弘晈的记忆,不再与她争吵,似乎挺好的,可后来他开始变得在乎权势,这让咏舒有了危机感,她才会迫不及待的希望他尽快恢复记忆, “记忆缺失,你不觉得人生不完整吗?” 现在的弘昼依旧拥有着很多东西,对他而言,似乎并没有缺失什么,“即便没有那段记忆,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为何一定要找寻记忆?” “那十几年的记忆里,有亲情和友情,这些皆是无可替代的情感,如若不寻回,你将会遗失最珍贵的东西!”在咏舒看来,拥有情感,才是生而为人最难能可贵的,只可惜,弘昼不以为然, “皇室不需要亲情。” 皇室之人极易被权利所腐蚀,但咏舒始终相信,有些情感,是权势无法取代的,“那是因为你遗忘了,但凡你忆起前尘,必然会珍惜!” 她怎就那么肯定,他更在乎亲情呢?弘昼不觉好奇,“曾经的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说起弘昼,咏舒不得不客观的评价一句,“你对女人,多情又薄情,唯有对兄长,一片赤诚。” 从前的他,当真是个薄情人吗?“我对你呢?” 若是弘昼虐待她,倒也不至于,即便他失忆了,咏舒也不想对他说假话,“你对我很好,但却不信任我,你我之间时常起争端。” “哦?何故争执?” 这个问题,该问的是他才对,咏舒目光幽深,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有些事,一两句说不清,等你哪天想起来再说!” 他们都说他转变很大,弘昼并不介意旁人的评价,但他突然想知道,咏舒是如何看待他的,“那你觉得,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哪个更好?” 很多人和事,无法理智的去评判,那就只能凭感觉,“过去的你,虽有缺点,却也有优点,最起码你有你在乎的人,你有分寸。可是现在的你,让人琢磨不透,我甚至不确定有朝一日你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没有明言,但弘昼猜得出来,她在暗示什么,很显然,她更喜欢从前的他,所以希望他能恢复记忆。 可那只是她的想法,不是他的,相较之下,他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从前的我,吊儿郎当,根本不像个皇子,现在的我,才不辜负这皇室血脉!” 说到底,他并不想恢复记忆,而她却想方设法的想让他找回从前的记忆,咏舒已然不确定,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的人生,她到底应不应该干涉? 她黛眉紧蹙,不发一言,弘昼侧眸望向她,只觉她的眼中蕴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他忍不住想要探索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弘昼悄然抬指,抚上她柔丽的芙蓉面,缓缓靠近,轻声呢喃,“从前的我们是怎样的?也像现在这般亲密吗?” 有些滋味,不尝便罢,一旦品尝,便让人念念不忘,他突然有些好奇,她盛放时,会是怎样的美态。 他的鼻梁与她的琼鼻交错,呼吸声明明那么轻,却清晰的落在两人的耳中,震动着彼此的心墙。弘昼长睫半垂,模样的视线里只剩那抹娇润。 就在他即将靠近之时,咏舒终是忍不住,抬指挡在他唇畔,鼓足勇气对他道:“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第96章 隐疾 此刻的弘昼意念丛生,没心思再听其他,哑声哄道:“等会儿再说,先办正事。” 然而她却未如他的愿,“很重要,你先听完,或许你会改变主意。” 有这么严重吗?弘昼疑惑抬眉,事实上咏舒也在犹豫,但她最终还是决定道出实情, “我听说,曾有一个失忆之人,在与他的妻子行房时,突然恢复了记忆。” 如此离谱之事,她居然会信?“你听谁说的?又是那些个所谓的神医?” 咏舒不想给星彩惹麻烦,模棱两可地道:“最近听说的偏方太多,我记不清这话是何人所言。” 她突然说起此事,再联想到今晚她的那些反常之举,弘昼恍然大悟,“这便是你今晚故意缠着我,亲近我的目的?” 默然片刻,咏舒点了点头,“我不确定真假,本打算瞒着你试一试的。” 她本可以继续瞒下去,他不会知情,弘昼的目光锁向她,满是探究,“为何现在又告诉了我?” 是啊!为什么呢?原本咏舒很坚定,可是听到他的心声之后,她又开始动摇了,“因为你说,你不想恢复记忆。这终究是你的事,还是得由你自己做决定。” 弘昼盯着她看了许久,终是收回了手,缓缓坐起身来,陷入了沉思。 他的转变太过明显,咏舒看在眼里,心里莫名一阵刺痛。 才刚他的眸中还燃着星火,似要将她拆吃入腹,转眼间,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尽管谁都不能确定这法子是否能成功唤回人的记忆,但他还是有所顾虑!那段记忆于他而言,竟似猛兽一般,他宁愿压制自己的意念,都不想寻回记忆。 由此可见,亲情对他而言已经可有可无,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苦笑一声,咏舒没再多言,翻身朝里躺着,心中压抑难舒。 弘昼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最终他下了帐,回往榻上,未与她共枕眠。 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咏舒不止一次的说过,从前的他与他四哥关系很好,正因为有那份亲情在,所以他从来不会生出任何奢念,但如今,他忘记了年少的那份亲情,开始对皇权产生渴望,一旦他恢复记忆,很有可能会被那份亲情羁绊,再次心软。 弘昼顾忌这一点,才没有勇气去尝试。 咏舒猜得到他的心思,终是没有勉强他,她很想帮他做决定,可那是他的人生啊!她必须让他自己选,将来他才不至于遗憾。 这一夜,两人皆失眠,然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各自枕着心事,熬到了天明。 五爷许久不出现,这可急坏了府中的侍妾们,尤其是白格格,她总觉得这当中有蹊跷,私下里与云格格猜测道: “你说会不会是福晋趁着五爷失忆,编排咱们,五爷才对咱们生了芥蒂,不肯来看望。” 云格格以帕掩唇,冷笑道:“你以为福晋的日子就好过吗?我告诉你,宁昭院已经许久没让人送过水了。” 白格格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此话当真?” 云格格点了点头,一脸笃定地道:“千真万确!我怎会骗妹妹你呢?” “那也就是说,五爷他也没宠过福晋?”得知这个消息,白格格那抑郁了许久的心情总算得以缓解,但仔细一想,她又开始忧虑, “这是为何?他们夜夜同宿,怎会不恩爱呢?” 云格格也是疑惑了许久,才终于想到了某种可能,“咱们五爷向来爱美人,即便失忆,可这是他的本性啊!人的本性怎会改变呢? 郭太医一直住在府中,日日给五爷请脉,真的只是失忆那么简单的吗?我猜测,五爷应是患了隐疾,不想让人知晓,所以才一直宿在宁昭院,以掩饰真相。” 白格格将两件事串联在一起,登时恍然大悟,“若果真如此,那就可以解释为何宁昭院那边一直不送水了。我还以为福晋独得恩宠呢!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呐!” 云格格笑嗤道:“她可怜什么呀?至少她能见到五爷,咱们却是连面儿都见不着。” 白格格越想越觉得五爷有问题,她心里藏不住事儿,犹豫再三,决定去找福晋讨个说法, “福晋,最近府中流言四起,您可有听闻?” 咏舒懒得去猜,眸眼半垂,手持茶盖,轻拨着盏中的沥沥茶汤,“府中说闲话的人一向不少,却不知你说的是哪一桩。” “最近五爷一直不去侍妾房中,她们都胡乱猜测,说五爷患了隐疾呢!” 咏舒闻言,蓦地放下茶盏,勾唇笑嗤,“这种鬼话你也信?” 白格格心下一咯噔,讪笑道:“我是不信的,可五爷最近确实有些反常,都不曾去后院侍妾房中走动。” 她不识趣,咏舒也就不再给她颜面,直白戳穿,“他不是去过你房中吗?你留不住他,又能怪得了谁?” 被戳痛处的白格格压下不悦,强辩道:“即便妾身留不住五爷,还有其他的侍妾呢?五爷都不去看望吗?” 她咄咄逼人,一再追问,咏舒烦不胜烦,“那你的意思呢?是我拦着不许他去?五爷只是失忆,并非瘸腿,他去哪儿是他的自由,我可管不住他!” “妾身没那个意思,妾身只是担心五爷真的患了隐疾,”白格格佯装忧虑,大着胆子道: “冒昧问福晋一句,您与五爷,最近是否行过房?” 第97章 他和咏舒的羁绊 咏舒该怎么跟人说?说弘昼一直都不曾与她行房吗?这话若是说出来,指不定旁人会如何编排。 如若下人们私下议论,传到弘昼耳中,定会伤到他的自尊心。然而此事关系到隐私,咏舒不愿与人谈论,推诿道: “这话你应该去问五爷才对。” 但凡她能见到五爷,也不至于这么苦恼,“妾身见不到五爷啊!五爷立了新规矩,不许我们到书房找他,那妾身只好来问福晋。福晋,咱们姐妹也不算外人,您就说句实话!五爷到底有没有问题?” “五爷没有任何问题,他龙精虎猛,昨晚还要了两回,累得我腰酸背痛。”咏舒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白格格疑窦丛生,忍不住想要揭穿她的谎言, “是吗?那妾身怎的听说,宁昭院已经许久没要过水了呀?” 这事儿她居然会知道?咏舒心下一滞,面上依旧从容,借口道: “五爷尚未恢复记忆,当需节制,太医对他看管得很严厉,所以才有这么一出假戏,没想到你竟当了真。” 福晋这解释似乎牵强了些,白格格还想再说,忽闻门口一声怒呵,“白玉姣,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管爷的私事!” 乍闻熟悉的声音,白格格心惊肉跳,抬眸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紧盯着她的那双墨瞳,寒光毕现! 白格格心惶惶,暗叹不妙,五爷怎会这个时候来宁昭院呢?心虚的她赶忙站起来福身请罪,“五爷息怒,妾身只是关心五爷而已。” 弘昼懒与她啰嗦,直指重点,“宁昭院是否送水,你怎会知晓?是谁透露给你的?” 白格格很想说,这都是云格格告诉她的,可说了又能怎样呢?眼下她只有云格格这么一个小靠山,一旦说出来,她与云格格势必闹掰,而云格格还怀着身孕,五爷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不会严惩云格格的。 思及后果,白格格只能咽下这委屈,模棱两可地道:“无意中听到府中下人们说的,妾身不晓得那些人的名字,妾身只是担心五爷,绝无恶意啊!” “你造谣生事,出言诋毁爷的声誉,私自探听福晋的私事,乱嚼舌根,爷岂能轻饶了你?来人!将白格格带回流霜阁,禁足两个月,谁也不许探视!” 弘昼一声令下,白格格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着向五爷求饶不顶用,她又跪下向福晋说好话,希望福晋能帮她求个情。 咏舒虽然讨厌她,但面上功夫还是得做的,“五爷,白格格已经知错,要不您就饶她一回?” “爱嚼舌根之人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弘昼不为所动,冷声吩咐下人将其拖走。 白格格悔恨不已,哀呼连连。咏舒只是做做样子,现下人已经走了,她也就没再求情,转身进了里屋。 弘昼跟了进来,念叨着她方才的话,“一夜两回?你这瞎话说得可真顺口。” “不然呢?难道我要说,五爷从未碰过我吗?”咏舒生性要强,那样的话,她说不出口,“我可不想让她们看笑话。” 然而这是事实,“可我的确没碰过你,你会不会也在怀疑,我有问题?” 她曾想过这个可能,好在谜团已经开解,“你没问题,昨晚我感应到了。” “哦?感应到了什么?”弘昼故意追问,咏舒不禁回想起昨晚的迷乱情形,那时的她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意念有多么强烈,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形态…… 想起那一幕,咏舒面颊瞬红,不愿细说,“你心知肚明,又何须多问?” 她行至妆台前坐下,方才喝茶时抿掉了一些口脂,此刻她正对镜补妆,弘昼慢步跟了过来,瞄见妆台上有方盒子,盒内放着一个不倒翁,出于好奇,他伸手拿起,在掌中转动着,但见上写三个大字---我错了。 这字迹瞧着有些眼熟,弘昼有一瞬的恍然,“这不倒翁怎的还有字?哪来的?” 瞄了那不倒翁一眼,咏舒回想起前尘,心中发堵,“你送的。” “这是我送给你的?”弘昼难以想象,他怎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来,瞧见盒中还有一张信纸,他拿出来展开,默读着那首诗,看到悔恨的字句时,弘昼越发诧异, “这也是我写的?我为何要送你这些东西?我做错了什么?” “若那晚我没拴门,兴许你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那么弘昼也就不会瞎折腾,更不会失忆,变得这般冷血。 每每想起,咏舒越发愧疚,“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既然你不在乎从前的记忆,我和你之间的纠葛也不重要了。” 这个屋子承载了太多记忆的碎片,有些画面总是不经意的在他脑海中闪现,他总觉得,他和咏舒之间,不仅仅是皇帝赐婚那么简单, “可我想知道我们之间的过往,点点滴滴,我都想知道!” 过往种种,皆是刺,咏舒实不愿再去回想,“有些东西无法复述,只能凭自己感知。你想忘掉前尘,那就连同我们的那些恩怨一并忘了!没必要再去追究。” 她什么都不肯说,可那些碎片,还有这些不倒翁和信笺,如同一根羽毛,不断的挠着他的心扉,让他不得安宁。 他不愿想起那些亲情,那么他和咏舒之间的过往也将不见天日,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和咏舒之间有着很深的羁绊,即便失忆了,他也情不自禁的被这个女人吸引,想要探寻两人的过往。 究竟该如何抉择,弘昼甚感为难。 自从失忆后,弘昼便不再与小进子亲近,除却公事之外,私事一概不提。但他想着小进子既是他的近随,对他和咏舒的事应当有所了解,遂开口向小进子打探, “我与福晋之间,究竟有何矛盾?”? 第98章 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失忆后的主子性情大变,小进子琢磨不透,哪敢乱说话?况且福晋一早就提点过他,在五爷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千万别提弘晈。 从前的五爷脾气虽暴躁了些,但他还是在乎福晋的,他顾忌福晋的颜面,不会乱来,但现在的五爷不一样,他若知晓三爷的存在,势必会大闹一场,后果不堪设想啊! 权衡利弊后,小进子决定撒谎,“爷,您与福晋的私事,您不会跟奴才提及,是以奴才也不知情。” 小进子这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咏舒又不肯说,弘昼无可探寻,心中越发焦虑。 过往的记忆到底要不要尝试着去找寻,找回记忆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状?谁也无法预料。 诚如咏舒所言,这是他的人生,该由他自己掌控。 傍晚时分,弘昌来找他,请他去水月楼喝酒。 前些日子弘历过来时,曾告诫过他,说弘昌此人未安什么好心,千万得提防。偏偏弘昌时常找他,弘昼没理由拒绝,便应邀而去,想看看这弘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到得厢房,弘昌给了春姨一张银票,春姨喜滋滋接过,立马去安排姑娘和酒菜。 弘昼才落座,便见弘昌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啧叹道:“老五啊!昨日在殿中,你回怼兵部尚书,说的他哑口无言,当真是解气啊!” 提及此事,弘昼至今愤慨,“兵部的那些个老狐狸,一心想着发战争之财。平日里补给跟不上,影响战局,还敢舔着脸向那些个为国征战的将领讨要好处,若无将士们在前线卖命,他们如何安然的待在兵部捞油水!” “可不是嘛!这事儿大家心中有数,却无人敢提,就连四阿哥都不吭声,他想装好人呐!唯独你敢说出来,哥哥很是佩服! 先前是你深藏不露,如今我才发现,你对处理政局很有天赋,将来你若继承江山,可谓是大清百姓之福啊!”弘昌对他不吝赞美,弘昼很是受用,面上却义正言辞地提醒道: “二哥说笑了,四哥才是皇阿玛最钟意的接班人。” 弘昌不以为然,为他打抱不平,“按理来说,你也是皇子,你的资质并不比四阿哥差,那么储君之位,你也有份才对。” 弘昌之言,精准的戳到了弘昼的心窝,然而有些话,他不能说出来,还得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情态, “他是我皇兄,我怎会与自家兄长争抢?” 弘昌趁机劝道:“皇位乃有能者居之,这不算争抢,各凭本事罢了!总而言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若有什么需要哥哥的地方,哥哥定然为你效劳!” 弘昌在这个时候表态,正是想看看弘昼是何反应。 弘昼听罢之后,并未严词驳斥,只笑应了声,“二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江山是皇阿玛说了算。皇阿玛年富力盛,储君一事,暂无需操持,我只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替皇阿玛分忧即可。” 他并未训责弘昌,弘昌由此可以断定, 弘昼也有这份心思,只是碍于身份,不肯承认罢了。 试探过后,弘昌已然心中有数,打算将此事告知那位主儿,好让他早做筹谋。 道罢正事,那些个莺莺燕燕才入场,弘昼向来爱与美人打交道,可如今,这些脂粉香竟让他感到不适。 他抬指警示,不许她们靠得太近,只斟酒即可,不能倚在他身上。 弘昌见状,忙问他这是怎么了,“可是这几个姑娘不合你的眼缘?要不再让春姨给你换一个?” 弘昼摆了摆手,“不必了,最近风寒才好些,鼻子不舒服,闻不得脂粉香,听曲儿便是。” 应酬过罢,已将近亥时,两兄弟拱手告别,各自回府,弘昼回往宁昭院时,咏舒已然睡下。 他命人备水沐浴,咏舒听到动静,并未管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半梦半醒之际,忽闻有人唤她,咏舒迷糊睁眸,但见星彩着急忙慌地道:“福晋,不好了!五爷在水桶中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想必是他喝高了,才会醉倒在水桶之中。 担心他出事,咏舒赶忙披上睡袍,去往净室。 绕过屏风,她一眼便看到弘昼倚在宽大水桶中的背影,他虽清瘦,却并非弱质之辈,肌理线条清晰有力,只一眼,便会让人不自觉的去联想,他的力量会有多么强悍。 察觉到自己走了神,咏舒耳尖微红,暗暗告诫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将他唤醒才是要事。 疾步行至水桶边,咏舒急切的呼唤着他,“五爷?弘昼!醒醒!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你且起来,先回房去。” 她不断的摇着他的臂膀,甚至还掐了他一把,吃痛的弘昼这才睁开迷蒙的眸子。 瞧见她的身影,弘昼勾唇笑打趣,“你怎的来了?可是想要体会鸳鸯浴的滋味?” 咏舒没心情与他说笑,“哪有人睡在水中?你赶紧起身更衣,跟我回房。” 她使劲儿拉他,想将他拽起来,他却纹丝不动,反手搂住她,将她往怀中揽。 失了平衡的咏舒整个人往他怀中倾倒,一不小心跌落至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她的黑色吊带裙瞬间被浸透,贴在她心口处,如同画笔,清晰的勾勒出连绵的曲线。 目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弘昼喉结滑动,不断升腾的意念已然无法克制,他抬手揽住她的后颈,咏舒下意识偏过头去,他也不寻她的唇,顺势噙住她那小巧的耳珠。 那儿是她的弱点,只要碰到,她便无法自持,不自觉的轻嗯出声。 感觉到他拥着她的力道越来越紧,咏舒生怕再这样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会子他醉了,大约是犯糊涂了?咏舒忍不住推开了他,尽量调整紊乱的呼吸,郑重提醒道:“你莫忘了,昨日我跟你说过的话。” 他记得,他都记得,“你想让我恢复记忆,是吗?” 是不是,有什么所谓呢?昨晚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抉择,咏舒黯然垂眸,“我的意愿不重要,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弘昼一直排斥从前的记忆,昨晚他没再继续,便是有所顾虑,然而有些念头却在悄然疯涨,尤其当此刻,怀抱着咏舒时,那种熟悉而又依恋的感觉,再一次催化了他的好奇心, “我对亲情没兴致,可我想找回我们的过去,我想知道不倒翁的故事,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咏舒总觉得这是他醉酒才会说的胡话,再次提醒道:“可是记忆不可能自主选择,一旦恢复,便会记起全部,你……不会后悔吗?”? 第99章 恢复记忆 可弘昼对咏舒越来越感兴趣,不论身心,他都想探索,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对他意义非凡。 抬手轻抚她的面颊,弘昼凝望着她的眸子,诉说着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直觉告诉我,你对我很重要,我不想把你弄丢了。” 所以他选择尝试,尝试着去找回记忆,成与不成,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想当初,弘昼说尽了甜言蜜语,每一句,都被咏舒当成耳旁的风,她从未当真过,但是方才的这一句,竟是不经意的敲击到她的心扉! 咏舒心中思绪万千,下一瞬,她就被他拥入怀中。他已做好了决定,便不会再克制,唇随心动,所到之处的每一个吻都异常热烈。 久违的亲密使得咏舒失去了理智,浑忘了两人仍在水桶之中,好在这水还是热的,她也不至于冻着,加之他热情似火,她也被他点燃,身心皆滚烫! 嵌合的一刹那,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呵出声,咏舒螓首后仰,显现出优雅修长的天鹅颈,弘昼亲吻着她的锁骨窝,只觉这感觉好生熟悉。 与此同时,他的头又开始疼痛,听到他的轻嘶声,咏舒登时心慌,“你又头痛了?要不还是算了?” 她于心不忍,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不敢再尝试,然而弘昼清楚的感知到,自己似乎濒临一扇门前,门后大约就是属于他的过往记忆,他若因头疼而止步,那他永远也看不到真相,他必须忍着痛楚冲开这扇门,才有揭开真相的可能! 报着这样的决心,弘昼并未听从她的建议,他薄唇微启,轻声呢喃着心中的诉求,“吻我!” 咏舒不习惯主动,但此刻他向她提要求,大约是因为头很痛,他想缓解痛楚,才会想借助她的吻来转移注意力! 念及他的苦状,她没再矜持,主动凑近,鼓足勇气,偏头吻住了他的唇。 习惯了被动的她从未主导过,显得格外青涩和笨拙,正是这份青涩,使得弘昼生出愉悦之感,头部的痛楚才稍有缓解。 这样奇妙的滋味令他心神恍惚,他不再有所顾忌,回拥着她,继续带着她遨游情海。 两人飞升云霄的那一刹那,弘昼的大脑轰然而炸,一片空白,紧跟着便有无数的碎片纷沓而至,他在努力的搜寻着,想将这些碎片连接在一起…… 当一切平息过后,咏舒这才回过神来,抬眸便见弘昼后仰着倚在水桶中,他睁着眸子,却不发一言,似在思索着什么。 “弘昼,弘昼?你怎么样?可还觉得头疼?”她不断的呼唤着他,询问他的情况,他却一直发呆不回应。 瞧他这情状,该不会是痴傻了?这怎的一次比一次严重啊! “弘昼,说话啊!你别这样不吭声,你别吓我啊!”咏舒急得声音都在颤抖,弘昼只觉匈膛有一滴温热滑落,抬眼便见咏舒的面上有泪珠。 他屈指接住那滴泪,眸闪诧异,“你哭了?咏舒,你是在为我而哭?原来你也会为我而伤心?” 若非弘昼提及,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哭,为何而哭,她并未深思,惶恐啜泣,“我只是害怕,怕你伤得更严重。” 体会着被她担忧的感觉,弘昼只觉异常舒心,“这是不是代表着,你已经不再生我的气了?” 乍闻此言,咏舒愣怔当场,总觉得他这话别有含义,“生什么气?我为何要生你的气?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太多的话埂在喉间,弘昼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咏舒在水中泡得太久,只觉肩膀微凉,不由打了个喷嚏。 弘昼这才想起两人仍在水桶中,“先起来更衣!当心着凉。” 他让咏舒先去更衣,她却不愿再他面前换衣裳,坚持让他先起身。 就在他跨出水桶之际,她还特地转过身子,不去看他。 弘昼见状,唇角微勾,“吃都吃了,还不敢看?” 到底是谁吃谁?咏舒本想反驳,话到嘴边,终是没有搭理他,只背对着他,趴在水桶边,香腮微鼓,窘得不敢睁眼。 他不走,她便躲着不起来,无奈之下,弘昼只好先出去,唤人进来为她更衣。 咏舒换了身紫裙子,星彩为她擦干滴水的发尾,收拾妥当之后,她才回了里屋。 此时的弘昼并未躺下,而是背靠帐里墙,手肘撑在屈起的右膝上,支额不语,若有所思。 咏舒行至帐边坐下,看了他好一会儿,忍了又忍,终是什么也没说。 不听她吭声,弘昼抬眉望向她,“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我,怎的不吭声?” 她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她已经感应到了他的变化,“我一直期待着你恢复记忆,可真到了这一刻,我又害怕面对。” 弘昼定睛看着她,想要探寻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怕什么?” 回想着他失忆之前的矛盾,咏舒莫名心慌,“怕无休止的怀疑和争吵。” 失去的记忆尽数涌来,弘昼已然理清了来龙去脉,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思, “从我送给你不倒翁的那天起,其实我就已经妥协了。我承认,我并非大度之人,知道你们的过往后,我也曾恼怒嫉妒过,可是后来,我还是做不到就此冷落你,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你,跟你道歉,想方设法的哄你开心,甚至,想出失忆这种歪招来。” 亲耳听到他提不倒翁,咏舒终于可以确定,他是真的恢复记忆了! 看来这奇怪的法子还真的生效了,庆幸的同时,咏舒又觉后怕,“你这歪招闹那么大,假戏成真,就此失忆,我真怕你再也无法恢复记忆。” “倘若我恢复了记忆,你……还会生我的气吗?”弘昼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的手背,凝向她的眸子写满了忐忑和期待。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他一直执着于她的答复,就是想知道,她是否会原谅他。? 第100章 补偿她 许是才从水里出来的缘故,他的手心一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咏舒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弘昼见状,心下顿凉,以为咏舒对他仍有芥蒂。 他眸光顿黯,失落的收回了手。目睹他那沮丧的模样,咏舒心头一软,垂眸轻声道: “我若再生气,谁晓得你又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到时裕嫔娘娘又该说我小肚鸡肠了。” 察觉到弦外之音,弘昼转悲为喜,倾身近前,自她身后拥住了她,“也就是说,你原谅了我的过错,不再生我的气了?” 原谅了吗?她不想再翻旧账,可是心底,始终会有芥蒂,强压下心底的苦涩,咏舒勉笑道: “习以为常了,反正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不会再有下一次!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你!”他郑重向她承诺,但她并未应声,似乎并未将他的话当真,弘昼又岂会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孽, “我承诺过太多次,却又总是失言。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可经历过这一次失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乎的究竟是什么,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用余生来证明!” 往后的事,她不敢多想,“那就别再承诺,人生总有诸多变故,走一步是一步。” 难得她肯妥协,庆幸的弘昼自她身后环拥着她,感受这冰释前嫌的安宁时光。 咏舒设想过很多他恢复记忆的画面,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平静的一种方式。实则她有很多话想问他,譬如权势与亲情,恢复记忆之后的他会如何取舍。 然而话到嘴边,她却犹豫了。 毕竟他才复原,估摸着内心也是一片彷徨,此刻问他,他大约也没个决断,她又何苦去扰乱他的情绪? 事实上,此刻的弘昼的确思绪纷乱,许多事缠绕在一起,一时半刻理不清,思量再三,他做了一个决定, “我恢复记忆之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嗯”,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言辞。 一丝失望悄然涌至他心头,“你怎的不问因由?” 咏舒想当然地道:“你这般决定,想来是有你的缘由。” “你对这因由就不好奇?” 她有好奇心,但不多,“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若不愿说,我追问也无用啊!” “可我想听你问,你对我的事就没有一丝兴致?” 目睹他这幅失落的神态,咏舒不明所以,“你想说便说,我问不问,重要吗?” 当然重要!她问,就代表她在乎他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是不懂,弘昼大失所望,闷声道:“算了,不想听便罢!” 不甘被冤枉,咏舒反驳道:“我可没说不想听,是你一直卖关子。” 他卖关子了吗?“但凡你问一句,我便说了。” 他这别扭闹得咏舒心烦,“这算什么事呀?你怎的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都说女人爱无理取闹,我看你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有话就直说,我可没工夫去猜你的心思!” 习惯了被人哄的弘昼在咏舒这儿却是得不到一丝柔情,早先不熟的时候,她还会说几句违心话哄他,如今相熟之后,她竟是连句假话都不肯说了, “想听你哄我一句怎就这么难?你这花田一修好,我对你没什么用处,你便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当真是势利!” 这话虽不好听,却也是事实,如今咏舒不需求他,自然不会做小伏低,“我又没犯错,为何要哄你?” “谁说犯错了才会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哄她,由此可见,你并不喜欢我。” 无端端的,他又纠结这些作甚?莫不是故意找茬儿!“这是你一早就知道的,何苦又拿来说事儿?” “那是两个月前,现下你我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你对我……就没有一丝改观?” 他以为,这些日子,她总该看到他的改变,明白他的心意,继而对他生出一丝情愫来。 弘昼期待着她的回答,咏舒羽睫轻颤,欲言又止,恰在此时,屋外传来星彩的声音, “五爷,福晋,姜汤煮好了。” 才刚两位主子在水桶中折腾了许久,星彩担心他们受寒,这才煮了姜汤。 咏舒暗自庆幸,星彩来的真是时候,她即刻挣开了弘昼的怀抱,端正坐姿,而后才道:“进来!” 星彩掀帘入内,将姜汤奉上。 下帐喝罢姜汤,又漱了漱口,咏舒只道有些乏了,先行入帐躺下。 弘昼看出她有心逃避方才的问题,也就没再追问,只因他也有所顾忌,担心她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如今咏舒已经原谅了他,倒也不算白折腾一场,然而找回记忆之后,他却并不开心,只因失忆的那段时日,他的目光已被那抹明黄吸引…… 他不确定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只能继续装失忆。 为着他失忆一事,咏舒这段时日格外繁忙,帮他应对各路人的探视与关怀,应对形形色色的神医道士,还有府中那些个不安分的侍妾们,为表歉意,弘昼决定带她出府游玩,权当对她的补偿。 咏舒闻言,星眸顿亮,但一想起从前的境况,她眸光瞬黯,兴致缺缺,“出府之后,若是遇见不该遇见的人,你又该找事儿了。” 听出她的暗示,弘昼竖指道:“不管是否遇见,那都是天意,我绝不会胡猜乱想,更不会说胡话,你放心的随我游玩便是,我若食言,就……” “就怎样?”咏舒倒想看看,他能发出什么毒誓来,哪料他竟道了句,“罚我一夜七回!” 这叫惩罚?咏舒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你那是在惩罚我?” 摸了摸鼻梁,弘昼尴尬一笑,“那你来说,你说怎样便怎样。” 他这是想试探她的底线吗?咏舒也不明言,轻笑道:“想知道后果?你大可试一试。”? 第101章 外室 “不!我不想!这辈子都不想知道!”弘昼可是见识过她的脾气,难哄得很!偏他还做不到无视她,那就只能小心些,尽量不惹她动怒。 他态度诚恳,再三邀请,咏舒这才答应同行。 上回随他去唱卖会,出来之后便去游湖,哪料竟在船上喝醉了,醒来已然到家,她还没来得及到夜市上游玩呢!是以这回,咏舒想去逛夜市。 弘昼遂让小进子去安排,先订一间酒楼厢房,却被咏舒给制止,“街市上肯定有很多好吃的,我要去街市上,才不去酒楼,酒楼里那些个山珍海味,跟咱们府中有什么区别?” 她想尝些新鲜的,弘昼自当满足她的心愿,便不再让小进子张罗。 小进子惊喜的发现,今日五爷的面上有了笑颜,且他与福晋所说的那番话,明显涉及到旧事,难不成,主子他恢复记忆了? 小进子心下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秋日的晌午还有些闷热,咏舒习惯了午歇,用罢午膳便回屋小憩,弘昼则去往书房。 到得书房,弘昼才对小进子道出他已然恢复记忆的实情,还嘱咐他,暂时保密,不得外传。 看来他猜得没错,从前的那个五爷真的回来了!那他往后便有好日子过,再也无需挨骂了! 欣喜之余,小进子又想起一事,“那……四爷那边,也瞒着吗?” 毕竟四爷是主子最信赖的兄长,主子对四爷总是与旁人不同,是以小进子才会多嘴问这么一句。 提及弘历,弘昼眸光微紧,默了片刻才道:“四哥也不例外。” 小进子不明所以,心道主子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那他应该已经想起他和四爷的过往才对,为何还对四爷有所隐瞒呢? 尽管疑惑,但主子交代之事,小进子绝对服从,不会违背五爷之令。 弘昼在书房看书,直至申时三刻,咏舒午歇醒来,梳妆完毕,两人才一同出府游玩。 这会子天还没黑,弘昼先带她去宝韵斋挑选首饰,才进门,咏舒惊觉宝韵斋里头有个男子的声音十分耳熟,下意识唤了声, “大哥?” 那人闻声回首,咏舒定睛一看,果然是她的兄长岩成,她与原主的兄长并不相熟,只在娘家见过一面,但她曾听弘昼说过岩成之事,瞄见岩成身边有个陌生女子,咏舒疑心顿生。 兄长婚期将至,在此之前,他不可能与他的未婚之妻见面,那么他身边的这位女子,便不是她未来的嫂嫂。 咏舒侧首看向弘昼,小声问他,“那是莹珠姑娘?” 弘昼干咳一声,故作懵然,“莹珠是何人?我失忆了,不记得此人。” 咏舒这才想起,他还在假装失忆,但凡他回答,那便露馅儿了啊!于是咏舒没再问他,径直进得铺子,询问那位姑娘, “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为难地望向岩成,不知该如何作答,铺子里还有人在观望,岩成不便作答,只好请妹妹出来, “咏舒,借一步说话。” 众人出得铺子,行至附近的一道胡同内,咏舒再次质问兄长,此女的身份。 眼瞧着瞒不住,岩成只得道出实情,“她叫莹珠。” 果然是莹珠!得知真相的咏舒又急又气,恼声质问,“她不是被旁人赎走了吗?你们怎会在一起?” 岩成支支吾吾地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咏舒坚持要探听原委,岩成没奈何,遂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知妹妹。 咏舒只觉怪异,“阿玛不肯给你银子,你那一千两银子是打哪儿来的?” 岩成看了五阿哥一眼,想着五阿哥帮过他,他不能出卖妹夫,便扯谎说是向友人所借。 大哥马上就要成亲了,却又闹出这样的事来,咏舒心下窝火,恨声数落道:“你明知阿玛不许你给她赎身,为何还要忤逆阿玛之意?” 他们兄妹二人起了争执,莹珠只觉无地自容,涨红了脸,低泣道:“错在我,是我给岩成惹了麻烦,还请福晋不要怪罪岩成,我这就走。” 莹珠哭着跑开,岩成再不顾妹妹,慌忙跑去追她,咏舒想追上去,却被弘昼给拽住,好言哄劝, “舒舒莫恼,他俩的事咱就别管了,我带你去选首饰。” 弘昼没有一丝惊讶,咏舒不禁对他起了疑心,“你是不是早就知情?那一千两银子是你借给他的?对不对?” 弘昼本想否认的,可一迎上咏舒的眼神,他再不忍诓骗,心虚的移开视线,点了点头,“我堂堂皇子,怎能跟人说没银子?这话我可说不出口。” “所以你就借给他了?”直到这一刻,咏舒才察觉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当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没借,还说莹珠被别人赎身,结果呢?替她赎身之人就是我大哥,他俩一直在一起,你居然串通我大哥一起瞒着我?” 弘昼颇觉委屈,耐着性子与她解释,“这男人之间讲究一个‘义’字,很多事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他钟意莹珠,苦苦哀求,你让我如何拒绝?” 咏舒实在想不明白,兄长他怎就这般任性,不顾念未婚之妻的感受,“他钟意莹珠?那我将来的嫂嫂呢?嫂嫂还没进门,他在外头养着别的女人,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还了得?” 事已至此,弘昼只能劝她帮忙瞒着,“那就暂时别提,等他们成亲之后再说。” 然而咏舒越想越难受,“我明明知情,却不告诉阿玛和额娘,我良心何安?” “不就是养个女人嘛!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即便没有莹珠,将来他也会纳别的妾室,你无需大惊小怪。” 弘昼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咏舒不由想到了某种可能,缓缓侧眸望向他, “你该不会也在外头藏娇?” 弘昼怔了一瞬,而后否认得干脆,“怎么可能?我每日回府,从未在外留宿过,怎么可能偷养女人?”? 第102章 弘昼的桃花 单是晚间回来,并不能证明什么,“白日里也不是不可以。” “我若真有喜欢的,直接带人入府即可,何须藏掖着?”弘昼挺直脊背,一派坦然,深思之下,他又觉得不对劲, “你还说不许我怀疑你,你现在也开始对我疑神疑鬼,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 她喜欢弘昼?怎么可能?咏舒愿意化解与他的矛盾,只是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这并不代表她喜欢他, “我只是想警示你,不许沾染青楼女子,养外室也不许,若让我发现,绝不罢休!” 她心底介意什么,弘昼清楚得很,“我知道,你是怕我染脏病,放心!我有分寸,绝不会胡来。”?? “我不担心你,我担心大哥,”方才之事使得咏舒忧心忡忡,“莹珠身份特殊,阿玛不会让她进门,这便是最大的矛盾。” “他既已留下莹珠,想来已然做好应对之策,咱们出来是散心的,可不是找气儿受,别想太多,我带你去游玩找乐子。”弘昼的宗旨是,明日愁来明日愁,他可不会把精力浪费在外人身上。 难得出来一趟,咏舒也不想扫兴,便没再提此事,随他去往宝韵斋,挑了几样首饰,又去挑了几匹时兴的布样。 平日里会有铺子里的人亲自上门提供布样供她挑选,但拿来的布样终归有限,难得出来一趟,咏舒亲自来挑,选择余地更广。 掌柜的一看是皇子福晋,亲自过来招待,还带她去看了那些个绣娘所做的成品。 坊中的绣娘从十几岁到四五十岁,各个年龄段都有,那些个年长的倒是没什么反应,年轻点儿,一瞧见弘昼那器宇轩昂的身影,便不自觉的红了脸。 咏舒忽然想起,绣香就是一名绣娘,有幸被弘昼看中,这才入了府。 她依稀记得,绣香说她曾在织云坊待过,这家也叫织云坊,却不知是不是此处。咏舒并未询问,但听那掌柜主动道: “香格格曾在这儿待过几年,她的绣工可是极好的,如今她已入皇子府享福,我们再也见识不到她的手艺,她只为五爷做绣品咯!” 弘昼闻言,眉心微紧,淡笑了一声,并未应腔。 咏舒暗自思量着,绣香虽是绣娘,可如今的她已是皇子侍妾,身份不比从前,掌柜的偏要提及旧事,弘昼心里自然不高兴。 咏舒只略略看了一眼,指定了一名三十出头的绣娘,约好三日后出图样,而后便跟随弘昼离开了。 出得织云坊,不听咏舒吭声,弘昼有些不自在,忍了又忍,终是主动道了句,“你……没什么要问的?” 咏舒眉藏疑云,“问什么?” “关于绣香的事。” 略一深思,咏舒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才刚掌柜的提到了绣香,弘昼可能以为她对他和绣香之间的事感兴致, “我与绣香相处和睦,但你们之间的故事,我还是不知道为好。毕竟你的女人那么多,我若将你与她们的纠葛了解得一清二楚,便等于心间扎了六根刺。” 原来她也会介意的吗?弘昼眸闪讶色,“你不是不在乎我吗?那我与她们的故事,你应该也不会当回事。” 察觉到他有所误解,咏舒郑重纠正,“不在乎,不代表我喜欢给自个儿添堵。我所展现的包容,只是对时代礼教的妥协,并非发自内心。” 她的心思总是与旁人不同。每当弘昼以为自己又对她多一了分了解时,却又发现她的另一面。 她不吵闹,不嫉妒,却会在某些事上管着他,给他立规矩。她不在乎,不喜欢,却又不愿知晓他和别的女人的过往。 这个女人,情感细腻,却又十分理智。 若说她口是心非,可她一直都很坦白,什么话都会拿到明面儿上去说,她的某些观念,他暂时不能理解,但却愿意包容她的矛盾。 讪笑了一声,弘昼决定遵循她的意思,“成,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饿了?我带你去吃美食。” 此时夕阳已落山,街道两边的摊铺陆续出摊,街市上热闹非凡,咏舒本想去看杂耍的,看了会子又闻到了羊肉串的香气,勾起了她的食欲, “咱们去吃羊肉串!” 她想尝的,他当然愿意陪她,只是这摊子支在街市上,且桌子有些低矮,桌凳也不是上好的木头,瞧着很是粗糙,来来往往皆是行人,弘昼有些不习惯坐在这儿吃东西,便与她商议, “要不让摊主将羊肉串送至酒楼中,咱们去酒楼吃?” “羊肉串坐路边吃才有惬意自在的感觉,去酒楼吃就没意思了。”咏舒坚持要坐路边摊,弘昼没奈何,只得由着她。 心知主子有些嫌弃,在主子落座之前,小进子先行近前,拿自己的衣袖将板凳擦干净,而后才请主子入座。 咏舒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但这是个人习惯,她也不好说什么,她并不介意,直接就座。 这会子人多,点的羊肉串还得等会儿,弘昼便端起茶盏,刚尝了一口,他面色骤变,本想吐出来,但碍于咏舒在场,考虑到她的感受,他只得艰难地咽下去。 小进子见状,便知主子喝不惯这茶,立即请示,“爷您稍等,奴才这就回马车里拿茶叶。” 咏舒看他如此为难,遂对他道:“要不你去酒楼点菜,我在这儿吃,咱们各吃各的,饭毕在这儿汇合便是。” 别的女人一心想着和他一起用膳,她倒好,竟然催着他走,打算独自用膳,“敢情这羊肉串比我还香?你宁愿吃串儿,都不愿与我同行?” 咏舒只想吃美食,其他的都不介意,弘昼自小娇惯,看这摊子不顺眼,以致于周遭其他的客人都在打量他们,小声议论,咏舒颇为尴尬,实不愿再留他, “谁让你那么挑剔,嫌弃凳子,还嫌弃茶水,这摊子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去酒楼!酒楼里讲究,好茶好酒招待,才不辱没您的身份。” 但凡她说句好话哄哄他,他也就不吭声了,偏她一直让他走,弘昼顿觉没面子,赌气道: “走就走,你慢慢吃!爷不打搅你!”? 第103章 搭讪的少年 道罢弘昼径直起了身,离开这摊子。小进子不知所措,赶忙跟上主子。 待走远些之后,弘昼并未回首,小声问小进子,“她在做什么?可有追过来?” 小进子斜着脑袋回头瞄了一眼,干笑道:“福晋在品茶呢!没起身。” 看来她是真不打算哄他了啊!这就尴尬了,眼下他想回去,又觉得没面子,不回去!把她一个人撂这儿也不妥当。 思来想去,他瞄见对面有家茶楼,二楼的位置正对着这家摊子,于是弘昼拐弯去了这家茶楼,上得二楼,再将窗子打开,如此便可清楚的看到咏舒的一举一动。 五爷这一走,月禾还以为他又在跟福晋置气,还劝福晋去哄哄五爷,咏舒却没那个打算,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我强留他有何用?一旦心底有偏见,吃着也不会开心,随他去!我不将就他,他也不必将就我。” 咏舒没怎么在意,她认为弘昼有选择的资格,月禾却觉得夫妻俩就该在一起用膳,五爷独自离去,八成是生气了,但看他去了对面茶楼,坐在二楼观望,月禾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福晋,五爷在对面茶楼呢!看来他还是放不下您呐!” “管他呢!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即使知晓他所在的大概方位,咏舒也没有转头去瞧他,浑当不知情。 一刻钟后,羊肉串烤好了,这肉串才端上桌,咏舒便闻到一股烧烤独有的香气。 自从穿越之后,她就没吃过烤串,今日还是头一回。 对面楼上的弘昼看她拿起一串,吃得有滋有味,笑容满面,弘昼不禁在想,那羊肉串到底能有多香?他也曾吃过,没觉得多好吃啊!怎的她就那么喜欢呢? 自个儿吃独食,确实有些不地道,咏舒也不确定弘昼是否爱吃这些,让人先给他送了五串过去。 没多会子,便有人将羊肉串端上了楼,送至桌上,小进子顿生警惕,还以为此人有不轨之心,“哎---我们爷没点这个,端下去!” 那人解释说,是对面烤肉串的客人送来的菜。 弘昼闻言,心下蓦地一暖,看来咏舒还没忘了他,还晓得与他分享。 他那憋屈了许久的心绪终于得以舒缓,随手掂起一串尝了一口,只觉那焦脆的羊肉外皮包裹着细腻鲜香的羊肉,肥肉香酥,瘦肉劲道弹牙,肉嫩汁多,与他先前所食用的羊肉串大不相同,格外爽口。 此时的弘昼有些后悔,这么好吃的美食,合该与她一同品享才对,他何苦赌气离开呢? 该找个什么理由回去呢? 手持羊肉串的弘昼苦思冥想,一偏头,忽见咏舒的桌边立着一名少年。 那少年在街边晃悠,被这香气吸引,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她的桌边,一瞧见她,那少年喜上眉梢, “咏舒姐姐,好巧啊!” 突然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与她打招呼,咏舒莫名其妙,但这孩子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想来两人是认识的,咏舒总不能当众问他是谁? 月禾还在身边呢!她若是这般询问,岂不露馅儿? 咏舒不敢贸然问话,只好顺着他的话音笑应道:“是啊!真巧,你怎会在这儿?跟谁一起来的?” 她试图套话,探听他的身份,却见他低下眸子,悻悻地道:“我跟家人闹了矛盾,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居然是离家出走?咏舒当即重视起来,“那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我让人送你回去!” 少年却摇了摇头,一脸排斥,“我不想回去!”瞄见桌上的菜,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腹部, “姐姐,我好饿啊!我能不能吃点儿东西啊!” 咏舒仔细打量着,这少年衣着华贵,瞧着像是个公子哥儿,八成是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偷跑出来也没带银子,才会挨饿到现在! 虽不知他的身份,但他既然叫她姐姐,想来应是亲戚,于是咏舒便让他在旁坐下,一道用菜。 咏舒递给他一串羊肉,少年欢喜的接至手中,“多谢姐姐,那我就不客气咯!” 两顿没吃的他饿得饥肠辘辘,只觉这羊肉格外的鲜香,咏舒顺势询问,问他为何与家人闹别扭。 他却有些犹豫,似是有所顾虑,不太愿意说出来,咏舒由此判断,她与这个少年应该只是认识,但不是很熟悉,所以他才不愿将他的私事讲出来。 那他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呢?咏舒没能套出有用的信息来,遂好言劝道:“再大的矛盾也得解决,逃避不是问题,得勇敢面对。等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好吗?” 对面楼上的弘昼瞧见这一幕,妒火瞬燃,心道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居然敢趁他不在,跟他的女人搭讪! 当那少年转过脸时,弘昼瞧见他的侧颜,竟有一丝熟悉之感! 仔细一看,还真是熟人!弘昼离得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咏舒跟弘昑有说有笑,弘昼醋意大发,再也坐不住,当即起身,疾步下楼! 且说咏舒正在跟这少年商议送他回家的事,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干咳,少年循声回首,瞄见弘昼的身影,放松的心弦突然紧绷起来,他当即挺直身板,不情不愿地起身唤了声, “五哥。” 这少年居然唤弘昼哥哥?咏舒越发茫然,她一直以为这孩子是她的亲戚,那他应该不认得弘昼,即便认得,也该唤姐夫才对,若是唤哥哥,那他岂不是弘昼的亲戚? 所以他到底是哪位啊!? 第104章 咏舒避嫌 小进子猜测主子已经动怒,他担心主子被怒火冲昏头脑,忘了自个儿在伪装失忆一事,赶忙在旁提醒, “六爷,五爷他失忆了,怕是不记得您。” 少年这才想起,他听家人说过五阿哥失忆一事,遂主动介绍道:“五哥,我是怡亲王之子,你的堂弟弘昑啊!” 咏舒闻言,暗叹不妙,这少年的阿玛居然是怡亲王!那他岂不是弘晈的弟弟? 方才她还在庆幸,今日没撞见弘晈,转眼就见到了弘晈的弟弟。此刻咏舒才明白,为何弘昑会认识她了,八成是弘晈曾经带着弟弟见过原主,弘昑当她是熟人,这才会坐下蹭饭。 偏她不认得弘昑,又碍于自己的特殊身份,不敢询问,阴差阳错的准他待在这儿,眼下被弘昼撞个正着,却不知弘昼会作何感想。 在弘昼惯有的印象中,弘昑只是个小屁孩,如今竟长这么高了,还敢跟咏舒搭讪! 弘昼看他不顺眼,却还得伪装失忆,遂冷着脸道:“不认得,但既是堂兄弟,我就有义务送你回家。” 已然被堂兄发现,弘昑自知躲不过,但他还想再在外头多待会子, “可是我还没吃饱哎!”他可怜巴巴的望向咏舒,意在让她帮忙求情,咏舒不忍赶他走,好言商议道: “那就赶紧吃,吃完再回家。” 咏舒与弘昑说话时很客气,且还面带笑容,弘昼见状,越发吃味,但凡她对他这般有耐心的哄劝着,方才他也不至于赌气离开,更不可能让这小子钻空子。 再次坐下的弘昼自然而然的掂起一串羊肉,边吃边品评,“这肉烤得不错,只是这木签怎的奇形怪状,瞧着不太美观。” 说起美食,咏舒便有的聊了,主动为他解惑,“此乃红柳枝,红柳枝遇热时会有少许汁液流出,可以消解羊肉的膻味,还能散发出淡香。” 经她一解释,弘昼这才恍然大悟,他正待夸赞一番,却被弘昑抢了先,“姐姐好像很懂美食哎!那你做菜一定很好吃?我好想尝尝姐姐的手艺!” 他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很甜,咏舒笑应道:“我做菜的手艺一般,能吃而已。” 他俩聊得倒是挺投机,一旁的弘昼只觉自个儿被冷落,干咳了一声,扬声提醒,“首先,咏舒是我的福晋,她的手艺再好,也只会为我做菜。其次,你不该唤她姐姐,得唤嫂嫂。” 弘昑默默算着辈分,好像是得唤嫂嫂,遂歉笑着改了口,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嫂嫂。 他的堂弟,不与他说话,反倒一直看着咏舒,与她闲聊,弘昼妒火丛生,阴阳怪气地道: “你们好像很熟?怎么认识的?” 咏舒最怕的就是弘昼追根溯源,只因她也不清楚弘昑与原主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事肯定与弘晈有关。 果不其然,但听弘昑道:“有一回我与三哥外出游玩,遇见了咏舒姐姐,我三哥与她的兄长相识,这便算是认识了。” 还真是因为弘晈!弘昼心下了然,看了咏舒一眼,她却垂眸夹着菜,默不作声,八成是觉得尴尬。 弘昼很想知道咏舒和弘晈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但又想起方才咏舒所说的话,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会心梗。 他也不想给自己添堵,话到嘴边,弘昼终是没再追问,随手又递给弘昑一串羊肉,想堵住这小子的嘴。 弘昑并未察觉到周遭气氛的微妙变化,兀自吃着肉串,赞不绝口,“真香!这可比王府的膳食好吃多了!” 好不容易等他用罢膳,弘昼再次提出送他回家,弘昑磨磨蹭蹭的不愿回去,“五哥,我不想回家,我能不能在你府里借宿啊?” “不能!”弘昼拒绝得十分干脆,根本不给他一丝商量的余地,“你离家出走,可知皇叔他有多担忧?今日你必须回去!” “那就差人给我阿玛送个信儿,告诉他我在你府上借住几日呗!”弘昑认为这事儿很好解决,还特地转向咏舒求情,请她收留。 原本亲戚借宿实属人之常情,可弘昑偏巧是弘晈的弟弟,眼瞧着弘昼对他很排斥,咏舒哪敢做主收留他?若真带他回府,指不定弘昼又要如何闹腾。 思及后果,她婉拒道:“你忘了我跟你说的,有矛盾当需尽快解决,一直拖着不是办法,你先回府去,化解与父母的矛盾,往后若有机会,你再来你五哥家做客。” 咏舒温言软语的劝说,弘昑这才点头答应。 随后弘昼让人结账,掌柜的只道二两银子,弘昼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他们今晚点了几十串羊肉,还有小菜和黄酒,这么多东西居然才二两?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便宜的饭菜,虽说跟咏舒斗了几句嘴,但饭菜还是很合口味的,于是他让小进子给了摊主十两银子,说是不必找零,权当赏钱。 摊主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赏钱,激动得道谢连连,弘昑转头对摊主道:“今晚可能会下雨,你们早些收摊,回家歇息!” 坐上马车后,咏舒好奇问他,为何知道会下雨,弘昑笑吟吟地道:“那会子我饿得站不住,就蹲坐在那儿,发现地上的蚂蚁在搬家,燕子飞得很低,料想应是有雨将至。” 这孩子话挺多的,不过人倒是很细心,咏舒对他印象颇佳,怎奈弘昼一直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弘昑见状,小声对咏舒道:“嫂嫂,五哥失忆之后怎的看起来这般冷漠?我记得以前他一见我便有笑容,对我很好的。” 弘昼听得一清二楚,却懒得应声,咏舒只好替他解释,“他不记得旧事,将你当成了陌生人才会这般,待他恢复记忆,想起你们之间的兄弟情,便会待你如初。” 说话间,马车已然到得怡亲王府,弘昑先行下马车,弘昼看向咏舒,咏舒却道: “你去送他!我就不去了,才刚喝了黄酒,有些头晕。” 此处乃怡亲王府,弘晈就住在府中,咏舒自当避讳,弘昼并未强求,嘱咐她在此等候,而他则下了马车。 这毕竟是他的堂弟,他不能让人代送,得亲自将人送进去,也算跟他皇叔有个交代。 彼时王府众人皆在寻找弘昑,弘晈亦在找寻弟弟,他才从外头回府,赶巧撞见弟弟回家,而送他回来之人,居然是弘昼! 第105章 弘昼的转变 两厢对视的一刹那,弘晈神情凝重,心底暗潮汹涌,怨恨之情溢于言表。弘昼的桃花眸中并无太大的波澜,只因他得假装失忆,那么目前的他,应该是不认得弘晈的。 随后弘昼送弘昑入府,又拜见了他的皇叔怡亲王,讲明情况之后才告辞离去。 儿子闹这么一出,怡亲王出动诸多人马去寻他,眼下人是回来了,可怡亲王怒气难消,怒呵一声,让他跪下。 弘昑犟着不肯跪,弘晈在旁劝解,“阿玛,小六离家出走,确实任性了些,但此事不能全怪小六,不能因为他年纪小,你们就不尊重他的意愿。天色已晚,还请阿玛和额娘先行歇息,小六这边,由孩儿来教导。” 弘晈为弟弟说好话,福晋兆佳氏亦在旁劝说,怡亲王这才罢休,忿然甩袖离去。 阿玛走后,弘晈带着弟弟回房,回去的路上,弘晈问起他为何会遇见弘昼,弘昑便将当时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原本我是先遇见咏舒姐姐的,她还请我吃烤羊肉串了呢!” 乍闻咏舒的名字,弘晈心间一窒,他还以为弘昼独自出府,没想到咏舒居然也同行? 方才在府门口,弘晈瞧见了弘昼的马车,但他并未在意,现下听弟弟说起,他才恍然大悟, “如此说来,咏舒就在马车里?那她为何不下车?” 那会子他还曾在府门口与弘昼说话,咏舒应该听得一清二楚,她怎就不愿下马车呢? 她这般刻意规避与他见面,是在惧怕弘昼吗?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没能见到她,无边的遗憾再次笼罩着他,梗得他心塞难舒。 “她说醉酒头晕,就没下来。”弘昑并未察觉到兄长面色有异,兀自说道着,“我唤她姐姐,五哥还不高兴,让我唤五嫂呢!” 一句嫂嫂,使得弘晈心痛难耐,倘若不是皇上乱点鸳鸯谱,如今咏舒便该嫁给他了,那么弘昑就该唤她三嫂才对,哪还有弘昼什么事儿? 弘昑只晓得三哥认识咏舒,但他们二人之间的那些纠葛,弘昑并不清楚,弘晈也不愿多提,送弟弟回房后,又安慰了他一会儿,这才回房。 今夜的月亮很圆,他不禁想起,当初他也曾和咏舒一起赏月,那时他还曾亲自绘图,找了一块黄白相间的蓝田玉,让人打造了一枚弯月白兔的玉坠赠与她。 他至今记得,她收到那枚玉坠时惊喜的娇模样,却不知如今那枚玉坠是否还被她留在身边。 尽管咏舒已然出嫁四五个月,可弘晈依旧忘不掉她,关于她的事,哪怕几个词句,都能轻易的触动到他,使得他回想起往昔的那些甜蜜,久久不能释怀。 同样郁闷的还有弘昼,他就纳闷了,老天爷是在故意耍他吗?怎的每回带咏舒出来,都能遇见弘晈。 今日他二人并未碰面,但咏舒就在马车之中,她肯定听到了弘晈的声音。 事实上咏舒的确听到了,她庆幸自己没有下马车,否则再次撞见弘晈,岂不尴尬? 回到马车的弘昼一言不发,咏舒猜测他可能又想起了往事,心里不自在。也真是邪门了,每回出来都能惹上是非,今晚怕是又不得安宁,依照弘昼的性子,又会与她置气。 咏舒只觉疲惫,是以什么话都不愿说。 不听她吭声,弘昼遂将边桌上的茶端给她,“还头晕?喝点茶,解解酒。” 咏舒接过茶盏,盯着他瞄了一眼,心下奇怪,默默抿了两口茶。 出乎她意料的是,弘昼竟然抬手将她拥入怀中,“不舒坦就先睡会儿。” 黄酒的劲儿不似白酒那么大,方才她的确头晕,这会子好多了,但她总感觉弘昼的反应很奇怪。忍了又忍,她终是忍不住道了句, “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别藏在心里,自个儿憋屈。” 突如其来的一句,把弘昼给听懵了,“我想问什么?” 他不承认,咏舒便主动帮他说,“我与弘昑相识一事。” 这事儿弘昼记得,“方才他已经说过,两年前,弘晈带他出去游玩,恰巧遇见了你。” 弘昼的神情很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之事,咏舒越发诧异,“你不介意?” 弘昼无谓摊手,“这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吗?我说过,我已经妥协,不会再介意。” “可方才你见到了他,你该不会又以为是我想私会他?”毕竟今日又是巧合,咏舒担心他又会脑补一万字。 “是我提出亲自送弘昑回府,此事与你无关,我自然不会怀疑你,”迎上她那疑惑的目光,弘昼忽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无理取闹之人?” 不怪她多想,只怪他给她留下了太多的阴影,“你无理取闹的次数还少吗?” “那都是以前,人谁无过?如今我已改过自新,绝不会再胡思乱想,见就见呗!反正是堂兄弟,躲不过的。只要你心里没他,我便无所畏惧。” 他说得很是轻巧,似乎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咏舒不由慨叹,“当日你若像现在这般理智,也不至于闹出那么大的矛盾。” 干咳一声,弘昼窘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年少轻狂,听风就是雨,被妒火那么一烧,就失去了理智,胡乱猜测。” 提及旧事,弘昼悔恨不已,但细思之下,他又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契机, “不过我相信,每一次矛盾,都会让你我更了解彼此。我的脾气是暴躁了些,有时说话可能会忽略别人的感受,但我愿意为你磨去那些棱角,改掉那些缺点。” 说这话时,他望向咏舒,眼神一派诚恳,咏舒这才确认,他是真的有所改变,不再似从前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她。 弘昼并未追究此事,咏舒不必再担忧,但兄长和莹珠之事,她还是放心不下,打算抽空去见一见莹珠。? 第106章 弘昼的求生欲 然而府中规矩森严,咏舒出门还得跟弘昼报备,他同意了,她才能出去。 晚间就寝时,她随口问了句,“那位莹珠姑娘你可熟悉?她品行如何?” 她的本意只是想问问莹珠的性子,弘昼却以为她是在刻意试探他,当即划清界限, “我跟她不熟,只点过她两次,且只是听她唱曲儿而已,还有旁人在场,并未独处。” “我随口一问而已,你没必要解释得这么仔细。”咏舒笑嗤了句,又询问莹珠的住处,弘昼摇了摇首, “这个我不清楚,岩成没与我说过她住在何处。” “你不清楚?”咏舒半信半疑,故意诈他一诈,“我看你是联合大哥一起瞒着我!” “我真不知道,没骗你,给罢银子之后,剩下的事我便没管了。”弘昼再三保证没撒谎,咏舒佯装失望地哀叹道: “看来在你心里,大舅子比媳妇儿还重要,那你去跟我大哥过日子!别来我这儿。” 亲耳听到那两个字,弘昼的心竟像是喝了口蜂蜜一般,甜丝丝的,“才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了?”咏舒一脸懵然,没明白他指的哪句,弘昼特地提醒,“大舅子比什么重要?” “比媳妇儿重要呗!怎的?我说错了?”咏舒兀自重复了一遍,弘昼喜上眉梢,“就是这句,你说是我媳妇儿!” “我是你的嫡福晋,这不就是媳妇儿嘛!我也没说错啊!”咏舒不懂他为何揪着这句不放,但见弘昼桃花眸微弯,笑意盎然, “福晋听着冷冰冰的,好似只是奉旨成婚一般,媳妇儿听起来更亲切,这才像是真夫妻的称谓。”她亲口承认是他的媳妇儿,他便觉咏舒已经从心底慢慢接受了他。 咏舒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何执着的区分这两个称谓,“我在跟你说正事,你又东拉西扯,避重就轻,故意逃避问题。” “我没逃避,是真不知情。”不论弘昼怎么解释,咏舒都不高兴,“你若不借一千两给他,他哪有机会给莹珠赎身?婚期在即,他却在外头养外室,这事儿若被捅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我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儿上才借银子给他,若非为你,我何必管他?” “我明确表过态,不让你借,你偏不听,还说是为我,你们还串通起来瞒着我?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可你这是好心办坏事,出力不讨好!” 咏舒赌气翻过身去不愿搭理他,弘昼理亏,无可辩驳, “媳妇儿教训得极是,怪我疏忽了。我的确不晓得莹珠的住处,若你定要见她,那我可以想办法去打探。给我三日,三日之内,我定能打听到她的住处!” 弘昼言出必行,次日便派人去打探消息,只要他想找一个人,终归是有法子的。 只隔了一日,他便打探出来,现如今,莹珠住在顺儿胡同里。 得知确切消息后,咏舒打算明日去见见莹珠,弘昼颇为好奇,问她打算跟莹珠说些什么。 “我想劝她离开岩成。” 讶然挑眉,弘昼笑哼了声,“她是不会离开的,你劝了也是白劝。” “你怎知我不能成功?万一呢?”此事的起因便在那一千两银子上,若是阿玛追究起来,她也有责任,是以她想尽快平息这场风波。 弘昼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他看得透人性,“你不信?那咱俩打个赌。” “赌就赌!”咏舒还就不信邪了,她相信,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莹珠定能理解。 打定主意后,咏舒便让人备了一些礼,毕竟是登门拜访,总不能失了礼数。 次日一早,弘昼上朝去了,咏舒用罢朝食之后便出府去往顺儿胡同。 开门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咏舒这才晓得,岩成将莹珠安置在此处,还指了一个丫鬟和嬷嬷在此侍奉。 此处无外人知晓,是以除了岩成,没旁人过来。听到外头有动静,莹珠还以为是岩成来了,忙去外头迎接。 疾步行至门口,瞧见来人,她笑容顿僵。 回想起前几日见面时不愉快的场景,莹珠顿生不祥预感,但这是五福晋啊!她终究不敢怠慢,遂勉笑着请她入内。 关于她和岩成相识相知的经过,咏舒不想多问,不论他们多么有缘,终究是无份,咏舒懒得说废话,在丫鬟奉茶之后,便让她们下去,而后开门见山, “我大哥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这事儿你知道?” 莹珠神色黯然,点了点头,“知道,福晋放心,我晓得自己的身份,不会去打搅他和他的家人。” “他马上就要娶妻,你觉得你不去打搅,便是善心大发吗?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打搅!大哥在外头还养着一个女人,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你让他的妻子情何以堪?往后他们夫妻如何和睦相处?” “福晋,您可能对我有所误会,我虽出自水月楼,却是个清倌儿,先前都只是卖艺的,在赎身之前,我还是清白身。” 莹珠红着眼,边说边落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同为女人,咏舒不想打击她,可这个时代对女人有偏见,咏舒无力改变众人的看法,只能尽可能的想法子避免悲剧的发生, “我知道这些没用,旁人不这么认为,他们只会说你是从水月楼出来的,我阿玛他性子古板,他不会让你进门的,便是做妾也不能!” 这些情形,岩成一早便与她讲过,莹珠心知肚明,“我也不敢奢望进门,不敢奢望名分,只想留在岩成身边,报答他的恩德。” 好一句不奢望名分,看似卑微大度,可她却没想过,这件事会给旁人带去怎样的伤害, “那你就是外室啊!外室连妾都不如,为人所不齿,如今你已是自由身,你本可有更好的选择,为何偏要给人做外室呢?” 紧扯着手中的巾帕,莹珠面颊发烫,噙着泪哽咽道:“我的身份本就低微,我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想跟岩成长相厮守,求福晋成全我们!” 她以情要挟,可咏舒在意的却是一个家, “我也不想拆散有情之人,倘若大哥真的愿意不顾一切娶你为妻,那我佩服他的勇气!然而规矩摆在那儿,满汉不能通婚,你不能嫁给他,他也不敢违背祖宗家法,还是选择了娶别的女人为妻,那么他即将过门的妻子才是我的嫂嫂。 我从未歧视过你,可世俗观念就是这般残酷,我阿玛不允许你进门,连妾室都不允,那你跟着我哥便是无名无分,这对你而言很不公平,对我嫂嫂也很残忍,所以我希望你能离开他,避免这场悲剧!”? 第107章 我有了身孕 咏舒认为自己足够诚恳,以为莹珠能理解当前的形势,可她竟哭着抹泪,“可我已经是他的女人,还怀了他的骨肉,我若是离开他,我的孩子便没父亲了啊!” 乍闻此言,咏舒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你有了身孕?” 莹珠点头低泣,“前几日大夫才确认的,已经快两个月了。” 若无身孕,一切都好说,一旦有了孩子,咏舒还能说什么?所有的道理都成了废话,她总不能赶一个孕妇离开!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咏舒的想象,咏舒无可改变,只能罢休。 回府之后,咏舒郁郁寡欢,好在她还有花田,看到院中那片盛放的花田,她那苦闷的心绪才有所好转。 先前所种的那颗爬藤的黄金庆典已经开花,橘黄的花朵盛放时似油画一般美丽,她便尝试着按照空间的教程,将花朵做成消炎的药丸,存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藤本月季的枝条细软且修长,必须给个支点,才方便它在墙上攀爬,咏舒耐心的将枝条在墙上牵引,想着它再多开几次花,来年春天势必会开出一面花墙来。 早前九月底的时候,她在空间选了一颗蜜桃雪山,功效是治疗胃病,只因原主有胃病,是以咏舒选了这颗花,希望能对胃病有所缓解。 眼下是十月底,蜜桃雪山即将盛开,而她又可以选花了! 有时她总觉得日子过得很慢,一到选花的时刻,她不禁感慨,又一个月过去了。 莹珠有孕之事令她很是苦恼,只有色彩斑斓,清香四溢的花田才能让她得到安慰。 她将剪下的花朵收集在一起,正准备去制药丸,忽闻下人来报,说是她的兄长前来求见。 岩成从未来府中找过她,大约是碍于规矩,不愿打搅她,今日突然来此,八成是为了莹珠? 终归是亲人,咏舒不能拒见,遂净了净手,整理仪容,而后去往前厅。 进门后,咏舒恭敬的唤了声大哥,岩成瞧见她,神情肃然,眉头紧皱,愤声质问, “咏舒,你命好,生在官宦之家,还被皇帝赐婚给皇子。但莹珠不一样,她命苦,才会沦落风尘,可她自尊自爱,从未作践自己,一直都只是卖艺,你怎能因为她的出身瞧不起她,还背着我赶她离开?” “对她出身有偏见的是世俗礼教,不是我!”这个锅,咏舒可不背, “阿玛不许她进门,你有本事就去反抗阿玛,你不敢反抗,答应娶妻,还要让莹珠做外室,这便是你所谓的真爱吗?她若真的自尊自爱,就不该给你做外室,既已被赎身,就该自主选择婚事!” 岩成不允许旁人说莹珠半句坏话,极力为她辩解,“那是因为她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却又被世俗不容,阿玛不理解就罢了,你怎的也不理解我? 那晚你所说的话已经让莹珠很难堪了,我好不容易才平复她的情绪,你为何又去打搅她,还说出那番话来,让她无地自容,你怎可如此残忍?” 这话恕咏舒不能苟同,“她的态度很坚决,坚持要留在你身边,我看她根本就没有无地自容的羞愧之态。” 不论咏舒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莹珠在岩成心里的地位, “你对她根本就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只有我最清楚!总而言之,我此生挚爱之人便是莹珠,我不会离开她,更不会让她离开我,尽管你是我的妹妹,却也不该干涉我们之间的事!” 挚爱两个字,自兄长口中道出,着实有些讽刺,“那你可有考虑过未来嫂嫂的感受?你们尚未成亲,你就在外头有了女人和孩子,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承受这一切?” 此时的岩成一心都扑在莹珠身上,哪会考虑那么多?“这婚事本就是父母所定,并非我的意愿,没人考虑我的感受,我也无需顾忌她的感受。” 他不顾忌,可麻烦就摆在眼前,他总得解决?“现在莹珠已经有了身孕,你打算怎么办?这事儿该怎么跟阿玛和额娘交代?” 这事儿的确难办,但岩成却不愿与妹妹细说,严词警告,“此事我自会处理,你别再多管闲事,你若再敢私下找莹珠的麻烦,赶她离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若非借用了原主的身子,咏舒又何须管这家人的事?她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去看待此事,希望能化解矛盾,然而岩成和莹珠心系彼此,他们只想与对方在一起,根本不考虑后果,不考虑旁人。 咏舒愤怒又疲惫,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侵袭着她,此时的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可笑。她以为的好意,在兄长看来,不过是多此一举, “好!从今往后,你的事你自己处理,我绝不多管!” 兄妹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晌午弘昼归来时,岩成已然离开,但看咏舒沉着一张脸,弘昼询问因由,方知咏舒一番好意,莹珠并不领情,岩成还跑到府中将她训了一顿。 弘昼火冒三丈,紧攥拳头,怒拍桌面, “岩成他好大的胆子!当初我之所以借他银子,都是看在你的面儿上,如今他竟敢跑来指责你,我的女人,凭什么被他责备?爷得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规矩!” 岩成走后,咏舒一直在反思,觉得自己也有不妥之处, “罢了!是我自作多情,管这桩闲事,被人怨恨也是咎由自取,我合该放弃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你也别训责他,权当不知情。往后的路,让他自己走,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后果就该由他自己来承担。” 咏舒已不打算再追究,但弘昼却不愿让媳妇儿受委屈,打算为她讨回颜面,“你若看她不顺眼,我有办法让她消失。”? 第108章 弘昼更改主意 螓首微摇,咏舒怅叹道:“我不是看她不顺眼,我希望她能拥有属于她的幸福和体面,但她却认定了岩成就是她的幸福,既如此,那就让她走那条自己认为对的路!” 这两日,咏舒一直为此事烦扰,弘昼想为她排忧解难,也在思量应对之策, “原本我还想着,要不要帮岩成一把,给莹珠认一门亲戚,换个身份。只要给她找个家世清白的父母,便可让她进门做妾,给她一个名分。可岩成却不识好歹,这般践踏你的心意,我又何必再费神助他?” 换身份可不是小事,得砸银子,还得托关系,保证不出岔子,此事并不容易办,但为了能让咏舒开心,弘昼愿意尝试,可如今看到咏舒受委屈的模样,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愿再帮岩成。 咏舒也明白,换身份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的,回想起岩成所说的那番话,心寒的她不愿再让弘昼大费周章, “他说过,他的事不许我管,那就让他自个儿解决,我不想再上赶着做好人,到了还落一身埋怨,何苦来哉?” 咏舒已然发话,弘昼更加坚定,不会再管岩成之事,“你已尽力,他不领情便罢,你无需为此而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咏舒点了点头,勉笑以应,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悲观情绪影响到旁人。 敛下悲绪,咏舒想起一事,遂与他商议道:“点点很可爱,我很喜欢它,能不能将它抱至宁昭院来,我帮你养几日?” 提及点点,弘昼这才想想起最初带它回来的目的,“点点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居然是送给她的?“那你怎的不早送过来?反倒自个儿养了那么久?” “那段时日你我吵架冷战,后来我又失忆,就没来得及送。” 话虽如此,可他俩已经握手言和了啊!“矛盾不是已经化解了吗?你也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何不把点点送来?” “因为我又改主意了,”弘昼笑看向她,桃花眸中闪着机智的光芒,“从前你不爱去书房找我,自从有了点点之后,你才愿意主动去找我,所以我决定把点点留下。” 咏舒实在不理解他的小九九,“那你来宁昭院也是一样的。” 摇了摇首,弘昼意味深长地道:“我来见你,和你去找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感觉。” 怔然片刻,咏舒笑嗤道:“你一个大男人,怎的比女人还细心?” 以往弘昼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只有其他女人费心讨好他的份儿,然而如今的他竟也学会了耍小手段, “谁让我先喜欢上你的呢?不动心的人,自然无法体会这种卑微算计的感觉。” 他轻声哀叹着,期待着她的反驳,她却笑看着他,仿若看戏一般,“五爷果然有经验,撩女人的手段一绝啊!” 他的确有经验,也挑撩过很多女人,但每一次都是抱有得到或占有的目的,一旦目的达到,他便会逐渐的失去兴致。 咏舒是他一早就得到的,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得到了她的人,并未得到她的心。所以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她的心。 那么得到之后呢?他会倍加珍惜,还是再次失去兴致,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弘昼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只因他也不确定,咏舒会不会是那个让她收心之人,诚如咏舒所言,承诺没有意义,只能让光阴来见证。 弘昼暂时不打算将点点送过来,咏舒只能随他去他的院子,才能见到点点。 也罢!反正两地离得不远,咏舒愿意走动,权当消食。 这天上午,咏舒照旧去跟点点玩耍,弘昼人在户部,并未回来。 下人来报,说是怡亲王府的六公子弘昑前来拜访。 弘昑?他怎么会突然来访?咏舒不晓得弘昑来此的目的,但他毕竟是弘昼的堂弟,她不能拦着,便让人带他去前厅,她先去招待。 到得前厅,咏舒刚进门,弘昑一见她,便欢喜的唤了声姐姐。唤罢又觉不对劲,立马改口, “啊不对,应该是嫂嫂才对,瞧我这记性,又给忘了。” 咏舒无谓一笑,“无妨,五爷尚未回府,还请稍候片刻。” 弘昑并不在意,“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来找五哥的,我是来找嫂嫂的。” “找我?”咏舒一脸懵然,但听弘昑道:“那晚你说府中有只京巴犬,我想看看它,可以吗?” 咏舒这才想起,那晚吃羊肉串时,她跟弘昑聊了许久,他才敞开心扉告诉她,与家人闹矛盾的前因后果。 弘昑养了只小京巴,很是喜欢,可某日回来时,发现京巴不见了,一问才知,原是有位小表妹来做客,看上了那只京巴犬,想将它带走,他额娘便做主将京巴犬送给了他的表妹。 弘昑养了大半年,与那小狗已有了感情,不舍得将其送人,便想将它要回来,怡亲王却是不许,说是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还说得空再给他寻一只京巴。 可弘昑不想要别的狗,只想要他原来的那一只,为此怡亲王将他狠狠训了一顿,说是男子汉不该为一只小狗而失了礼数。 弘昑气不过,这才会离家出走。 咏舒又岂会不懂,弘昑生气的是,父母没与他商议,便自作主张的将他心爱的小狗送人,长辈们全了体面,却无视了孩子的感受。 当时咏舒为了安慰他,便告诉他,她家也有一只京巴犬,叫点点,很是可爱,还说他有空可以来找点点玩儿。 实则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未料弘昑竟是记住了这句话,还真就过来了。 于是咏舒让人去将点点带过来,弘昑一见点点,看到它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不由眼前一亮,“嫂嫂,点点好可爱啊!它多大了?” “三个月,还小着呢!” 弘昑尝试着伸手抚摸它,点点并不认生,仰着小脑袋,眯着眼让他摸,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雪白的京巴犬总是能轻易的俘获人心,看着点点,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小狗,“我的灰灰也像点点这么可爱,若是它还在我身边就好了。” 见不得旁人伤心,咏舒好言安慰道:“现下点点还小,待它长大之后,将来若是有了小崽儿,就送你一个,可好?” “真的吗?”弘昑一听这话,转悲为喜,笑容再次浮现,“那可太好了!多谢嫂嫂,我等着点点长大!” 咏舒的话令他有了一丝希望,弘昑再不伤感,拿着逗狗棒,继续逗弄点点。 归来的弘昼刚进府门口,便听人禀报,说是弘昑来了。 这小子来此作甚?在弘昼的印象中,弘昑从未到他府中做过客,怎的今日突然拜访,却不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弘昼疾步去往前厅,进门便见弘昑正在院子里扔飞盘,点点则兴冲冲的跑去叼起来,咏舒则坐在一旁的石桌边品茶。 瞧见弘昼回来,咏舒暗松一口气,想着他这个男主人一回来,她便不必再替他招呼客人。 虽说弘昑性子温和,但她与他终归不太熟,相处起来难免有些尴尬。 弘昑曾说过,他是跟着弘晈才认识咏舒的,是以弘昼对他有些排斥,但又念在亲人的份儿上,不便表现出来,虚笑着招呼道: “小六来了,当真是稀客啊!” 他兄弟二人正寒暄着,下人过来行礼,而后对福晋禀道:“启禀福晋,您让人准备的食材已经备好了。” 弘昑好奇询问,“什么食材?嫂嫂要下厨吗?准备做什么好吃的呀?” 咏舒笑应道:“备了些凤爪,准备做虎皮凤爪。”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最喜欢吃凤爪!”弘昑激动得直拍手,道罢又觉不合礼仪,随即收敛了些,转向弘昼,礼貌询问, “五哥,我想留下尝一尝凤爪,不知是否方便?”? 第109章 弘昼得知咏舒的旧事 按理来说,咏舒身为主家,应该开口留他用午膳的,但念及他是弘晈的弟弟,咏舒不想让弘昼误会,也就没开口,怎料弘昑居然主动提出要留下用膳! 弘昼面色一僵,心道不方便! 然而他也只是心底不情愿,面上还得笑容得体的回应,“当然方便,你来我这儿,我还能不管饭吗?” 这可是弘昼自个儿开口留人的,不关咏舒的事,咏舒打了声招呼,便去小灶房做菜了。 弘昼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实在没什么话头,只因他的堂兄弟太多了,并不是每一个都相熟。 未避免尴尬,弘昼闲问道:“先前你跟咏舒见过几回?” 弘昑回想片刻才道:“两回!第一回是我随三哥去碧云寺,当时有人求到了无字签,三哥想要无字签,便出五百两买签,那姑娘不肯卖,他两人便起了争执。” 弘昼兀自猜测道:“求到无字签的人就是咏舒?” “是啊!他俩吵了一架,后来她的兄长岩成从中调解,但她还是不肯卖无字签,扭头就走。” 弘晈居然出五百两买无字签?传闻得到那支签,便可窥见天机,却不知弘晈要无字签打算做什么。 这便是他和咏舒初识的场景吗?当时咏舒没卖给他,那么后来呢?两人相熟之后,咏舒是否将无字签给了弘晈? 弘昼问起此事,弘昑摇了摇头,“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第二回见她,是今年的上元节,我跟三哥出去看花灯,偶遇了她,我们在一起猜字谜,她还给我买了串糖葫芦呢!” 弘昑兀自说道着,并未察觉到不妥,他只当是弘昼想听关于咏舒的往事,这才会询问。 弘昼猜测他应是不知弘晈和咏舒相恋一事,否则他肯定会避讳,不会在此细说。 得知他们相识的过往,弘昼忽然有些后悔,为何嘴快问起这些事,以致于他这会子忍不住开始想象,咏舒和弘晈夜游上元节,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咏舒并不晓得那两人在聊些什么,她一直在小灶房中忙碌,其他的菜肴留给后厨准备,今日她只做凤爪。 一个时辰后,凤爪终于做好,咏舒让人盛起,而后端至前厅。 咏舒还担心这两人不对付,未料他俩竟还聊得挺投机,“你们在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弘昑笑应道:“在说上元节咱们一起游玩的趣事,当时我想吃糖葫芦,三哥不许我买,说甜食吃多了不好,我不开心,跟他闹别扭,你就悄悄买了一串送给我。三哥他敢训我,可不敢训你,毕竟你是客人嘛!” 这孩子,怎的三句话不离他三哥,咏舒下意识望向弘昼,但见弘昼面色如常,并未变脸。 或许弘昑是无心的,但弘晈就是弘昼心底的一根刺,任凭弘昼再怎么大度,也不希望总是听到弘晈的名字? 然而弘昑是客人,咏舒不能说什么,只能岔开话头,“凤爪做好了,来尝尝!” 其他的菜肴也陆续上桌,酒菜摆好后,弘昼招呼着就座开宴。 这一桌子菜肴,弘昑只对凤爪感兴趣,不客气的拿起一个送入口中,只觉这凤爪轻轻一咬便可脱骨,肉质酸软,香辣可口,弘昑双目圆睁,眼中写满了惊喜,不吝赞美, “嗯---这凤爪也太好吃了!怎么做的?很入味啊!” 咏舒不紧不慢地道:“先焯水,而后捞出沥水,因着要油炸,是以必须沥干水分才能下锅。炸好之后,再将其放入冰水中泡一泡,这虎皮也就出来了,而后再用各种香料以及干辣椒、白芷、草果,豆瓣酱卤煮即可。” 听着她讲述的做菜过程,弘昑只觉异常繁琐,“这么复杂啊!那可真是辛苦嫂嫂了!你做得真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凤爪!” 旁人的盛赞对于做菜人来说就是最大的鼓舞,咏舒忙了半晌,自个儿也尝了一个,唯独弘昼一直没尝。 弘昑好奇询问,“五哥,你怎的不吃凤爪?” 弘昼勉笑道:“你们吃!我不爱吃这个。” 在他看来,凤爪长得有些丑,他对凤爪有偏见,一直不愿去尝试。 “那肯定是别家的凤爪不好吃,嫂嫂做得可香了,软烂脱骨,吃着不费劲,你一尝便知,保管你会喜欢的!” 弘昑信誓旦旦,一再催他尝一口,弘昼始终不愿品尝。 咏舒笑叹道:“当初你还不愿吃猪肚鸡呢!最后还不是赞不绝口。” 一听这话,弘昑登时来了兴致,“嫂嫂还会做猪肚鸡啊?当真是厉害!有机会我也想尝尝!” 咏舒尚未来得及回话,弘昼已然开口,冷声提醒道:“做菜只是咏舒的喜好,不是她的职责,她愿不愿做,想做什么,但凭她的心情,你不要提要求!” “我就是随口一说,五哥你没必要这么严肃!”弘昑委屈的扁了扁嘴,“嫂嫂做的那么辛苦,你却一个都不尝,当真是辜负了嫂嫂的一番心意。” 实则是咏舒自个儿嘴馋,想吃凤爪,她是给自己做的,可不是为弘昼而做,弘昼吃不吃皆可,她并不在意, “无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五爷实在不愿尝试便罢,无需强求。桌上还有这么多菜,饿不着他。” 弘昑吃得津津有味,还嘴甜得一再夸赞咏舒,他这个做丈夫的倒像个不解风情的外人一般。 不甘落下风,弘昼强迫自己突破心理障碍,夹了一只凤爪,送入口中。 咀嚼几口之后,他那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香辣而软烂的肉质颠覆了他对凤爪的认知,原来这种丑陋的鸡爪竟也可以如此美味! 弘昑一直盯着他,期待着他的反馈,“味道怎样?是不是很好吃呀?” 这味道的确独特,弘昼不可能昧着良心说难吃,诚实的点了点头,“我媳妇儿做的美食,自然是极其美味的。” “那你方才还不肯吃,险些错过了佳肴。”说着弘昑又夹了只凤爪,继续享受这人间美味,凤爪虽辣,却让人欲罢不能,就连尝遍了山珍海味的弘昑都无法做到克制守礼,一连吃了六个。 好在咏舒做得多,倒也不怕他吃,“六爷且随意,不必拘礼,灶房还有呢!” 酒足饭饱之后,弘昑心满意足,直叹今日可算是来对了,见了点点,还尝到了美食,甚是幸运! “嫂嫂这凤爪做得堪称一绝,往后若得空,我还会再来品尝的。” 这小子,还真把他家当酒楼了!竟然还想再来?弘昼心下不愈,当即问咏舒,可还有凤爪。 咏舒只道锅里还有,弘昼便让人再去盛些凤爪,放置在食盒中,让弘昑捎带回去,还意味深长的嘱咐他, “一次吃好,省得你总是惦念!”? 第110章 无字签何在? 不知是不是弘昑的错觉,他总觉得五哥对他似乎有些排斥,让他带凤爪回去,难道是让他一次吃个够,别再来了? 但他们可是堂兄弟啊!五哥怎么可能那么小气,不许他来用膳呢?弘昑暗嗤自己小人之心,五哥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定是他误解了! 嗯!一定是这样!如此想着,弘昑感激笑应,带着美食就此告辞。 且说弘昑回到怡亲王府,便直奔他三哥的院子而去,彼时弘晈正在练剑,瞄见小六的身影,他挽了个剑花,收起了剑, “你小子又出去寻美食了?寻了什么好吃的?” “这美食仅此一家,普通人都寻不到呢!”弘昑说得神秘兮兮,弘晈不以为意,“回回都是这么说,你一遇到美食就走不动道儿。” “这回绝对没有夸大其词,今儿个我去了五哥家,五嫂给我做了虎皮凤爪,可好吃了,我这连吃带拿,挺不好意思的,可谁让这凤爪太过美味,我实在无法拒绝啊!” 小六居然去了弘昼家!一听说是咏舒做的菜,弘晈当即打开了食盒盖子,香辣的气息扑鼻而来,那一刻,弘晈心中一阵酸涩。 他尚未尝过咏舒的手艺,弘昑这小子居然尝到了。 弘昑才十四岁,年纪尚小,可以随心所欲的溜达,大大方方的去弘昼家蹭饭,可他不同,他甚至连弘昼的家门都不敢踏入,只因他清楚,咏舒在避嫌,一旦他去了,弘昼必然会给她脸色看。 他见不着咏舒,今日却见到了咏舒所做的菜,弘晈不禁生了私心,想将其据为己有, “你既尝过了,那这盘留给我!” “就八个,我准备给你留两个。”对弘昑而言,肯让出两个已经是极限。 弘晈却道:“十两银子。” 弘昑丝毫不动心,“三哥说笑了,弟弟我可不缺银子。” “你想要什么?条件随你开。” 咦?三哥居然这么大方的吗?难得三哥肯让他讲条件,弘昑墨瞳微转,登时想到一个好去处,“我想去水月楼长长见识。” 弘晈闻言,眸光一凛,“你可知水月楼是什么地儿?”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会好奇嘛!三哥,你带我去一趟,我便将这盘凤爪让给你。”弘昑是想着,往后还有机会去老五家蹭饭,是以他才会拿此做交换,然而弘晈却有顾虑,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能去!” 弘昑不服气,撇嘴道:“你们都去得,为何我去不得?” “你年纪尚小。” “我已经十四岁,不小了啊!” 弘昑一再央求,弘晈始终不肯松口,“花红柳绿之地,易乱人心。你应当用功读书,莫将大好光阴浪费在旁处。” 三哥眼神黯然,心事重重,弘昑不禁好奇,“为何这么说?三哥你的心乱了吗?水月楼里是不是有你喜欢的姑娘啊?” 弘晈的心,早就被咏舒乱了方寸,时至今日,哪怕是她做的一盘菜,都能轻易在他心底泛起波澜。 犹记得有一回两人见面时,咏舒给他带了一盒糕点,他以为是她亲手所做,咏舒窘笑着否认, “我倒是想做,怎奈尝试过两回都失败了,额娘说我没有做菜的天赋呢!” 弘晈笑慰道:“没天赋便罢,成亲之后自有人伺候你,无需你下厨。” 咏舒闻言,芙蓉面上绯红一片,“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要乱说。” “已经有一撇了,我跟阿玛提过我们的事,阿玛答应过,会跟皇上求个恩典,待你选秀之际,直接将你赐婚给我。” 咏舒面色酡红,羞窘之余又有一丝忧虑,“万一皇上不应呢?” “怎么可能?我阿玛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阿玛轻易不会开口相求,只要他开口,皇上肯定会同意!” 那时的弘晈信心满满,谁曾想,最后竟被咏舒说中了! 如今咏舒已经学会了做菜,可他却无福去品享她的手艺,只有弘昼有这个福气。 忆起旧事,弘晈被遗憾侵袭,半晌没应声,弘昑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但看三哥神情落寞,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弘昑心生不忍,也就没再与之争抢, “那成!这盘凤爪送给你了,三哥你可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哦!” 弘昑大方让出凤爪,而后回房歇息去了,徒留弘晈看着那盘凤爪,陷入回忆之中,久久未能释怀。 彼时咏舒正在午歇,弘昼饮了些酒,也有些疲乏,便陪她躺着歇了会子。此时的弘昼怎么也料不到,他让弘昑带回去的那盘凤爪,居然会到弘晈手上! 躺在帐中的他迟迟睡不着,只因他一直在琢磨着弘昑所说的那支无字签。 弘昼想知道,那支无字签在谁手上,但若直接问咏舒,他担心咏舒会认为他又在计较旧事。 思来想去,他悄然起身,到外头找到月禾,向月禾打探无字签一事。 五爷突然问起此事,月禾心惊肉跳,不确定五爷问这些是为何意,她不敢乱说话,仓惶推诿, “那日奴婢没跟着主子一起去寺庙,不晓得具体情形。” “寺庙之事,我不过问,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知道,无字签何在?是送人了?还是在咏舒手中?” 无字签一事,福晋曾交代过,不要与人提及。月禾本不想说实话,可若说不在福晋那儿,那五爷肯定认为福晋将无字签送给了三爷,保不齐五爷又要动怒。 权衡利弊后,月禾只得交代实情,“那无字签没送人,还在福晋这儿。” “哦?她为何不拿签文去找师太算命?” “福晋曾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不想把自己的命理交给旁人去推算。” 如此说来,无字签还在,曾经的她心仪弘晈,居然没将无字签送给他? 这在弘昼看来有些不合常理,他决定问一问咏舒,一探究竟。? 第111章 咏舒哄人 晚间后厨做的红薯玉米粥,咏舒一不小心就喝多了,这会子感觉腹部饱胀,便想着出去溜达一圈,消消食。弘昼闲来无事,陪她一同去往后花园。 行走在寒凉的秋风中,就连呼吸都带着一丝凉意,漫步在花丛间,听着周遭的虫鸣声,咏舒只觉无比惬意。 今夜无月,唯有星光闪耀,一路上,弘昼都没吭声,似在沉思着什么。 咏舒想起午后醒来时,月禾与她所说的那些事,心下已然明了,遂主动道: “想问什么就问!我不喜欢被人怀疑,但若有问题,还是说出来比较好,至少能及时沟通,避免误会。” 弘昼还在想着该怎么扯话头,咏舒已然主动提及,倒省得他再苦思冥想该怎么开口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日听弘昑说起无字签一事,我有些好奇,那无为师太,真的那么厉害?” 若非月禾提起,咏舒都不晓得原主和弘晈初识的经过。 月禾担心两位主子再起争执,提前告知,咏舒才有机会了解当年的一些事,眼下弘昼问起,她才不至于接不上话茬儿。 已然捋清来龙去脉,咏舒顺其自然地道:“世人传得厉害罢了!我没去见过无为师太,不晓得她算得准不准。” “那无字签很是难得,旁人求都求不来,你有那个运气,合该把握住机会才是。” 原主一直保留着无字签,并未去见无为师太,咏舒也没那个兴致,“我不想算,算得好,皆大欢喜,若是算得不好,那我岂不是徒添苦恼?” 弘昼想当然地道:“你跟着我,又怎会过得不好?” 实则咏舒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啊!嫁给皇子不必吃苦,即使不能夫妻恩爱,至少还有富贵荣华,苦不到哪儿去,那我又何必去算命?” 她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弘昼无可反驳,仰头望着漆黑的夜幕,摇头轻笑,默然片刻,他才道: “我想去算命,你可愿将无字签相赠?” 弘昼突然索要无字签,咏舒不确定他是真的想要,还是在试探。 原主和弘晈是因为无字签而结识,她若藏着不给,指不定弘昼又会怀疑她对弘晈念念不忘。 即使他没有怀疑,只是单纯想用无字签算命,那她也可以给他。只因她感觉得到,弘昼已经对皇位有了念想,如若那无为师太真能算得准,让弘昼知晓他并非真命天子,就此断了他的念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思及此,咏舒答应得很是干脆,“你想要那就给你呗!” 弘昼猜测她会推诿,未料她竟没拒绝,这样的结果令他颇为惊诧,“如此贵重之物,你竟这般大方的送给我?” 瞧他这话说的,好似她很小气一般,“你是我唯一的夫君,我不对你大方,还能对谁大方?” 乍闻此言,弘昼只觉身心舒畅,仿佛这周遭的夜风都携了一丝暖流,他桃花眸微弯,眼底尽是笑意, “原来媳妇儿你也会哄人啊!我还以为你这伶牙俐齿只会撂狠话。” 咏舒可不是那蛮不讲理之人,“你不惹我,我自然不会凶你。” 两人闲逛了会子,掉头往回走,回去的路上竟是碰见了云柔。 在弘昼面前,云柔规矩行礼,咏舒淡应一声,懒与她多言。 审视着她,弘昼笑意渐敛,“天色已晚,你怎的还在外头?” 云柔本打算就寝的,听下人说五爷今晚在逛花园,她才赶紧出来,假装偶遇。等了好半晌,还真就在此等到了弘昼。 她满心欢喜,弘昼却没有一丝好脸色,云柔心下难过,但又安慰自己,五爷是失忆了,不记得她,所以才会这般冷淡。 强压下心底的失落,云柔若无其事地笑应道:“我这身孕已有七个月,大夫交代我每日都得走动,日后生的时候才不至于太辛苦。” “那就遵从医嘱!”弘昼随口回了句,而后准备离开,云柔见状不甘心,又对他道: “明日是妾身的生辰,妾身许久未与五爷一同用膳,希望五爷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能陪妾身一起庆生。” 她怕弘昼不应,是以特地拿孩子说事儿,弘昼看着她那隆起的腹部,想着她怀胎不易,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嗯,知道了。” 得他应承,云柔心下暗喜,想着终于能有机会与五爷相处了。 道罢此事,弘昼并未多做停留,与咏舒一同回往宁昭院。 她二人素来有矛盾,弘昼晓得咏舒看云柔不顺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主动解释, “你别多想,我只是看在她生辰的份儿上,才决定过去陪她用顿膳而已。” 咏舒无谓笑应,“即便不是生辰,你去见她,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她是你的女人。” “可我现在只有你,我已经很久没碰过别的女人了。” 弘昼自认对她很特殊,咏舒又岂会不懂,他之所以这般“专情”,无非是因为他还没有打开她的心锁,所以这段时日,他才会“独宠”她一人,一旦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便会逐渐失去兴致。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是以咏舒从来不会认为弘昼是真的爱上了她,说到底,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的角逐。 咏舒也不在意他的心究竟有几分真,不论是真是假,该变的时候,终归会变的。 她看得通透,也就不会计较弘昼与其他的女人亲近,但云柔是个特例,这个女人几次三番的害她,咏舒不可能与她和解,现下云柔怀有身孕,弘昼才没有碰她,待她生下孩子,或许弘昼还会与她欢好。 一想到这一点,咏舒便觉膈应,然而这是将来之事,她这会子计较这些无用,明日愁来明日愁! 咏舒说到做到,回房后还真就将那无字签送给了弘昼。 在此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无字签的事,还是月禾提及,她才晓得,这无字签就放在陪嫁箱底部的一方盒子里。 当她去拿无字签时,无意中发现那盒子底下还垫着一本书,咏舒拿起来瞄了一眼,“避火图?这是什么?” 出于好奇,她翻开一页,当看到里头所画的内容时,咏舒星眸圆睁,面颊顿红,当即合上了书册。 然而下一瞬,她腰间一紧,弘昼已然自背后环拥住她,不怀好意地笑道:“偷看避火图?看来你是想尝试新姿势?”? 第112章 弘昼的坏主意 咏舒的小脸红如石榴,声音难掩羞窘,“我才没偷看,这不是在给你拿无字签嘛!无意中发现的。” 弘昼的眸光锁向她,哑声笑问,“好看吗?” 实则咏舒只看了一眼,并未仔细去瞧,“不晓得,我看不懂。” “我可以帮你讲解。”弘昼很乐意当师傅,亲自教她体会各种新奇的姿态,咏舒吓得摆手连连, “大可不必,我对这些没兴致。” “可我记得你很爱看书,多学点技巧终归是好的。” 可她看书也是有标准的啊!“这图不好看,男人画得很丑,我不喜欢。” 她的关注点略有些奇特,居然在看图中男子的相貌!弘昼忽然有些好奇,“那我呢?我好看吗?” “你……”打量着他,咏舒默默移开了视线,她实不愿夸他,敷衍回道:“还行!” 这个回答,弘昼不甚满意,他长眉一挑,追根究底,“还行?是什么意思?” 星眸微转,咏舒兀自解释,“就是能看的意思。” “仅仅只是能看?”弘昼不悦拢眉,咏舒立马改口,“还很能干。” 最后两个字,不禁令人浮想联翩,弘昼弯起了桃花眸,笑得意味深长,“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他似是有所误会,想歪了,咏舒无可辩解,模棱两可地道:“方方面面。” “难得你夸我,我合该用实力证明,不让你失望。”说话间,弘昼将其抱了起来,却不是回往帐中,而是将她放在妆台前。 椭圆的妆镜中显现出一副英俊男子拥吻佳人的暧魅画面,咏舒无意中瞄了一眼,心田瞬时苏软,羞窘得赶忙将脸埋在他肩侧,娇声哀求, “不要在这里。” “那你想在哪儿?”弘昼说着话,唇瓣却未离开她的天鹅颈,手也不老实的在她纤细的后背描摹着,每当他的指腹落在她的脊椎尾部时,她便不自觉的为之一颤,好言与他商议, “要不还是回帐中!” “你瞧那避火图里头画的,不止帐中,随处都可以,今晚我带你试个新鲜的花样。” 平日里没机会,今晚他正好借着避火图说事儿,坚持要在此地。 咏舒劝他不住,无助的倚在妆台边缘,他的力道如此悍劲,撞得那桌面微微晃动着,吓得咏舒低声提醒, “这妆台上好多胭脂水粉和首饰,莫给摔碎了。” 此时的他正在兴头上,她越是担忧畏惧,他越是想尝试,“碎了再买新的,断不会让你缺着。” 她窘得不敢睁眸,一再埋怨他,弘昼哑声哄道:“低眸,看看我是怎么疼爱你的。” 她被迫瞄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难以言喻的画面:紫竹林间游龙现,荡起涟漪生波澜! 羞赧的咏舒香腮绯红,娇声嗤道:“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她不想看他,躲着要转身,弘昼也不拦着,顺势让她转过去,面对妆镜,背对于他。 待她意识到不对劲,感觉自己要吃亏时,他已然不请自来,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她押在妆台前。 弘昼俯首凑近她耳侧,声音低哑,“你且瞧瞧,这镜中画比之避火图,如何?” 咏舒只恨这镜子太清晰,竟将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此时的她后悔不已,暗恨自个儿就不该在晚间去拿无字签,更不该手欠拿起那本书,以致于这会子上了贼船,难下啊! 她不敢面对,弘昼却很喜欢这样新奇的方式,一双桃花眸直盯着妆镜,欣赏着镜中佳人的美态。 今晚的尝试太过奇特,结束之后的咏舒只觉酸麻不适,艰难的回到帐中,拿锦被蒙住自个儿,不愿面对他。 清洗过后,弘昼饮下半盏茶,又问她要不要喝茶,躲在被中的咏舒恼哼道:“不喝!不要与我说话,坏人!我不想理你。” 朗笑一声,弘昼放下茶盏,行至帐边,拉开她的被角,让她透透气,“别这样蒙着自己,呼吸不畅,会难受的。” 咏舒嗔他一眼,香腮微鼓,“那也比面对你好受。” “我怎么了?”弘昼桃花眸微弯,强忍着笑意劝慰道:“我又不笑话你,你怕什么?此乃人之常情,应当正视,不该闪躲逃避。” 平日里在帐中,任他如何胡闹,她都不会说什么,但今儿个不同,那可是在帐外啊! “那也不至于非得照着镜子?多难为情啊!” 弘昼也不犟嘴,顺着她的话音道:“那好,听你的,下回不在镜前,换到窗前,可好?” “不好!”被曲解的咏舒纠正道:“窗前也不行,只能在帐中。” 弘昼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现下就在帐中,不如再来一次?” 察觉到失言,咏舒立马改口,“我说的是以后,可不是说今晚。” “这会子才改口?晚了!我理解的就是今晚。”弘昼抓住她这句话不放,定要让她兑现,咏舒逃无可逃,竟又被他就地正法…… 到后来,她乏得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阖眼睡着了。 身侧的弘昼抬指轻拨着她那卷翘的密睫,看着她睡梦中不满努唇的模样,神清气朗,心满意足。 一夜好梦,次日一早,弘昼拿着无字签上朝去了。 回府之际,他在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去见见那位无为师太。? 第113章 五爷,今晚陪我 关于无字签的传闻,弘昼亦有耳闻,先前他从未在意,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皇位就是属于弘历的,没有任何争议。 但当他经历过失忆,开始生出一些奢望后,他的想法慢慢转变,甚至想去算命,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机会。 但当无字签到手后,弘昼竟又犹豫了。想要算命的念头变得不再那么强烈,他似乎不太想面对结果。 究竟在顾忌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反正无字签在手,他随时都可以去,倒也不急于一时。 打定主意后,他也就没去碧云寺。今日弘昌约他去戏楼,他没什么要事,也就去赴约了。听罢戏,兄弟几人又在酒楼用膳,而后又去茶楼听曲儿。 从前的弘昼就是这么过日子的,整日在外游手好闲,那时的他认为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反正他已经站得足够高,不需要多努力便有安乐日子可享,他又何必去奋斗呢? 自从心底有了不可说的念想之后,他便觉得这种日子浪费光阴,但为了能跟弘昌打好关系,他没有拒绝,勉强自己陪着弘昌一起玩乐。 逍遥至申时,他才回府。 到得宁昭院,未见咏舒的人影,弘昼一问才知,她人在小灶房中。 弘昼掉头去往小灶房,瞧见她那忙碌的身影,倚在门边的他笑叹道:“最近是怎么了?如此勤快,隔三差五的亲自下厨?” “夏季闷热,没心情做菜,入秋凉快,自然有兴致。” 弘昼好奇凑近,瞄了一眼,发现她正在剁肉沫,便问她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咏舒熟练的剁着肉,眼皮也不抬一下,“再好吃也没你的份儿。” 弘昼立马回想起近日之事,心道他应该没得罪她?“不至于这么小气?做道美食还得藏掖着?” 倒也不是她小气,主要是不巧,“今日是云格格的生辰,你不是要陪她庆生吗?这美食当然是我一个人享用咯!” 身形高大的弘昼就在她身后,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案上,将娇小的她禁锢在双臂之内,凝着她的眼睫,低笑道:? “怎的?你吃醋?你若不高兴,那我不去凝芳阁便是。” 咏舒当即制止,“别介!你还是去!省得云格格又要怨怪我,认为是我霸占着你。” 弘昼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明知我晌午不在这儿用膳,偏赶着今日下厨,是故意不想让我尝美食?” 实则咏舒没想到这一层,还是她准备做菜时,星彩提了一句,她才想起来,今日是云柔的生辰,但她已然决定下厨,食材都让人备好了,便不打算再更改, “先前你是怎么跟弘昑说的?说我做菜全凭心情,没人可以指使我。我要不要做菜,还得看你是否在宁昭院用膳吗?” 这话还真是他说的,弘昼讪笑道:“当然是随你心情,但在我看来,吃不到你做的美食便是一种遗憾,罢了!晚上吃你,权当补偿!” 他真是三句不离浑话,咏舒懒得理他,“你且站好,莫抱着我,妨碍我切菜。” 手持菜刀的她用手肘推搡着,让他起身,弘昼这才不情不愿的站直了身子,打了声招呼便离了此地,去往凝芳阁。 等候了许久的云柔终于瞧见弘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欢喜不已,赶忙站起来向他福身,“给五爷请安。” “你怀着身孕,无需行礼,坐!”弘昼抬手相扶,落座后,云柔瞄见小进子拿进来的礼盒,一双月眸满是期待, “却不知五爷给妾身准备了什么惊喜。” 弘昼一抬眼,小进子会意,当即将礼盒放在桌案上拆开,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串黄玉项坠,项链是用一颗颗大小均匀的黄玉串制而成,项坠则雕刻着一只松鼠,云柔见状,心下暗喜, “这只松鼠好可爱,多谢五爷,妾身很喜欢这礼物。” 是只松鼠吗?弘昼没注意,礼物是他让小进子去库房选的,小进子选了三样,弘昼随意瞄了一眼,便指了这条项链,至于上头雕的到底是什么,他并未在意。此时听云柔说起,他才晓得是只松鼠。 “你喜欢就好。”弘昼笑得敷衍,落座后一直没什么话。为避免尴尬,云柔主动道: “五爷可还记得妾身的这件衣裳?妾身初见您那日,穿的便是这一身。” 弘昼侧眸打量着她,但见云柔穿着一身缎地绯色宝瓶纹氅衣,这件衣裳,他的确有印象,但他还不愿让人知晓他恢复记忆一事,淡声应道: “不记得。” “就算您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过往,可这个孩子却是真实存在的啊!”说话间,云柔拉起他的手,将他的掌心放在她腹部, “感觉到了吗?孩子他在动呢!五爷,这是您赐给我的孩子啊!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出生了!” 当他的掌心触及她隆起的腹部时,那腹中的胎儿似是有所感知,隔着肚皮动弹,以示回应。 云柔轻呼出声,弘昼心一颤,“可是踢痛了?” 难得见到他关怀的神情,云柔心下稍慰,笑应道:“这孩子调皮得很,总是喜欢踢我呢!妾身已经习惯了。” “辛苦你了,再过几个月便可解脱。” 弘昼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他用最和善的语气说着最温柔的话,然而云柔清楚的感知得到,他与她越来越生分了。 可他难得过来一趟,她还不能与他置气,只能尽量主动找话头,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 “五爷,孩子快要出生了,您帮他想好名字了吗?” 弘昼压根儿就没想过此事,“不着急,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若是个姑娘,我可以做主取名,若是个小阿哥,那就该由皇阿玛亲自为他取名。” 轻抚着腹部,云柔欣喜一笑,“原是要等着皇上赐名呢!那可真是我宝的福气啊!” 她说这话未免太过笃定,“你就这么确定是男孩?” “她们说,看腹部的形状,我的腹部尖尖的,应该是男孩,再者说,我还对照过清宫表,也说是男孩呢!” 弘昼可不信这个,“那也得等生出来才能确定。” 他的面上没有笑意,云柔不禁有些担忧,“若生出来是女孩,五爷您会不会不喜欢呀?” “当然不会,男女都可,我不介意。”反正是头一个,弘昼不是很在乎,且他还藏着一份私心,是以云柔腹中骨肉的性别也就不怎么重要。 闲聊了几句,下人奉上晚膳。看着这些菜,他不禁在想,咏舒今晚会做什么佳肴?她做的菜总能轻易的抓住他的味蕾,今晚不能品尝她的手艺,着实可惜。 云柔不能饮酒,她以茶代酒,陪他饮了几杯,宴罢,弘昼打算离开,却被云柔给拉住,一双水眸委屈巴巴地凝望着他, “五爷,您已有几个月没陪过妾身了,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第114章 云柔的大胆举动 迎上她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弘昼明知自己应该留下,却不愿留下,“你还怀着身孕,我留在这儿也不能与你亲近,待你生完孩子再说!” 云柔却是不依,还拿旧事作比,“我才怀孕那段时日,也不能亲近,但你还是会留下陪我过夜啊!” 那段时日云柔才有喜,且她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善良心软,他对云柔的印象很好,即使她有了身孕,不能侍奉他,他还是会时常来陪她。 自从她与咏舒生了矛盾之后,他发现云柔似乎还有不为人知的阴险一面,自此以后,他便对云柔有了一丝戒备,再加上他逐渐被咏舒吸引,一颗心不由自主的开始偏向咏舒,与云柔渐行渐远,再见面时,也就找不回当初的感觉。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失忆说事儿,“我失忆了,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往事,你于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与你待在一起,会让我觉得无所适从。” “可今日是我的生辰,五爷,您就看在我生辰的份儿上,陪我一晚上?就一晚,往后您若不愿留下,我绝无怨言。” 她拽着他的衣袖,眸中闪烁着晶莹,苦苦哀求,且她一直拿孩子说事儿,他若是扔下她不管,就好似他多么绝情一般。 说到底,她终归是他的女人,还为了他孕育孩子,弘昼于心不忍,犹豫再三,终是留了下来。 他是想着,就陪她一晚,如此,她便无可指摘。 就寝之际,弘昼才掀被坐到帐中,云柔便顺势靠近,倚在他怀中,娇声轻啼, “五爷您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自从您失忆之后,便不来凝芳阁,我只能在梦里与你相见。可是梦太短,终难慰相思啊!” 听着她的柔情蜜语,弘昼的内心毫无波动。云柔能感觉出他的变化,只因以往他抱着她时,手指会来回摩挲她的胳膊,令她感觉到自己是被他喜爱着的。 今日他的手指搭在她胳膊上,竟是一动不动,没有一丝怜爱之情,看来他是真的把她忘了啊! 云柔心下难过,安慰自己悲伤无用,指望他主动是不可能的了,她得想办法主动讨好他才是。 被迫抱着她的弘昼正在愣神,忽觉颈间微酥,垂眸便见她的唇在他颈间摩挲,似有缓缓向上的趋势! 弘昼英眉顿皱,“这是做什么?” “妾身想念您,想念您的气息,五爷……”她红唇开合,呢喃着情话,弘昼顿感不适,正色提醒,“莫忘了,你还怀着身孕!” “有身孕不能欢好,但可以亲吻啊!这又不妨碍什么。”云柔抬手揽住他的肩,主动将樱唇凑向他唇畔,弘昼却扭过脸去,不愿配合。 她以为,只要她主动,弘昼还会像从前那般被她吸引,然而他竟躲开了!这样的举动太扎人心, “五爷,即便您不记得我,可我是您的女人啊!就连亲我一下,您都不愿意?您就这么讨厌我吗?” 弘昼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再面对云柔时,他再也生不出那种意念来。 然而有些话说出来太伤人,念及她还怀着身孕,弘昼不想撂狠话,只借口道:“你又不能侍奉我,我与你亲近,若是动了情念,岂不是自讨苦吃?” “五爷若真想要,妾身可以用别的法子帮你。”说话间,云柔的手悄然伸至锦被中,朝他那儿探去。 感觉到异样的一刹那,弘昼面色渐沉,“云柔!你好大的胆子!” 冷嗤一声,弘昼推开她的手,即刻掀被下帐。 云柔见状,愣怔当场,“五爷,妾身只是想帮你,并无恶意。” 她的目的无非是想与他亲近,弘昼心下清楚,却不愿奉陪,“爷有兴趣时,那便是情致,爷没兴致,那便是下作手段!” 眼瞅着弘昼动了怒,云柔不敢再辩解,苦苦哀求,“妾身知错,绝再不乱来,只求五爷留宿一晚,妾身便心满意足。” 不论她如何央求,弘昼都无动于衷,坚持唤人过来为他更衣,径直离了凝芳阁。 他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却半夜离开,这不是打她的脸嘛!云柔已能想象到,旁人会如何笑话她。她们定会认为她失宠了,怀着孩子都留不住他! 原本弘昼顾念她的颜面,才决定留下,孰料她不安分,越来越放肆,弘昼忍无可忍,一刻也待不下去! 夜已深,宁昭院的烛火还在亮着,彼时咏舒正坐在桌前,提笔书写。弘昼掀帘进来,“怎的还没睡?在写什么?” 咏舒一脸惆怅地道:“我想把我的那些花画下来,再把它们的习性也记录下来,可我画工太差,无法描绘出花的原貌。” 走近她身侧,弘昼瞄了一眼,果见她笔下的花歪歪扭扭,毫无美态,比例也不太对。 “画不好就别逞强,明儿个得空我帮你画。” 他的画她是见过的,画工上乘,绝对过关,“你确定有空?可别应了又放我鸽子。”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有空。没空也会腾出空闲来。”弘昼应得干脆,咏舒也就放心了。 收起笔,她才想起不对劲,“你不是在凝芳阁吗?怎的又回来了?” 弘昼不答反问,“我若不回来,你不会胡思乱想吗?” 说话间,他一直盯着她,等着看她的反应。 实则咏舒已然做好了今晚他不回来的准备,毕竟他已有几个月没去过凝芳阁,难得去一趟,云柔怎会放他走?定会想方设法留住他,而弘昼已然恢复记忆,念及过往的情意,大抵是会留下的。 站在福晋的立场,咏舒无话可说,“她是你的侍妾,你宠她是应该的,我没资格计较。” 此乃事实,但弘昼始终谨记一点,“可她是你的仇人,我若与她亲近,你心里必然不舒坦,所以我只陪她用了顿饭就回来了。” 至于后来的那些个细节,弘昼并未提及,以免她知道得太多,心下不悦。 他能回来,的确出乎咏舒的预料,不过这是他的府邸,就连宁昭院都是他的,那么他想去哪儿,都是他的自由。 咏舒并未感动,只是十分客气地对他道:“多谢五爷,愿意顾忌我的感受。” 她将将转身,却被他拉住手腕,揽住后腰。弘昼就这般放肆的盯着她,眼神异常灼热,“道谢得有诚意,没吃着你做的菜,那我只能吃你。”? 第115章 弘昼提条件 他竟然还记得在灶房时说过的话,咏舒暗叹不妙,美眸微嗔,轻嗤道:“每晚都吃,你也不腻?” 实则弘昼也很奇怪,按理来说,三个月便是他对一个女人兴致的极限,可他与咏舒早已超过三个月,为何他并未腻歪,反倒对她兴致愈深? 他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愿去琢磨,干脆遵循本心,“每晚的你都会展现出不同的风情,让我感受不同的滋味,想让我腻了你,除非你将避火图中的场景全都与我演练一遍。” 机智如咏舒,又岂会看不穿他的套路,“腻不腻那是你的事儿,休要借此哄骗我与你双修。” 闻听“双修”二字,弘昼的脑海中瞬时浮现出许多不可言说的画面,她想逃离,他却将她圈得更紧,不允许她后退分毫, “今晚想在哪儿?”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咏舒当即制止,“不许乱来,我可不陪你疯。” “你不说,那便由我做主。” 一听说他要做主,咏舒顿生不祥预感,“要不还是商量一下?” 若真由他做主,谁晓得他会想出什么歪招来,有她商议,好歹能稍慰克制一下。 然而弘昼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晚了!今晚由我定,明晚再由你定。” 不等她点头,弘昼便将人抱至窗前,尽管窗户已然闭合,窗前的玻璃也是不透人的,可她总觉得此处离外界太近,心中难免惶恐。 原先在帐中,她还敢发出一丝声音,眼下她被他禁锢在窗前,她的衣裙并未被他褪去,可左侧的肩侧却滑落下来,难以遮掩那一团雪白。 晃动间划出优美的弧线,恍得他桃花眸微眯,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咏舒生怕被外头的人听到动静,闭着牙关迫使自己不要发出声音,那压抑且难耐的情状反倒使得弘昼心火燃得更烈,再难熄灭。 后来的她累得直发软,还是弘昼抱她入帐的,他还给她倒了杯茶,喂她喝下。 咏舒见状,不觉纳罕,“为何每回都是我觉得累,你却神采奕奕,并无困倦之态?” “我常年习武,每天往返宫中。你时常在家待着,不怎么走动,自然容易疲累,再者说,我是男人,若动不动就累趴下,那你如何感受做女人的乐趣?” 他这般变着花样,咏舒实在吃不消,“我巴不得你喊累,我才能歇一歇。” 斜倚在枕侧的弘昼抬指将她的碎发撩至耳后,指腹轻捏着她的耳珠,“那你再折腾我几回,把我累趴下。” 又在拐弯抹角的哄她呢!“我又不是傻瓜,才不上你的当。” 咏舒拉了拉锦被,把自个儿捂得严严实实,不许他再乱来。 弘昼朗笑一声,收回了手,“困了就睡! 不逗你了。” 她是真的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阖眼没多会子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待次日醒来,她才想想起,今儿个是十月二十八啊!又到了领花苗的日子咯! 待弘昼出府后,咏舒屏退丫鬟,而后打开空间,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颗天方夜谭。 玫红的花朵,浓香型,是咏舒很喜欢的一种花,最重要的是,上头写着它的功效是麻醉。 古代最缺的便是这个,咏舒便想着种一颗试试,看看这天方夜谭是否真的这么神奇。 弘昼每天回来的时辰不固定,若无要事,他下了早朝便会回府,若有事耽搁,或许晚上才回来。 一旦他回来,她再去种花,他肯定会询问,咏舒想避开他,便连早膳都没用,早早的先把花种到花田中。 星彩也在好奇,为何福晋每个月都会收到一颗花,却不知这花苗到底是哪来的,她问过一回,福晋不愿细说,她也就没再多问。 管他呢!反正福晋种的花都很美,只要有花可看就好。 种下花之后,咏舒这才松一口气,回屋净手用膳。 一个时辰后,弘昼才归来,而后让人准备笔墨和绘画所用的颜料,又吩咐下人将桌子摆在院子当中。 咏舒见状,不明所以,“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要我帮你作画吗?既是要描绘这些花朵,自然得离近一些,才能看得更细致。” 她交代的事,弘昼记得一清二楚,咏舒欣然行至他身侧,看他作画的过程。 弘昼不爱诗词,作画却是他所喜爱的,“你想要一副什么画?画整个花田?还是单独作画?” “要单独的,每一种花绘一幅画,我还打算在每幅画旁边写几行字,叙述这个品种的特点。” 这个不难,弘昼提笔开始作画,第一幅画的是天荷繁星,咏舒则在旁写着它的特征。 天河繁星:微月,花朵盛开时约一寸,初开为粉,渐变为白,丰花型月季,无香。 咏舒只记载了这些,并未记载花的功效,若是知晓花能入药,弘昼势必会追问。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只能将这些花的功效默记于心。 第二幅画的则是羽毛,咏舒在旁继续写着--- 羽毛:大花浓香型月季,没药香,花瓣粉白渐变,花朵呈莲花宝座状。 绘好线条之后,弘昼对照着花田中盛开的花朵,为其着色,咏舒看了看自己写的字,总觉得配不上他的画,遂又请他帮忙,将她所写的字誊写到画的留白处。 这本是小事一桩,弘昼却趁机故意提要求,“你知道我不喜欢写字,除非有奖赏。” 听这话音,保管没什么好事,然而咏舒的字的确不如他的好看,眼下她只能央着他,顺着他的话音问道: “哦?你想要什么好处?” 为防他乱说话,趁机欺负她,咏舒偏头凑近他,小声提醒道:“你可不许拿闺中之事威胁我,所提的条件必须符合君子之道。”? 第116章 比身孕 弘昼不由笑叹,暗赞她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只可惜这回她是真的想多了,“我只在帐中做小人,平日里皆是君子。” 咏舒不由好奇,他这个所谓的“君子”到底会提什么条件,但听弘昼道:“冬月底是我的生辰,我想让你送我一份礼物。” 这算什么条件?“即使你不提,我也会送你生辰贺礼,我又不是小气之人。” 她想得简单,弘昼却有他的要求,“我要的贺礼,不能用银子买,必须得是你亲手所做。” 听罢他的条件,咏舒方知有些困难。她早就听月禾说,冬月底是弘昼的生辰,当时月禾还曾问过她,打算给五爷送些什么,咏舒并未当回事,只道不着急,到时随便挑一样即可。 眼下弘昼提了要求,那她就不能随便拿银子买,必须得自个儿做一份礼物。 可该做些什么呢?这是个问题。 弘昼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正是想看看,咏舒会不会对他用心。不听她应声,他又道:“你若同意,这字画的活儿我全包了。” 左右还有一个月,礼物的事不着急,她可以慢慢琢磨,为了让他作画,咏舒应得干脆, “一言为定!” 得她应承,弘昼这才提笔,按照她的想法,在画上题字。 咏舒在旁静静的看着笔尖墨落于纸上,勾勒出一行小字,那风雅的字体令人赏心悦目,咏舒的视线缓缓上移,移向他那轮廓近乎完美的侧颜,她忽然觉得,认真做事时的弘昼竟有一丝独特的魅力。 察觉到她那审视的目光,弘昼侧眸望向她,“你在偷看我?” 机灵的咏舒早已收回了目光,将视线落在纸上,杵着下巴义正言辞地道:“谁有工夫偷看你?我在看字,你的字写得挺好看的。” 弘昼冁然一笑,“不只字好看,人也好看,你随便看,我不收银子。” 他也太自信了?哪有人夸自个儿好看的?咏舒笑嗤道:“做人合该谦虚一些。” “过分的谦虚便是骄傲,我最讨厌虚伪之人。” 这话咏舒无可反驳,只因他的字画确实精妙,但往后每个月都会有新的花苗,若是一一记载,那她总得求人,于是咏舒决定换一种方式, “要不我跟你学作画?总这样麻烦你,多不好意思啊!” 弘昼丝毫不介意,“我是你夫君,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不嫌麻烦。” 他乐意帮忙,因为这是头一回,但若往后总是找他,咏舒自个儿都觉得难为情,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我若学会作画,还可以画别的,打发光阴,这日子也不至于太无趣。” 弘昼暗自琢磨着,他会作画,咏舒才会央他,他在她眼里才有价值可言,但若她自个儿学会了作画,便不会再央他,更不可能跟他说好话,那他岂不是没机会再与她套近乎? 思及此,弘昼不太想教,“作画看似简单,实则并不容易,贵在持之以恒,还得有这份爱好。如若没兴趣,勉强自己去学,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我有兴趣,就怕你不肯教。你就行行好,教教我嘛!”咏舒挽着他的胳膊一再说好话,一双莹亮的星眸写满了诚挚,弘昼实不忍再说拒绝的话,只好答应教她。 不过弘昼还有自己的事要办,晌午还有应酬,是以咏舒并未一直拖着他,等着他得闲时再学。 不觉间,秋去冬至,转眼就到了冬月初一。 这天越来越寒凉,屋里已然烧起了地龙,众人皆换上了小袄。咏舒亦换上了狐皮氅衣,外头还套着坎肩,领口与袖口皆缀着一大圈白狐毛,洁白的毛领越发衬得她娇颜如玉,雍容华贵。 每月初一,一众侍妾皆会过来给福晋请安。她们最常问的一句便是,五爷何时才能恢复记忆。 弘昼不让说,咏舒就继续替他瞒着,“太医说,这事儿玄得很,谁也说不出个日子来,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恢复了,大伙儿再耐心等等!” 福晋总拿这句来敷衍,白格格都听腻了,瞄见云柔颈间的项链,她好奇问了句, “云姐姐,你这新买的项坠好漂亮啊!这是哪家做的玉?” 云柔特地戴着这条项链来此,就等着有人问,她才有炫耀的机会,“此乃五爷赠与我的生辰贺礼,是用黄玉雕刻的松鼠,我很喜欢呐!” 白格格一脸羡慕地道:“松鼠寓意多子多福,看来五爷希望云姐姐多为他生几个孩子呢!” 说这话时,白格格的目光移向福晋,却见福晋轻捋着镂空金护甲,眼睫半垂,默不作声,似是不甚在意。 云柔低眉欣笑,“腹中这个还没生呢!生完还得休养,为五爷开枝散叶的重任,就得落到你们身上咯!” “可咱们五爷失忆,不来我们房中,我们哪有机会啊!”白格格心下不忿,瞥了福晋一眼,佯装羡慕地道: “最为幸福的当属福晋,福晋每晚伺候五爷,按理来说,应当已经有喜了?” 云柔亦跟着起哄,“福晋您可别藏掖着,有好消息合该与我们姐妹分享才是。” 咏舒打心眼儿里不想怀孕,她并不认为怀孩子是什么好差事,然而她们一再起哄,故意看她的笑话,咏舒烦不胜烦,反噎道: “谁说承恩就得有孕?你们都比我早入府,侍奉五爷的时日比我长,还不是没身孕?此事但看天意,急不得。笑话旁人之前,先想想自个儿。” 绣香掩唇轻笑,心道还是福晋会怼人,直接戳人痛处。 盈格格点头附和道:“是哦!以往五爷还挺宠白姐姐的,可也没见白姐姐有身孕,这事儿真的很玄乎呢!” 白格格暗嗤这盈格格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跟谁一伙的?怎就听不出个好赖话呢? 不甘落下风,白格格狡辩道:“福晋言重了,我哪敢笑话您,纯粹是担心。毕竟我们只是侍妾,即便没有身孕也无妨,可您是福晋,您若没有嫡子,裕嫔娘娘会着急的啊!”? 第117章 你喜欢孩子吗? 白格格拿裕嫔娘娘来给福晋施压,咏舒浑不在意,无谓笑应, “嫡子的确重要,但五爷说,有了孩子耽误亲热,五爷都不着急要孩子,妹妹就甭替我瞎操心了。即便没有孩子,我依旧是福晋,可妹妹没有孩子,想往上走就难咯! 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在我这儿说话注意点儿,不定哪会子五爷就回来了,万一你说错话,惹他不高兴,怕是又得被禁足。” 才被解了禁的白格格一听这话,下意识望向门口,悻悻住嘴,不敢再啰嗦。 云柔本就是来炫耀松鼠玉坠的,目的达到之后,她没什么事儿,随即起身告辞, “妾身怀着孩子,身子格外得沉,久坐不适,先行告辞,还请福晋见谅。” 她三句话不离身孕,咏舒见不得她这造作的模样,懒应了声,点头应允。 其他侍妾陆续告辞,只有绣香留了下来,陪福晋闲聊。 打从燕窝之事过后,咏舒便没再见过锦格格,好奇的她闲问了句,“锦格格到底患了什么病?怎的一直没复原?” 上回福晋问起关于锦格格的事,绣香特地找人打探,对她的病情有所耳闻, “听说是因为五个月滑胎,导致胞宫和玉门出了问题,时常会有恶露。治了几回没治好,她觉得难为情,不愿与大夫说太多,便没再治了。” 咏舒暗自猜测,锦格格应该是患了妇科炎症,但古代没什么消炎药,是以她的病很难治愈。 恰好她所种的黄金庆典的药效便是消炎杀菌,眼下她用不着,便打算赠与锦格格。 于是绣香陪着福晋一起去看望锦格格。 锦格格气血不畅,面色苍白如纸,她正在里屋歇息,听闻福晋到访,遂让丫鬟为她更衣,出来相迎。 佳人病似弱柳,便连咏舒瞧着都觉疼惜,上前扶了一把,“妹妹不必多礼。” 落座后,咏舒道明来意,“你的病一直没好转,五爷和我都很担忧。我这儿有一种药丸,专治女人的病,你可以试试,兴许会有效。” 福晋突然来送药,锦夏难免有些诧异,不明白福晋此举是为何意。 实则咏舒的确有自己的私心,她想看看,这花朵所制的药丸是否真如空间所介绍的那般有效。 可她没病,那就只能找类似病症的人来测试,如若真有效,那她可以多种些黄金庆典,多制些药丸,造福女人,也好让她们少受些妇科病的折磨。 然而真实的因由她不能说,只能说些冠冕堂皇的言辞,“你的事我略有耳闻,听说你一直被病痛折磨,同为女人,我便想着能帮则帮。你若信我,大可试一试,你若不信,丢掉亦可,我不强求。” 坦然道罢,咏舒又寒暄了几句,看她没什么精神,便不再打搅,适时离开。 福晋走后,丫鬟秋果看着桌子上放置的那瓶药丸,心下忐忑,“格格,这药丸您要试用吗?福晋无端端的给您送药丸,会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啊?” 起初锦夏也在起疑,但她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我这副病体,对福晋而言毫无威胁,五爷不来我这儿,福晋也不可能嫉恨我,她似乎没有害我的理由。反正我这病许久都治不好,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姑且试一试!” 锦夏是否愿意用药丸,咏舒无法断定,她只能等着,静待结果。 回去的路上,绣香忍不住问了句,“福晋为何要帮锦格格?” 花入药一事,咏舒暂时不想告诉旁人,但绣香是个聪明人,必须得给个合理的解释,她才会相信,于是咏舒扯了个借口, “因为锦格格与云格格不对付,那么云格格嫌恶之人,我自当与之交好。” 与利益相关,似乎说得通。虽说这话不大中听,但绣香认为这是人之常情,也就没多想,信了福晋之言。 今儿个日头正暖,两人闲来无事,便在园中闲逛了会子,弘昼回府后,得知咏舒在后园,转头去找她。 瞄见咏舒她们在水榭边晒暖,弘昼信步走了过去。 日光铺在池塘中,偶有飞鸟经过,踏碎了一池的波光。 咏舒静立在此,正与人说笑,她的笑颜在弘昼眼中,美如画卷。即使绣香向他行礼,都没能让他侧首,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落在咏舒身上。 咏舒时常见他,对于他的出现并无欣喜之感,只是瞧见了池塘中的鱼儿,她忽然想吃鱼,遂吩咐星彩,让人备一条鱼,晚上她准备下厨。 好巧不巧,才刚弘昼在外用宴,桌上有道松鼠桂鱼,他顺口道了句,“你打算怎么做?可会做松鼠桂鱼?” 一听到菜名,咏舒笑容顿僵,“又是松鼠!不会做,我只会做清蒸鱼!” 道罢咏舒转身便走,连声招呼都不与他打。 弘昼见状莫名其妙,“松鼠怎么了?怎就得罪她了?” 星彩不敢吭声,绣香主动道:“今儿个几位格格来给福晋请安,云格格颈间戴着一串松鼠玉坠,白格格说,那是五爷希望云格格多子多福的意思,还说……” 说到关键处,绣香故意停顿,弘昼当即追问,“还说什么?” 绣香轻声道:“她还说,五爷偏宠福晋几个月,怎的福晋一直没有身孕。福晋可能心里难过,所以才对‘松鼠’二字有所避讳。” 星彩暗赞香格格可真够讲义气,有些话,福晋不便说,香格格替她说出来,五爷才会晓得福晋受了什么委屈。 果不其然,弘昼得知内情后,步伐逐渐加快,跟上了咏舒。 绣香则并未跟过去,她识趣的拐了弯,选了另一条路。 实则咏舒只是讨厌云格格炫耀玉坠,至于白格格所说的关于孩子的那些话,咏舒并未在意。弘昼听绣香那么一说,他当了真,以为咏舒在意孩子的事。 斟酌半晌,弘昼问了句,“你……喜欢孩子吗?”? 第118章 你家有皇位要继承? 无端端的,他问这个作甚?咏舒没懂他的意思,如实道:“不喜欢,也不讨厌。” “巧了!我也不喜欢孩子,他们不哭的时候很可爱,哭起来却让人糟心,都说孩子是来讨债的,我可不想要那么多讨债鬼。” 弘昼一脸嫌弃的表达着自己对孩子的看法,咏舒轻叹道:“这是你的想法,裕嫔娘娘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很想抱孙子。” 提及母亲,弘昼深有同感,“额娘她的确爱啰嗦,好在你不常进宫,一年见不了几回,她若再提孩子的事,你就将责任推给我,说是我有毛病。” “云格格已有身孕,你能有什么毛病?裕嫔娘娘肯定认为是我的问题。”咏舒不怕别的,就怕裕嫔唠叨。 弘昼却是无所畏惧,“你若真的喜欢孩子,我可以找名医为你诊治调理。你若对孩子无感,实没必要因为外人的期望而给自己施加压力。需知母子之间也是讲求缘分的,待缘分到了,这孩子自然也就来了。” 他语气和缓,言辞委婉,似暖风拂过心田,咏舒心底好受许多,由衷道谢,“多谢你安慰我。” 未免她误解,弘昼再次申明,“我可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么说,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至于那只松鼠,纯属巧合。她的生辰我没当回事,让小进子去挑的礼,我并未细看那黄玉上头雕的是什么,哪晓得他竟会挑只松鼠。” 咏舒努了努唇,娇哼道:“我也没说什么呀!我才不在乎呢!” 她那小嘴儿撅得都能挂油瓶了,竟还口是心非,弘昼无奈笑嗤,“成,你不在乎,是我在乎,我只希望你多子多福。” 见识过别的女人怀孕时所遭受的苦楚,咏舒心有余悸,“怀孩子太辛苦,我可不想要那么多孩子,这福气我不稀罕。” 弘昼深以为然,“我倒是不着急,但至少得有一个嫡子?” “怎的?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啊?”咏舒也就是随口一说,道罢才想起,这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弘昼停下步子,凝望着她,神情无比认真,“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努力争夺。” 察觉到口误,咏舒当即改口,“不!我不想要皇位,有个王位就足够了。” 王位肯定会有的,或早或晚而已,皇帝定会封他为王。从前的弘昼也只是期待一个王爵而已,可如今的他,已然生了其他的念想, “皇阿玛只有两个儿子,皇位离我们那么近,肖想一回又何妨?” 正是因为只剩两个儿子,所以咏舒相信,雍正帝不会重蹈覆辙,“皇上经历过九龙夺嫡的残忍局面,他不会再让你们两兄弟自相残杀的。” 咏舒她清楚的知道将来之事,然而弘昼不知情,自然也就会抱有希望,“来日方长,终会有变数,你且等着瞧。” 有些念头,一旦疯长,就很难收回,咏舒说再多也无用,得让他自个儿知难而退才成。 她适时住口,没再多言,只盼着有朝一日,弘昼能念及兄弟之情,放弃对皇位的念想。 接下来的日子尚算安稳,冬月十六,是岩成成亲的日子,咏舒身为妹妹,自当回娘家为兄长贺喜,弘昼得同行,但他还得上朝,不定什么时辰回来,便嘱咐咏舒先回娘家,待他忙完便会过去。 回想起上次回娘家的情形,咏舒不免忐忑,担心又遇见弘晈,“要不我还是等你一起?” “难得回去一趟,你母亲和妹妹肯定都在盼着你,你若回晚了,她们该担心了,放心去!别的事你不必担忧,我不会再无理取闹。” 有他这句话,咏舒这才安心,独自先行,乘坐马车回往娘家。 新郎官已去迎亲,大宅门口张灯结彩,宾客们皆来向主家道喜。因着咏舒成了皇子福晋,她娘家办喜事,前来贺喜的宾客比之以往更多,好在伍什图早有准备,多备了几桌酒宴,才不至于失礼。 伊拉里氏瞧见女儿,眼中尽是笑意,忙上前福身,迎女儿进门。 咏舒抬手去扶,“额娘不必多礼。” 咏蓝欢喜近前,挽住姐姐的胳膊,“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此处宾客众多,格外喧嚣,说话都听不清楚,伊拉里氏交代小女儿,带着她大姐去后园歇息。 姐妹二人一同去往后院,路上听咏蓝提起,咏舒才晓得,她二哥回来了。 先前她时不时的听月禾说起关于原主二哥的事,对他的情况略有了解。 这位二公子名唤岩川,本是在宫中当侍卫,却因一次意外,伤了腿脚。 他的腿伤很严重,伍什图担心儿子的腿就此废掉,遂将其送至外省,找神医为其针灸,外加泡温泉医治。 岩川在外省治了几个月,这条右腿算是勉强保住了,可他脚上的小拇指已断,无法复原。 原本穿上鞋子倒也看不出来,怎奈小拇指影响平衡,少一根脚趾,走路便不似常人那般稳当,仔细看时,多少有些跛脚。 “二哥出了这样的事,往后无法再当侍卫,与他定亲的那位县主认为二哥这算是残疾,便想推掉这门亲事。” “二哥人呢?”咏舒回家到现在,还没看到一个跛脚之人,咏蓝低声对她道:“二哥情绪低落,不愿出府招待宾客,阿玛理解他的心情,也就没强求,让他一个人待在屋里。” 咏舒身为妹妹,理该去探视的,遂让咏蓝带路,去看望二哥。 行至半路,忽闻竹林畔传来男子的惨叫声,两姐妹担心出事,遂拐了弯,一探究竟。 第119章 三爷来了吗? 姐妹二人加快了步伐,行至竹林处,但见一少年正在训斥林中的一只三花猫,“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抓本少爷!” 这声音好生耳熟,侧颜也有些熟悉,咏舒试探着唤了声,“弘昑?” 那人闻声回首,一看是她,笑逐颜开,“五嫂,你回来啦!” 居然真的是弘昑,咏舒还以为自个儿看错了呢!“你怎么会来我家?” 弘昑转身向她们走去,“我来送贺礼啊!” 咏蓝看他眼生,小声问姐姐,“他是咱家的亲戚吗?我怎的不认得?” 咏舒向妹妹介绍道:“这位是怡亲王府的六公子,弘昑。” 怡亲王府之人?咏蓝默默一捋,恍然大悟,“你是三爷的弟弟?” 弘昑点了点头,“正是!” 据咏蓝所知,怡亲王府与她家并无亲谊,上次弘晈之所以会来送礼,是因为他与岩成私交甚好,那么这位六公子又是为何来此呢?莫非是跟着三爷一起来的? 好奇的咏蓝望了望四周,“三爷呢?他也来了?” 咏舒闻言,登时紧张起来,但听弘昑道:“三哥最近身子不适,不便出府,这才让我代替他来给岩成哥哥道贺。” 实则弘晈很想来此,但他心知咏舒对他很避讳,且今日弘昼也会来,一旦碰面,又会连累咏舒。 顾忌后果,弘晈这才称病,让弘昑代他前来。 咏舒不知内情,只是庆幸不必与弘晈碰面。咏蓝轻“哦”了一声,眸光瞬黯,低眸瞄见弘昑的手背上有血痕,咏蓝已然猜了个大概, “可是花花抓你了?” 瞄了一旁的猫咪一眼,弘昑抱怨道:“原来它叫花花啊!我只是想给它顺顺毛,没想到它居然那么凶,趁我不备就抓我。” 这猫是咏蓝养的,它却把客人给抓伤了,咏蓝过意不去,遂对他道:“花花它有些怕生人,真是不好意思,我替它向你道歉,还请稍候片刻,我让人拿药,为你清理伤口。”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弘昑才没那么矫情,他认为这点小伤不需要处理,咏蓝只好将手中的巾帕递给他,让他擦拭血迹。 弘昑顺手接过,拿巾帕按压着伤口,他手背上的血迹瞬时将那方洁白的巾帕染红,好在按压可以止血,弘昑感激道谢,“多谢姑娘。” 咏蓝颔首以应,她还得带姐姐去见二哥,便没再耽搁,向弘昑福身告辞。 眼瞧着咏舒要走,弘昑忙对她道:“嫂嫂何时再做美食,我还想去蹭饭呢!” 咏舒倒是无所谓的,就怕弘昼不高兴。无奈的她推诿道:“我每日都在家,五爷就不一定了,你跟你五哥商议时日!”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得弘昼同意,他才能去。 弘昑心下了然,但他认为五哥肯定不会拒绝他,便想着这不算什么难事,改日跟五哥说一声即可。 咏舒与他打了声招呼,便与妹妹一同去找岩川。 两人行至岩川的住处,尚未近前,就听到里头有争吵声传来,且还是道女声, “我可是学过工夫的,我将来的夫君,武功自当在我之上,才有保护我的能力,如今你的腿受了伤,往后便不能再习武,你凭什么做我的夫君?” 听这话音,屋里那位姑娘似乎是岩川的未婚妻,也就是庄亲王的女儿---敏钰县主。 岩川可是原主的兄长,咏舒自当站在他这边,这县主说话忒不中听,咏舒气不过,当即迈步进屋。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手持鞭子的女子,和一个身形挺阔的男子。 咏舒兀自猜测,这位应该就是原主的二哥---岩川。 老大岩成是个书生,肤色白净,看起来文质彬彬,老二岩川则是古铜色,眉目凌厉,身板结实,一看就是练过武的。 敏钰抱臂而立,一脸傲慢的打量着她,“你谁啊?” 咏蓝在旁介绍道:“这是我的姐姐,亦是五福晋。” 咏舒直视敏钰,肃声道:“这婚事是皇上所赐,县主若是有意见,合该去找皇上退婚,何苦在此讽刺我二哥?” 咏蓝也看不下去,忍不住为二哥抱不平,“是啊!二哥受伤,他心里也难受,你却在这儿戳他的痛处,未免有些过分了。” 敏钰委屈诉苦,“我本就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若非皇上强行赐婚,我又怎会与他定亲?” 一旁默不作声的岩川牙关紧咬,满心愤慨,“你以为我就愿意娶你吗?谁还不是被皇命所迫?” 敏钰趁机起哄,“那正好,直接退亲呗!” 不甘被她奚落,岩川赌气道:“退就退,我绝不强求!” 身为旁观者,咏舒看得通透,低声提醒,“二哥,你别冲动,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岩川却不愿低三下四,“没什么可商议的,她既瞧不起我,我也不屑娶她!” 有些话不便当面说,咏舒转头对敏钰道:“县主,今日是我大哥成亲的大喜日子,至于你和我二哥的婚事,还是改日再商议!” 念及他家在办喜宴,敏钰终是没有再闹腾,软了语气道:“平日里我也没机会来你家,今日过来就是表个态,既然没缘分,那就好聚好散呗!” 敏钰道罢,傲然扭脸,一刻也不愿多待。 待她走远后,咏舒才道:“阿玛和额娘他们还在忙着招呼客人,二哥,这事儿你先别跟阿玛提,省得他们心里装着事儿,无法安心,过了今日再说!” 岩川也不想扫家人的兴,便暂时压下,未提此事。 妹妹们都在为他着想,可她们终究不是他,无人真正懂得,面上无谓的他,一颗心竟似被热油浇洒,烫到抽搐! 外人的冷嘲热讽,他无法忽视,每一句都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将他本就避讳的缺陷挑开,公诸于众。 偏偏敏钰说的都是事实,他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而退婚,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慨叹一声,岩川转过身去,疲惫闭眼,“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回去!” 屋外一片热闹,他身为家中次子,本该出去帮忙招待宾客,可他却连门都不敢出,只能躲在屋里。 咏舒理解他的感受,安慰了几句,而后适时离开,不再打搅他。 咏舒与妹妹出得屋子,便见弘昼正朝这边走来。? 第120章 日久生情 出了宫的弘昼先回府换了身常服,而后直接赶过来奉上贺礼。 听闻咏舒去看望她二哥,弘昼也来到后院,打算去探病,却被咏舒给拦住, “岩川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打搅他了,让他独处便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看她神情凝重,弘昼不免好奇,“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跟我说说。” 弘昼不是外人,咏舒也就没瞒他,“敏钰县主认为二哥是残疾,想跟他退婚。” 这桩婚事,弘昼是知道的,“这丫头也忒任性了些,他们的婚事乃皇阿玛所赐,岂容她放肆?” 咏舒也对这种赐婚的方式很反感,敏钰的心情,其实她能理解, “他二人之间本就没什么感情,二哥出事,敏钰心生嫌弃,倒也是人之常情,但她实在不该当着二哥的面儿,在他伤口撒盐。她若真不愿成亲,大可直接去找皇上解除婚约。凭什么扎二哥的心,还想让二哥去退婚?” 弘昼兀自猜测道:“她应该在家闹过,想来是皇叔不支持她,所以她才又来找岩川闹,想刺痛他的自尊心,让他主动退婚。” 亲眼见识过县主的脾性,咏舒亦觉这婚事不该勉强, “县主说话口无遮拦,不会顾忌旁人的感受,他二人性格不合,勉强成亲也不会有好日子过。退婚倒也是件好事,但绝不能由我们家唱黑脸,否则皇上会怪罪我的父兄。” “你的顾虑我明白,这事儿我会密切关注,明日我去一趟庄亲王府,见见皇叔,探一探他的口风。” 夫妻二人心照不宣,皆没有将此事告知长辈,咏蓝见状,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小声道:“姐姐,我看姐夫待你挺好的,你们是不是日久生情了呀?” 咏舒看了前方的弘昼一眼,恰巧弘昼回首望向她,两人相视一笑,咏舒有些恍然,这算日久生情吗? 她不清楚,也不想去探究与感情有关之事。 她姐妹二人盯着他说说笑笑,弘昼心生好奇,但当着她们的面儿不便多问,便想着等到回家时再问她。 吉时将至,新郎官已将新娘子接入府中,众人一道去往前厅看热闹。 这婚事非岩成所愿,可众人皆是来贺喜的,他不能对亲朋们摆脸子,只能强颜欢笑。 目睹他们拜堂成亲的场景,咏舒心中感慨万千,只因她深知,大哥心有所属,这场姻缘,注定是个错。 却不知这嫂嫂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柔弱被人欺,还是强势不甘落下风? 不论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似乎都是一场悲剧。莹珠怀着孩子,眼下她愿意做外室,一直躲在暗中,待她生下孩子之后呢?她还会甘愿一直在外面吗? 指不定又会大闹一场,到时岩成又该如何收场? 单是想象,咏舒便觉头疼,然而岩成自个儿都不着急,她瞎操什么心呢? 她今日来此,只是前来贺喜而已,其他的事,她不该多管,但看天意! 此刻众人皆在前厅围观,弘昑也在场,咏舒无意中瞧见他立在斜对面,而他的目光却落在她身旁。 而站在她身边的人正是妹妹咏蓝! 咏舒见状,心下一激灵,心道弘昑该不会是对咏蓝有好感?他俩都是十四岁,年纪倒是相仿。咏蓝生了一双鹿眼,湿漉漉,亮晶晶的,她性子也好,不吵闹,也不至于太闷,同龄人对她有好感,倒也算正常。 察觉到咏舒那打量的目光,弘昑当即收回了视线,尴尬一笑。 咏蓝只顾在看新嫂嫂,并未注意到这一幕,她不停的跟姐姐说笑着,咏舒拉着妹妹的手,暗自思量着,咏蓝也是满洲女子,再过两年,她也该选秀了,却不知她将来的姻缘,是否能由自己做主。 胡思乱想间,新人礼成,送入洞房。 一众宾客陆续入席,弘昼被请至厢房上座,咏舒则去了女眷那边,夫妻二人并未同坐。 席间有一位自称她三姨的妇人,坐在她身侧,与她搭话,说是她儿子在宫里做侍卫,待了一年都没能升迁,一直都是蓝翎侍卫, “咏舒啊!如今你可是五阿哥的福晋,劳烦你跟五阿哥说一声,让他帮个忙,提拔你表哥……” 三姨的话尚未说完,其他的妇人也坐不住了,纷纷围过来请她帮忙,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咏舒并未记在心里,只淡笑道: “五爷虽是皇子,却并非一手遮天,许多事都不归他管,他没法儿插手。再者说,我是一介妇人,官职关乎朝政,我不能过问。所以这些升迁之事,恕我有心无力,帮不了忙。” 那妇人不依不饶,再次说好话,“咏舒你可真是太谦虚了,规矩不外乎人情嘛!只要你肯开口,五阿哥肯定会给你这个面子。” 咏舒从未跟弘昼开过口,即便是夫妻,她也不愿拿这种事麻烦他, “你们太抬举我了,我若真有本事说动五爷,那我大哥早该升职,不至于现下还是个笔帖式,我二哥也不至于在家养伤,连个职位都没有。” 咏舒说的是事实,她们无言以对,好在她大姨明事理,在旁打岔,“高门大户的日子可没咱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咏舒初入皇室,自当谨言慎行,咱们今日来此是给岩成贺喜的,就别为难咏舒了,让她安生吃顿饭!” 有大姨解围,她们这才住了口,没再啰嗦。 咏舒心下感激,暗赞这位大姨真是个明白人! 宴罢,宾客散了大半,伊拉里氏还得招呼其他的亲戚,晚上还有几桌宴席,眼瞧着父母那么忙,咏舒也就没再打搅,与家人道别,而后跟随弘昼一道,乘坐马车回府。? 这会子马车之中没外人,弘昼想起那一幕,好奇追问,“才刚在后院,你跟你妹妹说我什么坏话?” 咏舒怔了一瞬,仔细回想,这才想起咏蓝之言,随口笑应,“我说你长得好看。” 她怎么可能会夸他?“我不信,定然不是说这个,你且说实话。” 他追根究底,咏舒心知瞒不住,只好道出实情,“她问我,是否与你日久生情。” “唔---”这个问题的答案,弘昼也很期待,“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第121章 退亲 咏舒坦然一笑,“我跟她说,是否生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日久生厌。” 这不就是弘昼的真实写照吗?对他而言,对一个女人日久生情很容易,久而久之,容易生出厌弃, “你说得很对,却不知这个魔咒是否会在你身上打破。” 这种事,谁说得准呢?人生本就无常,意外时常会发生。回想起今日的所见所闻,咏舒不由慨叹, “大多数人的婚事都无法由自己做主,如敏毓县主这般敢反抗的倒是少见。我佩服她的勇气,但却不赞同她的方式。” 算起来,敏钰也是弘昼的堂妹,“敏钰这丫头刁蛮的很,打小就喜欢耍鞭子,没人敢欺负她,她仗着自己的阿玛是庄亲王,天不怕地不怕。我不喜欢这种咋咋呼呼的姑娘,跟她关系一般,我懒得搭理她,明日直接去找庄亲王。” 咏舒不太放心,追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认为他俩不合适,弘昼也觉得没必要迁就这位县主,“就按你说的,逼庄亲王退婚,将责任推给他家。” 咏舒毕竟是岩川的妹妹,这种事她不方便出面,只能交由弘昼来办,“那就劳烦你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屈指刮了刮她的鼻梁,弘昼牵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拇指, “你家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你二哥这种情况,侍卫怕是做不了的,等这件事处理好之后,我会想办法给你二哥另谋差事,你不必担忧。” 原本弘昼还打算给岩成升职的,自从岩成跑到府中,训责咏舒过后,弘昼便对岩成有了芥蒂,决定晾他一晾,暂不管他。 眼下岩川回京,还被人低看,弘昼身为妹夫,理该相助,但当务之急,是得先将这桩婚事理清。 与咏舒有关之事,弘昼一向很上心,次日下朝之后,他便直奔庄亲王府。 侄子到访,庄亲王亲自来招待。 弘昼开门见山,问起敏钰的下落,庄亲王笑应道:“敏钰在后院呢!莫非这丫头又在外惹什么是非了?” 弘昼只尊重怡亲王,其他的皇叔,他都不放在眼里,撩袍坐下后,他冷然嗤道: “昨日我那大舅子成亲,敏钰也去凑热闹,还找到岩川,当面取笑,说岩川残疾,不配与她成亲,要与之退婚!” 听到后来,庄亲王笑容渐消,当即澄清,“此事本王并不知情,她跟我说,要随她兄长一起去贺喜,顺道探望岩川,本王只当她关心岩川,哪料她竟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弘昼瞅准时机,适时在旁施压,“皇叔,敏钰的婚事是皇阿玛所赐,这岩川又是内子的兄长,也算是亲上加亲,如今敏钰这般闹腾,皇阿玛颜面何存?我也不好跟岳丈一家交代。 既然皇叔嫌弃岩川腿脚不便,那就请皇叔去跟我皇阿玛禀明情况,让他们退亲,不耽误堂妹高嫁。” 庄亲王可不背这口锅,“贤侄啊!你这话就言重了,这可不是本王的意思,本王从未嫌弃过岩川,纵然他的腿受伤,那也是意外。如今婚事已定,没必要再更改,都怪敏钰太过任性,回头本王定会教训她,绝不会让她再胡来。” 庄亲王竟然不肯退婚?可是咏舒交代过他,让他尽量把婚事退掉啊!为成全咏舒的心愿,弘昼再次找茬儿, “可是敏钰不同意,她性子又烈,指不定往后她会如何闹腾,岩川受了伤,本就情绪低落,哪里受得了她几次三番的打击?倒不如就此退婚,如了她的愿,省得她再将气撒到岩川身上,给人难堪!” 不论弘昼如何计较,庄亲王都还是那句话,“这事儿的确是敏钰的错,本王定会重视此事,好好开导她,贤侄放宽心便是。” 弘昼废了那么多口舌,庄亲王始终不肯改口,“如此说来,皇叔您不会去找皇上退婚?” 庄亲王义正言辞地道:“当然不会!婚事照旧,此乃皇命,敏钰绝不会违背。” 再说下去,似乎没什么意义,弘昼只得暂时罢休,“若是她再胡闹,那咱们就到皇阿玛跟前说理去!” 撂下狠话之后,弘昼就此告辞。 待五阿哥走后,庄亲王福晋郭络罗氏掀帘出来,方才的那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对于女儿的婚事,郭络罗氏忧心忡忡, “岩川跛脚,往后不能做侍卫,很难再升官,敏钰嫁给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庄亲王不以为然,“跛脚又如何?有弘昼在,还能亏待他不成?” 纵然有弘昼帮衬,也改变不了岩川并非正常人的事实,“跛脚影响形象,更影响前程!我的宝贝女儿,怎能嫁给一个瘸子?” 庄亲王摇首嗤道:“你真是糊涂啊!你就没想过,万一哪天皇上驾崩,他的儿子登基,会善待咱们吗?所以咱们必须与这两位侄子打好关系!” “那你该巴结老四才是,巴结老五有什么用?” 巴结老四是应该的,但庄亲王还得给自个儿留条后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确定最后到底会是谁登基,两个都得巴结,所以女儿必须跟五福晋家结亲,此乃万全之策!” 庄亲王在乎的是他这一脉的长远利益,郭络罗氏顾及的是女儿的幸福,“可我不希望女儿嫁过去受苦,她生性要强,你让她嫁给一个瘸子,她怎生受得?” 男人与女人的想法终归不同,于公于私,庄亲王都不敢冒险,“岩川若真有什么大病还好说,现下他只是缺了小拇指,我若提出退婚,那便成了落井下石,背信弃义之辈!皇上会怎么看待我,世人又会如何编排我? 敏钰年幼任性,你身为母亲,合该好好规劝她,莫再让她胡闹,丢了本王的颜面不说,本王还得跟弘昼那小子说好话。” 眼瞧着王爷态度坚决,郭络罗氏没法子,只能答应再劝劝女儿。 且说弘昼离了庄亲王府之后,又去了一趟岳丈家,而后才回府。 咏舒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晒暖,顺道等着他,瞧见他的身影,她坐起身来,急切询问, “如何?庄亲王是怎么说的?”? 第122章 咏舒,你会选我吗? 弘昼无奈叹息,“庄亲王不肯退婚,坚称这是敏钰自己的主意,还说定会说服敏钰,让她依照婚约出嫁。” 平心而论,这桩婚事的确是岩川高攀了,如今岩川受了伤,按理来说,庄亲王大可以此为借口,直接退婚才对, “这县主跑到家里去闹,庄亲王都不顾及他女儿的感受吗?” 回来的路上,弘昼暗自琢磨了许久,已然猜出庄亲王的心思,“我那皇叔可不糊涂,眼下的确是岩川高攀,但若将来变了天,就是敏钰高攀了,长远来看,他是不会退婚的。” 他所谓的变天,是指储君之位的更换吗?难道庄亲王也在给自己留后路?咏舒猜透不说透,惆怅叹息, “庄亲王不退婚,敏钰又不肯嫁,若勉强成亲,敏钰日日给岩川摆脸子,出言嘲讽,如此屈辱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同为男人,弘昼自然理解那种感受,他极力劝说引导,只可惜庄亲王并不上当, “指望庄亲王主动退婚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岳丈张罗此事。” 她阿玛只是个二品官,哪敢与皇室叫板?“阿玛肯定不敢跟皇上提退婚,他只会让二哥忍气吞声。唉!你说皇上怎就那么喜欢赐婚呢?若不赐婚,也没这些糟心事。” 这话弘昼可不赞同,“咱们也是皇阿玛赐婚,日子过得不是挺好的嘛!你大哥并非赐婚,那可是你阿玛给他选的妻子,照样一地鸡毛。” 不论皇帝还是父母,考虑的皆是门户,他们不会顾及孩子的意愿,“说到底,根源就在于包办婚姻,若是能自由选择,便可避免诸多悲剧。” 她突然做此感慨,是联想到她自个儿了?弘昼心下微酸,眸光顿黯,悻悻地道: “若让你择选,你肯定不会选我,定会选你心仪之人,也许你过得会比现在幸福。” 神情落寞的他怅叹一声,先行进屋去了。 月禾赶忙在旁提醒,“五爷好像不高兴,福晋,您快去哄哄他!” 咏舒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想多了,随即跟了进去。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坐于桌畔的弘昼并未回首,兀自斟了杯茶。 咏舒掀开帘子,缓步进屋,悠悠开口,“我是在说二哥的事,又没提自个儿,你别瞎想。” 弘昼却觉得并非他瞎想,而是她的暗示意味太过明显,“你说讨厌皇上赐婚,希望可以自由择选,可不就是对我们的婚事不满,讨厌我嘛!” 咏舒仔细回想,她并未提出过这样的言论?“我何时说过讨厌你?你不要诬陷我。” 她说这话时并未动怒,声音还带着一丝娇嗔,弘昼眸光顿亮,心底瞬时升起一丝希望,“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咯?” 樱唇紧抿,咏舒默了半晌才道:“不讨厌并不代表喜欢,这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每每提及感情之事,她总会逃避,弘昼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她方才的那番话又让他很不舒坦,忍了又忍,他终是忍不住问了句, “如果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嫁给谁?” 她哪有什么选择的机会?更何况她不是原主,跟弘晈并无感情,肯定不会选弘晈,弘昼家里这么多妾室,她也不愿意选他, “人生没有假如,假设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两人相处了几个月,他期待着她能对他有所改观,可结果却是不如人意,弘昼忽觉自己的付出毫无意义,他黯然垂眸,心梗难舒,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我懂了。” 咏舒不明所以,“你懂什么?我还没回答呢!” 即使她刻意隐藏,他也能领悟得到,“如若选我,你就会直说,拐弯抹角的,明显你的答案不是我。” 闲聊的一句话,他却当了真,她若不正面回应,他又该胡思乱想了。无奈之下,咏舒只好将心里话告诉他, “你家里有这么多宠妾,我若能自主选择,肯定不会选你。” “我虽有侍妾,可最近几个月,我都只宠你一个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就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 一时的宠爱又算得了什么?“那么往后呢?你会不会再纳妾,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 迎上她那探究的神情,弘昼收回了视线,未再与之对视,“往后之事,谁也无法保证,我不想做这种虚假的承诺,我只能告诉你,现在的我只喜欢你一个。” 咏舒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觉得他的感情很肤浅,“你只是喜欢我,那不是爱。人世间有太多的诱惑,比我好的女人多的是,真正爱一个人,会为了她而克制自己的欲望。 专一不是本能,而是一种自我约束。你不愿为了我而约束自己,那我也不可能对你付出真心。这便是实话,虽不中听,但至少我没骗你。” 弘昼从未深思过,何谓喜欢,何谓爱,在他看来,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你认为你们两情相悦,可他对你的感情又有多深?他若真的深爱着你,为何不敢反抗皇命?为何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我?即使你嫁给了他,你能保证往后他就不纳妾,不变心吗?” 弘昼以为她为情犯糊涂,殊不知她一直都很清醒, “我不能保证,我没有嫁给他,所以不会去设想和他的未来。我只知道,我嫁的人是你,眼下的日子挺好的,我并无不满,我只是觉得敏钰说话口无遮拦,想让二哥及时止损而已,方才的那些感慨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她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很仔细,当中有一句,不禁令他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说:日子挺好的,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逐渐接受了他? 第123章 卖惨的技巧 纵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仔细算来,的确是他在无理取闹,咏舒不愿违心的撒谎哄他,弘昼自觉没趣,更不希望再起争端,是以他不再追究,转而说起正事, “你若真想帮岩川,我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哦?什么法子?”咏舒好奇追问,但听弘昼道:“你可以入宫一趟,到额娘那儿哭诉卖惨。只要额娘知晓此事,那皇阿玛也就知道了。倘若皇阿玛做主让他们退婚,岩川便不必再娶敏钰。” “找裕嫔娘娘说我娘家的事?这合适吗?”在咏舒看来,裕嫔只是她的婆婆,且婆媳二人并未住在一起,没什么感情,裕嫔不一定会帮忙? 弘昼倒是愿意帮忙,然而同样一件事,开口之人不同,结果便完全不同, “岩川不是我的兄长,我跟额娘说,额娘肯定会说,不让我管这桩闲事。这种家长里短之事,合该你们女人之间讨论,才更容易产生共鸣。再者说,你从未向额娘开过口,头一回开口,她必然会卖你几分颜面。” 弘昼之言似乎有些道理,可咏舒回想起前尘,顾虑丛生, “当初我插手大哥之事,大哥对我心生不满,二哥的事,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管。庄亲王不肯退婚,阿玛也不想惹麻烦,我再去多管,不晓得阿玛会不会生气。” 咏舒不确定家人的态度,不敢贸然做主,弘昼提议让她再回一趟娘家,与家人商议,确认他们的立场。 于是当天午后,咏舒又回家一趟,与家人说起此事。 岩川的态度很坚决,他不愿娶敏钰为妻,伊拉里氏也有些担忧,“县主本就有品阶,身份尊贵,谁都不敢得罪她,偏她说话还那么冲,将来若是嫁进门,定会给咱们脸色看,这样的儿媳妇,我可不敢要!” 伍什图无奈叹息,“川儿遭此横祸,本就是劫难,我也不希望川儿被人嘲讽,但这是皇命,咱们若是违背皇命,一家子的前程就都没了!” “可若娶了她,往后便是鸡飞狗跳,我宁愿孤寡一生,也不愿跟她做夫妻!”岩川对敏钰很排斥,伍什图理解儿子的感受,却又不能站在儿子这边,? “除非庄亲王主动退婚,否则婚事照旧,我们不能打皇家的脸!” 咏舒已然了解家人的态度,默了许久的她幽幽开口,“如若皇上做主退婚呢?” 伊拉里氏闻言,急切的望向女儿,“舒舒,你有办法化解这僵局?” “我打算找裕嫔娘娘商议。” 伊拉里氏也很想帮儿子取消婚约,却又顾忌女儿的处境,“裕嫔?她好说话吗?这样会不会连累你啊?你嫁到皇室,日子如履薄冰,娘不希望你为了家人看你婆婆的脸色。” 弘昼既然跟她提议,料想应该是有谱的,“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尽力一试,若能退婚最好,实在不成,至少努力过,不留遗憾。” 岩川心下感激,颔首致谢,“那就有劳妹妹了,你量力而行,莫为我逞强,保护自己最要紧。” 有些家人总是要求女儿为兄长牺牲,提拔兄长,但她的父母和兄弟却都在为她着想,生怕她遇到困境。原主有这样的家人,当真是她的福气,咏舒也愿意为他们尽自己的一份力。 商定好之后,咏舒拜别家人,乘坐马车回了府。 次日一早,她早早起身,梳妆更衣,跟随弘昼一道入宫。 进宫之后,弘昼去往乾清宫上朝,咏舒则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去往咸福宫,拜见裕嫔娘娘。 裕嫔一见儿媳,赶忙询问儿子的病况,问他失忆的症状是否有所好转。 原本弘昼连他亲娘也瞒着,他时常来请安,却也没告诉她,他已然恢复记忆。今日咏舒有求于裕嫔,弘昼是想着,必得跟额娘说个好消息,她心情好了,才更有可能相助,于是弘昼嘱咐咏舒,让她说实话。 咏舒示意裕嫔屏退宫人,而后才道:“最近五爷已然恢复了记忆。” 弘昼已然失忆了几个月,裕嫔问的时候没抱什么希望,哪料竟会听到好消息!惊喜的裕嫔赶忙追问,“是吗?何时的事?怎的没听太医上报?” “三日前的事,五爷说,暂时不想让人知晓,所以瞒着外人,并未公开。” 裕嫔欣慰之际又生疑惑,“这孩子,恢复记忆可是好事,他为何要瞒着?” 这当中有太多的曲折,咏舒无法一一讲明,借口道:“具体的因由,五爷没告诉我,他交代我,只能告诉额娘您一个人,希望额娘能替他保密,暂时不要告知皇上,待到合适的时机,他再公开。” 儿子的心思,裕嫔猜不透,料想他这么安排定有他的道理,“那好!就依他之言。” 不过裕嫔还是好奇,儿子是如何恢复记忆的。 回想起当日的场景,咏舒面色微红,她总不能说,弘昼是在与她行房之时恢复的? 这样的话她可说不出口,遂找了个理由,说太医一直嘱咐他不能饮酒,某天他悄悄饮了酒,头痛欲裂,之后便突然恢复了记忆。 听起来有些奇特,但他失忆这件事本身就很怪异,裕嫔信以为真,也就没再过问。 道罢此事,咏舒唉声叹气,又说起兄长的婚事,“额娘,庄亲王的女儿,敏钰县主,您对她是否了解?” “敏钰啊!”裕嫔记得此女,“她曾在宫里住过,由太妃们抚养,本宫记得她性子活泼,很讨太妃们的欢心,后来皇上将她赐婚给你二哥,她便出宫回府待嫁。” 咏舒黛眉轻蹙,哀叹道:“我二哥腿脚受伤一事,额娘您应该有所耳闻,现下他的腿已经治好,但右脚的小拇指断了,走路不似常人那般稳当。 前两日我大哥成亲,县主竟然跑到我家,当着我二哥的面儿讽刺他是瘸子,还说不愿嫁给他,要退掉这桩婚事。” 乍闻此事,裕嫔满目讶色,“敏钰可是皇家人,打小便懂得皇室规矩,她怎敢如此大胆,违背皇令?” 弘昼交代她,一定要在母亲跟前卖惨,是以咏舒并未当着裕嫔的面儿说敏钰的坏话,只诉说兄长的悲惨状况, “额娘,二哥他腿脚不便,本就自卑,县主还这般奚落,他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县主,想着不若就此退婚,成全县主,好让她另择良婿。”? 第124章 心动的瞬间 岩川可是弘昼的二舅子啊!庄亲王居然任由敏钰闹退婚,分明没把弘昼放在眼里! 裕嫔心下不愈,冷声道:“这事儿敏钰说了不算,你且放心,你兄长不会白白受委屈,本宫定会将此事上报皇上,让皇上做主!” “皇上知晓此事,会不会动怒?”咏舒佯装畏怯,裕嫔浑然不惧,“事儿是庄亲王府惹出来的,庄亲王纵容女儿胡闹,皇上只会迁怒他们父女,不会怨怪你的家人。” 裕嫔想着儿媳家占理,便决定帮忙。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弘昼已然下朝,来咸福宫给母亲请安,顺便接咏舒。 裕嫔再瞧见儿子,激动不已,“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复原了,你可知这几个月间,额娘有多担心!” 弘昼歉声道:“儿臣不孝,让额娘担忧了,还请额娘帮儿臣保密。” “你为何不愿说出真相?”裕嫔追问因由,弘昼却不肯细说,“此事很复杂,几句话说不清,待有定断之后再说。”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裕嫔也就不再多管,叮嘱他凡事小心谨慎。 拜别母亲后,弘昼带着咏舒离了咸福宫。 两人刚出暖阁,便见阴沉的天地之间有雪花飞洒,咏舒惊喜低呼,“下雪了!” 她不自觉的抬手,片片白雪如鹅毛般轻盈的落在她红润的掌心。 冰与暖碰撞,瞬时就将那片雪花融化。 人们对于雪总有一种特殊的情节,雨太聒噪,风太凌厉,唯有雪,静谧无声,簌簌悠落,悄然妆点这尘世。 咏舒胡思乱想间,忽觉手被人握住,侧眸便见弘昼拉住她的手,温然一笑,“这是我们一起看的第一场雪。” 一起看雪,听着多浪漫的一句话啊!悦耳愉心,那一刻,咏舒不想追究什么真或假,任何的质疑似乎都是对这场初雪的不尊重。 她任由身边的男人牵着手,迎着纷飞的雪花一步步向前走着,感受这难得的宁静。 飞扬的雪花落在弘昼那饰着熏貂的官帽上,落在她鬓边的青丝上,她颈间的狐毛领随风轻摆,尽显矜贵之态。 两人就这般并肩而行,谁都没有提及俗世的纷杂是非,纵使没有言语,可他的大掌一直紧握着她的小手,舍不得松开。 无声的珍视更容易侵蚀人的心扉,周遭一片寂静,而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雪才下,地面尚未覆白,两人一路慢行,行至宫门外,上得马车后,弘昼这才问起方才的情形, “可有跟额娘提你二哥之事?” 咏舒点了点头,“提了,裕嫔娘娘说,她会找机会跟皇上说的。” “该做的你都做了,那就静待消息!” 咏舒猜测,皇上若是知情,应该会宣召庄亲王问话的?至于这婚事能否退掉,但看天意。 回府之后,咏舒不放心,又差月禾回她娘家一趟,让月禾转告她母亲, “福晋说,她已入宫,将此事禀于裕嫔知晓,裕嫔会转告皇上的,还请夫人静候结果。在此之前,二少爷千万沉住气,不要去找县主,不要提及退婚一事。” 咏舒正是担心岩川等不及,主动提退婚,这才会安排月禾去提个醒,伊拉里氏晓得此事的严重性,自然不会乱来, “好,我知道了,我定会叮嘱岩川,不让他轻举妄动。” 月禾临走之前,伊拉里氏特地从屋里拿了十两银子给她,月禾不肯收,伊拉里氏坚持将银子塞给她, “如今舒舒出嫁,我这个做娘的不常在她身边,只有你和星彩在她跟前陪着,我只能拜托你们好好照顾她。” 平日里福晋时常给她们的赏赐,月禾已然知足,不敢再受夫人的恩惠,“夫人言重了,侍奉福晋是奴婢的职责,奴婢定会尽心尽力守护福晋。” “此乃我的一番心意,你只管收下便是。” 耐不住夫人的一番盛情,月禾只好收下银子,而后拜别夫人和少夫人。 回府后,月禾将银子呈上,向福晋讲明此事,咏舒没收她的银子,让她自个儿留着。 昨儿个咏舒回娘家时,大哥夫妻二人回门去了,并不在家。咏舒没见着新嫂嫂,好奇的她询问月禾,今日可有见到嫂嫂,月禾笑应道: “奴婢去的时候,少夫人与夫人正在屋里说话呢!少夫人并不认生,也不端架子,今儿个头回见奴婢,说今日下雪天冷,让人给奴婢倒了杯茶,暖暖身子。看她一举一动,想来是个温婉的女子,大少爷真是有福气啊!” “对大哥而言,这可不是他的福气,就是委屈大嫂了。哪天大嫂若是晓得真相,必会伤心的。” 咏舒暗叹这个时代的正妻太难做,必得大度,包容丈夫的多情,方能生存下去。 有些事,越是细想,越是心梗,咏舒不敢再深思,起身行至窗前,打量着院中的花田。 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然覆了一层白,那些月季叶子渐落,冬季要休眠,这几个月,它们大约是不会开花了。 咏舒暗自思量着,月底再选花的时候,得选能在冬季开花的品种才成。 与此同时,庄亲王府中,郭络罗氏正在劝导女儿,与她讲些大道理,敏钰听不进去,满目悲痛, “阿玛为了大局为了家族考虑,不顾女儿的终身幸福,额娘您居然也认为阿玛说得对,女儿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连您也不在乎女儿的感受吗?” 被女儿质问的郭络罗氏心生愧疚,说话都没了底气,“娘当然在乎你,可你是宗室女啊!身在宗室,注定了你的婚事不能由自己做主,便连父母也无法为你做主,那是皇上说了算的。” 提及身份,敏钰越发悲愤,“打小我就知道自己会被赐婚,当初赐婚圣旨下达时,我并未拒绝,可后来他的腿脚受了伤,走路不正常,我为何还要嫁给一个残疾人? 我若喜欢他,哪怕他受了重伤,我也愿嫁。可我跟他没感情,凭什么要我委屈自己,为了所谓的婚约毁了下半生?” 女儿所言,郭络罗氏能够理解,可她终究不是皇上,加之庄亲王不肯为女儿退婚,她一介妇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郭络罗氏正惆怅之际,忽闻丫鬟来报,“福晋,宫里来了人,说是皇上有口谕,请王爷和县主进宫。”? 第125章 弘昼的期待 无端端的,皇上让他们父女俩进宫作甚?郭络罗氏忙问道:“来人可有说所为何事?” 丫鬟摇了摇头,“那位公公说不知情,王爷请县主尽快更衣,随他一同进宫。” 郭络罗氏顿生不祥预感,担心女儿进宫会出事,敏钰却很期待,只要能见到雍正帝,她定然要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她不顾母亲的拦阻,坚持要进宫。郭络罗氏拦她不住,唯有暗自祈祷着老天保佑,保佑女儿千万别惹什么祸端。 更衣过后,敏钰跟随她阿玛一同进宫。 太监并未明言,但庄亲王猜测,应是弘昼将此事告知了皇上,皇上才会宣他入宫。 路上庄亲王一再叮嘱她,到了皇上面前,万不可再提退婚一事,敏钰不以为意,“或许皇上今日就是要做主为我退婚呢?” “不可能!皇上已然赐婚,便不会再更改,你不要妄想,更不要拿全家人做赌,若是惹得龙颜大怒,咱们都得受罚!” 庄亲王之言,敏钰全当耳旁风,根本就没听进心里去。 到得养心殿,父女二人给皇帝请安,雍正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开门见山,“听说敏钰对她的婚事有意见?” 庄亲王刚想开口,敏钰已然抢先答话,“臣女十分感激皇上赐婚,但岩川他腿脚有伤,臣女不想毁了后半辈子的幸福,恳请皇上取消婚约。” 在召见他们父女之前,雍正帝已然提前了解过岩川的状况, “看人不能只看外在,你可知岩川为何受伤?当时宫殿走水,一众侍卫前去救火,他本可以全身而退,却因另一名侍卫被困,他冒着生命危险拐回去相救,这才被倒下的梁木砸伤了腿。如此见义勇为之人,即使有小小的缺陷,也配做皇室宗亲的女婿!” 原是为救旁人吗?敏钰并不知内情,今日才晓得他受伤的真实因由,她虽觉惊讶,却还是不愿改变心意, “那也只能证明他是个善良之人,可我要的不是这些,我想要一个健全的夫君,我不希望以后被人取笑,说我的夫君是个瘸子。” 眼瞧着皇上峰眉紧皱,一旁的庄亲王心惊胆战,忙拱手道:“皇上息怒,小女年幼,不懂人情世故,说话口不择言,是臣管教无方,还请皇上见谅,臣定会惩戒于她,不再让她胡言乱语。” 既然讲道理她听不进去,那么雍正也就没了耐心,决定另行安排, “宗室女本该与蒙古联姻,朕是看在你的父母舍不得你远嫁的份儿上,才将你许给满人,留在京城。若你不愿嫁给岩川,那就取消婚约,朕再为你择选蒙古夫婿。” 乍闻此言,敏钰心一窒,冲口而出,“我不要嫁到蒙古去!” 蒙古多的是彪形大汉,她可不想嫁给那样的人。 长眼微眯,雍正沉声道:“要么岩川,要么蒙古,二选一,这已是朕看在你阿玛的面上,做出的最大让步,不要再得寸进尺!” 蒙古那种地方,一旦嫁过去,那她这辈子就甭想回来了! 敏钰清楚的知道后果是什么,以致于她竟不敢再犟嘴,咬着牙心中忿忿,终是不敢吭声。 庄亲王暗松一口气,心道还是皇上有手段,终于制住了敏钰! 自从皇帝发话之后,敏钰绝口不提退婚一事,庄亲王总算是放了心,然而这样的结果却不是咏舒想要的。 她设想的是敏钰县主到皇上面前闹退婚,皇上念在亲情的份儿上,如了她的愿,解除婚约,哪料这县主到了皇上面前居然怂了! 岩川等了许久,却是这样的结果,他实不愿娶那样的女人为妻,遂不顾家人的拦阻,亲自去往庄亲王府,表示自己已是残疾之人,不配娶县主为妻,愿意退婚。 然而庄亲王却劝他不要妄自菲薄,“本王并非势利之人,贤侄大可放心,婚约照旧,不会解除。” 岩川不甘心,又说要尊重县主的意愿,请她出来表态。 庄亲王倒是大大方方的将女儿请了出来,令岩川意外的是,原本嚷嚷着要与他退婚的敏钰县主此刻竟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吵闹,说是愿意与他成亲。 岩川不明所以,“上回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不愿嫁给我这个残废。” 那的确是她说过的话,此时的敏钰只觉好没面子,闷了半晌才借口道:“那是因为我不晓得你受伤的因由,后来才晓得你是为救人才受伤的,所以我对你没意见了。” 她之所以改口,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一旦退婚,她便会被嫁至蒙古,为避免远嫁,她只能违心的接受皇帝的安排。 不应该啊!敏钰不是很想退婚吗?她怎会突然转变态度呢? 岩川百思不解,但他看得出来,敏钰所言,绝非真心话,想来是被家人逼迫威胁,不得已之下,她才会改口? “这可是终身大事,你得想清楚!”岩川还想再劝,却被庄亲王打断, “小女已经说得很清楚,本王的态度也很明确,贤侄无需杞人忧天,遵从皇命,择选婚期便是。” 他父女二人统一口径,皆不肯退婚,岩川也就没了理由。 他阿玛千叮咛万嘱咐,只要王府不提,他们万不能惹事,否则便会给家门惹来祸端。 没了退路的岩川只能勉强接受这事实,懊丧离去。 确认县主不再退婚之后,伍什图开始为儿子张罗婚事,择定婚期。 咏舒已然尽力,仍旧不能改变现状,弘昼劝她想开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很多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你我之间,才成亲时互看不顺眼,后来不也相处得很和睦吗?兴许他们成亲之后,也可以日久生情,接受彼此。” 他所说的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没可能,眼下没有其他法子,也只能往好处去想了。 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真正敢反抗的没几个,大多数人都是依照礼教,得过且过。 至于是否幸福,看命,也看心态。 譬如咏舒的心态就很好,时常自我安慰,久而久之,她便觉这日子还是挺好的,知足常乐嘛! 这场雪连下了五六日,又阴了两三日,才终于出了日头。 整个冬月间,雪花断断续续飘个不停,外头北风呼啸,咏舒几乎不怎么出门,顶多立在门前看雪。 可怜了弘昼,饶是这般极寒的天,他仍得冒着风雪上朝。 冬月二十七这天,弘昼满怀期待,只因今儿个是他的生辰,他等着咏舒给他准备的礼物。? 第126章 咏舒的礼物 咏舒卖关子,说要等他上朝回来才肯拿出来。 弘昼却是等不及,“按照惯例,今儿个皇阿玛会留我在宫里用午膳,算是给我庆生,我可能得到晚上才能回来,你先给我看一眼。” “看一眼就没惊喜了啊!”她坚持不许他看,弘昼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你该不是忘了此事,没给我准备贺礼?” “你说过一次我便记下了,怎么可能忘记?礼物早备好了,锁在妆台里呢!”咏舒推了他一把,催促道: “快更衣上朝去!莫误了时辰。” 弘昼心痒痒,迫切的想知道她到底准备了什么,偏她吊足了他的胃口,心生不满的弘昼在她颈间轻咬了一口, “真拿你没法子,且等我回来。” 咏舒轻嘶了一声,暗叹他怎就这么喜欢咬人,以致于她颈间的红痕几乎都没断过。 换上官服后,弘昼与帐中人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他暗自祈祷着,希望阿玛能忘了他的生辰,如此便不会留他在宫中用膳, 皇帝日理万机,的确记不清这些事,但苏培盛却是记得清清楚楚,一早就提醒过皇帝,是以雍正还是会留儿子在宫里。 雍正也给儿子备了礼,送的是一座紫檀边座嵌木灵芝插屏。屏心正面挖槽嵌装木灵芝,灵芝上有年轮纹路,弯弯曲曲,宛若流云,绦环板浮雕如意头,披水牙中垂回纹如意头,甚是精美。 此物虽是珍稀,但弘昼心中并无波澜,只因他自小见惯了珍宝,他清楚的知道,这礼物,不过是皇阿玛随口一提,从库房拿出来的而已。 皇阿玛心怀天下,儿子对皇帝而言,反倒变得不甚重要。尤其是他这种无甚大志的儿子,一直不得皇阿玛欢心。 自从失忆后,他变得上进,开始展现出才能,皇阿玛才对他另眼相待。但他知道,皇阿玛不是喜欢他,只是觉得他给皇室长脸了而已。 他们的父子之情掺杂了太多的算计,从来都不纯粹。所谓的庆生宴,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每每与皇阿玛一起进膳,他只感受繁杂的规矩和压抑的气氛,面上恭敬,心底却是十分排斥的。 此时的他无比想念跟咏舒用膳的时光,唯有在她的饭桌上,他才能彻底放松,毫无顾忌的品享美食。 好不容易熬到了宫宴结束,军机大臣张廷玉前来求见,说有要事禀报,弘昼这才得以脱身,趁机告辞离宫。 满怀期待的他进府门后便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赶往宁昭院,偏偏咏舒在睡午觉,且她还有起床气,若是午休被打断,她便心情不好,整个人都没精神。 先前弘昼无意中扰过她一次,以致于她整个下午都恹恹的。 如此重要的日子,他可不想毁了她的好心情,她一心情不好,他便没好日子过。 无奈之下,弘昼只好等着,等她自然醒。 他本打算躺在榻上看会书,顺便等她的,哪晓得才看了一会儿,居然就睡着了! 待他醒来时,帐中并无咏舒的踪迹,弘昼问了下人,才知她在小灶房中。 洗了把脸,弘昼来到小灶房,行至她身侧,明知故问,“今儿个心情好,愿意下厨?” 咏舒边切菜,边应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可不得亲自下厨给你庆贺嘛!” 弘昼突然想起自己曾给她提过要求,说是礼物必须是她亲手所做,她总不至于误会了什么? “你的礼物该不会就是亲手所做的美食?” 她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瞧你说的,平日里我也会做菜,这哪算得上什么礼物?” 另有准备就好,弘昼笑得心满意足,“现在可以看礼物了?我都等了一整天呢!” 咏舒笑嗤道:“哪有人追着要礼物的?你就不能矜持一些?” 她越是推说,弘昼越是担忧,“我可是一早就打过招呼,你也答应了的,你若是没准备,今晚我可不会轻饶你!” 咏舒仔细一想,灵眸一转,反问道:“那要是有礼物,今晚是不是可以让我歇一歇?” “……”弘昼忽然有些后悔才刚的说辞,模棱两可地应了声,“看礼物再定。” 此时的咏舒正在做卤肉饭,这卤肉必须得把五花肉切成丁,她正在忙碌着,实在腾不开手,“你且稍候,等我把肉炖锅里再说。” 眼瞧着她那么忙,弘昼也不好意思再干看着,遂问她有什么要做的,打算帮把手。 咏舒可不敢使唤他,“今儿个你是寿星公,不劳你费事,只管等着便是。” 她不愿让他帮忙,弘昼环视四周,瞧见一旁有葱,便想帮忙洗一洗,随手将葱直接放进了水盆中。 咏舒见状目瞪口呆,“你这是做什么?” “洗葱啊!” 咏舒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人这么干,“哪有人这样洗葱的?得先把这个葱须去掉,再把外头这一层薄膜扯掉,再将尾部的黄叶掐掉,而后再清洗。” 她走过去亲自示范,弘昼见状,干咳了一声,窘笑道:“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就知道了。” 他学着咏舒的样子重新择葱,芝兰玉树的皇室贵胄却在灶房中洗菜,这样的情形在小进子看来,总觉得有些别扭,只因他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干这种活。 闲在一旁小进子心里过意不去,他想帮忙,却被主子一记瞪眼,示意他不要打岔。 择菜不是主子的目的,他主要是想跟福晋拉近关系,心下了然的小进子识趣的退出小灶房,不在此打搅。 弘昼本想着帮把手,咏舒能快些忙完,只可惜他什么都不会,都得咏舒来教,以致于她时常耽搁,又忙了两刻钟,才将所有的食材和香料放进砂锅中,这会子才算腾开手。 生怕他又催,咏舒主动提出带他去看礼物。 下人在此看火,她则与弘昼一同回往里屋,打开匣子,拿出一方盒子递给他。 那檀木盒子约摸三寸大小,接过盒子的弘昼只觉此物十分厚重,只因这方盒子承载着她的心意。 第127章 礼物的特殊意义 弘昼设想过无数次,咏舒会送他的东西,他以为会是玉佩、香囊之类的,但当他打开盒子一看,却发现自个儿猜错了, “戒子?两只?” 弘昼不明所以,“为何要送戒子?”他们最常佩戴的就是扳指,至于戒子,戴得较少。即便佩戴,也是戴那种镶嵌着红蓝宝石的大戒子,如眼前这种没有任何花纹的素圈金戒子,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疑惑的望向咏舒,但听她道: “我看话本子的时候,得知外地有一个习俗,夫妻二人成亲后会佩戴对戒,一人一只,代表着专属彼此。只要看到无名指上戴着戒指的人,就晓得对方已经成亲了。所以我找一位师傅打造了这对戒指,圈内还刻了字。” 弘昼拿起戒子,紧盯着仔细一看,发现内圈果然刻着字,小的那只刻的是‘昼’字,大的那只刻的是‘舒’字。 她竟愿意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送他的礼物上!弘昼见状,心头一软,忽觉这礼物十分珍贵。 与此同时,咏舒拿起大的那只,拉过他的手,将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嫣然浅笑, “喏---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二十天之前我就在规划了,你竟然以为我没准备,可真是冤枉我了。” 戒子套在他修长的指节上,将他牢牢圈住,弘昼并未反感,反倒有种归属感。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属于咏舒的,他一直以为咏舒不在乎他,却原来,她会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向世人宣告,他是她的男人! 弘昼学着她的样子,将另一枚戒指取出来,套在她的无名指上,金色的素圈戒指衬得她的手指白皙纤细。 戴好后,弘昼将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明晃晃的戒指紧套着彼此,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付出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她一丝回应,弘昼十分欣慰,“这对戒我很喜欢,定然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什么心意?”咏舒并非明知故问,是真的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弘昼却有他自己的理解, “情比金坚,相守一生。” 实则咏舒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弘昼惯见珍宝,寻常的珠宝再珍贵他也不一定会喜欢,这才会选择打造一对金戒指,用现代的理念来赋予戒指不同的意义,她的本意只是想让这戒指看起来更新奇,至于情分,并无多深,她趁机讲起了条件, “既然你满意,那今晚可以饶了我,让我歇一歇?” 他正感动着呢!她这小脑瓜子居然在琢磨此事?机敏如弘昼,哪肯如她所愿? “满意理当报答,今晚我合该更卖力的疼你才是。” 这人怎的说话不作数啊!“在小灶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起灶房,她才想起砂锅里还炖着卤肉呢!“我得去瞧瞧菜品,可不能糊了。” 她说走就走,根本不给他腻歪的机会,弘昼低眉看了看手上的戒子,越看越顺眼,此时的他尚不知晓,这简单的一个圆,轻轻一圈,便是一生的羁绊! 一个时辰后,晚膳已备好,平日里都是各自一碗白米,菜都在盘中,但今日这菜特殊,咏舒认为这卤肉饭必须要将卤肉与汁一同浇在米饭上,再配上半个卤蛋,一些青菜,色香味俱全。 弘昼不大喜欢在米饭上浇汤汁,只夹菜即可,但咏舒坚持这么做,他便尝了一口。 被卤汁浸过的米饭格外的香,再配上豆干和青菜,很是解腻,每一口都是极致的享受! 弘昼不禁感慨,还是咏舒更懂菜品啊! 这晚膳虽不似宫宴那般丰盛,但每道菜都很合他的口味,尤其是出自咏舒之手的菜品,多了一份家的味道。 这个生辰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当天晚上,弘昼便履行承诺,好好的犒劳她,以致于后半夜的咏舒躲在锦被中,累得气喘吁吁, “白日里做菜辛劳,晚上还不能休息,打着双份工,我也太辛苦了?下回我可不做了!” 弘昼倒是好商量,“不做菜可以,但晚上的活儿必须做。” 她一个女人,歇两天就好了,但是男人不同啊!“你再这么闹下去,我怕你年纪轻轻的就身子亏损。” “怎么可能?”这点儿自信,弘昼还是有的,“我每天习武锻炼,体能好着呢!伺候你绰绰有余。” 那是仗着他年轻,长此以往,终归会损耗元气,“那也得隔一天?哪能夜夜胡闹?多伤身呐!” 弘昼不答反问,“你怎的不隔一日再吃饭?” “……”没得聊了,他这人歪理最多,心知辩不过,咏舒干脆住口,及时止损, “成,随你闹,往后你若伤了身,便是吃补药也补不回来的。” 弘昼无谓一笑,“今朝有酒今朝醉,往后我若忙起来,不得空陪你,你可莫怪我。” 王爷没什么可忙的,最繁忙的当属皇帝,弘昼所谓的忙起来,大约就是暗示继位? 看来他心里头还是惦记着皇位。 咏舒看透不说透,并未多问,毕竟今儿个是他的生辰,她不想扫他的兴致,往后再说! 自此以后,弘昼每日都戴着这枚戒指,咏舒戴不惯,取了下来,被弘昼发现后,立马又给她戴上,还要求她每日都得戴着,与他凑作一对。 咏舒忽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只做一只才对,也不至于现在被他拿捏。 不过这素圈戒指还是很好看的,咏舒也挺喜欢的,那就试着一直戴着!指不定戴几日也就习惯了。 冬月的她不怎么出门,感觉这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腊月。 晴了几日,这积雪化了大半,难得有暖阳,咏舒与绣香一起,到后园晒暖,路上碰见了锦夏,锦夏那常年哀戚的面上终于有了笑颜。 一瞧见福晋,锦夏便福身向她道谢,说是她送的药丸很管用,她用了半个月,明显有所好转,如今已没有恶露,身子爽利,整个人也有了精神。这病一好,锦夏才有心思出来散步。 看来咏舒所制的花药的确有奇效,咏舒心下安慰,暗自琢磨着,等开春时定要多种些黄金庆典。 三人说说笑笑,一同去往水榭边闲坐,点点也跟了过来,它甚至还跳到了美人靠上,再抬起两只前腿,倚在栏杆上,摇着小尾巴,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岸边柳树的枝叶早已落光,只剩枝丫,惟有松树挺立长青,倒影在水中的树影被圈圈涟漪碎开,萧条之中仍有生机。 点点望着周遭的景致,欢快的叫着,而后又迈着小腿,顺着美人靠绕到咏舒身边,顺势一卧,等待着她的抚摸。 会意的咏舒抬手去顺它柔软的白毛,点点开心的眯起了眼,甚至还仰起下巴,意在告诉她,让她摸摸下巴。 绣香见状,掩唇轻笑,“点点可真会享受啊!” “它也喜欢有人陪呢!”这是锦夏第一次见点点,点点的眼睛又大又圆,看起来炯炯有神,它的睫毛也很明显,锦夏一见它,心都化了,心道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可爱的狗狗! 几人说笑了会子,咏舒说要去如厕,让她们在这儿等着。 锦夏尝试着招了招手,点点听懂了她的暗示,欢快的跑到她身侧,享受着她的抚摸。 看来这小狗不认生呢!锦夏与绣香一起抚着它,逗它玩儿。 玩了会子,点点又跳了下去,向岸边跑去,估摸着是太无聊,它想四处溜达。有丫鬟在后头跟着,她们也就没跟过去,继续坐在这儿等着福晋。 点点才出水榭,便见有人迎面走来,这气息很陌生,点点也就没近前,顺着一旁的路往前走着。 云柔最讨厌这些阿猫阿狗,尤其是点点,只因它时常与福晋同行,云柔恨屋及乌,连带着点点也被她厌恶。瞧见点点的身影,她恨骂道: “狗东西,离我远点儿!” 说话间,云柔抬腿狠狠的踢它一脚!点点瞬时被踢飞,跌倒在地,腹部骤痛的它嗷呜嗷呜的哀呼着,似是很痛苦。? 第128章 早产 一想到福晋霸占着五爷,导致她被五爷冷落,云柔便觉不解气,又踢了一脚,直接将狗踢进池塘中! 落了水的点点惨叫着,绣香与锦夏见状吓一跳,方才绣香瞧见了云柔的身影,但她以为云柔只是路过,万未料到云格格居然会为难点点!气极的她急忙赶了过去,怒斥云柔, “云格格,你好歹毒的心肠,为何这般虐待点点?” 腹部隆起的云柔傲然扬首,“谁让它咬我?还不准我自保吗?” 锦夏却觉得她在撒谎,“点点那么温顺,怎么可能咬人?” 云柔嫌恶冷哼,“有什么不可能的?它冲我叫了,我当然得惩戒它!” 此时的点点一直在水中扑腾,绣香担心点点出事,顾不得与她理论,吩咐小太监下水去救它。 小太监刚要下去,却见点点自己正在扒拉着水,往岸上游。 岸边有草,它扒着草爬上了岸,哆嗦着抖了抖身上的水。冬日的池水冰冷刺骨,点点受不住,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冲着云柔狂吠。 乖巧的小狗龇牙咧嘴,变得凶狠,云柔心惶惶,下意识往后退去,生怕被狗咬。 点点紧追着她,吓得云柔惊叫着闪躲,锦夏就在她斜后方,她再退一步就会撞到锦夏身上,锦夏本可扶她一把,但一想到自己意外失去的孩子,锦夏心中有怨,不愿管她,及时退开远离她。 云柔瞬时撞到水榭柱子,腹部一阵剧痛,痛得她哀呼出声。 小太监这才追上点点,将点点抱了起来。 咏舒更衣归来,便见云柔正捂着肚子,说是腹痛难忍,让人去请稳婆。 咏舒见状不明所以,近前询问,“这是怎么了?” 云柔忍痛瞪着她,恨声道:“都怪你!你养的好狗,居然敢咬我!我的孩子若是出什么事,我决不罢休!” 云柔担心孩子,没工夫再撂狠话,由下人搀扶着往回走去。 咏舒不明所以,询问绣香,方知是点点与云柔起了冲突。 点点一向温顺,从未对人凶过,咏舒相信它不会主动咬人,但她信它无用,一旦云柔出事,点点便成了凶手啊! 担忧的咏舒只能暗自祈祷,希望云柔能顺利诞下孩子,可绣香却觉得希望不大, “她这会子八个月的身孕,人皆道:七成八不成,她这个孩子,未必保得住。” 云柔是咏舒的仇人,倘若此事与点点无关,那么她是否顺利生产无甚所谓,一旦与点点有关,咏舒不得不关注。 咏舒命小太监带点点先走,拿手巾为它擦干身上的水,再生盆炭火,为它烘烤。她则去往凝芳阁,随时关注着那边的情形。 稳婆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入住府中,为的就是早做准备,以防云格格早产。 这会子稳婆倒是来得很及时,但咏舒担心万一出什么意外,稳婆无法应对,遂又命人去请大夫,让大夫候在这儿,以防不测。 里屋呼天号地,外头的咏舒单是听着便觉心惊胆战,她本就不想生孩子,一听到这痛苦哀呼的声音,咏舒越发惧怕,暗叹女人生孩子当真是要命! 稳婆来看后,只道云格格已然见红,但宫口开得不够,还得等,阵痛的云柔紧抓着褥子,唔啊喊叫着, “五爷!五爷!我要见五爷!” 弘昼还在宫里,尚未回来,咏舒没奈何,只能派人去宫门口,想法子给弘昼传个信儿。 云柔这边也不晓得何时才能生,咏舒多待一刻便觉煎熬,她很想离开这儿,却又深知自己不能离开,只因她是福晋,妾室生子,又遇见这种突发状况,她必须在此坐镇。 此时的咏舒有些焦虑,期待着弘昼快些回来,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至少有个能做决策的人。 且说小太监赶至宫门口时,弘昼正好出宫,弘历约他下棋,两兄弟正待上马车,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说是云格格惊了胎,这会子要生了! 弘昼满目惊诧,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这才八个月,怎就要生了?稳婆不是说年后才能生吗?” “点点冲撞了云格格,云格格撞倒了柱子,突然腹痛,稳婆已然准备接生,福晋请五爷赶紧回去。” 突发状况,弘昼顾不得再去下棋,与弘历交代了一声,而后乘坐马车往家赶。 当他匆匆赶至凝芳阁时,只听里屋惨叫连连,而咏舒人在外屋候着,坐立难安。 瞧见他的身影,咏舒眸光顿亮,疾步去迎,“你可算是回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弘昼询问内情,里屋的云柔听到他的声音,扬声哭喊着,“五爷!我快要痛死了,五爷救我!” 她一声声的呼喊,咏舒来不及跟他解释,只能让他先进去。 弘昼掀帘进得里屋,云柔紧抓住他的手,委屈哭道:“五爷!您终于回来了!妾身好怕,怕再也见不到您!” 弘昼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慰着,“莫怕!有两个稳婆在这儿,她们都很有经验,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虞。” “可我才八个月,并非瓜熟蒂落,是被人害的啊!” 弘昼闻言,面色顿紧,“何人害你?” “是福晋,福晋的狗咬我,我闪躲时撞到柱子,这才会惊胎,我死了无妨,可我害怕孩子保不住。” 此事怎的还跟咏舒有关系?弘昼心下生疑,总觉得此事有蹊跷,碍于稳婆在场,他没多问, “莫说不吉利的话,稳婆会有办法的。”? 第129章 生了! 稳婆只道还需给格格查看宫口开了几指,请他暂避,弘昼起身离开,云柔却一直紧拽着他的手不放, “五爷别走,我好害怕,您陪着我!” 稳婆耐心劝道:“女人生孩子,场面血腥,男人不宜在场,格格放心,民妇定会照顾好您的。” 云柔也担心弘昼看到那场景会有阴影,思来想去,她终是放了手,但又嘱咐道: “五爷您别离开,就在屋外陪着我,好不好?” 弘昼点头应承着,“好,你且安心,听从稳婆的指挥。” 嘱咐过罢,弘昼这才转身出去。 到得屋外,弘昼向咏舒打探当时的状况,咏舒只道那会子她不在场,绣香和锦夏在场。 锦夏身子才复原,若走路太多还是会不适,咏舒已然让她回房歇息,绣香遂将当时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点点从云格格身边路过,云格格突然踢它一脚,将它踢至水中,点点从水里爬上岸,冲着云格格叫唤,云格格怕它报复,闪躲时撞到了水榭边的柱子,这才会动了胎气。” 云格格说点点咬她,绣香却说是云格格先把点点踢下水,她们各执一词,弘昼尚不能断定到底真相是什么。 云柔是第一胎,生着不大容易,会多受些折磨,咏舒待在这儿,听着她哭喊的声音,越发惶恐。 弘昼担心此事会给她带来阴影,让她更加抵触怀孩子,遂对她道:“也不晓得孩子何时能出生,你先回去歇着!我在这儿守着便是。” 他都发话了,咏舒也就没再客套,与绣香一起先行离开,两人一同回往宁昭院,坐等消息。 清香的花茶依旧不能熄灭咏舒心底的躁动,对于未知的结果,她顾虑深重,“若她们母子平安还好说,一旦出什么事儿,点点怕是要遭殃!” 依照绣香对云柔的了解,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结,“不仅点点遭殃,就连您都有可能被她指控。” 摊上这样的事,咏舒有苦无处诉,只盼着老天保佑云柔一次。 凝芳阁中的人手忙脚乱,稳婆的额头尽是汗,生怕出岔子,一连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孩子终于生了下来! 然而稳婆心惊胆战,只因屋里只有云格格的哭声,并没有孩子的哭声! 两位稳婆对视一眼,暗叹不妙,其中一位熟练的抓住孩子的脚踝,将其倒过来,轻轻拍打,却仍未听到哭声。 云柔尚未意识到不对劲,她只觉身子一轻,暗叹自个儿终于解脱,孩子终于出生了! 激动的她赶忙吩咐素枝去请五爷进来,弘昼闻讯,即刻进得里屋,却见稳婆一脸为难的望向他,并未向他贺喜。 疲惫的云柔勉笑着对弘昼道:“五爷,您快瞧瞧,是男孩还是女孩?” 弘昼过去瞄了一眼,只见孩子一动不动,面色泛青,明显不太对劲。 云柔请他把孩子抱过来瞧一眼,他却半晌不动,神情异常凝重。 云柔见状,顿生不祥预感,“是不是个女孩啊?五爷您不喜欢女孩?没关系的,下回我再给您生个男孩。” 弘昼摇头叹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吩咐稳婆将孩子抱到外屋,让大夫查看。 云柔不明所以,慌了神,“五爷,我想看看孩子,您怎的把孩子抱走了?” 大夫看后,叹息着摇了摇头,立在帘外禀道:“五爷,小格格已经断了气,是……是个死胎,回天乏术啊!” 云柔闻言心顿沉,甚至怀疑自个儿听错了,“不会的!怎么可能?我辛苦怀了那么久,孩子怎就出事了呢?” 她不相信,坚持要下帐去看,素枝赶忙扶住她,“格格,您才生下孩子,身子虚弱得厉害,不能下床啊!” 她坚持要看孩子一眼,弘昼只好命人将孩子抱进来。 云柔颤着手接过孩子,只见怀中婴儿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当她抬指探鼻息时,却感觉不到一丝温热。 所有的侥幸和希望都在这一刻坍塌,云柔实在难以接受,整个儿止不住的发抖,“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啊!都怪娘不好,娘没有保护好你,你若再在娘的腹中多待一个月,定然能够活下来。” 刚出生的婴孩没了气息,的确令人悲痛,弘昼理解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受,只能好言劝慰,让人将孩子抱走。 生孩子本该是喜庆之事,她期盼了那么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到了竟是悲剧收场! 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大失所望的云柔泪如雨下,舍不得松手,弘昼耐着性子劝慰道: “事已至此,还是节哀顺变!让孩子安息,你先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 安息?她的孩子死得无辜,怎么可能安息?“不!要紧事是抓住罪魁祸首!若非那恶犬咬我,我也不至于撞伤孩子,我的孩子就不会殒命。都怪那只恶犬,都怪福晋!” 她这指责莫名其妙,“咏舒当时并未在场,此事与她何干?” 当然有关!看着怀中没有呼吸的婴孩,云柔红着眼恨声道:“福晋养的狗,却不好好教条,竟然放任它咬人,她难辞其咎!” 第130章 云柔惹怒咏舒 弘昼面色顿沉,肃声质问,“那你为何踢点点下水?你不踢它,它怎会咬人?” 被质问的云柔委屈哽咽,“我从那儿路过,它冲我叫唤,往我身上扑,我怕它伤到我和孩子,才会踢它的,是它自个儿不小心滚落到池水中,并非我故意的。” 京巴这种宠物犬很温顺,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尤其是听罢绣香的说辞之后,弘昼越发觉得云柔没说实话, “但有人说点点并未咬你,是你踢它在先,它才会报复。” “谁说的?绣香吗?绣香跟福晋是一伙儿的,她肯定站在福晋那边,为福晋说话。” 她信誓旦旦,恶意揣测,终是惹怒了弘昼,弘昼肃声申明,“此事只与点点有关,与咏舒无关,别往咏舒身上扯!” 她为了给他生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如今孩子没了,弘昼不应该秉公处理,为孩子报仇吗?为何他的态度竟是如此的冷淡? “福晋的狗咬人,还害死了我的孩子,她当然得负责!五爷,那可是咱们的骨肉啊!她还那么小,本可以平安降生,却遭此横祸,实在可惜!难道您就不心疼吗?” “我当然心疼,但也不能因为这事儿而把怨气撒到无辜之人身上!”弘昼认为这是原则问题,但在云柔看来,他这是偏心, “狗惹祸,当然得由主人负责,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五爷您可不能因为偏心福晋就让我的孩子白白冤死!” 此时此刻,弘昼无比庆幸,当初咏舒说要把点点接至宁昭院时,他没有同意,而是固执的将它留在他的院中。 所有人都知道,点点时常跟着福晋,都认为那是她的宠物,可实际上,它却是属于弘昼的, “点点一直养在我的院中,我才是它的主人!咏舒只是偶尔逗弄,并非点点的主人,你若定要找人撒气,那就找我!” 她怎么敢怪罪他呢?全府上下都知道点点跟福晋最亲,弘昼居然强词夺理,为福晋开脱!他的偏向令云柔失望至极, “您为了维护福晋,居然拿这个做借口?难道在您眼里,我这冤死的孩子竟还不如福晋重要吗?” 那是他的骨血,他会觉得可惜,但却不允许云柔借题发挥, “你失去孩子心有不甘,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该将所有的错怪罪到咏舒头上。首先咏舒并非它的主人,其次,她当时并不在场,你妄图利用这个孩子追究咏舒的责任,这如意算盘错得离谱!” 弘昼坚称此事与福晋无关,云柔没了怨恨的对象,情绪越发崩溃,“难道我这孩子就白白牺牲了吗?我怀了八个月啊!受了那么多的苦,说没就没了,就没人为我逝去的孩子负责吗?” 她要负责,弘昼必须给她一个交代,“这是你与点点的冲突引起的,错在点点,我会杀了它,为孩子报仇。” 这样的结果,难泄云柔心头之恨,“它只是一只狗,单单杀了它有什么用?” 弘昼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怒声厉斥,“那你还想怎样?难道你想杀了咏舒不成?” 云柔泪如雨下,心中憋屈的她咬牙恨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想给我女儿报仇!” “你才失去孩子,有些话我不想说,但你如此偏执,那我只能明言,一味怪罪旁人,没有意义,你合该反思自己,假如你不踢点点,它就不会追你,孩子便能保住!真正害了孩子的人,到底是点点,还是你?你心知肚明!” 今日的弘昼已经很有耐心的陪在她身边,尽量安抚她的情绪,可她一再将责任推给咏舒,弘昼忍无可忍,仅有的一丝怜惜也被她消磨殆尽! 弘昼的话太过难听,云柔的心在滴血,她还想再解释,只可惜弘昼已然转身。 此处他一刻也待不下去,只吩咐下人好生照顾云格格,而后直接去了宁昭院。 咏舒和绣香在屋里等了许久,但见弘昼归来,面色铁青,咏舒与绣香面面相觑,顿生不祥预感。 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咏舒鼓起勇气问了句,“孩子生下来了?可母子平安?” 怅叹了一声,弘昼哀声道:“生了,但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绣香心下暗叹,果然八个月的孩子难以保住啊! 咏舒闻言,心中一阵悲苦,云柔纵然可恶,但孩子却是无辜的,一个小生命就这么没了,着实可惜, “发生这样的事,云格格肯定很难过!” 难过是人之常情,可云柔的情绪已然失去了理智,“她不仅难过,还心怀怨恨,认为这是你的错。” 咏舒莫名其妙,“与我何干?我并未碰过她。” “她说点点犯错,你得负责。” 绣香忍不住替福晋抱不平,“五爷,云格格失去孩子,的确可惜,但若论起因由,真的不能怪点点,点点只是路过,她便踢它下水,点点哪懂得她是否有身孕,它无法估算后果,只是发怒想报仇而已。” 弘昼又何尝不懂这个理?然而很多事,不是道理讲得清的,“现在论这个已无意义,此事点点脱不了干系,我只能拿它顶罪。” 一听这话,咏舒当即紧张起来,“你想怎样?你不会要点点抵命?” 除此之外,弘昼想不出其他的解决法子,“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你明知点点是无辜的,若非云格格欺它在先,它怎会追着她叫唤?” 再怎么无辜,也抵不过一个生命的流逝,“云柔的孩子没了,她要一个交代,甚至想让你顶罪,我不可能把你交出去,那就只能是点点!” 咏舒心中悲愤,她无法理解,为何要让点点为云柔的任性恶毒负责, “她要交代,要规矩,那我就跟她讲规矩!点点是你从宫里抱回来的,我一直在抚养它,在我看来,它不仅是宠物,亦是家人,可云格格竟然在深冬时节将点点踢下冰水之中,分明就是看我不顺眼,将仇恨发泄在点点身上,想要它的命! 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她无视我的身份,意图淹死点点,点点冲她狂吠只是出于本能,该为孩子负责的是她自己,倘若她不生歹心,孩子就不会出现意外!”? 第131章 云柔的报应 悲剧的根源的确在云柔,然而有些理不是这么论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她的确有错,但现在的结果是,她失去了孩子,损失更大。如果她推的是你,你的命更重要,那便是她的错,但点点是只狗,狗和人是不一样的!人命大过狗命,无法讲公平和道理,你懂吗?” 宠物总会被人无视,认为它们的命很贱,可有可无,咏舒不赞同弘昼的看法,但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就算你认为点点也有过失,可以将它送走,实不该让它以命相抵!” 她未免把此事想得太过简单,“我知道你疼爱点点,可它惹了祸,这是事实!不只云柔,就连宫里头也会询问,两边我都得给个交代,所以点点的命运无法更改,你不要为难我!” 心知他不会讲理,咏舒不想再与他理论,径直走出去,去找点点。 绣香担心福晋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当即跟了出去。 咏舒想私自做主,将点点送出府,但当她询问太监的时候,才知点点已经被送去了凝芳阁, “五爷说,点点交由云格格处置。” 交给云格格,那点点必死无疑! 所以在他没有与她商议之前,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点点吗?她还以为他尚未发话,以为点点还有逃过一劫的机会,哪料他竟在去宁昭院之前就已经下达了命令! 意识到这一点,咏舒越发悲愤,绣香理解她的心情,却又不希望福晋怪罪五爷,遂在旁劝道: “福晋,五爷并非无情,他是家主,必须平衡大局,他不希望云格格怨怪于你,所以点点只能牺牲。我明白您替点点感到委屈难过,可五爷他也很难做啊!您就体谅他一回!” 哪怕他有他的不得已,也不该将点点交给云柔。咏舒不敢想象,点点到了云柔手上会是什么下场! 焦急的她急匆匆赶至凝芳阁,到得院中,却见点点倒在地上,雪白的毛发已被鲜血染红,腹部已被剖开,肠子都已经掉了出来!可它还没彻底死去,还在微微颤动,半阖着眼睛,痛苦的哀嚎着。 那场面血腥又残忍,咏舒看得头皮发麻,绣香胃里翻滚,险些吐出来。 咏舒强忍着不适,双腿发颤,一步步的行至点点身边,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艰难的抬起被血浸染的前爪,想去触碰她。 咏舒鼻翼微酸,泪水汹涌滑落,止也止不住!“点点,点点!” 她不住的呼唤着它,抬手握住它那毛茸茸的小手,轻轻摩挲着,“点点,我来晚了!是我对不住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虚弱的点点勉强嗷呜一声,以示回应。了却了心愿的点点不再硬撑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咏舒分明看到它的眼角有眼泪滑落!它一定很疑惑,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何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人踢一脚,落了水不说,还又被人杀害! 它那单纯的小脑瓜永远都不会明白人们那邪恶的心思,它不会说话,不会表达,却用心的取悦陪伴它的人,然而人们只将它当做玩伴。高兴的时候宠它上天,一旦出了事,它便成了随时可以牺牲的对象。 来的路上,咏舒就想过,点点怕是难以保命,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幅惊悚的场面! 悲愤的咏舒红着眼嘶声质问,“这是谁干的?谁杀了点点?”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不敢吭声,转头望向屋里,此时的云柔十分虚弱,但她要亲眼见证狗被杀死的过程,遂命人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而她坐在椅子上,方便观看。 目睹福晋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云柔勾唇冷笑,被恨意充斥的心扉有快意涌现, “这是五爷的意思,五爷说了,点点交由我来处置,它是死是活,我说了算!” 咏舒实在想不通,这个女人怎可如此蛇蝎心肠,“即使你恨它,大可让它去得痛快些,为何要这样残忍的折磨它?” 云柔恨意丛生,双手紧握着扶手,紧盯着她,咬牙嘶吼,“我的孩子被你的狗害死,一刀要了它的命太便宜它了,必得慢慢折磨它,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咏舒的心腔已被怒气盈满,点点的惨死令她恨透了云柔,她再也不愿顾忌这个卑劣女人的感受,直往云柔痛处戳, “你可还记得李源?你让红翡做你的替罪羊,李源想为她报仇,却没能成功,他说过,你会遭报应的,而你的罪孽会报应在你的孩子身上!” 云柔当然记得,她清楚的记得,李源临走之前恶狠狠的诅咒她的孩子无法平安降生,她以为那诅咒不可能灵验,哪料她的孩子竟然真的出了意外! 心虚的她惶恐否认, “红翡的死不关我的事,毒是她下的,与我无关,你不要冤枉我,李源的诅咒只是无稽之谈,我才不信这些鬼话,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是你和你的狗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身为母亲,理当替她报仇!” 云柔信誓旦旦,把自己撇得干净,然而她眼神中的慌乱与紧张清晰的落在咏舒眼底。 从前咏舒不信轮回报应,但是如今,她希望这世上真的有因缘果报, “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欠的孽债,终究得偿还,哪怕不是你,也该是你的至亲,你的骨肉!” 第132章 看清弘昼 云柔只觉晦气,颤指怒斥,“福晋你好恶毒,居然诅咒我和孩子!” 咏舒行端坐正,她从无害人之心,自然无所畏惧,“究竟是谁恶毒,你心中有数!若非你对一只小狗生了歹心,便不会有这场意外,你孩子的仇人不是点点,而是你! 别以为拿点点顶罪,你便可以心安理得,别以为红翡死了,就可以掩盖你的罪行,天理昭彰,终有一日,你所做的坏事将会公诸于众,而你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云柔气急败坏,扶着椅子把手想要站起身来,却因疼痛难忍,无法站立,又倒在了椅子上。 此时的她混忘了礼仪规矩,怒目而斥,“别再说了!你自己都没身孕,凭什么诅咒我?” 凭什么?就凭她被云柔谋害过,她便有资格去审判云柔,“我从不做亏心事,不怕报应,惟你这般双手沾血之人,才怕鬼敲门!” 深知云柔没有良心,咏舒懒得与她废口舌,她命人找了个木箱,用白布将点点的尸身包裹起来,放置在木箱中。? 点点伤得太重,已无力回天,咏舒心力交瘁,只能嘱咐小太监,好好安葬它。 这一刻,咏舒不禁在想,假如当初她将点点送给弘昑,也许它就不会遭此劫难? 然而人生没有假如,点点终是去了,只陪伴了她几个月便含恨而去。 咏舒心中有怨,却又无处发泄,弘昼有他的理由,而她无话可说,如若质疑,便是在为难他。 回到房中的她失魂落魄,就连给花浇水这种事,她都没有亲自去做,而是交给了星彩。 她倚在躺椅上,回想着和点点的过去,泪如雨下。 今年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点点异常兴奋,跑到雪地里四处晃悠,它所到之处,会留下一排排小脚印,凌乱而又夹杂着一丝规律的脚印为这萧索的冬季增添了一丝生机。 她以为她可以等它长大,月禾还为点点缝制了棉衣,马上就要做好了,可它却没机会再穿了。 云柔定然也觉得自己委屈,她也为她的孩子准备了许多衣服,如今孩子也没机会穿了…… 可造成这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云柔,她的任性导致孩子和狗狗皆丧命,是以咏舒不会同情她,只会越发憎恨她! 整整一天,咏舒都浑浑噩噩,而弘昼再也没有出现过,晚间就寝时也没过来。 咏舒猜测,他应该是怕她会追究质问点点的事,心里烦躁,所以才不愿出现? 他在宁昭院住了几个月,平日里说说笑笑,惯会哄人,而今出了事,在她极其脆弱,需要陪伴的时候,他却失踪了。 由此可见,这个男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这才是他的本质啊!认清这一点后,初雪那天的一丝悸动,就此撕裂,不复存在。 痛心疾首的咏舒辗转至半夜,仍未入眠,梦醒间皆是点点的身影,她总在后悔,后悔今日为何要带点点出来玩儿,如若不带它去水榭,它也不至于遭此横祸。 每睡不到一个时辰,她就会醒来,而后又得煎熬许久,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咏舒早早起身,打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深冬时节,月季的叶子开始掉落,看样子,它们承受不起这寒冷的天气,准备休眠了。 上个月底,她选花苗的时候格外慎重,选的是比较耐寒的金丝雀,奶黄包子形状的花朵,即使是深冬依然能够盛放,更重要的是,据空间介绍,它可以祛斑养颜,使得肌肤光滑细嫩。 女人可以不爱男人,但一定要好好的爱护自己。 为保证那些不耐寒的月季能够顺利的越冬,咏舒开始修剪其他的植株,再在它们的四周埋上腐熟的羊粪,给它们供给充足的营养,期待着它们能在来年春天长得更加茁壮。 她正忙碌着,忽闻外头传来一声禀报,说是香格格来了。 咏舒净了净手,两人进屋说话。 得知点点惨死,绣香心痛不已,“这个云格格可真够狠毒的,平日里她装什么仁善,如今竟然这般残忍的对待点点,虚伪至极!” 云柔的确残忍,但咏舒认为弘昼亦脱不了干系,只因他才是这府邸的主人,“还不是五爷的意思,若非他下令将点点交由云柔处置,点点何至于落得个尸身不全的悲惨下场?” “兴许五爷也没想到云格格竟会如此对待点点。” 弘昼怎么可能没想到?“云格格做过什么事,他心知肚明,他很了解她,却还是纵容她,说到底,他还是念旧情。” 绣香不希望他们夫妻二人因此事而闹矛盾,好言劝慰着,“云格格曾经是得宠,但自从您入府之后,五爷便不再宠她。五爷这么做,应该是有他的不得已!姐姐您别难过,我想五爷一定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咏舒并不期待,“我不需要他解释什么,点点已经不在了,任何的解释都无法挽回。” 此时的福晋情绪低迷,绣香不敢再为五爷说话,只劝她往好出去想,“当狗狗太辛苦,希望下辈子点点能投胎做人,幸福美满。” 如若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咏舒也希望下辈子点点可以投胎为人,享享清福。 回想整件事,再联想到往日的一幕场景,绣香慨然而叹, “昨日锦夏就在云格格身后,若她伸手相扶,云格格也就不会撞到腹部,但当初锦夏莫名小产,云格格脱不了干系,她大约是记恨前尘,是以未出手相扶。 倘若害锦夏的那只猫真的是云格格所扔,那如今云格格因狗而早产,失去孩子,便是因果报应了。” 从前咏舒不敢确定,但现在看来,云柔还真有可能做出那样阴毒的事来,“锦夏之事,就没有其他的线索了吗?” 第133章 弘昼的委屈 绣香摇了摇首,“我问过府中人,她们都说没线索,真若有线索,那云格格也就不会安然活到现在。” 咏舒将此事记在了心里,暗自思量着,得空时得好好查查锦夏之事,兴许会有意外收获。 且说弘昼昨日心绪不宁,云柔失去了孩子,他本该陪伴着她,可他不想听云柔抱怨点点和咏舒,便不愿去凝芳阁。 点点没了,咏舒定然怨怪于他。他想去宁昭院,却又担心她会指责他太过狠心,是以他一直在犹豫,迟迟未动身。 苦闷的他借酒浇愁,一不小心就喝醉了,小进子只好将五爷扶至帐中歇息。 待弘昼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醉了酒的他居然没去宁昭院,不知咏舒会不会更生气? 弘昼暗自懊悔,但他此刻赶着去上朝,不能再拐弯,便没去宁昭院。 出府的路上,弘昼询问点点的情况,小进子如实复述了一遍。 弘昼脚步顿住,难以置信,“剖腹?她居然把点点剖腹?” 小进子也见过那场面,太过血腥,实难接受,“点点死得很悲惨,当时福晋也去了,是福晋亲手把点点抱起来的。” 弘昼只是让云柔做主,他以为云柔会让点点拿命来赔,却没想到她竟用这种方式折磨点点! 咏舒看到那一幕,必然悲痛难耐,她肯定需要他的安慰,可他昨晚居然喝醉了,没去宁昭院,留咏舒一个人孤枕,她没能等到他,一定对他很失望? 想象着昨晚咏舒彻夜难眠的情形,弘昼悔恨不已,然而上朝不能耽搁,否则皇上又会训责于他,无奈之下,弘昼只好继续前行,先去上朝,等到回府后再去跟她解释。 偏巧今日朝中格外繁忙,下朝之后他和弘历被叫到了养心殿,紧跟着他又去了户部,待忙完之后回府时,已将近午时。 宁昭院中,咏舒正倚在躺椅上,手持书册的她却没有看书,而是在发呆。 听到动静,咏舒瞄了门口一眼,瞧见是弘昼,她并未理会,假装翻阅着手中书页。 弘昼屏退下人,行至咏舒身侧,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 “昨日……” 他本想解释昨夜为何没来,然而咏舒对昨日发生的那些事十分抵触,不愿再去回想,径直将其打断, “莫再论昨日之事,我不想再提及!” “咏舒,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误会,有些事我应该跟你解释清楚。”弘昼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然而咏舒无心去听, “点点已经没了,什么原因和解释都不重要了!你有你的苦衷,我知道,但我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无法原谅云柔!我只希望你别再我面前提点!” 她似乎对那件事很介意,一提她的情绪便格外激动。弘昼不想再刺激她,只能住口,不再讨论, “好,听你的,不提了,我只希望你好好的,莫再为此事而难过。” 这种场面话在咏舒听来格外的虚伪,“难不难过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的情绪,我自己可以调节。”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难过我也会不开心,你的情绪可以左右我的心情,所以我很在乎你的感受!” 他若真的在乎她的感受,就不会任由云柔残害点点。 然而这话说出来又有何用?点点终究是没了,她再怎么质问和怨怪,点点都不可能回来,强压下怨气,咏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移开视线,起身往里屋走去,一句话也不愿跟他说。 下人端上饭菜,请主子用午膳,弘昼进里屋唤她,她却说不饿,没胃口。 弘昼好言劝道:“一日三餐是习惯,怎么可能不饿?多少吃点儿,垫垫肚子。” “不想吃,五爷自个儿去!不必管我。” 听听,她唤他五爷,明显是生气了,“你若不吃,我也不吃。” 弘昼赌气撂话,想借此逼她就范,咏舒却是无甚所谓,“你爱吃不吃!” “……”看来她是真的不在乎他啊!弘昼顿感失望,但他还有别的法子。 略一思量,弘昼当即走了出去,呵责屋里的下人,说是她们没照顾好福晋,还说只要福晋不吃饭,就罚她们一直跪着。 下人们不敢反驳,纷纷跪下受罚。 弘昼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很清楚,咏舒不在乎他,但却格外在乎这些下人,他挨饿没关系,但下人挨罚,她便会心疼,是以他才会以此来威胁她。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咏舒果然不愿让她的人被罚,最终她还是出来用膳了。 可即使上了饭桌,她也一言不发,神情哀戚,弘昼给她夹菜她也会吃,但就是不肯跟他说话。 这样疏离的状态,弘昼很不习惯,“你这样不理我是什么意思?还在跟我置气?” “嗓子疼,不想说话。”咏舒以此为借口,弘昼也不好再追究,默了片刻,他鼓起勇气道了句, “那件事就让它过去!我不希望因为旁人而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 一说起这事儿,她就不由自主的想点惨死的模样,心中越发难过,眼眶瞬红,“说了不提还要提,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不是他想提,只是她的冷漠态度令他憋屈, “你面上说不让提,可你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儿,一直在跟我闹别扭。这是个意外,点点没错,云柔她也得到了惩罚,失去了孩子,我什么都没做,你却怨怪于我,我冤不冤啊?”? 第134章 弘昼赌气 云柔是否得到惩罚又有什么所谓,咏舒在意的是点点啊!即使他有不得已,为何不能让点点走得痛快一些,为何定要交给云柔,让云柔折磨它? 这已经不是弘昼的无奈之举,他这分明就是在助纣为虐! 这便是咏舒最痛恨他的一点,然而这些怨愤梗在喉间,终是没有开口,只因她清楚,即使说出来,弘昼也会找理由狡辩,他只会认为她失去的只是一只狗,而云柔失去的是孩子啊! 已然料到结果,咏舒也就不愿再去抱怨什么,努力的噙着泪,哽咽道:“我是个人,有七情六欲,我失去了自己所在意的,当然会难过,我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与你说笑逗趣? 你总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你转,照顾你的情绪,可我不高兴的时候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想独处,难道我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吗?” 咏舒的反问令弘昼无地自容,仔细一想,他的确有些自私,总想着咏舒应该包容他,应该快速的忘却那件事,像从前那般与他相处,却忽视了她的感受, “我理解你的伤心,我只是不希望你因此而恨我,但凡有其他选择,我都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他的任何说辞在咏舒听来都是无用的废话,令是他下的,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闭了闭眼,咏舒紧握着手中的筷子,强压下心底的不甘,低嗤道:“求你别再说那件事了,倘若你真的理解,那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会尽快收拾好情绪。” 她的内心已经开始排斥他,弘昼觉得委屈,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给她些时日,盼着她能慢慢走出这段阴影。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告诫自己不去提那件事,尽量如常般与她相处,可咏舒始终不愿多说话。 从前他讲起朝中之事,咏舒大都很感兴趣,会与之讨论,但如今他再说起政事,她只是淡应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不肯发表任何看法,仿佛对他所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每回都是他主动找话头,而她兴致缺缺,这样的情形持续得久了,他也会尴尬。 晚间他拥着她,想与她亲热时,她只道没心情。 弘昼顾及她的情绪,也就没强求,可一连过了五六日,她仍旧不愿说话,不愿亲近,弘昼难免有些焦虑, “你说你心情不好,我照顾你的情绪,事事顺着你的意,可这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你的心情仍旧没有任何改善,还是不肯搭理我,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他总说他很宠爱她,可他并不懂她,点点的这件事,其实有很多处理办法,但他不去想法子,在与她说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咏舒最痛恨的,便是他让云柔来折磨点点,所以在面对弘昼时,她心中有刺,始终无法做到毫无芥蒂的与他相处, “五爷若是觉得无趣,可以不来宁昭院。” 被噎的弘昼忽觉自己好没趣, “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你这儿,我无处可去?府里那么多女人都在等着我,我却只来宁昭院,我对你已经够特殊的了,哄了你这么多天,你却连个笑容都没有,你若是不待见我,不想见我就直说,何必这般故意给我甩脸子!” 弘昼忍无可忍,忿然道出心中的委屈,他期待着她能有所解释,哪怕是一句哄他的话,他便可不再计较,然而咏舒神色冷清,依旧无动于衷, “后院的侍妾都是您的女人,您想去哪儿是您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她说的都是事实,她一个福晋,的确不该干涉,然而他不想听这些场面话,只想听到她的挽留,只可惜她始终倔强不肯开口。 既然她不在乎,那他又何必再赖在这儿?“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走,再不碍你的眼!”? 弘昼赌气离开,咏舒头也不抬,只觉他走了之后,这屋子里反倒清净。 离了宁昭院的弘昼越想越气,那么多的侍妾,他竟不知该去哪儿。 云柔那儿他肯定是不会去的,绣香与咏舒交好,他更不能去,曼容的性子倒是温和,可他去了就得跟她说话,眼下他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找乐子打岔,那就只能去白玉姣那儿。 五爷突然到访,白格格惊喜不已,然而弘昼神情不愈,说是想听她唱戏。 五爷爱听戏,她是知道的,能有一技在身,让五爷惦念着,对白格格而言,也是一件值得炫耀之事。 实则弘昼只是想有人陪着,打发光阴,却又懒得张口说话,那唯一的法子就是听戏,只听即可,无需开口。 弘昼不得不承认,白玉姣的身段的确很软,声音也好听,从前的他就是这般被她吸引的,但如今再听她唱戏,他却没有任何旖念,她似乎并未改变,变的只是他的心。 如今他的热情全都转移到了咏舒身上,然而她就像一块石头,怎么都捂不热。 先前两人相处得还算和睦,他便以为咏舒已经逐渐接受了他,可此事一出,她的态度骤然转变,他实在不理解,只为了一只狗,至于毁了两人的感情吗? 那种努力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感觉令他很沮丧,耳边是婉转的戏腔,他心底的懊恼情绪却始终得不到释放。 一曲终了,白格格陪他用晚膳,给他敬酒。 弘昼心情不好,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只想将自己灌醉,忘却这些烦恼。 白格格私心里盼着他喝醉,唯有喝醉,他才会留下来。可又不希望他喝太醉,若是烂醉如泥,那她就没机会与他亲近了啊! 两人分了一壶酒,弘昼让人再拿酒,她却给下人使眼色,让人假装应承,实则并未照做。 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酒来,弘昼不耐催促,白格格扶额娇呼,“五爷,妾身头晕,好难受呀!您扶我回屋歇息!” 无奈之下,弘昼只好起身,扶她入帐。 到得帐中,弘昼扶她躺下时,白格格顺势搂住他的脖颈,不愿松手,弘昼没个防备,整个人跌倒在她身上!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使得白格格心跳加速,她已有许久没感受过他的强健,此刻弘昼就在身边,她无比期待,期待着他能像从前那般,好好疼爱她,让她体会做女人的快乐。 弘昼为照顾咏舒的情绪,已有五六日没开荤,眼下佳人就在眼前,温香软玉,他难免气血上涌,生出本能的反应。? 第135章 枷锁 这几个月,弘昼一直没碰过别的女人,可咏舒并不感激,反到催着他去找别的女人,既如此,他又何必再独宠她一人? 他合该遵从浴念,放纵自己才是。 思及此,弘昼没有拒绝,抬手拥住了白玉姣。 久违的拥抱使得白格格感动不已,她迷恋他的气息,长指在他后背来回摩挲着,闭着眸子轻嘤出声,“五爷,妾身好想你,想让你好好疼爱我。” 别的女人都是娇声软语的哄着他,祈求他的疼爱,唯有咏舒,对他爱搭不理,弘昼越想越不平衡,加之此刻旖念升腾,他不愿再控制自己,只想就此释放。 当他抬指去解她的盘扣时,白格格无比期待,然而弘昼的视线却落在了他无名指间的戒子上。 那枚金戒子是咏舒送给他的礼物,说是只有夫妻才可以佩戴。 那一瞬间,他不禁想起了咏舒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世间比她好的女子多的是,他有太多的选择,真正爱一个人,是克制自己的欲望。 倘若他不愿为她而克制,随便与其他女人欢好,那就只能证明,他只是喜欢咏舒,并不爱她。 弘昼看着那枚戒子,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格格正等待着他的亲近,他却戛然而止,以致于她莫名其妙,睁开了眸子,“五爷,您怎么了?怎的不继续啊?” 弘昼心乱如麻,难以解释,顺势松开了她,躺在她身侧,扶额作痛苦状,“我的头很痛,像要裂开了一样。” 白格格见状吓一跳,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呀?” 他早已想起,但却不愿公开,只模棱两可地道:“不知道,我的记忆很混乱,莫问了,我很难受。” 白格格信以为真,只当他是真的不舒坦,不敢再要求什么,“妾身帮您请大夫瞧瞧!” 弘昼当即拒绝,“莫请大夫,我懒得听他啰嗦。且歇会子,明日再说!” 既如此说,白格格也就顺着他的意,没有勉强,“那您先歇着!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可别伤了神。” 无名指间的戒子就像是一道枷锁,牢牢的禁锢着他,弘昼本可以无视,继续随心所欲,但他却无法控制的总是想起咏舒,想起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清楚的知道,咏舒并不喜欢他,他是否睡别的女人,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乎,可他却给自己上了一道锁,再与别的女人亲近时,他居然有了压力! 弘昼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他该不会是爱上咏舒了?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时,弘昼当即否定,不会的,他怎么可能爱上哪个女人?他对女人,从来都只有征服欲。 定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得到咏舒的心,所以才会格外的在乎她。 这般想着,弘昼稍稍好受些,但对白玉姣,他再无兴致,借口不舒坦,就此入眠。 今晚他并未宠爱她,白格格虽觉可惜,但只要他肯留宿在此,她心里还是很欢喜的,毕竟这几个月五爷都不曾留宿妾室房中,上回去了云格格那儿,听说半夜他又走了,以致于云格格被府中人笑话了许久。 眼下五爷虽没恢复记忆,却愿意在她这儿留宿,可见她对五爷而言还是很特殊的。 如此想着,白格格愁绪顿散,心满意足的看着枕边人入了梦。 且说五爷走后,星彩一直在打听他的动向,得知五爷在白格格那儿留宿,星彩暗叹不妙,她替福晋难过,却又不敢将此事告知福晋。 事实上咏舒并不关心他去了哪儿,点点的遭遇让她明白看一件事,弘昼对云柔,终是旧情难忘,不论云柔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来,弘昼都会对她心生怜惜。 她要交代,弘昼便果断的将点点送至云柔面前,任由她虐待折磨。 平日里的甜言蜜语只是假象,真正遇到事后,他的态度才是最真实的。 看清了这一点,咏舒没有难过,反倒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没有将心奉上,更没有迷失自我。 是以他究竟去了哪里,在与哪个侍妾缠绵,都不重要了。 他不来宁昭院,咏舒反倒更自在。一个人赏雪,一个人练习作画,日子过得平淡且安宁。 次日一早,下了朝的弘昼没再去宁昭院,而是回了书房,书房中的他还在下意识的等待着什么,后来他才突然想起来,点点已经不在了,那么咏舒就不可能再主动来书房找他。 他突然有一丝后悔,昨日为何要撂那句狠话,假如不说出来,今日他还能去宁昭院。 可是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咏舒依旧不会理会他,而他则自己生闷气。却不知那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与其一直那般冷战,倒不如闹一闹,让她明白他的感受,让她吃醋,让她晓得,没有他的陪伴,她的日子会是怎样的冷清。 云柔小产之事,宫里头已然知情,当弘昼再去给母亲请安时,裕嫔问起此事,他只道是那只京巴犬冲撞了云柔,云柔不小心撞倒柱子,才会小产。 裕嫔盼了许久的孙子终是没能如期到来,得知云柔小产,裕嫔很是伤心,但当她晓得云柔逝去的是个女儿时,裕嫔又稍稍好受些,想着还好不是孙子,不然更可惜。 不过孩子的事始终是她的心病,“云格格小产,福晋嫁进府中半年,一直没有身孕,娘听说,近来你一直独宠咏舒。你们夫妻感情好,娘很欣慰,但你也不能只宠一个女人,她迟迟没有身孕,我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无端端的,母亲又给他施压,弘昼心下不愈,不希望母亲干涉他的私事,“额娘,这种事急不来。” 裕嫔苦口婆心的劝道:“是急不来,所以你才要广撒种子啊!其他的侍妾也不能冷落,指不定哪个就有身孕了呢?”? 第136章 有喜 若搁以往,不消裕嫔提醒,弘昼便会公平的宠爱每一个后院的美人,但如今,他心里有道结,难以开解,以致于裕嫔提点时,他格外的烦躁。 “儿臣知道了。”弘昼应得十分敷衍,裕嫔看得出来,儿子似是有心事,遂又对他道: “娘的话你得记在心里,可不能当耳畔风。子嗣是大事,你看你四哥,福晋和侍妾皆有了身孕,喜上加喜,你后院的女人也不少,不能输给老四啊!” 母亲这话弘昼可就不爱听了,说得好似他有问题一般,“云柔也有身孕,可她出了意外,这不怪儿臣。” “没说怪你,娘只是希望你为爱新觉罗氏开枝散叶。她们既是你的女人,你就得好好疼爱,不能冷落,需知这鸡蛋不能只搁在一个篮子里……” 母亲又开始啰嗦了,弘昼听着头疼,“您说一遍儿臣就记住了,若是没什么事儿,儿臣就先回了。” “有事!”难得见儿子一面,裕嫔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你恢复记忆之事,打算何时告诉皇上?” 实则弘昼尚无这个打算,“目前皇阿玛对我挺好的,没必要说起,儿臣自有分寸,额娘您只管保密便是。” 儿子一直隐瞒,裕嫔总觉得不对劲,压低了声问道:“你老实跟额娘说,你隐瞒恢复记忆一事,是不是别有目的?你是不是想跟你四哥一争高下?” 这件事,弘昼并未与旁人说过,只有咏舒知晓,而今母亲询问,他思来想去,终是没隐瞒, “我们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兄弟之间互相勉励,共同进步,不是挺好的吗?难不成您希望儿臣不学无术,整日花天酒地?” 这段时日,裕嫔一直在猜测,想问又有所顾虑,不问!又心难安,今日她索性问了出来,未料儿子居然默认了! 确定儿子的心意后,裕嫔并无一丝喜色,反倒忧虑丛生,“娘当然希望你能上进,但更希望你平安啊!皇位的事,还是顺其自然!你们兄弟二人自小感情极好,千万别因为这事儿而闹翻。” 别的母亲大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入主东宫,母凭子贵,他的母亲却没有这样的念头,弘昼不确定母亲的态度,试探着问了句, “倘若儿臣有意,额娘您会支持儿臣吗?” 身在皇室,有些事避免不了,裕嫔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不敢冒险,却又不愿打击儿子的信心, “娘没有什么野心,太妃还是太后,对我而言无甚差别。但若你真有此意,那娘自当支持你,但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得考虑清楚。” 弘昼走的并非寻常路,最需要的便是家人的支持,有母亲这句话,弘昼也就放心了,“儿臣明白,自当谨慎行事。” 拜别母亲后,弘昼回了府,母亲特地交代他,让他宠爱其他侍妾,然而昨晚在白格格那儿,他本打算放纵,却又临时终止,倘若再去别的侍妾那儿,岂不还是同样的状况? 咏舒成了他心头的一道坎儿,明明稀松平常的一步,他却迈不出去,这令弘昼很是懊恼。 闲来无事,弘昼去往后园转悠,他的私心里是想偶遇某人,然而没瞧见咏舒,却在亭中瞧见了曼容。 算起来,他已有许久没见过曼容,曼容瞧见他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幽怨,但很快便被惊喜取代。 放下手中的桔子,曼容起身向他行礼,“给五爷请安。” 弘昼怔了一瞬,总觉得她有些变了模样,“许久不见,你最近瞧着倒是丰腴了些,不似先前那般清瘦。” 曼容笑应道:“妾身也想少吃些,怎奈最近总是觉着饿,饭量比以往大了许多。” 弘昼对于女人的胖瘦并没有什么苛刻的要求,他认为只要比例协调即可, “多吃点儿好,珠圆玉润更显气色,比你瘦的时候更有精神。” 得他夸赞,曼容心下颇慰,“大夫也是这么说的,说让我荤素搭配,尽管吃,不要饿着孩子。” 乍闻此言,弘昼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你说什么?孩子?你有了身孕?” 月眸微转,曼容羞赧一笑,“是呢!” 可他已经有三个月没碰过她了啊!“几个月了?怎的一直没听你提过?” 曼容如实答道:“已有三个半月,她们都说,三个月之前,身孕不宜公开,我怕孩子福薄,便一直没敢提。” 云柔两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公开了身孕,曼容居然瞒了这么久都没吭声,她可真是沉得住气啊! 才刚弘昼还在惆怅,怎么应付母亲,这一回府,就得知曼容有了身孕,如此一来,他便可直接交差了, “即便不愿告诉旁人,你也该告诉我,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两人正说着话,曼容无意中瞄见远处有一道身影,似乎是福晋,曼容眸光微转,近前两步,倚在弘昼的肩头,柔声道: “能为五爷孕育子嗣,是妾身的福分,只要五爷高兴,妾身便也高兴。” 她骤然靠近,弘昼有些不习惯,但一想到她怀着身孕,很是辛苦,加之她的身孕来得很是时候,他不必再苦恼着如何应对母亲,心情大好的他抬手回拥着她,聊表安慰, “云柔出了意外,太过可惜,你可得当心些,护好自己和孩子。” 他只希望曼容能平安诞下孩子,他才好给母亲一个交代,不至于又被母亲催促子嗣一事。 逛后园的咏舒恰好瞧见弘昼拥抱曼容的这一幕,冬阳暖照,那场景竟是如此温馨,咏舒眸光微紧,心下苦笑: 果不其然,他对每一个女人都可以柔情似水。? 第137章 讨好 此时的弘昼背对于她,并不晓得咏舒就在附近,咏舒也不愿打搅他们,她未再近前,转身拐了回去。 星彩不明所以,“这花园又不是容格格的,福晋您没必要避嫌啊!” 倒也不是避嫌,咏舒只是太懒了而已,“打照面就得寒暄,我懒得说那些个废话。” 她逛后园是想散心,见到弘昼却得行礼请安,还会想起那些个不愉快的事,何苦来哉? 倒不如避开,清净自在。 曼容早已瞧见了福晋,却没告诉弘昼,是因为她担心弘昼一看到福晋,会有所顾忌,转而又去哄福晋。 私心促使她装瞎,有身孕可是喜事,她正好借着这桩喜事,请弘昼去她的揽雪阁。 弘昼没理由拒绝,也就应承了。 当天晚上,弘昼歇在了揽雪阁,只因曼容有了身孕,他不必再与她亲近。 一旦感受过做女人的快乐,便容易生出一些念想,曼容许久未与他共枕,自然也会生出一些念头,然而弘昼似乎并无此意,她脸皮儿薄,不好意思主动提及。 大夫说三个月后,胎儿已然稳固,可以适当的亲热,但曼容还是有些顾虑,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她难辞其咎啊! 曼容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贪一时之欢,时刻要以保护孩子为己任,只要孩子平安降生,她便有享不尽的福气,不该急于一时。 如此想着,曼容并未主动勾引,静静的躺在他身侧,感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宁昭院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咏舒未曾主动找过他,弘昼仍在赌气,始终不愿去宁昭院,接下来的几日,他一直宿在揽雪阁中。 不仅五爷时常留宿,就连宫里的裕嫔娘娘都给容格格送来了补品,下人们议论纷纷,皆在猜测容格格应是有喜了。 云格格还在坐小月子,素枝不敢将此事告知主子,怕她难过,然而那些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竟还是报了信儿。 得知曼容有了身孕,云柔颇为震惊,身孕这么重要的事,曼容竟然一直藏掖着,府中竟无人知晓! 她失去了孩子,五爷不管不顾,都不曾来陪伴安慰。曼容怀着一个,五爷立马去陪她,两厢对比,云柔这心里很不是滋味,暗恨弘昼太过无情,一旦没了孩子,他就没了耐心。 这样的认知令她很难受,但她转念一想,怀孕的是曼容,不是福晋,想必福晋此刻也是妒火丛生? “承宠那么久,居然还没有动静,八成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素枝闻言吓一跳,忙提醒道:“格格,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福晋听到,她会不高兴的。” “我在自个儿屋里说,她怎会听得到?”不愿认怂的云柔又改口道:“便是到了她跟前,我也敢说!反正我跟她已经闹翻,无需顾忌。” 道罢,云柔眸眼微转,打量着眼前的素枝,“你该不会出去乱嚼舌根?” 素枝赶忙福身表态,“奴婢有分寸,绝不会胡言乱语,还请格格放宽心。” 这丫头谨慎得很,云柔对她还算放心, “我自然是信你,你也要帮我盯紧咱们屋里的人,谁若有二心,你定要及时知会我。素枝啊!这屋里我最疼的就是你了,最近我坐小月子,不能出门,劳烦你帮我打点一切,好处肯定不会少了你的。” 素枝低眉顺目,态度十分诚恳,“为格格分忧是奴婢的职责,格格尽管安心养身子,您还年轻,还会再有的。” 那日云柔只抱怨了几句,弘昼便有些不耐烦,云柔虽然伤心,却又不敢真的怨怪弘昼,只因她很清楚,她的命运掌握在弘昼手中,唯有博得他的欢心,她才能有好日子过。 她时常想着,待孩子生下来之后,弘昼便会多陪陪她,可如今孩子没了,她的希望化为泡影,弘昼又不肯哄着她,那她只能另行谋算。 而今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弘昼与福晋因为此事生了嫌隙,他不再去宁昭院,只宿在揽雪阁,然而曼容有了身孕,几个月不能侍奉他,时日一久,弘昼肯定忍不住。 她先养好身子,待出了小月子,再想法子侍奉弘昼,才有新的希望。 她们都在盘算着如何得到弘昼的宠爱,咏舒却不愿去讨好他。 月禾劝福晋想开些,“点点若晓得五爷和福晋因为它而闹矛盾,心中必然会愧疚。五爷明显是在赌气,福晋您就主动找他一回,料想五爷瞧见您,必然会欢喜,他还会再来宁昭院的。” 咏舒从未将自己想得那么重要,“你以为他不来宁昭院,便不开心吗?如今容格格有了身孕,这可是府中的大喜事,他开心着呢!我又何必没眼色,去打搅他们?” “先前云格格有孕时,也没见五爷多高兴,他若真喜欢容格格,白日里也会去陪她的,但奴婢打探过了,五爷白天根本不去揽雪阁,只在晚间过去留宿,想必是故意气您,想让您吃醋呢!” 所有人都认为弘昼对她专情,殊不知,这情意浮于表象,并不深刻, “他对我只是一时的兴趣罢了!这不最近就开始找其他侍妾了吗?莫忘了,他是皇子,那些侍妾本就是他的女人,他有资格宠幸她们,而我身为福晋,理当大度,没必要多管。” “福晋您能看得开,奴婢很是欣慰,可奴婢担心,五爷若是长期不来宁昭院,下人们又该嚼舌根了,您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习惯了恩宠之后,突然被冷落,这种落差感很容易让人焦虑惶恐,然而咏舒异常平静, “从前我想要花田,不想被云格格欺负,才会努力讨好弘昼。如今花田有了,弘昼明面上不理云柔,私心里还是更偏向她,那我还有什么可争的呢?还是老老实实的养花! 给花施肥,花就会盛放,付出是有回报的,但是男人不同,感情的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甚至还会带来伤害,得不偿失啊!”? 第138章 威胁咏舒 他来时轰轰烈烈,他走时绝然无情,自始至终,这一切转变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咏舒一如既往的守着自己的心,从未变过。 正因为参透了这一点,是以她才能洒脱的面对变故。 现如今的她无所求,所以她不愿再放低姿态讨好弘昼,月禾清楚的知道福晋的性子,她决定之事,无人可以改变,月禾也就没再劝说。 眼下这情形,指望福晋主动是不可能的了,但看五爷的心是否还在福晋这儿了。 他若还念着福晋,应该会想法子破局,一旦五爷变了心,那这份情线便彻底断了! 书房中的弘昼手持书册,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抬眼望向门外,似在期待着什么。 饶是屋里烧着地龙,点着银炭,他仍旧觉得不自在,哪哪都不舒坦。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弘昼不耐皱眉,“茶是温的,你也不晓得换茶,杵在那儿做什么?” 小进子一脸懵然,他明明记得主子不喜欢喝热茶,大冬天也是喝温茶的,这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准备的,怎就挨骂了呢? 主子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儿嘛! 明知如此,小进子也不敢抱怨,乖乖的换了热茶。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五六天,小进子又岂会不明白,只要福晋不与五爷和好,他便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福晋性子傲,五爷生闷气,不肯低头,他们再这么冷战下去,倒霉的可是小进子啊! 思来想去,小进子灵眸一转,突然想到了一桩重要的事! “爷,再过两日是皇上的寿辰,按理说,福晋也得进宫给皇上贺寿,却不知她是否准备妥当。” 弘昼浑忘了这一点,经小进子一提醒,他才想起这一茬儿,略一思量,他吩咐小进子去往宁昭院传话。 小进子颇为诧异,忍不住道了句,“爷,您不亲自去啊?” 弘昼倒是想去,却又觉得就这样去了宁昭院,似乎有些没骨气,碍于颜面,他不愿主动前去, “没瞧见爷正忙着呢!养你作甚?传句话还要爷亲自前去?” 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去见福晋,小进子不明白主子为何还在拿乔。 纵有疑惑,可主子吩咐,他不敢不从,只得应承。 随后小进子马不停蹄的去往宁昭院,依照主子的吩咐传话。 彼时咏舒正在练习作画,画的是冬日里仍在盛放的金丝雀。 听罢小进子的话,咏舒搁了笔,“最近患了风寒,身子不适,不便出门,你去跟五爷说,万寿节我无法出席。” 小进子做不了主,只能来回传话,回到书房的他立即将此事告知主子,弘昼闻言,面色顿沉, “最近几日她可有请大夫?” 小进子就猜主子不会相信,定会质疑此事,是以他提前打听过了,“奴才问过宁昭院的人,他们说福晋近几日并未请大夫。” “那她的声音呢?可有变化?”风寒之人说话时声音与常人不同,是以弘昼才会特地询问。 小进子不想得罪福晋,可他也不敢对五爷撒谎,只得如实道:“奴才没听出什么变化,好似很正常。” 既如此说,咏舒就是在找借口,弘昼当即下令,“你去告诉她,万寿节乃是极为重要的日子,她身为福晋,不得缺席,必须入宫贺寿!” 就为这一件事,小进子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这次他又将五爷的话转达给福晋。 弘昼态度强势,咏舒还能说什么?只能勉强应下,省得小进子为难。 贺礼弘昼应该早已备好,咏舒没什么可准备的,只需那日早起,更换冠服即可。 好巧不巧,咏舒才起身便感觉不对劲,她好像来了月事! 每回来月事的头一天,她都会不舒坦,得躺着才能好受些,月禾晓得主子的习惯,担心她的状况, “福晋,入宫还得走很长的一段路,您怕是受不住,要不还是跟五爷说一声,别去了?” 咏舒也不想去,可是弘昼怎么可能体谅她呢? “说了又如何?他不会允我破例,只会告诉我,这是规矩,万寿节必须参加,否则便是驳了他的颜面,令他难堪。”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是以咏舒并未提及此事,强撑着不适,换上冠服,往府外走去。 最近两人一直在冷战,已有八天没见过,腊月十三这日,因着雍正万寿节,夫妻二人这才见了面。 瞧见咏舒掀帘而入的一瞬间,弘昼心中思绪万千,他想开口说话,然而咏舒从进来的那一刻起,目光就不曾落在他身上,她默默入内,在旁落座,连声招呼也不打,浑当他不存在一般。 弘昼心下不愈,忍了又忍,终是没开口。 今日有暖阳,却也有风,马车内燃着炭,尚算暖和,然而咏舒宫寒,加之痛经,越发难受。 她本想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可一想到待会儿要进宫,今日给皇上贺寿的人太多,那样的场合最是耽误时辰,想如厕也得忍着,为了避免尴尬,她还是决定不喝水。 原本无话不谈的两个人,如今却变成了这般,相顾无言。 曼容有孕一事,府中人皆已知晓,咏舒肯定也知情,但她一句话都没问,似是并不在乎,如此大度,弘昼反倒不舒坦。 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不论说什么,她的态度都是那么冷淡,该说的好话他都说尽了,她依旧不肯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依旧在怪他。 弘昼看不到希望,也就不愿再去费尽心思讨好她。 两人皆坐在马车中,身子却各自向着另一侧,始终保持着距离。 到得宫门口,夫妻二人下得马车,步行入宫。 腹部的坠胀感令她很不舒坦,咏舒不自觉的皱起了黛眉,他的步子迈得太快,她跟不上他的步伐。 弘昼回首望去,只见她苦着一张脸,似是很不情愿,弘昼只当她又在闹别扭,当即沉着脸提醒道: “宫里皆是后妃和王公大臣,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在家任性也就罢了,别到了宫里还摆脸子,别以为所有人都会包容你!”? 第139章 突如其来的手炉 她若真的任性,就不会入宫了,直接待在家里躺着不好吗?又何必为了顾全所谓的规矩而忍着痛楚随他进宫? 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弘昼肯定认为她在装模作样找借口。她不愿被他奚落,只能默默忍受着, “是,谨记五爷教诲。” 她强忍着腹痛,尽量走快些。 雍正常年勤政,几乎从不缺朝,只在生辰这天让自己休息一日,但他不愿大肆设宴,不让群臣入宫贺寿,这一天,他只与自家宗亲们一起度过。 家宴设在乾清宫中,一众王亲陆续到来,皇帝尚未到场,众人相对自在些。 如此隆重的场合,四福晋自然也会前来。一瞧见咏舒,她便拉着咏舒到一旁诉苦,说是苏格格回府了! 咏舒这才想起,早在九月间的时候,四福晋曾跟她说过,苏格格突然失踪了,弘历说她是到别院养病,但没人再见过苏格格,四福晋总觉得不对劲,猜测她可能是失踪了。 “她若一直不出现,时日一久,四爷就会慢慢忘了她,可时隔三个月,苏格格竟又回来了,还有了身孕!” 说到此,四福晋的面上难掩怨忿,咏舒见状,忍不住问了句,“四嫂,你……是不是喜欢上四阿哥了?” 提及弘历,四福晋的眼神极为复杂,语气稍有缓和,“他是我的丈夫,才貌皆上乘,我当然仰慕他。” 做妻子的,最不该的就是对丈夫有感情,一旦生情,便会生妒,这可是大忌, “可他们都有很多侍妾,侍妾会有身孕,这都是无法控制的事。若为此事置气,那岂不是给自个儿添堵?” “我身为正妻,本不该与侍妾计较,四爷宠别的女人,我也可以接受,但我希望他能对每个侍妾都好,而不是独宠某一个。” 对每个女人都好,那是多情,只对一个女人好,便是专情,四福晋不怕四阿哥多情,却怕他专情,一旦他专情于苏格格,那四福晋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咏舒了解她的心思,但还是想劝她,“四嫂,你的苦闷我能理解,但这世上的很多事都不由我们控制,倘若无法改变,那就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保住自己的地位,能为家人带来福祉,便是最好的。” “谁说不是呢?我也只敢跟你诉苦,却始终不敢跟四爷抱怨,咱们做妻子的,总得忍气吞声,否则便是善妒。”苦闷的四福晋哀叹了一声,想起一事,她又问道: “听说你们府中的容格格也有了身孕?” 咏舒无谓一笑,点了点头,“是呢!有了。” “侍妾有孕并不可怕,最重要的是,你也得有身孕。有孩子傍身,这地位才算真正的稳固。” 咏舒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这样的想法,四福晋肯定不理解,是以她并未说实话,只敷衍应道:“可这身孕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但看天意!” 念在多年的姐妹情份上,四福晋悄声提醒道:“这种事,只看天意不成,还得自个儿努力争取。我晓得一副方子,能够调理女人的身子,极易让女人受孕,回头我让人送过去,你照方抓药,试一试,兴许就有了呢!” 咏舒对这方子没兴致,但四福晋好心为她着想,她不便拒绝,遂勉笑应道:“那就多谢四嫂了。” 有四福晋陪着说话,咏舒才不至于太无趣,只是她今日身子不适,长时间走路受不住,便想找个地儿坐着。 赶巧有人找四福晋说话,咏舒便对她道:“四嫂请便,我先在这儿歇歇脚。 “那好,你先坐着,过会子我再来找你。” 四福晋走后,咏舒独自落座,紧捂着腹部,倚在圈椅上,好让自己缓一缓。 大约坐了一刻钟,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小太监的声音,“五福晋,这是给您的手炉。” 咏舒闻声抬首,这小太监很是陌生,她并不认得,咏舒诧异的盯着他,“我没要手炉啊!” 小太监恭敬答道:“是一位主子托奴才给您送来的。” 咏舒问她是谁,他却没有明言,“福晋您放心用便是,奴才还有事要做,奴才告退。” 小太监直接将手炉递给她,而后便离开了。 接过手炉的咏舒不明所以,她抬眸环视四周,只见弘昼正背对着她,与人说着话,他似乎并未察觉到她不舒坦。 倘若真是弘昼所送,那小太监应该会直接报五爷的名号才对,毕竟那是她的丈夫,没必要隐瞒避讳? 疑惑的咏舒又望向旁处,无意中发现了弘晈的身影,但他此刻正侧立着,并未望向这边。 应该不会是他?这可是在宫里啊!那么多人都在场,弘晈怎么敢乱来呢? 实则她不知道的是,前一瞬,弘晈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察觉到她抬首,他才转过身去。 他一到此,便看到了咏舒的身影,看她捂着腹部,似是很难捱,弘晈不禁想起以往两人相处的场景,猜测她可能是来了月事,这才吩咐小太监去找个手炉,送至她手中。 那小太监是他在宫中的眼线,十分可靠,是以弘晈不必担忧他乱说话。 但他又不希望咏舒猜出是他,才会特地避开与她对视。? 第140章 嫡子 咏舒并不晓得弘晈的心思百转,她暗自思量着,前天她说不舒坦,弘昼漠不关心,依旧命令她参加宫宴,且弘昼与她矛盾深重,两人连话都不说,他又怎么可能关心她的状况? 再看四周,皆是些陌生面孔,唯一认识的人便是弘昑,但弘昑刚从殿外进来,那么送手炉的人应该不会是他。 弘昑进殿后,先与其他亲眷们打招呼,而后行至咏舒身畔,笑唤道: “五嫂,好久不见,我对你甚是想念呐!” 咏舒勉笑应道:“你是想念我做的菜?” “哎——看透不说透。”弘昑顺势坐下,压低了声玩笑道:“我也只敢想你做的菜,我若想你这个人,五哥不得打死我?” 咏舒当然知道弘昑没有旁的心思,但还是得提醒他一句,“玩笑可不能乱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心旁人误会。” 弘昑脆声应道:“嫂嫂说得极是,我自当谨记。” 不远处的弘昼正与人说着话,回头便见咏舒身边有个男人,仔细一看,竟是弘昑! 这段时日,咏舒对他爱搭不理的,总是冷着一张脸,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如今却对弘昑笑了! 弘昼见状越发恼火,他与身边人打了声招呼,而后疾步行至咏舒身畔,阴阳怪气地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弘昑尚未察觉到弘昼笑意背后的不满,打趣笑应道:“我在说五嫂最近好像又瘦了,是不是五哥你惹她不开心了。” 瞄了咏舒一眼,弘昼揶揄道:“她的脾气那么臭,谁敢惹她?” 这话弘昑可不认同,“没有?我觉得五嫂的性格很温和啊!” “那是因为你是外人,对待外人她一向温和,对我可就严厉了,动不动就摆脸子,凶得很!”弘昼借机抱怨,道出心底的怨忿。 弘昑没有伤害过点点,咏舒当然不会凶他,弘昼的所作所为,她到现在都不能原谅,他狠心,又凭什么责怪她冷漠? 弘昑听得一脸懵然,不明白哥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隐约感觉到他们好似吵架了, “那就哄呗!你自己的媳妇儿,当然得自己宠着,难不成等着别人宠?” 弘昑不过随口一说,弘昼却听进了心里去,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移向斜对面的弘晈身上,偏巧弘晈此刻也在望向这边,两人视线交错,怒火四溅。 却不知弘昑那小子说了些什么,以致于弘昼面色不善,弘晈担心弟弟会给咏舒惹麻烦,当即唤了声, “小六,过来!” 三哥叫他,想来是有要事,弘昑遂对他们道:“五哥五嫂,我先走一步,回见!” 待弘昑走后,弘昼故意慨叹道:“小六真是不谙世事啊!他是不晓得,有些女人,即使你再怎么费心去哄,她也不会领情。” 他的弦外之音,咏舒听得出来,甚至还帮他说了出来,“这样的人简直不识抬举,那五爷就别理她了,省得她得寸进尺。” “……”她怎么抢他的话呢?看来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但她提前把话说完了,弘昼反倒无话可说,颇觉尴尬。 咏舒道罢,揣着手炉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他抱怨的机会。 对面的弘晈微偏首,询问弟弟,“你们在聊些什么,好像不大愉快?” 弘昑只当兄长随口一问,他并未多想,一五一十地道:“五哥说,五嫂时常对他摆脸子,也不晓得他们闹了什么矛盾,我不敢多问。” 弘晈心道:咏舒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自然不会对弘昼有好脸色,那云格格没了孩子,容格格却又有了身孕,咏舒最期待的便是一心一意的感情,偏偏弘昼是个多情人,她的日子又怎会好过? 倘若她嫁的人是他,他绝对不会让她受这份苦楚!弘昼那么幸运的娶她为妻,为何就不肯专心待她? 再这么下去,只怕咏舒后半辈子都会郁郁寡欢?弘昼不知珍惜,而弘晈想关心她,还得藏掖着,不敢正大光明。 这样的日子,简直煎熬,弘晈很想改变这状态,却又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将咏舒带回自己身边。 咏舒并不知晓弘晈的心思,她只在盼着雍正帝快些到来,这宫宴快些结束,她才能早些出宫。 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雍正帝这才到场,随行的则是熹妃、齐妃以及裕嫔等人。 众人参拜皇帝和后妃,而后又一一向皇帝进献寿礼。 弘历送的是赵伯驹的《江山秋色图》,弘昼送的则是一颗珊瑚树,寻常的珊瑚大都只有一尺多高,弘昼寻来的珊瑚树竟足足有三尺高! 如此高大的珊瑚树着实少见,是以他才会当做贺礼送给皇阿玛。 今日众人皆绞尽脑汁的呈上世间珍宝,只为博帝王一笑,咏舒在旁欣赏,看得是眼花缭乱。 这些个珍宝,随便拿出一件都价值不菲,然而雍正帝见惯了世间至宝,他真的会稀罕这些吗? 不晓得是不是雍正帝太过严肃,咏舒总觉得他看起来并不开心,也许他只是想好好休息一天,却又碍于规矩得举行宫宴,应酬众人! 这样的场合,咏舒最不喜欢,这宫宴做得虽精致,但却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所谓的热菜其实都是温的,咏舒本就不舒坦,吃罢这些菜越发难受,最后只能吃些甜品,勉强垫垫肚子。 坐着她只觉腰酸腹痛,难受得紧,好不容易熬到宫宴结束,裕嫔娘娘又请他们夫妻二人到咸福宫坐坐。 唠家常也就罢了,裕嫔娘娘居然还又提及曼容的身孕, “曼容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先前云格格临产一个月,却出了意外,着实可惜,这回你可得好好照顾曼容,定要保障她的孩子顺利出生。” 那是弘昼和曼容的喜事,又不是她的,再者说,这孩子能不能保住,得看曼容,与她何干?她还能十二个时辰一直盯着曼容不成? 咏舒心下腹诽,却又不便明言,只能听着,恭顺应承,“是,儿媳定会小心谨慎,护佑容格格。” 一旁的弘昼听不下去,忍不住反驳道:“额娘,曼容那么大的人了,她会自己照顾自己,无需让别人来照顾。” 裕嫔却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咏舒是福晋,她理当照料府中的侍妾和孩子们,这是她的职责,你平日里那么繁忙,府中之事自当由咏舒来帮你打理。” 咏舒可不是大方之人,母亲这么说,只会让咏舒对他更加反感,弘昼暗叹母亲分明是在给他二人添堵,不悦的他毫不客气地纠正道: “那些侍妾是儿臣的女人,不是咏舒的女人,她没义务照顾她们。” 这还算句人话,说出了咏舒的心声,咏舒不再言语,在旁佯装乖巧,裕嫔一直被儿子打断,不悦恼嗤, “本宫只是随口一说,你这孩子怎的那么较真?” 为防儿子又插话,裕嫔转了话头,笑吟吟地对儿媳道:“咏舒啊!你也得加把劲儿,赶紧怀上个一子半女。侍妾的孩子固然重要,但本宫最期待的,仍是你诞下的嫡子。”? 第141章 被咏舒点燃心火 弘昼心道:咏舒正在跟他冷战,两人谁也不理谁,哪有什么机会要孩子?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出来,以免母亲又啰嗦,弘昼借口天色已晚,遂拜别母亲,带着咏舒一起出宫。 离宫又是很长的一段路,平日里只是腿疼,今日腹部一直有下坠感,咏舒每走一步都觉异常煎熬,难捱得很,她的面色越发苍白,额头也开始冒冷汗。 但她还是强忍着,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得很柔弱。 好不容易出得宫门,看到熟悉的马车时,咏舒双眼冒光,不自觉的忍痛加快了步伐,只想快些找个地儿坐下歇息。 以往上马车时,弘昼都很照顾她,他会先上去,而后转身抬手,拉她一把。 这会子他又想转身,但又想着咏舒可能不会伸手,假如她拒绝,那他岂不是很尴尬? 心思百转间,他终是没有管她,兀自进了马车中。 咏舒这会子踩马凳都艰难,好在身边还有小太监伸出手背,她借了把力,这才艰难的上了马车。 入内后,咏舒再不顾什么形象,身子后仰,倚在软靠上,闭眸暂歇。 酸楚的腰间有了支撑,她才稍稍好受些。她本打算闭眸小憩,一旁的弘昼却开了口, “方才额娘说那番话时,你为何不反驳?” 她是有心无胆啊!“我入宫的次数不多,若是得罪了裕嫔娘娘,很可能会被她记恨。” 瞧瞧,她对谁都有顾忌,唯独在他面前才会如此嚣张,“你怕得罪额娘,就不怕得罪我?” 咏舒不意答话,随口扯道:“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们之间都闹成这样了,你还在装糊涂?你说什么心情不好,不愿跟我说话,都是借口!你能对弘昑笑,为何不能对我笑?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我!” 跟弘昑说话也犯了他的忌讳吗?咏舒难以理解,“弘昑才十四岁,他还是个孩子,你何必拿他作比?” 弘昼介意的不仅是这些,“不止弘昑,你对待旁人关心包容又和善,唯独对我冷漠无情。” 她也不想针对弘昼,可每每面对他时,点点惨死的情状便会浮现在她脑海之中,令她心神皆殇,连带着对弘昼也很排斥。 默了半晌,咏舒强压下心底的怨忿,悲声嗤道:“无情总比多情好。” 这话弘昼可不认,“从前的我的确多情,可最近几个月,我亲近的只有你,只在宁昭院留宿,别的女人我一概不碰,你凭什么说我多情?” 他怎么好意思睁眼说瞎话?“那容格格是怎么有身孕的?你不碰,她能怀得上?” 弘昼暗道冤枉,“她的身孕已经将近四个月,那是在我失忆之前发生的事,只是她一直没公开而已。” 曼容何时有的身孕,咏舒不想去探究,“你是皇子,你有多情的资格,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你且随意。” “你不管我我也要管你!从今往后,不准跟其他男人说笑!” 他的霸道终是惹怒了咏舒,“那是你的堂弟,他跟我说话,难道我不理他吗?” 思量片刻,弘昼又改口道:“可以说话,但不准笑!” 这是什么破规矩?咏舒忍无可忍,恼声反嗤,“笑不笑是我的自由,你有空就去管你的侍妾,少管我的闲事。” “你是我的女人,我有资格管!”气极的弘昼一把拽住她,凶狠的噙住她的唇瓣,想要教训她这张不饶人的嘴! 久违的柔软使得他心念大动,许久不曾开过荤的弘昼便似干柴一把,轻易就被她这团烈火点燃! 一想到他最近跟其他女人睡在一起,这会子又来亲她,咏舒心中竟生出一丝抵触,极力推拒着,不愿与他亲近, “别碰我!我嫌你脏!” 乍闻此言,弘昼只觉刺耳,但仔细深思之后,他忽然就笑了,“碰了别的女人就是脏?从前我也碰过她们,你怎的不嫌我脏?” 以往他也会碰别的女人,但那时咏舒只当自己是打工人,并不介意,而今却不知为何,她竟没来由的生出芥蒂。 咏舒也不晓得她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很寻常的一件事,她又何必矫情的介怀呢? 意识到不对劲,咏舒当即改口,“是我失言,还请五爷见谅。” 然而弘昼却觉得,这并非失言,脱口而出的言辞才是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咏舒,这是你的真心话?其实你不希望我跟别的女人亲近,对不对?” 咏舒不假思索,否认得十分干脆,“我不介意。” 尽管她不认,但弘昼还是认为她在撒谎,“方才你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你。” 咏舒不接话,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头,“我会尽量说服自己,当一个合格的福晋。” “我不需要一个合格的福晋,我只想看到最真实的你。”弘昼扶着她的双肩,凝望着她,忍不住俯首靠近,继续方才的亲吻。 咏舒心生排斥,再次推拒,然而他却将她拥得更紧,始终不肯松手。 多日来的吃斋令他的意念积压了许久,而今嗅到她那熟悉的香气,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之中!用力的疼爱。 失控的他没轻没重的,将她箍得太狠,以致于咏舒痛苦不堪,疼得直掉泪,却又无法表达。 气极的她趁机吆了他的唇瓣一口,这才勉强躲开他的亲吻,哭着恨嗤道:“我来了月事,你别再胡来,别再折磨我!”? 竹子说:欢迎大家多多留评、投票,感谢支持! 第142章 弘昼懊悔 她的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他身上,迷醉的弘昼瞬时清醒过来,松开了她, “你来月事了?” 此时的弘昼再回想起咏舒入宫途中那痛苦的神情,他才终于意识到,她皱眉不是在给他摆脸子,而是因为痛经不舒服,而他竟然没有任何关怀,反倒冷冰冰的斥责她! 听到他训责的那一瞬间,咏舒一定对他很失望? 他怎就那般糊涂,没往深处去想呢?得知真相的弘昼顿感懊悔,“你既身子不适,为何不早说?” 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咏舒扭过脸去,拿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说了又怎样?我跟小进子说不舒坦,不想入宫参加宫宴,你还不是逼着我去?” “你说的是患风寒,可你连大夫都没请,我以为你是在找借口。” 当时她的确在找借口,月事是在今晨才来的,但一想到弘昼的冷漠态度,她也就没跟他提这件事, “我若说来了月事不想走动,你肯定会说我矫情,认为我故意找理由不进宫贺寿,丢了你的脸面。” 咏舒的猜测使得弘昼寒心之至,“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无情无义,丝毫不考虑你感受的人?” 那倒不至于,咏舒对他的评价还是很客观的,“五爷多情,有义,可你最在乎的,只有你的颜面。” 假如她肯说实话,说她来了月事,那他肯定会让她留在府中,宫里他会想法子交代,绝不会让她再来回折腾。 然而她竟什么都不肯说,她似乎并没有把他当做可以依赖的丈夫,只当他是个蛮不讲理的陌生人,这样的认知令弘昼很是挫败,到底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她从未信任过他? 到得府门口,弘昼先行下马车,立在一侧朝她伸出手,想扶她一把,她却并未抬指,兀自走下马车。 她自己能做之事,绝不会劳烦他。 弘昼讪讪地收回了手,暗叹她总是这般倔强,不肯服软。但凡她肯将手递给他,让他牵着,他便会顺势随她回宁昭院,这冷战自然而然也就结束了。 偏她不肯示弱,不肯给他这个台阶,他没理由随她走,只能独自回往书房。 今日此行依旧不愉快,唯一的收获便是,咏舒嫌弃他脏,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开始吃醋,开始在意他,只是她脸皮太薄,不愿意说出来? 又或者说,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弘昼始终猜不透,心中越发烦乱。 难道每一次都得他低头吗? 从前为了哄她,他甚至可以假装失忆,只因那次的确是他误会了咏舒,伤了她的心。但是这一次,他实在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就因为一个点点,她就把他当成了仇人,他也是无奈之举,她为何就不能体谅他的处境呢? 如他这般高傲之人,却也愿意迁就她,然而她始终不领情,并无和好的打算,弘昼看不到希望,也就没勇气迈出那一步。 当天晚上,弘昼依旧歇在揽雪阁中,他虽身在此,但曼容感觉得到,他的心并不在这儿。思量再三,曼容还是决定开口劝一劝, “五爷,我只是个侍妾,您这样一直陪在我身边,怕是不合规矩,要不您抽空去宁昭院坐坐!” 听到她的声音,弘昼这才回过神来,随口应道:“你有了身孕,我自当陪着你。” “您能来这儿,妾身很开心,可福晋是您的妻子,您也得顾及她的感受。” 感情是相互的,咏舒从来都不在乎他,他又何必自讨没趣?“我既来了揽雪阁,就不会去管别的女人是什么心情。” 他一派无谓的撂下这句话,仿佛真的不在乎咏舒,可若真不在乎,他又怎会时常走神呢? 他在这儿住了那么久,却从未与她亲近过,哪怕她怀着身孕,不能行房,那也该有些亲吻和抚抱?然而什么都没有,一向贪恋享乐的弘昼,这次竟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没有一丝意念。 曼容不敢说五爷独宠她一人,但至少,以往的五爷对她也是有几分感情的。 她不禁在想,五爷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失忆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子? 她的心底有太多的疑惑,可她不能问出来,五爷不喜欢话多的女人,她若是问太多,只会惹他厌烦,那就装糊涂!至少每日都能见到他,与他说说话,也挺好的。 反正她也大度的劝过了,是五爷不肯去宁昭院,可不是她拦着不许五爷走。 没有咏舒陪伴的日子,似乎格外的无趣,下了朝的弘昼甚至不想回府待着。 他打算先回去换下官服,而后再出府,当他回寝房更衣时,却听下人来报,说是六爷求见。 弘昑?怎的又是他?这小子又来做什么? 弘昼顿感不耐,“跟他说我有事要出府,没空招待他。” 下人领命,刚转身出去,却又被主子叫住,“慢着!” 只因弘昼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弘昑来此,八成又是想蹭饭,咏舒对待外人一向温和,弘昑若说想吃她做的菜,她肯定会同意,那他不就有机会见她了嘛! 如此想着,弘昼当即改了主意,让人请弘昑进来。 因着弘昼抱有目的,是以今日他对弘昑很客气。 弘昑一进门,便让人将东西奉上,一盒糕点和一壶酒,“蔷薇露,宋代御用佳酿,听说这手艺险些失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最正宗的酿酒师,得了这一壶,特来与五哥分享。”?? 有酒必得配佳肴,“你这是又想尝你嫂嫂做的美食了?” 被戳穿的弘昑灿然一笑,“倘若五嫂得闲,心情好,愿意做的话,那自然是极好的,若不得闲也无妨,家常便饭即可,我不挑食的。” 弘昼一直不愿去找咏舒,这会子弘昑到访,他恰巧有了理由,遂命小进子去一趟宁昭院,将她请过来。 第143章 哄咏舒 听闻弘昑来访,咏舒黛眉紧蹙,前几日在宫中,她与弘昑说了几句话,弘昼便不高兴,还将她训责一顿,这会子却又让她去招待客人,他怎么好意思? “他的堂弟他自个儿招待,我没必要过去。” 就猜福晋不会同意,小进子明知是难题,却还得努力劝说,“可六爷想尝您做的美食,他是冲着您的厨艺来的。” 有一句话,弘昼说得很对,她做菜是看心情,他既知晓,又为何强求?一旦她心情不好,她是不愿下厨的, “我不是厨娘,谁规定来了客人我还得管做菜?” “五爷不是这个意思……”眼瞧着福晋恼了,小进子直冒冷汗,暗叹不妙,惆怅着待会儿该怎么给主子回话。 咏舒也明白小进子只是来传话,她不该为难他。思量片刻,咏舒又道:“你跟五爷说,昨儿个我不小心烫伤了手,不方便做菜。” 原来福晋只是不想做菜啊!小进子赶忙解释道:“六爷说了,您若不方便,他不强求,家常便饭也是可以的,奴才这就交代后厨备菜,福晋您只到前厅会客即可。” 去了便得见弘昼,咏舒实不愿与他见面,直接拒绝,“又不是我娘家的客人,我不去。” “六爷来的时候还特地给您带了礼,您若不去,六爷会失望的,五爷那边,奴才也不好交代啊!福晋,您就当可怜奴才,去一趟!” 小进子可怜巴巴的望向她,一直跪在这儿不走,咏舒对待下人始终心软,她不希望小进子被弘昼训责,更担心小进子心生怨恨,会伺机给她使绊子。 最终咏舒还是答应了,但此刻的她穿的是便服,还得更换常服和首饰,才能出去会客。 在此期间,弘昼心里没底,他不确定咏舒会不会赌气不肯来,好在最终咏舒还是过来了。 上回见她时,她身着吉服,头戴冠帽,神情很严肃,今日的她穿着藕粉色兰花氅衣,外面套着狐裘坎肩儿,看起来柔和许多。 只可惜她的目光依旧淡淡的,并未落在他身上,只垂目唤了声五爷,而后便望向弘昑,“六爷来了,稀客。” 弘昑一见她,立马喜笑颜开,“五嫂,我又来蹭饭了,你不会嫌弃我?” 咏舒温然一笑,“来者是客,我当然欢迎,只是不凑巧,昨日伤了手,不便下厨,要不等下回?” 弘昑并不介意,笑应道:“无妨,改日也是一样的,我就是过来跟哥哥嫂嫂喝杯酒,叙叙旧。” 弘昼对弘昑的确有意见,但今日还是得仰仗弘昑,咏舒才肯过来。 果如他所料,咏舒会给外人颜面,独独不会给他。意识到这一点,弘昼欣慰之余又夹杂着一丝心酸。 饭桌上,弘昑说起前几日去寺庙上香,遇见咏蓝一事, “我瞧见她和伯母一起,在求平安符,还给你求了一道,但她不方便来找你,我说我是五哥这儿的常客,可以帮她转送,她却说要等下回见到你,亲自交到你手中,才算有诚意,还有这种说法吗?” 弘昼放下筷子,应声道:“咏蓝说得没错,平安符没有转送的道理,是你糊涂。” 妹妹一直待她很好,咏舒很是感念,只可惜这古代嫁出去的闺女,没有大事是不能回娘家的,咏舒只能等到过年期间才能回去,年前应是没机会了。 一说起妹妹,咏舒的目光越发温和,又问起关于妹妹的一些事。 弘昑十分乐意讲述,“我还看到她求签,拿着签文去解,那位师傅说她有富贵命,将来能做王妃呢!” 王妃?那岂不是代表着,咏蓝选秀之后也会嫁入皇家? 咏舒一听这话,顿感焦虑,她身在其间,了解皇室女眷的悲苦,不希望咏蓝也陷入泥潭之中。 弘昑倒是很开心,只因他的阿玛是王爷,那么他将来也有承袭王爵的可能,如此算来,他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弘昼看着他二人说话,竟是插不上嘴,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做丈夫的,当真是失败,咏舒宁愿跟别人说话,都不愿搭理他,偏偏她还是他请来的,他有苦说不出啊! 好在咏舒听到家人的消息,面上有了一丝笑意,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弘昼正兀自庆幸,忽见弘昑环视四周,好奇问了句,“哎?今儿个我来这么久,怎的没见点点?” 此言一出,咏舒笑容渐失,不禁又回想点惨死的场景。 弘昼拿筷子的手一抖,暗叹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难得聊得这么愉快,他还以为今日能有机会与咏舒和好,哪料弘昑竟突然提及点点! 咏舒心绪纷乱,再也坐不下去,“你们慢用,我有点不舒服,失陪了。” 五嫂面色骤变,弘昑不明所以,待五嫂走后,他悄声问了句,“五哥,嫂嫂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弘昼睇他一眼,恼声道:“点点出了意外,不在了,咏舒正为此难过,你怎能提她的伤心事?” 乍闻此言,弘昑难以置信,“啊?点点没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点点那么可爱,弘昑见了一面便对它念念不忘,还打算今日再陪点点玩儿会子,哪料它竟没了! 弘昼不愿再提,弘昑一再追问,“五哥,你告诉我来龙去脉,我才好帮你哄五嫂,解开她的心结啊!” 他都哄不好,弘昑哪有这个本事? 弘昼不信他的大话,耐不住弘昑追根究底,他才勉强透露了几句。 得知事情原委后,弘昑愧疚一笑,“我不晓得内情,还请五哥见谅。” 弘昼英眉紧蹙,暗叹失策,“我与她本就因此事而生矛盾,她不准我再提点点,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你又旧事重提,得!这回闹得更僵了!” 来做客却惹得女主人不高兴,弘昑十分自责,为表歉意,他决定出一份力,思量片刻,弘昑已然有了主意, “五嫂整日的闷在府中,怎么可能心情好?要我说啊!你合该带她出去游玩,散散心才是。” “说得好似她愿意出府一般,”咏舒那性子,弘昼最是清楚,约她出去,纯粹是自讨没趣。 灵眸一转,弘昑笑吟吟道:“五哥你来约,她不一定出去,但若是我开口,她肯定去!”? 第144章 探听咏舒的心思 他想得可真轻巧,“小子!别说大话,你已经把她惹恼了,她连你的面子也不会给。” “我的面子不顶用,那就借别人的面子呗!”弘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弘昼不觉好奇, “借谁的面儿?” 弘昑微偏首,凑近老五,压低了声道:“借咏蓝的面儿!咏蓝可是五嫂最疼的妹妹,只要说是咏蓝想见她,她肯定会出府的。” 是啊!那可是她的亲妹妹,拿咏蓝说事儿,咏舒必然会同意! 弘昼亦觉此法可行,遂派人去她娘家传话,说是咏舒约咏蓝去赏梅花。 姐姐相约,咏蓝自是愿意去的,她先请示母亲,得了母亲允准,咏蓝便应下了。 妹妹这边安置妥当之后,弘昼又让人假扮咏舒娘家的下人,来府中邀约,说是咏蓝想见她,约她明日去赏梅花,顺便将平安符送给她。 平安符这事儿,咏舒听弘昑说过,是以咏舒并未怀疑什么。 只是她在府中没自由,出府必须请示弘昼,但她不想见弘昼,遂差月禾去请示。 月禾去往五爷的书房,禀报此事,来的路上她还有些担忧,怕五爷会为难福晋,不予应承。 出乎她意料的是,五爷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欣喜的月禾赶忙回往宁昭院,将这好消息告知福晋。 咏舒准备了一些首饰,打算明日见面时送给妹妹。 次日清晨,天阴无风,她早早起身梳妆,预备赶在弘昼回宫之前出发。 可当她到得府门口,上马车时,却惊讶的发现,弘昼居然在里头! 一身海色袍褂的他以手支额,斜倚在软靠上,悠哉惬意的模样看得她莫名其妙。 咏舒满目讶然,一时间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辰他应该在宫中听朝才对,不应该在这儿啊! “五爷怎的不去上朝?” 弘昼早已想好说辞,“身子不适,请休一日。” 这么巧的吗?咏舒狐疑的盯着他,揶揄道:“那您合该在府中休息,不宜出府。” 就猜她会这么说,弘昼悠然答道:“耳鸣,待在屋里太安静,越发觉得耳边嗡嗡响,大夫说让我出去散散心,外头环境嘈杂,我才不会注意到耳边的细微声音。” “……”这是什么奇怪的病症?八成又是瞎扯!咏舒不愿与他同行,“五爷您随意,我再叫辆马车便是。” 反正府中多的是马车,又不止这一辆,她转身欲离,然而弘昼却道:“听说你要去见你妹妹,今日我正好得闲,可陪你同行,有我在,自当护你周全。” 两人的矛盾尚未消解,弘昼怎么可能如此好心?八成是怀疑她与弘晈约见,这才佯装献殷勤, “五爷何必亲自保护?派个侍卫随行监视即可。” 咏舒此言,分明是在嘲讽上回她去云霞寺时,他安排侍卫监视一事,理亏的弘昼干咳一声, “我是真的想保护你,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随他怎么想,咏舒问心无愧,不怕他探究。 他铁了心要同行,咏舒心知拦他不住,又不愿误了与妹妹的约定,只得安坐于马车中,去往西郊赏梅。 且说咏蓝到得约定的地点,尚未见到姐姐,却瞧见了弘昑的身影。 弘昑朝她招招手,疾步向她走来,咏蓝嫣然一笑, “六爷?你也来赏梅?”环视四周,她忍不住问了句,“就你一个人啊!” 弘昑点了点头,“赏梅事小,我来这儿可是办大事的!” 为防待会儿两姐妹见面说漏嘴,弘昑遂将此事的前因后果提前告知于她。 至此,咏蓝方知约她赏梅的不是姐姐,而是五爷,“五爷为博姐姐原谅,竟绕了这么大的弯儿!” “可不是嘛!五哥诚心想哄五嫂,她最听你的话,你可得好好劝劝她。”这事儿弘昑也有责任,是以他极力劝说咏蓝,希望她能从中撮合。 咏蓝自然希望姐姐过得好,“话虽如此,可这终究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矛盾,即使我劝了,姐姐未必会听我的啊!” “五哥的意思是,让你与她谈心,问清楚她到底为何置气,只要晓得因由,这事儿便好办了。” 念在五爷的态度尚算诚恳的份儿上,咏蓝决定帮他一把,“那好!我姑且试一试。” 当咏舒到得西郊时,她惊讶的发现,除却妹妹的身影之外,弘昑居然也在这儿! 弘昑主动上前打招呼,“五嫂,好巧啊!今儿个来赏梅,正好碰见咏蓝,她说你也会来,我便陪她在这儿等着。” 是真的巧合?还是另有内情?咏舒不由起了疑心,可她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被妹妹给挽住了胳膊, “姐姐,我好想你啊!前几日我去寺庙进香,给你求了道平安符。” 说着咏蓝将平安符拿出来递给她,咏舒欣然接过,“蓝儿有心了,我也给你备了礼,放在马车中,待游玩归来再送给你。” 她姐妹二人在前面走,弘昼与弘昑兄弟二人则慢步跟在后方,弘昼低声问了句,“安排妥当了?” 弘昑得意扬首,“我办事,五哥你放心!你就等着看咏蓝的表现!” 弘昑的交代,咏蓝都记在心里呢!但她不可能张口就问那件事,那样很容易惹姐姐怀疑,是以她先讲了些家人的事, “二哥的婚期已经定了,定在开年的二月间。” 婚期都定了,看来这事儿已无转圜余地,“敏钰县主没再闹腾?” “二哥期待着她闹腾,可自那回之后,她再也没闹过,估摸着是认命了!” 倘若这就是二哥的命,那咏舒只能祈祷着他和县主婚后日久生情了。 实则咏舒最担心的还是岩成夫妻二人,“大哥和大嫂呢?没闹什么矛盾?” “大哥对大嫂淡淡的,不怎么关怀,不过也没闹过矛盾,挺好的。” 咏舒默默算了算日子,这会子莹珠的身孕应该快有四个月了?没生孩子之前,一切都很平静,待孩子出生后,却不知莹珠会不会得寸进尺? 咏舒默默思量着,咏蓝不觉好奇,“姐姐,你还没见过大嫂呢!为何觉得他们会闹矛盾呀?” 第145章 意外 咏舒暗叹自个儿糊涂了,她说这话的确不合逻辑,为免妹妹起疑,咏舒借口道: “大哥没成亲之前,曾喜欢过一个青楼女子,所以我担心他和大嫂婚后不和睦。” “这事儿我亦有耳闻,不过我听额娘说,那女子已被人赎身,早已离开京城,大哥见不着她,时日一久,自然也就忘怀了。大嫂的性子那么温善,料想大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 咏蓝并不知内情,她想象得极为美好,咏舒知晓大哥一直与莹珠保持联络,是以她很忧愁,担心往后大嫂知晓莹珠的存在会接受不了。 但这话她没敢跟妹妹说,只勉笑道:“但愿如你所言,大哥能懂得珍惜大嫂。” 道罢家事,咏蓝才状似无意的提及点点,“才刚我听弘昑说,前日他去府中吃饭,惹恼了你,他心里很愧疚呢!” 当时咏舒听到点点的名字,悲绪上涌,浑忘了规矩和人情,过后回想起来,她又觉得自己确有不妥之处, “其实不关他的事,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姐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说,聆听也是一种分忧的方式。我不能时常陪在你身边,但我还是希望能有机会多了解你的现状。” 妹妹的态度十分诚恳,咏舒不忍瞒她,便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转述了一遍。 咏蓝听罢,颇觉可惜,她虽未见过点点,但那样的场景,单是想象,她便觉得难过, “我也很喜欢狗狗,姐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五爷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必须给云格格一个交代,那么点点便成了唯一一个能牺牲的,他肯定不会把你推出去啊!” 在咏舒看来,此事并没有那么复杂, “他若愿意跟我商量,其实有很多办法。譬如他可以先将点点弄晕,假装它已经没了气息,让云格格看一眼,而后再悄悄的将点点送出府去,送给旁人养,即可避免悲剧的发生。 他明知道云柔曾经谋害过我,是我的仇人,此女心肠歹毒,根本不似表面那么温善,他却将点点交给了她! 为了让云柔高兴,他居然为虎作伥,纵容云柔虐待点点,由此可见,他还是更偏向云柔,更在乎她的感受,我实在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同为女子,姐姐的心思,咏蓝感同身受,但她今日身负重任,是来劝说姐姐的,是以她得绞尽脑汁的劝和, “五爷此举确实过分了些,姐姐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我觉得!他可能也是无心之举,也许你们应该找个机会,坦诚布公的聊一聊彼此内心的真实想法。” 闻听此言,咏舒心下诧异,抬眸望向妹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怎的突然帮他说话?该不是他教你说这些的?” 心虚的咏蓝强自镇定,摆手否认,“没有啊!我不是帮他,我只是希望姐姐你能过得开心些。” 妹妹的好意她心领了,但咏舒不愿再去争取什么,“不提他的事,我就不会难过,咱们今日是来赏梅花的,不说他了。” 不知不觉间,两姐妹已然到得梅林,入目一片鹅黄,在冬日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咏舒还以为妹妹约她看红梅,到地儿后才晓得原是看腊梅。 前几日下了场雪,近日天阴,雪未化完,成片的梅枝被一簇簇雪花拥吻着,绽放出朵朵鹅黄花瓣,那花瓣就好似裹了一层蜡,晶莹剔透,娇嫩得让人心生怜爱。 不远处的弘昼遥望着梅林中立着的身披白狐裘的佳人,鹅黄与纯白辉映,越发衬得人娇柔明丽,这样的场景,在他眼中绘就出一副绝美的画面,他忽然很想拿起画笔,将这一幕定格于宣纸之上。 弘昼的目光一直落在咏舒身上,而弘昑的目光则直直的落在咏蓝身上,只觉她的一对小梨涡很是可爱。 各自揣着心事的两兄弟走上前去,众人一同在梅林间漫步,风吹花落,鹅黄的花瓣飘至咏舒的云鬓间,点缀的恰到好处。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觉间已走出了梅林,前方是道低缓的山坡,坡下是条河,河边风大,凉意明显,弘昼的意思是不去河边,就顺着坡上的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前方有座亭子,可到亭前暂歇,用些茶点。 这两人明明是夫妻,却不同行,咏舒只跟咏蓝并肩,弘昑看着都替老五着急,他一直给老五使眼色,然而弘昼却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他顾虑的是,万一他开口说话,咏舒却不理他,岂不尴尬? 众人正走着,路边的草地间还覆着一层雪,雪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弘昑惊叫道:“啊---那儿有条蛇哎!” 咏舒低眸一看,惊见雪地中的确有道弯弯曲曲的东西,吓得她惊呼出声,下意识往后退去,浑忘了她身后是斜坡! 咏舒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弘昼见状,迅速伸手去拽她,他想揽住她的腰,将她拽回来,怎奈她后仰得太严重,他拉不回来,反倒被她带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弘昼还得顾着怀中的咏舒,根本来不及调整姿态,两个人径直往山坡下滚去! 第146章 因祸得福 这边厢,咏蓝也吓得尖叫出声,弘昑趁机上前相护,“莫怕,有我在呢!” 他护住了咏蓝,可是五哥他们却倒下了山坡! 弘昑见状,暗叹不妙,他好像闯祸了哎! 且说弘昼与咏舒滚下山坡之际,他一直将她紧紧的护在怀中,还把自己的手掌垫在咏舒的脑后,尖锐的砾石划伤他的手背,他依旧不肯松手,生怕她磕伤头部。 两人向下翻滚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停下,此时的咏舒只觉天旋地转,已然分不清方向,想坐起来都困难。 好在弘昼习武之时练习过旋转,虽觉头晕,勉强能定住神,将她扶了起来, “咏舒,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咏舒被他拥得紧,除了头晕之外,无甚大碍,“我还好。” 她一低眉,便瞄见他的手背上有两道长长的血迹,应是方才滚下山坡时划伤的,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咏舒顿感愧疚, “你受伤了!” 弘昼当即将手背在身后,“小伤,无妨。” 咏蓝担心姐姐,提着裙子往山坡下走,她穿着花盆鞋,下山坡极其危险,弘昑生怕她摔跤,不顾男女之防,紧紧的拉住她的手腕, “你且小心些,万莫栽下去。” 焦急的咏蓝疾步行至咏舒身畔,紧张询问,“姐姐你怎么样可有摔伤腿脚” 咏舒摇了摇头,“我没事,但五爷划伤了手。” 弘昼将手背于身后,稍稍移动手腕,只觉一阵钻心的疼,他猜测自个儿应是扭到筋了,没怎么在意,无谓一笑, “小伤而已,不妨事,我们上去!” 弘昼才抬步,忽觉小腿一阵刺痛,低嘶了一声,咏舒低眸一看,才发现他的小腿间也有血迹, “你的腿也受伤了!” 弘昑本想过去扶五哥一把,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他默默远离弘昼,往咏蓝身边凑去, “五嫂你扶下五哥,我扶咏蓝。” 咏蓝莫名其妙,“我又没受伤,不需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弘昑一直挤眉弄眼的给她使眼色,咏蓝这才会意,鹿眼一转,立马改口, “好像腿抽筋了哎!那就有劳六爷了。” 弘昑不得空,那就只能由咏舒去扶弘昼。 实则弘昼只是小腿划伤,有些疼痛,但并不影响走路,然而咏舒以为他伤得很重,出于愧疚,她才愿意来扶他,弘昼当然得利用这个机会,假装一瘸一拐的任由她扶着向山坡上走去。 待回到原地,弘昼发现那条“蛇”还在雪地里,并未动弹,诧异的他折了根树枝,挑起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蛇,而是一条绳子! 原是虚惊一场!弘昼摇首嗤道:“我就说嘛!冬季蛇都在休眠,哪来的蛇” 众人当即怒视弘昑,弘昑尴尬一笑,“我看错了嘛!又不是故意的。” 弘昑不敢说的是,其实他早就知道那是一条绳子,他的本意是想吓一吓咏蓝,找机会跟咏蓝拉近距离,哪料嫂嫂受了惊,哥嫂二人居然摔下了山坡! 心虚的他不敢说实话,假装自个儿并不知情。 实则弘昼并未怪他,他错将绳子看成了蛇,错有错着,反倒拉近了他和咏舒的距离,哪怕受伤,他也认了。 咏舒扶他到前方的亭间休息,弘昼撩袍准备坐下时,忽然发现不对劲,“哎我的荷包呢那可是皇阿玛赏我的,丢不得!” 会意的弘昑立马道:“会不会是方才跌下山坡时丢了五嫂,咱们一起去找找!” 身边那么多下人,弘昑怎会喊她去找咏舒略觉怪异,但又想着,回去找香囊也可以,总好过与弘昼一起待在亭中,两厢尴尬。 咏蓝借口腿抽筋,并未同行,待他们走远之后,弘昼才问她,“方才你姐姐跟你说了些什么,她究竟为何与我置气” 咏蓝悄声道:“其实姐姐最生气的就是你没有事先与她商议,直接就做了决定,还将点点交给云格格处置,害得点点死得那么悲惨。 还有,先前你一直宿在宁昭院,出事那天晚上你却没去,她认为你是在逃避问题,不想听她指责,嫌她啰嗦,才故意不露面,她对你很失望,所以才不愿再跟你多说话。” 弘昼一直认为自己没做错,今日听罢咏蓝之言,他才终于明白,咏舒真正在意的究竟是什么。他忽然觉得,这段时日,他赌气所做的这些事多么的可笑。 咏舒已然对他有所误会,他还故意找别的女人,这样的举动,不会让她吃醋,只会令咏舒对他更加失望! 思及此,弘昼越发懊悔,幸得咏蓝及时告知,他才能止损,“我明白了,多谢你告诉我真相,我会找机会跟咏舒说清楚。” 咏蓝有些胆怯,不确定这样出卖姐姐是不是对的,但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姐姐着想,但愿姐姐不要怪罪她, “姐夫不必客气,只要你能和姐姐解除误会,姐姐宽心,我也就放心了。” 先前他以为咏舒不在乎他,才会赌气不理她,今日得知她的真实想法后,弘昼自当尽全力消解两人之间的误会。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咏舒和弘昑已然拐了回来,想必是找到了荷包。 弘昼受了伤,不能再继续游玩,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先回家。 弘昼请他们去府中用午膳,弘昑乐意之至,咏蓝却认为弘昼受了伤,需要休养,更重要的是,得给他们夫妻二人独处的机会。 是以她婉拒了五爷的邀请,说是要回家,改日再会。 弘昑算准了今日有机会与咏蓝一起同桌用膳,哪料竟出了这样的意外,难得的用膳机会就这么没了,好生可惜! 不过五哥若是能因祸得福,那倒算是好事一桩。 没了五哥相伴,咏蓝肯定不会单独与他用膳,弘昑也就没开口,省得吓到她。 他的马车一直跟在咏蓝的车后,不远不近。 下了马车的咏蓝并不晓得弘昑的马车就在后方,她提起裙摆,脚步轻盈的踏进家门。 那俏丽的身影就此消失在大门处,弘昑却迟迟不舍得放下帘子,他不禁在想,下一次的相遇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且说妹妹离开后,咏舒送弘昼回往书房,又命月禾回宁昭院,将那瓶用黄金庆典所制的药粉拿来。 黄金庆典的花有消炎之效,他这伤口虽不深,但必须消炎,一旦感染可就麻烦了。 房中备有药箱,咏舒为他清理伤口,又敷了些药粉,而后为其包扎。 手背的伤口很容易清理,可他小腿也有伤,咏舒的意思是,不必褪下裤子,直接将裤子从下往上卷起,即可看到伤口。 然而弘昼却道:“这裤子已经沾染了血迹,必须得换,还是褪掉再处理伤口更方便。” “……”好像是这个道理哎!咏舒无可反驳,便背过身去,让他自个儿宽衣。 弘昼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十分不客气地道了句,“我有伤在身,不应该是你帮我宽衣吗” 第147章 弘昼坦白心声 打量着他,咏舒总觉得他在小题大做,“你的伤在手背,宽衣的力道还是有的,自个儿可以解决之事,不要指望我。” “可你是我的妻子,为我宽衣天经地义。” 虽说两人曾经做过很亲密的事,然而她只为他解过袍褂,褪裤子这种事,她可从来没试过,总觉得怪怪的,始终不愿去尝试, “你若不想动手,我让下人过来为你宽衣。” 咏舒正待唤人,却被弘昼给打断,“罢了!我自己来!” 他可不希望被人嚼舌根,让下人知晓他们夫妻二人又在闹矛盾。 弘昼准备自个儿动手,然而手一使力,竟痛得他轻嘶出声! 听到动静的咏舒想转身,却又想着他的裤子可能已经褪掉,终是没敢去看,背对着他,侧眸询问情况, “你怎么了?” 他英眉紧皱,“手腕突然很痛。” 他的声音不太对,不像是假装。有些人摔倒之时可能无甚感觉,很多伤势都是过段时间才会显现,是以咏舒不敢大意,“可是方才扭伤了?” 那会子弘昼的确感觉到疼痛,但并未在意,想着缓一缓也就好了,现下越来越严重,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晓得怎么回事,稍慰转一下就很痛。” 咏舒也担心他还有其他的伤,方才回府时就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你且稍等片刻,等大夫到了再仔细给你检查。” 心知她不愿帮他宽衣,弘昼忍痛自个儿褪掉裤子,坐于榻上,拿锦被遮盖,只留出一截小腿。 咏舒这才行至他身边坐下,继续为他清理腿伤。 清洗和上药之际,会触碰到伤口,格外的疼痛,弘昼咬牙强忍着,呼吸渐沉,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咏舒瞧着都替他难受,若不是他救护及时,只怕这会子受伤的就该是她了。 念及他的恩情,咏舒这才开了口,“疼就叫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男人可以适当的示弱,但不该是在这个时候,他不希望咏舒因为此事而内疚,这才佯装无谓,“我可是大男人,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 他默默忍受着,咏舒也就不再作声,认真的为他清理伤口,这画面看似很温馨,但弘昼心里明白,她不过是看在他为她受伤的份儿上,才愿意留下照顾他,实则两人的矛盾仍未开解。 待她为他包扎好之后,咏舒拿了条干净的裤子递给他,而后又一次背过身去。 弘昼忍着手腕的疼痛,理好衣裳。眼瞧着她那么避讳,弘昼打趣笑道:“又不是没看过,你还害羞?” 咏舒无言以对,不愿再继续待下去,“伤口已然处理妥当,至于你手腕的伤,我是不会治的,我先回去,你且等着,等大夫来后为你诊治手腕。” 她这一走,弘昼便没什么理由再去找她。他不想错失这大好时机,忍痛快走几步,挡在她身前,“咏舒,我有话跟你说。” 她曾经告诫过他,不许再提点点,但弘昼还是觉得,有些事应当摊开来说清楚, “关于点点的那件事,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原本咏舒尚算平静,提及点点,她的情绪再次波动,长长的指甲陷进了掌心,恨声嗤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明知她很抵触,但弘昼还是决心面对, “在我看来有意义!你以为我把点点交给云柔,便是在乎她吗?并不是!云柔要求亲自处置点点,我以为她拿点点撒了气就不会再咬着你不放,这才会答应她,我没想到她竟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折磨点点,这不是我的主意,我不希望你对我有误解!” 一句没想到,便可抹去他所造成的不可挽回的后果吗?悲剧已然发生,不论他再怎么解释,咏舒都听不进去,痛苦的捂住耳朵, “别再说了!” 这一次,弘昼没有顺她的意,坚持继续说下去, “那晚我本打算去宁昭院的,只是心情不好,喝醉了酒,这才宿在了我的寝房,我没想逃避,也不是不愿意陪你,下朝之后我便直奔宁昭院,想跟你解释,可你一直打岔,不许我提点点,才会导致你对我误会弥深。若我再不解释,只怕你会误会我一辈子!” “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咏舒才跟咏蓝说过此事,弘昼便一一解释,未免太过巧合。 想起那会子弘昼让她去找荷包,当时只有咏蓝和他在亭中,咏舒不禁起了疑心, “咏蓝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居然套她的话?又或者说,今日这一切都是你布的一场局?” 尽管心虚,但弘昼擅长掩饰,面上并无一丝慌乱,只留一丝应有的诧异, “什么布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只是你一直不给我这个机会。” 一旦起了疑心,咏舒便觉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你是不是故意受伤,目的就是博取同情,让我对你心怀愧疚?” “看花眼的是弘昑,又不是我。当时事出突然,我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料得到你跌下山坡一事,救你纯属本能,并非算计,你若这么想,可真是低看我了。” 被质疑的弘昼颇为失落,咏舒仔细一想,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诚如弘昼所言,他不可能猜到她的反应,那么那些事只能是意外,不会是事先谋划好的。 陷入沉思的咏舒默不作声,弘昼以为她还在怀疑他,再次向她表态, “咏舒,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骗你。我不想再继续做戏了,其实那日我是气你不搭理我,这才去了白格格那儿,我虽在那儿留宿,却并未碰过她。” 同床共枕却不碰?旁人或许有可能,但若是弘昼,可能性不大,“佳人在跟前,你会不动心?这话说出去谁信?” 弘昼不意隐瞒,如实道出他当时的感受, “正常男人大都会有反应,当晚面对她的诱惑时,的确有一丝念想在我脑海闪现,但后来我看到了手上的戒指,想起你曾跟我说过的话,最终还是没碰她,因为我怕你对我失望。 从前我不敢肯定,但是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愿意为你克制欲念!”? 第148章 揽她入怀 多情如他,真的会为了她而克制吗人的秉性怎么可能会改变咏舒不敢断定他所言是真是假,甚至不愿去探究,生怕当了真就会不自觉的陷进去。 心神微乱的咏舒当即移开目光,眼神冷清,一派无谓,“你是否碰她,我瞧不见,也不关心,你不必特地告诉我。” 她若真不关心,方才就不会质疑,她总是这般口是心非,弘昼了解她,也就不会再被她的伪装所蒙骗。 这一回,他不会再赌气,更不会再退缩,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处事方式自然也不相同。长久以来,我身边没什么忤逆我的人,所以我习惯了独自做决断,事先没有征求你的同意。这一点,的确是我处理不当,往后再有关于你的事,我定会先与你商议,而后再做决定。 咏舒,我不是圣人,不可能不犯错,当我做错了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指出我的错误,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而不是将我打入死牢,不管不问,彻底冷落。” 咏舒并非不讲理之人,他的话,仔细思量,确有几分道理。 他的身份造就了他独断专行的性子,她看不惯,却不能忽视这一点。她有她的观念,弘昼也有他的处世方式,转变也是需要过程的,她若一味的用自己的人生观来要求他,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弘昼说他会尽量改变自己,那她是不是该给他一次机会 思虑良久,最终咏舒没有甩手离开,闷声问了句,“若是往后再有分歧,又当如何” 她能这么问,是不是代表着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欣慰的弘昼脆声应道:“那自然是听你的!” 然而咏舒却觉得他的话不可尽信,“哄人时应得干脆,等出了事,八成又会耍赖不认账。” “我像是耍赖的人”为得她信任,弘昼当即行至身后的博古架旁,打开盒子,自盒中拿出一方空白的令牌,而后在桌边坐下,提笔沾墨。 咏舒见状,忙提醒道:“哎---你的手腕受了伤,不能写字。” “无妨,忍忍就过去了。”写字靠的是手腕的灵活,这会儿他不敢转动手腕,写起字来很是僵硬,但他还是坚持继续,在令牌上写下几个字。 写好之后,他将令牌翻转,呈于她面前。 咏舒定睛一看,但见上写五个大字——妻令不可违,左下方则署着两行小字:弘昼、咏舒。 因着手腕有伤,这字不似他从前的字那般飘逸,一笔一划都很用力,虽不够美观,却不失诚意。 “我若耍赖,你可以拿这枚令牌来压我。” 咏舒并未伸手去接,似乎还在犹豫。 弘昼主动拉起她的手,将那枚令牌放于她掌心。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咏舒若再继续拿乔,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犹豫片刻,最终她还是握住了令牌。 见此状,弘昼心暂安,抬手拥住她,俯首欲吻,门外忽然响起小进子的禀报声,“爷,大夫来了。” 被打断的弘昼暗嗤这大夫来得真是时候,咏舒红着脸,仓惶后退了几步。 大夫来后,仔细为五爷查验诊断,发现他的手腕已然红肿,稍稍触碰便疼痛难忍, “五爷这症状应是手腕脱位。” 咏舒还以为他是扭伤了筋,未料竟然脱臼了!这症状严重得超乎她的想象,咏舒面色忧惶,急切询问, “那怎么办该怎么医治” 大夫回禀道:“草民学过正骨术,可使五爷的手腕复位,但复位之后不可大意,需用托板固定手腕,避免再次受损。” 还得绑托板弘昼想想便觉头大,“得固定多久” “短则二十日,长则四十日,依恢复情况而定。” 眼下没有旁的法子,只能按照大夫所说的法子来治疗。 随后大夫在旁坐下,握住五爷的手腕,先为其按捏,确定骨位,而后轻轻的晃动着。 虽有疼痛,但弘昼尚能忍耐,咏舒在旁跟他说话打岔,大夫则趁他不注意时,猛的一使力,将其骨复位。 突如其来的一招,弘昼猝不及防,痛得哀嚎出声!一旁的咏舒分明看到他的额前冒出了一层冷汗。 咏舒拿巾帕为他擦着汗,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已经好了。” 骨头是复位了,但大夫还得为其涂抹活血化瘀的药膏,而后再用托板将其固定,这个过程很难捱,弘昼一直紧握着咏舒的手,只要能感受她的存在,他便有所安慰,有勇气去承受这苦楚。 固定好之后,大夫这才告辞。忍受了许久煎熬的弘昼这才缓了口气。 咏舒让人付了银钱,送走大夫之后,她又拐了回来,弘昼只觉有些口渴,让她倒杯水来。 摸了摸茶壶,咏舒只道这茶有些凉了,要给他换壶热茶。弘昼无谓一笑,“凉的也可,我喜欢喝凉茶。” 门口的小进子听到这话,心里越发觉得苦,暗叹主子就是故意针对他,他倒温茶都会被骂,但只要是福晋倒的,不管是热的还是凉的,主子都能笑着喝下去。 这根本就不是茶的问题,而是倒茶人的区别。 好在两位主子已然和好,小进子暗自庆幸,主子心情一好,他便有好日子过咯! 瞄见小进子还在这儿,弘昼干咳了一声,会意的小进子立马开溜,不在此打搅。 咏舒倒好了茶之后端给他,他却没接,抬起右手给她瞧,“不方便,要不你喂我喝”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似是在故意逗她,咏舒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总觉得别扭,“你不是还有左手嘛!” 是哦!弘昼尴尬一笑,“忘了。” 说着他用左手接过茶盏,喝了几口,而后放置在桌边。 这手一受伤,做什么都不方便,咏舒见状,心中越发自责,黯然垂眸,“都怪我连累了你,否则你也不必遭此磨难。” “只是脱位,又不是骨折,不算重伤,你不必担忧。” 他勉笑以应,仿佛在说着一件极小的事,咏舒又岂会不懂,这并非小伤,“脱位也很严重啊!你可是要习武射箭的,这手腕受了伤,岂不影响很大” “大夫说,只要休养得当,便可复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坐着的弘昼抬手拉她到怀中,让她坐于他腿上,凝着她的眸子,压低了声道:“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的左手揽着她的纤腰,感受着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美好,闻到熟悉的没药香,弘昼心念大动,缓缓靠近她的唇。 第149章 亲一下才能好 虽说小进子已经走了,但咏舒总觉得那道门随时会被人推开,大白天的,她很没有安全感,侧过首避开了他的吻,仓惶起身, “你有伤在身,切莫乱来。” 她想离他远一些,他却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手疼,得你亲一下才能好一些。” 瞧他这情状,分明就是故意撒娇,“才刚是谁说小伤没事的?” “我那是不希望你担忧,才会逞强,其实很痛的。”说话间,弘昼的指节在她掌心轻绕着,挠得她心间酥酥痒痒的,她一抬眸,便迎上他那双幽亮的墨瞳,期待中夹杂着一起委屈,不禁令她开始心软。 他以为两人已经和好,可咏舒不肯与他亲吻,难不成,她心底还在生他的气?又或者说,仅仅只是出于女人的羞涩? 弘昼猜不准她的心思,失望闷叹,“你若不愿,那便罢了。” 话毕,他松开了她的手,没再强求。 说到底,他的伤是因她所受,她这般冷淡,似乎有些说不过去,犹疑片刻,她终是松了口,“晚上再说!” 尽管她声如蚊蝇,但弘昼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晚上两个字,给了他无尽的遐想,他不禁开始盼望着日头快些落山。 随后咏舒转过身去,说是要回宁昭院。 弘昼顿感无措,“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我受了伤,你不打算陪着我?” 咏舒指了指自个儿凌乱的仪容,“方才摔下山坡,我这衣裳都勾破了,我得回去换衣裳啊!” “那你还会回来吗?” 咏舒愿意与他冰释前嫌,弘昼很是欣慰,但当愿望突然实现时,人总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幻梦,生怕美好会稍纵即逝。 迎上他那期待的眼神,咏舒不忍拒绝,螓首轻点,而后转身离去。 这算是应承了吗? 冷战了那么多天,两人终于冰释前嫌,弘昼心下大慰,身心皆舒畅,她才走,他便开始期待,期待着她快些回来陪他。 一刻钟后,门外传来脚步声,弘昼还以为是咏舒来了,抬眸却见出现在门口的是曼容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有事?” 他的面上原本是有笑容的,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赫然消失。那么他的笑意又是为谁?曼容心下生疑,却又顾不得猜测,在丫鬟的搀扶下,她跨门而入, “妾身听说五爷受了伤,忙来看望,五爷伤到了哪儿,伤势可严重?” 弘昼随口应道:“一些皮外伤,不严重。” 曼容倒是想信他,可眼前的情形不容乐观,“手都绑了托板,还说不严重?这是骨折了?” “脱位而已,并非骨折。” 那也不是小伤啊!“无端端的,您怎会伤得这么重?” 此事与咏舒有关,弘昼不愿多言,扯了个谎,“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腕撑地,才会这般。” “得多久才能复原?”曼容不停的询问,弘昼有些不耐烦,想着待会儿咏舒就过来了,若是让咏舒瞧见曼容在这儿,估摸着她会不高兴。 于是弘昼对她道:“我没什么大碍,你先回去!” 曼容却不愿离开,“您的手伤成这样,必定行动不便,妾身还是留下来照顾您!” “我这儿有丫鬟侍奉,你怀着身孕,哪能受这份累?还是回去休息!” “可是五爷……”曼容还想在说,弘昼顺势躺下,“我乏了,要歇会儿,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他神情冷凝,拒绝得干脆,不留一丝余地,曼容不敢逆他的意,只能福身告辞,“那好!五爷好生休养,妾身改日再来探望。” 弘昼一直躺在那儿,直至曼容的脚步声远去,他才坐起身,唤小进子进来, “这么久了,咏舒怎的还没过来?你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小进子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道:“爷,其实福晋方才来过了,但她听到了容格格的声音,她说既然有人照顾您,那她就没必要待在这儿,转头就走了。” “什么?她来过?”弘昼闻言便知不妙,怎就这么巧,偏让咏舒赶上了! 咏舒本就心细,指不定她又会胡思乱想,两人的关系才缓和,他可不希望咏舒误会什么。 他必须尽快解释清楚才成。 等她来是不可能的,弘昼得亲自去找她。 打定主意后,弘昼不再犹豫,径直去往宁昭院。 闲来无事的咏舒正在学吹埙,她听月禾吹过,觉得很好听,就跟着月禾学艺。 埙的曲调格外悲凉,才到院中的弘昼听到如此忧伤的曲调,以为咏舒伤了心。他越发担忧,疾步往屋里走去,“咏舒!我来了!” 被打断的咏舒放下手中的陶埙,蹙眉忧声道:“你不好好养伤,怎的还往外跑?” 弘昼提醒道:“我伤的是手,不是脚。” 轻“唔”了一声,咏舒没再吭声。 她不说话,弘昼心里没底,主动向她解释,“曼容是听说我受了伤,才会去探望,并非我请她来的,我已经让她回去了。” 回想起他对曼容所说的那番话,咏舒闷声道:“她有了身孕,的确不该受累,只有我这种闲人才有空伺候你。” 她果然是误会了,弘昼急切的向她坦白心声,“我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找借口让她走,并非在意她的孩子。” 面对不同的女人,他会有不同的说辞,他的话,终究不可尽信啊!“难为五爷了,两边哄人,当真是辛苦。” 第150章 想我吗 听出她话里的揶揄,弘昼当即表态,“咏舒,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府中有的是丫鬟,我不需要你伺候,之所以让你过来,无非是想多个与你相处的机会。” 这次是她听到了,她听不到的时候,弘昼又会跟曼容说些什么呢咏舒抬眼望向他,他的桃花眸蕴着深情,却又给人一种多情之感。 她不禁在想,也许,弘昼曾经也是这么哄曼容的,但当得到了之后,曼容就变得可有可无,而她,又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她就这样看着他,而后默默的移开了视线,不发一言,弘昼心里没底儿,莫名忐忑,“咏舒,你怎么了你在想些什么” 默然片刻,咏舒红唇微启,轻声道:“我在想,有朝一日,我会不会变成曼容” 只这一句,弘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咏舒定是觉得他薄情寡义,容易变心此乃事实,他无可否认, “我承认,先前的我的确很多情,曼容,云柔,绣香,我都宠过,但那份宠爱很短暂,我对女人的兴趣,大都不超过一个月,唯独对你,整整五个月了,依旧有兴致。 从前你说,我只是喜欢,并不爱你,我不确定这到底是喜欢,还是爱,感情是缥缈的,无法深究。这份感情能持续多久,我不敢保证,即使我向你许诺一辈子不变心,你可能也不会相信,我也不想说这种空话,但我可以确信的是,戴着你送的戒指,我便愿意为你约束自己。 如今的我,没有旁人,只有你一个人,我希望你能信任我,别再对我起疑,倘若……有朝一日,我真的变了心,那么我会明确的告诉你,不会伪装蒙骗。” 有一句话,他说得很对,许诺,咏舒是不会信的,人心都是多变而不可控的,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料不到,所以她不需要弘昼对她承诺,只需要他坦诚即可。 “誓言大都源于一时的冲动,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誓言可贵,人在面对诱惑和变故时,誓言也就变成了耳畔风,随时可以消散。 无所谓的,散就散了!人生不就是无数个离别和相逢黏连而成的吗缘起,情生,缘灭,情寂,个人的缘法罢了!无谓强求,我自随心。” 她年纪轻轻,便参透了尘缘,对待任何事,任何人,她都极其理智。弘昼忽然觉得,咏舒就像是一本经书,需要他用一生来参悟。 “你的情火灭过,我会尝试着去点燃,点燃你对人生的热情!” 弘昼拥她入怀,想让她感受他此刻的心跳,咏舒没有推拒,却也没有回拥。 他能感受得到,即使咏舒愿意让他接近,却始终对他有所防备。面对他的情意,她没有再闪躲,却也没有回应。 心一旦被伤过,很难愈合,但弘昼有的是耐心,他愿意亲手帮她缝合伤口,等着她情伤痊愈,愿将真心交付的那一天。 用午膳之际,下人们呈上饭菜,小进子特地嘱咐她们,上罢菜就出来,莫再屋里侍奉。 平日里不侍奉也就罢了,可今日五爷受了伤啊!“五爷右手有伤,不能拿筷子,我们得伺候五爷用膳不然福晋没法儿安心吃菜啊!” 星彩为福晋着想,小进子却道:“用不着你担心,福晋自有应对之法,总之你们别在五爷跟前碍眼。” 小进子已然发话,她们只得照做,摆好饭菜之后便识趣的退下了。 屋里不剩一个人,咏舒见状,忍不住数落道:“她们真是越发懒散了,没个眼力见的,瞧见你受伤,也不晓得在跟前儿伺候着。” 弘昼心道走得妙啊!谁敢待在这儿,那才是没眼色呢! 心下庆幸的弘昼笑嗤道:“还不是你给惯的,当初是你不许她们在这儿布菜,说是有人看着不自在。” “可现在情形不同,她们都不懂得变通的吗”咏舒打算叫人进来伺候弘昼用膳,可他却道: “拜你所赐,我现在也不习惯用膳的时候有外人在身边,只想跟你单独用膳,那就只能劳烦你喂我了。” 说到底,他这伤是因她所受,咏舒心中愧疚,便没拒绝,夹了一块鱼肉喂给他,还不忘提醒, “当心有刺。” 她给他夹菜时,用的是他的筷子,等她自个儿吃菜时,再换回自己的筷子,看她一直换来换去的,弘昼忍笑道: “亲都亲过了,用一双筷子不妨事。” 咏舒嗔他一眼,“那不一样,筷子还是要分一下的。” 桌上有四道菜,咏舒不晓得他想吃什么,便让他自个儿说,弘昼无心看菜肴,他的眼中只有她, “只要是你夹的菜,我都喜欢。” “是吗”咏舒微微一笑,故意在盘中夹了根芹菜送至他嘴边。 弘昼不爱吃芹菜,平日里不会主动去夹,然而他刚才说过,不挑食,总不能打脸! 无奈之下,他只好勉强吃下芹菜。 咏舒抿唇坏笑,特地问他,“好吃吗” 芹菜的味道,说不上难吃,但对他而言有些怪怪的,然而弘昼不敢说,生怕说了之后咏舒不高兴,不肯给他夹菜,唯有勉笑以应, “很美味!” “真的那再吃一口。”咏舒作势准备再夹芹菜,弘昼连连摆手,“大可不必,那么多菜,每道都得尝,荤素搭配,更有益于身子康健。” 实则咏舒也就是逗逗他,并未打算真的为难他,只是想借此警示他,“切记,少说奉承话,以免下不来台。” 她很有耐心,一直给他夹菜,弘昼还不忘提醒她,“你也多吃些,瞧你最近都瘦了。” 瘦了吗咏舒觉得自个儿吃得好睡得好,并没有瘦啊! 两人边吃边聊,说着玩笑话,气氛很松弛,弘昼不由感慨,还是跟咏舒在一起自在啊!冷战那种事,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了。 午膳有人喂,晚膳亦是如此,他的右手不方便,咏舒处处都对他很照顾,弘昼因祸得福,小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夕阳沉山,星子渐闪,烛火点亮的那一刻,弘昼的期待越发强烈,两人依坐在帐中,弘昼拥她入怀,柔声询问, “这些日子,没有我的陪伴,你可有想我” 咏舒的指节轻轻摩挲着他衣袖间的提花暗纹,随口笑应,“你不在这儿,这帐子更宽敞,我睡得更香了。” 不满的弘昼轻掐了她的柳腰一把,“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猫儿,养不熟,居然都不想我!” 第151章 咏舒招架不住 咏舒娇哼出声,“你爱来不爱,我才不想你呢!” “可是我想你,每天晚上都会看着戒指想你,等着你来找我,然而你始终倔强不肯低头,那就只能是我来找你。” 弘昼拥着她的手臂缓缓往回收,在她耳边诉说着深藏已久的思念,没药香总能轻易的惑了他的心神,弘昼眸眼半阖,温热的唇自她耳廓轻移,最终印在了她唇间。 那抹香柔与清甜是他心之所向,一经品尝,便生花火,自他心扉蔓延开来,使得四肢百骸皆苏麻。 火苗越燃越旺,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沉,多日来的经验告诉咏舒,弘昼怕是又生遐思了。 咏舒双手推拒着,及时提醒,“你有伤在身,不可胡来。” 弘昼握住她的手指来回轻捏着,神情难掩不满,“白日里你说等晚上,现下已是夜间,休想再推辞。” 咏舒灵眸一转,狡辩道:“我说的是晚上亲吻,可你已经亲了啊!你的手伤得那么重,不能再继续了。” 晃了晃左手,弘昼笑得意味深长,“我还有左手。” “那也不行,你得好生休养,万一再伤着可就麻烦了。”她胆子小,不敢冒险,他却一派无谓,直接将左手探至裙摆, “你说谁不行?” 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咏舒心尖微颤,她窘得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制止,却发现力量悬殊太大,她根本推不开他。 为防他乱来,咏舒当即求饶,“我是说我不行,没说你呀!” 燃起的火,必须用似水佳人来灭,弘昼忍了太久,此刻咏舒就在他怀中,他再也无法压制自己对她的渴求, “我想要你,现在就要!别反对,反对无效!” 他的声音低哑惑人,咏舒听着心软,不忍拒绝,却又不敢任他放肆,柔声商议道: “你亲亲抱抱解解馋也就罢了,可不能再继续,养伤要紧,等你复原之后再说!” 倘若真如她所说的那般简单,他也不至于如此煎熬,“越亲越馋,解不了。大夫说,我得休养二十日才能复原,先前我已忍了半个月,我可不想再做和尚。” 再让他忍二十日,似乎的确有些残忍,但她还是有所顾忌,“那你想怎样嘛!你不能只贪图享乐,拿自己的康健做赌。” “你且放心,我有分寸,”弘昼勾唇坏笑,在她耳畔吹着热气,“我用别的法子帮你。” 这话怎么说得好似是她有念想一般,咏舒娇哼一声,当即否认,“我又不是男人,我才不想呢!” 倔强的人儿,从来不肯说实话,弘昼凝着她的水眸,追根究底,“是吗?午夜梦回时,你真的没想过我,不想要我?” 咏舒面颊绯红,羞嗤道:“才没有呢!” 她话音未落,忽又被他偷袭,咏舒又羞又窘,娇呼一声,她仓惶的按住他的手,想要制止,可他决意如此,不肯收回。 咏舒想抱怨,却又被他堵了唇,上下并进,她哪里招架得住? 那种奇怪的感觉令她无比羞怯,她不敢面对他,一直将脸埋在他颈间,婉声娇哼。 许久未亲近,他突然用这招,咏舒承受不住,芙蓉面一片绯红,连话都说不完整,纤细的指节逐渐绷直,牢牢的握着他的胳膊不放。 薄帐未落,烛火摇光,他浑然不顾,专心的从她掌心的力道变化感受到她此刻最真实的反应。 她呼吸渐促,已经濒临飞升的状态,弘昼却在此时收回手指,趁机问她,“告诉我,想不想我?” 原来他还惦记着她方才的那句话呢!她的回答他很不满意,才会故意在这个时候询问,期待着她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然而咏舒却不肯说,小脸儿酡红,窘嗤道:“你真是坏透了!” 那娇嗔的模样惹得弘昼气血凝聚,哑声哄道:“告诉我,你想我,我就送你入九霄。” 若是不说呢?他就不管她了吗?她本没有念想,是他故意挑起了她的意念,这会子竟又停了下来,以致于她不上不下,悬在半空,着实难受, “你威胁我,太过分了。” 目睹她那难受却又倔强不肯承认的模样,弘昼心情大好,“夫妻情致而已,算不得威胁。” 然而她却不愿在这个时候妥协,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我才不要说。”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应该很容易屈服才对,怎的她就不肯服软呢?“为何不愿说?让你说这几个字,就这么难?” 抿唇默了片刻,咏舒扇睫半垂,小声道了句,“在我看来,我想你,和我喜欢你是一样的郑重,不可随意说出口。” 这话弘昼可是时常挂在嘴边的,仔细一回想,咏舒似乎从未说过想他,看来她真的对此很重视,弘昼无奈笑叹, “你的想法总是这么奇怪,罢了!我不强求,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主动跟我说。” 随后弘昼没再威胁她,继续默默的帮她,直至她一阵眩晕,软绵绵的倒在他怀中。 那一刻,咏舒又羞又窘,只因弘昼并未怎样,只用手指,她便一败涂地。 她窘得不敢抬眸,弘昼爱怜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能让她感受到愉悦,是他的荣幸。 她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哪料弘昼竟道:“现在该你帮我了。” 不是?还来?咏舒不愿再折腾,红唇微努,否认得干脆,“我可没应承。” 居然还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赖?在这种事儿上,弘昼可不允许自己吃亏,“我已经帮过你,礼尚往来。”? 第152章 甜甜蜜蜜 “可你手上有伤啊!你若乱来,会伤到手的。”咏舒义正言辞,为他着想,弘昼早已想好应对之策, “这个简单,你在上,我便无需费劲儿。” 在其他事上,咏舒足够开明,但闺房之事,她还是有些保守的,不太愿意尝试新花样,低眉支支吾吾地道:“我不想那样,多难为情啊!” “我把眼睛闭上,不瞧你。” 尽管他保证,咏舒还是不大放心,“万一你突然睁开呢?” “那就将蜡烛熄灭,睁眼也瞧不见。” 瞄了一眼窗外,咏舒仍有顾虑,“可檐下的灯笼还有亮光,会透进来的。” 弘昼被她闹得没脾气,哑然失笑,“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你说怎样?今晚我要定你了!不许推辞!” 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咏舒心知逃不过,只能想别的法子,她先用一方手帕覆住他的双眼,而后又下帐灭了烛火,而后才放心的回到帐中。 眸眼被覆的弘昼顿觉周遭一片漆黑,拉住她手指的那一刻,他莫名心安,又无比期待,牵引着她坐于上方。 他那双桃花眸已被遮覆,再无一丝光亮,咏舒这才稍稍放心,不必再有什么心理压力。 黑暗中的她放任自己跟随着他的节奏而晃动,不似从前那般刻意压抑自己的念想。 她甚至大着胆子睁开眼睛去看他,从前她出于羞涩,都不敢睁眸,今晚他什么都瞧不见,而她无所顾忌,在幽暗的夜光中放肆的打量着他那肌理分明的挺拔身量。 当她目光往下,游向林间时,映入眼帘的情形使得她面红耳赤,不敢再细看,羞赧的移开了视线。 与此同时,弘昼只觉有什么在往里收,以致于他低嘶出声,她动得太缓慢,他越发煎熬,忍不住用左手扶着她,助她一臂之力。 眸眼被遮,他看不到,但手能感知得到,有无限遐思在他脑海中闪现。 这样的场景,弘昼还是头一回体验,他只觉新奇得很,不禁慨叹,平日里咏舒羞怯得很,今儿个她想出的这招式却是正中他的下怀。 他十分满意,很想趁她不注意时揭开那条蒙眼的巾帕,但若被她发现,那她肯定不再信任他,往后想再哄她配合,可就难咯! 为博取她的信任,弘昼强按下好奇,没有扯下巾帕,继续在黑暗之中感知她难得的放纵。 吃了半个月的斋,突然开荤,他格外的兴愉,只一刻钟便已攀至巅峰。 咏舒倒是不在意的,毕竟在此之前,他已经伺候过她一回,这一刻钟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然而弘昼却觉得时辰太短,并未尽兴,还想再继续。 咏舒吓得直摆手,急忙扯掉他眉间的巾帕,“不玩儿了,好累啊!” 弘昼不满的轻掐她一把,“才这么一小会儿,你就喊累,平日里我是怎么坚持的?” 香腮微鼓,咏舒不悦娇哼,“我能跟你比吗?我又不是耽于享乐之人。” “我吃了半个月的斋,你这才一回,你就想打发我?” 她肯配合,已经是仁至义尽,“我可没要求你吃斋,你也可以开荤啊!” “可我只想品尝你的滋味,舒舒,你就再允我一回!我若吃不饱,会饿醒的,到时闹得你也睡不着,你自个儿掂量。” 他又哄又威胁的,咏舒始终不上当,“原本今晚就是破例,你可不能再放肆,养伤不仅仅只是护住手,也要护元气,那样才能尽快恢复,我可不想总是在上头。” “喔---”弘昼故作了悟的点了点头,“原来你喜欢在下方。” “……”他这分明是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咏舒红着脸恼哼道:“我可没说,你不要诬陷我。” 她十分坚定的拿他的伤势说事儿,不肯让他再继续,弘昼没奈何,只得依她,勉强收了心思。 欢愉过后,咏舒又想转过身去,却被他一把搂在怀中,抱怨声随之传来,“你若是男子,必定是个薄情寡义的,自个儿满足之后,便不再对枕边人有任何温言软语。” 这可真不能怪她,“我这是累得说不出话来,你若不这般折腾,我还能多陪你聊几句。” 点了点她那红润的唇瓣,弘昼无奈笑叹,“有时闷不吭声,有时却能言善辩,你这个女人,当真是个矛盾的存在。” 他的指腹搁在她唇瓣,稍稍一动便令她觉着苏苏麻麻的,难受得很,咏舒握住他的手指,不许他再使坏, “你能不能消停会子?怎的又开始上手了?” “我只搂着你,又不欺负你。”弘昼说得义正言辞,咏舒却是不信,“睁眼说瞎话,我都感觉到了。” 弘昼勾唇坏笑,离她更近了一些,“感觉到什么?” 咏舒忿忿然控诉,“那条恶龙,它又擎云冲霄了!” 弘昼笑眯眯地搂住她,“没吃饱,它当然不肯消停,你得体谅些才是。” 是否消停,还不是在他一念之间,“它由你掌控,你合该克制自己的意念。” 凝着她那剪水瞳,弘昼摇首轻叹,“不,它是由你掌控的,连我自个儿都控制不了。” “那你就念《心经》呗!念一会儿就能静下心来,或者咱们一人一张被子,互不挨着,你便不会生歪念。” 咏舒好心为他出主意,他却一口拒绝,“那不成,我才不要分被,抱着你暖和。” “汤婆子比我更暖和。” 噙着她的耳珠,弘昼低低一笑,“汤婆子越抱越冷,你越抱越热。” 他所言不差,这会子她已经开始觉得热了,嗔他一眼,娇嗤道:“你就不怕难受?” 弘昼自嘲一笑,“忍着呗!反正你又不心疼我,不肯帮我,那我只能忍着。” 听出他的揶揄,咏舒不服气的反驳,“我已经帮过你一回,不要说得好似我无情无义一般。” 相处了这么久,她依旧没有对他动心,不是无情是什么?心下酸涩的弘昼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对我有情吗?”? 第153章 陪我睡会儿 咏舒灵眸微转,认真的点了点头,“有啊!” 弘昼以为她会直接否认的,未料她竟然承认了!到底是他听错了,还是她在说笑?“当真?可我怎么感觉不到?” 咏舒十分诚恳地解释道:“你是我的夫君,所以我们之间是有亲情的。” 满怀期待的弘昼在听到她的答案之后,幽幽叹气,“我要的不止是亲情。” 迎上他的墨瞳,咏舒莫名心虚,垂下了眼睫,“你想要的,我给不起。” “无妨,我等得起。”他就不信,她的心真是石头所做,他始终相信,只要持之以恒,终有一日,他可以将她暖热。 闲谈了几句,他的意念逐渐消散,这会子没那么难受了,咏舒说是太热,让他不要挨得那么近,两人之间留一些距离,他才不至于又生旖念。 他私心里不愿放开她,但为了能安抚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只能照她所说的去做。 一夜好梦,次日一早,弘昼照旧起身,月禾正在为他更衣,被惊醒的咏舒有些懵然,“你的手伤得那么重,合该禀报皇上,在家休养才是。” “腿还能走,我就该进宫听政。” 他一副无谓之态,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咏舒不由慨叹,“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但凡患了风寒,你都想找借口不上朝呢!如今竟是如此敬业。” “皇阿玛已经对我改观,所以我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懒散。”阴差阳错之下,他已然往前迈出了那一步,总不能再往后退? 看来弘昼对皇位还是有念想,否则他不至于这般殷勤的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 她黛眉轻蹙,若有所思,弘昼不觉好奇,“人皆道我不务正业,如今我开始上进,你不高兴吗?” 弘昼的本就很高,即便是在家摆烂,他的人生也可以活得很精彩,而她身为他的福晋,自然不会吃什么苦,是以咏舒从未要求他争取什么, “康健的时候随你怎么上进,如今你受了伤,合该多加休息才是。” “只是入宫一趟,费神听政而已,又不干什么重活儿,伤不到手,下了朝回府之后再休息也不迟。” 弘昼坚持要去上朝,咏舒拗不过他,只能嘱咐他早些回来。 算来这还是咏舒头一回这么温柔的嘱咐他,弘昼心情大好,趁机哄道:“怎的?你想我?说你想我,下了朝,我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又来了,他真是变着法儿的要求她说出那句话,咏舒不假思索地道:“不想,你爱几时回便几时回,我无所谓的。”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弘昼失望哀叹,更衣完毕后,他行至帐边,屈指在她柔嫩的面颊上轻轻掠过,满目怜爱, “我走了,你再歇会儿,等我回来。” 咏舒还困着呢!待他走后,她翻了个身,便继续梦周公去了。 乾清宫中,端坐于龙椅上的雍正瞧见儿子的手上绑着托板,问他何故受伤。 昨儿个他称病在家,哪敢说自个儿出府陪咏舒游玩?弘昼只能瞎编,说是练剑时不小心摔倒,手腕杵地,才会脱位。 雍正心疼儿子,准他在家休养一个月,不必来上朝,弘昼却不肯,说是年关将至,六部忙着对账,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休息,合该出一份绵薄之力,即使右手受伤,他还有左手,不耽误办公。 五阿哥如此上进,出乎殿中众臣的意料,弘历也觉最近老五的性子转变很大,雍正十分欣慰,温声叮嘱道: “办公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而加重你的伤势,切记量力而行,不可逞强。” 弘昼领命称是,“多谢皇阿玛关怀,儿臣自当尽心尽力,办好差事,并遵从医嘱,按时换药,尽快复原,不让皇阿玛忧心。” 如今的老五总算能让他省些心,一场失忆,换得一个懂事顾全大局的好儿子,雍正甚感欣慰,下朝之后,他给老五赐了许多补品,弘昼谢恩领赏,而后出宫去往户部,忙了一个时辰,这才回府。 可当他去往宁昭院时,咏舒居然还在睡觉!此时的她已睡得差不离,听到动静懒懒地睁开了眸子,含糊应道: “你回来了呀?” 才睡醒的她神情慵懒,眸眼半阖,细声嗡气,拉长的尾音格外动人,弘昼听着心里极为舒坦,笑嗤道:“日上三竿,你还在睡,可真是幸福啊!” “我是个女人,又不能从政上朝,当然可以睡懒觉咯!人这一辈子,若是连个懒觉都不能睡,多无趣啊!”她不过随口这么感慨了一句,听在弘昼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味,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是又怎样?”咏舒娇哼一声,浑不怕他,依旧赖在被窝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璀璨的星眸轻眨着,长睫扑闪,闪得他心痒痒,顺势走近帐边,抬手去掀她的锦被, “起得太早,这会子有些困了,我想再睡会儿。” 咏舒倒是无所谓的,“那你再睡会儿,我先起来咯!” 她刚想起来,却被他一把按在帐中,“你再陪我躺会儿。” 他才从外头回来,携来一身寒气,左手直接握住她的手臂,激得咏舒红唇微挒, “啊---你的手好凉啊!冰到我了!” 她忙将被窝里尚且温热的汤婆子递给他,弘昼接过暖着手,她趁机麻溜的起了身,心想自个儿断不能陪他再睡,他这人是不会老实的,一旦躺下,今儿个她怕是起不来了。 她不肯再歇,弘昼占不来便宜,也就没躺下,让人为他褪下官服,换上便服。 阴了几日的天终于放晴,深冬里的日头是个稀罕物,暖而不烈,柔柔的照在人身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咏舒说,晒太阳对身体好,遂带着弘昼去后花园中晒暖。 为防被其他人打搅,弘昼特地吩咐下人在后花园的入口守着,不许其他人再进来。 恰逢曼容也去闲转悠,还没到园子里,就见白格格迎面而来,笑哼道:“姐姐留步,这会子花园不让进呢!” 曼容不明所以,“为何不能进?出了什么事?” 走近两步,白格格低声对她道:“五爷正带着福晋游园呢!禁止旁人入内,我进不去,姐姐你也不例外呀!”? 第154章 晚间谁辛苦 弘昼居然为了福晋下这样的令,看来他二人是真的和好了! 昨晚弘昼没去陪她,曼容便猜想他应是去了宁昭院,去便去罢!毕竟那位是福晋,曼容不会傻到与福晋争宠,但今日五爷这举动,着实出人意料! 尽管心中不满,曼容也不会当众说出来,佯装无谓地应道:“五爷这般安排,想来自有他的道理,不能去便罢,改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唉!我还以为姐姐有了身孕,五爷会更疼你,没想到五爷跟福晋一和好,就把姐姐抛诸脑后,我真替姐姐伤心啊!” 白格格看似在为她抱不平,实则是在拱火呢!曼容看透了她的把戏,并不上当,平静笑应, “我怀着身孕,不便侍奉五爷,五爷找福晋陪伴,此乃人之常情,我一个妾室,怎敢跟福晋作比妹妹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 道罢曼容不再与她废话,转身就走。 白格格没能煽起容格格心底的歪风,她心里不平衡,转头去往凝芳阁,试图点燃云格格的邪火。 云格格还在坐小月子,平日里出不去,只能指望着白格格来看望她时,与她说些府中的趣事。 白格格并不顾念云格格的心情,将今日之事一字不落的说与云格格听,末了还不忘添油加醋, “这花园又不是福晋一个人的,怎的她去了,旁人就不能去呢这是什么规矩难不成,旁人去了,还会加害福晋不成” 说这话时,白格格的目光一直落在云格格身上,她分明看到云格格的眼神有些闪烁,估摸着是想到了一些前尘往事! 那花茶之毒到底是不是红翡下的,众人心知肚明,白格格乐得看戏,不意揭穿,云格格被她这么一激,便认为福晋又在五爷面前说她的坏话, “谁晓得她跟五爷说了些什么,五爷才会这般安排,以往从来没有过,福晋可真是矫情!” 白格格兀自琢磨着,“说来也怪,福晋一直没身孕,怎的五爷就那般宠她呢” 在云格格看来,福晋的容貌的确算得上是昳丽明艳,但府中其他女人也不差啊!五爷还时常出去消遣,听曲看戏,所见的美人不在少数,所以福晋单凭容貌霸占五爷那是不可能的,想来是有别的招数, “必定是她在帐中使了些见不得人的狐媚手段,否则五爷不可能独宠她那么久。” “福晋那洋洋得意的劲儿,我真是看不惯,等年后,姐姐出了小月子,便可以侍奉五爷,到时姐姐定要将五爷的心抢回来!” 这府中的日子太无趣,白格格闲来无事,最爱挑事,唯有让她们起争端,她才能看热闹啊! 云柔也盼着早些出月子,盼着自个儿能再次侍奉五爷,重获从前的恩宠,怎奈怀过身孕之后,她这腹部便有些微微凸起,还有些许松弛感。 她有些担忧,怕五爷瞧见会对她失去兴致,是以她最近一直在擦药,坐月子当需进补,她却不敢多食,减少饭量,力争在一个月之内恢复到从前苗条纤细的身形。 格格吃得越来越少,炖的补汤她也只喝几口,便不肯再喝,素枝见状忧虑不已,好生劝道: “格格,这事儿急不得,您还在坐小月子,得先把身子养好,再想其他。” “我怎么能不着急万一出了月子,五爷来看望我,我却有赘肉,岂不是扫了他的兴我可不想给五爷留下坏印象,倘若再次失宠,那我的身子养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孤芳自赏无人怜” 云柔铁了心要把多余的肉减下去,素枝苦劝无果,只能由着她。 云柔这边掰着手指算日子,弘昼浑不在意她何时出月子,现如今,他的眼中只有咏舒。 他想借着喂饭与她亲近,但若一直这样让她喂,似乎很耽误她用膳,时日一久,她会不会不耐烦呢 还有二十日,他可不希望自己被厌弃。于是再用膳时,他开始尝试着用勺子舀菜,但凡能舀得起来的,他都自个儿动手,实在不方便的,才让咏舒帮忙。 咏舒见状,不觉纳罕,“你不是很喜欢指使我吗怎的今日这般自觉” 她用词不准,弘昼很认真的纠正道:“那不是指使,不过是想感受你的关怀而已,现如今已经感受到了,我不想总是耽误你吃饭,便想着自个儿动手,减轻你的负担。” 他能这么想,咏舒真是阿弥陀佛咯!“你若不想动手,也可以让丫鬟侍奉。” “有人在身边,你说话岂能自在”弘昼很很照顾她的情绪,也很享受这种夫妻二人独处的感觉,是以他宁愿尝试着用勺子,甚至学着用左手夹菜,也不愿让丫鬟伺候。 除此之外,他还得练习用左手写字,这可比夹菜难多了。 在没有练好之前,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写,那就只能让咏舒代笔,咏舒有所顾虑, “写字不难,可你我的字迹不同,别人看到会不会起疑” “无妨,他们都知道我的手受了伤,那这些字肯定不是我本人所写,该是府中笔帖式代笔才对。” 咏舒红唇微努,“笔帖式可是有月俸的,你不差遣他们,反倒让我代笔,他们岂不是白拿月俸那我吃亏了呀!” “按例你每月只有五十两的月银,可我私下里给你的银子和赏赐可不少,那些你都忘了” 她自然没忘,但那些银子都是有来由的,“那是我晚上辛苦得来的,理所应当嘛!” 她这分明就是睁着两只大眼说瞎话,“你扪心自问,晚上最辛苦的到底是谁怎就没人给我辛苦费” 咏舒掩唇忍笑,“那是你自愿的呀!又没人强求,你也可以不那么辛苦的。” 第155章 患得患失 “我乐意,不给就不给!反正我也不吃亏。”为了说服她代笔,弘昼特地许她六两银子的月俸,权当代笔的辛苦费。 得他承诺,咏舒满意一笑,“这就对了嘛!亲夫妻,明算账。” 弘昼忽然想起一事,“那你有时给我做菜,我是不是也得给你赏银?” 咏舒螓首微摇,盈盈一笑,“那倒不必,那是我作为妻子对丈夫的关怀,是我的份内事,但代笔不是份内事,所以才有月俸一说。” 她怎就怎么实诚呢!“给你个机会多收点儿银子,你竟不好好把握。” 不可否认,她的确很喜欢银子,但人与人之间终归也是有情分的,譬如她和弘昼,即便不是爱情,也有亲情在,她自然不会故意讹他, “我可是有原则的,又不是贪官,不该收的绝对不收。” 她一个女人,尚且知晓这个道理,然而很多男人却始终参不透,“喜欢银子,却不贪,这个度最难把握。多少官员把握不住这个界限,昧着良心贪得无厌,最后断了前程,毁了名声啊! 譬如隆科多,他可是皇阿玛最信任的臣子之一,皇阿玛念在当年他襄助夺嫡有功,对他颇为照拂,他若不忘初心,一直忠君爱国,定会留得千秋盛名,荫佑子孙。 只可惜他被权势晃了眼,竟然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私藏玉牒,如今罪证确凿,被圈禁在畅春园中,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又能怪得了谁?” 当一个人越走越高,他面对的诱惑也就越来越大,隆科多的事,对弘昼而言,其实也是一种警醒,咏舒借机提醒道: “财与权,最易迷人眼,倘若你也爱权利,我不反对,但我希望你能守住本心,取之有道。” 她的暗示,他听得懂,弘昼拉住她的小拇指,轻轻揉捏着,“放心,我有分寸。” 但愿他真能拿捏住分寸,莫因欲望而吞噬了本心。 弘昼需要写一道折子,这折子是呈给皇上的,措辞极为重要,咏舒可不敢胡写,便让他来念,她先写一份在宣纸上,确定无误后,再誊抄到折子上。 最近咏舒一直在练字,她的字比之以往进步很多,然而折子上不容有错字,一旦写错就要重写,无形之中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此刻的她羽睫半垂,下巴紧抿,手持狼毫,认真书写着,时不时的看一眼手边的原稿,神情十分专注,生怕有误。 弘昼斜倚在圈椅上,以手支额,神态慵懒的打量着她的模样,薄唇微勾,眼底尽是笑意, “舒舒,你怎的那么好看!” 他是由衷的感慨,然而咏舒并未仔细去听,她的一颗心,一双眼,全都扑在了这道折子上,“别说话,别打扰我写字,错了得重写呢!” 这么长一篇,她可不想再写第二遍。 大冬天的,她竟然紧张到手心直冒汗,她自认已经很专注,然而一不小心还是写错了一个字。 咏舒懊恼低呼,“糟了!写错了!都怪你!” 弘昼顿感冤枉,“我可没说话。” “谁让你喝茶的。” 看了看手中的茶盏,弘昼不明所以,“喝茶也有错?” 咏舒十分笃定地道:“你拿起杯盖的时候有响声,吵到我了。” “……”这也行?弘昼不禁暗叹,女人果然是不讲理的啊!眼瞧着她心情不好,弘昼没再辩解,顺着她的话音道: “好,怪我,都怪我,是我碍了你,我错了,你别生气。” 她已经写了大半,即将完成,却出了错,着实可惜,咏舒努着唇,娇声抱怨,“又得写一遍,好烦呀!” 眼瞧着她这般失落,弘昼不忍再让她难受,柔声哄道:“不想写便不写了,笔放下,歇一歇。” “那不成,我既收了你的银子,就该把事办好,可不能半途而废。”尽管咏舒有些烦躁,但还是决定把它写完, “我就不信我写不好!” 她坚信自己可以完成,弘昼劝她不住,只能由着她继续重写,而他坐在一旁,大气都没敢出,更不敢端茶,生怕又扰到她。 这一次,咏舒格外认真,摒气凝神,提笔重书。 当写完最后一个字时,咏舒长呼一口气,严肃的面上终于绽放出明媚的笑容,“终于写好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侧眸望向弘昼,下巴微扬,得意挑眉。 如她这般发自内心的欢喜模样,着实少见,看来她也是喜欢做实事的,唯有这种成就感才能令她真正开怀。 弘昼抬指,拉起她的小手,爱怜的来回摩挲着,“我家舒舒真厉害,我头一回写折子时,写了三遍才写成,你这两遍就成了,着实令人佩服!” 被夸赞的咏舒心情大好,她整日的待在府中,养花作画,没什么要紧事可做,人越发懒散,弘昼交代这差事给她,虽说很考验人的耐心和专注力,但对她而言还是挺有意思的, “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的。” 写罢折子,时辰尚早,咏舒打算亲自下厨,给他炖鸽子汤,弘昼却认为她刚写完折子,太过费神,合该歇一歇, “让后厨的人炖汤即可,你别累着了。” 写字而已,又不是什么重活,“你的伤是替我受的,我总得有所表示?” 最近咏舒对他很是关怀,他欣慰之余又生忧虑,“倘若我不是因你而受伤,你还会这样关心我吗?” 咏舒并未细思,想当然地道:“你若为别的女人受伤,那自然该由别人伺候你。” “不为女人,若我自个儿不小心受伤呢?” 他认真的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咏舒不明其意,“为何要纠结假设之事?” “因为我总觉得,你对我的好,只是源于我救你的那份感激。”若然只是感激,那岂不是很悲哀? 咏舒猜得出他介意的是什么,思量片刻她才道:“感激自然是有的,但那只是一个让我们坦诚布公的契机,那件事已然了结,我不会再跟你置气,即便你不是为我受伤,我也会尽自己的本分照顾你。” 所谓的本分,便是妻子的本分?说到底,她对他的关切只是出于身份,并非发自内心,这样的认知令他有些心塞,但他又告诫自己,不该计较,她还没有爱上他,他又能要求什么呢? 能与她和好便是值得庆幸之事,他实不该贪图太多。 咏舒正准备去小灶房,下人来报,说是六爷来看望五爷。 弘昑只当弘昼是小伤,得知他手腕脱位,弘昑愧疚不已,亲自带着补品过来探视。 弘昼笑应道:“今儿个你来得巧,你五嫂正好要下厨。” “那我有口福咯!”弘昑将礼送上,在旁坐下,咏舒还得备菜,不得空陪他,打了声招呼便先告辞了。 待五嫂走后,弘昑思来想去,忍不住道了句,“五哥,有件事,我犹豫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第156章 婚事有变 听小六这话音,似乎是很重要的事,他还以为弘昑是要说一些关于弘晈的事,哪料他竟道: “其实那天我晓得那是根绳子,故意开玩笑吓唬人,说那是条蛇的,没想到竟害得你和五嫂摔下山坡,伤得那么重,都怪我太胡闹,否则你就不会遭此劫难。” 原来不是与弘晈有关之事啊!弘昼无谓一笑,“你有所不知,正因为我受了伤,咏舒对我怀着一丝愧疚,我们之间的矛盾才得以化解,我还得感谢你,又岂会怪你?” “真的啊?五嫂不生气了?那太好了!”五哥并未怪罪他,弘昑的心石总算落了地, “你们能和好,我才安心,否则我便成了罪魁祸首。” 得知真相后,弘昼仔细一回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故意把绳子说成蛇,是想吓唬谁?咏蓝?” 被说中的弘昑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原本是那样打算的,哪料竟会竟会出了岔子……” 同为男人,弘昼自是了解他的心思,“你小子该不会是看上咏蓝了?” 弘昑自知表现得太过明显,即使他想否认,似乎也显得很假。左右五嫂是咏蓝的姐姐,让哥嫂知晓并不算什么坏事。 犹豫片刻,最终弘昑还是默认了,“说出来五哥你可别笑我,我对她是有几分好感,不过她还得参加选秀,在此之前,我不能表明什么。” 老三喜欢咏舒,老六喜欢咏蓝,他们两兄弟居然喜欢上两姐妹,这算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吗? 可是弘晈与咏舒终归是有缘无分,而咏蓝是否入选还不一定,弘昑能否如愿,也是未知之数, “选秀定亲乃祖上的规矩,连我也不能例外,你若真对她有意,大可等一等,等她参加选秀时,再找机会向皇上表明心意。” “嗯,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此时的弘昑对未来充满了期许,尤其是算命人说的那句话,让他更加坚信他和咏蓝是有缘分的。 然而弘昼也只是安慰他,至于他和咏蓝能否在一起,那得是皇上说了算。 当初弘晈与咏舒两情相悦,却因为选秀而错过彼此,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对有情之人被拆散的悲剧,但站在弘昼的立场,这场赐婚乃天造地设,良缘一段。 在弘昼看来,成亲之前的情意算不得什么,能成亲,才是真正的缘分。 弘昑少年心性,情窦初开,怀着满腔热忱,弘昼不忍打击他的信心,好言鼓励着。 咏舒忙碌了一个时辰,终于把午膳备好,弘昼有伤在身,她特地为弘昼炖了鸽子汤,又做了酸辣肚丝汤。 弘昑没怎么吃过下水,骤然尝到肚丝汤,酸中带辣,对他的味蕾而言,简直是极致的享受!他那逐渐睁大的双眸难掩赞赏, “嗯----五嫂这肚丝汤当真是美味!” 可怜弘昼在养伤,那肚丝汤火气太大,里头还加了胡椒,胡椒乃是发物,受伤之人不宜食用,闻着那香味,却不能品尝,真真可惜! 懊恼的弘昼忍不住抱怨道:“你是故意的?明知我受伤,还做了美味的汤,能看不能吃,眼馋我?” 咏舒忽生念想,便付诸实践,“那我想喝啊!总不能因为你受伤,我就委屈自己?” 弘昑兀自庆幸,“得亏五嫂做了这道汤,我才有幸品尝到如此美味的佳肴,五哥你别着急,待你伤好,再让嫂嫂给你做。” 也只能如此了,弘昼闷哼一声,转而尝起其他的菜,桌上还有道醋溜山药,酸脆可口,清清淡淡,倒是很合他的口味。 用膳之际,弘昑突然想起一事,闲聊道:“那日我遇见敏钰,这才晓得,原来她的未婚夫婿是五嫂的兄长,当真是巧合啊!” 咏舒点头应道:“是呢!皇上赐的婚。” “婚期定在何时?我问敏钰,她还不肯告诉我呢!” 敏钰不肯说,八成是对那桩婚事不满,才不愿提及。既然弘昑不知情,咏舒也就没说那些个纠纷,只笑应道: “婚期定在开年二月间。” “三哥的婚期原本也定在二月,不过他这婚事最近出了岔子。”弘昑突然提及弘晈,弘昼笑容一滞,咏舒眉心微紧,佯装无谓的继续夹着菜,她是不可能询问的,弘昼也不能不回应,顺口问了句, “哦?出了什么岔子?” “那位姑娘最近患了重病,似是有心疾,额娘认为这是重病,随时有可能危及性命,是以打算退掉婚事,但这婚事是皇上所赐,不能轻易言退。依五哥之见,三哥该不该退婚呢?” 弘昑是想着,弘昼是皇上的儿子,是以他才会借机询问弘昼的意见,殊不知,弘晈与弘昼有矛盾,弘昼巴不得弘晈尽快成亲,自然不会提出什么中肯的意见, “你有所不知,其实敏钰也因为岩川受伤而提出退婚,被皇阿玛给拒绝了。君无戏言,皇阿玛定的婚事,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 咏舒心道:敏钰的婚事难退,是因为宗室女相对较少,大多数宗室女都嫁至蒙古去了,留在京城,嫁给满洲贵族的宗室女并不多。 然而宗室男子不同,他们有很多选择的余地,倘若弘晈真的要退婚,而那位姑娘确实患有重病,那皇上应该会同意,毕竟古人看重子嗣,影响子嗣之事,皇上应该会慎重考虑。 但这话她不能说,事关弘晈,她若表态,弘昼很可能会误会。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咏舒并未吭声,默默的喝着肚丝汤。 弘昑一听这话,越发觉得没谱儿,“看来退婚是不太可能了,这就麻烦了啊!” 眼下咏舒就在跟前,弘昼刻意问了句,“老三是什么态度?他也想退婚?”? 第157章 弘昼讲条件 这事儿弘昑也曾问过弘晈,“三哥说他不打算退婚。” 这就怪了!弘晈在咏舒成亲之后还对她念念不忘,一直在纠缠,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弘晈应该着急退婚才对,为何他不肯退婚呢? “难不成,老三对那位姑娘日久生情?”说这话时,弘昼的目光状似无意的落在咏舒身上,咏舒并未抬首,却能感受到他的余光。 弘昼八成是在暗中观察她的反应? 可她能有什么反应呢?她又不喜欢弘晈,即使弘晈真的喜欢上哪位姑娘,她也不可能伤心的。 坦然的咏舒抬眸与弘昼对视,他反倒有些心虚,顺势移开了视线。 弘昑并未察觉到兄嫂之间的微妙气氛,他兀自猜测道: “应该没有?我并未听三哥提起过那位姑娘,不过三哥一向话少,他很少将心事表露于人前。眼下他不愿折腾,可额娘却对这桩婚事很有意见,也不晓得会如何收场。” 自始至终,咏舒都没吭声,神情一派淡然,仿佛在听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弘昼不禁在想,她是真的已经不在乎弘晈了,还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论真相是什么,他都希望弘晈能尽快成婚,唯有他成婚,有了妻子,咏舒才能真正的对他死心。 若再继续谈论弘晈,只怕咏舒心里会不舒坦,于是弘昼适时住口,岔开话头,说起了别的。 饭毕,弘昼又陪弘昑下了两盘棋,念在五哥有伤在身,弘昑不意多打搅,就此告辞。 弘昑走后,弘昼本想跟咏舒探讨一番,但他终是有所顾虑,担心咏舒会认为他在故意套话。 为免节外生枝,他生生忍住了,没提弘晈,只说了弘昑的事,“你有没有察觉,小六对咏蓝似是有好感。” 咏舒早有察觉,是以当弘昼说起此事时,她没有一丝惊讶,“有好感又如何?咏蓝还得选秀呢!他最好不要抱什么希望。” “那你觉得弘昑怎么样?万一婚事有选择的余地,你觉得他是否值得你妹妹托付终身?” 咏舒沉吟道:“我对弘昑的印象还不错,但我与他见面次数不多,对他的为人不甚了解,他的秉性,我不敢断定。” 实则弘昼与弘昑两兄弟原本相处得很和睦,只是后来因为弘晈一事,弘昼才对弘昑有了一丝偏见,不怎么待见他,但经过最近几回的相处,弘昼又觉得弘昑这孩子还是挺实在的,身为堂兄,他实不该针对自家弟弟, “弘昑一直在宫中读书,我与他倒是相熟,平心而论,他的确是个纯良的孩子,不似老二弘昌那般奸猾。” 这毕竟不是她自个儿的事,咏舒可不敢随意下定论,“他若是个品行差的,不值得托付,若是个心善本分的,我也不敢替咏蓝做主。倘若咏蓝真的可以自己做选择,那我希望她能选择她所钟意之人。不过现在为时尚早,等她落选之后再说!” “你妹妹容貌家世皆不差,依我看,她多半是要嫁于皇室宗亲的。” 一听这话,咏舒便心绪不宁,“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儿,可别做那乌鸦嘴!” 这话弘昼可就不爱听了,“难道在你看来,嫁至皇室便是坏事,你嫁给我也是祸事吗?” 有些话,咏舒不想明言,偏他一再的追根究底,那她就与他说道说道,“我入府之后被你冷落了几个月,你宠妾嫌妻,这对我而言算是幸事吗?” “我……”被戳中的弘昼登时结巴,干咳了一声,辩解道:“从前是多情了些,但我最近不是改邪归正了嘛!这些你都看在眼里的。” “现在说的是咏蓝的婚事,你为何拿自个儿说事儿?难不成你希望咏蓝嫁给你?”咏舒不过随口一噎,弘昼还以为她生了疑心,当即表态, “我可没那个念头,我对小姨子没兴致。就算不提我,单说我四哥,他也是皇子,却对苏格格很专情,由此可见,皇室子弟也有痴情人,并非皆是薄情寡义。” “四阿哥专情于苏格格?”咏舒不以为然,笑嗤道:“那为何四嫂会有身孕?” 在咏舒的认知中,专情一词是极为严苛的,不允许分神,然而男人理解的专情却是掺了水的, “苏氏是妾室,四哥必须有个嫡出的孩子,这是祖宗规矩,他只是碍于规矩才会给四嫂一个孩子,可他对苏格格的确很用心。” 时代不同,两人的观念也不同,再者说,弘历可是将来的乾隆帝,他的功过该由后人评说,她不想去指点弘历的感情生活,干脆避之不谈,转而说起了旁人, “那弘昌呢?其他的宗室皇亲呢?他们大都是妻妾成群,除却福晋之外,皇上还会给他们赐侧福晋,甚至赐侍女。咏蓝若是嫁给那样的人,她的日子能好过吗?” 弘昼生性豁达,凡事惯爱往好处去想,“兴许咏蓝会幸运的嫁给一个懂得珍惜她的夫君,就像我对你这般,那其他的女人便成了摆设,不足为虑。” 那样的可能性太小了,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被命运眷顾呢?古代的女人啊!总是身不由己, “先前回娘家的时候,她曾与我说过,此生的心愿便是找一个情投意合之人,我理解她的心愿,可除非她落选,否则这事儿难办。” 皇阿玛的心思,弘昼还真猜不准,“还有两年才选秀,谁晓得这两年间会发生些什么事,到时候看情况!我能帮则帮,尽量让她如愿。” 是啊!两年的光阴,有太多的变数,现在想这些似乎为时尚早,还是等到选秀之时再说! 现在的两人,即使偶有分歧,也会理智的对待,考虑彼此的感受,不会轻易撂什么狠话。 对于这样的相处模式,弘昼很是满意。 晚间就寝时,弘昼还想让她在上方,咏舒可不敢任由他继续胡闹,“受了伤,不比从前,不可每日放纵,需得定个时限。” 咏舒的意思时,每隔七日一次,弘昼当即拒绝,“七日太久,我熬不住,只隔一日,我还能考虑。”? 第158章 你的心只能属于我 咏舒反噎道:“先前那半个月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不是你不肯理我嘛!我才强忍着,现在我们和好了,你忍心看我煎熬?”他那双桃花眸闪着莹亮的光,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咏舒心头一软,但又不愿放任他, “一日间隔的太短,不利于伤势恢复,五日!” 五日也很长哎!弘昼自知坚持不了,“那就两日,不能再多了!” “四日,不能再少了!” “三日!各退一步,就这么决定了。” “可是……”咏舒还想继续讨价还价,弘昼抬手制止,“你再啰嗦,我再不遵守你的规矩,今晚就要你!” 这话咏舒可不认同,“什么叫我的规矩?我是为你着想哎!” “正因为是你的好意,我才会妥协,可你得考虑事实,不能随意定日子。”弘昼认定了三日,咏舒拿他没法子,只能由着他, “那好!说好了三日,你可不能反悔,否则……” “否则怎样?”他想探知后果,咏舒却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对啊!你不是给了我一个令牌,说只要亮了令牌,你就听我的吗?我合该把令牌拿出来,也就不必讨价。” 一听到“令牌”二字,弘昼肝胆俱惊,当即提醒道:“那不成,你已经答应过三日,切不可说话不作数。” 咏舒美眸一转,狐疑的盯着他,“难道你给我的令牌只是哄我,并无用处?” “有用,但不是这么用的,这回是你自个儿忘了拿出来的,怪不得我。再者说,令牌是大是大非面前才用的,咱们这点儿闺房小事,就没必要动用令牌了?” 弘昼桃花眸微弯,好言商量,咏舒也晓得自个儿提令牌提得太晚,她不占理,也就没再与他犟,勉强定下三日一回的规矩。 接下来的日子,弘昼每日都会去上朝,未有一日怠慢。 冬日里伤口愈合格外得慢,七日之后,弘昼手背和腿上的伤才结痂掉落,咏舒担心他留疤,遂将天荷繁星所制的药膏拿出来为他涂抹,如此便可使肌肤恢复如初,不留任何疤痕。 手背上的伤是好些了,可他手腕的伤依旧严重,还得继续绑着托板,手腕不能自由伸展,他难免有些不自在,叹息这日子怎的过得这么慢。 “慢吗?我觉得很快啊!转眼就要过年了。”今日又落雪,咏舒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心中感慨丛生。 算来这是她来到清朝的第一个年头,这大半年发生了许多事,经历过诸多波折,好在最后她挺了过来,保住了一条命。 现如今看来,她是回不去现代了,那么往后在清朝的路还有很长,府中女人之间多的是勾心斗角,她能否安然存活,还是未知之数,当需步步谨慎,不可掉以轻心呐! 凝望着她的如画玉影,弘昼忽然想起一句话,“人皆道:快乐的时光才是短暂的,你觉得这日子过得快,也就是说,你与我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 若说不快乐,似乎有些不客观,“这段时日,有过矛盾与烦恼,但总体来说还算愉悦,我这人没什么太大的优点,唯独有一点,我很容易知足,知足常乐嘛!” 她这话太过谦虚,“你的优点很多,貌美,心善,乐观,倔强,娇憨,狡黠……” 咏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确定是在夸我?” 他所说的,皆是他内心深处的感受。起身行至她身边,弘昼与她并肩立在窗前,一起看雪, “这是最真实的你,即便你的倔强有时令我很头疼,却也是吸引我的地方,所以在我眼里,你的特性皆是优点。” 当有感情维系时,缺点也会变成有趣的一面,此乃人之常情,咏舒不由笑叹,“有朝一日,相看两厌时,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也只会是你厌恶我,我是不可能厌恶你的。” 弘昼十分笃定,咏舒却没当真,“话别说太早,当心打脸。” 他并未夸大其词,咏舒既能入他的眼,也能入他的心,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认定的,便是最好的,哪怕你偶尔耍些小脾气,我也能接受。只一点,你的心只能属于我!即便现在还不是我的,也不能属于别人!” 把心放在别人身上,并非明智之举,咏舒从来不愿冒这样的险,“我的心是我自己的。” 她严防死守,始终不肯轻易将心交出去,弘昼明白她的顾虑,却也忍不住有所期待,“有朝一日,会不会属于我?” 话不能说太满,咏舒也不想打脸,模棱两可地玩笑道:“那要看你表现咯!” 那就是有希望,闻听此言,弘昼心情大好,“好,今晚就表现。” 想混淆时日?没门儿!她可记着日子呢!“那不成,今晚还不到时日,说好的三天,你不许耍赖。” “已经两天了,少一天不影响。”弘昼拉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交握,轻晃着好言商议,咏舒凛然摇首, “说话得作数,不可反悔。” “那要不这样,这回隔两天,下回隔四天?” 这样的保证,恕她难以相信,“两天你都撑不住,我还信你能撑四天?” “规矩不外乎人情,你就通融一下呗!” 不论他如何央求,咏舒都还是那句话,“不成,通融一次便有第二次,你只会变本加厉,我不能放纵你,这规矩必须得立着,待你伤好之后才可破。” 商议未果,弘昼懊恼怅叹,心道待他伤好之后,定要把这段时日缺失的,连本带利的补回来! 这段时日,咏舒除了照顾弘昼之外,还在私下里让人打探当初锦格格小产一事。 星彩爱说话,跟府中的下人们关系都不错,她在暗中打探了许久,终于得到了一丝线索!? 第161章 偷听 才用罢燕窝的裕嫔漱了漱口,宫人端来水盆为其净手,而后又递上巾帕为主子擦拭干净。 收拾妥当后,裕嫔才慢悠悠开口,“兆佳氏的确有此诉求,你皇阿玛派人去探明情况,得知那位姑娘患的是心疾,便允了兆佳氏的请求,可弘晈那孩子居然拒绝了,说是不想退婚,婚约照旧。” 这就怪了!弘晈不是钟爱咏舒吗?按理来说,他并不喜欢他的未婚妻,只是碍于皇帝赐婚,他才会应下。 现如今那位姑娘病重,皇上也有意准他退婚,弘晈不应该趁机退掉婚事吗?为何他竟然没退婚?这不符合他的性子啊! 到底是弘晈变了心,还是说,他另有所图? 弘昼百思不解,私下里还特地找了弘昑探口风,弘昑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额娘很生气,还让我去劝劝三哥呢!但三哥之意已决,说是坚决不退婚。” 弘昼兀自念叨着,“若是成了亲之后发现她患有心疾也就罢了,这还没成亲呢!就发生这样的事,不应该趋利避害,就此退婚吗?” “我也是这样想的,哪晓得三哥居然不肯退婚,”弘昑兀自琢磨着,“难道是因为那位姑娘容貌秀丽,是以三哥对她生了怜惜之情?”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你见过那位姑娘?长得很美?” “偶然见过一回,长相的确秀婉,想来应是三哥喜欢的类型?可她患有心疾,就是个瓷娃娃,一碰就碎啊!三哥娶她为妻,当真是冒险。” 弘晈心仪咏舒,真的会轻易变心,喜欢上别的女人吗?弘昼总觉得不太可能,这当中必然有隐情! 然而感情这种私事,弘晈不会轻易透露,弘昑并不知晓内情,弘昼也就无处可探寻。 实则弘晈一开始也打算退婚的,但他仔细一想,退婚之后呢? 依照父母的脾性,八成又会想法子继续为他物色新的妻子,到时他还是得跟人成亲,谁晓得下一个会是怎样的女人,与其找一个身子康健的,倒不如娶个病秧子。 打着这样的算盘,弘晈才会坚持不退婚,等着她养病,还能多拖几个月,即使到最后无可推脱,娶进门来,他也不必与她圆房,她生不出孩子来,额娘她也无话可说。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念着咏舒,即使她已嫁人,他也不愿与别的女人亲近,总在奢望着有朝一日还能与咏舒再续前缘…… 有些话,弘昼不能亲自去说,但若什么都不提,他又不甘心,思来想去,弘昼着小进子去传闲话,想法子把那番话传到宁昭院去。 小进子会意,故意在一些爱嚼舌根的下人面前说了几句关于弘晈少爷的事,不出弘昼所料,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星彩的耳朵里。 星彩赶忙将此事说与福晋知晓,“奴婢听人说,三爷的未婚妻患了心疾,皇上都允他退婚了,可他却不肯悔婚,定要遵守婚约,等她康复之后再成亲,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弘晈对这桩婚事是什么态度,咏舒并不关心,“既已了断,那就该各自嫁娶,他是否成亲,娶谁为妻,都与咱们无关。旁人说闲话,你只管听着便是,可千万别多问,以免招惹是非。” “是,奴婢没有吭声,听她们闲聊呢!只是觉得奇怪,三爷他一直放不下前尘,怎会对那位未婚妻如此在乎?” 弘晈和他的未婚妻之间究竟有什么故事,咏舒并不感兴趣,“我都嫁人了,他也该放下过往,这可是好事,难道你希望他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当然不是,奴婢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再深挚的感情,也有消磨殆尽的一日。”毕竟星彩见证了主子和三爷的相识相知的经过,两人未能修成正果,她时常会觉得有些可惜,但她又不希望主子难过,遂又安慰道: “好在五爷对您挺好的,也是福晋您的福气。” 咏舒掩唇轻笑,笑她前后矛盾, “你才刚不是说了吗?感情易变,所以咱们女人呐!不要寄希望于男人,五爷对我好不好,全凭他的心情,不是我能控制的。他宠我之时,我不会沾沾自喜,他冷落我时,我也不会郁郁寡欢。凡事看开些,宠辱不惊,总好过大喜大悲。” 才行至宁昭院的弘昼赶巧听到她们主仆在谈话,便立在外头没进去,听到咏舒的这番肺腑之言,他心中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不论他如何待她,咏舒始终不肯放心的将自己交付于他,这样的理智令他有些心梗,好在咏舒没有留恋前尘,即使弘晈不退婚,她也不怎么在意,这一点倒令弘昼十分欣慰,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彻底的放下了弘晈? 里屋的咏舒已然转了话头,说起了旁的事,弘昼又默立了片刻,这才进屋。 瞧见五爷的身影,星彩心惊胆战,只因她不确定五爷到底来了多久,是否有听到她方才所说之言,会不会怪罪于她。 实则弘昼并未怪罪星彩,他的目的就是希望有人能将弘晈对待婚事的态度转达给咏舒,星彩上了钩,正中他的下怀。 咏舒的态度他很满意,是以弘昼并不会介意星彩的多嘴。 进了屋的他如常般让星彩为他更衣,而他则温笑着与咏舒说起朝中之事,那温馨的画面令星彩心暂安,只盼着五爷能一直对福晋这么好。 呼啸的北风又为尘世添上了一场瑞雪,转眼便到了除夕。 除夕这晚还飘着小雪,夜间上冻,路格外的滑,原本这天晚上,是该一家人坐在一起守岁的,可容格格有了身孕,不便走动,云格格在坐小月子,亦不便团聚,弘昼便与咏舒商议,今晚不与众人一起守岁,各自待在自家屋里便是。 实则咏舒是无所谓的,反正过年嘛!就图个热闹喜庆,大伙儿一起守岁亦可,他若不愿也无妨,全凭他做主。 思来想去,最终弘昼还是决定邀请其他几位侍妾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 毕竟他许久不曾宠爱过她们,过年这样的日子,实该团聚一回。 咏舒并无意见,依照他的意思邀请了几位侍妾,白格格、香格格、盈格格肯定是会来的,锦格格一向不爱与人结交,府中有事她都会推诿,但这一回,她竟然也出席了! 锦夏之所以会来,一是念着福晋给她送药治病的恩情,二是因为她晓得今日云柔不会出现,是以她才能放心的来参宴。 众人聚在一起吃着火锅,说说笑笑,妾室们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五爷身上,大都在期待着五爷能多看她们一眼,然而弘昼的目光一直落在咏舒身上,不曾分予旁人。 饭毕,弘昼发了话,说是今晚有雪,天寒路滑,让她们今早回房,不必在一起守岁。 白格格还以为今晚可以陪五爷多待几个时辰,一听这话,她笑容顿僵,“啊?可去年咱们都是一起守岁的呀!除夕就要一家人一起过的嘛!” 眼瞧着五爷不为所动,白格格转向福晋,恳求道:“福晋,您行行好,跟五爷说句好话,让我们留下来一起守岁!”? 第162章 除夕守岁 白格格把压力施加到咏舒这边,咏舒不可能唱黑脸,笑盈盈地转向弘昼,帮忙求情,“要不就让妹妹们留下?” 以弘昼对咏舒的了解,她并不喜欢与这些个侍妾们相处,说这话无非是做做样子罢了! 他若顺势应承,那可就是大错特错。 不过他也不希望她们将怨愤撒到咏舒身上,遂拿自己的手伤做借口,说是右手不便,心情不佳,今晚不想守岁,打算早点儿歇息。 五爷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再赖下去就有点儿不礼貌了,于是绣香率先起身,识趣的福身告辞,锦夏紧随其后。 这两位都走了,盈格格也随大流,跟着起身,白格格无可奈何,生怕惹恼五爷,唯有起身告辞。 出得院子,白格格跟上盈格格的步伐,“云姐姐还没出小月子,她一个人待在凝芳阁肯定很无趣,要不咱们去陪陪她?” 盈格格本不想去的,可转念一想,她又改了主意,笑吟吟应承,“好啊!我也许久没见云姐姐了,很是想念她呢!” 随后二人相约一起去往凝芳阁,彼时云柔正郁闷着,犹记得去年今日,五爷是和大伙儿一起守岁的,守岁之后,他便歇在了她的房中。 那时的他对她宠爱有加,她成了府中女人羡慕的对象,可如今,她没机会去参宴,五爷除了份例之内的赏赐之外,再无其他的关怀,也不来看望她,云柔越想越发闷,心里堵得难受。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动静,云柔心中一紧,猜测会不会是五爷来看望她了! 可这个时候,五爷应该在守岁才对,不应该出来啊?明知不太可能,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期待着五爷的到来。 她慌忙下帐,想去迎接,与此同时,素枝正好掀帘进来,云柔激动询问,“来人可是五爷?” 素枝稍顿片刻才道:“不是五爷,是白格格和盈格格来探望您。” 云柔闻言,笑容渐消,得知不是五爷,她略感失望,但她们好心来看望她,云柔总不能给人摆脸子。她只好调整心态,面带笑容的出去迎接, “妹妹们稀客啊!今晚可是守岁的好日子,妹妹们应该在五爷的陪伴下一起守岁才对,怎会得空来看望我?” “别提了,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白格格率先坐下,垮着脸抱怨道:“去年福晋还没入府,咱们陪着五爷一起守岁,多欢愉啊!今年福晋入府,竟就不一样了,由她一人陪着五爷守岁,咱们都没份儿呢!” “哦?还有这等事?”云柔颇为诧异, “福晋是皇上赐婚,咱们也是皇上赐给五爷的使女,纵使地位不如福晋那么尊贵,却也是皇上金口御赐的,按理说,一家人就该一起守岁才对,平日里她霸占五爷也就罢了,怎的大喜之日还是如此的不通情理?” 白格格添油加醋地道:“谁说不是呢!一年到头霸占咱们五爷,过个年还不肯相让几个时辰,简直就是自私自利,丝毫不考虑咱们的感受。有这般善妒的女人做福晋,五爷可悲,咱们不幸啊!” 盈格格心道,分明就是五爷不愿应酬其他侍妾,与福晋没什么关系,然而白格格却没说实话,偏将责任往福晋身上推,明摆着是想挑起云格格对福晋的怨气嘛! 但她已经这么说了,盈格格也就没拆台,随她挑拨,唯有云格格记恨福晋,这府中才有好戏看, “我们无福,吸引不了五爷的目光,只盼着姐姐出得月子,才好伺候五爷呢!” 所有人都在这么说,云柔的压力越发的大,好在她最近节食颇有功效,已经肉眼可见的瘦了几斤,照这么下去,出了小月子,她应该就能恢复到从前的身形。 如此想着,云柔越发期待着日子能过得快一些,现如今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煎熬,唯有尽快复宠,她的日子才能重见光明。 她二人闲来无事,便留在这儿陪着云格格一起守岁,直至过了子时,她们才告辞离去。 冬日的夜天地寒冻,似一个大冰窖,风刮在脸上,似刀子一般凌厉,纵使盈格格披着斗篷,也难抵那股往脖颈子里钻的妖风。 格格尚且有青狐皮裘御寒,这丫鬟宜双可就惨了,只有棉袍御寒,冻得她瑟瑟发抖,上下牙齿直打架,就连手中的灯笼都在不住的摇晃。 手脚冰凉的宜双忍不住嘀咕道: “格格,这天寒地冻的,您回房入帐歇着多暖和啊!五爷又不在凝芳阁,您何苦去陪云格格守岁?” 拢着兔毛手捂子的盈格格哼笑道:“傻丫头,云格格只是暂时失宠,她马上就要出小月子了,指不定五爷念及旧情,又宠她了呢? 锦上添花谁稀罕?雪中送炭才最易得人心,我在这个时候去看望她,她必定记得我的好,若我不搭理,万一她又复宠,我再贴上去,岂不是显得很势利?” “格格所言极是,是奴婢眼界太窄,奴婢受教了。”宜双面上恭敬,心里想的却是:她家主子看似天真无邪,不懂世故,实则心里头比谁都精,看来往后她也得小心行事,千万别被主子抓到什么把柄才是。 今夜众人大都无眠,皆在守岁,到得子时,各家各户陆续开始放鞭炮,鞭炮声忽远忽近,不绝于耳。 皇子府外正在燃放烟花,弘昼带着咏舒立在院中,多彩的烟花悠悠升至夜空,绚丽的让人挪不开眼,长身玉立的弘昼揽着她的肩,与身边佳人共赏这难得的美景。 “喜欢烟花吗?” 耳边突然传来他的询问声,咏舒不明所以,“烟花那么美,应该没人不喜欢?” “有些人觉得烟花易冷,有一丝悲凉的气息,是以并不喜欢。”弘昼就曾听过这样的言论,是以他才会询问咏舒的看法。 咏舒还真没想那么多,毕竟烟花绽放的时光太短暂,她只顾得欣赏,根本没工夫考虑其他, “至少它曾经绚烂过,就已经足够了,往后的事,管那么多作甚?” 这个答案他听着很是顺耳,弘昼忍不住暗示道:“感情亦然,只要真心即可,不必太在意结果。” 然而在咏舒看来,烟花与感情并不能相提并论,“不,我对感情很慎重,很在意结果,倘若我愿意将心交付,那一定是因为我认定了这个人不会变心,可以与我相守一生。” 他与咏舒是夫妻,自然是会相守一辈子,至于是否变心,这一点他还真不敢保证。 毕竟弘昼是个贪图新鲜的人,他不确定自己对咏舒的这份感情可以持续多久,是余生都被她吸引,还是某一天又被其他女人吸引,逐渐变心?? 第163章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无法确定之事,他不能轻易给她答案,而这样的他,也没资格去要求她付出真心。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弘昼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从前的他认为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就该无条件的依附男人,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出来。 他并不认同她的奇异观念,只是出于好胜心,想与她博弈,才会想着慢慢来,一步步的拿下她的心。 可这都过去半年了,她依旧不为所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观念竟然开始悄无声息的变化着,开始接受咏舒不爱他的这个事实,甚至认为是他太多情,咏舒才对他不放心,唯有他改变,她才有可能把心交付。 他甚至忘了,她是他的妻子,妻子就该对他全心全意,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样的认知令他有一丝莫名的惶恐,他对咏舒这般纵容,究竟是一种博弈的方式,还是潜移默化的变成了一种习惯? 思及此,他的心头忽然涌出一丝后怕,担心自己尚未得到她的心,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控。 “咏舒,你说……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嘈杂的炮竹声中传来一句不怎么清晰的问话,这个问题,恕她无法回答,“我不知道,没有感受过。” 其实他很想问一句,那时她已经打算嫁给弘晈,难道还不算爱吗?然而守岁如此美好的时刻,他若提及弘晈,不免有些扫兴。 也许她对弘晈只是出于年少时的一份悸动,也许那只是喜欢,并不是爱,所以她才说没感受过。 思及此,弘昼豁然开朗,没再多问,牵起她的手,继续与她默立在院中,共赏烟花。 除夕已过,新的一年悄然而至,这是他们成婚的第二年,弘昼的手逐渐复原,二十日之期已过,大夫来复诊,发现他恢复得不错,便将他手腕上的托板拆除。 弘昼日日盼着这只右手能恢复自由,但当托板真的拆除时,他又有一丝不舍,只因他的手已然恢复,往后他再也没机会让咏舒给他喂菜,也没理由让她去书房陪他办公了。 这样的认知令他有些伤感,不过手复原之后,好处也是有的,弘昼趁机与她商议,“我的手已经好了,往后不必再遵循三日一次的规矩。” 就猜他不老实,又生歪念,咏舒正色提醒道:“你忘了大夫方才的嘱咐?他说拿下托板不代表复原,还得再休养一个月才算真正的康复,毕竟这次伤到了骨头,万不可大意。” 大夫的话,弘昼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是说行动小心一些,我的手腕已经不疼了,不使蛮力即可,不妨碍行房。” 他满目期待,似乎今晚势在必得,咏舒摇头苦笑,“也没让你饿着,瞧你那着急的模样,好似这段时日我亏待了你一般。” “是没饿着,可也没尽兴,今晚你得好好补偿我。”难得拆除了托板,手可以自由活动,他可不会轻饶了她! 咏舒暗叹不妙,看来今晚她是逃不过了。 在此期间,为了能哄得他乖乖的守规矩,咏舒曾答应过他,等他拆除托板之后就补偿他,当时她只是说说而已,可他却记在了心上,定要让她兑现。 咏舒无可奈何,唯有允他放纵一回,但还是提醒他,小心一些,尽量别用手腕使力。 弘昼花样繁多,即使不用右手,他也会有其他的招数带她纵享欢愉。 这一夜,他终于得偿所愿,可怜咏舒不得安宁,被他搅得不得空歇息,直至后半夜才睡下。 次日清晨,弘昼起身更衣,她都没察觉,长睫密合,依旧在熟睡,待弘昼归来,她还在帐中,弘昼更衣过后,行至帐边,抬指抚了抚她的面颊,柔声唤道: “小懒猫,醒一醒,都快晌午了,该用午膳了。” 咏舒艰难睁眸,瞄了他一眼,复又闭上,瓮声瓮气地道:“不吃,我好困,还想再睡会儿。” “吃完再睡,朝食没用,午膳总得用一些。” 她一直躺着,没怎么动弹,“我不饿,不想起,腰好痛……” “我帮你揉揉。”弘昼抬手要掀被,她却按得紧紧的,不许他揉,“休要再借机欺负我。” 弘昼当即声明,“我只是单纯的想帮你按揉,没有一丝坏心。” 咏舒疲惫抬眸,嗔他一眼,“信你才怪,若非你不知节制,我会这么受累吗?” 弘昼讪讪一笑,温言宽慰,“怪我太过投入,浑忘了顾及你的感受,我会想办法补偿你。” 他这人诡计多端,咏舒已然怕了他,及时制止,“千万别提补偿二字,你所谓的补偿无非就是再多要几回,这样的福气我可不要。” 墨瞳微转,弘昼故意哀叹,“我本打算上元节时带你出去看花灯的,权当补偿的,既然你不稀罕,那便罢了。” 闻听此言,咏舒登时有了精神,迷蒙的一双眼瞬时睁大,“看花灯?那我愿意的!” 弘昼趁机揶揄,“才刚谁说这福气她不要?” “我是说不要帐中的福气,帐外的福气我当然要啊!”心情大好的咏舒麻溜的坐起身来,与他说起上元节之事, “上元节那天你真的有空带我出去吗?答应了可不许食言。” 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按照以往的惯例,那天晚上是要入宫陪皇阿玛用家宴的,不过我可以找个借口不去,留在家中陪你。” 听他这话音,此事似乎并不好办,“什么理由?你若不去,皇上会不会不高兴,你不是很在乎皇上对你的看法吗?” “我带伤上朝,皇阿玛很是欣慰,如今我只是缺席一场宫宴,无伤大雅,料想皇阿玛不会介意。”当然了,弘昼只是猜测,在皇上没有答应之前,他还不敢保证。 “那好!你看着办,皇上应承最好,若是不应也就罢了!”咏舒不想给他压力,但弘昼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出府游玩, “我若不能陪你,你会不会很失望?” “你不陪我,我就自个儿去看花灯呗!”她理解他的无奈,但也不愿委屈自个儿。 她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弘昼笑提醒,“我若入宫参宴,你这个福晋也跑不了,必得随行。” “啊?”一想到要入宫,咏舒顿感惆怅,“我不想入宫,大好的节日,偏要去宫里,规矩繁多,路途又远,着实无趣。” 弘昼晓得她不愿去,是以他才会想着缺席一次,“我会尽量找借口说服皇阿玛,争取如你所愿。” 离上元节还有五六日呢!但愿他能成功说服皇上,那她便可到街市上看花灯了! 弘昼还在盘算着该找什么借口,那边厢,云柔出了小月子,她不禁开始期待着见到五爷。 然而五爷似乎忘了这个重要的日子,于是云柔特地命人去请五爷,说是她才出小月子,亲自下厨做了菜,请他今晚过去用膳。? 第164章 妾身可以侍奉五爷 云柔坐小月子期间,弘昼因为她怪罪咏舒的那番言论,不曾去看望过她,现下她眼巴巴的做菜讨好他,且她才失去孩子,说到底也有几分可怜,弘昼对待女人始终有几分心软,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咏舒午歇起来时,突然想喝鸡汤,便让人准备一只鸡,处理干净,切成块,待会儿她自个儿去小厨房煲汤。 星彩伺候主子更衣时闷闷不乐,嘟嘴道:“福晋您不必为五爷张罗,凝芳阁那位说是今晚亲自下厨给五爷做菜,请他过去享用,五爷已经答应,今晚不会来这儿用膳的。” 咏舒默默算了算日子,才想起云柔已经出小月子了,“是吗?你听谁说的?” “才刚奴婢去拿衣裳,瞧见小进子,听小进子说的。” 既是小进子所说,那就是真的了,云柔有请,弘昼便去了,他还真是来者不拒啊! 不过他本就多情,这事儿发生在他身上,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咏舒笑嗤了声,并未多问, “他不来便罢,是我自个儿想喝鸡汤,不是给他做的。” 鸡汤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她想喝便做,没必要将就弘昼。 星彩忿忿然道:“奴婢听人说,云格格坐月子还在节食,一个月瘦了六斤呢!为的就是尽快恢复身形,吸引五爷的目光。” 咏舒的确讨厌云格格,但云格格的情状正是大多数女人的真实写照, “女人怀孕时身材容易走形,才辛苦诞下孩子,又在为发福的身形焦虑,还要顾及男人的目光,着实辛苦。” 所以咏舒才会不想要孩子,她对怀孕莫名的恐慌,起身整理好仪容,咏舒到院中晒暖,喝了盏茶,而后去往小厨房煲汤。 福晋似乎并不在意,星彩却心神不宁,毕竟云格格已经出了小月子,五爷去凝芳阁用晚膳,不晓得今晚会不会顺道儿留在那儿过夜。 若是其他侍妾,也许福晋不会介意,但若是云格格,福晋心里定然难受。可她总是将心事藏掖,不愿说出来,五爷与福晋相处了那么久,合该理解她才是,千万别做出什么伤她心的事啊! 冬日天短,傍晚时分天色已暗了下来,惟余西山的云镶着一道金边。 直至夕阳沉山,弘昼才动身去往凝芳阁,进门便见云柔笑意盈盈的向他福身, 将近一个月不见,她比以往瘦了许多,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风采。 周遭的一切看似很熟悉,却又很陌生,弘昼撩袍踏入门槛。 他的面上并无她熟悉的笑容,云柔兀自猜测着,“五爷您瞧着好像不大高兴,可是为公务烦忧?” 公务的确枯燥,但他早已习惯,这会子他是觉得进了凝芳阁有些压抑,所以才会沉着一张脸,不过这话说出来难免扫兴,弘昼没明言,敷衍道: “用膳时不提公务,上菜!” 五爷一声令下,下人即刻上菜,这回云柔经过素枝的提醒,可算是学聪明了,再也不提任何不愉快的事,只为他斟酒,体贴的为他布菜, “五爷尝尝我做的酸菜鱼,还有这道鸡汤,我从午后就开始准备,煲了两个时辰呢!可香啦!” 她不停的说着话,弘昼只觉有些聒噪,“我可以自己夹,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让我安静的吃顿饭。” “可是五爷难得来一趟,妾身很想您,所以才想多跟您说说话嘛!”云柔一脸委屈的低眉,紧攥着筷子心惶惶,不敢再动筷。 弘昼忽觉自己的态度有些太凶恶,遂缓了语气道:“我的意思是你也吃点儿,别只顾着给我夹菜。” 弘昼随手夹了一块鸡肉放于她的骨碟中,云柔见状,心下一暖,立马转悲为喜,笑着应承,“多谢五爷。” 她欢喜的夹起那块鸡肉尝了一口,只觉这块肉格外的香。 弘昼却是心不在焉,暗自琢磨着,今晚他没去宁昭院,咏舒会会不会让下人打听他的下落,而她今晚吃的是什么菜? 煎熬的用罢了膳,弘昼饮了半盏茶,他正准备离开,忽闻云柔羞声道:“五爷,妾身的身子已然复原,今晚可以……可以侍奉您了……” 纵然她含羞带笑,水眸流波的凝视着他,他的心也没有一丝悸动,平静无澜,拢眉淡声道:“我有伤在身,不方便。” 他的拒绝在她意料之外,云柔讶然抬眸,“您的手腕已经拆除托板,不是已经恢复了吗?” 这话听着很是耳熟,那日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却被咏舒反驳,现在他又拿咏舒的言辞来当托辞,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即使去掉托板,也得好生休养,尽量避免行房。” 已然过去了二十多天,他这伤应该早就无碍了,云柔总觉得他这番话是借口,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可行房有很多种方式啊!右手不使力也不妨碍的嘛!” 是否妨碍,但看他的心情,“总之小心为上,不可冒险。” 他决意要走,云柔心顿慌,不禁开始反思自己, “五爷,您是不是对妾身有什么误会?小产之事,后来我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确有不妥,可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失去了最宝贵的孩子啊!而且我已经忏悔了一个月,我知道错了,五爷,您就别再与我置气了,好吗?” 她拉着他的左手轻晃着,软言细语的与他撒娇,迎上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一丝愧疚在他心底蔓延,然而这份愧疚并不能令他心软, “不是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云柔百思不解,急得红了眼眶,泫然欲泣,“您曾经可是很宠妾身的,为何如今竟如此冷淡?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您指出来,妾身一定痛改前非。”? 第165章 心肝小宝贝 云柔渴望着与他和好如初,一再的放低姿态,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唤回他对她的怜惜,然而弘昼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花茶之毒,红翡和李源之死,还有点点的惨状。 那一幕幕画面不断的闪现,时刻提醒着他,云柔在他面前带着一张面具,这个女人并非表象那么柔弱。 可从前的那些矛盾,弘昼没有证据,无法指控她,也就没有拿出来讨论的必要, “你没有做错什么,怪我太多情,时常变心。” 关于这一点,云柔看得很开,“五爷您是皇子,本就妻妾众多,多情实乃人之常情,妾身并不介意,哪怕您有了新欢,也别忘了妾身,偶尔回来看望陪伴,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他今日肯过来,便是给足了她颜面,“仅止于陪你用膳,留宿就免了。” 最后一句,打碎了云柔多日以来的希冀,她心神皆乱,面露忧惶,“为何不能留宿?妾身可是皇上指给您的侍妾,难不成福晋这般小气,还不许五爷宠爱府中的侍妾吗?” 再次听到她对咏舒的指责,弘昼烦不胜烦,“每回遇事,你都喜欢把责任推给咏舒,总觉得是她在背后捣鬼,可你是否想过,我不来凝芳阁,不是咏舒不许,而是我本人不情愿。 腿长在我身上,我若真想来,咏舒她管不着我,你怨怪她又有何用?不如怨怪我!” 弘昼之言太过残忍,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云柔面前,她苦思冥想都想不通,“妾身不明白,您为何突然就对我失去了兴致,到底是为什么?” 若定要论个因由,大约是他太薄情!“我对一个女人的兴致不会超过三个月。” 这话谁信?“那福晋呢?早就超过三个月了啊!” 他对咏舒的感情极为复杂,就连他自个儿都说不清,也不愿与人细论,“她是特殊的存在,你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一句“不配”,便如狠厉的巴掌打在云柔面上,昔日浓情蜜意的男子忽然变得如此绝情,这转变太过突然,根本不像是弘昼的性子, “即便您喜欢福晋,也不影响您宠其他的侍妾,难不成为了福晋,您再也不碰其他的侍妾了吗?” 原本的确不影响,在他认知中,他可以同时宠爱很多女人,无非是哪个深一些,哪个浅一些罢了!他不怕谁吃醋,她们也不敢明着抱怨,只会暗中争宠。 咏舒也从未对他提过不许宠妾的要求,她只说过一句,爱一个人,会克制欲望。 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初听时他无心,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句话竟悄然刻至他的骨髓,令他开始在意她的感受。 云柔的控诉大概就是其他侍妾的心声,明知她们痛苦失望孤独,可他却无法再像从前那般,生出怜惜之情, “我与咏舒之事,你无需多管,至于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可以给你锦衣玉食,但却无法勉强自己在身心上给你任何回应,别再对我有期许!” 讲清楚之后,弘昼反倒释然了,他转身即离,没有一丝留恋。 “五爷,五爷!”目睹他绝然离去的身影,云柔实在无法接受,哪怕他说得再清楚,她也难以承受弘昼已经厌弃她的残酷事实。 弘昼那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漆黑夜色之中,不论她如何呼唤,他始终不肯回首望她一眼,眼下的场景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云柔本以为今晚可以与弘昼再续前缘,共度良宵,柔情缱绻,哪料他竟没打算再与她行房。 所有人都告诉她,等她出了月子便会复宠,她自己也坚定的这么认为。她那么艰苦的节食,就是为了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她自认为今日的状态不输从前,可为何弘昼就是不肯怜爱她呢? 绝望的云柔瘫坐在一旁的圈椅上,掩面而泣,“素枝,我该怎么办?怎样做才能挽回五爷的心?” 素枝嘴笨,不知该如何安慰主子,想当然地道:“五爷只是一时迷恋福晋,才会冷落您,要不您再等一等,等着五爷厌倦了福晋,兴许他就会想起您的好。” 这话她已然听了无数次,时至今日,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我从夏季等到了冬季,马上就要开春了,你还让我等!我要等到何时才是个头?” “五爷的心思,奴婢也不清楚啊!”素枝心疼主子,却又实在没什么好主意,云柔焦虑难安,面上尽是泪痕,急得直跺脚, “那就替我想法子,我要复宠,我不要再过这种被人冷落的日子!” 素枝慌忙跪下,颤声表态,“奴婢愚笨,无法为主子出招,但若主子吩咐,奴婢定然照办。” 眼下云柔已经没了主张,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只知道,她绝对不能就此认输,被人嘲讽事小,一旦就此失宠,往后若再有其他的新人进门,而她渐渐年长,不复青春韶华,想要再复宠,就更难了! 所以她必须想法子,不惜一切代价,重新夺得五爷的心! 打定主意后,云柔悲愤的拭去面上的泪痕,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哭,哭是没用的,男人狠起心来,她的眼泪是不值钱的,她得另想他法,改变自己的处境才是。 这一夜,凝芳阁再一次成了府里的笑话,云格格出了月子,五爷却没在凝芳阁留宿,仍旧回了宁昭院,那么云格格便彻底的失宠了! 彼时咏舒已然躺下,但她没睡,正在看书。 外头传来开门声和星彩的请安声,咏舒才知弘昼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书册,顺势躺进被窝,弘昼掀帘入内,便见她已在被窝中养瞌睡,这情形,和他预想的大不相同,“这么早就寝,是没打算等我?” “我可没有等人的习惯。” 听她这不冷不热的语气,弘昼已然猜到,咏舒八成是知道了他今晚去凝芳阁一事,“你以为我不会回来?” “不回来更好,我一个人睡大床,自在。” 咏舒一向看得开,不会有任何吃醋的表现,更不会期待他的到来,两个女人对他的态度当真是天差地别啊! “可云柔不想一个人睡,她觉得寂寞。” 无端端的,他又提那个女人作甚?咏舒心下不悦,揶揄道:“那你就去陪陪你的心肝小宝贝啊!填补她空虚寂寞的心。” 不知是不是弘昼的错觉,他总觉得咏舒这称呼听着有一丝酸味。? 第166章 弘昼的软肋 好在弘昼很受用,笑嗤道:“她若真是我的心肝儿,今晚我就留下了。” 此时的咏舒正打着哈欠,似是有些困了,对于他的到来,她没有一丝欣悦,仿佛这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弘昼见状,不由感慨, “在别的女人那儿,我是香饽饽,到了你这儿,就是草芥。我来你这儿,你还嫌我烦,偏我不自量力,上赶着的往宁昭院跑。” 他这是故意找茬儿?“我可没说你烦,你不要诬陷我!” “你看见我回来,不打招呼,也没个笑容,可不就是不耐烦。”他巴巴的赶回来,咏舒根本不在意他的去向,他这心里难免会有一丝失落。 “日日住在一起,习以为常,难道还让我毕恭毕敬的下床迎你?人只有对待客人才会客套,对自家人才没那么多规矩。” 自家人?她把他当成了一家人,但也仅仅只是家人,并非她心仪之人? 他自回房后便面色沉郁,咏舒总觉得他今日不太对劲,“你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闷闷不乐,斤斤计较找我茬儿啊!我又做错了什么?” 是啊!咏舒似乎并未做错什么,只是他自己的心,乱了,“适才云柔跟我说了一些话,我听着有些后怕。” 这就怪了,“你堂堂皇子,还有什么能使你畏惧?” 他也一直认为自己没有软肋,然而今晚所发生的一切让他开始审视自己, “她说,我有福晋,也可以宠侍妾,可我为什么不肯再碰她。她跟我抱怨,跟我诉苦,我看着她那副幽怨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咏舒不喜欢听他说起别的女人,尤其是云柔!不悦的她闷声噎道:“既是心疼了,那就留下哄她呗!我可没说不许你去侍妾院中。” 弘昼摇了摇首,眼中一片茫然,“不是心疼,而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像她,而你,像极了我,看似温柔,实则无情。我明明爱美色,如今却不再宠爱其他侍妾,你可知是为什么?” 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的皆是些虚无缥缈之词,咏舒领悟不出他的意图,“你的心思,我怎会知晓?” 最初他只是为了一场博弈,甜言蜜语的宠着她,等着看她为他心动,几个月后,她仍未心动,而他却逐渐改变了一些习性,这种悄无声息的改变令他很惶恐,弘昼不由苦笑, “是啊!连我都看不懂自己,更何况是你?” 他突然感慨丛生,咏舒便猜想他可能是喝醉了,才会变得多愁善感,轻拍着他的手背,咏舒柔声安慰道: “没几个人能真正看透自己,倘若真的参透,那便是圣人了,所以你无需琢磨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她的掌心那么柔软,弘昼贪恋这份温暖,反握住她的手,顺势倚在她身侧,开合的唇瓣在她耳廓萦绕着融融暖流, “我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咏舒,帮帮我,别让我一个人难受。” 咏舒不明其意,“你要我怎么帮你?” 他所有的不安皆源于她的疏离,唯有她热情以待,他才能安下心来,“把心交给我,我定会妥善保管。” 身侧的他呼吸渐沉,似一头受伤的豹子,寻求着安慰,她知道他想听什么,却始终不愿违心的道出来, “有些东西,不是我说一句给,就能给得了的。” “那要等到何时?你总得给我一个期限,这样漫无边际的等下去,看不到希望,真的很煎熬。” 所以他才想要一个日子,如此才有盼头。 他一直要求,大有不说个日子他就不罢休的架势,咏舒无奈轻叹,“明年除夕,倘若你仍未改变心意,我便把心交给你。” 她许下一年之期,是想着一年很长,可能中途会有变故,也许某一天他又看上了某个女人,逐渐失去了对她的兴致,那这约定便不作数了。 弘昼并未深思她的用意,他只是觉得,只要有一个期限,这就足够了,至少前方有亮光,他不至于漫步目的的流浪。 “好,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不变心,你便把心许给我。” 此时的弘昼应得十分干脆,殊不知,未来的日子里,将有怎样的变故等待着他。日子平静无波时,极易催化感情,但若遇到风波时,他又当如何抉择?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上元节将至,弘昼已然跟他皇阿玛提前禀明过,说是还在养伤期间,大夫嘱咐过,不可饮酒,不可受寒,今年的宫宴他就不参加了。 雍正为着儿子的身子着想,也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如此一来,上元节那日,他便可以陪咏舒一同到街市上游玩。 弘昼已然做好了规划,却又半路杀出一个弘昑来。 弘昑特地来找弘昼,说是想请他帮个忙,把咏蓝也请出来,一起赏花灯。 “你怎的不自个儿请她?” 弘昑倒是有这个想法,“那也得她肯出来啊!我这无名无分的,她不肯与我同游,五嫂去请,她肯定会赴约。” 这原本是小事一桩,但念及咏舒的态度,弘昼还是得多说一句, “不是哥哥不肯帮你,只不过咏蓝将来还得参加选秀,你们俩的事,八字还没一撇,现下若是来往过多,生了情愫,万一往后她被皇阿玛许给旁人,你又当如何是好?” “往后我可以请阿玛帮我跟皇上求个赐婚,料想皇上应该会给阿玛这个面子。” 弘昑对未来充满了期许,弘昼心道:当初弘晈也是这么想的,最后咏舒还不是被赐给了他,皇上的心思,谁又猜得准呢?即便是怡亲王,也不一定能求来恩典。 “我是不希望你越陷越深,能修成正果自然皆大欢喜,万一出了岔子,你岂不是悔恨遗憾,痛不欲生?” “可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会考虑往后?感情若是计较掂量后果,那还是纯粹的情意吗?” 弘昑眸光清澈,满目赤诚,他的心思再简单不过,就是想见咏蓝而已。 弘昼哑口无言,最终决定帮忙,但他身为姐夫,不可能以自己的名义去请咏蓝,只能央着咏舒去请。 第167章 心上人 但以弘昼对咏舒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帮忙的,说出来她肯定会拒绝,弘昼干脆不提这件事,他事先没与咏舒商议,直接在正月十三那日派人将咏蓝请进府中小住,说是给咏舒一个惊喜,让她们姐妹团聚。 妹妹能来陪伴,对咏舒而言的确是惊喜。她常年待在府中,能见到的人屈指可数,眼下咏蓝过来陪她说说话,她这日子也多了几分乐趣。 上回五阿哥受伤,咏蓝来过一趟,但她着急离开,并未到后院去,今日是她头一回进宁昭院,一进院子,她便被西边的花田所吸引, “哇!姐姐你种了这么多花啊!我记得以往你不爱种花,说花容易凋谢,瞧着伤感。” 她说得应该是原主的想法?咏舒从未有过这样的观念,但妹妹说起,她总得给个理由, “那是种得太少,多种一些,这个谢了那个开,日日都有花可赏。这会子天寒,盛开的花不多,到了春天,所有的花都盛放,那才好看呢!” 姐姐的心态变得越来越好,咏蓝不禁有些恍然。 犹记得去年婚期将至的那段时日,姐姐终日以泪洗面,过得很不开心,那时咏蓝很担心姐姐的大好年华就这么毁了,如今成婚还不到一年,姐姐笑容满面,姐夫对她也很体贴照拂,咏蓝也就放心了。 年后的天越来越暖,宫里头赏赐了许多布料,咏舒让人过来给咏蓝量身形,打算为妹妹做两身新衣。 除此之外,她还让月禾依照她的睡裙款式,给咏蓝也做了两件。 咏蓝头一次瞧见这样的睡裙,窘得红了脸,“姐姐,这衣裳好生奇怪,真的能穿吗?” “当然能穿啊!这可比中衣舒坦凉快,还不必再穿裤子,少了诸多束缚,你且试一试,保管你会喜欢的。” 姐姐一再向她推荐,咏蓝年纪尚小,但看这裙子这么短,一想到穿上它的画面,她的脸颊便不自觉的开始发烫,不过这是姐姐的好意,她肯定会收下的,但她在此做客,不敢太放肆,便先收下裙子,打算等回家之后再试穿。 闲来无事,咏舒带着妹妹一起去往后花园转悠,闲转了一圈,两姐妹去往亭间休息,恰逢白格格和盈格格也在花园,瞄见福晋在此,盈格格便拉着白格格往亭中凑。 “这位是福晋的妹妹?你们姐妹长得有六分像呢!”盈格格笑语嫣然的打着招呼,咏蓝不认得她们,但也不能不理会,随即起身向两位格格行礼。 打量着眼前模样标致的姑娘,盈格格笑赞道:“姑娘姿容清丽,又是福晋的姊妹,家世甚好,待过两年入宫选秀,必能中选。” 咏舒可不希望妹妹中选,不过这话她只能跟弘昼说,不敢跟别人说,否则便是对皇室不敬。 咏舒温然一笑,“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众人正说笑着,白格格突然道了句,“福晋,您有所不知,这两日云格格她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毫无精神,丫鬟劝不住,我也劝不住,再这么下去,我怕她撑不住啊!劳烦福晋去劝一劝!” 云柔可真是一刻都不许消停啊!咏舒眸光微瞥,轻抚着小拇指间的镂空护甲,悠悠开口,“你们都劝不住,她又怎会听我的话?” “可您毕竟是福晋,府中的侍妾出了事,您也不好跟宫里头交代?” 白格格这威胁当真是可笑,“她自个儿不惜命,与我何干?花茶之毒尚未清算,你凭什么要求我去关心她?我的善心断不会滥用!” “福晋若不愿去,那就跟五爷说一声,让五爷去劝劝她!” 听到这一句,咏舒恍然大悟,这才是白格格的真实目的?明知她不会去见云柔,才转而让五爷去说,她若是再拒绝,倒显得她善妒了。 于是咏舒微微一笑,“好,今晚我就跟五爷说。” 白格格满意一笑,“那就有劳福晋了。” 一旁的盈格格默不作声,心道云格格可没说要让五爷过来的话,白格格故意在福晋面前这么说,分明是想激化云格格和福晋的矛盾,这白格格看似与云格格走得近,可她哪有真心为云格格着想过? 这后院的女人啊!每个人都有几幅面孔,又有谁会真心对待另一个人呢? 咏舒从来都不会奢求谁对她真心,即便是一开始就向她示好的绣香,也只是因为失宠,想在府中寻求个庇佑,才会主动站在她这边。 就目前来说,绣香应该不会害她,但若有朝一日她也失了宠,想来绣香也会慢慢疏远她? 人大都是趋利避害的,所谓真心,着实难求。 咏舒懂得这个道理,也就不会贪心的去奢求这些虚妄的情感。 至于白格格的请求出于什么目的,咏舒猜得到,但她还是顺了白格格的心意,真就在午膳时分,将云格格绝食一事告诉了弘昼。 弘昼听罢,疑惑的望向她,“怎的突然跟我说这些?你应该不会关心云柔的事?” “白格格托我请你去劝说云格格。” 弘昼诧异皱眉,“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倒是管得宽。” 白格格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咏舒不想在弘昼面前说她的坏话,兀自瞎猜,“也许她们是好姐妹,互相关怀呗!” 在弘昼的印象中咏舒可不是软柿子,应该不至于被白格格拿捏,“她让你说,你就说?你怎的这么听她的话?” 咏舒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如实道:“府中有要事,我总得转达于你,我可不想担责,还是你来处理为好。” 这才像是咏舒的性子,为福晋效劳,他欣然之至,“好,交给我,我会妥善处置,不让旁人有任何怪罪你的机会。” 一旁默默夹菜的咏蓝目睹姐夫如此疼爱姐姐,她心甚慰,看来姐姐已经放下过往,决心与五阿哥做一对恩爱夫妻。 这样也挺好,毕竟余生那么长,她终归得有个人疼爱。若心中藏着别人,这辈子注定煎熬,但若能与自己的夫婿情投意合,那便皆大欢喜了! 用罢午膳,弘昼还有事要忙,先行离去,咏舒习惯午歇,她想与妹妹睡一起,但这寝房是她和弘昼的寝房,咏蓝不便歇在这儿,于是咏舒去了妹妹所住的厢房,两姐妹躺在一起闲聊着。 上午盈格格所说的那番话令她有些不舒坦,咏蓝犹豫片刻,忍不住道了句,“姐姐,入宫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中选进宫。” 妹妹突然说起此事,咏舒不觉好奇,“怎的?莫非你有心上人?”? 第168章 冤家路窄 咏舒也就是随口一问,未料咏蓝居然点了点头,双颊绯红。看这情状,她应该是猜对了, “你真有心仪之人?是谁?我可认得?” 咏蓝本不愿瞒着姐姐,可有些话她始终有所顾忌,说不出口,“我对他……确有几分好感,但我很清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何这么说?他家境贫寒?又或者他是汉人?” 咏蓝摇了摇头,“他也是满洲人。” 皇室对于满汉的婚事约束格外严格,“既是满人,那你们就有可能,当然前提是你落选。” 咏蓝也很想落选,“姐姐,有没有什么法子避开选秀啊?” 咏舒暗自思量着,倘若真能避开,当初原主就会想办法规避,不至于走到这一步,“除非有残疾重病,方可免于参选,但你一切正常,没理由不参加。” “那可不可以装病啊?” “没那么简单的,大夫说了不算,各旗都统会派人来核实,万一查出作假,会连累很多人,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倘若必须去参加选秀,那她的命运又会是怎样的呢?咏蓝越想越惧怕,咏舒不禁好奇,她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当咏舒再次问起时,咏蓝耳朵通红,始终不肯明言,“我与他并无缘分,还是不说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倒不如趁早放下这不该有的执念。” 妹妹今年才十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怎的她的眼中竟流露出与她年纪不符的伤感情绪?她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咏舒很想探究,然而妹妹不肯直言,身为姐姐,实不该强求。 “那好!你有分寸就好,我只希望老天眷顾你,能让你遇到一个疼你护你之人,万莫遇人不淑,煎熬半生。” 姐妹二人闲聊了会子,皆开始犯困,便梦周公去了。 到得正月十五这天傍晚,一家人早早的在家用了膳,而后一道乘坐马车出府去了。 行至闹市附近,众人陆续下得马车,开始步行往前走,今晚人山灯海,热闹非凡,久不出门的两姐妹瞧见这阵仗,面上难掩欣喜, “姐姐你瞧,好多花灯啊!” 咏舒放眼望去,成排的花灯五光十色,各式各样,令人目不暇接,“她们真是奇思巧手,竟能做出这么多漂亮新奇的花灯!” 咏舒高兴,弘昼自然也欣慰,“喜欢什么尽管挑。” 难得出来一趟,咏舒可不会客气,她挑了一盏兔子灯,咏蓝则在犹豫,“姐姐,是猫儿灯好看,还是猴儿灯好看?” “拿不定主意就都买了!你姐夫不差钱。” 咏舒这一句姐夫,听得弘昼心情大好,当即附和道:“只要你们喜欢,买下整个铺子都无所谓。” “花灯就是图个新鲜,买多了无用。”咏蓝只打算选一个,请姐姐帮她择选,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 “选猴儿!齐天大圣,多威风!” 咏舒闻声回首,待看清灯火下的人影后,颇觉讶然,“弘昑?” 弘昑欣笑着打招呼,“五哥、五嫂,咏蓝,你们也来看花灯啊!” 弘昼笑应道:“是啊!好巧!” 弘昑顺势走近咏蓝身侧,帮她挑选花灯,咏舒见状,不由起了疑,低声询问弘昼,“这怎么回事?弘昑怎会来这儿?你约他来的?” 弘昼否认得十分干脆,“不关我的事,今儿个上元节,他也来看花灯,偶遇呗!” “是吗?”回想起整件事,咏舒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你把咏蓝接过来一起游玩,出来就偶遇弘昑,这么巧的吗?” “今晚赏花灯的人那么多,我总不能拦着不许弘昑出来?” 尽管弘昼在努力解释,但他的眼神明显闪烁,咏舒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我看你是跟弘昑串通好的?你知道我不会答应让他们见面,所以才没有提前告诉我。你很清楚我的态度,我不希望弘昑和咏蓝来往过多,你合该直接拒绝的,怎能暗中帮他?” 被戳中的弘昼越发心虚,不自在的摸了摸鼻梁,干咳道: “一开始我是拒绝了的,但他一再央求,好话说尽,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弘昑并非坏人,他只是想见一见咏蓝,咱们全程跟着,他们没机会单独相处,你尽管放心。” 果不其然,真是他俩的坏主意!咏舒忿然低嗤,“这不是好人坏人的问题,我是不想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更怕咏蓝对他动心……” 弘昼压低了声,好言劝说着, “你的顾虑我明白,但他是我堂弟,道理我已经讲给他听,可他一心想见咏蓝,我这人耳根子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现下人已经来了,那就一起游玩呗!喜庆的日子,别生气,生气伤身。” 事已至此,咏舒无可奈何,只能由着弘昑跟他们一起。 多亏五哥帮忙,弘昑才如愿见到了咏蓝,咏蓝并未多想,只当是碰巧遇见,弘昑说话风趣幽默,一直在主动找话头,咏蓝也就顺其自然的和他聊着,反正他是姐夫的堂弟,倒也不算外人。 咏舒本想着人多一起游玩也无妨,万未料到,才走没几步,竟又撞见了熟人! 阑珊灯火下,那俊挺清冷的藤色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正是弘晈无疑。 好巧不巧,弘晈也看到了咏舒。两相对望的那一刹那,他的眸中涌动着万千思绪,然而一旁的弘昼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弘晈有所顾忌,终是移开了目光。 恰在此时,他一眼便看到了咏蓝身侧的弘昑,“小六?下午我约你出来赏花灯,你不是说不得空吗?” 弘昑一心想着和弘昼的约定,等着见咏蓝,是以三哥约他时,他并未应承,谁曾想会在此遇见,心虚的弘昑借口道: “原本是不得空的,后来得了空,这不就出来找你了嘛!” 弘晈却觉得,弟弟在这边似乎玩得很开心,哪有半分要找他的意思? “小六多有叨扰,还请诸位见谅。”随后弘晈让弘昑随他走,弘昑哪舍得离开?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咏蓝,还想多跟她说几句话呢!不愿走的他灵机一动,主动邀约, “三哥,今儿个赶巧碰见了五哥,不如咱们一起游玩呗!” 咏舒闻言,暗叹不妙,心道弘昑这孩子可千万别给她找麻烦啊!? 第169章 秀恩爱 迎上弘昼那不善的眼神,弘晈当然晓得自个儿不受待见,遂道不方便。 弘昑不知内情,并不理解三哥的意思,“咱们可是堂兄弟,本就是一家人,怎就不方便了?五哥肯定不会介意的,是五哥?” 弘昑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弘昼还能如何?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他介意弘晈随行? 碍于颜面,弘昼微微一笑,“当然不介意,三哥若是得空,不若同行赏花灯。” 咏舒又岂会不懂,弘昼这话并非他本意,不过是句场面话而已,她期待着弘晈能拒绝,可弘晈却认为弘昼主动邀请,其实是在试探他,他若拒绝,指不定弘昼越发认为他心中有鬼。 如此想着,弘晈没再拒绝,就此应下。 那一瞬间,咏舒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出来游玩,她就该待在家里才安稳,眼下这情状,让她如何安心赏灯? 弘昑并不晓得那三位的心思百转,他暗自庆幸,终于可以和咏蓝多相处会子。 咏蓝今日也很高兴,只因她见到了想见之人。 唯有弘昼心情郁郁,灯火如昼的上元节,本该是他和咏舒增进感情的绝佳时刻,却半路杀出一个弘晈来,当真是扫兴! 帮了弘昑,却害了自个儿,何苦来哉? 往后他再也不会对谁发善心! 弘昼闷闷的想着,转头望向咏舒,但见她手持兔子灯,四下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摊铺,似乎并未因此事而影响心情。 咏舒的确不高兴,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弘昼肯定会对她起疑。她不可能出口赶弘晈离开,那就只能无视他,继续前行。 看着她手中的兔子灯,弘晈不禁想起去岁上元节时,他与咏舒一起游玩,当时他给咏舒送了一盏莲花灯,而咏舒则送了他一盏兔子灯。 今日她仍旧选了兔子灯,这是不是代表着,方才她想起了他?咏舒时常在他面前表现出冷淡的模样,总想与他划清界限,弘晈很不理解,她怎会对他如此绝情? 今日看到这盏灯,他才惊觉咏舒对他仍有情意,只不过出于已成婚的压力,才会有所顾忌。 思及此,弘晈越发愧疚,假如他当初勇敢一些,那么今日与她并肩游赏的人便该是他,而不是弘昼。 弘昼似乎察觉到咏舒离他有些远,特地向她靠拢,牵起她的手。 咏舒边走边打量着附近摊铺上摆着的泥人,手忽然被人拉住,她下意识垂眸一看,顿感不自在, “街上这么多人呢!这样拉着不好?” 轻捏着她柔软的手心,弘昼义正言辞地道:“路上人多,我担心人海将你卷走,万一走散可如何是好?” 咏舒黛眉微蹙,怔了一瞬,而后娇笑道:“走散我也记得回家的路啊!” 原来她已经把皇子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吗?意识到这一点,弘昼桃花眸微弯,眼底难掩笑意。 一旁的弘昑见状,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用手肘杵了杵咏蓝,示意她往前方看。 咏蓝瞄了一眼,不以为意,“姐姐和姐夫已然成亲,夫妻之间拉个手很正常啊!” 道罢这句,她才猛然想起,弘晈也在这儿,却不知他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感受。 她下意识望向一旁的弘晈,走在后方的弘晈目光一直落在咏舒身上,紧抿的下颌线彰示着他内心的不甘,眉宇间隐着一丝化不开的忧愁。 瞧这情状,他大约还未曾放下她姐姐? 可是姐姐跟五阿哥相处得挺好的,弘晈却念念不忘,岂不是跟自个儿过不去? 弘昑不晓得他们的心思百转,他一心想寻乐子,前方似是十分热闹,弘昑仔细一看,才知那边众多人围在一起,是在猜灯谜, “咱们也去猜灯谜!” 弘昼不爱玩儿这些,但他还是先询问了咏舒的意见,咏舒也不擅长猜谜语,不过弘昑和咏蓝似乎都很有兴致,她便应下了。 于是众人去往前方的灯铺围观猜谜,摊主定下规矩,只要猜中五个,便可赠送一盏灯。 前三个相对容易些,咏蓝、弘昑、弘昌各猜对一道,到得第四个,谜底是: 幼儿不怕冰霜,长大露出锋芒,老来粉身碎骨,仍然洁白无双,打一植物。 咏舒略一思量,仍旧猜不到,她暗叹自个儿真不适合猜谜。 她已然放弃,准备听旁人说答案,弘昼想让她出个风头,偏头告诉她答案。 然而周遭人太多,咏舒听不清,扬声问他,“你说什么?” 于是弘昼长臂一伸,揽住她腰身,凑近她耳边低语。 得知答案的咏舒恍然大悟,立即举手对摊主道:“是麦子!” 当摊主宣布她答对时,咏舒欣喜笑赞,“你猜得真准!” 得她夸赞,弘昼甚感欣慰,偏头低笑,“那是!你夫君我不只帐中功夫好,猜谜的功夫也不差。” 咏舒闻言,当即红了脸,掐了他手臂一把,羞嗤道:“大庭广众之下说浑话,你也不害臊!” 立在后方的弘晈瞧见弘昼与她耳语,妒火丛生,弘昼可以明目张胆与她亲近,而他只能默默看着,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 与此同时,弘昼回眸望向他,下巴微扬,眼神之中难掩得意。 所以咏舒只是弘昼用来向人炫耀的工具吗?弘昼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疼爱咏舒,只是借她让他难堪而已! 如此虚伪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给得了咏舒幸福?? 第170章 情敌对峙 此情此景,使得弘晈越发认定咏舒婚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弘昼待她没有真心,她所嫁非人,皆是他的过错,而他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个过错? 就在弘晈神思飘飞之际,摊主已然出了第五道谜语:?? 红关公,白刘备,黑张飞,三结义,打一水果。 此题一出,众人有些懵然,议论纷纷,“这是什么呀?” “会不会是频婆果?皮是红的?” “可频婆果的核不是黑的啊!” 众人皆猜不出不出这是什么水果,咏舒灵眸一转,心道这题我会! “荔枝!” 此物太过稀少,在场众人大都只听过,未曾吃过,自然答不出来,弘昼倒是吃过,他仔细一想,那荔枝的皮是红色,肉是白色,核则是黑色的,还真就是符合这谜底,他讶然望向咏舒,“你吃过荔枝?” 那荔枝十分珍稀,每年送来京城的不过几十颗,后妃和皇子都只能分得一颗,今年分荔枝时,弘昼与咏舒尚无感情,是以他并未将荔枝赠与咏舒,按理来说,她应该没尝过才对,又怎会知晓此物? 咏舒这才想起,来到清朝之后她的确没有吃过荔枝,为免弘昼起疑,她灵光一闪,借口狡辩道: “没吃过,不过我听过这个谜语。” 她答得从容,面上并无一丝心虚之态,弘昼当了真,也就没再怀疑什么。他们一行人答对了五个谜语,摊主依照约定,让她们在这八盏花灯之中选一盏。 弘昼让咏舒来选,咏舒却将选择权交给了妹妹,两姐妹商议之下,最终选了一盏造型精巧的小鹿灯。 猜罢谜语,众人又一起前行,去往河边放莲灯。 实则咏蓝手中已经有一盏猴儿灯,她犹豫片刻,行至弘晈身侧,鼓起勇气对他道:“三爷,这盏鹿灯送给你!” 弘晈闻声低眉,只见她手中的那盏鹿灯做得很精巧,咏蓝是咏舒的妹妹,他总得给她一些颜面,更重要的是,这盏灯是咏舒挑的,咏舒喜欢的,那他自当收藏。 于是弘晈接过鹿灯,颔首道谢。 一旁的弘昑见状,当即不乐意了,小声抱怨道:“你为何不送给我?我也帮你答题了哎!” “可你手中有灯啊!只有三爷手里没灯。” 弘昑手里是有灯,可那盏灯是他自个儿买的,不是咏蓝送的,相比之下,他还是想要咏蓝所赠之物。 但当着众人的面儿,弘昑不好意思直言,便想着等回家之后再想办法把三哥手里的那盏鹿灯要过来。 闲聊间,众人到得河边,河边有人在此卖莲灯,还放着纸笔,买灯者可以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心愿。 咏舒持笔思量片刻,而后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弘昼亦写下心愿,将纸条放至莲灯中,而后走下石梯,俯身蹲下,将咏舒和他的莲灯都放置于水面上。 一盏盏漂浮的莲灯将河面映照出五彩的柔光,每一盏灯都承载着一个心愿。 看着顺水而流的莲灯,弘昼好奇询问,“你的心愿是什么?” 咏舒有所顾虑,“说出来还灵验吗?” “也许你的心愿需要我来帮你实现。”弘昼希望她的心愿里能有他,然而咏舒却道: “我自己就可以实现。” 听这话音,似乎是没他了。弘昼略觉失望,但这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咏舒一向独立,并不喜欢依赖他,他没必要计较这些,转而说起了自个儿, “你怎的不问问我许的是什么心愿。” “你许的什么?”咏舒还真就顺着他的意思问了,弘昼神秘一笑,“不能说,说了就不灵验了。” “……”咏舒忍不住嗔他一眼,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那你还让我问?” “逗你玩儿呗!”他一副看乐子的神情,惹得咏舒不满的娇哼一声,伸手自河中蘸了些水,随手甩至他面上。 弘昼下意识想用同样的方式往她身上洒水,然而手指触及水面时,他才发现这水冰凉,若是甩至她身上,她很可能会受寒。 最终他收回了手,没往她身上甩水,咏舒这才想起现下是初春,河中之水还很凉,方才她的行径略有不妥,他的面上还残留着水珠,咏舒站起身来,将襟间的帕子拿出来递给他,让他擦一擦。 弘昼却不伸手去接,“我瞧不见,你帮我擦。” 他可真是被人伺候惯了,一点小事都不愿动手,“随手一擦即可,无需瞧得真切。” 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又岂会错过?“你甩的水,自然该由你来擦。” 那还不是因为他先逗她的,咏舒可不认为自个儿有错,“你若不擦,回头着了凉,可别怪我。” “不怪你,反正你也不心疼我,我已然习惯。” 弘昼坚持不肯动手,咏舒也是服气,“你……你这人怎的这么固执?” 水珠散落在他额前和鬓边,风一吹透心凉,不过一抬手的事,他却始终不肯动手,“没你固执。” 咏舒实在拗不过他,又担心他患风寒,只得手持巾帕,亲自为他擦拭着面上的水珠。 她这般细心温柔的为他擦水,一汪水眸蕴着点点星辉,琼鼻之下的樱唇薄巧润泽,弘昼不由怔了神,情不自禁的俯首偏头,向她缓缓靠近。 意识到他的目的,咏舒的心砰砰直跳,当即向后退了三步,窘得低声嗤道:“你疯了!这可是在河边,大庭广众之下,岂可胡来?” 弘昼无谓朗笑,“你瞧他们皆是成双成对的,眼中只有彼此,谁有工夫看旁人?” 咏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放眼望去,果见那些个有情之人皆在窃窃低语,无人往她这边看,但她侧首时,却无意间撞上了弘晈那幽灼的眼神。 明明她不是原主,不爱弘晈,没必要顾忌他的感受,可迎上他那哀怨的目光时,她竟莫名心虚,好像自个儿做错了什么似的。 察觉到咏舒的神情有异样,弘昼顺势回望,但见不远处的弘晈不赏景,偏在这儿看咏舒。 咏舒是他的,轮不到弘晈来欣赏! 心下不愈的弘昼随即拉起咏舒的手,信步向弘晈所在的方向走去。 咏舒见状心微慌,她下意识想挣开,可弘昼却紧握着她的手,继续前行,不许她退缩。 第171章 修罗场 弘昼牵着她的手,行至弘晈身前立定,四目相对,是无声的对垒。 咏舒一时间没明白弘昼的意图,不晓得他到底想做什么,心下越发不安。 弘晈心道:他虽一路相伴,但并未与咏舒说过话,料想弘昼没理由找茬儿。 弘昼倒也没黑脸,反倒面带笑意,闲聊道:“听闻三哥婚期将至,那未婚妻却患了重病,而你不离不弃,并未悔婚,看来三哥对那位姑娘情深义重啊!” 闻听此言,弘晈恍然大悟,弘昼故意当着咏舒的面儿说起他的婚事,意在挑拨,想让咏舒误会他变了心? 他的真实打算不可能告诉弘昼,然而弘昼定要追究,弘晈必须给个说法,“婚约乃皇命,不得不从。” “可是据我所知,皇阿玛已然允准你退婚,是你自个儿不愿退,却是为何?难不成你与那未婚妻早已情比金坚,这才不愿抛下她?” 此时此刻,咏舒就在他面前,弘晈能怎么说?似乎怎么回答都是错,他若撒谎,说他钟意未婚妻,咏舒必定会很难过? 顾及她的感受,弘晈终是没有扯谎,“皇室成婚大都是联姻,无关感情,不是她,也会是旁人,这一点,五阿哥应该比我更清楚,当初你成婚也只是遵从皇命,不是因为情投意合。” 这两人说话都夹枪带棒的,咏舒听着心惊胆战,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弘晈此言,分明是在讽刺咏舒对他没感情,弘昼眉心微紧,冷哼道: “起初是没感情,不过人非草木,相处得久了,自然会日久生情。舒舒对我温柔体贴,十分关怀,她真心相待,我自当宠她护她。” 说话间,弘昼侧首望向她,“舒舒,嫁给我,对你而言,是委屈还是幸福?” 自她入府后,云柔屡次给她使绊子,她受过的委屈并不少,弘昼故意这般询问,为的就是驳弘晈的颜面,她若说不幸福,弘昼肯定觉得没面子,又要认为她有二心了。 这样的把戏当真令人心塞,咏舒心口堵得慌,“幸福”二字,看似简单,她却始终说不出口,默了半晌才道: “不委屈。” 她不提后两个字,弘昼已然了悟,言外之意也就是,也不幸福。 此刻的咏舒樱唇紧抿,明显有些不高兴,她是觉得他在咄咄逼人吗?可他那么努力的去讨她欢心,为何她会觉得不幸福? 再待下去,不晓得弘昼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咏舒只觉尴尬,借口道:“你们聊!我去给咏蓝买串糖葫芦。” 道罢她便走了,耳不听,心不烦,无需再去管他们的明嘲暗讽。 弘昼与弘晈二人负手立于河边,弘昼话里话外皆是在宣示主权,“得妻如此,实乃我的荣幸。但愿三哥成亲之后,也能与你的夫人日久生情,共谱佳话。” 弘晈看不惯他的行径,冷声揶揄,“借五阿哥吉言,不过感情这种事讲究缘分,并非光阴可以培养的。有些夫妻,即使成亲多年,仍旧离心,所谓婚约,不过是道枷锁罢了!” 时至今日,咏舒并未与他心心相印,这的确是弘昼最介意之事,弘晈之言明显是在嘲讽他不得咏舒之心。 气极的他紧攥指节,勾唇冷笑,“人都是会变的,感情亦然,枷锁也有可能变成红线,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极易催化感情,等你成了亲就懂了。” 弘昼说那几个字时,刻意压低了语气,那一瞬间,他分明看到弘晈额前的青筋暴跳,八成是心有不甘? 他未曾全力以赴的争取,如今再不甘又能如何? 眼瞧着弘晈无话可说,兀自生闷气,弘昼这才觉舒心,此时咏舒已然买好了糖葫芦,给那边的咏蓝和弘昑送去。 弘昼也走了过去,才发现她统共就只买了三串,“怎的没我的份儿?” 正品尝着糖葫芦的咏舒莫名其妙,“才刚我说要买糖葫芦,你也没说你要吃啊!” “我以为你会给我带一串。” 咏舒生他的气呢!懒得给他买东西,偏他此刻计较起来,委屈巴巴的望向她,咏舒无可奈何,只好将手中的这串糖葫芦递给他。 弘昼欣然接过,只因她吃了两颗,还剩五颗,这种分食的方式比单独给他买一串更显亲密,弘昼尝了一颗,只觉这串糖葫芦甜到了心里去。 弘昑见状,撇嘴“咦”了一声,“好酸呢!牙都要酸掉了!咏蓝咱们赶紧走!别在此碍人眼。” 咏舒心道她和弘昼也没说什么啊!有什么可酸的,弘昑这小子分明就是找借口想与咏蓝单独相处。 咏蓝心思浅,大约并未察觉到弘昑的用意。一想到咏蓝说她其实有心仪之人,咏舒便觉惆怅,总觉得咏蓝将来的婚事恐怕也不会顺利。 亥时将过,街市上热闹依旧,弘昑很想念那家的烤羊肉串,便提议再去吃一回,这回由他来请客,权当报答五嫂的请客之恩。 弘晈并未拒绝,他虽不能与咏舒说话,但只要能看到她,听到她与旁人说话的声音就足够了。 弘昼倒是无所谓,反正咏舒是他的,人是他的,心里也早就没了弘晈的位置,他没什么可畏惧的,不过同桌用膳而已,有他在,弘晈掀不起什么风浪。正好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弘晈看看,他与咏舒的相处是多么的和睦。 今儿个这摊铺的生意格外的好,若按序次来,他们得等很久,但摊主念着上回这位贵人给了他赏银,特地绕开其他客人,提前给他们上了十串,让他们先吃着。 弘昑边吃边道:“去年上元节,我跟三哥和咏舒姐姐一起过的,没想到今年还是咱们一起过节,那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咏舒居然会成为我的五嫂!当真是缘分呐!” 此言一出,在场的四人面色骤变,唯有弘昑并未察觉到异样,正自顾自的吃着美味的羊肉串。 咏蓝心惶惶,暗叹弘昑哪壶不开提哪壶,弘晈则是担忧小六的这番话会给咏舒带来麻烦。 弘昼将他视作情敌,时不时的暗示警告,兴许弘昼察觉到了什么,但应该没什么证据,弘昑这话便是坐实了咏舒与弘晈是旧相识,如此一来,弘昼会不会又质问咏舒,给她难堪?? 第172章 孽缘 咏舒问心无愧,弘昼曾说过,不会再追究她的过往,但男人都爱面子,弘昑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起旧事,偏偏弘晈本人也在场,这就尴尬了! 依照弘昼那暴脾气,八成又要发火? 实则弘昼根本没把弘昑的话放在心上,咏舒的过往他知晓的一清二楚,上回请弘昑吃羊肉串时,弘昑已经说过他和咏舒相识的起因,弘昼还有印象,没必要再去追究,他神色如常的抬手拿起羊肉串,递给咏舒, “味道不错,再吃一串。” 弘昼居然没再追问,莫不是等着回去之后再审问她?咏舒猜不透他的心思,抬指接过,咬了一口,心神不宁的她忽觉这羊肉串也没那么香了,她只想尽快离开这儿,远离这尴尬的处境。 用罢羊肉串,弘昑还想再去看人耍把戏,弘昼询问咏舒的意思,咏舒生怕弘昑又说出什么骇人之词,她不愿再待下去,只道天色已晚,她有些困了,不想再逛。 弘昼尊重她的意思,便婉言谢绝,说是改日再聚。 打了声招呼,弘昼就此告辞。 弘昑默默目送咏蓝跟随她姐姐上了马车,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今晚玩儿得很是开心,咏蓝与他聊了许多,在他面前,咏蓝并不羞怯,这是不是代表着咏蓝其实也对他有好感呢? 他多么希望这样的快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只可惜没有不散的宴席,咏蓝终归是要回去的。 回程的马车中,弘晈神情凝重,垂目不语,他很想提醒弘昑,往后不要在弘昼面前提及他和咏舒,可弘昑好奇心很重,这小子肯定会追问因由,他又当如何作答? 为防弘昑起疑,最终弘晈还是没有说出口,强压下心底的不满,闭眸暂歇。 瞄见悬挂在一旁的鹿灯,弘昑忍不住道了句,“三哥,我拿这盏灯跟你换一换,可好?” 弘晈疑惑抬眉,“为何要换?” 心虚的弘昑眼神闪躲,借口道:“因为……我喜欢那个小鹿啊!” 这鹿灯是咏舒挑的,但却是咏蓝送给他的,弘昑却点名要鹿灯,联想到今晚弘昑一直守在咏蓝身边,弘晈不禁生了疑, “你该不是对咏蓝有什么心思?” 被戳穿的弘昑耳根瞬红,仓惶否认,“哪有?三哥想多了!” 小六的神情很不自然,弘晈越发觉得此事有隐情,“既不是为咏蓝,你又何必执着于要鹿灯?” “因为……因为……”他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弘晈趁机威胁,“你若说实话,我还可以考虑,不肯说那便罢了!” 弘昑心仪那盏鹿灯,犹豫再三,他终是决定说实话。 弘晈多么希望是他猜错了,然而小六竟承认了,“我……是对咏蓝有些好感的。” 他居然真的喜欢咏蓝?亲耳听到弟弟承认,弘晈心中五味杂陈,扶额怅叹了一声,“唉!孽缘啊!” 弘昑不明所以,“哥,你为何这么说?怎就是孽缘了?也许皇上会把咏蓝指给我呢?” 当初弘晈也是这么想的,他认为他和咏舒是天赐的缘分,这婚事绝对能成,最后还不是出了意外! 他喜欢上姐姐,弟弟喜欢上妹妹,他们两兄弟注定与她们两姐妹有纠葛,可不就是孽缘吗? “别抱太大的期望,老天爷不一定能听到你的祈愿。” 这是弘晈身为过来人由衷发出的劝诫,然而此时的弘昑根本无法体会兄长的良苦用心, “我不在乎结果,我只在乎当下,只要我能见到她,跟她说说话,能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梨涡,这就足够了!” 可人都是贪心的啊!起初所求都不多,后来便得寸进尺,想要相守一生,如若无法如愿,便成了一生的遗憾! “但愿你真能如你所说的那般洒脱。” 他想要鹿灯,弘晈便如他所愿,将鹿灯给了他。 得了鹿灯的弘昑欢喜不已,权当这是咏蓝送给他的,此时的他哪里晓得,三哥竟是一语成谶,他所以为的良缘,并非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且说咏舒回府时,咏蓝也在马车之中,妹妹在场,两人不可能谈论私事,直至回到寝房,洗漱之后,入帐歇息时,弘昼才随口问了句, “今儿个玩得开心吗?” 这还真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回想今晚所发生之事,咏舒只觉疲累,“既开心,又闹心。” “因为弘晈?”两人早已把话说开,是以弘昼并未刻意回避,说起弘晈的名字时很自然。 咏舒拉了拉被角,望着垂落于帐边的流苏,闷声道:“他的出现已经不太能影响我的心情,主要是因为你。” “我?”弘昼反思了会子,仍是不解,“我怎么了?哪里做的不够好?” 河边的情形历历在目,咏舒至今仍觉得尴尬,“你在他面前试探炫耀,赚足了颜面,可有想过我有多难堪?” 弘昼当即澄清,“并非试探,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对你的确是日久生情,我又没撒谎。” “那你也没必要刻意在他面前说这些,好似故意在炫耀什么。”这才是咏舒最介意的一点。 弘昼无可否认,他就是想在弘晈面前炫耀,好让弘晈死心,该生气的是弘晈才对,怎的咏舒会在意这个? 想到某种可能,弘昼心下微酸,“怎的?你怕他不高兴?”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惹得咏舒火气上涌,一双水眸不复温柔,怒视于他,“你又开始起疑心了!” “我没起疑心,我娶了个好媳妇儿为何不能炫耀?我觉得我说的话很正常,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生气。” 他是真的不明白,并非在装傻,咏舒耐着性子道明她的态度,“感情是私事,没必要时常在外人面前提及。” “你说他是外人?”这两个字便如同一阵和煦春风,轻而易举的纾解了今晚一直堆积在他心底的怨气。? 第173章 哄我! 为何他会揪住这两个字不放?她说错了什么吗?咏舒满目疑惑,“不然呢?不是外人是什么?” 在咏舒心中,弘晈并非心上人,而是外人,这样的定义令弘昼豁然开朗,他再也不作任何辩解,舒心一笑, “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往后我必定注意言行,不在人前炫耀。” 说到底,两人只是观念不同,并非谁对谁错,弘昼已然认错,咏舒也就没再计较, “我早就放下了,你没必要与他置气。” “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意,不过你走之后他讽刺我,我很不开心。” 咏舒心道:就你那张嘴,不讽刺旁人便阿弥陀佛了,谁还敢讽刺你啊! 不过他一脸委屈的向她告状,咏舒倒想听一听,他到底受了多大的屈辱,“哦?他说你什么?” “他说……你我虽已成婚,却同床异梦,夫妻离心。” 弘晈真的会说出这样的话吗?八成是弘昼自行想象,添油加醋的?“他也就是说说,你也就是听听,何苦上心?” “若他瞎扯也就罢了!偏被他说中了,你的心里的确没有我的位置,可不就是离心吗?” 这才是弘昼最心塞的一点,越想越心酸。 她还没有爱上弘昼,这是事实,但若说对他没有一丝感情,那也是假话,至少还是有几分关心的, “你我才成婚不到一年,我已经把你当成了家人,这还不够吗?我们之间的纠葛,旁人并不了解,你心里清楚就好,无需与别的夫妻比较。” 她这么一劝解,弘昼这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好的!其实我这个人很好哄的,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凭什么呀?他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的提出这个要求?“是你自个儿生闷气,又不是我惹你生气的,为何要我哄你?” “我生气是因为在乎你,自然与你有关。” 他振振有词,咏舒美眸微嗔,“无理取闹,不想理你,今晚逛得好累,我要休息,你莫要折腾我。” 弘昼桃花眸微眯,闪着狡黠的光,“原本没这个想法的,只是想让你亲一下,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今晚可是上元佳节,良宵不可辜负。” 哄谁呢!“你每晚都不曾辜负,不差这一天。” 她没找借口,是真的很困,弘昼也晓得她今儿个走了很多路,想必腿又疼了,他嘴上说着调戏的话,实则还是心疼她的,也就没闹她,让她好好歇一歇。 事实证明,人出去走一走还是好的,活动一下筋骨,睡得更香,次日弘昼起身去上早朝,她竟毫无知觉,继续睡着,直至巳时才起身。 咏蓝住了三日,尽管姐姐一再相留,姐夫也让她再多几日,可这里始终是皇子府,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她不敢再叨扰,便就此告辞,拜别姐姐,回家去了。 妹妹一走,咏舒这院子又恢复了冷清,好在还有绣香陪她,这日子倒也不算无趣。 冬日里时常下雪,咏舒很少给花田浇水,雪水更能滋养泥土。? 年前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咏舒在空间里选了一颗珊瑚果冻,此物有治疗鼻炎的功效,只因她发现原主有鼻炎,这个冬季时常鼻子不舒坦,过得有些煎熬,即使请了大夫来瞧,却也是治标不治本,但凡出屋子受寒,还是会犯。 所以她才选了这颗花,打算等花盛开时,将其做成药,用来治鼻炎。 她种的这些花皆有药效,起初她还不敢确定,每种花都一一实验,事实证明,花入药真的可以治病救人,咏舒想多做些药,那就只能多种花。 但空间每个月只能领一颗,这样等着着实有些慢了,唯一的法子就是扦插,自行培育更多的花苗。 但现在季节不合适,等到再暖和一些,咏舒打算尝试扦插,如此一来,空间可以领新的品种,而她花田里的花则能扦插出更多的花来,岂不妙哉! 咏舒一心盘算着她的花,殊不知,她的男人一直在被别的女人惦记着。 上回云格格闹绝食,弘昼知情后并未亲自前去探望,只让人送了些糕点过去,同时还让人带话, “五爷说了,格格若是真的心绪不佳,吃不下饭,那就请您搬至宁心阁居住。” 宁心阁在府中西北侧的角落里,离五爷的寝房最远,那里无人居住,很是偏僻,屋内摆设简陋,也没有地龙,且与柴房很近,受罚的下人时常会被关在附近,云柔可不想住在那儿。 她心有顾忌,终是没敢再闹绝食,开始用膳了。可是见不到弘昼,她一直被冷落,这样的日子她实在受不了,便开始琢磨着如何复宠。 正经的法子不凑效,那就只能试试极端的法子…… 思前想后,她决定冒险一试,于是她吩咐素枝帮她去办,素枝闻言吓一跳,“格格,这样做不太好?” “不然呢?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挽回五爷的心?” 面对主子的质问,素枝惆怅不已,“奴婢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这段时日,云柔苦思冥想,想过无数个法子,这是唯一有希望的一招,“那就依照我的吩咐去做,与其漫无边际的等待,不如放手博一把!” 素枝胆小,担心后果,“可万一……” “没有万一!我一定会成功的!”云柔的眼神十分坚决,此时的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她不想一辈子失宠,那就只能剑走偏锋! 主子坚持要这么做,素枝劝不动,只好答应帮忙。 两日后的一天下午,弘昼正在书房写折子,小进子来报,“爷,云格格前来求见。” 弘昼未抬眼,一口回绝,“不得空,让她回去。” 才刚在外头时,云格格一直在跟小进子说好话,还给他塞了银子,请他务必把此事汇报清楚,小进子收了银子,难免心虚,便又帮着说了一句, “云格格说,她是为了家姐之事来的,求您救救她的姐姐。” 弘昼不可能再给云柔任何关怀,但她毕竟是他的女人,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她的家人出事,他还是得管一管的,于是弘昼改口让人进来。? 第174章 弘昼中招 云柔一进门便哭诉着姐姐云凌的遭遇,云凌去年定了亲,对方是个病秧子,姐姐打算退婚,可是那家人不许,最后冲喜嫁了过去, “姐姐嫁进夫家之后,她丈夫的病一直没有好转,甚至连洞房的能力都没有,姐姐一心侍奉丈夫和公婆,怎奈天不遂人愿,年前她的丈夫还是没了。 我姐姐至今还是完璧之身,额娘心疼她,不愿让她守寡一辈子,便想把姐姐接回来,可是婆家不放人,说生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儿子已经没了,便把儿媳当女儿养着。 五爷,我姐姐她只比我大一岁,我们感情极好,我实在不忍见她余生孤苦,还请五爷出面,将姐姐救出来!” 此事弘昼略有耳闻,虽说寡妇可以再嫁,但也得经由公婆同意才成。知书达理的公婆往往会准许儿媳在守丧期之后改嫁,但这对公婆明显是不讲理的。 一旦公婆不点头,那就只能闹到官府去,可云凌的公公是个官儿,跟官府打过招呼,官府并不向着云凌,此事一拖再拖,云柔才会向弘昼求救,请他出面调停。 即便弘昼是皇子,事关伦理,他也没奈何。正面干涉肯定是行不通的,那就只能用别的法子,暗中威胁云凌的婆家,逼他们放人, “知道了,我会尽快安排人处理此事。” 得他应承,云柔转悲为喜,“多谢五爷出手相助!”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我还有公务要办。”道罢正事,弘昼便下了逐客令,云柔不甘心就此离开, “这老鸭汤是我亲手所炖,五爷您还没尝呢!”她特地打开食盒,盛了一碗,行至桌边递给弘昼,弘昼漠声道了句, “搁着!” “搁一会儿会凉的,凉了就不好喝了,五爷,您就尝一口嘛!妾身炖了两个时辰呢!即便您不再宠爱妾身,可妾身还是您的家人,没必要闹得像仇人一般?” 她一直在这儿不停的唠叨,仿佛他不喝就是天大的罪过,为防她再啰嗦,弘昼勉强自己喝了一口,而后便放下了, “喝过了,你可以走了。” 他还真是绝情,说一口就真的只喝一口,立在他身侧的云柔心砰砰直跳,暗自观察着他的反应。 瞄见她还立在这儿,弘昼不耐蹙眉,“怎的还不走?” 无奈之下,云柔只好依依不舍的收拾好碗筷,放回食盒之中,就此离开。 行至门口,她又回望了一眼,只见弘昼无甚异样,依旧提笔默书。 她忍了又忍,终是跨步迈出了门槛。 折子尚未写完,弘昼便觉有些眩晕,眼前的字都是重叠的,昨儿个他有些风寒的症状,难不成这风寒又严重了? 弘昼是想着等写完折子再去休息,便勉强自己定住神,坚持一会儿。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弘昼循声望去,那身影有些模糊,好似是咏舒,但又不太像, “来者何人?” 他问话,对方却不回答,一步步行至他跟前。 待人走近,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此人并非是他想见之人,“云柔?怎的又是你?” 云柔怔了怔神,面色颇为尴尬,“我耳环掉了,回来找一找。五爷,您怎么了?哪里不舒坦?” 弘昼也不确定自己是怎么了,他只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遂命她赶紧去请大夫。 云柔脆声应道:“好,妾身先扶您去里屋歇息,而后便去请大夫。” 她抬手去扶他,弘昼本不想挨着她,可他浑身无力,独自行走都困难,只能借着她的力往里屋走去。 云柔卯着劲儿将他扶至帐中,正准备往他怀里钻,他却直愣愣的倒在帐中,就此闭上了眸子,再无任何动静。 云柔见状吓一跳,急切的呼唤着他,可他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她让素枝买的是迷心药啊!用了此药,不论看到谁,他都会想象成他心仪之人的模样,继而与之亲近,据说此药只会迷乱人的视觉,但不会晕倒,为何弘昼会晕厥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云柔低声唤了许久,他仍未有任何回应,急得她直冒汗,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眼下这情况,找大夫肯定是不能的,那她只能将错就错,用另一个法子…… 昏迷了许久,弘昼才逐渐恢复意识,迷糊睁眸,便见自己躺在帐中,头疼欲裂的他一抬手,惊觉自己身边有人,他侧首望去,待看清那人的面容,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喉处! 只因躺在他身侧的女人竟然是云柔!这样的情形匪夷所思,弘昼惊坐起身,低呵道:“你怎会在我的帐中?” 云柔被他惊醒,迷蒙睁眼,拿被子捂住自个儿,羞声道:“五爷,您醒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弘昼厉声质问,云柔吓得小脸苍白, “那会子您说不舒坦,妾身扶您入帐歇息,而后打算去请大夫,可您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搂着妾身入了帐,就……就成这样了……” 弘昼努力回想,怎奈大脑一片空白,他对于她所说的话毫无印象,“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又怎会回来?” 云柔紧捏着被角,怯声道:“耳坠丢了,妾身回来找耳坠的。” 他确实不舒坦,但也不至于稀里糊涂的把云柔给睡了? 这情形太过诡异,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弘昼揉了揉太阳穴,努力的回想着先前所发生之事,殊不知,咏舒此刻已到院外。 她是来找弘昼商议扩建花田的,正待进去,却被小进子给拦住了去路,“福晋,五爷不在书房。” “是吗?那你怎会守在这儿?”小进子可是弘昼的长随,弘昼去哪儿他都会随行,即便偶尔不随行,小进子也该歇一歇,不可能守在书房外,是以咏舒才会起疑。 咏舒并不止步,继续往里走,小进子慌忙伸手相拦,“五爷他不舒坦,这会子正睡着呢!” 才说他不在,转眼又说他不舒坦,小进子前后矛盾,咏舒越发觉得怪异,狐疑的盯着小进子,冷声道:“五爷病了我更该去看望,让开!” 第175章 下药 福晋一向温和,骤然发火,小进子吓得心间一紧,不敢再拦。 咏舒倒要看看,弘昼究竟在忙些什么,为何小进子这般紧张? 当咏舒推门时,却发现门被拴住,她根本推不动! 这就怪了,大白天的,他怎会拴门?咏舒进不去,但又担心他出什么事,想起弘昼曾经翻她的窗户,咏舒便又转向行至窗前,尝试着推窗户,还真就推开了! 窗扇打开的一瞬间,映入她眼帘的,是只着中衣的弘昼,而他身后的帐中则坐着一个身着绯色肚兜儿的女子,正是云柔无疑。 云柔花容失色,羞得直拉锦被,窘嗤道:“福晋?这可是五爷的屋子,您怎能随意推窗呢?” 乍见咏舒的身影,弘昼乱了心神,回首怒斥云柔,“闭嘴!” 咏舒还以为弘昼出了什么事,此刻亲眼所见,方知弘昼并无意外,只是身在温柔乡罢了! 两人皆衣衫不整,先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显而易见。 那一瞬间,怒火与难堪碰撞,咏舒只觉双目刺痛,忿然转身! “咏舒!你听我解释!” 弘昼尚未捋清来龙去脉,就被咏舒看到这一幕,他生怕咏舒误会,再顾不得审问云柔,径直起身更衣,疾步去追人。 临走之前,弘昼特地叮嘱小进子,让云柔穿上衣衫,严加看管,不许她回凝芳阁,就候在此地,等着他回来再审。 云柔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倘若福晋不来,她和五爷还能继续待在屋里,五爷可能会因为此事而对她心怀愧疚,继而念起旧情,与她再续前缘。福晋一搅合,五爷转身就走,大概还会为此而迁怒于她。 云柔担忧的同时又有一丝快慰之感,只因福晋瞧见了这一幕,认定五爷和她发生了什么,心高气傲的福晋必会因此而质问五爷,与五爷闹别扭,福晋越闹,五爷便越头疼,等到五爷忍无可忍之时,福晋不就失宠了吗? 如此算来,她岂不是因祸得福? 五爷不让她走,那她就在这儿等着,反正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应该不会出岔子。 且说弘昼离开书房后,直奔宁昭院的方向,咏舒走得极快,并不愿等着他。 回屋后的咏舒转身欲关房门,弘昼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门框,挡在门前。 他走得太快,气息不稳,眼神难掩急切,“咏舒,你听我把话说完!” 他的力道太大,她抵不过,愤而怒斥,“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反正都是你的女人,你有权利与她们亲近,我身为福晋,不该嫉妒,无从干涉,但为何偏偏是云柔?我讨厌她,你却亲近她,你是存心膈应我吗?” 她果然是误会了!弘昼迫不及待的向她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今日云柔去书房找我,说是让我帮她姐姐远离婆家人,说完此事我便让她走了,我也不晓得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醒来她就在我帐中,可我对于先前的事毫无印象。”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索,终于想到了某个细节,“她临走之前让我喝她炖的汤,我只喝了一口,便催她走,没多会子我就开始感觉头晕,随后她又拐了回来。 当时我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我让她去请大夫,她却说先扶我入帐,刚躺下我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是你所看到的那一幕。” 听着他的解释,咏舒悲愤难当,红着眼回首怒视于他,“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是她给你下了药,所以你才会跟她躺在一起?” “肯定是她动了手脚,否则我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状况?” 她一言不发,双目赤红的盯着他,仿佛对他所说的话有质疑,弘昼当即竖指立誓,“我所言皆是真,没有半句虚言!” 他一再表态,咏舒却移开视线,垂下了眸子,面上噙带着难以置信的冷笑,仿佛他的话很荒谬,弘昼见状,顿感失望, “咏舒,你不信我?” 私心里,咏舒也希望他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然而弘昼本就是花言巧语的多情人,他的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并不在场,又怎会晓得你是否撒谎。” 咏舒不肯信他,弘昼无可奈何,只能用事实来证明,“我没有撒谎!我现在就去审问云柔,找出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为防咏舒说他作假,他拉起她的手,让咏舒随他一起去审问云柔。 一想到方才他们衣衫不整的画面,咏舒便觉不适,一把甩开他的手,“别碰我!你们的事我没兴趣探究!” 结果尚未出来,咏舒已经开始对他生了防备,弘昼无可辩驳,只觉自己十分委屈,“倘若是我好色,主动要了她,你怎么嫌我我都认了,但若不是我的意愿,而是她下药所致,那我便没错,你不该怨恨我!” 她不肯随他去,那他就将大夫和云柔皆叫至宁昭院。 咏舒不想见到云柔,她一直待在里屋不出来,弘昼也不在乎,只要她听得到审问的过程即可。 “云柔,你老实交代,可是你在汤中下了迷心之药?迷惑爷的心智,爷才会与你共枕?” 云柔仓惶摇首,“妾身并未下药,是您说想念妾身,紧拉着不许妾身离开,才会发生后来之事的。” 他怎么可能对云柔说这种甜腻之词?“我是喝了你送来的汤才会出现异样,那碗汤一定有问题!” “五爷明鉴,妾身哪有胆子给五爷下药啊!” 她不承认,弘昼便让人将食盒带来,命大夫查验那老鸭汤。 大夫仔细查验,只道那双耳煲和小碗里的鸭汤皆正常,都没有被下药的痕迹。 这样的结果出乎弘昼的意料,“怎么可能?若无人下药,爷怎会突然头晕无力?”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种种异样表明,他肯定是中了阴招,可这汤居然没问题,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就在弘昼焦急之际,门帘被掀开,里屋的咏舒走了出来,正色吩咐大夫,“给五爷把脉,一探便知。”? 第176章 旧情 弘昼暗叹自个儿急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一茬儿,现下无法证明汤有问题,那就只能验证他自个儿,只要他的身子有异样,就证明他没有撒谎。 于是他即刻让大夫为他把脉,大夫先为其把脉,又观其眼睛和舌头,最后拱手道: “启禀五爷、福晋,依照现下的状况来看,五爷您没有中媚药的症状,只是脉象虚浮无力,想是疲劳所致。” 居然没有中媚药的症状?最后一点希望就此破灭,弘昼难以置信,“不可能!我肯定是中药了,你这个庸医,居然查不出来!” 弘昼不信他的话,将他赶走,又命人再请一位大夫过来。 然而第二个大夫也是同样的答案,汤中无药,五爷本人也没有中媚药的迹象。 咏舒本想着,若是弘昼中了媚药,那就证明他真的是被人下了药,然而两位大夫都十分肯定,由此可见,所谓的媚药都是借口! 答案显而易见,咏舒连斥责都懒得,漠然转身进了里屋。 弘昼本打算借此查明真相,然而眼前的证据根本无法证明他的清白,反倒使得咏舒越发认定他有鬼,气急败坏的弘昼挥退大夫,反手给了云柔一耳光, “你这个贱人!老实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骤然被打,云柔的脸颊火辣辣的烫,整个人都是懵的,仓惶摇首,哭得梨花带雨, “没有,妾身真的没有动手脚,大夫也证实过汤没毒,您也没事啊!妾身本就是您的女人,您就算要了妾身,也是天经地义的啊!五爷您何必动怒?” 弘昼始终不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爷早就说过,对你没有感情,又怎会碰你?汤没问题,那就是别处有问题!” 紧捂着脸颊,云柔啜泣道:“大夫都确认了没问题,您怎能冤枉妾身?即便您对妾身没感情,出于男人的本能,也是有可能与我亲近的啊!” “你还敢扯谎?”弘昼双目赤红,气极的他失去了理智,迅速抬手张开虎口,紧掐住云柔的脖颈,此时的他已出离愤怒,恨不得将这个爱作妖的女人掐死! 脖颈被钳制的云柔几近窒息,已然说不出话来,她痛苦不堪,双目圆睁,两手不断的扒扯着,想要掰开弘昼的手,怎奈他力道太紧,她根本掰不动。 绝望的她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流着泪朝一旁的月禾招手,向她求救。 月禾虽不待见云格格,但这毕竟是宁昭院,五爷若是在这儿闹出人命来,往后福晋还怎么住? 但她一个婢女,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惹怒五爷,只好进里屋去请福晋,小声禀报,“福晋,五爷快把云格格掐死了,您快去瞧瞧!” 咏舒本不想管他们的闲事,可他俩在这儿唱戏,搅得她不得安宁,烦不胜烦的咏舒起身走出里屋,掀帘怒斥, “够了!你们要闹就去别处闹,莫再这儿装模作样!” 此处毕竟是咏舒的寝房,弘昼也明白自己不该在这儿造次,随即命人将云柔带回凝芳阁,严加看管! 被侍卫拉走的云柔一直在哭诉,“妾身没有下药,真的是五爷您的意愿,五爷您怎可翻脸不认人,对妾身如此残忍?” 弘昼懒听她啰嗦,一心只想与咏舒解释,“她所说的不是真相,我肯定中了她的歪门邪道!” 两位大夫说法一致,他的否认对咏舒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大丈夫敢作敢当,有决定权的是你,你为何要推给一个女人?你所谓的歪门邪道就是云柔本人,你跟在她躺在一起皆是出于多情的本心,出于念念不忘的旧情,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辩?” “没有旧情!”这一点,弘昼十分坚定,“在你之前,我对她们只有欲望,并未动过心。我明知你和云柔有仇怨,又怎么可能睡她?倘若是真的,我大可直接承认,何必瞒你?” 弘昼之言看似很有道理,但一深思便立不住,“因为你想在我面前伪装深情,让我误以为你只宠我一个人,对你付出真心,你的虚荣心才能得到满足。” 起初他的确抱有这样的念头,但是后来,他对咏舒已不仅仅只是虚荣心, “感情是会变的,有些感情越变越浅,有些则越变越深,而我对你便是后者,咏舒,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为何不肯信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此事太过诡异,弘昼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他多么希望咏舒能够站在他这边,给予他一丝信任,然而她的态度十分冷漠,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眼下的一切都指向你,并未指向云柔,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倘若弘昼本人十分正派,在感情方面有原则,不好女色,那么咏舒还有可能会相信此事有隐情,偏偏他本就是个风流之人,发生这样的事,咏舒很难相信他是无辜的。 “也许是大夫误诊,也许她是用别的方式下药,总之不是我的意愿,我可以对天起誓!你若不信也就罢了!” 悲愤转身的一瞬间,弘昼多么希望咏舒能够拦住他,对他说一句信他,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并未做任何挽留。 所以在咏舒眼中,他就是个多情人,没有原则,没有真心,不论他待她多好,她都不会认为这是特殊的待遇,只会认为这是他的手段。 他倒希望这只是他的手段,等到他被拆穿之时,他也不至于如此失望愤慨!? 第177章 疑点 最终弘昼还是走了,一则是对咏舒的态度失望,二则是因为他得继续查找真相,若就此罢休,那他在咏舒心中的印象便再也无法更改,所以他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好让咏舒知道,这一次,是她冤枉了他! 且说云柔被押回房后,侍卫依照五爷的吩咐,一直守在院门口,不许她再走动,她想找素枝过来问话,侍卫却道素枝已被带走审问。 弘昼居然这么快就把素枝带走了,此举应是为了防止她们串供? 她们主仆还来不及对口供,好在云柔一早就交代过她,万一有人询问,千万别承认。 只要素枝不认,弘昼没证据,即使他怀疑也不能如何,云柔抱着侥幸心态,暗自祈祷着素枝这丫头定要牢牢的管住自己的嘴,千万别把她给卖了! 一旦她出事,那素枝也不会好过,云柔就是这般威胁她的,那丫头只要不傻,应该不至于出卖她。 弘昼回了书房之后便一直在等待着审问结果,两刻钟后,小进子过来回话。 弘昼急切询问,“如何?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小进子为难低眉,摇了摇头,“奴才审问了许久,素枝只道不知情,并未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未听到想听的答案,弘昼怒而攥拳敲桌,拧眉恨斥,“查!给爷继续查!凝芳阁内所有的人,一一审问,一个都别放过,我就不信找不出蛛丝马迹!”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进子领命称是,即刻出去提审其他人。 素枝那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暂时被放了回去,云柔瞧见她,心都提到了嗓喉处,她将素枝拉进屋,关上房门,仔细打量着,但见素枝的唇角两边都有血迹,脸颊红肿,鬓发凌乱不堪,八成是被人掌掴了。 强压下心中的好奇,云柔出言关怀,“丫头你受苦了,他们是不是打你了?很痛?” 不问还好,主子一问,素枝越发觉得委屈,豆大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的确很痛,不过奴婢没有被他们吓倒,不管他们问什么,奴婢都不会乱说话的。” “那就好,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五爷没物证,眼下他也没人证,我们不会有事的!”想起一事,云柔又问, “对了,你买的到底是什么药?为何五爷喝下汤之后就晕倒了?迷心药不应该晕厥啊?” 主子询问,素枝不敢隐瞒,跪下请罪,“奴婢原本是打算去买迷心药的,可那人却说这药的劲儿很猛,万一掌握不好剂量,是会出人命的。奴婢心下害怕,便私自做主换成了蒙汗药……” 原来药被素枝换了,怪不得弘昼会直接昏睡!起初云柔还在遗憾,遗憾他一直昏睡,并未碰她,此时她反倒有些庆幸, “得亏你换了药,如若真的是迷心药,那大夫应该能诊断出来。蒙汗药只会让人昏睡,大夫查不出来异常,便认为五爷没事,我才躲过一劫。” 云柔一再提醒素枝,不论谁来询问,问多少遍,她一定要否认,素枝点了点头,却又心生忧虑, “可是五爷已经对您起疑,这样会不会对您不利啊!” 的确不利,但此事已经发生,云柔只能往好处去想, “凡事讲求证据,只要他没证据,我就不会有事。反正福晋已经认定五爷对我余情未了,接下来她肯定会与五爷闹腾,只要他二人离心,那我做的这些也值了!” 素枝的面颊依旧疼痛,她实在不明白,云格格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五爷的宠爱固然重要,但自身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曾劝过,怎奈云格格不听,身为她的婢女,素枝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帮云格格办事。她的内心十分煎熬,却又不敢抱怨诉苦,毕竟她是唯一知晓真相的人,一旦云格格认为她不可靠,随时有可能将她灭口! 将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素枝一片迷茫,只盼着此事快些了结,千万别再把她拉去拷问。 小进子这边还在忙着审问,宁昭院中,咏舒心神不宁,连饭都吃不下。 她一直在琢磨今日之事,却始终没个头绪。 弘昼的神情很严峻,不像是在撒谎,可大夫什么都查不到,他本人没有任何异常,并未中迷心药,那他和云柔同床,可不就是他自个儿的意愿吗? 究竟是他太会做戏,还是说,此事真的有蹊跷? 思绪纷乱的咏舒怅叹一声,与丫鬟们讨论起此事,“星彩,你觉得五爷说的是实话吗?” 星彩兀自猜测道:“奴婢私以为,五爷应该没有主动,但是耐不住云格格可劲儿诱他啊!这男人面对美色时极易失去理智,尤其是像云格格那般不择手段的女人,兴许五爷出于男人的本能,真的生出念头。 福晋您若不撞见,这事儿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了,偏巧被您撞见了,五爷深知福晋性子傲,且您素来与云格格有矛盾,他不想得罪您,才会编瞎话,拿迷心药做借口。” 月禾却有别的看法,“可是五爷毕竟是皇子,倘若真的发生这样的事,他大可承认,福晋也拿他没法子,他一直不认,指不定是真的有隐情。那云格格心思歹毒,她都敢给福晋下花茶之毒,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二人所言皆在理,但这些都只是猜测,并无事实依据,咏舒不得不考虑实际情况,“但大夫检查过鸭汤,并无不妥。” 单论鸭汤,月禾认为也有疑点,“鸭汤是从哪儿端来的?五爷不是说,他喝了一口之后便让云格格离开了吗?也就是说,云格格出了书房,过了会子才拐了回来,那这鸭汤是否离开过书房,是否被人换过呢?” 第178章 咏舒发现线索 月禾之言倒是提醒了咏舒,鸭汤的这个细节没人追究,倘若云柔真的下了药,那她肯定会给自己留后路,万一有人查验鸭汤,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撇清嫌疑呢 咏舒细思之后,当即让人去把小进子叫来问话。人是小进子参与审问的,对于细节,他应当很清楚。 “小进子,云格格进书房之后,你可有瞧见她出去过” 小进子如实道:“云格格出来过一次,没走多远又拐了回来,说是耳坠丢了来找寻。” “那她走的时候拎着食盒吗回来之时,食盒是否还在”这一点,是咏舒最关心的。 好在小进子对每一个人都观察得很仔细,当时的情形,他记得很清楚, “她第一次出来时,手上拎着食盒,食盒较重,在外等候的素枝接过手拎着。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独自一人,且手中已无食盒,想来是素枝先将食盒拎了回去。” 咏舒闻言,与月禾面面相觑,看来这食盒不是一直放在书房的,中途被人拎走了!拎走之后,汤是否被人调换过,那就很难断定了。 默然片刻,咏舒又问,“那你们是在何处找到食盒的” 小进子回道:“侍妾的住所并无小灶房,是以这汤是在后厨煲的。素枝将其放在了凝芳阁,到饭点时会有人过来收。后来大夫要查验食盒,奴才就将这食盒拎至宁昭院中。” 大夫查验鸭汤时,咏舒也在场,她看得一清二楚, “有没有一种可能,双耳煲中的汤是没下药的,小碗中的汤有药。五爷喝的是小碗中的汤。倘若食盒一直放在书房中,万一五爷追究起来,一查便能查出汤有问题,所以云格格才会将食盒交给素枝带走,那么素枝就有机会将小碗中动了手脚的汤倒掉,继而换上双耳煲中的汤,等到大夫查验时,汤便没有任何问题。” 大夫说汤没问题,小进子便没再质疑那鸭汤,现下福晋说起,他才惊觉不对劲,“倒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食盒被拎走过,素枝完全有机会换汤。” 可即便这猜测成立,弘昼那边却无法解释,咏舒仍旧想不通,“假设汤有问题,为何两位大夫都说五爷没中迷心药” 这一点也是小进子的疑惑之处,他多么希望能找出证据证据五爷的清白,只可惜审问了几个人都没有任何线索, “奴才也不明白,不过奴才相信五爷的话,他肯定是中了什么阴招,否则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这样的说辞对咏舒而言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他是你主子,你当然偏向他,为他说话。” 小进子的确爱奉承,可此刻他所说的皆是真心话, “奴才侍奉五爷那么久,对他的性子很了解。倘若真是他自个儿的意愿,那他当着您的面做戏也就罢了,没必要私下里还让奴才去审问凝芳阁的人。 奴才瞧得出来,这回五爷很生气,他肯定是被人摆了一道,这并非五爷的意愿,还请福晋相信五爷,别再怀疑他。”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若有线索,你再知会我。” 小进子领命告退,心知五爷郁火难舒,他飞快的跑至书房,将福晋问询一事禀于主子,弘昼闻言,颇为诧异, “她认定我对云柔旧情难忘,又何必追问鸭汤一事” 小进子兀自猜测道:“当时福晋正在气头上,才会胡思乱想,等她冷静下来,应当就会明白,此事有蹊跷。” 咏舒的那些话,句句如利刃,扎在他心尖,刺得他鲜血直流,一想起来便心痛难耐,“她真的明白吗她只信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信我!” “主要是大夫查不出您中了药,站在福晋的立场,会生疑也是人之常情。”小进子尽量往好处去劝,可弘昼却钻了牛角尖, “同样的情形,你都能信我,为何她不肯信” “奴才侍奉您多年,福晋才入府不到一年,对您的秉性还不够了解,才会有所误会。” 尽管小进子小心翼翼地为福晋辩解,弘昼的心间仍旧酸涩,唇溢苦笑,“她对我的印象只有多情,再没有其他。” 小进子无言以对,悄然转了话头,“爷您别担心,奴才定会严加审问凝芳阁的人,定然查出真相,证您清白。” 等到查出真相之后,咏舒再说信他,又有什么意义呢弘昼期望的是,在他深陷泥沼之时,她依旧能够坚定的相信他,这才是真正的信任! 可依照眼下的情形来看,咏舒是不可能站在他这边的。 弘昼已然不报希望,殊不知,咏舒见过小进子之后,反复琢磨他的话,又请来后厨之人了解情况,终于被她发现了破绽! 咏舒当机立断,即刻命人找素枝来问话。 素枝一到宁昭院,便跪地哭道:“福晋,奴婢真的没有下药,鸭汤是从后厨盛来的,直接送到五爷书房去了。” “可后来那食盒被你拎了回去,你有足够的时辰更换鸭汤。”说这话时,咏舒一直紧盯着素枝,素枝的眼神有一瞬的慌乱,垂眸继续哭道: “奴婢将食盒放在屋内就去浣洗院中拿衣裳了,并未再动过鸭汤。” “是吗”微眯眼,咏舒斜倚在座椅上,慢条斯理地道: “后厨的人说,他们用的是半只鸭炖的汤,当时五爷只喝了一口汤,并未吃鸭肉,可我找来家厨查看,这大小碗里的鸭肉放在一起,无法完整的聚齐半只鸭子,少了两块鸭骨。你说你没动过,那两块肉怎么解释” 素枝闻言,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喉处,她万万没想到,福晋居然会派人数鸭肉! 寻常人看不出来鸭肉是否缺少,但家厨经常做菜,对鸭的骨架很了解,是以他能精确的数出骨头完整与否。 眼下福晋直言碗中少了两块肉,她又当作何解释 第179章 他占便宜了吗? 强压下紧张,素枝借口道:“那是因为……因为五爷只尝了一口,若是就这么倒了,着实可惜,是以奴婢偷吃了两块肉。” 她可真会狡辩!咏舒冷哼一声,继续追问,“偷吃了肉?骨头呢?骨头在那儿?你总不至于把骨头也吃了?” 福晋询问得太过突然,素枝并未与云格格对过口供,只能瞎编,“骨头……被奴婢给扔了。” “扔哪儿了?” 她若道出实情,一旦福晋派人去找寻,肯定会发现那两块肉并未被吃掉,甚至有可能让大夫再次查验,那便会查出肉有问题。 素枝不敢说实话,可她又必须给福晋一个交代,心思百转间,她再一次扯谎,说是扔到了池塘里。 她这话听起来着实有些可笑,“下人们偷吃不在少数,主子即便知道,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你大可将骨头随手一丢即可,没必要丢至池塘,除非那鸭肉有问题,你怕被人抓到把柄,所以才会毁去所有痕迹。” 福晋之言句句直戳要害,素枝的额头不由冒起了冷汗,“奴婢只是碰巧路过池塘,才会随手丢弃。” “可你给小进子的口供说的是,你只去过浣洗院,去浣洗院的路并不经过池塘,再者说,我在池塘水榭边待了一下午,并未见你从那边路过。” 素枝支支吾吾,神情越发不自然,兀自瞎猜,“可能那会子福晋正与人说话,没注意到奴婢?” 咏舒闻言,嗤笑道:“倘若你真的路过,应当知晓我并不在水榭之中。诳人的话,你居然当了真,顺着我的假话继续往下编,由此可见,你在撒谎,你根本就没去过池塘!” 福晋怒拍桌案,吓得素枝直发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这事儿她没跟云格格对过口供,万一哪句说错,可就麻烦了! 咏舒再无耐心,声音渐冷,“还在想着怎么编谎话?素枝,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越编越乱,还不如说实话。” “奴婢说的皆是实话啊!”素枝急得都快哭出声来,咏舒有些不耐烦,却又告诫自己不能发火,得耐着性子好言规劝,哄她说实话, “漏洞百出,自欺欺人,你怎么好意思嘴硬?你且想想红翡,当初她为云格格做事,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云格格毕竟是皇子侍妾,还是皇上所赐,即使她犯了错,只消找个丫鬟背黑锅即可,五爷不会严惩于她,而你就会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 红翡的事,素枝亦有耳闻,她不是没想过自己的下场,可她胆怯,不敢违背云格格之意,再者说,这事儿她已经做了,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啊! 眼瞧着她神情慌乱,咏舒趁热打铁,继续吓唬,“先前只是白格格中毒,红翡被划花了脸,赶出府去,这回可是五爷中药,那后果可就更严重了!你能不能活着出府还两说呢! 倘若你愿意将功赎罪,老实交代一切,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在五爷跟前求个情,放你一条生路。” 素枝心道:福晋与云格格矛盾丛生,而她又是云格格身边的人,福晋真的会帮她求情吗?怕是不太可能? 福晋此言,很可能只是在诳她,等她真的道出实情,福晋肯定会过河拆桥。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福晋真的履行承诺肯帮她,依照五爷那暴脾气,应该也不可能放了她。 且云格格交代过,定要守口如瓶,只要咬死不认就没事。说出来必死无疑,不说还有可能蒙混过关。 权衡利弊后,最终素枝还是摇头否认,“奴婢真的没有下过药,福晋您不该因为私怨就威胁奴婢指控云格格。” 咏舒苦口婆心的道了半晌,竟还是没能劝得动她,她再无耐心,怒指恨斥, “好你个素枝,给你台阶你竟不下,这是唯一的机会,你却不好好把握,等找出实证,查明真相之后,你再想求情,可就没机会了!” 无论咏舒如何劝说威胁,素枝皆油盐不进,坚持不肯交代。 无奈之下,咏舒只好命人将她押下去,单独看管,不许她再见云格格,以防二人串供。 云柔晓得素枝被福晋带走一事,她一直在屋里焦急的等待着,等了半个时辰,仍未见素枝归来,云柔坐立难安,生怕素枝耳根子软,被福晋几句话一哄,就全盘托出。 但若素枝真的交代了一切,那这会子应该会有人来带她去见五爷对质才是,眼下无人找她,想必素枝没有将她供出来? 那她怎的还不回来?难不成福晋将她关押了? 大夫都已经下过结论,为何福晋还不肯死心,还在追查? 这样的结果已然超出云柔的掌控,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她猜不到,只能看天意。 素枝虽未招供,但她的供词明显有漏洞,家厨很肯定,鸭肉少了两块,而素枝又讲不明白,那鸭骨究竟倒在了哪儿。 她言辞闪烁,足以证明,那小碗中的鸭汤被调包过,所以大夫才会说鸭汤中没下药。 单就这一点来看,弘昼没撒谎,他真的是中了药。也就是说,咏舒误会他了! 咏舒也曾被人误解过,是以她很理解这种滋味。推己及人,弘昼此刻的心境怕是很不好受。 可他和云柔睡在一起了啊!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咏舒这颗心便似在油锅里滚过一遍似的。 月禾了解福晋在意的是什么,遂好言劝道:“如若是个女子被人下药,我们肯定认为女子吃亏受欺,但若是男子被下药呢?他就一定占了便宜吗? 云格格用这种阴招,已经违背了五爷的意愿,错不在他,他也是受害者,我们又岂能怪罪五爷呢?”? 第180章 善意的谎言 是啊!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弘昼又有什么错呢?月禾都明白这个道理,咏舒又怎能因为和云格格的私人恩怨而怨怪弘昼? 事先他已经百般澄清,她却没有选择相信他,被愧疚萦绕的心格外柔软,思量再三,最终咏舒决定让月禾去书房一趟, “你去跟五爷说,我煲了瘦肉粥,请他过来喝粥。” 福晋几乎不会主动邀请五爷,他来不来皆随他的心意,今日福晋突然主动相邀,便算是跟五爷示好了? 月禾脆声应着,而后立即去往书房传话。 弘昼这会子正在气头上,乍闻此言,面露诧色,心道咏舒怎会主动找他?难不成她终于意识到错怪他了? 他本该顺阶而下,然而他心中憋屈,不愿乖乖听她的话,傲然扬首,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你家福晋在忙什么?请人竟然没有亲自前来,毫无诚意!” 月禾心道,福晋的脾性一向高傲,她肯请您过去,那就是在低头了,怎的五爷还不肯过去,反倒还在拿乔? “福晋正忙着煲汤做菜呢!这才让奴婢来请,还请五爷见谅。” 月禾好言劝慰着,希望五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然而弘昼竟道:“这会子时辰尚早,她没必要着急做菜,让她亲自过来跟我说。” 得!五爷也是个犟脾气,月禾没奈何,只得福身告退。 行至门外,门口的小进子跟上了她的步伐,小声询问,“月禾姐,你打算怎么跟福晋回话?” 这话问得稀奇,“当然是照实回咯!” 小进子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道:“你若说实话,福晋必然生气,一生气她就不可能来见五爷。” “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撒谎?”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并不影响。”小进子挑眉一笑,意有所指,月禾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应该怎么说?” 小进子凑近她耳语了几句,月禾听罢,面露难色,“啊?这样不太好?” 小进子却认为无可厚非,“两位主子和好了,咱们才有好日子过啊!他们若是一直怄气,苦的可是咱们!” 月禾性子沉稳些,她做事一向本分老实,骤然让她撒谎,她难免有些担忧,“可万一被揭穿……” “揭穿又如何?只要福晋肯来,五爷这气也就消了,他一消气,自然会哄福晋,不会怪罪你的,你放心便是。” 月禾仔细一想,小进子所言颇有道理,她若真的照实回话,福晋肯定赌气不来了,也不会再继续向五爷示好,两人一冷战,又是十天半月,倒不如依照小进子的说法试一试,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犹豫片刻,月禾点头答应,回往宁昭院。 眼瞧着月禾面带忧色,咏舒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怎的?他不来?” 月禾摇了摇首,佯装可惜的哀叹道:“五爷想来来不了,小进子说他昨儿个患了风寒,今日被此事一气,竟又发烧了,这会子五爷才喝了药,正在屋里发汗呢!” 昨儿个弘昼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劲,她是知道的,当时他只道是小毛病,没太在意,今日月禾说他发烧,咏舒便信以为真,并未怀疑。 他若不舒坦,那她实不该再让他出来走动。 左右她也有不妥之处,那就低一回头,迁就他一回! 生病之人不喜油腻,于是咏舒煲了瘦肉粥,又炒了清淡的小白菜炖豆腐,凉拌粉丝,而后将其装入食盒之中。 小进子一直守在门口,巴巴儿的盼望着福晋赶紧过来。 弘昼面上不在乎,实则月禾走后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赌气,咏舒的脾气比他还犟,但凡听到那番话,她肯定不会来的,他何苦多嘴说那一句,直接去宁昭院多好。 然而话已出口,无可更改,他心中仍有怨忿,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哄她,难道两人又要冷战吗? 弘昼越想越烦躁,唤了声小进子,吩咐他准备酒菜,打算借酒浇愁,小进子喜滋滋的进屋, “爷,后厨不必备菜,福晋提着食盒过来了!” 什么?他撂了狠话,她竟然还会来见他?这情形着实出乎弘昼的意料,弘昼心下暗喜,面上仍装作一派无谓,并未起身迎接。 咏舒进门时,弘昼连眼皮都不曾抬一眼,他的面色异常冷凝,明显不怎么待见她,想必是心中有气,不愿搭理她? 咏舒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倘若她受了这样的委屈,弘昼还在怀疑她,那她心里肯定也会不舒坦,弘昼这反应,实属人之常情,她能理解,随即让月禾将食盒放在桌上,把准备好的饭菜一一摆好, “五爷,该用晚膳了。” 她的态度十分温和,弘昼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明白她怎会突然改变态度。 他本想起身的,可男人的颜面让他生生止住了步伐,他佯装继续看着书,漠声拒绝,“不饿!不吃!” 他还真会摆谱儿啊!咏舒笑嗤道:“怎的?怕我给你下药?” 提起此事,弘昼至今心塞,反噎道:“谁会给我下药?还不是我贪图美色,却又想伪装深情,才会故意找借口。” 弘昼此言分明是在内涵她,咏舒自知理亏,也不计较,“五爷见多了美人,倒也不至于贪图谁的美色。” 她若是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至于怄气这么久,心中忿忿的弘昼冷哼道:“才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会子没找到证据,才会生出误会,还请五爷见谅。” 听出言外之意,弘昼登时坐正了身子,直视于她,“莫非你已经找到了证据?”? 第181章 找到线索 咏舒在桌旁坐下,“也不算证据,只能说是发现了疑点。” 此事关乎弘昼的清白,弘昼自然很在意,他再不置气,起身行至咏舒身畔坐下,询问细节, “什么疑点?” 咏舒遂将方才审问素枝一事告知了他,默默听罢,弘昼黯淡的眸中终于闪起一丝亮光, “鸭骨少了?也就是说,那碗汤真的被人动过手脚!” 点了点头,咏舒接着道:“若单单只是少了两块鸭肉,并不能证明什么,但素枝的话前后矛盾,不符合常理,所以我猜测,她应该没有将那碗汤倒进池塘,至于倒至哪里,她始终不肯交代。” “池塘难找,倘若不是池塘,那应该在府中的某个角落。” 指望人去找,犄角旮旯的,还真不容易找寻,好在府中养了几只狼狗,狗找肉更加容易,于是弘昼吩咐小进子去安排此事,让几个人带着几条狗,先闻闻鸭肉的气味,而后分头寻找。 能找到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必须把握住。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咏舒招呼他用膳,这回他终于没再拒绝,掂起了筷子。 打量着眼前的饭菜,弘昼英眉顿皱,“怎的这么清淡?这就是你亲自为我准备的饭菜?” 她忙碌了许久,他竟然还挑三拣四的,咏舒很想回怼,但一想到他不舒坦,她生生忍住不满,耐着性子解释道: “你风寒发热,身子不适,理当吃得清淡些,油腻辛辣极易上火,加重病情。” 他是有风寒,但并不严重,且没有发烧,为何咏舒会说他发烧呢? 诧异的弘昼望向月禾,却见月禾心虚的低下了头,瞧这情状,应是月禾回话时撒了谎,说他病了,咏舒才会过来看望? 至此,弘昼才算明白,为何咏舒今日会如此大度,没计较他的言辞,原是月禾没有如实上报。 得亏这丫头机灵,否则今晚咏舒怕是不会过来的。 心知肚明的他并未拆穿,顺势应道:“那好!我就勉为其难的吃一点儿。” 这菜看着虽清淡,味道却不差,十分爽口。 咏舒肯为他做饭,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对他消除了误会?然而这只是他的猜测,他还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犹豫了半晌,弘昼终是忍不住问了句, “你……不介意那件事?” 咏舒搅着瘦肉粥的手微顿,扇睫半垂的她默了片刻才闷声道:“若说不介意,是假的,但若你是被人下了药,那你何错之有?” “我早说了,你应该信我的。”一想起咏舒信誓旦旦的指责他的那些话,弘昼这心里便郁结难舒。被在意的人质疑,那种滋味当真不好受。 此等行径,弘昼应该不陌生,“你不也曾怀疑过我吗?人总会轻易被表象所迷惑,依据自己固有的印象去判断一个人的行径。” 当初云霞寺之事,弘昼的确怀疑她和弘晈是事先约好的,这是事实,弘昼无可反驳,也就没理由再去怪罪咏舒。 好在她今晚的态度令他很欣慰,“你审问素枝,其实是在帮我找证据,是吗?你若真不信我,又何必管这桩闲事?” 她不是不想信他,只是不敢信他,毕竟她不在场,不晓得事实真相,且还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场景,她又怎能断定弘昼就一定会洁身自好? 有些感觉,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咏舒心有顾忌,不愿承认,借口道:“我只是闲来无事,才将她叫来审问,没想到她会露出破绽来。” 他想听她一句好话,可她始终不愿说出来,弘昼拿她没办法,无奈怅叹, “承认信任我就这么难?你期待我的信任,同样的,我也期待你的信任。别人是什么看法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对我的看法。咏舒,你可以暂时不爱我,但你不能一直认定我是个多情人。 从前的我的确不够专情,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我早就表过态,对云柔没有任何感情,那我就不可能再背着你与她有任何亲密举动,你不该质疑我的人格!” 弘昼说这番话时情真意切,面对他的剖心,咏舒越发觉得自己太过草率,“此事我的确有错,我不该妄自下结论。” 他的本意只是想得到她的信任,倒也不是想给她难堪,咏舒已然说了软话,那他也就没必要再追究,软了语气道: “罢了!我也有过类似的失误,咱们就当扯平了,谁也别记仇。” 虽说他二人的矛盾已然化解,但云柔那件事极其恶劣,他绝不会轻易罢休, “云柔胆大妄为,待找到证据,我定会严加惩处,绝不留情!” 可这证据还真不好找啊!“若是能找到鸭肉,也可算作证据,但若实在找不到呢?” 弘昼已然认定是云柔下的药,哪怕没证据,他也会找理由治她的罪,他之所以如此卖力的找实证,无非是想让咏舒改变对他的古板印象而已。 现下咏舒已然站在他这边,那么证据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无妨, “此事我最清楚,除了她没别人,即便找不到证据,我也不会轻饶她!” 这会子弘昼倒是态度很坚决,就是不晓得,万一云柔又撒娇求饶,他会不会心软。 咏舒并未多言,继续喝着粥。 两人用罢晚膳,仍未有消息传来,下人撤下膳食,摆上茶果,恰在此时,有侍卫来报, “启禀五爷、福晋,有线索了!” 说实话,咏舒还真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两刻钟后就有人来回话,她与弘昼对视一眼,弘昼的眸中难掩急切, “什么线索?可是找到了鸭肉?”? 第182章 真相大白 且说侍卫们牵了三只狗,分头寻找,其中一只狼狗在茂密的草丛附近狂吠,侍卫走近,扒开草丛一看,果见地上有两块鸭肉。 随后侍卫将包有鸭肉的手帕展开奉上,咏舒瞄了一眼,顿感不对劲,“素枝说她偷吃了鸭肉,把骨头扔了,可这两块鸭肉很完整,并未被吃过。” 显而易见,素枝撒了谎,弘昼冷嗤道:“她明知那鸭肉被下了药,自然不会去吃。” 眼下的证据已经证明素枝有问题,但为了能说服众人,弘昼还是命人将云柔主仆带了过来,同时又将大夫请来。 大夫当着众人的面儿,用银针查验两块鸭肉,当大夫将银针拔出时,众人的目光齐齐凝向那枚银针,果见银针的尖端已然发黑! 此时的大夫无法确认这是什么药,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鸭肉的确有问题。 真相摆在眼前,咏舒倒想问一问素枝,“你不是说,肉被你吃了吗?素枝,我给过你机会,你不肯交代,这会子你想交代也晚了!” 云柔面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素枝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颤声道:“奴婢的确吃了的,这鸭肉不知从何而来,肯定不是奴婢吃过的那两块。”?? 弘昼怒不可遏,愤而抬手将茶盏砸至素枝身上,“贱婢!你还敢狡辩!” 素枝吓一跳,她下意识偏过头去,可那碗中溅出的水还是落到了她的手背上,才沏的热茶烫得她疼痛难忍,她咬牙强忍着,不敢叫出声来。 恰在此时,家厨到场,查看过骨头之后,证实了侍卫所找到的这两块鸭肉的确是鸭汤之中缺少的那两块。 事已至此,素枝再怎么否认也是徒劳,弘昼那锐利的视线缓缓移向云柔,冷若寒霜, “你该不会又想说,你不知情,都是素枝的主意?你身边的丫鬟都这么喜欢擅作主张,都这么蠢坏吗?” “我……”云柔神情惶恐,再不似从前那般震惊,她还在思量着该如何解释,尚未来得及回答,弘昼事先警告, “同样的说辞,我不想再听第二回遍,这关乎到爷对你的惩戒轻重,想清楚再回答。” 云柔刚想否认,弘昼就说了这番话,心虚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花茶之毒是针对福晋的,她还有推脱的理由,如今这药是给弘昼下的,那就不太可能是下人的意思啊! 若是否认,弘昼肯定不会信她。无可推诿的她只得承认,“是……是我的主意,是我让素枝买药的。” “什么药?” 一旦说出是蒙汗药,那就等于告诉众人,五爷晕倒了,并未碰过她。如此一来,她岂不是白白折腾??? 大夫查不出具体的药物,那她正好可以胡说,唯有如此,福晋和弘昼才会相信,他是真的碰过她。 反正此事已被揭穿,她逃不过惩罚,让福晋心里不自在,她这心里才痛快! 犹豫再三,最终云柔还是撒了谎,“迷心药。” 云柔信誓旦旦,弘昼却觉有诡,“爷明明记得那会子我昏倒了,后来的事我毫无印象,怎么可能碰过你?” “迷心药就是这般,迷惑人的心智,让人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其实都是事实,五爷您不记得,不代表没发生过,在您的幻梦里,您对妾身柔情缱绻,根本不似现在这般冷漠。” 云柔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让福晋难堪。 诚如她所料,咏舒听到她描述的那些细节,的确很膈应。可她深知,弘昼也是受害者,她实不该怪罪他,只能暗暗告诫自己,尽量无视云柔的话,不去细想那些画面。 “住口!”弘昼不想听她说这些,听起来便觉反胃,当即下令, “你竟敢使这种卑劣阴损的招数给爷下药,简直罪无可恕!此等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再做爷的使女,爷与你一刀两断,来人啊!即刻将云柔赶出府去!” 云柔闻言,花容失色,瘫坐在地,她怎么也没想到,弘昼对她的处罚竟会如此严厉!惶恐的她哭求道: “五爷,妾身只是一时糊涂,想获取您的宠爱才会这么做,您念在过往的旧情,给妾身一次改过的机会!” 任何借口都不能为她开脱,联想到旧怨,弘昼对云柔越发厌憎,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犯事,花茶之毒本就有蹊跷,你却抵死不认,让红翡来担责,如今又出了同样的事,很难不让人怀疑,当初花茶之毒也是你的主意!” “不!那件事真的不是妾身的主意,妾身没有谋害福晋,还请五爷明鉴啊!”她一再否认,眼中噙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曾经的弘昼或许还会信他,如今她的眼泪已然无法煽动他的情绪,只会令他觉得虚伪,惺惺作态, “红翡已死,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成。总之爷已经不再信任你,不想再见到你,立即滚出去!” 眼瞧着弘昼之意已决,走投无路的云柔只能搬出皇帝, “五爷,妾身可是皇上赐给您的使女,就算您要惩罚妾身,也该上报皇上,经由皇上同意?” 云柔此言不假,皇子使女不得随意处置,即使犯了错,也要报备宗人府。 这个规矩,咏舒知晓,弘昼肯定也知晓,料想他是气昏了头,才会独自下令。 如若私自处置,传到皇上那儿,那便成了弘昼的错,于是咏舒在旁劝了句,“五爷,还是等上报之后再决定!” 此事证据确凿,皇上肯定会判,无非是多等两天,宫规摆在这儿,弘昼无可奈何,只能依照规矩办事。 随后弘昼命人将云柔押至凝芳阁,听候发落。 至于素枝,她只是个丫鬟,弘昼有权发落,无需上报。 假如她肯指控云柔,或许弘昼还能从轻发落,可她谎话连篇,拒不认罪,那就莫怪弘昼无情, “素枝为虎作伥,下药谋害皇子,罪无可恕,赐白绫自尽!” 听到宣判的素枝整个人都是懵的,此时的她无比后悔,福晋让她交代时,她就该说实话,兴许还有一丝生存的余地。 如今被揭穿,福晋不可能为她说好话,就连云格格都自身难保,也不可能为她求情,她冒险做这些,究竟是图什么呢? 悔恨万分的她决定放手一搏,朝着两位主子磕了个头,郑重道:“五爷,福晋,奴婢有事禀报!还请福晋看在奴婢说实话的份儿,饶奴婢一命。 奴婢的贱命死不足惜,可娘亲还在病中,需要人抓药照顾,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生,只求多活一段时日,照顾母亲,他日母亲若不在人世,奴婢定然回来领罪!” 咏舒与弘昼面面相觑,弘昼怀疑素枝是在找借口脱罪,咏舒却想听一听,她到底能揭发出什么事来, “你想说什么?”? 第183章 惩罚云格格 云柔闻言,心惊胆战,生怕这丫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眼前已是死路一条,素枝再无顾忌,破罐子破摔,选择拼一把,她将心一横,主动交代, “当日点点只是路过,并未主动咬云格格,是云格格嫌恶点点,说它是福晋养的狗,看着讨厌,才会狠踢点点一脚。” 咏舒闻言,指节缓缓蜷起,沉息许久的恨意再次被点燃,回忆点被剖开腹部的惨状,咏舒恨极了云柔,厉声控诉着她的罪状, “明明是你先惹事生非,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你失去孩子都是老天的报应!如你这般恶毒的女人,不配有孩子!” 云柔还在想着如何才能博得弘昼的原谅,素枝竟又拿旧怨说事儿,这不是将她往死路上逼吗?气极的云柔恨指于她,心口起伏异常剧烈,颤抖的声音夹杂着滔天怒火, “素枝,我待你一向不薄,你怎能为了自己活命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五爷宣判之际,云格格并未帮她求情,哪怕是一句虚伪的言辞都没有,素枝身份卑微,不得不听命于云格格,可若就这么死了,她真的不甘心! 既然云格格对她无情,那她合该自私一些,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奴婢没有撒谎,当时奴婢就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福晋,点点的确死得很冤!” 素枝知道福晋很在乎点点,却又没有实证指控云格格,所以她才会故意说点,希望福晋能看在她为点点伸冤的份儿上,饶她一命。 此举对云柔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暴击! “住口!你这个贱婢,居然冤枉我!”云柔想上前殴打素枝,却被眼尖的小进子一把拦住, “云格格,如何处置素枝是由五爷说了算,您现在无权管教素枝。” 当时绣香也曾说过,点点并未招惹云柔,但那时云柔死不承认,加之她才失去孩子,弘昼对她心存怜悯,也就没追究她的责任,反倒将点点交给她处置。 现在想想,他就不该心软,不该被她虚伪的眼泪所蒙骗! 然而点点已经没了,他再后悔又有何用? 素枝的处置法子,弘昼不是很在意,毕竟她只是帮凶,不是主谋,弘昼询问咏舒的意思,咏舒一时间也没个主意,便打算先将其关押起来,明日再做决定。 既如此说,弘昼也就没赐白绫,暂且留她一命。 素枝晓得自己的命运很难更改,眼下就看福晋会不会看在她为点点作证的份儿上从轻发落,是以她被人带走时异常安静,一句话也没说。 云柔却无法接受,被人拖走时还一再哭诉着自己的委屈,甚至扒着门框不肯走。 侍卫不知如何是好,一日没宣判,她就还是皇子的使女,他们不敢乱来。弘昼烦不胜烦,摆手呵斥,“拖下去!” 得了令的侍卫再不迟疑,即刻将云格格拽走。 头疼了一整日,此事总算告一段落。弘昼却未能真正放松,心里还压着一块石头,一是觉得点点之事对不住咏舒,二则还是这件事,搅得他心难安。 咏舒只当弘昼发热难受,嘱咐他早些休息,而她则准备回宁昭院。 她才起身,便被弘昼拉住了手,“咏舒,你还是心存芥蒂,无法原谅我吗?” 咏舒不明所以,“你这话是何意?”? 有些事,他本不想提,但若不说清楚,只怕这个疙瘩会一直存在。为免除后顾之忧,弘昼决定把话挑明, “云柔故意说那些,都是为了离间你我,当时我中了药,真的毫无知觉,我总觉得我没有碰过她,可她定要说我与她亲近过。咏舒,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心结?” 原是为这事儿啊!咏舒不意深究,“来龙去脉我已经了解,我说过不会怪你,你怎的还在乱想?” “既然不怪我,为何你不肯留在这儿,还要离开?”在弘昼看来,她的举动便是刻意逃避。倘若她真的不介意,又何须如此? 咏舒还真没那个意思,“你不是发热了吗?合该好好休息,我在这儿岂不影响你?” “可我希望你能陪着我,你若不肯,那便是仍有芥蒂。” 她只是担心弘昼又胡来,没个分寸,加重病情,才会想离开。偏他认定了她在介怀那件事,一脸委屈的眼神看得咏舒心间一软,她只得答应留在他院里。 先前她也曾在此住过,是以此处存放着她的睡衣、鞋子以及洗漱所需的物品。 今儿个折腾了许久,两人皆疲累,便早早的宽衣就寝。 当他环抱着咏舒时,咏舒及时提醒,“你还在养病,切记不可胡来。” 从前他与别的女人亲近之后,不会觉得对不住咏舒,如今却是不同,尽管此次的事不是他的意愿,但一想到他曾和云柔躺在一起,他便心如猫抓一般,浑身不自在, “我对不住你,哪敢有什么坏心思?” 此时的咏舒再清楚不过,以弘昼的身份来说,他没必要为她守身,而她未敢将心交付,也没资格去要求他只有她一个女人,至于他怎么做,那是他的态度,她没必要去计较, “都过去了,你不必自责,错在云柔,只要她一走,这府里也就清净了。” “我也不想再见到她,明儿个我就上报皇阿玛和额娘,等旨意下来,我立即赶她出府!” 弘昼的设想很美好,可现实却不如他所愿,雍正得知此事,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道云柔之父还在战场上,不能在此时赶云柔出府,以免扰乱了她的父亲的心境。 弘昼心下不服气,又去找母亲商议,孰料母亲也不同意,反倒数落起他的不是, “云柔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固然有错,可你皇阿玛有他的考量,前线战事胶着,不可分心。你若在这个时候赶她出府,万一她的家人给她阿玛写封家书,她阿玛心一乱,还如何打仗? 再者说,你也该反思自己的行为,哪有皇子只宠福晋一人?其他的侍妾你也该兼顾,不能总是冷落她们。” 第184章 咏舒的温柔出乎他的意料 弘昼暗叹母亲可真是善变难伺候,“当初儿臣不理咏舒,您指责我,现下我宠她,您还是不满意,您到底想怎样?” 裕嫔自有她的道理,“你们夫妻和睦,我当然高兴,可咏舒嫁进来将近一年,一直没有身孕,那你是不是应该多宠其他的侍妾,好让她们为皇室开枝散叶?” 又是陈词滥调,弘昼只觉耳朵嗡鸣,忍不住反驳道: “额娘,您这话就不对了,儿臣可是皇子,想宠谁那是儿臣的自由。那么多侍妾,又不止云柔一个人被冷落,旁人都不吭声,凭什么她胆大妄为,竟敢给儿臣下药? 额娘您又不是不知道,那药会伤身的,她如此谋害您的儿子,您竟然为她说话,您还是我亲娘吗?” 眼瞧着儿子动了怒,裕嫔只得顺毛捋,将责任推给皇上, “乖儿子,我当然心疼你,倘若皇上同意,那我肯定没意见,可如今情况特殊,皇上不想处置她,那你只能依照你皇阿玛的意思,等战事结束之后再做打算。” 这种场面话,弘昼才不信,“战事可不是一两日就能结束的,儿臣得等到何时?” 年轻人意气用事,做什么决定总是随心所欲,不考虑后果,身为长辈,舒穆禄氏得考虑的更多,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若突然赶走侍妾,旁人肯定会打听,她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若被人知晓侍妾给你下药,你这面子也挂不住啊!” 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他可不会觉得丢人,“儿臣不在乎旁人的议论,儿臣只想赶她出府,不想再见到她!” “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名声,也得顾忌皇室的颜面。不想见很容易,将她送至府中偏僻的院落,将其禁足即可。总之皇上说了,不能剥夺她使女的身份,那你就得继续养着她!” 裕嫔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弘昼听着母亲的言辞,异常震惊, “您和皇阿玛说的都是什么歪理!她不过一个使女而已,何须顾忌那么多?此事异常恶劣,必须严惩,如若就这般轻饶了她,那其他使女皆会纷纷效仿,给儿臣下药,反正逮到也只是禁足而已,代价又不大,谁会害怕?往后儿臣这日子还怎么过?” 儿子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难免惊诧,裕嫔早已看惯了这些腌臜手段,丝毫不觉得惊讶, “我明着告诉你,宫里不是没出过类似之事,你皇阿玛也只是降了那女子的位分而已,不可能因为这事儿就把人赶出宫去。皇室最不希望丑闻传出去,对待犯了错的女眷,只会处罚,不会赶人,所以你最好放弃那个念头,行不通的。” 皇阿玛态度冷硬,母亲也不当回事,弘昼心里憋屈,再不愿多待,忿然离宫。 回府后的弘昼闷闷不乐,咏舒见状,便猜到肯定是皇帝没有允准他的请求。 她并未主动询问结果,后来还是弘昼忍不住,将皇阿玛和额娘的话转告于她。 咏舒听罢也觉怪异,“这人犯错了还得看她的家人对朝廷是否有贡献,倘若有贡献,那她还能逃过一劫,所谓的律法规矩对她而言竟毫无用处?” 说到底,还是官职的原因,“如若她阿玛是文职,皇阿玛不会有顾虑,他老人家最在乎的便是武官,武将难寻,所以皇阿玛才会这般安排。” 武将是在拿命冒险,但上战场更容易立功勋,是以很多人还是会选择这条路。云柔正是有一个好阿玛,这才躲过了一劫,然而裕嫔之言,咏舒并不相信, “娘娘说,等到战事结束,就可以处置云柔。真等战事了结,她阿玛立了军功,那皇上就更不可能再处置云柔。” 这正是弘昼所担忧之处,“额娘说这些分明就是缓兵之计,她还说,宫里的女人为了争宠,时常勾心斗角使阴招,我没必要大惊小怪。” 裕嫔娘娘这话倒是不假,后宫的女人,最严重的惩罚也只是打入冷宫,皇帝的女人,纵然犯了错,也不可能放她出宫,她至死都是皇家的女眷。 可云柔只是皇子使女啊!要赶她出府居然这么难!这样的错误还不算大错,那要发生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才算大罪? 咏舒心中不平气,但看弘昼如此一脸愤慨,料想他在宫中已经受了父母的气,那么她再抱怨只会让他更压抑。 皇帝已然发话,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咏舒也就没再探讨,“罢了!那就听皇上的,将其软禁,眼不见为净。” 道罢此事,弘昼一直长吁短叹,看书看不进去,喝茶也压不下火气。 眼瞧着他一直拧眉扶额,似是很躁郁,咏舒拈了颗开心果,好奇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烦躁?可是朝中还有别的烦心事?” 昨儿个他已经信誓旦旦的撂出话,要严惩云柔,今日却出了这样的岔子,弘昼喉间发堵,胸腔郁结难舒, “我已经答应过你,要赶她离开,现下却未能兑现承诺,你会不会觉得我说话不作数?” 实则咏舒看待每件事都不会太绝对,譬如这件事,昨晚她还曾想过,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无法赶走云柔,她事先做过这样的设想,以致于此事真正发生时,咏舒悲愤之余,倒也不会太过失望, “我倒没要求什么,你不必有压力。” 咏舒善解人意,并不怪他,弘昼一向我行我素,自在惯了,如今却因处置一个女人而与皇帝生了矛盾,所谓的尊贵身份竟成了笑话, “做什么决定还得受制于人,我这个皇子当的有什么意思?” 弘昼愤愤不平,咏舒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数落雍正帝的不是,这样只会加深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为缓和父子俩的关系,咏舒行至他身后,为他按捏肩膀,柔声劝慰道: “人活在世,皆会有束缚,就连皇上都不可能事事由心意,更何况是我们?禁足就禁足!她若再敢作妖,你再向皇上禀报。皇上容她一次已是仁至义尽,难不成还能容她第二次?” 她一直劝解,弘昼这才稍稍好受些,抬指覆住她的手背,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凝向她的目光欣慰之中夹杂着一丝疑惑, “我发现你有时凶悍,有时还是很温柔的。譬如这回的事,我以为你会很生气,恼我恨我,没想到你竟然没与我置气,却是为何?” 问出这话时,弘昼的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期待,期待着她能说出几句熨帖人心的话来。 竹子说:请大家多多投小票票,点亮五颗小星星,大家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感谢小可爱们! 第185章 弘昼为咏舒铺路 气有什么用呢?能改变事实吗?并不能。说到底,咏舒也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因为每个人都有可能被人误解,设身处地的去想,假如我是你,我肯定也希望能得到亲人的理解。” 他还以为咏舒对他动了心,所以才会对他如此包容。 未听到预想中的答案,弘昼不满抿唇,“又是亲人。” 她这形容没什么毛病?“怎的?难道我们不是?” 没错,但是也没达到他的预期,“我希望,有朝一日,能从你口中听到你形容,我是你爱的人。” 又开始斤斤计较了,咏舒懒得理他,打岔道:“还有一年呢!你多加努力。” 一年之约,弘昼还记得,也就没再为难她,“甭小瞧我,我认定之事,肯定办得到!” 她倒不是小瞧弘昼,只不过人生总有意外,感情尤其易变,她时常警告自己,不要对任何人任何事抱太大的希望。 唯有如此,当变故突然来临时,她才不至于阵脚大乱,心痛难耐。 次日一早,弘昼下令,让云柔搬出凝芳阁,搬至偏远的宁心阁居住,就此禁足,无期限。 至于素枝,弘昼已派人去她家看过,她家里的确有位腿脚不便的老母亲,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 她大哥去年出了意外,人没了,媳妇儿也跑了,丢下一个孩子没管,母亲悲痛难当,又不小心跌了一跤,这身子骨越来越差,素枝每个月都会用自己的月银补贴家用,可母亲需要买药,姐弟和侄子也要吃饭。 她的二两银子根本就不够用,云柔为了让她买迷心药,给了她十两银子作为赏银,她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才会心动,答应帮忙。 一步走错,如今竟要赔上性命,她悔恨难当,却又怨不得任何人。 弘昼看她如此孝顺,便不忍心再要她的命,遂与咏舒商议,打算放她出府。 这样的决策,咏舒没什么意见,反正素枝没有害过她,弘昼愿意放她一马,那就随他! 但愿经此一事,素枝能够改过自新,千万别再为了银子而走弯路。 解决了此事,府中暂时安稳了一段时日,容格格的身孕已有五个多月,逐渐有些行动不便,弘昼便借着这个由头,将打理家业的职权交还给咏舒。 此举合情合理,曼容即使心里不自在,也不敢反驳,这可苦了咏舒,她当了这么久的福晋,还没怎么管过家,府中的大小事务她都得上手,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咏舒自在懒散惯了,她认为养养花,把花做成药就挺好,打理家业太过繁琐,她没什么兴趣。 然而弘昼却道:她是一家主母,就该管这个家,如此才能树立威信。 从前他觉得无所谓,谁管账房皆可,曼容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便让曼容管着,可如今,他却想将这份大权交给咏舒,那可是一个家的命脉,得交到自己人手上才放心。 “你才是我的妻子,家里的财务理该由你掌控,那些个田产房产,还有皇上赏我的铺子,很容易捞油水,旁人都求之不得,你还嫌弃呢!” 咏舒掩唇轻笑,“合着你就是给我找个捞油水的机会啊!”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故意让你受累?需知管钱的女人底气更足!”弘昼实实在在的为她着想, “你有工夫打理你的花田,倒不如多管管这个府邸。否则曼容大权在握,府中人都尊她敬她,你这个福晋反倒成了摆设。” 弘昼这话虽不中听,却也是事实,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在府中能将腰杆子挺得直一些,她也该去学做这些分内之事。 “家业我可以管,花田我也不会放弃,责任与爱好两不误。” 他能有这份信心,弘昼深感欣慰,“如你这般聪慧的女子,肯定能兼顾,实在顾不过来,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 他整日的办公务,已经够繁忙的了,咏舒可不想给他添麻烦。 管家之事虽然繁琐,但她可以慢慢学,账房先生会教她,除此之外,弘昼还指了个嬷嬷给她,那雪嬷嬷虽然不苟言笑,但做事尽职尽责,如何看账,如何发现账本中隐藏的猫腻,这些事,她都会一一提醒福晋。 先前咏舒没怎么接触过,并不清楚,等到真正接触之后,她才发现,打理家业看似威风,实则很是辛苦,当中的繁琐不足为外人道也! 她总以为,那些个高门大户的女子,学一学琴棋书画就很了不起了,如今才晓得,其实闺秀们更注重学习演算,正是为了方便往后嫁入夫家后,打理家业。 原主肯定也是学过的,只可惜咏舒没有原主的记忆,并不记得那些知识,好在她也是上过学的人,有基础,再加上雪嬷嬷教得细心,她上手得倒也容易。 但目前的她只能看懂一些账目,至于如何查出猫腻,得凭积累的经验辨别,非一朝一夕之功。 她也不着急,慢慢学! 弘昼的名下有很多铺子,她都不知道在哪儿,便想着亲自去街市上瞧一瞧。弘昼还有事要办,不得空陪她,派了侍卫随行保护。 咏舒先去看了三座别院,而后又看了几间铺子,默默观察着铺子里的生意,以及周边的环境,暗记于心。 至于那些田地,都在郊区,今日天色已晚,唯有改日再去瞧。 回程的路上,路过一间饼铺,她突然想起弘昼曾经给她带过这家的肉饼,还挺好吃的,于是咏舒打算过去再买点儿。 但那铺子生意很好,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月禾请福晋候在这儿,她去排队,福晋才应下,转眼便见队伍里似乎有道熟悉的身影。 她眼前一亮,遂决定亲自去排。? 第186章 撞见不该见的 行至那小妇人身后,咏舒笑唤了声,“大嫂!” 小妇人闻声回首,待看清来人的模样,面上瞬时浮现出笑意,“福晋?您也在这儿,真巧啊!” 咏舒一直没见过她大嫂,直至年初四回娘家时,才见了一面。左右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如此生疏,“大嫂客气了,唤我闺名即可。” 福晋不拘礼,舒穆禄氏笑改口,“好,听妹妹的,你也喜欢这儿的肉饼?” 这肉饼闻起来香气扑鼻,轻易就勾起了人的食欲,“是呢!看来此处的肉饼美名远播,连嫂嫂也喜欢。” 舒穆禄氏摇首笑道:“其实我还没尝过,是咏蓝跟我说,这儿的肉饼可香了,赶巧我今日出来办点事儿,她让我帮她捎带几个。我一看这么多人排队等着,想来是极好吃的。” 对此咏舒深有同感,“味道的确很好,酥脆鲜香,我尝过一回便念念不忘,这不又来了嘛!” 姑嫂二人闲聊着,倒也不觉得排队难熬,前头就剩四五个人,马上就要轮到她们了,偏在此时,有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径直走向第一个人身后。 明晃晃的插队,原本排第二的人自是不乐意,“哎?你谁啊?怎的站我前头,明明是我先来的。” 那姑娘翻他一个白眼,“我可是给我家县主买的。”说着姑娘望向摊主, “我家县主说你家的饼好吃,还曾给你赏过银钱呢!你可还记得?” 摊主仔细一回想,忙赔笑道:“当然记得!” 这人的主子给过赏银,摊主不敢得罪,不好意思说她,后面排队的客人皆生不满, “我们都在排队,凭什么她插队?难道你这饼还是按身份买的吗?我们平民老百姓没资格买吗?” 舒穆禄氏也看不过眼,轻嗤道:“福晋都遵守规则,在这儿排队,一个县主居然仗势欺人,好大的架子!” 小姑娘闻言,立马拐了过来,抱臂打量着她们,眼中满是轻蔑, “撒谎也不打腹稿,哪家的福晋,居然没有下人代劳,还亲自来排队?说出来让人笑话!” 此言一出,候在一旁的侍卫立马近前呵斥,“放肆!不得对福晋无礼!” 此女若真是福晋,那她身边跟着的应该是侍卫才对,那姑娘瞄他一眼,并未在他腰间发现腰牌,她也就没当回事, “你说是福晋那便是咯?没证据少在这儿信口开河!” 星彩气不过,想与她理论,咏舒不意与人攀比,并未拿身份说事儿,冷声道: “我只是个买饼的,身份不重要。你也一样,莫要狗仗人势,试图在此摆谱儿!” “这摊主可是收过我家县主赏银的,我插个队怎么了?”小姑娘不服气,让摊主发话, “你自个儿说,我能不能插个队?” 他这饼是靠口碑做出来的,大家伙儿争相传颂,他这生意才逐渐好起来,偶有富贵人家来买,却也只是少数,尝个新鲜罢了。平日里主要还是靠普通人来光顾。 若是惹怒了众人,他今后的生意难做。 可若得罪了县主,他会不会被县主针对? 就在摊主为难之际,身后有道女声传来,“采菱,不得无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手持长鞭,模样娇俏的女子走了过来。 咏舒只见过她一回,记不清相貌,但却记得她手里的那根鞭子,只一眼,咏舒便断定了她的身份,正是二哥的未婚之妻,敏钰县主。 敏钰走上前来,采菱立马告状,“县主,您来得正好,奴婢只是来买饼,她们却说三道四,还说自己是福晋,当真可笑!” 采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主子甩了一耳光,采菱愣怔当场,又羞又窘,敏钰并未看她,转向咏舒道: “婢女她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五福晋,还请福晋见谅。” 排队众人闻言,窃窃私语,没想到这位美妇人还真是福晋啊! 采菱惊得瞪大了双眼!五福晋?那不就是五阿哥的嫡福晋?堂堂福晋为何会亲自排队,害她看走了眼,捱了一巴掌,真真倒霉! 咏舒并不打算拿身份压人,只是打抱不平而已,“无意针对县主,只不过大家伙儿等了那么久,谁都不希望被插队。排队按的是顺序,不是身份,她这般狐假虎威,损害的可是你的名誉。” 瞥了采菱一眼,敏钰面色淡淡,“多谢福晋提点,我自当管教好下人,不让她们惹是生非。” 经此一闹,敏钰只觉没面子,哪还有心情要肉饼,冷声命采菱随她回去。 临走前,敏钰只朝着咏舒颔首致意,并未多言。 队伍终于安静下来,又开始继续排队,很快就轮到了她们。 如愿拿到饼后,姑嫂二人一道离开,舒穆禄氏奇道: “咱们两家可是姻亲,下个月县主就要跟二哥成亲了,她既认得你,为何沉着一张脸,如此冷淡?” “大嫂有所不知,这婚事并非她所愿,她心中有怨,自然不会与我们亲近。” 舒穆禄氏眉心微动,轻叹道:“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哪有如自个儿所愿的?看开些就好,没必要与自个儿置气。” 听大嫂这语气,她的婚事大约也只是遵从父母之命而已。却不知成亲几个月之后,大哥待她如何。 咏舒很想问一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两人还不太熟,大嫂应该不会跟她说实话! 若只是场面话,那还是不问了。 婆婆爱吃燕窝,舒穆禄氏打算去给婆婆买一些,咏舒也不着急,便与她同行。 付账时,咏舒抢先一步将帐给付了,舒穆禄氏顿感难为情,定要将银子还给她,咏舒却不肯收, “我未能时常在额娘跟前侍奉尽孝,只能劳烦大嫂帮我尽一份孝心,我给额娘送些东西也是应该的,还请大嫂成全我这份心意。” 咏舒说得恳切,舒穆禄氏不好再拒绝,便没再推辞。 随后舒穆禄氏嘱咐店家,定要挑选上品官燕,可不许以次充好。 等待包装的过程中,咏舒随意往外瞄了一眼,赫然瞧见对面的街道上有两道熟悉的人影! 那不正是岩成和莹珠嘛! 恰在此时,燕窝已然包好,舒穆禄氏向门口走来,那一瞬间,咏舒的心都提到了嗓喉处,仿佛做错事的是自己一般! 第187章 察觉谎言 “装好了,咏舒,咱们走!” 舒穆禄氏邀着她离开,咏舒的脚底却像是被粘住了一样,迟迟不敢动弹,只因岩成所走的方向正是她马车所在的方向,她若继续前行,那么大嫂肯定能看到岩成的身影,还会瞧见他身边跟着一个腹部隆起的有孕女子! 这要是碰个正着,那还得了? 尽管咏舒很不支持大哥的这种行为,但在大嫂尚不知情的前提下,她还是不敢让这三人碰面,否则这局面难收拾啊! 心思百转间,咏舒扯了个理由,“大嫂,我还想给阿玛买些茶叶,不如你陪我去瞧瞧!” 咏舒相请,舒穆禄氏自当陪同,并未起疑。 卖茶叶的店铺正好在相反的方向,如此一来,她们就不会与大哥遇见。 咏舒买东西从来不墨迹,今日她却故意挑挑选选,故意在此耗了一刻钟。料想大哥应该已经走远,她才终于挑好了茶叶。 两人采买齐备,舒穆禄氏将咏舒送至马车上,姑嫂二人互相道别,待到咏舒的马车渐行渐远,舒穆禄氏这才转身,回往自己的马车。 路上丫鬟忍不住道了句,“夫人,才刚奴婢瞧见一个人,好像大少爷啊!” “怎么可能?明儿个二叔家待客,岩成他这会子应该在二叔家帮忙,怎会得空在街市上晃悠?估摸着是你认错了!” 舒穆禄氏笑着否认,似乎并不当回事,丫鬟也就没多说,毕竟她也没看清,只是晃了一眼,看了个背影而已,万一说错了,岂不惹夫人不高兴? 舒穆禄氏面上没多言,然而这话她记在了心里,回家后将福晋托她捎带的礼品送去给公婆,而后她便回了房,找了个心腹去岩成他二叔家打探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那边的人说,岩成的确去了一趟,但他只待了一个时辰,便说自个儿有事,又走了。 他离开了二叔家,却没回自个儿家,丫鬟又说好像在街上看到了他,难不成,那会子丫鬟看到的人真的是岩成? 舒穆禄氏心下生疑,不知该不该询问。 晚间岩成没回来用膳,待他归家时,已将近子时,舒穆禄氏随口问了句,“在忙什么?怎的回来这么晚?” 岩成只道今儿个在二叔家帮忙,晚上有宴席,人多,个个都敬酒,他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一听这话,舒穆禄氏越发觉得不对劲,只因她一直放心不下,特地让人守在大门口,发现岩成回来的方向并不是二叔家,他却谎称自己在二叔家喝酒,蒙谁呢? 思量片刻,舒穆禄氏试探道:“那会子我闲来无事,去看二叔家才添的小孙子,我去的时候,他们说你走了,没在那儿帮忙。” 岩成闻言,心下一窒,面上却装作波澜不惊的模样,随口扯道:“子行有要事请我帮忙,我便出去了会子。” 子行是岩成的至交好友,舒穆禄氏也见过,好巧不巧,今日舒穆禄氏在街上遇见了子行的妻子李佳氏,两人还聊了会子,李佳氏说,子行回老家请他祖母去了,过两日才会回来。 很明显,岩成他撒谎了! 她一直认为岩成规行矩步,忠厚实在,并非圆滑之人,今日亲眼目睹他面不改色的撒谎,她才突然意识道,也许她对岩成并不了解。 她很想揭穿他的谎言,可是揭穿之后呢?他会不会有新的理由来搪塞?夫妻之间闹到如此尴尬的地步真的好吗? 问得太清楚,大家都难堪,可若不问,此事就变成了一个谜,逐渐在她心底凝聚成一个结。 她正犹豫不决时,岩成已然背对着她,转过身去,说是又困又累,有话明日再说。 到底是岩成有所隐瞒,还是她多虑了? 舒穆禄氏难以断定,他已然就寝,她不便再问,轻叹一声,枕着无尽的心事在他身旁躺下。 次日一早,岩成便出门去了,这一整日,他都不在家,舒穆禄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问了。 两人本就没什么感情,只是相敬如宾而已,她越是深究,越难堪,万一问出什么隐私来,又该如何收场? 与其闹大,倒不如装作不知情,随他去! 同样为此事烦扰的还有咏舒,打从回府后她便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妥。 弘昼倚在床头,将她揽入怀中,自身后环抱着她,指节在她如绸缎般丝滑的长发间穿梭着,轻柔的触感牵动着她的头皮,稍稍一动,便会有酥麻之感传至她心扉。 这是她最享受的一种感觉,却难消她心底的躁郁。 听到她的闷叹声,弘昼继续捋着她的发丝,柔声询问,“何故不悦?说出来我帮你分忧。” “还不是因为大哥……”咏舒将今日之事略略复述了一遍,气得牙痒痒,?? “莹珠是外室,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哥居然大白天的带着她在街市上晃悠,当真是嚣张,生怕旁人瞧不见!” 身为男人,弘昼倒是可以猜到岩成的心思,“这人呢!大都习惯抱有侥幸心态,认为做贼不会被发现。” “我明明瞧见了,却不敢告诉大嫂,我总觉得这样对大嫂很不公平,可若是告诉她,万一闹将起来,那我岂不是成了毁人姻缘的罪人?” 为此咏舒一直在纠结,不知怎么做才是对的,但听弘昼道: “若换成是我在场,我也不会说。虽说你是岩成的妹妹,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他们夫妻而言,你只是个外人。 这件事即便要公开,也该由岩成自己告诉家人,而不是由你说出来。否则你便成了挑事的罪人,纵然你是好心,也不会有人感激你。” 第188章 弘昼的小伎俩 弘昼之言虽不中听,却也是事实,尤其是夫妻之间的事,外人真不敢轻易掺和。你好心提醒,人家也不一定感激你,到时人家夫妻没离散,和好如初,而你反倒里外不是人,何苦来哉? 咏舒懂得这个道理,是以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跟大嫂明言,“大哥再这般肆无忌惮下去,这事儿迟早会传到大嫂耳中。” 在弘昼看来,此乃必然,“他既做了这个选择,就该知道此事少不了会有一场闹腾,就看莹珠到时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若是女孩,你家怕是不认的,但若是男孩,你父母应该会将孩子抱回去。” 外室之子,居然还能抱回家吗?“这孩子抱回去,让大嫂情何以堪?” “毕竟是你家的血脉,你父母肯定不舍得让其流落在外。” 长辈们最在乎子嗣,还真有这个可能,“那莹珠呢?” “莹珠?”弘昼兀自猜测道:“你父母那边应该不想让她进门,得看你大嫂性子如何,会否同意让她进门。” “我对大嫂不太了解,感觉她应该很温善,可是温善之人容易受欺负啊!” “只要不是我在外头养女人,你就安心!别人的事咱管不着,听天由命即可。”为缓解她的愁绪,弘昼问起她今日出去转悠的情形, “看过咱们的家产之后感觉如何?可有什么想法?” 提及此事,咏舒还真有一些疑惑,“房产都看过了,那些个田地还没来得及去看。我想知道那些个铺子是如何经营的?你的铺子,你再请人做生意?做什么生意,是由你自个儿决定的,还是有人替你规划?” 他倒是想做生意,可惜没那个机会,“咱们满洲贵族是不允许经商的,所以那些铺面是皇上赏我的房子,而我只能租给其他商人经商,赚取租金。” 咏舒奇道:“为何不能经商?多好的赚钱路子啊!” 咏舒这话还真就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然而规矩摆在那儿,就连他也无可奈何,“正因为是好路子,才要管控,倘若所有满洲贵族都用权势和银子包揽生意,寻常的商人还如何生存? 所以为官者,以及皇室宗亲皆不可做生意,而我唯一能经营的,便是皇阿玛所赏的一间当铺,当铺所赚的银子,全部归我所得。” 如此说来,皇室子弟只能靠着俸禄和租金挣钱,“那些个王公贵族们,家大业大,家眷和下人多不胜数,每日的开销可不少啊!除却租金和当铺之外没有别的赚钱门路,真能养活得了那么多人吗?” “逢年过节的,皇上都有赏赐,最基本的温饱肯定顾得住,但若铺张浪费,生活奢靡的,可就难说了。京中还真有一些宗亲讲究排场,雇了许多下人,每年入不敷出的。 有些宗亲在朝当差,差事办得好,皇上还会额外给赏银,有的却游手好闲,什么都不想做,那就只能靠着那点儿银子过活。看似风光,实则也是很拮据。” 宗亲太多,皇上肯定顾不过来,好在弘昼是皇子,皇上对他格外照顾,隔三差五的赏东西,收入不少,但他后院还有那么多女人,下人统共有一百多个,都得管饭,还得发放月银,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咏舒在考虑要不要想法子减少一些开支,弘昼沉吟片刻,摇了摇首, “你才接管家业,若是直接缩减府中人的份例,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对你心生怨怼,办起事来也就不会尽心尽力。所以例银还照以往的规则来发,你先熟悉所有的事务,等个一年半载,干顺手之后,你若觉得哪里不合适,再另行修改。” 这倒也是,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火若是烧得火候不对,极易给自己惹麻烦。她不能太急切,还是得按部就班,循序渐进才成。 她正沉思着,忽觉弘昼的手竟又往她裙摆探去,“解决了琐事,现下该办正事了。” 咏舒握住他的手,却挪不动他,“方才说那些才是正事,你这是歪念。” “咱们行的可是周公之礼,怎能说是歪念?”弘昼一边辩驳,一边丈量着她的每一寸细腻雪肤,咏舒被他扰了乱了心神,娇哼道: “镇日的那么多歪理邪说,也不晓得你是打哪儿学来的。” “无师自通,要不我教教你,不收银子的。”他的那双桃花眸中尽是坏水,还想拉她下水,咏舒才不信他, “你是不要我的银子,你要我的命!” 弘昼勾唇一笑,在烛火的映照下,他的下颌线流畅俊美,霍乱了她的心神,水眸对幽瞳,目光交汇的刹那,他再也忍不住,俯首吻住了她的唇,随后再缓缓移向她耳侧,低语呢喃, “你且再哼哼的大声些,便可要了我的命……” 他越是这么说,她越是羞得不敢再发出声音,“不许取笑我。” “我哪有?”他一壁说坏话,一壁办坏事,偏偏咏舒拿他没法子,只能掐他的后肩出气…… 经此一事,两人非但没有生嫌隙,关系反倒越来越好,咏舒变得愈加忙碌,一边学着打理家事,一边还要种花。 正月底那天,咏舒选了颗玉镜,此花的作用是用来祛痣的,她的手背和颈间有几个小痣,她不是很喜欢,打算将其祛除,大夫也曾给她配过药膏,可是点过之后,过了几个月竟又长了出来,效果并不理想。 正好空间里也有这种药效的花,她便想种出来试一试,兴许能将其彻底祛除。 把玉镜种好之后,她看着满院的花田,不禁开始期待着春暖花开之时,它们盛放的场景。 随后咏舒进屋净手,又去后花园转悠了一圈,园中种着几颗红梅,开得很是艳丽,瞧着赏心悦目,咏舒让人采了几支,亲自送往弘昼的书房。 咏舒将瓶中枯萎的腊梅取下,轻声啧叹,“这腊梅都蔫儿了,你也不让人换一换。” “丫鬟是要换来着,我说甭换了,福晋看不下去,自然会换,你这不就来了嘛!”弘昼暗赞自个儿真乃神算也! 咏舒无奈笑叹,将鲜红的梅花放入花瓶之中,“你就喜欢使唤我。” “这只是想让你来见我的小伎俩。”两人正说笑着,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有消息传来。 侍卫进门后,瞄了福晋一眼,似是有所迟疑。 咏舒猜测他们可能是有要事相商,便主动告辞。岂料弘昼竟示意她坐下,而后又对侍卫道:“福晋不是外人,无需避讳,有事直说便是。” 五爷发了话,侍卫这才没再顾忌,遂将一张纸条呈上,说是线人送来的。 弘昼打开纸条一看,英眉顿皱,暗叹不妙! 默然片刻,弘昼摆了摆手,侍卫就此退下,而他回坐在圈椅上,指节紧攥着纸条,神情异常凝重。 咏舒见状奇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第189章 弘昼的野心 此乃悄密之事,本不该对人言,但上回他出事之后,咏舒对他的信任再一次拉近了他与咏舒的距离,在弘昼心中,咏舒是为数不多的,值得他信任之人,是以弘昼并未瞒她,说了实话, “我接到消息,弘昌与弘皙暗中勾结,打算行刺我四哥。” 弘昌?那不就是怡亲王的儿子,弘晈的二哥吗?弘昼与弘昌面合心不合,咏舒是知道的,但她奇怪的是, “弘昌的计划,你怎会知晓?” “微雪原本身处水月楼中,弘昌看中了她,为她赎身,纳她入府做妾,此前我帮微雪找到了她的弟弟,对她有恩,是以她一直在暗中帮我监视着弘昌。” 咏舒一直以为弘昼去水月楼只是为了消遣,未曾想,他竟然还有别的用意,一早就在弘昌跟前安排了人。 弘昼的堂兄弟太多,咏舒数都数不过来,有许多都没见过,这弘皙她也不甚了解,“无端端的,弘皙他为何会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 这就要从康熙朝说起了,“弘皙的阿玛是前太子胤礽,如若前太子没有被废,顺利继位,那么弘皙就是下一任太子。” 听到此处,咏舒已然明了,“所以他心怀不甘,想谋朝篡位?” 弘昼桃花眸微垂,轻蔑嗤道:“不过是狼子野心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摆不正自己的身份。” “皇上已然登基六载,朝局早已稳定,弘皙居然还抱有奢念,活在大梦之中,简直贻笑大方!”仔细一想,咏舒又觉不对劲, “这弘皙出身特殊,他做梦也就罢了,弘昌的阿玛可是怡亲王,怡亲王与皇上最为亲近,为何弘昌会与弘皙走得近?” 具体因由,弘昼未能确定,暂时只能依照常理猜测, “弘昌性子叛逆,皇阿玛多次申饬于他,还曾将他禁足在王府之中,加之弘昌还曾与我四哥闹过矛盾,被四哥当众打了一耳光,对于四哥是储君一事,他心生不满,又被弘皙趁机利用,许以好处,才会误入歧途。” 这些人,怎就那么容易被煽动呢?他们就没想过行刺皇子的后果吗?得亏弘昼有所安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然消息属实,那你得赶紧把此事告诉四阿哥。” 弘昼却没接话,似是很为难。咏舒略一深思,已然明了,弘昼之所以会犹豫,大约是因为……他不想转达这个消息, “你该不是存了私心,不想把此事告诉四阿哥?” 被戳中的弘昼眉心微动,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总该自己筹谋。” 弘昼失忆那几个月,暂时遗忘了他与弘历的兄弟情,在他的认知中,亲情变得格外淡薄,从前不屑一顾的皇权,他突然开始心生向往。 但后来他又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一切,包括他们兄弟之间的记忆。 咏舒以为,只要他记起旧事,他就能改变心境,以兄弟情为重,不再想着争夺皇位,未料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存着这份心思! “你的心意我了解,我只盼着咱们的日子平安顺遂,不奢望其他,但若你仍旧有这个想法,那我身为你的妻子,不该拦阻。可你们是兄弟,即便要争,那也得公平竞争,不能暗中使阴招。” 弘昼下意识辩解道:“起了坏心思的是弘皙,又不是我,这怎么能算阴招?” “你若不知情便罢,偏偏你已知情,有人要刺杀你的亲哥哥,你袖手旁观,那岂不是助纣为虐?” 弘昼眸光微紧,指节缓缓攥起,似是不太喜欢她的最后一句话,“咏舒,你想得太简单了,争权夺利,少不了勾心斗角。” “再怎么勾心斗角也得有底线,你们之间可以一较高下,但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杀你的兄长!你扪心自问,四阿哥若真的被人杀死,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弘昼下颌线紧抿,始终低垂着眸子,甚至不敢与咏舒对视,他说话的态度虽强硬,但明显底气不足, “又不是我要动的手,是他们的主意,你怎能怨怪于我?” “你觉得这句话就能让你心安理得吗?你的确没动手,你这是借刀杀人!”在咏舒看来,弘昼此刻的私心比弘皙还可怕, “弘皙与四阿哥只是堂兄弟,而你们是亲兄弟,四阿哥对你一片赤诚,他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本可以告诉他,让他规避风险。你若不说,那弘皙他们的计划真的有可能成功!假如四阿哥真的因此而丧命,你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庆幸?还是愧疚?” 他的心情,他还真说不准,“我也不想动四哥,可若他不出意外,那皇位就只可能传给他,皇阿玛不可能轻易更改传位诏书,我的希望很渺茫,所以我必须争取,你懂吗?” “即便你要争,也该用别的法子,而不是拿他的命做赌!”咏舒知晓历史,弘历登基之后,对他五弟十分偏宠,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希望弘昼做那个不择手段的坏人, “假如四阿哥登上皇位,他肯定会善待于你,让你做个逍遥王爷,可你呢?你要皇位,就要置他于死地吗?” 四哥的为人,弘昼很清楚,假如四哥登基,他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 倘若他没有失忆,没有生出奢念,那他会一直坚定的支持老四,偏偏老天作弄,让他内心生出对皇权的渴望,以致于此刻碰上此事,他竟萌发出邪恶的念头, “自古成王败寇,一味的顾念所谓的道德对错,根本成不了大业!” 男人要成大业,注定会有牺牲,这一点,咏舒很明白, “有野心之人,的确可以不拘小节。但我认为,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枭雄,都该有自己的底线。倘若四阿哥待你不好,你要牺牲他情有可原,可他是你的血缘至亲啊!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前你总在我面前说,你最敬重之人,除了皇上便是你四哥,如今你为了皇位,竟然可以弃他于不顾!” 由此及彼,咏舒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对待亲手足,你尚且如此狠心,那么我呢?有朝一日,倘若我的存在对你争皇位产生威胁,你是不是也要祭了我的命?” 第190章 皇位与亲情 弘昼眉心微紧,当即否认,“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女人,你影响不了皇位,我怎么可能牺牲你?” 说到底,他的重点还是皇位,“你认为我不会影响你争夺皇位,所以不会动我。但若某一天,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我影响到你了呢?你是不是就会放弃我的性命?” “咏舒,你想多了!一码归一码,不能相提并论,假如谁敢动你,我定会倾力相护,绝不会将你置身危险之中,更不可能牺牲你!”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可咏舒能感觉得到,他这是避重就轻,不想谈论她的假设。 也罢!她也不奢望自己能在弘昼心中有多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四阿哥的这件事, “三阿哥已经不在了,如今皇上只有你们两个儿子,难道你们也要自相残杀吗?” 皇室本就不重亲情,为了争夺皇位,那些个皇子什么都做得出来,九龙夺嫡之时,纷争尤为惨烈,到了弘昼这一代,子嗣不多,这纷争也就少了,却不代表不存在, “我是想要皇位,可我从未生过谋害四哥的心思,只是偶尔有些嫉妒,为何太子之位偏偏是他的。 以往的我无心朝政,皇阿玛认为我难当大任,自然不会考虑让我做储君,可如今我已经开始发愤图强,那么我就有资格与他竞争! 可是太子已密定,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会更改。你说,除此之外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皇阿玛改立太子?” 这个问题,恕她难以回答,“你要逆天改命,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呢?对于你的奢念,我不反对,却也不会支持。 这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但身为你的妻子,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若不认同,那便罢了!” 苦口婆心劝了那么久,弘昼仍旧不肯改变主意,咏舒忽觉害怕,他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无害,真遇上大事时,竟能如此狠绝! 他那狠戾的目光使得咏舒脊背发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犹豫再三,终是住了口。倘若观念不同,那么她说再多也无用,此乃弘昼的心结,必须由他自己来解。 “你忙!我先回去了。” 咏舒黯然转身离去,她的那番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响,咏舒之言句句犀利,直戳他的要害,她总是这般直白,他听着心里不舒坦,可事后仔细回想,他又清楚的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 从前他与弘历的关系的确很好,两人同年出生,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三哥弘时欺负他的时候,弘历总会护着他,他不爱读书,皇阿玛检查功课时,他背不出来,弘历就在一旁想方设法的暗示提醒。 犹记得八九岁那年,弘昼发了高烧,难受得紧,他喝了药,昏昏沉沉的,一直躺在帐中,哪儿也不能去。 那天有大戏,康熙爷派人请弘历去看戏,弘历原本在陪伴他,可是康熙爷有请,他不能违背皇令,便跟他交代了一声,而后便去看戏了。 弘昼一个人待在房中很无趣,睡不着,也没什么精神,煎熬得很。 他惆怅整个下午该如何度过,没想到两刻钟后,弘历竟又回来了! 弘昼颇为诧异,“四哥,你不是去看戏了吗?不好看吗?” “好看,不过你不在那儿,我自个儿看戏没意思。我想着你一个人待在屋里肯定很无趣,还是回来陪你!” 弘历当时随口说的一句话,被他铭记了许久,时至今日,那个片段仍然会在他脑海中闪现。 儿时他的阿玛还只是个王爷,他从六岁便被接进宫中读书,后来阿玛登基为帝,他成了皇子,却也不能与自己的母亲同住,整个童年里,与他相伴更多的还是弘历。 虽说两人同龄,但弘历的性子比他更沉稳,大多时候,都是弘历在包容他,替他善后。 咏舒都知道的事,弘昼又何尝不知道,弘历待他向来真心,没有半分虚假。 哪怕近几个月他在装失忆,与弘历不似从前那般亲近,弘历依旧关心他,时常邀请他,但他却以各种理由给拒绝了。 即使如此,弘历也没有怪他,总在念叨着两人之间的一些旧事,希望他能尽快恢复记忆。 诚如咏舒所言,他们可是骨肉至亲,本该亲密无间,可他竟然会因为私心而生出邪念来! 这样的念头看似合理,却不合情,倘若无人知晓,无人劝说,也许他真的会心安理得的按照他的意愿去做,偏偏咏舒在这儿,他并未避讳她,她知情后严加拦阻,以致于此刻的他犹豫彷徨,不知究竟该如何抉择。 是顾念亲情,放弃这个念头,将此事告知四哥,还是坚持己见,为大业博一把? 咏舒说过,不会再管他,让他自己做决定,可他还是忍不住会去考虑她的感受。 假如他真的任由弘皙刺杀弘历,那么咏舒会如何看待他?定然认为他是心狠手辣之人? 可若不这么做,他将错失一个绝佳的机会,下一步该怎么走,他掂量了许久,始终难以下决断。 当天晚上,直至半夜,弘昼才回宁昭院,他的身上有酒气,明显是借酒浇愁了。且他故意回来的这么晚,八成是不希望她再与他谈论此事。 被吵醒的咏舒并未吭声,继续装睡,他想一个人冷静,她便不再掺和。 心绪凌乱的弘昼只有在酒意的麻痹之下才能勉强睡得着。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下朝之后,出宫的路上,弘历叫住了他,说是他的福晋富察氏生辰将至,她不喜欢铺张浪费,是以没打算大摆宴席,但她说许久未见咏舒,想念得紧,是以富察氏央他跟弘昼说一声,请弘昼忙里抽闲,带上咏舒来家里用顿便饭。 富察氏与咏舒是闺友,她想见咏舒,倒也合情合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弘昼若是拒绝,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但他并未一口应下,只道回府之后跟咏舒说一声,看她是否得空。 自始至终,弘昼的神情都淡淡的,不似从前那般,爽朗的与弘历闲聊玩笑。这样的距离感,让弘历很不习惯。?? 第191章 弘昼的心魔 出宫之后,目睹老五上马车的背影,弘历只觉弟弟与他越来越生分了,果然记忆才是维系两个人关系的唯一纽扣,一旦失去过往记忆,再亲密的两个人都会逐渐变得生疏。 弘昼可是他唯一的弟弟啊!弘历可不想失去这个至亲,究竟要到何时,老五才能恢复记忆,他们兄弟之间才能像从前那般,无话不谈,和睦相处? 回府之后,弘昼将此事转达于咏舒。? 弘昼是希望咏舒拒绝的,哪料她听罢之后竟然一口应承了,弘昼瞄她一眼,忍不住问了句,“你真的想去?” 原主与富察氏相熟,咏舒并不熟,但四阿哥和四福晋邀请,咏舒自当应邀,“怎的?你不想去?” 他心中有鬼,再见四哥,终究不自在,是以他不愿与四哥过多相处,然而咏舒想去,他总不能拂她的意, “你既愿去,我陪你便是。” 他的笑容很勉强,咏舒看得出来他不是很乐意,“你若不愿去,我自个儿去也可以。” 咏舒有空,他却没空,弘历又会怎么想?肯定认为他是故意缺席,这于理不合, “去吃顿饭而已,倒也不妨事。” 弘昼虽答应了去用宴,可他心里仍旧不自在,仍在纠结犹豫。 道理他都明白,决定权在他,他一向处事果决,如今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咏舒不能帮他做决定,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不是把无字签给你了吗?你可有去找无为师太?” 她不可能直白的告诉弘昼,日后登基之人是弘历,那就只能借助无为师太来告诫他。 弘昼摇了摇首,“还没去。” 眼下他彷徨不决,也许是该见一见那位师太。 犹豫了几个月的弘昼终于下定决定,去往云霞寺的后山。 咏舒并未打算陪同,他却邀她一同前往。毕竟无字签是她给的,他要去算命,也该让她做个见证。 今日天阴风大,咏舒穿了件无领湖绿氅衣,套了件对襟立领长褂,月禾又为她披上斗篷,饶是裹得严实,出门之后,迎面吹来的风还是刮得人寒意上涌。 花油膏可以为发丝定型,但咏舒不大喜欢抹那些东西,总觉得油油的,今儿个她也没涂抹,单从宁昭院走到府门口,她鬓角的青丝已然被风吹乱了些。 弘昼盯着她瞧了会子,咏舒不明所以,一双星眸写满了疑惑,“怎的?我头发很乱?” 青丝若是梳理得一丝不苟,显得太过端庄严肃,稍稍自然些,反倒平添一丝俏丽之感,弘昼喜欢她这般随性的娇模样,抬指帮她把发丝捋至耳后,温笑道: “微乱,不过很好看。” 气氛这么凝重的时刻,他还有心情说笑呢!今日他可是要去算命的,无为师太的话很可能会影响他的观念,咏舒不免有些紧张。 乘坐马车去往云霞寺的路上,咏舒一直在想,那位师太到底算得准不准,弘昼会问些什么,她又会怎么跟弘昼说呢? 实则弘昼内心也是一片凌乱,即使人在路上,他仍旧没能坚定信念。 他甚至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面见那位师太。 从前他认为,能预知未来是一种超凡的能力,但当他拥有了无字签,拥有了可以推算自己命理的机会时,他竟又生出别的顾虑来。 算过之后呢?假如师太说皇位不是他的,难道他就能死心了?他其实很清楚,皇位八成与他无缘,尽管只有两成的可能,他还是想博一把。 倘若师太说,皇位就是他的,他会信吗?他什么都不做,皇位就能唾手可得?似乎并不能。 若此去无法化解他心底的迷茫,那么他去见无为师太的意义又是什么? “咏舒,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见无为师太?” 都快到山脚下了,他竟然还在思考这件事,也许弘昼对于命理也持怀疑的态度? 默然片刻,咏舒才道:“重要的不是见不见她,而是如何才能令你心安。” 见与不见,皆不安,从前的他无忧无虑,眼中只有皇兄,惟弘历是从,他认为皇兄足够优秀,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 自从生了奢念之后,他的心境就变了,在朝堂之上,皇阿玛面前,他开始挖空心思的表现自己,暗中与皇兄一较高下,希望皇阿玛能对他另眼相看。 他想证明,同为皇子,他不比弘历差! 可当证明了之后呢?短暂的得意过后,依旧还是这么多的烦恼,扰得他不得安宁。 不觉间,马车已经来到了山脚下,逃避不是法子,有些事,必须得亲自面对。 想通之后,弘昼不再犹豫,与咏舒一道上山,准备求见无为师太。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求一个结果,孰料到得山上,那守门的小尼姑竟说无为师太并不在家,游历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寻人不在,他本该失落才对,可得知师太不在的那一瞬间,弘昼的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丝庆幸之感。 说到底,有些事,他还是不想面对。 咏舒以为他会失望,心绪不佳,便提议下山回家,孰料他竟道:“既是来了,那就在附近走一走,山中景致不错,不该辜负。” 他既有兴致,那她就陪他漫步山野。 山中有一条瀑布,上回咏舒胃疼,没来得及去看,今日正好得空,众人便往瀑布的方向走去。 行至半路,他们瞧见有四五个小孩围聚在一处火堆旁,咏舒见状,忙上前提醒,“哎---小朋友们!山中不可生火,容易出事的。” 为首的一个少年约摸十三四岁,站起身来道:“我们有经验,已经把周围的草都清除了,附近只有土,不会出事的。” 另一个蓝衣小少年亦附和道:“我们在烤地瓜呢!等烤好后就会把柴火拿开,还会用水熄灭,不会有事的,姐姐放心!” 看来他们经常烤地瓜,懂得如何操作,咏舒也就放心了。 紧跟着他们用钩子将火堆扒开,有人复杂灭火,有人负责扒开地表的那层土,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烤红薯独有的香气,轻易就勾起了她腹中的馋虫, “好香呐!” 咏舒不过随口感慨了一句,弘昼以为她想吃,便对那些孩子们道:“可以分我们一个吗?” 其中一个孩子数了数红薯和人数,不舍地道:“可是我们五个人,只有五个红薯哎,实在没法儿分给你们。” 孩子们最在乎的就是吃食,咏舒可不想跟他们抢,“无妨,你们吃!” 只要是咏舒想要的,弘昼都会帮她得到,他给小进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拿银子去换,小进子正待近前,却见那个蓝衣小少年走了过来,将手中的红薯递给了她, “姐姐,我的红薯给你吃。” 另一个少年近前道:“傻弟弟,你把红薯给他,你就没得吃了呀!” 蓝衣小少年看了那香喷喷的红薯一眼,似乎有些不舍得,但还是忍痛割爱,“姐姐一定很饿,我不是很饿,就让给她!” 这小少年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他诚挚的言辞使得咏舒心头一暖,抬指接受了他的好意, “多谢你,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小少年腼腆一笑,“我叫李怀真。” 咏舒越瞧他越喜欢,笑赞道:“你可真是个有善心的好孩子!” 李怀真没了红薯,哥哥心有不忍,遂将自己手中的红薯掰了一半,分给他。 接过另一半红薯,李怀真眉开眼笑,“大哥你对我真好!” 见此状,弘昼忽然想起,年少时他和弘历相处的场景,当初弘历也是这般,不论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他。 那时他喜欢吃蜜柚,琯溪的蜜柚最甜,但每年上贡的不多,他只能分一个,吃完他还想吃,弘历便会把自个儿的蜜柚分他一半儿。 作为兄长,弘历总是谦让着他,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兄长的呵护,而他又是如何回报弘历的呢? 诚如咏舒所言,他的举动看似只是袖手旁观,实则是在要弘历的命啊! 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一定要沾上亲人的血,才能坐享吗? 等他真的坐上去时,良心能安吗? 弘昼陷入了沉思之中,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就连咏舒唤他他也没听到,直至唤了两三声,他才回过神来,望向她的眼神一片迷茫, “你说什么?” “我说这烤红薯挺好吃的,你尝尝。”才拿出来的红薯很烫,咏舒用巾帕包裹着递给他。 弘昼接过,吹了吹,而后尝了一口,入口软糯香甜,确实很美味。 李怀真将自己的红薯送给她,咏舒心生感激,遂解下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他,“多谢你送我的红薯,很好吃。” 李怀真并不识得那玉佩的价值,只觉得玉佩雕刻得很精致,便喜滋滋的收下了,“谢谢姐姐!” 吃罢红薯,咏舒与孩子们告别,而后与弘昼去看瀑布。 山涧之中的瀑布自山顶上飞流而下,气势磅礴,似青山之中嵌着一条莹白的玉带。 水雾散于四周,袅袅生烟,目睹这秀丽的景致,听着瀑布边嘈杂而湍急的水声,他那凌乱了许久的内心越发澎湃汹涌,掀起无尽的浪潮。 从前他的话很多,与他在一起时,咏舒从来不会去想,到底该说些什么,话头永远都是他挑起来的。 今日他却很沉默,不怎么吭声,看着瀑布的咏舒忍不住感慨道: “水冲向崖边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后悔自己跌入了深潭,永远被禁锢在这一汪潭水之中,静水深流,再也无法见识山川美景。” 然而在弘昼看来,这孤寂只是一时,并非永久,“深潭之下还有水流,经历过漫长的黑暗之后,水还会流往旁处,重见天日。” “黑暗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这条路并不好走,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刻,谁也说不准。” 听出她的暗示,弘昼眉心渐紧,“可是水流没得选择,这是它的宿命!它不可能停下脚步!” 咏舒侧首望向弘昼,冲口而出,“那是你的心魔,只要你想停,随时都可以!” “不!我不想!”也许他真的入了魔,但他仍旧不愿停下来,只因龙椅近在眼前,他只排在第二位,那么近的距离,他怎就不能尝试着往前走呢? “你说过不再管这件事,为何却一再劝我放弃?” 是啊!她说过,也明知自己不可能改变他的心意,却还是忍不住暗示他,总盼着他能悬崖勒马,她这般喋喋不休,一定很惹人厌? “你若不是我丈夫,我何必管你的闲事?你想怎样便怎样,是踏上金阶,还是跌落深潭,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要走的这条路,凶险万分,甚至有违常理,他迫切的需要认可和支持,倘若咏舒站在他这边,将会给他极大的鼓舞和勇气,偏她始终不赞同他的观念,总是与他唱反调,令他很是懊恼, “我就不明白了,同为皇子,为何你认可他,却不允许我参与,咏舒,难道连你也认为我比不上他,不配去争吗?” 竹子说:这是大肥章,双更合一! 第192章 预知未来的烦恼 他眼中的悲愤与渴望,咏舒能理解,却不赞同, “我说弘历好,只是出于对你兄长的尊重,事实上我并不了解他,我关注他的死活,是不希望你日后后悔! 我从不认为你比不上他,只是每个人的性子不同,肩上担负的责任不同,他被寄予厚望,那他注定是个操劳的命,而你逍遥自在,享尽富贵,难道这不好吗?” 然而人都是会变的啊!“从前我认为很好,我的确喜欢享乐,可如今,我不这么认为了,我也想踏上权利的巅峰,我希望你能陪我走下去,支持我的决定,别再质疑我!” 她突然发现,弘昼已经钻了牛角尖,他根本就不明白她介意的是什么,又或者说,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喜欢一样东西不是错,关键在于如何得到。我且问你,弘皙刺杀四阿哥,是对还是错?” 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是错。” “你既知晓是错,却不制止,还要利用弘皙的刀去杀人,你让我怎么支持你?” 瀑布潭水边,负手而立的弘昼眸光再无一丝温柔,只余阴骘,“高处不胜寒,这是他身为储君的宿命。” 听这话音,他似乎已经决定坐山观虎斗了。 无为师太没见到,弘昼的心魔仍在,他不肯改变观念,咏舒无言以对,两人之间只剩沉默,湍急的瀑布拍打在潭中,以及周遭的岩石上,声音震彻耳膜。 咏舒越听越烦躁,不想再继续待下去,转身之际,弘昼突然问了句,“明日去四哥府中参宴,你会把这件事告诉四嫂吗?” 咏舒脚步微顿,并未回首,“我告诉她,四阿哥会怎么看你?我不是没分寸的人。” 道罢这句,她继续前行,去往不远处的月禾身边。 每每说起此事,两人总是不欢而散,咏舒认为他油盐不进,弘昼认为她不够理解他,两人皆觉委屈,回程的路上,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似乎都在赌气。 下马车回府后,两人也不打招呼,咏舒回了宁昭院,弘昼则去了书房。 若搁以往,即使五爷有事要去书房,至少也会跟福晋说一声,还会顺带说一句,“我忙完就回,等我。” 可今日,他竟是一句话都没说,而福晋面色凝重,似乎很不开心,回屋之后,为福晋卸去钗簪时,月禾忍不住问了句, “福晋,您跟五爷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说是吵架,似乎也不算,这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事关第三个人,细算起来,其实是立场的差别。 此事关系重大,她虽信任月禾,却也不敢说出来,不过月禾心细的很,她若说什么事也没有,月禾肯定是不信的,于是咏舒借口道: “没什么,闲吵了两句,不算什么大事,懒得理他。” 星彩无谓一笑,“夫妻之间拌两句嘴很正常的,月禾姐你不必担忧,我敢打赌,五爷很快就会来哄福晋的。” 若是寻常闹小矛盾,咏舒倒是相信弘昼会来哄她,但这一回不同,她没有站在弘昼这边,他对她很失望,所以她清楚的知道,他会坚持他的观念,不可能向她低头的。 她不可能改变弘昼的态度,就像弘昼无法说服她一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倘若劝说无用,那就只能随他。 现下咏舒只能祈祷着弘皙的刺杀不成功,若然弘历真的被人害死,历史改写,弘昼成为皇帝的话,那她的命运,怕是也要改变。 深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她可不希望余生耗死在红墙琉璃瓦间,苟延残喘! 弘昼虽不高兴,可他也明白,咏舒并无恶意,女人家终归心太软,才会瞻前顾后,所以他不会因为此事而与她置气,晚间他还是回了宁昭院。 夜里风凉,他进屋时手冰冷,便直接将自个儿的手伸进她的被窝中,汲取温暖。 咏舒没吭声,将怀中的汤婆子递给了他。弘昼接过拢在手中,月禾已然备好热水,为他洗漱宽衣。 就寝时,她背对着他,弘昼便自身后拥住了她,唇和手皆不老实,贪婪的在她颈间呼吸着她的香气,咏舒轻推着婉拒, “今儿个没心情,不想要,歇一歇!” “昨晚才歇过。”昨夜他饮了酒,且回来得晚,就没欺负她,好奇的弘昼问了句,“为何心情不好?因为旁人,还是因为我?” 若说是因为他,那他只会更加不愉快,他有他的立场,她并没有资格说他一定就是错的。 默然片刻,咏舒轻声道:“因为我自个儿。” “你?”这答案出乎弘昼的意料,他一时间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你怎么了?” “我知道的太多了,有些事,不知道也就没烦恼。” 她所指的,大约就是弘历将被刺杀一事?“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把那件事告诉你?” 看来弘昼是误会了,实则咏舒说的是,她不该知晓历史,倘若不知日后登基之人是弘历,也许她会认为弘昼也有可能,大概就不会再去拦他了? 知道历史,除了让她焦虑之外,似乎并无益处。 可这话她不能说,“不是为这个。” “那是为何事?” 不意细说的咏舒打岔道:“不提这个了,我困了,睡!” 她欲说还休,惹得弘昼心神不宁,声音明显不愈,“我若是不说实话,刻意藏掖某件事,你会好受吗?” 他也是个心细的,若她不给个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咏舒暗叹自个儿不该多言,他这般追根究底,她又当作何解释? 第193章 初次进四爷府 苦思片刻,咏舒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一个说辞, “我是说,皇上在乾清宫匾额后拟定传位昭书一事,倘若不知道四阿哥就是太子,也许我就不会担忧顾虑。” 若是为这事儿,倒也合情合理,弘昼未再怀疑,顺着她的话音道: “皇太子究竟是谁,并不确定,除了几位军机大臣之外,无人看过诏书。说四哥是太子,皆是众人的推测,诏书上写的谁的名字,皇阿玛会不会更改诏书,都是未知之数,所以我只是在努力争取,不算争抢,你不必为此而有压力。” 弘时为雍正所不喜,肯定不会是他,弘历聪慧沉稳,他的希望最大,以往的弘昼懒散贪玩,难当大任,答案显而易见, “众人这般猜测,皇上没否认,便等于默认了?” 弘昼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觉得,兴许会有变数, “皇阿玛的心思,谁猜的透呢?关于储君一事,他讳莫如深,没人敢去询问。 当年九龙夺嫡,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有希望,暗中结党营私,那时皇太子是明着立的,可最终皇位还是落到了皇阿玛手上,由此可见,所谓的立太子,不管明里还是暗里,都无甚用处,得等到最后一刻,方见分晓。” “万一筹谋多年,最后皇位还是弘历的,你不会难受吗?” 这种可能,弘昼不是没考虑过,“那就是我的命了,我无话可说,但在局面未定之前,我是不会认命的。” 可咏舒依稀记得,历史上雍正似乎还有一个小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后宫的妃子还会再给皇上生一个儿子。” “皇阿玛如今只在乎养生,很少去后宫,即使妃子有孕,也不一定是男是女,哪怕真的是阿哥,孩子太小,皇阿玛哪有精力培养一个孩童?与其拿江山来冒险,倒不如从我们兄弟二人之中选一个。” 她介意的不是弘昼要争皇位,而是他争夺的方式,可他已经做了决定,再说下去两人又要起争执,今晚怕是不得安眠。 忍了又忍,咏舒终是没再发表意见,“皇室的争端,你比我懂,我只是个小女子,只会养花唠家常而已,其他的事,你自个儿看着办!” 咏舒所说的那些话,可不像是寻常小女子能说得出来的,虽说两人意见不同,可她的很多话都能直击他心灵深处。她的眼界并不狭隘,只是他有自己的规划,才没有采纳她的意见。 她不再说话,弘昼却不肯放过她,她始终侧躺着,不肯回身,他便自后方挨着她,亲吻着她的后颈,呼吸渐沉。 拗不过他,咏舒也就没再反抗,闭着眸子任由他胡来。 尽管她没再拒绝,但弘昼能感觉得到,今晚的她不怎么配合,明显没什么兴致,不够投入。 不满的弘昼掐了她的柳腰一把,哑声提醒,“专心些。” 心中装着太多的事,她如何能专心与他缠绵呢? 咏舒始终阖眸不吭声,弘昼的力道越来越大,狠狠的抵着她,撞得人魂飞魄散,似在惩戒她的分心。 长夜漫漫,她躺了许久都睡不着,弘昼得到了满足,倒是很快入了梦。 看着他那俊美的侧颜,咏舒不禁在想,有时候男人太过上进,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明日就要去见弘历了,却不知到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一夜不安,咏舒时梦时醒,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弘昼起身上朝,咏舒又躺了会子,而后才起身梳妆。 今日要出府,是以得盛装打扮,她选了喜庆的梅子色缎地兰纹氅衣,襟侧挂了串砗磲十八子,脚上搭了双串珠绣花高底鞋,月禾为她梳了大两把,再配上点翠钗簪首饰,端的是一副明丽淑华的气派。 星彩最喜欢看她盛装的模样,“咱们家福晋是越看越好看,怪不得五爷一直这么喜欢她,我若是男人,也喜欢福晋呢!” 星彩时不时的夸她几句,咏舒已然听习惯,没往心里去,只笑嗤道:“属你嘴甜,惯爱哄我。” “奴婢可没哄人,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是月禾姐?” 福晋的确貌美,但月禾还有自己的见解,“咱们福晋容貌昳丽,自是不假,但五爷喜欢福晋,绝不会只是因为容貌,想来是性格脾气都互补,这感情才能长久。” 互补吗?咏舒却觉得她跟弘昼很相似,都是固执之人,不肯轻易低头。 夫妻俩得一强一软,方能长久,太相似的人极易起冲突,短时之内,或许他还能忍耐,时日一久,他便忍不了? 倘若历史真的可以改变,那么她和弘昼的路,大约也走不远了…… 梳妆齐备后,咏舒开始用朝食,待她用罢朝食,又与绣香一起去后花园闲逛了会子,这才有人来传话,说是五爷回来了,正在更衣,请她回去。 得知福晋要出府赴宴,绣香就此告辞,咏舒回去后整理了仪容,又补了口脂,弘昼换了身天蓝色的常服,而后带着她一道出府。 这两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明明没有大吵大闹,但心里都有个疙瘩,坐于马车中时,谁都没有开口,车内安静至极。 咏舒倒是无所谓的,反正她也不太爱说话,这样的情形对她而言,并不算折磨。 弘昼思绪万千,没工夫考虑那么多。算来他已有许久没与老四一起用过膳,从前两兄弟共餐,那是家常便饭,弘昼从未觉得拘束,如今他竟有些排斥,一旦有了心结,相处起来就会变得不自然。 可他再怎么不情愿,马车还是到了目的地。 弘昼先行下马车,在旁扶了咏舒一把,李玉早早的候在门口迎接,“五爷、福晋请入府,四爷和福晋早已恭候多时。” 弘昼是此处的常客,熟门熟路,咏舒还是头一回来四爷府邸,她对府中的那位苏格格甚是好奇,传闻弘历对她甚是宠爱,就连富察氏都对她很忌讳,咏舒不禁在想,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位江南美人,竟能让将来的乾隆帝如此上心?? 第194章 良心的谴责 不过今日可是四福晋的生辰,四福晋与苏格格不对付,定然不会请苏格格过来,咏舒也不能在四嫂面前提她不喜欢之人,是以今日她没什么机会见苏格格了。 李玉引他们到前厅,弘历与富察氏皆起身相迎,瞧见弘昼身影的那一刻,弘历心下颇慰。 此前他一直在担心,弘昼会找借口不肯过来,直至这一刻,他才放下心来,暗叹自个儿想多了。 一见到咏舒,富察氏便笑容满面,由丫鬟冬宁搀扶着起身。 如今的富察氏已有七个月身孕,腹部隆起的很明显,行动也有些不便。 咏舒命人奉上贺礼,“今儿个是四嫂的诞辰,恭祝四嫂福如东海,永葆青春!” 富察氏笑应道:“弟妹有心了!” 他们两兄弟在那边品茶,妯娌二人则去往院中说话,咏舒喜欢花儿,到哪儿都爱瞧花,富察氏以为她很有养花心得,便向咏舒请教,这杜鹃花怎的老是发蔫儿。 咏舒甚感惭愧,“四嫂有所不知,其实我只种月季,其他的花不太了解呢!” “月季?”富察氏去过宁昭院,见过她的花田,那些花十分奇特,瞧着可不像月季啊!“你院里的那些珍奇之花都是月季吗?” “是啊!全都是月季的各种品类。” “我印象中的月季花瓣很单一,没那么多花瓣,也没那么漂亮。”富察氏一直认为牡丹芍药和茶花才是富贵美艳之花,月季很普通,没什么好看的,未料她在咏舒院中所见到的奇花竟然全都是月季! 好奇的富察氏问了句,“这些品种都是从哪儿来的?我怎的从未见过?” 咏舒能怎么说,肯定不能提空间,否则定会被当成异类,富察氏是原主的闺友,却不是她的,她对富察氏不可能完全信任,心思百转间,咏舒已然想好了说辞, “那是我托人从云南那边带来的稀有月季品种,与咱们平日里所见的不同。” 若说是云南,那就不稀奇了,“云南可是花卉之乡,怪不得那些花那么漂亮!你比我细心,会养护,我只会欣赏,对这些花花草草实在是没经验,只能交由下人打理。” 咏舒笑应道:“赏花的确是比养花轻松,一入花坑深似海,不养也罢,单看着,赏心悦目就好。” 两人说话之际,咏舒往屋里瞄了一眼,但见他们两兄弟正在下棋,富察氏见状提议道:“咱们也有许久未曾下过棋,要不也下一局?我记得你的棋艺很好,时常赢我呢!” 那应该是原主棋艺好,咏舒压根儿不懂围棋啊!看来见熟人就是不好,相识之人太过了解对方,极其容易露馅儿。 偏她还不能说自个儿不会,只借口道:“围棋太伤脑筋,我许久没下过,最近倒是喜欢下五子棋,也挺好玩儿的。” “你也会五子棋?”富察氏颇觉惊喜,“那太好了,我也喜欢,但玩儿得不顺,正愁没人教,正好你教教我。” 还好富察氏对五子棋有兴致,咏舒暗松一口气,富察氏命人去将五子棋端出来,两人坐在院中对弈。 下了两盘,下人来禀,说是膳食已备好,询问是否上菜,富察氏没做主,让她去问四爷。 棋尚未下完,有客在,弘历不能让客人等着,便让人将棋盘撤下,说是等用罢膳再接着下。 弘昼倒是无所谓的,反正他本就不爱下棋,只是四哥喜欢,他才会陪着下两局。 用膳之际,弘昼看到这一桌饭菜,竟莫名的觉得眼熟,待他尝了几样菜之后,弘昼的目光逐渐变得疑惑, “这菜……” 菜有问题吗?咏舒也尝了,没问题啊!她觉得挺好吃的,就算难吃,弘昼一向懂得人情世故,应该也不会当着主人的面儿说?所以他到底想说什么? 富察氏生怕招待不周,忙问,“可是这菜不合五爷的胃口?” 弘昼摇了摇首,仔细品味着,“不……很合我的口味,我好像尝过这些菜,很熟悉!” 弘历一直在观察老五的反应,直至老五提出疑问时,他才笑应道:“熟悉就对了,当初在宫里时,你很喜欢吃那位御厨周师傅做的菜,后来他因年迈被放出宫去,你再也尝不到他的手艺,时常说可惜。 最近我偶尔在街市上碰见他,得知了他的住处,我想着今日你要来,便请周师傅出山,来府中后厨为你做一顿宴席,好让你回味当年的感觉。” 原是周师傅做的菜,怪不得弘昼觉得这么熟悉! 咏舒一个外人都觉得四阿哥有心了,弘昼身为当事人,心潮不断翻涌,只觉四哥待他远比他想象得更好。 这几月他一直在疏远弘历,弘历非但没怪罪他,反倒一如既往的赤诚相待。遇到周师傅就想起他的喜好,还特地安排周师傅来做宴席,可他呢? 他甚至不想来赴宴,若非咏舒坚持要来,他便会找借口拒绝。 那一刻,弘昼无比庆幸,还好他照顾咏舒的情绪,决定来参宴,如果没来,那四哥,白白忙活一场,定然很失望,周师傅所做的宴席也失去了意义。 得知实情后,富察氏感慨道:“原是为了五爷啊!四爷就五爷这么一个兄弟,自是极为在乎的,我这个做妻子都羡慕不来呢!” 富察氏话里有话,弘历只当听不懂,并未应声,她不过随口一句慨叹,听在弘昼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他比谁都懂,弘历待他有多好,可他竟然狠心到,明知有人要刺杀弘历,却不明言。 他想坐收渔利,而弘历毫不知情,依旧将他当做最亲的兄弟,什么事都为他着想,诚如咏舒所言,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底线,变得和弘皙一样残忍,不顾亲情,不顾道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他,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悲可怖! 良心被灼烧的弘昼不断的问自己,真的要踏上这条不归路吗?? 第195章 弘昼的态度转变 众人还在品菜说笑,没人晓得弘昼的内心是多么的煎熬。弘历待他的好,使得他无比惭愧,他突然有种想把真相告诉四哥的冲动! 诚如咏舒所言,他可以跟兄长争皇位,但不能违背做人的原则,倘若弘历真的被弘皙杀害,那他这辈子怕是都要活在愧疚与自责之中。 这几日为着此事,他一直睡不好,他可不希望余生都遭受良心的谴责,思量再三,最终弘昼下定了决心,待宴席过罢,弘昼提议去弘历的书房,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咏舒闻言,不禁猜测,难不成弘昼他改变了主意?现下人多,她不能多问,只默默祈祷着她的预感是对的,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意外的惊喜! 弘昼神情凝重,想必是有要事,于是两兄弟一道去往书房。 在外人面前,弘昼还得继续伪装失忆,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直白,只能拐弯抹角,“有个叫微雪的女人给我传来了消息,但我不记得她是何人,四哥可有印象?我是否与你提过?” 说起此女,弘历还真有印象,“我记得,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为你卖命,作为你安插在弘昌身边的眼线,替你监视弘昌。” 弘昼佯装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这消息是旁人的恶作剧,倘若她真是我的眼线,那她传来的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哦?什么消息?” “她说……弘昌与弘皙密谋,要刺杀于你!” 乍闻此言,弘历长眉顿皱,拳头逐渐握紧,“弘皙?他可真是胆大妄为!他这是想造反!” “他自诩先太子血脉,总觉得自己才是正统。皇阿玛皇恩浩荡,让他搬出皇城,住在郊外,每个月只准入宫一次,可他竟然还暗中与弘昌勾结,企图谋害于你,简直狼子野心!” 弘皙的野心昭然若揭,弘历晓得,他皇阿玛一早就在防着此人,怎奈当年康熙爷下令保他,是以不到万不得已,皇阿玛不能动弘皙,倘若弘皙真有这样的心思并付诸行动,那他们就有理由收拾他了! “这消息是何时得到的?” 实则弘昼是在三日前得到的消息,但他不能说实话,否则弘历肯定会想,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早些告知,为何犹豫这么久,是不是存了什么私心? 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弘昼还是选择撒谎,“昨日得到的消息,不确定真假,事关重大,让人传话传信我都不放心,便想着今日过来当面与你商讨。” 这些年弘皙一直伪装得很恭顺,但他私下里却与弘昌走得很近,很明显,弘皙有所图谋。 众人皆道弘历是将来的太子,那么弘皙就会将矛头对准他,认为只要除掉他,这江山便后继无人了。 如今弘皙坐不住,意图做点儿什么,弘历必须严加防范,“信上还说了什么?可有讲明刺杀的地点时日?” 弘昼摇了摇头,“为防出岔子,那纸条已然被我烧掉,上头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并未具体讲明,料想微雪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无意中听到了几句!” 这句是实话,他没有撒谎。弘历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亲兄弟,微雪这条线得放长久些,是以弘昼不能再让她继续打探,以防弘昌起疑,眼下只能靠弘历自己想法子,找暗卫探听情况,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会找人探查,但不会打草惊蛇,我倒希望弘皙真能行动,他若不动,咱们反倒抓不住他的把柄。” “那四哥最近出行定要暗中布好防卫人手,以免遭他毒手。” 老五还会为他着想,弘历甚感欣慰,近来老五对他很冷淡,他一度认为老五与他离心了,如今看来,老五还是向着他的啊! 弘历总算是放心了,不再胡思乱想,两兄弟又说起了朝中之事,不知不觉就到了申时。 弘昼晓得咏舒有午歇的习惯,今儿个她还饮了酒,若是不睡会儿,估摸着她会没精神,于是弘昼向老四请辞,带着咏舒出了府。 弘历与富察氏亲自相送,将两人送至府门口,富察氏依依不舍的拉着咏舒的手,只想再与她多待会子。 弘昼笑劝道:“四嫂若是想见咏舒,随时可以让四哥带你去府中做客。” 富察氏倒是想去,怎奈弘历没空陪她啊!他有空闲只会去苏格格那儿,又怎会顾得着她? 尽管心中酸楚,富察氏也不会当众表露出来,只温笑道:“眼下身子不便,等到生下孩子,行动方便时,我定然去找咏舒。” 拜别兄嫂后,弘昼夫妻二人上得马车。 他没吭声,咏舒也不问,省得猜错了,岂不尴尬? 未等到预想中的询问,弘昼望向她,主动开了口,“你就不想知道,方才我跟四哥去书房说了些什么。” 咏舒故意胡猜,“你说是很重要的事,想来是朝廷机密,不便与外人言说。” 弘昼捏了捏她的手心,“我可没说你是外人。” 她想收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咏舒,你知道吗?原本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不告诉四哥,可今日我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又告诉了他,你可知是为什么。” 原来他真的说了啊!咏舒心石顿落,僵硬的肩膀瞬时松垮,心弦也不再紧绷,兀自猜测道: “是因为四阿哥请了周师傅为你做菜,让你回忆起儿时与他相处的片段,你心下动容,所以才会更改主意?” “这是一方面,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弘昼凝望着她,似在暗示什么,咏舒深思片刻,没能猜到答案, “还有原因?那是因为什么?”? 第196章 感情弥深 “因为你不希望我为了争皇位而丧失人性,泯灭兄弟情。”咏舒的态度,他清楚得很, “我一直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得到皇位,就得狠心,可你不赞同我的观念,倘若我不把那件事告诉四哥,你必然认为我是个狠心无情之人,即使你不与我争吵,心里也会对我存有芥蒂,继而慢慢疏远我,对不对?” 这话咏舒才不认,“我可没说要疏远你。” 有些话,不必言明,他也能感觉得到,“你没说,但你表现得很明显,昨晚你就很不配合,还不是因为心中对我的所作所为不满。” 咏舒移开了视线,心虚借口道:“那是因为我太困了,不想折腾,你偏要。” “是吗?”弘昼笑哼道:“从前你困乏之时我也曾折腾过你,情到深处你也会有反应,可是昨晚,你毫无反应,明摆着是在与我置气。” 弘昼居然对她那么了解,把她的心思猜得透透的,她竟无话可说,咏舒垂眸闷声道:“是不是置气又如何?反正你已经做了决定,我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你的心意。” “起初我的确不赞同你的仁慈,但我在意你的感受,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让你恨我,认为我心肠歹毒,对我有所防备,所以今日见到四哥,我才会把弘皙之事告诉他。” 弘昼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女人左右,平日里他可以宠她,但遇到大事时,他还是很坚定的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考虑,然而这两日咏舒一直在与他较量,以致于他竟生了动摇之心。 咏舒默默听罢,讶然抬眸望向他,“这就是你所说的另一个原因?” “对,就是因为你,若非你坚决反对,单凭今日这一顿饭,我是不会改主意的。”说起来,弘昼自个儿都觉得可笑, “我也不晓得是从何时开始,我竟那么在意你对我的看法。咏舒,你说我该怎么办?” 咏舒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怎么办?” 弘昼侧眸凝着她的双眼,面上浮现出一丝隐忧,“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可你对我始终淡淡的,不肯显露真心,我该拿你怎么办?” 迎上他那郁郁寡欢的墨瞳,咏舒莫名心虚,甚至不敢与他对视,下意识侧过眸子。 弘昼抬指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四目相对,“每每说到感情之事,你总是逃避,你究竟想要逃到何时?” 感情之事本就虚妄,咏舒不喜欢讨论这些,仓惶借口道:“我不是给过你期限吗?” 他记得她的许诺,明年上元节,可是今年的上元节才过,他实在没耐心等那么久,“一年的期限太长了。” “先前你可没这么说,你答应一年之后再说。” 那时他想着,只要有个期限,他就有了期许,可人心总是贪婪的,尤其面对咏舒时,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得到更多, “可我越来越在乎你,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看不到一丝希望,你觉得我能好受吗?” 咏舒的心也是肉长的,有些感觉,她不说,不代表不存在,“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都记得的,我会记在心里。” 她的这句话其实很有份量,她其实是在暗示,感情是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可弘昼太过心急,未能领悟,以为她只是在说空话安抚他, “然后呢?一定要等到一年后,才能给我回应吗?” 他所谓的回应到底是什么?咏舒觉得自己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挺好的, “我对你也不差啊!时常给你做好吃的,也没有冷落你,只是最近意见不和,才没怎么说话,怎么说的好似我虐待你一般。” 弘昼又岂会不懂,“那是你心情好才会下厨,我顺道儿蹭饭而已,并非刻意为我所做。你是没有虐待我,可你的心一直上着锁,不肯为我敞开。纵使我们再亲密,却还是有一层隔阂。” 有些话,他能轻松说出口,咏舒却说不出来,“感情不是儿戏,当需慎重,我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接受一个人。” 弘昼就不明白了,“同样的时日,我都能喜欢你,为何你就不能喜欢上我?” “因为每个人的性子不同啊!有的人就是慢热,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瞧见个漂亮姑娘便与之亲近,过不了几个月又把人抛诸脑后?” 这的确是他以往的状态,弘昼无可反驳,但又忍不住辩解道:“可你不一样,她们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是唯一一个令我心动的女人!” 也许每一个女人都会认为自己对于弘昼而言是特殊的,可过不了多久,还是会被他无情的遗忘,是以咏舒不愿重蹈覆辙, “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 他自认说的都是真心话,她居然不信,“你怕我还会变心?” 瞄了他一眼,咏舒小声嘀咕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不论他如何表态,咏舒始终没有安全感,弘昼心下怅然,却又深知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咏舒不信他,谁让他当初那么多情。 咏舒对他已经产生了固有印象,改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罢了!他还是别强求了,老老实实的等着明年上元节!以免适得其反。 把此事告诉弘历之后,弘昼竟觉无比的轻松,他不必再担心咏舒恨他,也不会再对弘历心生愧疚,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惬意。 弘历那边已经派人去探查,尚未有结果,只能耐心等着,同时加强防备。 弘昼和咏舒还是像以往那般和睦相处着,云柔被禁足之后,府中格外平静,然而云柔却心有不甘。 过惯了骄奢的日子,突然被打发到宁心阁来,她难免不习惯。 此处偏僻不说,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简陋,加之她已失宠,日常所用的被褥脂粉以及饭菜都不似从前那般讲究,下人对她的态度也很不耐烦,有时饭菜凉了,她让人热一热,丫鬟都不情愿,说是温的,将就还能吃。 从前没人敢这样怠慢她,如今连婢女都不把她当回事,云柔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她很想翻身,可依照现在的情况,如何才能复宠呢? 弘昼已经厌倦了她,福晋又总是说她坏话,指望弘昼回心转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了,除非…… 猛然想到某种可能,颓废的云柔眸光顿亮,她突然觉得,也许可以试试这个法子,倘若能成功,那她就有复宠的机会!? 第197章 勾魂 当天夜里,护卫正在当值,忽闻宁心阁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娇呼。 护卫以为有什么意外,立即近前询问,“云格格,出了什么事?” 里屋的云柔哭道:“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打碎了花瓶,还扭伤了脚踝,好痛啊!” 此乃格格的寝房,护卫不便入内,遂立在门外问她,“你的丫鬟呢?怎的没在跟前伺候?” “芳儿她今日请休,回家去了,嬷嬷年事已高,熬不得夜,我便让她早早的歇息了,不想打搅她。”稍顿片刻,云柔才试探着问了句, “要不你扶我一把,我这腿痛得使不上劲儿。” 护卫顿感为难,“这……可能不大方便。” 轻叹了一声,云柔啜泣道:“那算了,我自个儿坐在地上缓一缓,等不疼了再起来。” 护卫忙提醒道:“可是地上寒凉,久坐伤身。” “你这护卫真是奇怪,不肯扶我,又说伤身,我的脚疼得厉害,怎么起得来嘛!” 听着云格格那娇嗔的声音,护卫心生怜惜,浑忘了规矩,随即推门进去,但见云格格跌坐在地,双颊泛红,屋里还有酒气,看样子她方才是饮酒了。 此刻她的一双水眸泛着泪花,楚楚惹人怜。护卫再不敢与她对视,侧过脸道:“冒犯了!” 说话间,他抬手去扶她起身,云柔借着他的力勉强站起身来,护卫将她扶至座椅上,无意中发现地上有血迹,他仔细一看,惊呼出声, “你的手流血了!” 云柔瞄了一眼,当即吓得扭过脸去,用一只手捂住自个儿的眼,“哎呀!糟了!我晕血,不能见血!这可怎么办?” 护卫犹豫片刻才道:“要不卑职帮你止血包扎!你的药箱在哪儿?” “在西边的桌上,云柔给他指了指,护卫转身去拿药箱,将药箱摆在桌上,又拉了圆凳过来坐下,道了声得罪,而后拉起她的手,为她清洗伤口,顺带包扎。 他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伤了她,包好之后,他长舒一口气,“已然包好,看不见血迹了,云格格请放心。” 云柔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小声道了句,“我的脚踝好像也受了伤,那药箱里有活血化瘀的药膏,劳烦你帮我涂抹。” “啊?”护卫一听这话,愣怔当场! 她晕血,一个人的确不方便包扎,需要人帮忙,这些他都能理解,可是给脚涂药膏,应该可以自己做?为何她仍要求他来帮忙呢? 女人的脚可不能随便让人看的啊!她这是醉酒犯糊涂了?否则怎会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听他应声,云柔不悦娇哼,“我现在不受宠了,竟是使唤不动你了吗?” “不是,”护卫慌忙解释道:“卑职绝对听从您的吩咐,只是……只是男女有别,不太方便。” 云柔红唇微努,一脸嫌弃地道:“那药膏气味难闻,我才不想动手沾染,你不帮就算了,我且忍着,等明日芳儿回来再说。” 脚踝受伤,当需即刻涂药,才能有所缓解,云格格酒劲儿上来,犟着不肯自个儿擦药,护卫无可奈何,只能答应帮忙,让她将腿伸直,把脚放在一旁的圆凳上,而他则小心翼翼的褪去她的鞋袜,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娇小莹白的玉足。 女人的脚,除了自己的丈夫,是不允许旁人看的,此刻他却看了云格格的脚,这样的感觉极其微妙,他的耳根不自觉的开始发烫。 他提醒自个儿别多想,用手指蘸了些药膏,在她脚踝处轻柔的打着圈儿,缓缓将药膏晕开。 指腹所及之处,一片柔软嫩滑,护卫不禁面红耳赤,心猿意马。 意识到自己走了神,护卫赶忙收回纷乱的思绪,将药均匀的涂开之后,他立即站起身来,“已经涂好了。” 云柔放下那条腿,盯着他的手指道:“你的手指沾了药膏,油腻腻的,我帮你擦一擦。”说着她便拉过他的手,拿自己的手帕在他的食指间来回擦拭着。 她的指腹触及他手指的那一霎那,他的心间传来一阵苏麻之感,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看在他眼中竟是无比暧魅,心虚的他当即抽回了手, “不敢劳烦云格格,我……我该走了。” “且慢----”云柔打量着他,笑问了句,“我好像记得,你叫陈远,是?” 陈远愣了一瞬,而后点了点头,“正是卑职。” “从前我在凝芳阁时,你就是我院里的护卫,我对你有印象。” 那时云格格时常出入,陈远都能见到她,只不过,她走路目不斜视,一派傲然,从不会给他们这些下人一个眼神。 陈远以为云格格并不记得他,未料她竟晓得他的名字。 云柔抬手斟了一杯酒,柔声道:“你帮了我,我很感激,请你喝杯酒,聊表谢意。” 陈远拱手婉拒,“此乃卑职的职责,格格不必言谢。” 被拒绝的云柔黛眉微蹙,似是很失落,“这是我赏你的酒,你就不肯给我个面子吗?我一失宠,她们都怠慢我,连你也瞧不起我吗?” 说到后来,云柔心下酸楚,越发觉得自己可怜。 “卑职绝对没那个意思。”眼瞧着云格格红了眼眶,泪如雨下,陈远哪敢再拒绝,赶忙接住酒杯,一饮而尽。 他本想着喝了这杯就能走,哪料云格格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竟然又斟了一杯酒,望向他的眼神格外温柔, “今晚没有丫鬟侍奉,你正好得空,不如陪我喝几杯!”? 第198章 借子 才刚她一个人应该已经喝过了,陈远好心提醒,“格格,烈酒伤身,不宜多饮。” “五爷他都不管我了,我是否伤身又有什么所谓呢?” 云柔自暴自弃,陈远好言宽慰道:“五爷只是一时动怒才会冷落您,待他消了气,自会接您回去。” 这话她才不信,她清楚的知道,这回不同于以往,弘昼是真的动了怒,不可能再原谅她了。 绝望的她忍不住问了句,“陈远,你说实话,我长得漂亮吗?” 云格格突发此问,陈远有些懵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啊?” 他不应声,云柔恼哼道:“问你话呢!很难回答吗?” 不是难,而是不敢,“格格如花似玉,卑职不敢造次评说。” 都说她好看,她也觉得自个儿不丑,可怎就沦落到这般地步了呢?“你骗人!我若真好看,五爷又怎会冷落我?” 陈远不是弘昼,他哪里晓得弘昼的心思呢?然而云格格这般伤心,他不能在她伤口上撒盐,只能找借口安抚她的情绪, “五爷后院的女人太多了,他……顾不过来。” 其实云柔很清楚,罪魁祸首就是福晋,若非福晋从中使坏,她不至于被弘昼厌弃,不过眼下追究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当务之急是得跟陈远拉近关系。 云柔以手支额,幽幽怅叹道:“我为何搬至此处,你可知晓?” “卑职略有耳闻。” 府中上下皆知晓,他肯定也清楚,云柔也不拐弯抹角,直白问他,“我给五爷下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作?” 陈远是个心软的,总会顾忌旁人的感受,尤其面对美人时,他更不好意思说狠话,干脆换种方式去解读她的举动, “这……倒也不算,卑职听闻,有些夫妻为了闺房之乐,也会适当的用些药。五爷许久不来陪伴您,您心中没个着落,才会出此下策,实则情有可原。” 这护卫看起来闷闷的,居然还挺会说话,“还是你了解我的心思,五爷他只会怨怪我,从不曾深思,我为何会这般。若非他独宠福晋,我何至于如此?” 说到伤心处,云柔又嘤嘤哭了起来,她一边诉说着自己心中的委屈,一边喝着酒,陈远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在旁陪着喝。 一壶喝罢,云柔还要找酒,陈远制止道:“格格,您醉了,不能再喝了。” “我没醉,我还能再喝!”她嚷嚷着继续喝,陈远劝她不住,只能扶着她往帐中走,他是想着,只要她躺下,应该就能睡着,不会再乱来。 孰料他刚把人扶至帐中,她却紧圈住他的脖颈,埋在他肩头哭泣,“五爷,我好想你啊!” 她这是……认错人了?“格格,我不是五爷,您快松手!”陈远心慌意乱,赶忙抬手想要掰开她的手臂,她却始终不肯松开。 清醒的她明明睁着眸子,却拖着尾音撒娇装醉, “就是你,我记得你的气息,五爷,这一定是一场梦!否则你怎会来看望我呢?我真的好想你,你不要推开我,抱抱我,好不好?” 陈远暗暗告诫自己,这可是五爷的女人,他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然而云格格那香软的身子就在他怀中,他身为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犹豫许久,他终是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环抱住她,颤声道:“云格格……” 云柔娇哼一声,红唇掠过他的耳,温热的气息直贯他心扉,“叫我云柔,我喜欢听你唤我的名字。” 喝了几杯酒的陈远竟像是着了魔一般,浑然失去了理智,随着她的指引喃喃唤道:“云柔,云柔……” 她那么娇美,如何让人不心动?陈远实在不明白,五爷为何会冷落这样的佳人,眼下阴差阳错,她将他当成了五爷,极尽温柔魅惑之态,他很想保持理智,严词拒绝,却又实在舍不得松开,只想继续感受她的美好。 残存的理智被她的轻嗯声摧毁,陈远再也不愿纠结,闭上眼放任自己醉倒在她的温柔乡里,就当这是场梦!哪怕短暂,至少曾经拥有过。 荒唐一梦后,夜半时分,云柔醒了过来,看到自个儿身边躺着个陌生男子,吓得低呼出声! 陈远被她惊醒,坐起身来想与她解释,却被她甩了一耳光,“你卑鄙!居然趁我喝醉,对我……对我做出这种事!你太过分了!” 陈远自知有错,却还是忍不住想解释,“云柔,我不是故意欺负你的,我喝醉了才会犯糊涂。而且当时你一直抱着我,我实在情难自控。” 云柔羞愤难当,哽咽哭道:“我对不住五爷,我没脸活了!”说着她便要撞墙,幸得陈远眼尖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云柔,你千万别做傻事,此事无人知晓,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五爷不会知道的。” “可我知道啊!我是五爷的女人,却被你占了便宜,你让我今后怎么见人?”云柔哭得悲怆,陈远越发痛恨自己,为何没能悬崖勒马,竟然带着她一起跳下万丈深渊, “这是我的错,不该由你来承担。你若恨我,我可以以死谢罪!” 为明心志,陈远即刻起身下帐,拿起放在桌上的佩刀,打算自尽谢罪,云柔见状吓一跳,低嗤道: “你疯了!你死在我房中算怎么回事?旁人瞧见会怎么想?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今晚之事吗?” 自尽不成,陈远已无他法,“那你想怎样,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实则云柔并未打算追究,只要有台阶,她便顺势而下,“怪我醉酒认错了人,才会有这场冤孽,你走!我不想把此事闹大,不想被人知晓,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柔……”陈远不忍见她这幅悲戚的模样,还想再劝,云柔正色提醒道:“别唤我的名字,我是五爷的女人,你不可逾越!” 再待下去只会惹她嫌恶,陈远无可奈何,只得穿上外褂,就此离开。 临行前,陈远停下脚步,郑重对她道:“是我对不住你,往后你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道罢陈远转身即离,不在这儿碍她的眼。 云柔心下冷笑,她可不要他的命,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她已经算好了日子,这几日她极易受孕,只要能借来一个孩子,她便可告诉五爷,她怀了他的骨肉! 唯有如此,她才有翻身的可能! 云柔暗中打着如意算盘,咏舒和弘昼皆没空管她,只因岩川的婚期将至,咏舒正在筹备贺礼,弘昼则打算赠上五百两银子,以贺岩川新婚之喜。 咏舒只觉不妥,“当初大哥成亲,咱们给了一百两,如今二哥成亲给五百两,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了,他心里肯定不舒坦。” 弘昼最为记仇,有些事,他面上不提,却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你好心帮他,想让他跟莹珠断绝关系,他却视你为仇人,还来训责于你,如此是非不分之人,我凭何给他那么多银子?他又有什么资格争竞?” 第199章 有喜了! 弘昼之言的确在理,对于岩成,咏舒心中也有怨气,但她仔细深思,仍觉不妥, “咱们知晓内情,可大嫂并不晓得那件事。我们若是多给二哥银钱,指不定大嫂会认为咱们是看在二嫂是县主,身份尊贵的份儿上才会厚此薄彼。这样会让大嫂很没面子的。” “悄悄的给不就成了?” “那也不成,万一二哥说漏了嘴,那就麻烦了!”两个皆是她的兄长,咏舒不想落人口实, “还是给一百两,再送些贺礼即可。等将来咏蓝成亲,倒是可以多给些,毕竟姐妹更亲近,她要出嫁,也该多些银钱傍身,两位兄长即使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咏舒决意如此,弘昼便依从她的意思,“成,你当家,银子归你管,你说了算。” 说得可真好听呀!“银子归我管,我还不是归你管?” “我敢管你?我可说不过你那张巧嘴,也只能多亲几下了。”说话间,弘昼还真就凑近她唇畔亲了一下。 咏舒努唇轻嗤,“青天白日的,你注意些,让人瞧见笑话。” 弘昼不以为然,“谁敢说爷的坏话?” “人家面上不说,背地里会议论的。” “背地里的话听不到,不必管,由他们拈酸嫉妒。”弘昼朗声一笑,抬起拇指轻抚她的芙蓉面, “你若不服气,晚上允你亲回来。” “我才不要亲你,不稀罕!”娇哼一声,咏舒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方才下人送来的贺礼,她一一过目,其中四件还算满意,另外两件她觉得不合适,这会子打算去库房亲自挑选。 弘昼是无所谓的,反正库房多的是珍宝,随她选便是,他还得写折子,便先去书房忙正事。 二月二十六这天,是岩川与敏钰县主的大婚之喜,弘昼与咏舒夫妻二人前来送上贺礼。 弘晈与岩川不太熟,本不必去送礼,可弘昑想借故去见咏蓝,便主动提议,说是要去给岩川贺喜。 弘晈只道没这个必要,弘昑却认为很有必要,“老大成亲你都托我送礼了,这老二成亲你也得送。你若没空,我可以代你去,我甚至可以帮你出贺礼!” 小六对银子一向看管得极紧,今日竟这般大方,弘晈又岂会不懂他的意图,“我看你就是想见咏蓝,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被戳中的弘昑顿感难为情,苦思着狡辩道:“才不是,我只是看在敏钰的面儿上,才决定去送礼,咱们毕竟是亲戚嘛!她成亲,我去道个喜,也是应该的。” 这理由太过拙劣,弘晈才不信他,“那你大可等她回门之时再送,哪有娘家人去婆家送礼的?” 被拆穿的弘昑尴尬一笑,再不好意思辩解。 不管弘晈怎么劝,弘昑都坚持要去走一遭,送个礼就能见到咏蓝,这样的好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回到娘家的咏舒瞧见弘昑时还在奇怪,这两人没什么交情,按理说,岩川成亲,弘昑没必要来送礼,但一想到咏蓝,咏舒便明白了,他为了见咏蓝,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一瞧见她,弘昑笑吟吟近前打招呼,“五嫂,好久不见,最近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做的可多了……”咏舒一一说与他听,听得弘昑嘴馋不已,眼巴巴的望向一旁的弘昼,“我又想去蹭饭了,五哥,你什么时候得空?” 弘昼当即婉拒,“今儿个就有宴席,你多吃些。” “这宴席跟五嫂的厨艺没得比,当然是五嫂的小灶饭更香啊!”弘昑一再央求,弘昼与咏舒商议之后,说是后日有空,让他晌午过去。 众人闲聊了几句,吉时已到,新人开始拜天地。 岩川走路较慢,不仔细看,倒也不觉得他的腿有问题,然而敏钰很介意,咏舒不禁在想,盖头下的她应是一脸不情愿? 看似喜庆之日,可今晚这花烛夜,怕是难熬啊! 拜过天地后,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咏舒被妹妹和大嫂拉走,岩成招待五阿哥,请他去厢房。 弘昼心中虽有气,却还是提醒了一句,“上回咏舒在街市上撞见你和莹珠一起,若非咏舒反应快,拉走舒穆禄氏,你这事儿就瞒不住了。 “既是外室就该避讳些,切莫再这般放肆,若真被人发现,谁也帮不了你,你自个儿兜着!” 若非五阿哥提及,岩成都不晓得还有这桩事。他突然想起,那晚舒穆禄氏还曾问过他的行踪,难不成,她已经瞧见了? 可若真的瞧见,她应该直白戳穿才对,她拐弯抹角的询问,大抵是没瞧清楚,只是起了疑心? 思及此,岩成不由脊背冒冷汗,已然过去这么久,都没出过事,他便以为此事不会被人发现,殊不知,他险些露出马脚! 心虚的岩成拱手应道:“多谢五爷提醒,我定会小心谨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弘昼只是随口提个醒,能不能守住秘密,就看岩成自个儿的本事了。 用罢宴,咏舒又在家与家人品茶闲聊,直至申时三刻,她才告辞,与弘昼一道离开。 诚如咏舒所料,当天晚上这花烛夜并不顺利,敏钰性子倔,勉强成了亲,却不肯圆房,岩川与她本就有嫌隙,他也不想碰她,她这般一闹,正合了他的心意。 次日一早,嬷嬷去收喜帕,却见喜帕一片洁白,她将此事告知夫人,伊拉里氏心下不悦,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儿媳妇是县主,她不能得罪。 待到他们夫妻二人来敬茶,伊拉里氏并未质问,只笑着嘱咐岩川,“你们已然拜堂入了洞房,今后便是一家人,岩川啊!你可得好生照顾县主,娘就盼着年底抱孙子呢!” 敏钰一听这话,自然晓得婆婆是在警醒她,但她才不在乎,她可是庄亲王府的人,伊拉里氏再不满意,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敏钰不当回事,舒穆禄氏却听进了心里去,初嫁入婆家时,婆婆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只可惜成亲将近半年,她至今没身孕,好在婆婆性子好,倒也没奚落她,只嘱咐她瞧瞧大夫,调养身子,才好备孕。 然而岩成在此事上似乎兴致不高,夫妻俩一个月也只同房三四次而已,想有身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舒穆禄氏倒不是太在意孩子,只是怕婆婆失望,如今弟妹进门,有人帮她分担这份希冀,她才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压力。 兄长的婚事顺利举行,咏舒也轻松许多,先前她总怕这位县主会在婚前闹出什么意外,逃婚或者悔婚。 如今两人成了亲,咏舒只盼着他们能彼此了解,日久生情。?? 三月春暖,最适合放风筝,这日弘昼下朝回府,没什么要事,他便打算带咏舒出府踏青。 弘昼才换好常服,咏舒也已准备妥当,恰在此时,下人来报,“五爷,宁心阁那边有喜了!” 弘昼闻言,眸闪讶色,“谁有喜?” 正在擦手的咏舒心下一惊,宁心阁?那不是云格格的住处吗?该不会是……云柔有喜了?? 第200章 弘昼的了断之法 下人回道:“云格格不舒坦,让人请了大夫,大夫说她有了身孕。” 果然是云柔!咏舒一听这话心顿凉,再无心出府游玩。弘昼难以置信,他一直认为自己没碰过云柔,如今云柔竟有了身孕,那岂不是代表着,那天他真的与她亲近了? 心情低落的咏舒一言不发,直接进了里屋,弘昼即刻跟进去安抚,“这件事太怪了!兴许又是她的把戏,你先别生气,我得再找大夫给她把脉,等我查清楚再说。” 弘昼知晓此刻的咏舒必定心如刀割,可他待在这儿哄她也没用,唯有查明真相才是对她最好的交代。 她不应声,他不再等待,即刻转身去往宁心阁。 抱有侥幸心态的弘昼亲自找了大夫为她把脉,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云柔她的确有了身孕! “感谢上苍眷顾,又让妾身怀上了五爷的孩子……”云柔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弘昼冷然打断, “住口!这是你用卑劣手段得来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上苍眷顾!” 弘昼怒气滔天,云柔只能拿孩子说事儿,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不论妾身做错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啊!五爷,您就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原谅妾身!” “爷不可能原谅你!休要痴心妄想!”冷嗤了一声,弘昼默然转身离去。 云柔还以为有了孩子,弘昼就会看在孩子的面上改变对她的态度,然而弘昼依旧对她十分厌恶,未有丝毫改变,这令云柔很是心寒,但她安慰自己别怕,反正有孩子傍身,她早晚能翻身。 回去的路上,弘昼的步伐格外的缓慢,他甚至不知该如何跟咏舒交代。 任凭他走得再慢,还是到了宁昭院。 他神情黯然,一脸懊丧,咏舒见状,已然猜到结果,“她真的有了身孕?” 弘昼懊恼的点了点头,愧疚丛生,“是真的,咏舒……我对不住你,我也不晓得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 实则咏舒早就接受了弘昼被下药一事,毕竟他是受害者,咏舒没理由怪罪他,只要弘昼看清云柔的真面目,与她了断即可,哪料如今云柔竟会怀上弘昼的孩子! 这一点是她最膈应的,弘昼还在努力表态,希望能让咏舒好受一些,“就算她有了孩子,我也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咏舒,你相信我!” 然而有些事,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可她有了你的骨血,你们之间再也无法彻底了断,你定会因为孩子而对云柔心软,去看望她,到时你二人又会纠缠不清。”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咏舒便觉浑身不适,似针扎一般难受。 咏舒的态度很明显,她很介意这个孩子,弘昼暗暗下定决心,“我不会跟她纠缠,也不会让她有纠缠我的机会,这件事我会尽快解决,绝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他这话似在暗示什么,咏舒听出了不对劲,“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想法很残忍,咏舒还是不知道为好,是以弘昼并未明言,“等解决之后我再告诉你,我只希望你信我,别恨我。” 咏舒还想再问,弘昼却不肯透露,他吩咐小进子去买一样东西,小进子得令,即刻去办。 一个时辰后,弘昼再次出现在宁心阁。 他的到来出乎云柔的意料,云柔还以为弘昼在与她置气,不肯见她,孰料他竟带着补品来了。 这一回,弘昼面色温然,不似从前那般冷漠,“既是有了身孕,那就别住在宁心阁,此处偏僻阴冷,少见日光,不宜养胎,你还是搬回凝芳阁去!” 他居然会为她着想?云柔受宠若惊,生怕自个儿在做梦,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五爷,您不再生妾身的气了吗?” “如你所言,孩子是无辜的,我冷落你那么久,的确对不住你,不提前尘,往后你改过自新即可。” 云柔盼了那么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啊!果然孩子才是她最大的筹码!云柔喜极而泣,感激道谢, “多谢五爷谅解,今后妾身一定痛改前非!” 说着她就吩咐芳儿为她收拾包袱,弘昼又命人端上一碗汤药,说是特地让人熬的安胎药。 按理来说,他肯关心她,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可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她总觉得不自在,只因弘昼的转变太过突然,这安胎药大可等到她搬回凝芳阁再喝,为何他会把药熬好送来呢? 云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遂将药碗放下,“多谢五爷,可我才喝过茶,这会子喝不下。” 弘昼桃花眸微眯,“怎的?你以为爷会给你下药?” 云柔心下一紧,尴尬一笑,“怎么可能呢?您肯定不会伤害妾身和孩子的。” “那就喝下去!”弘昼眸色渐冷,态度十分坚决,不容置疑。 云柔怯生生的端起碗,手指止不住的发颤。直觉告诉她,这药不能喝,但五爷的命令她又不能不从,无奈之下,云柔只好装作不小心手滑,将药碗摔落在地,而后再向他请罪, “妾身手抖,没端好药碗,还请五爷见谅。” 看样子,让她自个儿乖乖的喝下去是不可能的了,幸得他早有准备,食盒之中还放着一碗药。 “敬酒不吃吃罚酒!”弘昼撕下面具,再不伪装,当即命人将另一碗药端出来,肃声下令,“给她灌下去!” 一见这阵仗,云柔心惊胆战,越发确定那根本就不是安胎药,而是堕胎药!她万未料到,弘昼竟会如此狠心, “五爷,我怀的可是您的骨肉啊!难道您真的要这般残忍,杀害自己的骨肉吗?” 残忍?还不是被她逼的!弘昼对她一再忍让,看在他额娘的面儿上才没有赶她出府,如今她竟怀了孩子,那么他和咏舒之间的裂痕便再也无法修补,弘昼只能出此下策,眼不见为净, “你不是也给爷下药了吗?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201章 堕胎药 先前的情分早就被云柔作没了,弘昼对她再无一丝怜悯,扬声下令,“来人!把药灌下去!” 五爷一声令下,两名小太监即刻上前,按住云格格的手臂,给她灌堕胎药,云格格惶恐惊叫,高呼救命,她紧闭牙关,不愿喝下这汤药。 一旦孩子没了,那她最后的赌注便消失了啊! 眼瞧着灌不下,小太监急了一头汗,再不客气,径直捏住她的下颌,试图让她张开嘴。 就在云柔绝望之际,忽闻一声高呵,“五爷且慢!” 弘昼回首望去,来人竟是姚公公,弘昼面露不耐,负手质问,“公公来此有何贵干?可是额娘有什么吩咐?” 姚公公细声细气地道:“启禀五爷,裕嫔娘娘已经得知云格格有孕一事,特派老奴探望云格格,送上补品。” 姚公公此言一出,那两名小太监吓得手抖,赶忙松开了云格格。 弘昼是在两个时辰前才知晓此事,怎的他额娘竟然也会知情? 他下意识望向云柔,“是你派人到宫里通风报信?” 弘昼所料不差,这的确是云柔的主意,她期待着弘昼能因为这个孩子对她改变态度,可她担心福晋会嫉恨报复她,谋害她们母子,是以她提前找人到宫里送了信儿。裕嫔得知后,才会差人过来。 云柔暗叹姚公公来得真是时候,他再晚一步,她的孩子便保不住了啊! 弘昼却是气急败坏,负于身后的手指缓缓攥成拳,额头青筋暴跳,恨瞪了云柔一眼,咬牙怒斥, “别以为搬来额娘你就能逃过一劫,爷绝不会轻饶了你!” 他本可等明日入宫时再提此事,然而弘昼等不及,即刻命人备轿,去往宫中向母亲禀报此事。 弘昼当然不能提咏舒,不能说咏舒接受不了这个孩子,他只说是自个儿的主意。 裕嫔劝他不要再计较前尘,“不管怎么说,她怀上了你的骨肉便是她的福气,毕竟是你的血脉,你不该如此狠心。” “额娘,您别忘了这孩子是怎么得来的,她给我下了迷心药,这种情形下怀上的孩子肯定会有毛病,留下也是祸害。” 事实上,不管孩子是否有问题,弘昼都不可能留下,这么说也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裕嫔不以为然,“这可说不好,兴许是个康健的呢?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总之不能现在打掉,孩子必须保住,我已经跟你皇阿玛说过,皇上已然知晓此事,你不可胡来。” 一旦皇阿玛知晓,此事就难办了!弘昼的计划全被打乱,火气更盛,“额娘!您做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跟儿臣商议?” “商议?”裕嫔冷笑道:“你会听我的话吗?若非我的人去的及时,只怕那孩子已经没了!你要打掉我的孙子,是否与我商议过?” 母子俩都太了解对方,是以谁都不会提前告知,“那是儿臣的私事,儿臣有权做主。” “皇室的孩子可是大事,由不得你私自做主!”裕嫔的态度很强硬,弘昼倒是不怕母亲,独独顾忌他皇阿玛。 一旦皇阿玛知情,那他就不能再明着用这种灌药的手段。 心知和母亲再说下去毫无用处,弘昼再不废话,愤然拂袖告辞。 裕嫔晓得儿子是真的生气了,但他年轻气盛,做事不顾后果,她这个做母亲的必须提点他,哪怕他现在恨她,将来他也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且说弘昼回府后,忍着怒火将来龙去脉说与咏舒。 为着云柔的身孕,咏舒心气不顺,但她并非不讲理之人。方才已经有人来禀,说弘昼给云格格灌堕胎药,却被姚公公拦了下来。 他有这个决心,怎奈事与愿违,咏舒知他懊恼,终是没再说他什么。 弘昼以为咏舒不信他,再次向她立誓保证,“不能明着来,我就暗中动手,总之我不会允许这个孩子出生!” 然而有些话,咏舒不得不提醒他,“倘若你真想除掉孩子,的确可以寻找时机,但如此一来,你肯定会被皇上和裕嫔训责,说你狠心无情,不顾大局,这会影响皇上对你的印象,你……真要冒险吗?” 后果他很清楚,然而咏舒的心绪,他实在无法忽视, “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我不希望这个孩子成为你我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或许你会被迫接受,但你心里肯定不舒坦,我不想让你心理藏着一个结,所以我会想法子做得隐蔽些,尽量洗清自己的嫌疑。” 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的概括了她的心境,咏舒怔怔的望向他,眸闪讶色,“你好像很了解我。” 疲惫的弘昼握住她的手,满目诚挚,“跟你在一起那么久,我当然了解你的心思,很多话,你虽不说,但我都明白。” 两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了解和信任,这一次,弘昼没有优柔寡断,倒是出乎咏舒的意料。 他有这份心是好事,然而此事一日不解决,她便一日不得安宁,但她并未给弘昼施加压力,唯有静待时机。 咏舒并未因此事而与他闹别扭,弘昼心下感念,暗暗告诫自己,定要尽快想法子摆平此事,万不可辜负了咏舒对他的信任。 待五爷去书房后,星彩气呼呼抱怨道:“云格格怎就那么好运气,一次就怀上了?这也太巧了?” 月禾亦觉怪异,“福晋,奴婢听长辈们说过,这女人怀孕也得看时机,日子不对是怀不上的,却不知云格格最后一次月事是哪一天。” 月禾的话倒是提醒了咏舒,咏舒这才想起排卵期的问题。 云柔的身孕的确来得蹊跷,为证明真假,咏舒即刻命人将先前伺候云柔的丫鬟婆子叫来,询问云柔近几个月来月事的日期。 丫鬟记得清楚,说云格格上回的月事是正月十三来的,十六结束。 咏舒默默算了算日子,云柔和弘昼共处一室那天好像是正月十八,也就是说,她是在月事结束后两天去见的弘昼,按理来说,这个期限内是不太可能怀上的,她怎就有了身孕呢? 眼瞧着时日对不上,咏舒总觉得这当中有诡,思来想去,她突然想到一个人---素枝! 素枝对云柔之事再了解不过,找她询问,或许能问出些蛛丝马迹。? 第202章 揭穿云柔 咏舒即刻派人去把素枝请来,素枝离开皇子府后,为了生计,又找了一个小户人家做丫鬟。 月禾去她家找她时,她正在给母亲煎药,得知福晋要见她,素枝顿感为难,“可是下午我还得去当差,若是旷工会被扣银钱的。” 月禾当即给了她一两银子,“权当赔偿了,你跟我走一趟!不会耽误很久的。” 素枝收下银子,这才不再担忧,她与母亲交代了一声,而后跟着月禾一起上路。 再次踏入皇子府,素枝的心情十分复杂,当初若不是她做了不轨之事,也就不会被赶出去。 皇子府的丫鬟可比普通人家的丫鬟挣得多,还时不时的能拿赏赐,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做了错事,才会错失这份好差事。 如今再后悔也无用,却不知福晋今日找她是为何故。来的路上她问过月禾,月禾却未明言,说是等到了宁昭院,福晋自会讲明。 素枝心中莫名忐忑,五爷已经答应放了她,总不至于又要杀了她? 她突然有些后悔接那一两银子,可她已经到了府中,后悔晚矣! 胡思乱想间,素枝已经到了福晋寝房的门口,她没有退路,怯生生跨门而入,胆战心惊的向福晋请安。 咏舒心下焦急,却还得耐着性子,询问她母亲的病情,素枝如实答道: “多谢福晋关怀,娘亲的病已有所好转,仍在吃药调理,大夫说,等春夏天暖时,娘的身子就能逐渐恢复。” “那就好,”咏舒随即又让人给了她十两银子,素枝见状,不明所以,忙推辞道:“福晋,奴婢曾走错了路,害了五爷,哪还有脸收您的赏赐?” 咏舒温声道:“拿着!给你母亲买些补品,再给家里的孩子们置办些新衣。” 福晋不计前嫌,还给她银两,素枝越发愧疚,跪下谢恩,“福晋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趁着她心怀感激之际,咏舒顺势道:“你本性不算坏,这般有孝心,着实难得,只要你肯痛改前非,我自然不会揪着前尘不放,只是有件事,我疑惑想不通,才想找你问一问。” 擦了擦泪,素枝忙道:“福晋请讲,奴婢知无不言。” 安抚好素枝之后,咏舒才问起正事,“云格格说她有了身孕,可我算了算她来月事的日子,似乎不太对劲,你可知内情?” 素枝闻言,亦觉诧异,“不可能!云格格她不可能有身孕的!” 素枝否认得很干脆,咏舒忽觉自己应是问对了人,“哦?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奴婢当时买的不是迷心药,而是蒙汗药。五爷喝了药之后只会昏睡,不会碰云格格的。” 乍闻此言,咏舒与月禾面面相觑,皆吃了一惊,“什么?蒙汗药?那你当时为何不解释清楚?” “那时奴婢很害怕,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论是什么药,只要给五爷下药都是死罪,是以云格格说是迷心药时,奴婢也敢没澄清。后来奴婢想起此事,但奴婢已然离开皇子府,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提了。” 人在惶恐之际极易失去逻辑,咏舒倒也理解,好在她现下说出来也不晚。?? 此时的咏舒无比庆幸,还好当初弘昼没杀素枝,一旦素枝被杀,这真相再难查证。 思量片刻,咏舒决定快刀斩乱麻,“素枝,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当着五爷的面儿到云格格面前指证她。” “啊?”素枝闻言,面露惶恐之色,“奴婢不敢啊!奴婢真的不敢惹事了。” 无措的素枝望向月禾求助,“月禾姐,你说福晋只是问几句话就会让我走的,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咏舒温声安抚着,“素枝你别怕,我会护你周全。” 当初云格格也是这么说的,可当事情败露之后,谁又会管她一个丫头的死活呢? “福晋,您饶了奴婢!奴婢经不起折腾了。” “当初五爷本该要你命偿,但他念在你家有病重母亲的份儿上饶了你,如今五爷被冤枉,你是不是也该替他做个证?”咏舒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素枝有一瞬的心软,但又惧怕后果, “奴婢想作证的,可是奴婢担心惹麻烦。福晋,请您体谅奴婢,我们一家人都只是普通人,我只希望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实在不想掺和你们的是非。” 素枝极力想撇清关系,甚至将那十两银子也拿了出来,还给福晋,“这银子我不要了,只求福晋您放我离开!” “素枝,我不是云格格,不会过河拆桥,我说过会保你,定会兑现承诺。药是你买的,如今也该由你讲明真相。我只是让你作证,不是让你做坏事,你没必要有负担。 唯有讲清此事,你才能洗清你的罪过,你也不希望余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眼瞧着素枝还在犹豫,咏舒给月禾使了个眼色,月禾配合福晋,软硬兼施, “素枝妹妹,恕我直言,五爷的脾气可不似福晋这么好,他有的是手段让你从命。与其惹恼五爷,倒不如主动给五爷做个证,如此一来,五爷还能对你存有一分感激。” 月禾之言不假,咏舒还有耐心与她商议,弘昼可没那个耐心,一旦五爷知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素枝出府的! 权衡利弊后,素枝只得妥协,答应帮忙作证。 得她应承,咏舒当即带着素枝去往弘昼的住处,讲明疑点。 弘昼一直为此事而愧疚自责,认为自个儿对不住咏舒,此刻骤然得知那日他喝下的是蒙汗药,而不是迷心药时,他震惊之余无比庆幸, “也就是说,那天我并未碰过云柔!” 转念一想,他又觉不对劲,“那她的身孕又是怎么来的?”? 第203章 孩子的来历 答案显而易见,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的身孕是伪装,要么就是……” 接下来的话不好听,有碍弘昼的颜面,咏舒并未明言,料想弘昼他已然猜到。 弘昼眼角微抽,胸腔的怒火不断翻涌,只因此时他已明确云柔在撒谎,不管是哪种情形,她都该死! 强压下心头的火焰,弘昼肃目沉声,下令将云柔带过来审问。 云柔生怕弘昼又要打掉她的孩子,特地央求姚公公陪她走一遭。 裕嫔担心儿子又冲动行事,遂让姚公公住在王府中,保护云格格母子。 姚公公不敢马虎,与云格格一同前去。一到地儿,便见五爷沉着一张脸,福晋也在场,屋内还有一名丫鬟跪在地上。 姚公公不认得这丫头,云柔却是认得一清二楚,看到素枝身影的那一刻,云柔心如鼓锤, “素枝?你……你不是已经被赶出府邸了吗?怎的又回来了?” 素枝低着眉不敢应声,弘昼冷眼旁观,“云柔,你好像很怕见到她。” 云柔的神情明显不自然,抬指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没……没有的事,妾身怕她作甚?”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给一个男人下蒙汗药,昏睡的男人如何与你行房?” 弘昼的质问如雷劈顶,云柔当即望向素枝,“你到底跟五爷说了些什么?” 即便现下她已不是云格格的婢女,可面对云格格时,素枝还是很害怕,紧掐着自己的手指颤声道: “奴婢只是说出了实情而已。” 云柔眼底的慌乱落在咏舒眼里,咏舒只觉她很可笑,“没人跟你说,蒙汗药是素枝告诉五爷的,云格格,你倒是清楚得很啊!” “不是她还能是谁?她无缘无故出现在府中,肯定没好事。”云柔试图转移注意力, “福晋,我知道,我又怀了五爷的孩子,您不高兴,可这是老天爷给的,您何苦找素枝来冤枉我?” “我冤枉你?”咏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云柔,你做过多少坏事,你心知肚明,不需要我来冤枉,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了太多的坏事,终归会有报应的!” 弘昼耐着性子最后一次询问,“爷且问你,到底是下的迷心药还是蒙汗药?” 云柔不假思索,坚定地答道:“的确是迷心药!五爷,这孩子真的是您的啊!妾身怎敢拿这种事撒谎呢?” 待她当众回答完毕,弘昼这才下令再传证人。 怎的还有证人?云柔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她仓惶回首,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跪下磕头,“草民参见五爷。” 弘昼指了指素枝,询问那男子,“你可认得她?” 那人瞄了素枝一眼,点头应道:“草民记得这位姑娘,当时她说想要那种迷惑男人的药,我给她推荐了迷心药,但看她年纪小,怯生生的,我便告诉她,定要掌控好剂量,且不可下太多,否则会出人命的。她有些害怕,后来便又换了蒙汗药。” 弘昼的目光缓缓移向云柔,紧攥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毕现,盈胸的怒火自牙缝中迸出, “店主已然证实,素枝买的是蒙汗药,云柔,你还有脸狡辩?”?? 被指证的云柔急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找疑点,“你每日见过那么多客人,怎会记得每一个客人要了些什么?” “这位姑娘长得漂亮,草民自是会多看两眼,再者说,草民会记账的,翻账本一查便知。”说着他将账本拿了出来,翻到那一日,据账本记载,那一日铺子里只卖了蒙汗药和其他的药,并未卖过迷心药。 证人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的事,不宜公开。弘昼摆了摆手,小进子便领着那店主出去,出得房门,小进子给了他十两银子,微偏头,特地压低了声嘱咐, “嘴巴闭严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小心引火烧身!” 店主收了银子,自当管好自己的嘴,“小哥放心,我这人惜命,绝对不会乱说话!” 如今证据确凿,屋内的云柔仍旧不肯认, “不可能,不会的,那明明是迷心药,定是福晋串通他们冤枉妾身。五爷,妾身真的与您行了房,孩子就是您的啊!”云柔哭着挪跪至弘昼身畔,拉着他的手为自己辩解,弘昼一把甩开,反手就是一耳光, “下作女人,居然胆大妄为,给爷下药,还珠胎暗结,妄图瞒天过海,把爷耍得团团转!说,孩子是谁的?你到底在跟哪个野男人苟合?” 眼看着弘昼不信她的话,云柔只好改口,“孩子的确是您的,您中了蒙汗药,无法动弹,但是妾身可以主动啊!是妾身主动,所以才会……” 这种话她都说得出口,咏舒听着只觉辣耳朵。 “改口了?”此刻的弘昼看她就像看猴耍把戏一般,他懒得废话,直接将大夫叫了进来,大夫明明白白地道: “人中了蒙汗药,浑身瘫软,不可能有任何反应,也不能与人行房。” 请大夫出去后,弘昼才道:“云柔,你每撒一个谎言,都会被人拆穿,接下来,你还想怎么编?孩子是哪来的?深神仙赐给你的?” 事已至此,云柔无言以对,孩子的事她说不清,那就只能抹消,“没……没有孩子,是妾身撒了谎,妾身只是想得到您的关爱,这才会谎称自己有了身孕。” 听到此处,咏舒已然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你再三改变说辞,谁还会信你的鬼话!” 弘昼亦不信她,斜睨她一眼,唇溢冷笑,“你请的大夫可能会撒谎,爷请的大夫说的都是实话,你的确有了身孕!” 云柔坚称自己没有身孕,弘昼微抬指,示意小进子将那碗药端过来, “空口无凭,把堕胎药喝下,若无血迹,便是没有,若有血迹,你该知道后果!” 第204章 云柔的下场 无助的云柔可怜巴巴的望向立在一旁的太监,“姚公公,您快帮我说句话啊!” 姚公公惯见宫里的腌臜事,然而云格格这桩事还是惊到了他,他实在没想到,这侍妾竟然能耍出这么多花招来,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云格格,您让奴才说什么呀?奴才只是奉命来保护你们母子的,现下你说你没有身孕,那就把药喝了证明啊!” 云柔几易其口,谎话连篇,目睹她那惶惶不安的神情,咏舒冷眼旁观,漠声揶揄, “你不是说,我在冤枉你吗?那你倒是把药喝了,向众人证明你的清白。” 所有人都让她喝药,唯有云柔心里清楚,她不能喝,一旦喝下去,小产见血,那么她的谎言又会再一次被拆穿。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证人一个接一个的来,云柔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再也无法镇定的思量应对之策, 她不敢喝,足见她心里有鬼,“怎的?心虚了?” 气极的弘昼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径直上前,俯身掐住她的脖颈,双目赤红,厉声警示,? “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说出来,爷只让你打掉孩子,不会赶你出府,仍旧保全你的颜面,你若不说,爷现在就要你的命!” 他们都在质问云柔,无人注意到,守在门外的陈远,握刀的手逐渐攥紧。 云柔让他去宫里报信儿时,他就起了疑,还曾问过她,孩子到底是谁的。 云柔坚定地告诉他,孩子是五爷的,如今素枝出面作证,证明孩子并非五爷的,也就是说,她怀的其实是他的孩子! 此刻五爷正在质问孩子的生父,还说要杀了云柔,他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要近前认了,可是云柔一直在否认,不肯承认她有孩子。 陈远看得出来,她不希望五爷知道她与别的男人有染。 倘若他在此刻承认,那岂不是与她的意愿相违背?她……会不会恨他? 他很想告诉五爷,那晚是他酒后乱性,欺负了云柔,云柔是无辜的,然而五爷会信吗?会饶了云柔吗? 怕是不会?五爷定会认为云柔背叛了他,丢了皇家的颜面。 一旦陈远承认自己就是孩子的父亲,依照五爷的脾气,必会杀了他,他死不足惜,可是他的家人,会不会也被连累? 陈远想过无数种可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他犹豫之际,他忽然看到云柔站起身来。 在云柔看来,颜面比命更重要,闹到这一步,她已经走投无路,这药她绝对不能喝,一旦喝下,那便坐实她怀了野种,她必须想法子保全自己的名声,她清楚的知道,办法只有一个…… “五爷,我真的没有背叛您,您若不信,我愿以死明志!”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云柔将心一横,径直冲向一旁的柱子,狠狠的撞上去! 紧跟着她便身子瘫软,滑落在地,额头淌着血的她双目圆睁,死死的盯着咏舒。 乍见此状,咏舒吓一跳,不由惊呼出声,弘昼当即抬手捂住她的双眼,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这便是云柔认为的最好的办法,以死明志,如此一来,他们就无法探知,她到底有没有身孕。 在外人看来,她是被五爷和福晋逼死的,她没有背叛五爷! 对她而言,这就足够了! 她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可当她看到弘昼捂住咏舒的双眼时,云柔的心还是蓦地一疼。 她爱极了弘昼,然而弘昼目睹她自尽的场景竟无一丝疼惜,反倒只在意咏舒是否害怕。 她为他闹了那么久,到底值不值? 绝望的云柔缓缓侧首,脸庞歪向另一侧,映入她眼帘的,是陈远那震惊的神情。 却不知此刻的陈远是什么感受?对她有一丝怜悯?还是认为她活该? 不可否认,她利用了陈远,可他也没吃亏啊!他应该不至于厌憎她? 陈远怎么看待她,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回想最近所发生的一切,云柔也觉得自己很大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可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倘若余生都要在宁心阁孤独终老,那她宁愿拼一把,即使失败,她也不后悔,死就死了!从今往后,她再也不需要想方设法的讨弘昼欢心了。 而弘昼呢?往后是否还会记得她?怜她一腔痴心,还是恨她作恶多端? 他的心境,她永远不可能知道了,只因她的意识在逐渐的消散,爱与恨,所有的执着,都将散于尘烟……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烙印于咏舒的心底,以致于她噩梦不断,夜间再次惊醒时,咏舒满头大汗,弘昼听到动静坐起身来,拿巾帕为她擦拭着额前的汗珠, “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咏舒惊魂未定,回想着梦中的场景,仍旧心悸,“我梦见……梦见云柔满脸淌着血,她来找我索命,说是我害死了她!” 弘昼抬手揽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这是她的恶报,与你无尤,你无需愧疚。” 云柔多次谋害咏舒,咏舒对她只有恨意,如今云柔自尽,咏舒受到了惊吓,但却不会对她有任何愧疚。 倘若云柔不贪心,不作恶,弘昼不至于对她如此残忍,她本可以平平淡淡过一生,可她不愿意。 她把自己的不快全都归咎于旁人身上,她的心里只有恨,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幸福的。 路是她自己选择,这样的结局,不过咎由自取罢了!咏舒不觉得她可怜,只觉得她很可悲! 不过人已死,恩怨皆了,一笔勾销。?? 这样的结果,不是弘昼想要的,他是打算看着云柔把药喝下去,看着她小产,揭穿她的谎言,再揪出那个野男人,孰料她竟自尽了! 那么云柔是否有身孕一事就无法验证,倒好似他逼死了她一般。 好在姚公公在场,他目睹了云格格几次改口的整个过程,会将实情回禀皇上和裕嫔,否则他们会认为这是弘昼陷害云柔的手段。 姚公公证实了云格格的确谎话连篇,皇上知情后,也认为这个女人该死,但他嘱咐儿子,不要声张,对外宣称云格格是因小产失血过多而亡,如此才能保全皇家的颜面。 弘昼这府中一再出事,接连几个孩子都没保住,加之福晋一直没有身孕,雍正便打算给儿子赐个侧福晋,也好冲喜转运。? 第205章 侧福晋 弘昼还想着云柔已去,往后无人再惹是生非,他和咏舒的日子也就平静了,孰料皇上竟又起了别的心思,弘昼顿感头疼,当即拒绝, “皇阿玛的好意,儿臣心领,怎奈最近府中时常出事,儿臣心力交瘁,对那些个女人们实在没什么兴致。加之儿臣尚未恢复记忆,有时还会有头痛之症,即便娶了侧福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皇阿玛体谅,收回成命。” 弘昼言辞恳切,不愿娶侧福晋。 雍正仔细一想,他们两兄弟一道成亲,如若娶侧福晋,也该一起才对。可老四的福晋即将生子,这个时候不适宜给老四张罗侧福晋一事,那么老五这边也不能着急,弟弟总不能越过了哥哥。 思及此,雍正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想着等一等再说,待到合适的时机再给两兄弟一起指侧福晋。 出宫回府后,弘昼故意在咏舒面前唉声叹气,故作惆怅,“今儿个入宫,皇阿玛又在找我麻烦。” 咏舒随口问道:“可是为了云柔之事?” “那件事已然解决,是为别的事,皇阿玛想给我指侧福晋呢!” 说这话时,弘昼一直在观察咏舒的反应,咏舒眸光微诧,很快又恢复平静,淡声应道:“嗯,知道了。” 弘昼往躺椅上一躺,枕着胳膊哀叹道:“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嗯,哦!好,知道了。”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咏舒无奈笑叹,“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呢?恭喜五爷?还是说你别娶侧福晋?皇上已然下旨,我同意还是反对并不重要。” “不提皇阿玛的态度,单说你,你想让我娶侧福晋吗?”他变着法儿的追问,咏舒认真思量片刻才道: “不想。” 这才是弘昼想要的答案,激动的他当即坐起身来,一双墨瞳盛满了期待,“哦?为何?” “多来个侧福晋,府里开销又大了,吃穿用度都得多花银子。” “……”弘昼笑容渐消,失望的他再次躺下,“唉!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才不希望有其他女人进门。” 喜欢弘昼,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若喜欢你,府中那么多女人,我不得把自个儿醋死?” “那不一样,我已经很久没碰过她们,你都知道的,没必要吃醋。” 这倒是事实,咏舒也不会冤枉他,“我知道,所以没吃醋。” 她就坐在他身侧的圆凳上,弘昼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与她亲近,抬指拉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其实你可以尝试着喜欢我,我不会让你受伤失望的。” 瞄他一眼,咏舒红唇微抿,笑嗤道:“你一个要娶侧福晋的人,跟我说这种话?你好意思?” 弘昼勾唇坏笑,慢悠悠的澄清,“我已经跟皇阿玛表态,说我失忆之症尚未恢复,思绪凌乱,一心只想为皇阿玛分忧,不想娶侧福晋。我磨了半晌,皇阿玛看我态度坚决,这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人说话大喘气,分明就是故意的,咏舒杏眸圆睁,恼瞪他一眼,“那你才刚为何那么说?故意蒙我?” 捏了捏她的手心,弘昼软声讨饶,“我不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嘛!” 嗔他一眼,咏舒收回了手,不许他再碰,“现在你看到了?满意了?” 弘昼摇了摇首,借机表达自己的怨怼,“不满意,很不满意!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很失望!” “你也说了,皇上只是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依照你的身份,你还是会娶侧福晋,或早或晚而已。”这是不可避免的,咏舒很清楚,往后还会有很多女人入府,是以她不敢把心交付于他。 “我说不娶便不娶,我有的是法子应付皇阿玛。咏舒,我对你说的话都会一一实现,我不是在哄你。” 每回他向她表明心迹时,她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起身行至窗边,默然不语。 弘昼亦起身跟了过去,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覆在自己的心口,“你感觉到了吗?” 咏舒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他就这般凝望着她,漆黑明亮的墨瞳中流淌着绵绵情意,“如今我这颗心,它只会为你而动。” “说得好似没遇到我之前,你的心不会跳动一般。”她不习惯与他对视,想要收回手,他却攥得更紧, “从前它只会跳动,不会悸动,惟有你,让我体会到患得患失的感觉。” 接下来,又是无言的沉默,他明知她不会回应,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向她诉说心底的感受。 为缓解尴尬的气氛,弘昼苦笑了一声,岔开话头,“罢了,不想应便罢,让我抱一抱。” 他的拥抱来得突然,咏舒倚在他肩头,神色怔然,“帐中抱得少吗?” 此刻他正拥着她,感知明明那么真切,可他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我是经常抱你,却还是觉得你离我很远。” “我就在你身边啊!”咏舒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安慰的语调,弘昼知道她人在,可他想要的是她的心啊! 尽管有些失落,可当他看到窗外西墙那边,咏舒所种的那些花时,他那郁结的心境豁然开朗。 经过一冬的孕育,那些花苗已经开始发出嫩红的新芽,她对那些花照料的格外细心,它们才能绽放出娇艳的花朵。 而他也得悉心呵护着她,她的情花才有可能生根发芽,终有一日,为他绽放! 弘昼时常自我安慰,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与她置气。?? 打理家业之余,咏舒还在养花。最近天渐暖,她在练习扦插,在现代她时常做这些,并非难事,只要养护得当,温度适宜,扦插的花苗都能成活。 这日弘昼下朝回来时,正巧看到咏舒满手是土,正拿着小铲子来回翻腾。 弘昼当即呵斥下人,“你们都在忙什么?居然让福晋亲自动手?” 咏舒继续干着手中的活儿,头也不抬地道:“她们是想帮忙,我不许而已。扦插对泥土很讲究,这土干了湿了都不好,她们掌控不了,必须我亲自动手,马上就好了,你就别训她们了。” 弘昼拿她没办法,先行进屋去更衣,待他换上便服,咏舒已然忙完,进屋净手。 咏舒正擦着手,星彩来禀,说是二姑娘来了。 咏蓝不会主动过来,今日突然来此,想必是有要事,“快快有请!” 咏舒到门外相迎,刚出屋子,便见咏蓝急匆匆向这边走来,满面忧色,“姐姐,不好了!家里出事了!闹翻了天啊!” 咏舒顿生不祥预感,难不成是岩成和莹珠的事被大嫂发现了? 第206章 和离 “莫慌张,进屋慢慢说。”咏舒拉她进屋,弘昼本想着她们姐妹难得见面,他应该回避,好让她们说说话,一听说她家出了事,他又留了下来,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兴许他能帮得上忙。 丫鬟奉上茶盏,咏蓝虽然很渴,却也顾不得喝茶,着急忙慌的将家里所发生之事转述于姐姐。 “前两天是大嫂的生辰,大哥本应在家陪着大嫂的,我们一家人正在一起用宴,突然有人来跟大哥低语了几句,大哥神情立变,立马说自个儿有急事,要出府一趟。 平日里也就罢了,可那天是大嫂的生辰啊!他就这般扔下大嫂不管,大嫂很是尴尬,却也没说什么。 我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哪料那天大嫂起了疑心,悄悄跟踪大哥,竟意外发现大哥在外头养了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有了身孕,她七个月早产,即将临盆,所以大哥才会跑去陪着她。” 咏舒与弘昼面面相觑,心道果然是因为这事儿,岩成再怎么藏掖,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啊! “孩子呢?生下来了?是男是女?”这是弘昼所关心的,然而咏舒最关心的还是舒穆禄氏,“大嫂发现大哥养了外室,定然很难过?” 咏蓝点了点头,忿忿然哀叹,“那个女人生了个男孩,大哥想将她接回家里,起初阿玛和额娘都不同意,后来大哥一直恳求,阿玛才松口。大嫂并没有跟大哥发火,但我知道她一个人躲在房中哭了许久。 额娘顾及大嫂的感受,去跟她说好话,让她忍一忍,说是乌扎库氏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大嫂还能如何?只能忍气吞声,答应等她出了月子就让她进门。” 咏舒并不在场,那样的情形,单是听着她便觉窒息,无名火瞬时上窜,“岂有此理!大哥欺人太甚!他只顾着外室,浑不顾及大嫂的感受!额娘居然也帮着大哥,大嫂孤助无援,必然心酸痛苦。” 谁说不是呢!咏蓝瞧着都觉大嫂好可怜,“我倒是站在大嫂这边,不希望那个女人进门,可我说话不顶用啊!” 对此弘昼一点儿都不意外,“我就说嘛!只要是男孩,你们家肯定会让莹珠进门。” 五爷此言,咏蓝只觉不对劲,她并未提起那女人的名字,五爷怎会知晓?“姐夫,您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早就知道大哥外头有人?那您怎的不早说啊?” 弘昼可办不出这种傻事,“怎么说?我去跟你大嫂说,她男人养外室?这是我该说的话?” 事已至此,咏舒只好道出实情,“咏蓝,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早已知晓此事,怎奈大哥一直让我们瞒着,我们若是说出来,岂不是搅得家里不得安宁?” 原来姐姐也知道,怪不得她只是生气,并未太过震惊。 仔细一想,咏蓝也就理解了他们的难处,“姐夫和姐姐说得极是,大哥不肯讲明,旁人怎能掺和?唉!大嫂对他那么好,他却辜负了大嫂,一心念着那个莹珠,着实可恨!” 岩成的所作所为的确很混账,然而弘昼不明白的是,咏蓝在担心什么,“你大嫂已然同意让莹珠进门,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若只是如此,咏蓝也不至于忧心忡忡,“原本大嫂是答应了的,她只暗自垂泪,并没有跟任何人闹,可是两日之后,大嫂突然改变态度,说是要跟大哥和离。 额娘劝了许久都劝不住,最后额娘没法子,只得妥协,说是不让莹珠进门了,然而大嫂还是那句话,不管莹珠是否进门,她都要和离,她不愿再跟大哥过日子了!” “答应了却突然改主意?”咏舒颇为好奇,“最近有什么人见过大嫂?她娘家人是否来过?会不会是娘家人给她撑腰,让她和离?” 咏蓝摇了摇头,“这事儿还没敢大嫂的娘家提,最近也没人来找大嫂。” “那她改主意之前,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咏蓝仔细回想着,“好像没有?也就那天她心绪低落,走路不小心绊倒在地,摔了一跤,昏迷了半个时辰。 醒来之后她就说要和离,态度十分坚决,谁劝都不成。大嫂一向性子温和,出了这样的事,即使她心里难过,应该也会为了大局而隐忍,却不知她为何突然不愿忍耐。” 昏迷之后醒来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咏舒听着咏蓝的叙述,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难不成……大嫂她……重生了? 这样的情形听起来有些荒谬,可她都能穿越,那么重生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倘若大嫂真的活过一世,有着前世的记忆,倘若莹珠进门之后她过得很痛苦,一旦重生,她真的有可能果断的选择和离!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咏舒的猜测,这猜测太过离谱,他们肯定都不会相信,咏舒也就没明言。 弘昼已然理解咏蓝的意思,“你是想让你姐姐去劝你大嫂?” 咏蓝点了点头,“我们都劝不动大嫂,额娘便想请姐姐回去劝一劝,希望大嫂能看在姐姐的面儿上,不要和离。” 按理来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咏舒的确应该回去劝一劝,弘昼倒也不拦着,然而咏舒却是不肯, “大哥瞒着大嫂养外室,如今连孩子都出生了,换作是我,我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情形,大嫂的心情我感同身受,没必要去劝。” 咏蓝也是恨铁不成钢,“大哥的行径我也看不惯,我也生他的气,可是大嫂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他们这个家就这么散了啊!我还是希望大嫂能留下来,姐姐,你就去劝劝她!兴许她会听你的话。” 第207章 重生 “正因为大嫂是个好人,所以我才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莹珠一旦进门,大哥肯定偏向莹珠和那个孩子,大嫂没有孩子傍身,也没有大哥的爱意,她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咏舒不敢想象,越想心头越窝火,好在舒穆禄氏已然看透,及时逃离也是好的。 然而咏蓝年纪小,尚不懂这些,只想当然地道:“大嫂是正妻,莹珠进了门也是妾室,她不可能越过大嫂的。” 理虽如此,可那也得分人,“大哥若是明事理,也许大嫂不会受欺,可他的心是偏的,大嫂今后必定处处受气。额娘再向着大嫂又如何?还不是劝她忍让?这样的日子,不过也罢!” 姐姐的态度出乎咏蓝的意料,咏蓝急得直香汗频出,“姐姐,难道您忍心看着这个家就这么散了?” 咏舒问心无愧,“这话你该问大哥,而不是问我。他养外室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个家会因此而散?他敢胡来,就该承担应付的后果。” 咏舒性子直,面对这种事尤其不愿忍耐,且当初岩成还曾跑来责备她,不许她再管他的闲事,那她就听他的,绝不多管! 她心底有气,弘昼是知道的,但是咏蓝不知道啊!伊拉里氏让女儿来寻求帮助,咏蓝若是请不动姐姐,回头没法儿跟母亲交代。 眼看着气氛闹得很僵,弘昼摆了摆手,示意咏蓝稍安勿躁,在此等候,他拉着咏舒进了里屋,悄声提醒道: “岩成的确有错,你不愿帮他,我能理解。但有些事不能明着来,你好歹回去一趟,表面上是去劝你大嫂,至于你进屋之后说了些什么,谁又知道呢? 待见过之后,你就说劝不动,无能为力。如此一来,你父母那边也好有个交代,你也不必违背自己的意愿。” 咏舒生气的时候根本不会拐弯抹角考虑那么多,弘昼足够理智,教她这般应对,她仔细一想,也觉有理, “那好!就依你之言。” 随后咏舒跟着妹妹一起回往娘家,彼时岩成也在前厅,瞧见咏舒时,他愧疚不已,起身近前央求, “劳烦妹妹帮我劝劝韵芝。” 许久未见,大哥看起来很颓废,饶是如此,咏舒对他也没有丝毫同情,“当初我劝你的话,但凡你能听进去一句,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回想前尘,岩成甚感后悔。当初他不以为然,想着此事败露又如何?顶多被父母骂一顿,再让莹珠进门便是,可他没想到,一向和善的韵芝居然会提出和离! “那时的确是我太任性,只顾眼前,忽略了后果。我已经知错,妹妹,你就行行好,帮我一回!” 男人所谓的知错,大都只是口头禅,并非发自内心,即便岩成真的后悔,事情已然闹到这一步,很难再有挽回的余地。 咏舒今日来此并非是想劝和,但念及弘昼的话,她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尽力,至于结果,谁也无法保证。” 道罢咏舒便去往后院,咏蓝将姐姐带至大嫂房中,她本打算跟姐姐一起劝大嫂的,孰料姐姐竟然找了个借口让她先出去,还把所有的丫鬟都给打发了。 无奈之下,咏蓝只好离开,月禾守在门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此时的韵芝坐于桌前,神情异常平静,“她们又请福晋来劝我放弃和离的念头?若真是为此事,福晋不必开口,我意已决,不会更改。”? “嫂嫂误会了,我不是来劝你的,只是有件事弄不明白。”咏舒压低了声问道:“嫂嫂,你突然很坚决的提出要和离,是不是因为你……重生了?” 乍闻此言,韵芝立时抬眸,望向福晋的面上难掩震惊,说话都变得不利索,“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什么重生?” 她的神情明显不自然,咏舒越发确定自个儿的猜测是对的, “重活一世,但你有着前世的记忆,那些记忆可能不太美好,所以你不愿再跟大哥做夫妻,你想换一种活法?是吗?” 韵芝越听越觉得怪异,“你怎会知晓这些?难道你也……” “也”这个字,已然证实了,舒穆禄氏真的重生了!心下了然的咏舒如实道: “我没有重生,但我听过类似的故事,嫂嫂你态度骤变,不符合常理,我才想到了这种可能。” 韵芝自个儿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甚至不敢跟任何人提及,以为这样的奇事很少见,没想到福晋居然有所耳闻。 既然福晋已然猜到,韵芝也就不再隐瞒,“福晋猜得没错,我的确是重生了。前世的一切,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莹珠进门后,起初她还对我毕恭毕敬,后来便慢慢开始与我较劲。 婆婆把她的孩子交给我抚养,她心里不舒坦,竟想法子冤枉我,说我虐待她的孩子。岩成信以为真,责备我小心眼,说我恨他便罢,为何要对一个婴孩下手。 我也晓得孩子是无辜的,怎么可能虐待他呢?可是岩成不信我的话,只信莹珠,直接把孩子抱走了。 期间发生过无数类似之事,每回遇到矛盾,岩成总是偏向莹珠。我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熬了两年,两年后我有了身孕,怀到四五个月的时候,去花园转悠,莹珠的儿子突然推了我一把,我摔了一跤,不幸小产。 然而岩成并未责备他们的儿子,只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不是故意的,让我看开些。在他眼里,他和莹珠的孩子才是宝,我的孩子只是个意外!” 听着大嫂讲述的前世,咏舒一个旁观者都气得直发抖,“我就知道,这个莹珠不是省油的灯,她一旦进门,定会闹事!” 韵芝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婆婆还不是让莹珠进门了, “人人都道她柔弱可怜,实则她比谁都有心机,总在暗中挑拨,我斗不过她,也不屑与她争宠。因着那次小产,我在帐中躺了许久,有一日我喝了药,昏昏沉沉睡下,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竟然重生到两年前! 前世的遭遇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我实在不愿再经历一回,所以我必须和离!” 旁人或许无法理解,咏舒身为现代人,自然能共情,“嫂嫂的心情我明白,咱们女人就该为自己而活,委曲求全换不来男人的尊重,只会让他变本加厉。虽说他是我的兄长,我也不会为他说话,我支持你和离。” 最近总有人来劝她别和离,韵芝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难得福晋没有说场面话,韵芝很是感念,“多谢福晋体谅我的难处。” 不过有句话,咏舒还是得提醒她,“可我支持你似乎用处不大,最重要的是你的娘家人,他们会同意让你和离吗?” 第208章 死心 “阿玛和额娘估摸着不会同意,但我大哥很疼我,我想他应该会站在我这边。”韵芝不想重蹈覆辙,是以不会再顾忌什么, “家人支持最好,即便他们不支持,我也会坚决和离,绝不会再留在这儿苟延残喘,过着被人诬陷还得忍气吞声的日子。” 古代的女子能有这样的决心,着实难得,“嫂嫂,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即便将来你与我大哥和离了,我也依旧视你为自己人,你有什么事,仍旧可以找我。” 一旦和离,韵芝便会与他家了断干净,纵然福晋心善,她也不可能再去麻烦福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福晋的好意她还是会领的,“多谢福晋,前路虽然艰难,但我会坚持走自己的路。” “嗯,我也希望你能坚持己见,不管旁人怎么说,你都不要改变主意,毕竟路是自己的,她们做好人,说好话,虽是好心,可谁又能替你过日子呢?” 咏舒这话指的就是咏蓝和她额娘,众人皆道:劝和不劝离,但是岩成前世的做法伤透了韵芝的心,咏舒更加不可能再劝韵芝忍耐,逃离才是解脱。 两人谈心过后,咏舒就此告辞,去往前厅,一家人都在等着她,所有人都认为,咏舒是福晋,只要福晋出面,韵芝肯定会卖她这个面子。 然而咏舒竟道:“劝了,劝不住,大嫂说,我们若是再逼她,她就自尽。” 伊拉里氏顿感失望,“这孩子明明很温和的,怎的如今这么倔呢?” 咏舒瞥了岩成一眼,岩成心虚垂眸,未作声,咏舒也懒得指责他,只对母亲道: “事已至此,额娘,您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大嫂的娘家人,与他们商议!可别再逼大嫂,如若大嫂真的想不开要自尽,闹出人命来,咱们可吃罪不起。” 咏舒这么一吓唬,伊拉里氏也有些害怕,焦急的她狠狠的捶打儿子的胳膊,“都怪你在外头胡来,让你与莹珠了断,你却背着我们把她养在外头。这下好了,韵芝要与你和离,我看你怎么收场!” 岩成有错在先,他无可辩解,在母亲的威逼之下,他只能再去一趟,去跟韵芝道歉,试图挽回她的心。 前世的韵芝对他有怨恨,如今再见这个寡情人,韵芝便连恨意都没了,他不值得她浪费任何感情! 韵芝的冷漠令岩成感到很陌生,她不说话,也不哭闹,他只能主动开口, “韵芝,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矛盾,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这件事我的确理亏,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是我对不住你,往后我定会加倍待你好,补偿你。” 这话很耳熟,依稀记得,前世莹珠才进门时,岩成也是这么哄她的,可后来呢?他带给她的只剩伤害! 这一世,无论他如何花言巧语,她都不会再信他,韵芝看向他,神情异常平静,无怨无悲,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岩成以为她是介意莹珠的存在,再次向她表态,“莹珠她人很好,很和善,她只想有个安身之所,不会与你争宠的,你尽管放心,你是孩子的嫡母,是我的正妻,我自当尊重你,不会冷落为难你。” “那是你们的孩子,不是我的!”前世她心善,对莹珠的孩子很好,怎奈那个孩子养不熟,只与莹珠亲近,还推了她,以致于她五个月小产,吃尽了苦头! 难得重活一世,韵芝不想再委曲求全,不想再做什么烂好人, “岩成,你要纳妾,我没理由拦阻,但你瞒着我养外室,还养出一个孩子来,这便是对我最大的不尊重。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过问你的事,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与你和离,一刀两断!” 岩成还想再说,韵芝却转过身去,请他出去。 眼看着说不通,岩成怅叹一声,只得先行离开。 韵芝本想一走了之,可她还有很多东西在这儿,要走也得规划好,重要的东西必须随身携带,不能留下,便宜了他家。 且说岩成无功而返,父母皆在责备他,咏舒坐了会子,实在不想再管岩成的闲事,便借口府中还有事,拜别父母,就此告辞。 咏舒已然答应了韵芝,要帮她保密,当弘昼问起韵芝坚决和离的因由时,咏舒没说实话,只道她是接受不了莹珠这个外室和岩成对她的欺瞒。 弘昼不由慨叹,“因为外室而闹和离,还真是少见,你这位嫂嫂很有勇气啊!” 咏舒闻言,讶然侧眸望向他,久久不语。 她不吭声,弘昼心里直发毛,不禁反思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些什么,“怎的这么看着我,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咏舒微摇首,面上有一丝庆幸的意味,“你没说韵芝小题大做,只说她有勇气,倒是让我很意外。在大多数男人眼中,纳妾是人之常情,女人若是因为丈夫纳妾而和离,便是小肚鸡肠。” 在咏舒面前,弘昼一向坦荡,说的皆是真心话, “不可否认,我也认为纳妾是小事,但前提是,一定要提前讲明,且不可养外室。外室是见不得光的,男人纳妾正常,养外室有损声誉,传出去让人耻笑,你大嫂不肯接受也合乎常情,怪只怪岩成不会办事,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偏要隐瞒,才闹到如斯地步。” 是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岩成,咏舒懒得再批判他,现下她只关心韵芝的处境,“却不知韵芝是否能够成功和离。” 满洲姑娘脾气大,和离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他俩的婚事并非皇阿玛赐婚,只是父母之命而已,只要咱们不掺和,不拿皇权压人,她要和离倒也不难,端看她娘家是什么态度。 若有娘家人给她撑腰,这事儿很容易办成,但若娘家不管,岩成不同意,估摸着得闹到官府去。”? 第209章 变故突生 岩成虽然偏向莹珠,但他心里肯定明白,韵芝是个很好的妻子,如若闹和离,对他的名声也不利,是以他应该不会同意和离。 眼下咏舒只能期盼着韵芝的娘家人能为她撑腰做主了。 最近韵芝一直在暗中谋划着,让丫鬟开始为她收拾细软,所有的银票,贵重首饰之类的,她都开始清算,悄密存放。 她不许岩成再进她的房门,是以岩成并不知晓她在做些什么。 恰好这天岩成的一位伯父待客,他们一家人都去参宴,韵芝装病在家,伊拉里氏倒也没怀疑什么,只嘱咐丫鬟好生照顾她。 韵芝算准时辰,想着这会子宴席已开,她立马和丫鬟一起带上细软从后门离开。 待到他们一家从宴席上归来,这才发现儿媳妇已经回了娘家! 诚如韵芝所料,父母得知女儿所受的委屈,先是帮着她数落岩成,而后又劝她暂时忍耐, “岩成的妹妹可是五福晋啊!小姑子是皇亲国戚,旁人求都求不来,不为别的,单论这一点,你也该忍一忍。” “是啊!男人没几个老实的,纳妾就纳妾!等你有了孩子,孩子有五阿哥做姑丈,你还愁没好日子过吗?” 父母考虑的是家族利益,唯独她大哥长松在乎她的感受,“韵芝可是岩成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要纳妾为何不事先与韵芝商议? 此举分明就是轻视韵芝,往后那狐媚子进门,韵芝肯定还会受委屈,咱们家娇生惯养的女儿,可不能让旁人欺负!五阿哥做亲戚又如何?表面风光,背地受气,这亲戚不做也罢!阿玛、额娘,你们无需依靠妹妹这裙带关系,儿子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光宗耀祖!” 如今长松已是二等侍卫,他在家中也有一定的话语权,长松试图从中挑拨,只道岩成此举太过猖狂,没把妹妹的娘家人放在眼里,韵芝的阿玛亦觉面子挂不住,最终他默许长松,让他去女儿的婆家闹上一场。 长松面上答应只闹一闹,不会真的让妹妹和离,可当他到了岩成家后,他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决,坚称妹妹要和离。 岩成自是不乐意,不肯答应,长松无所畏惧, “那就去官府,让官府来判,时不相瞒,那位尹大人是我叔父的门生,若由他来判,和离是必然的,无非是拖延一两个月而已。 但有句话我要提醒你,如今律法有规定,男方若有大过错,妻子可以平分丈夫的财产。你养外室,本就为律法不容,倘若真到了官府,那你的银钱可得分与韵芝。” 长松所言不假,朝廷的确有这样的条例,但若女方拿不出人证物证,且背后无人帮衬,一般官府还是会偏向男方,好巧不巧,韵芝的大哥是当官的,衙门里也有熟人,真要闹到官府,岩成必定吃亏。 眼看着岩成有所动摇,长松继续威逼利诱, “韵芝毕竟与你夫妻一场,且你额娘待她不错,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闹到撕破脸的地步。她的目的是和离,只要你肯和离,她不稀罕分你的家产,只带走自己的嫁妆即可。倘若你一再纠缠为难,那她不介意陪你耗着,等待官府的判决。” 一旦牵扯到银钱,岩成就该考虑后果了。待长松走后,岩成与父母商议,伊拉里氏私下跟人打探,才晓得真有类似之事,那家媳妇不但和离,还分走了许多钱财,如此一来,岂不得不偿失? 眼看着韵芝心意已决,为减少损失,伊拉里氏只能忍痛放弃这个儿媳,答应让他们和离。 至此,韵芝终于解脱,成了自由之身。 婆家主动提的和离,韵芝的阿玛也不好怪罪女儿,他只是觉得可惜,这回无法再与五阿哥攀上亲了。 周遭人的看法,韵芝并不介意,这一世,她只想活得自在洒脱些,不为旁人,只为自己。 得知韵芝已然和离,咏舒也替她高兴,为庆祝她脱离苦海,咏舒还特地派人送了份礼物给她。 韵芝打开一看,发现里头放着一把银制小称,寓意称心如意。 五福晋的心意,韵芝十分感念,她也回了一份礼,祝福福晋和五阿哥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祈愿很是美好,只是咏舒也不知道,她和弘昼的路到底能走多远。 风波已散,最近的日子明明很平静,可咏舒的这颗心总是悬着,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以往她并不迷信,如今她竟在想,是不是有什么灾祸即将来临? 这种莫须有的感觉,她没法儿跟弘昼说,便想着应是自个儿多虑了,找点儿事儿做,打打岔,大约也就不会胡思乱想。 上回扦插的苗子,她细心养护着,等了半个月,她拿出来一看,花苗居然都没生根!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有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花苗才能栽种成功,扦插的都不行吗? 焦急的咏舒又悄悄打开空间仔细翻看,发现里头有一栏辅助工具,其中有一样生根水,功效是有助于生根发芽。 原来她是少了辅助工具啊! 只可惜她每月只能从空间取一样东西,二月二十八的时候她已经取了一颗花苗,眼下只能等着,等到三月二十八,她再取生根水,重新扦插。 那次弘昼准备带咏舒出去踏青,却出了云柔的岔子,后来她娘家又闹矛盾,一直耽搁到现在,今日弘昼总算又得了空,便打算带着咏舒出府散散心。 白日里他们去郊外踏青放风筝,咏舒尝试了几回放不起来,弘昼教她技巧,咏舒再次尝试,终于将那蝴蝶风筝成功放飞! 蓝天白云下,风筝迎风飞舞,咏舒则自在的在碧绿的草地上奔跑欢笑。 每回一出来,她的笑容总是这般灿烂,目睹她的如花笑靥,弘昼心下大慰,扬声提醒道:“跑慢些,别摔倒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摔倒?”咏舒今日穿的平底绣花鞋,她有分寸,断然不会让自个儿摔跤, “你看我的风筝放得多高啊!” “太高也不好,容易断线,且往下收一收。”弘昼帮着她收线,尽管如此,那风筝还是断掉了! 高处的蝴蝶悠悠然往下坠落,咏舒见状顿感可惜,“糟了!蝴蝶飞走了!” “飞走便罢,再买一个。”弘昼让小进子再去附近买风筝,咏舒却道不必,她跑了半晌,这会子是真的有些累了,口干舌燥的, “罢了!不放了,好累啊!歇一歇。” 路边有买糖水的,众人一起去吃了些糕点,喝了些糖水,下午又去湖边坐船游玩。 入夜后,他们也没回府,一行人顺道儿去逛夜市。 前方有表演杂耍的,正在翻火圈,咏舒很有兴致,弘昼便陪她立在那儿围观。 表演完之后,那一男一女端着盘子开始请赏钱,很多人不愿给,转身就走,弘昼自是不会走,让小进子赏了他们一两银子。 小进子把银子搁至盘中,那盘中大都是铜板,只有这么一块碎银,那人欣然道谢,“多谢贵人!” 看罢杂耍,弘昼牵起咏舒的手,转身欲离,身边的侍卫察觉不对劲,高呵一声, “五爷小心!” 弘昼警惕侧首,惊见那杂耍人手中的假刀居然变成了真刀,直直朝他砍来! 咏舒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状吓得魂惊肉跳!弘昼又不是皇位继承人,为何会有人刺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10章 行刺 早前弘昼收到消息,弘昌与弘皙打算行刺弘历,弘历时刻防备着,然而他那边并未出什么事,众人皆知弘昼不是太子人选,是以弘昼无需顾忌,谁能料得到,他竟遇到了行刺者! 今日出来游玩,弘昼带的侍卫不多,只有四个,对面一男一女,加上后方的两个中年人,亦有四人。 弘昼本人也会武功,但他还得护着咏舒,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害。咏舒被弘昼紧紧拽住手腕,东拉西扯的,扯得她晕头转向,她不会武功,只能躲在他身侧寻求庇护。 经过几回交手,弘昼总算看出了些眉目,那些人似乎不是要他的命,每次出手皆不是致命处,他们似是想抓走他,怎奈一旁的侍卫护得紧,他们迟迟不能得手。 路上的行人一看有人亮刀剑,吓得纷纷躲开,就连路旁的摊主都躲了起来,生怕摊上无妄之灾。 侍卫们都不是吃素的,其中一名刺客已被侍卫擒拿,那几人见状,越发焦急,眼看着抓不到五阿哥,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将目标放在了他身边的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不会武功,抓着似乎更容易些。然而五阿哥一直拉着她,那青年男子索性一刀朝他们手间砍下去! 弘昼不得不松开,否则咏舒的手就会受伤,咏舒的身边也有侍卫,可那女刺客居然膝盖一顶,直接顶向他要害,痛得那侍卫冷汗直冒! 趁着那侍卫走神之际,女刺客一把拽住咏舒,将她拉了过去。 咏舒拼命挣扎,那女刺客嫌她碍事,一掌劈向她后颈,咏舒瞬时晕了过去,弘昼怒极,扬声怒呵,“救回福晋!” 侍卫们正待上前,那女刺客随手扔下一物,周遭瞬时烟雾弥漫,侍卫们什么也看不清,但烟雾散去大半时,那几人已然消失,咏舒也没了踪影! 弘昼见状,脊背发寒,横眉怒目,厉声恨斥,“废物!立即增派人手,搜查福晋的下落,同时派人通知各城门,设关卡,严查出城者!” 其他三名侍卫已去追查,其中另一名侍卫顿感为难,“可是五爷,没有九门提督的手谕,不能随意设关卡啊!” 咏舒都丢了,弘昼哪还顾得什么规矩?现下宫门已关,他进不了宫,如若先去找九门提督请手谕,指不定那刺客就跑了! “就说有刺客行刺,爷下令追查,皇上那边不必顾忌,爷来担责!” 他必须尽快找到咏舒,越晚越危险! 弘昼也想亲自参与搜寻,小进子百般劝阻,“爷,说不定附近还有埋伏的刺客,您还是回府最为安全,万一您出什么事,奴才没法儿跟皇上交代啊!” 弘昼心神难安,五内如焚,“咏舒被他们带走,爷如何安心回府?” “现下是晚间,视野不明,您若在外找寻,侍卫们还得保护您的安全,他们无法专心寻找福晋,爷,您还是先回府等消息!否则侍卫有了消息,还不知到哪儿寻您呢!” 小进子再三劝说,弘昼不得已,这才回了府邸。 等待消息的时光异常煎熬,一盏茶的工夫他都觉得很漫长,夜色如墨,漆黑一片,方才两人还在牵手闲逛,这会子咏舒竟是不见了,却不知此刻她到底在哪里。 最后看到她的那一幕,她被人打晕了,这会子她是否清醒?发现自己被人绑架,她会不会很害怕,会不会想到他,想让他去救她? 可是侍卫一直没来报信儿,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哪儿! 那些人的目标明明是他,为何最后又抓走了咏舒?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弘昼百思不解,目光不停的望向门外,期待着能有人来回话,说是找到她了,可他等到半夜,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被抓到的那个刺客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弘昼让人尽力救治,希望他能醒来,从他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这一夜,弘昼都没合眼,明明眼睛干涩,可就是睡不着,他一直在设想着咏舒的处境,担心她出什么意外。 直至天明,才有一个侍卫回来,弘昼疲惫的双眼终于有了亮光,他即刻上前询问,“如何?可有福晋的消息?” 侍卫怯怯摇首,失望的弘昼愤然甩了他一个耳光,“都是废物,城门不是关了吗?怎会连个人都找不到?” 侍卫忍着痛,拱手道:“五爷息怒,卑职和其他侍卫已然分头搜查,挨家挨户的找,客栈酒楼皆查了,依旧没消息。” “找!继续找!爷就不信他们能插翅飞出皇城!”弘昼的双眼满布红血丝,整个人被悔恨充斥,他只恨自己昨晚为何要带咏舒逛夜市,为何竟大意的只带了四个侍卫,但凡多带一些,也不至于让咏舒陷入险境。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直到这一刻,弘昼仍旧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梦,也许梦醒后,咏舒还在他身边。?? 小进子晓得主子担忧福晋,只能劝他往好处去想,“他们只是打晕了福晋,并没有动手要她的命,可见他们抓人有所图,后续应该还会有消息传来。” 这些刺客来得蹊跷,弘昼摸不清他们的目的,苦候了一夜,卯时将至,弘昼必须更衣上朝,他得把这件事告知皇上。 朝堂之上讨论的皆是政事,弘昼不便明言,直至下朝之后,弘昼去往养心殿求见皇帝,将昨晚的情形如实复述。 雍正闻言,龙颜大怒,“这些刺客简直无法无天!居然敢在皇城之中行刺皇子!” 皇子被行刺,福晋失踪,这可是大事,然而此事不宜公开,有损皇家颜面,雍正只能派遣粘杆处的人暗中搜查。 皇子府和皇宫侍卫皆出动,查了整整一日,仍旧没有消息,就在弘昼暴躁焦虑之际,皇子府门前的柱子上骤然被射进一支箭,箭头有字条,侍卫立即警觉起来,想搜寻射箭之人,却发现周围并无人影。 领头的安排四名侍卫去追查,又派一名侍卫拔下那支箭,马不停蹄的将字条送至五阿哥书房。 有字条?那应该是关于咏舒的? 弘昼当即站起身来,疾步行至侍卫身前,接过纸条,迅速展开细看。 至此,弘昼这才恍然大悟,前些日子朝廷抓了三个天地会的反贼,昨晚那四个也是天地会的,他们的目的不是行刺他,只是想拿他来交换被抓的三个人。 侍卫们护得紧,他们没能得手,便反手抓走了咏舒,现下他们要用咏舒来换人! 得知他们的真正目的之后,弘昼即刻入宫,恳请皇帝用那三人换咏舒,出乎弘昼预料的是,雍正竟然拒绝了! 第211章 雍正的威胁 弘昼难以置信,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皇阿玛,咏舒可是儿臣的福晋啊!她被贼人抓走,儿臣自当想方设法救她回来!” “那是天地会的反贼,难得抓住,岂能放虎归山?”天地会一直是雍正的心腹大患,那些个谋逆之贼,见一个杀一个,雍正绝不会姑息! “可咏舒必须救,她是您的儿媳,您岂可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贼手而无动于衷?” 与大清基业相比,儿媳又算得了什么?“老五,凡事得以大局为重,天地会打着反清复明的口号,这样的逆贼必须处死,一旦放走,后患无穷!” 弘昼宁愿被抓走的是自己,也不希望咏舒背这个锅,“他们本是冲着儿臣来的,儿臣没能保护好她,才让咏舒置身险境,朝廷之事连累了咏舒,儿臣有责任救她!” “那三个皆是天地会的领路人,放他们回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朕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做出此等不理智的决定!” 在雍正看来,咏舒微不足道,但在弘昼眼中,她却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咏舒不是普通女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最在乎的女人,我必须要让她回到我身边!” 雍正最不喜听到的,便是这样任性固执的言辞,“你最该在乎的是咱们大清的江山社稷,而不是一个女人!福晋没了又如何?朕还可以再赐你无数个女人。” “儿臣不要别人,只要咏舒!”眼看着说不通,弘昼只好拿他父亲最重视的一点说事儿, “皇阿玛,您不是最在乎皇室颜面吗?她是皇家媳,如今被人抓走,让我们皇室颜面何存?于情于理,我们都得救她回来。” 然而雍正却不这么认为,帝王擅长权衡利弊,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其对比的价值,“抓到手的反贼再放回去,我爱新觉罗氏颜面何存?” 父亲的冷血令弘昼心寒之至,他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倘若被抓的人是儿臣,您会拿他们交换儿臣吗?” 这一点,毋庸置疑,雍正的神情十分坚定,“你是朕的骨肉,朕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你,但一个女人,不值得朕做出这样的牺牲。” “咏舒之于儿臣,便如同儿臣之于您,同等重要!儿臣不能失去她,恳请皇阿玛允儿臣带着那三人去救咏舒。” 弘昼撩袍跪下,朝着雍正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目睹儿子那毅然决然的态度,雍正虽有一瞬的感触,但更多的却是心寒忧虑。 “你四哥为了一个侍妾跟朕闹矛盾,让朕操碎了心,朕以为你不会像他那样,把男女之情看得太重,如今你竟然也为了女人而忤逆朕,弘昼,你太让朕失望了!” 弘昼一心只想讨好皇帝,可如今咏舒身陷险境,他岂能顺着皇帝的意思,不顾她的安危? “人非草木,情关难过,皇阿玛见谅,儿臣未能免俗。” 气极的雍正背对于他,负手而立,冷声表态, “朕明确的告诉你,老四对苏氏的痴情行径令朕很不满,成大事者,不能被儿女私情所累。现如今朕正在考虑你,倘若你识大体,顾大局,朕便有可能将皇位传给你,一旦你固执己见,深陷儿女私情,那么皇位便与你无缘!”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这一次,他放弃咏舒,就能得到皇帝的信赖和赞赏,一旦他执意要救咏舒,那么他将彻底被剔除储君人选! 江山与女人,弘昼都想要,为何皇阿玛定要让他从中取舍? “皇阿玛……”弘昼还想再说,雍正毅然抬手将其打断,“你还有一整日可以考虑,朕没有与你玩笑,想清楚,再给朕答案。” 跨出养心殿门槛的那一刻,望着天际的白云,弘昼不禁想起昨日在郊外,咏舒与他放风筝的场景。 当时线断了,她说:蝴蝶飞走了! 那时的他又怎会想得到,她就像那只蝴蝶,突然就断了线,自他身边飞走。 风筝消失了,他不以为意,说要再买一个,如今咏舒消失了,皇阿玛也不以为意,说要再给他指个福晋。 可咏舒她是人,她不是风筝啊!怎么可能丢了再换一个呢? 他迫切的想要救回咏舒,皇阿玛竟拿皇位威胁他:要咏舒,便得放弃皇位,若要得继承权,就得放弃咏舒。 那一瞬间,弘昼突然想起咏舒曾问过他的一句话,“倘若有朝一日,我的存在会对你的皇位产生威胁,你是不是也会放弃我?” 最初听到那句话时,弘昼只觉离谱,咏舒怎会可能威胁到他的皇位? 哪曾想,她的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皇位是他心之所向,咏舒也是他所在乎的,当两者矛盾之时,他又该如何取舍? 出宫的每一步对他而言皆是煎熬,弘昼仰天长叹,只想知道此刻的咏舒到底在哪儿,倘若能在约定赎人的期限内提前找到她,他也就不必做出抉择。 话分两头,山上的一座废弃院落里,咏舒已然清醒,但她的脚上被锁了铁链,手上绑着绳子,根本无法逃脱。 一旁的蓝衣男子蹲在门口直叹气,“我说四妹啊!我们要抓的是皇子,你抓个女人回来作甚?” 女刺客也是无奈之举,“那五阿哥有武功,不好抓,你没瞧见三哥已经被他们刺伤了吗?再耗下去,我们损兵折将,毫无所获,抓不到五阿哥,抓他的女人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嘛!皇子能换人,女人怎么换?” 女刺客十分笃定地道:“我早就打听过了,她是五阿哥的福晋,五阿哥独宠于她,行走都拉着手,对她很是在乎,肯定会来救她的。” 蓝衣男子不屑一顾,哼笑道:“你对男人太不了解了,尤其是皇室的男人,平日里再宠又如何?真出了事,他才不会管女人的死活。” 被噎的女刺客心下窝火,转头问她,“哎---你觉得你男人会来救你吗?” 此时的咏舒已然明白他们的目的,要拿她换天地会被抓的三个人。 弘昼他……会带人来换她吗?可笑的是,咏舒居然不敢肯定,遇上这样的情况时,他会如何抉择。? 第212章 弘昼的选择 说到底,她还是不够了解弘昼,咏舒坦然道:“我不知道。” 女刺客不由皱起了柳眉,“他可是你的夫君啊!你居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救你你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方才那蓝衣男子的话,咏舒都听到了,“他说得对,平日的感情算不得真,患难时才见真心。你们天地会是朝廷的死敌,朝廷怕是不会同意换人的。” 女刺客听着便觉来气,“朝廷不同意,五阿哥就不管你了吗那他也太薄情了” 咏舒无言以对,只因她实在不确定,弘昼会是什么态度。 一旁的中年人闷叹道:“罢了!别再吵了!眼下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劳这位小娘子在此多待两日,你最好祈祷你的夫君来救你,否则那便是死路一条!” 天地会的人不算贼寇,他们还是讲一些道义的,并没有欺侮咏舒,只是缚住她的手脚,不许她动弹,干粮还是会给的。 起初咏舒很惶恐,等到捋清前因后果,她反倒平静下来。 只因她很清楚,她没得选择,有选择权的是皇帝,是弘昼,她的命,握在他们手中。 从前她一直以为,跟着弘昼便可一生安稳,如今方知,原来皇子福晋也会遇到危险,而她,根本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还得等着男人来救。 倘若弘昼不肯来救她,难道她就要死在这儿吗 那是咏舒第一次感觉到,她离死亡竟是这么近。 她想自己逃走,可脚上的铁链限制她走路,且他们轮番看守着她,日夜不休,她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指望弘昼,怕也是没什么希望的。 犹记得那次弘昼得到了弘历要被刺杀的消息,他都不愿告诉弘历。 面对皇位的诱惑,亲兄弟他都有牺牲的打算,那么她呢雍正若是不愿换人,弘昼怕是不敢忤逆他皇阿玛的意思 如此算来,她得救的可能小之又小。前路漫漫,她竟不知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与此同时,为此事惆怅的还有弘昼。 回府后,他一直在琢磨着皇阿玛的话,江山与女人,孰轻孰重这怕是个亘古难题。 如若拘于私情,在遇到大事时,的确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可若因为皇位而放弃感情,他真就能快乐吗 最初他与咏舒,不过只是一场赌局,他不断的对她好,只是想得到她的心,想赢得这场游戏,可后来,他陷了进去,而她却始终游离之外,保持清醒。 弘昼清楚的知道,她还不爱他,但当她遇到危险时,他却心心念念的想要救回她。 这究竟是她所谓的喜欢,还是爱 倘若他爱上了咏舒,那么当皇阿玛说,让他二选一时,为何他没能坚定的选择咏舒 他不否认,那一刻,他真的犹豫了! 皇位离他那么近,皇阿玛亲口承诺,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对于男人而言,那把龙椅就是无尚尊荣,他明明有机会踏上去,若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是否太过可惜 然而选择皇位,放弃咏舒,对他而言似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院中还盛放着咏舒种的花,而她就似那些花一般,早已悄无声息的在他心底生根发芽,已然连着心脏,如若强行拔除,他的心便会鲜血横流! 夜间躺在帐中时,看着枕侧空空如也,弘昼的心蓦地一疼。他实在无法想象,今后都见不到咏舒的日子该怎么过。 怎么选都是错,弘昼陷入困境之中,竟是做不出个抉择。 小进子不忍见主子这般为难,忍不住提了句,“爷,要不您去见一见无为师太,兴许她能解您心中困惑。” 无为师太先前弘昼曾去过一趟,师太远游未归,他并未见到,之后他便没再去过,却不知最近她是否归京。 眼下弘昼已然乱了方寸,也许他真该去云霞寺走一遭。 打定主意后,次日一早,弘昼请了休,并未去上朝,直接乘坐马车去往云霞寺。 令他庆幸的是,无为师太回来了! 弘昼恭敬的奉上无字签,说是希望师太能帮他查询一个人的下落,无为师太摇了摇头, “贫尼只会当面摸骨推命,无法推算不在场之人。” 无奈之下,弘昼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师太能否帮我算一算,我的前程和姻缘” 这个倒是可以的,无为师太点了点头,而后闭上了眼,抬指一寸寸的摸着他的面骨,仔细的感受着他的骨相。 随后师太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弘昼接过一看,但见上书: 蛟游湖川自为王,若逆天命违伦常。 龙遨九霄凤泣血,情字成灰缘化劫。 这几句话,再明显不过,他本就只是王爷的命,倘若定要违背天意,去争皇位,那么代价就是姻缘线断,凤凰泣血! 这不正是代指了眼下的这件事吗 一旦他选择了皇位,那么咏舒的命便要丢了,他的姻缘将不复存在! 在此之前,他一直怀疑这位无为师太名过其实,如今亲眼见识,弘昼终于相信,她当真是活神仙! “师太,我究竟该怎么做,还请您指条明路。” 师太没说话,只是拿出了一枚铜板,“正为公,反为私。” 说着师太将其打了个转,待铜板快速转动时,师太伸手遮盖。 弘昼的心一直紧揪着,等着她揭晓答案,无为师太淡笑道:“不必等贫尼揭晓,方才的那一瞬间,你心底最期待的,便是真正的答案。” 师太说得没错,短短的一瞬间,他的心底的确有个期待的答案,无比明确! 犹豫了许久的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多谢师太为我明心志,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为表谢意,弘昼添了许多香油钱,而后匆匆下山,做他该做之事! 第213章 交换人质 自从见过无为师太之后,弘昼再不犹豫,已然坚定了自己的态度。 皇位固然重要,可咏舒他也不能放弃!当铜板转动的那一刻,他心底最期待的答案是咏舒,而非皇位。 即便皇阿玛因此对他不满,他也要坚持救人。 下定决心后,弘昼即刻进宫向皇帝表态,“皇阿玛,儿臣想好了,儿臣要救咏舒!” 雍正还以为他深思之后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哪料他仍旧执迷不悟,“昨日朕还说得不够明白吗?难道你连皇位都不要了?” 话已挑明,弘昼也不遮掩自己的想法,“儿臣是皇阿玛的骨血,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有幸为皇阿玛分忧,但若要以放弃咏舒作条件,恕儿臣做不到。” 天地会的人十分猖獗,居然还讲条件,此等恶劣行径,雍正绝不会姑息, “他们不许你带士兵,只准你带两个侍卫去换人,那些皆是穷凶极恶之徒,倘若他们反悔,你随时有可能被反杀,身为朕的儿子,你应当明白自个儿肩负的责任,岂可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顾?” 关于如何营救,回来的路上,弘昼已然想好应对之策,“儿臣定会妥善安置一切,有把握救回咏舒。” “你们兄弟二人为了女人竟糊涂至此!”雍正失望哀叹,默了许久才道: “罢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朕!将来莫言后悔!” 随后雍正命侍卫带弘昼去刑部大牢,见那三个天地会之人。 弘昼即刻动身,到得刑部,侍卫请他进屋, “五爷,牢狱潮湿阴暗,臭气熏天,恐污了您的贵体,还请您在此稍候片刻,卑职这就去带犯人过来。” 随后侍卫拱手告辞,弘昼在此候了两刻钟,仍旧不见犯人,带个犯人不至于这么久? 约定的时辰是申时,再等下去就该迟了! 不耐的弘昼站起身来,忽觉头晕眼花,下一瞬,他便歪倒在桌前,失去了意识…… 约定的地点在一条河畔,他们是打算等人换到手,直接登船离开,以防朝廷追踪。 然而他们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过来,女刺客越发不耐,“时辰都到了,还不来人,难道五阿哥真的打算放弃他的福晋?” 蓝衣男子早就料到了,倚在树边的他叼着狗尾草,“我就说你这法子行不通,白忙活一场,竹篮打水皆是空。” 中年男子神情凝重,闷声道:“申时还未过,且再等一等,倘若过了申时他们还不出现,那咱们就杀了这个女人!” 河边风凉,却不及咏舒的心凉。 其实她早就猜得到,在雍正眼中,一个福晋的命不值得用三个天地会的人来换,倘若雍正不松口,那么弘昼也只会遵从他皇阿玛的意思。 答案显而易见,可她居然还在等,等着奇迹发生,等着弘昼出现。 为什么要给自己希望呢?她本不是天真之人,怎能生出侥幸的妄想? 所谓的甜言蜜语,浓情厚意,哪里抵得过皇命? 她突然觉得,自己连心凉的资格都没有,反正她也没有爱过弘昼,他又何必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违背皇命? 思及此,咏舒忽然就笑了,“不必等了,他不会来的。” 提心吊胆了两三日,竟是这样的结果,人没抓到,还折了一个兄弟,中年男子越想越恼火,直接拔刀指向她脖颈, “既然你没有利用价值,那就别怪我们无情,是你夫君放弃了你,黄泉路上你该找他算账,可别怨恨我们!” 中年男子正待动手,却被身边的女人给拦住,“二叔,这个女人也挺可怜的,她夫君居然抛弃了她,着实可恨,要不咱们放了她!” 中年男子扬声怒斥,“你疯了!放了她,她转头就回去派人抓咱们!” 咏舒满目悲戚,哀声道:“我不会回去了,那里不是我的家。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我想离开京城,独自生活。” 同为女人,这女刺客不禁对她生出了同情之心,“二叔,让她走!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蓝衣男子笑嗤道:“别听她瞎说,她在蒙我们,京城有荣华富贵,她怎么可能轻易抛下?” 这是咏舒的真心话,经此一事,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 “不是每个人都爱富贵,就像你们,你们也不爱钱财?我与五阿哥不过是皇帝赐婚罢了!本就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可我不能违背皇命,所以只能与他成亲,如今你们劫持了我,我正好可以借机离开京城。” “那是你的事,与我们何干?少废话,我们不可能放你走!” 就在他们争执不下之际,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男子驾马而来,居然独身一人! 蓝衣男子见状,当即站直了身子,手摸佩刀,异常警惕。 待人近前后,咏舒定睛一看,不由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只因来人竟是弘晈!可笑方才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来的是弘昼…… 她的夫君不管她,弘晈居然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着堇色袍褂的弘晈浑身透着英武之气,长腿一抬,利落的翻身下马,只掠了她一眼,并未与她说话,好似不相识一般,那三人见状,当即拔刀相向, “你是朝廷的人?我们要的三个人呢?人不到场,这个女人你休想带走!” 第214章 离开京城 弘晈镇定的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他们,“兄弟们误会了,自己人。” 那令牌很是眼熟,蓝衣男子接过一看,颇觉诧异,“这好像是……江舵主的令牌?” 中年男子接手一看,已然确定,的确是天地会的令牌,“江舵主的令牌怎会在你手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弘晈居然会有天地会的令牌?难道他真的认识天地会的人?又或者说是另有隐情?咏舒心下诧异,却也只是暗自琢磨,并未明言,继续观察。 但听弘晈道:“我是江舵主的下属,一直卧底在京城,我来此是给你们传消息,朝廷不会换人的,且马上就会有大批士兵来此追捕你们,你们得赶紧离开此地。” 中年男子无所畏惧,“怕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杀一个是一个,死了也不亏!” 弘晈好言劝道:“哥哥这话不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的命还有大用处,死在那些侍卫手中,可惜了!还是另候佳机为妙。” 蓝衣男子仔细一想,亦觉有理,一旦朝廷士兵追来,他们肯定不是对手,那女人死不足惜,可他们也得搭上命啊! “二叔,这位兄弟说得有道理,那三位还没救出来,咱们的任务还没完成,不能就这么白白牺牲,还是先离开这儿!” “先杀了这个女人再走。”中年男子再次举刀,弘晈一凛,手指缓缓移向手腕的暗器。 与此同时,中年男子忽觉手掌刺痛,竟连刀都举不起来,且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很艰难, “怎么回事?” 一旁的蓝衣男子也觉察出不对劲,低眉便见手掌发黑、发麻,心悸难舒。 他快速回想方才的状况,只记得自己接了那枚令牌,“令牌?令牌有问题!” 女刺客并未拿令牌,她并无任何状况,至此她才惊觉不对劲,当即出剑直指这陌生男子,怒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弘晈眉峰冷凝,即刻用手腕的暗器射向那两名男子,中了毒的两人再中暗器,竟再也无法动弹,当场毙命! 女刺客躲过暗器,手中剑直直朝他刺去,弘晈偏身闪过,两人剑锋相交,招招致命。 看出他想救福晋,女刺客试图闪至福晋身边,意欲挟持她威胁此人。 咏舒已然察觉此女的意图,就在女刺客来抓她时,她迅速猫下身子,女刺客扑了个空,弘晈一剑挥来,女刺客反应敏捷,闪身后退。 咏舒的手仍被绳子所缚,好在她的手指还能活动,眼疾手快的她顺势捡起地上的小石块,砸向女刺客。 好巧不巧,那石块砸中了她的眉骨,女刺客眼睛骤痛,失了一瞬的神,弘晈趁机出剑,直刺她心脏! 剧痛传来的一瞬间,女刺客痛苦哀嚎,缓缓倒于地面。 至此,周遭终于安静下来。 咏舒一直以为自己拿的是宅斗剧本,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见识到江湖上的恩怨情仇,打打杀杀! 方才太过紧张,她还没顾得想太多,此刻看着周围地面上一动不动的三个人,她呆滞的瘫坐于地面,喃喃问了句, “他们……都死了?” 弘晈点了点头,沉声道:“都死了,欺负你的人,都得死!” 弘晈很想去安慰她,但看她如此害怕,他便没耽搁,先行将那些尸体都拖至河边,扔了下去。 解决罢尸首,弘昼这才拐了回来,行至她身畔,蹲下身子,捋了捋她凌乱的鬓发, “舒舒,莫怕,一切都解决了。” 经历这样的变故,咏舒一直都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怕是无用的,她的心弦始终紧绷着,直至这一刻,才算真正放松下来,她再也绷不住,抱膝埋首,失声痛哭。 弘晈见状,心疼不已,情不自禁的抬手揽住她的后背,“抱歉,我来晚了,才让你担惊受怕,受了这么多的苦。” 感觉到他的触碰,咏舒当即抬眸,坐直了身子往侧边挪去,“多谢三爷相救,但你我身份有别,还请三爷自重!” 她的面上还挂着泪珠,神情十分警惕,弘晈替她委屈,忍不住提醒道:“什么身份?咏舒,你是什么身份?弘昼的妻子?可他把你当妻子吗?他根本就不肯来救你,这般毫无担当的男人不配做你的丈夫!” 机缘巧合,走到这一步,被劫持,被放弃,又死里逃生,咏舒心力交瘁,她已经找不到坚持的理由,不愿再回到弘昼身畔, “皇室的牢笼,我不会再回去了。难得逃离,我就该走远些,越远越好。” 这也正是弘晈所期待的,“你想去哪儿?” 变故太过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规划,望了望无垠的碧空,咏舒看着划过天际的大雁,满心迷茫, “我不知道,走着看!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所。” 只要她肯离开,那便是一个好的开端,“好,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 咏舒可不希望弘晈陪着她,“今日多谢三爷的救命之恩,接下来的路,我想一个人走,你还是回城去!” 然而弘晈的态度很坚定,不是说说而已, “我既出来救你,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根本没打算再回去。咏舒,当初我没有勇气带你远走高飞,如今天赐良机,我绝不会再错过,往后的路我会陪你一起走,实现我对你的承诺。” 那是他对原主的承诺,不是对她,“你我的事早就翻篇了,无需再提。” “以往是因为弘昼横亘其间,你才有所顾忌,如今你已经打算离开他,他不再是你的丈夫,我们之间的阻碍就不存在了,你无需顾忌什么。” 事到如今,弘晈仍旧有所误会,他们之间的阻碍,从来都不是弘昼,咏舒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说清楚, “即使没有弘昼,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可能!依赖男人,随时有可能被抛弃,从今往后,我只想靠我自己。”? 第215章 追查咏舒的下落 弘晈兀自猜测着,可能她又想起当初他没能坚定的向皇上表态,所以才不肯再信任他? “咏舒,我知道,当初我放弃了你,伤透了你的心,此后我一直活在愧疚之中,这次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弥补当初的过错。咏舒,你能不能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 然而咏舒并非为这事儿,“当初情况特殊,你的选择无可厚非,我并不恨你,你不需要我的原谅。总而言之,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弘晈难以理解,“为什么?你我本就两情相悦,当初我们能在一起,为何现在不可以?” 假如是原主,两人有感情基础,或许真能走到一起,但咏舒没有原主的记忆,她对弘晈并无感情,可她又不能跟弘晈说,她是穿越者,很多事无法解释,那就只能归咎于变心, “因为物是人非,经历过太多的波折,我的心态早就变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咏舒一直在拒绝他,弘晈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难道你喜欢上了弘昼?他若真对你好,愿意来救你,那也轮不到我,可他没来! 实话告诉你,其实皇上给弘昼开了条件:选择救你,就得放弃皇位,选择皇位,就不能救你,他的选择,你也看到了,他不值得你喜欢!” 原来真相和她想象的差不离,若不为这个,单论近一年的夫妻情,弘昼应该也会来救她,毕竟他的福晋被天地会抓走,传出去也不好听,可一涉及到皇位,那就不一样了。 他的胜算本就不大,如今皇上开出这样的条件,他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皇位。 于她而言,是残忍了些,但于弘昼而言,却是人之常情。 咏舒能理解,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没资格怨怪他,这段感情,她从不曾付出过,如今失去了,也不该难过啊! 强压下心底莫名的酸楚,咏舒一派无谓地道: “我没有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你,我对感情之事没有任何兴致,我只想离开京城。” 突遭变故,咏舒心里必然难过,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抛开一切接受他,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一点,弘晈这才释然,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气馁,得给她时日适应, “好,依你,咱们不谈感情,单说眼下的状况。很多事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要离开京城,我支持你,可是离京的路并不好走,尤其一个女人上路,格外危险,随时都会遇到各种状况,我必须与你同行,确保你的安全。 就不说别的,只说你的脚链,你打算怎么办?脚链又沉又重,只能迈小步,迈不了大步。朝廷的士兵随时会过来,等他们找到你,你还得回去,继续做弘昼的福晋,往后你就再也没有逃离他的机会!” 弘晈之言皆是最基本的问题,咏舒没得逃避,那三个人已经死了,尸体也被拖至河中,她竟然都忘了考虑这脚链怎么打开! 就在她为难之际,弘晈摊开手心,掌间是一串钥匙,“方才拉尸体时,我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 弘晈拿着钥匙一个个的试,试到第三把时,终于打开了! 脚上一轻,咏舒再次向他道谢,“多谢三爷。” “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我不需要你道谢,我只希望留在你身边。哪怕你对我仍有芥蒂,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你我一起算怎么回事?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私奔了。”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弘晈,哪怕咏舒对他无情意,她也会心虚,不希望被人误解。 原来她还是会在乎弘昼的看法吗?“弘昼连你的命都不顾,你又何必管他怎么想?是他先放弃你的,那他就没资格再管你。” “我不是在意他的看法,只是不想与你同行,我想一个人走,独自生活,不想再跟你们皇室子弟有任何牵扯。” 她的设想是美好的,可她却忽略了很多问题, “你若步行,侍卫也会追上你,只有骑马才有可能躲开侍卫的追踪。咏舒,你若是真心想离开京城,那就得认真规划好接下来的路,不能意气用事,我说的这些都是你即将面临的问题,不容忽视。” 是啊!骑马才是最快的,可她没有马匹,只有弘晈带来了一匹马。 思量片刻,咏舒拔下了鬓间的簪子,“我用金簪跟你换一匹马。” 弘晈毅然摇首,“我不会跟你交换,必须与你同行。你想去哪儿,我护送你前往,等到达目的地,我再离开。” 咏舒对他防备深甚,他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这么说,才好降低她对他的戒备。 再耗下去,万一有侍卫过来追踪天地会之人,若是瞧见她,必会把她带回京城。 为了能顺利离开,咏舒只能依照弘晈的意思,先与他同行一段路程。 打定主意后,两人一同启程,先前那脚链硌得她脚踝处青紫一片,她也不在乎,忍着痛踩着马凳翻身上马,弘晈知道她避嫌,遂打开马背上的包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披风递给她。 待她用披风裹好自己,他纵身一跃,坐于她身后,道了声冒犯,而后自她身侧握住缰绳,驾马前行! 刑部之中,弘昼悠悠醒来时,只觉头疼欲裂,他记得自个儿是来提人犯的,怎会睡在榻上? 弘昼忍痛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心下一紧,只因天色已暗,他立即回身望向漏刻,惊觉申时已过,也就是说,他错过了换人的时辰! 气极的弘昼质问侍卫,侍卫跪下认错,只道这是皇上的安排,其他的他并不知情。 所以皇阿玛答应换人都是骗他的,哪怕他放弃了皇位,皇阿玛也不允许他将天地会的犯人交出去! 得知真相的弘昼怒火盈腔,恨不得立即去找皇阿玛质问,然而质问又有何用?能救回咏舒吗? 并不能!当务之急是得寻找咏舒的下落。 天地会的人十分狡诈,为防朝廷得知交换地点后提前埋伏,他们明确表示,会在约定的地点藏上字条,只有同是天地会的人才能找到字条的藏匿地点,也就是说,弘昼必须带上天地会的人,才能顺利的知道下一个见面地点。 如今皇上不肯交出人犯,弘昼只能自己带侍卫去寻找,好在被抓的那个刺客已然醒来,弘昼威逼利诱,那人终于道出真正的交换地点。 确认地点后,弘昼马不停蹄的赶去,此时天已黑,今夜无月,只有星子照亮夜幕。 弘昼暗自祈祷着,他们不要杀人灭口,咏舒一定要平安,倘若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皇帝!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这才到达目的地。 侍卫们手持火把在附近寻找,弘昼也亲自下马车找人,不断的呼唤着咏舒的名字,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簌簌的寒风声。 侍卫们仔细排查了许久,有人在草丛间发现了血迹,沿着血迹一路找过去,尽头就是河畔。 侍卫将此事上报,弘昼越发担忧,难不成咏舒被他们灭了口,扔进了河中? 一想到那种可能,他便心惶惶,可他不能逃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于是弘昼下令,命人下河打捞。 侍卫们顿感为难,这可是夜间,三四月的天,河水还很冰冷,白日里下河都难捱,更何况是晚上?冻人不说,视线也不清晰,很难捞到尸体。 侍卫建议等明日再打捞,弘昼却是等不及,要求今晚必须行动。 “下河者,赏一百两!” 弘昼拿银子说事儿,侍卫们再不犹豫,他们脱下鞋子,又将长绳系在腰间,其余人则在船上拉着绳索,以防有人溺亡。 岸上的弘昼一直煎熬的等待着,暗自祈祷着,他们千万别捞出什么女尸来。 只要捞不到,那咏舒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捞尸肯定会耽误许久,小进子遂从马车中端来糕点和茶水,却被弘昼不耐挥手打翻,“起开!咏舒生死未卜,爷哪有心情吃东西?” “可是您已经一天没用膳了。” 弘昼一大早就去了云霞寺,回来直奔皇宫,而后又晕了几个时辰,待他醒来后又出来找福晋,他什么都没吃,吃喝了几口茶,哪里受得住? 小进子心疼主子,然而他心情烦躁,根本吃不下,也不觉得饿。 此时此刻,弘昼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咏舒的下落! 夜里打捞着实困难,水下的侍卫瞧不清,时常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捞了将近一个时辰,那边终于有了结果, “五爷!捞上了一具女尸!” 弘昼闻言,一颗心登时跳至嗓喉处! 他想抬步,却又生生止住,甚至不敢近前去看。 小进子晓得主子的顾虑,他快步近前,帮主子辨认,当侍卫把浮肿的女尸翻转过来后,小进子忍着恶心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而后拐回主子身边, “爷,那不是福晋,看着好似是那晚的女刺客。” 什么?女刺客?弘昼还以为小进子看错了,他疾步走过去,亲自查看,果然发现这女尸与那晚的女刺客很像,衣裳的色泽都一样! “刺客的尸身怎会在河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咏舒又在哪儿?” 弘昼越想越觉不对劲,兀自瞎猜,“爷,倘若福晋出事,那刺客肯定是全身而退的,但若刺客落水,那是不是代表着,福晋她还活着?” 抓走她的刺客有三个,咏舒要对付那些人并不容易,“可是咏舒并不会武功,她怎么可能杀得了刺客?” “兴许福晋是被人救了,或是想法子自救逃脱?” 小进子之言有理,不管是哪种情况,女刺客的尸身至少证明了咏舒很可能还在人世,弘昼心下稍慰,即刻吩咐侍卫们在附近搜寻福晋的下落。 为防他们懈怠,弘昼事先撂了话,谁能找到福晋,必有重赏!? 第216章 弘昼查到线索 弘昼即使回去也睡不着,他便与众人一起继续寻找咏舒。 行至一间破庙时,侍卫们进去查探,弘昼亦下了马车,庙里有堆才烧过的柴火,看样子才熄灭没多久,应该不久前有人来过。?? 侍卫们仔细查找,没发现什么线索,弘昼路过麦秸堆时,脚下一声脆响,似是有什么东西被他踩坏了。 弘昼低眉望去,用脚踢开麦秸,只见地面上有一只耳坠。 那耳坠很眼熟,弘昼俯身拾起,仔细一看,目露惊喜之色,“这……这是咏舒的耳坠!” 小进子赶忙凑过来瞄了一眼,他并未看出这耳坠有何特别之处,“爷,您没看错吗?” 弘昼那黯淡的眸子闪着亮光,紧捏着耳坠异常激动,“咏舒的首饰我记得很清楚,不可能看错,这就是她的东西,她来过这儿!” 看那火堆,弘昼推测她应该是一个时辰之前走的。按理说,天色已黑,前方没什么客栈,也无住户,咏舒应该会在此留宿,怎的这庙里没人呢? 更令弘昼奇怪的是,咏舒若是逃脱了那些人的掌控,那她应该往京城的方向走,为何会路过这座破庙?这可是远离京城的方向啊! 难道咏舒以为他没来救他,放弃了她,她对他很失望,所以才会独自离开? 若果真如此,他必须尽快找到咏舒,跟她解释清楚。 越来越多的线索证明咏舒还活着,这会子已近子时,夜间寒如凛冬,小进子劝主子回府休息,等待消息,弘昼总觉得咏舒就在附近不远处,他想亲自去寻找,是以他不愿回府,继续前行。 到得前方,有三条分叉路,却不知咏舒走的是哪一条,他未能确定,只能与侍卫们兵分三路,各自搜寻。 怎奈这每条路都是弯弯绕绕,镇上村落众多,挨家挨户的排查,着实困难,夜里这些人都睡下了,莫名其妙的把人叫醒搜查,有些脾气大的骂骂咧咧,有些家里养狗的开始狂吠不止,晚间搜人,并非易事。 可即使再怎么艰难,弘昼也不愿放弃每一个可能。 咏舒逃脱刺客的掌控后,她若想回到他身边,极其容易,但若她不愿意,想要逃离,那他想找她便难了,他不能有一丝懈怠,走慢一些,很可能就跟丢了!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也没吃过东西,疲态尽显的他依旧坚持亲自搜寻,然而天不遂人愿,夜里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势太大,村镇的道路本就多泥土,一下大雨就变得泥泞不堪,马车难行,只有马匹勉强能走。 弘昼打算骑马继续前行,小进子一再相拦, “爷!大雨阻碍视线,一不留神马匹也会摔倒,您断不能冒险骑马,还是让侍卫们去找!这样的风雨天,福晋也不可能继续前行,想来是在哪家客栈住着,让侍卫们一一排查,一有消息来报即可。” 弘昼不听劝阻,坚持要走,急得小进子扑通往地上一跪,紧拽着他的腿不撒手, “爷!奴才求您了!您同行只会给侍卫们惹麻烦,他们还得照顾您,无法专心搜查啊!您若是淋雨病倒了,还怎么继续找福晋?还是歇一宿,明日雨停了再去!” 侍卫们皆拱手,齐声请求五阿哥回去等候。弘昼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决定留下,但他不愿回府,只在附近镇上找了家客栈暂住,嘱咐他们一有消息,即刻过来汇报。?? 诚如弘昼所料,咏舒的确在这个庙里待过。 当时两人骑了许久的马,有些疲累,弘晈便带她在此歇歇脚。 可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在此留宿,一旦有人追来,他们很容易被发现。 他与咏舒商议,咏舒也觉得此地不安全,于是两人一合计,决定继续骑马前行,看看前方是否有村落可以借宿。 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他们才终于找到村子,在一位农妇家里借宿。 弘晈倒是受得住,喝了碗热茶就缓了过来,咏舒一直手脚冰冷,额头却发烫,浑身无力,难受得紧。 大抵是她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今夜又骑马喝风,着了凉,才会如此。 那秦大娘收了他们的银子,很热心的帮忙去找附近的大夫,大夫年纪大了,深夜里不便出门,听描述应是风寒发热,便抓了几幅药,让秦大娘拿回去,嘱咐她若是今晚不退烧,明日他再过去。 秦大娘回来后生火熬药,又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她家地方不大,她和孙女住一屋,只剩一间空屋子,秦大娘还以为他俩是夫妻,让他们住一起,咏舒忙解释说,他们不是夫妻。 弘晈也明白,这个时候咏舒是不可能与他同房的,他便打算在堂屋里打个地铺,可地上毕竟寒凉,秦大娘的意思是,柴房里有个小床,虽不算干净,但收拾一下勉强也能住人。 弘晈却不肯去,说是在堂屋就好,此处离咏舒住的屋子近一些,万一她夜里不舒坦,想喝水,唤一声他便能听到。 这两人,明显一个是已婚小妇人,另一个同行,却不是她的丈夫,难免让人觉得奇怪,不过秦大娘也不是个多嘴的,有些事还是少问为好,她只笑赞道: “公子可真是会为这位姑娘着想啊!那就依你的主意,我给你打个地铺。” 弘晈待她的确很有耐心,咏舒心下感念,却也仅仅只是感念而已,除此之外,她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这会子她头昏脑涨,躺在帐中只觉头一松一紧,明明很困,却睡不着。 药熬好之后,弘晈自秦大娘手中接过药碗,他端着药碗去了西屋,咏舒艰难的撑着床铺坐起身来,弘晈打算喂她,她却不愿劳烦他, “我自个儿喝!一勺勺的喝太苦了。” “那你慢些,当心烫嘴。” 咏舒端起药碗,忍着刺鼻的气息,一口气喝下。弘晈见状,不禁想起了前尘,“我记得以前岩成跟我说过,你怕苦,不喜喝药,喝过药之后得吃个山楂缓一缓。” 那应该是原主的习惯,咏舒没这个习惯,且眼下的情形也不允许她矫情,“现下保命要紧,倒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弘晈一直心有不甘,总在想着如何才能让咏舒回到他的身边,如今咏舒就在他身畔,这样的情形,似梦境一般,总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回想往事,历历在目,总觉得还是昨天,可我们每个人却都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岩成成亲不到一年就和离了,当真是可惜。” 提及岩成,咏舒并不同情,“那是他咎由自取,大嫂那么好,他却不知珍惜,怪得了谁?” 这倒是句实话,弘晈无可反驳,“他虽是我的好友,我也不赞同他的做法,养外室,的确不该。我若娶你为妻,必然不会纳妾,定然一心一意待你。” 原主若是嫁给了弘晈,往后的日子是否幸福,谁也说不准,咏舒不意回应,敛眸打岔道:“没有假如,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 “以前或许没有机会,但现在不同了,咏舒……”弘晈还想表态,却被咏舒给打断, “三爷怕是忘了,你还有婚约在身。” 婚约是雍正所赐,弘晈未曾上心,“我此次离开京城,已然做好与家人断绝关系,与你浪迹天涯的准备,婚约做不得数,那不过是长辈的意思,我从未当过真!”? 第217章 咏舒的梦中人 这毕竟是在外头,咏舒说话还是得注意些,并未提及皇帝,“你四伯父的命令不得违抗,他若知晓你逃走,定会迁怒于你的家人。” 这些话,弘晈早就听腻了,“去年我就是顾忌家人,才会生生与你错过,没能坚持自己的想法,终日被遗憾折磨。这一次,连老天都在帮我,我不想再错过了! 他们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也没必要顾及他们,你想为自己而活,我也希望能遵从本心。” 当初弘晈若是有这样的勇气,也许原主就不会在嫁人之后抑郁而亡,而她可能也不会穿到原主身上。 错过的两人,已经走向不同的人生路,怎么可能再回头呢?咏舒的思绪异常纷乱,扶额怅叹,?? “可是我不想再谈感情了,我真的很累!” 咏舒疲惫闭眸,侧过脸去,神情郁郁难舒,弘晈适时住口,“我知道,这些变故令你心神俱疲。无妨,我不着急,我可以等,等你疗好伤之后再说。” 他有他的想法,咏舒浑浑噩噩,无力去劝,也就没再应声,弘晈帮她掖好被角,柔声道: “喝了药就安心睡!别想太多,也不必有什么压力。我在堂屋守着,你有事尽管唤我。” 夜半下起了大雨,咏舒被雨声吵醒,但她喝的药有安眠之效,她实在困得厉害,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次日醒来,她似是退了烧,但依旧没什么精神。 秦大娘煮了白粥,炒了个鸡蛋和青菜,她想着贵客吃不惯白馒头,便给他们烙了张饼。 咏舒只吃了一块饼,喝了半碗粥,实在没什么胃口。 屋里太闷,她立在门口看雨,肩上突然一暖,咏舒低眉望去,只见弘晈走了过来,将披风披在她身上, “你伤寒未愈,吹不得风,以免加重病情。” 咏舒的额头不怎么烫了,但风寒还没好,隐约还是有些头疼,面色如白纸的她说话都虚弱无力,“嗯,我不出去,就在门口透透气。” 这雨越下越大,竟是没有停的意思,咏舒不免忧心,一双黛眉紧蹙着,“再这么下下去,何时才能启程?” 弘晈也很想尽快带她离开,远离京城,越远越好,可他又心疼咏舒的病体,不忍让她带病冒雨奔波, “养病才是要紧事,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不着急。” 秦大娘亦道:“是啊!两位只管在此住着便是,我这个老婆子只有孙女为伴,难得有客人陪着,家里也热闹些。” 眼下走不了,咏舒无可奈何,只能在此暂住。 窗外大雨倾盆,秦大娘所辟的菜地已然被雨水浸透,咏舒担忧她的花田,却不知月禾是否会引出花田中的积水。 当这个念头闪现时,咏舒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她都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了,还管那些花作甚? 远离京城后,她根本顾不了花田了啊!那那些花毕竟是她的心血,眼下也只能盼着月禾与星彩好好照料那些月季花了。 此情此景,不禁令她想起以往她和弘昼一起在宁昭院看雨的日子。 起初她与弘昼的确生过许多矛盾,后来弘昼逐渐改变,不再去碰那些侍妾,一心待她,可她不敢相信风流多情的男子会变得专情,每当弘昼向她索要回应时,她都明确的告诉他,她并没有爱上他。 弘昼定要一个期限,她才会许诺,明年上元节给他答复。 倘若两人一直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或许她真的会不知不觉的爱上弘昼,然而变故终究还是来了。 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咏舒就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了! 她庆幸自己一直在犹豫,还没有下定决心去爱他,若真的将心交付,却又被他无情的抛弃,她该有多难过? 事实证明,感情还是碰不得,永恒和真心,皆是奢望。 她的心潮起伏不定,时而难过,时而平静,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神黯淡无光,没有一丝生机。 弘晈多么希望看到她似当初那般绽放如花笑靥,然而她神情哀戚,即使要离开京城,她似乎也并不开心,弘晈不禁在想,她是不是还放不下弘昼? 弘昼惯会花言巧语,女人很容易被他所惑,加之咏舒与他做了一年夫妻,眼下她单方面要和离,于她而言,的确需要极大的勇气。 这些事堆积在一起,她无法开怀也是人之常情。 弘晈想劝她,却又觉得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思来想去,他还是没吭声。 心伤需要时光来治疗,一味的提及,只会令她伤得更深,难以自拔。 她鼻子不透气,也不敢在门口立太久,又转身回了里屋。 午间秦大娘做了鸡蛋面,家里没肉,虽说贵客给了她银子,可外头的雨实在太大,她出不了门,也没法儿买肉,只能打几个鸡蛋。 食材虽简单,但秦大娘做得很有味道,咏舒很久没吃过这样的家常饭,总算有了些食欲,吃了大半碗。 饭后两刻钟,弘晈又端来汤药,咏舒喝下药之后就开始犯困,她上下眼皮直打架,便回屋歇着去了。 弘晈闲来无事,教秦大娘的小孙女写字。 家里没笔,他们只能用木棍在地上划。他怕打搅咏舒午歇,遂带着六七岁的小莲在屋外檐下写写画画。 看着小莲那圆圆的小脸蛋儿,弘晈不禁在想,假如咏舒肯接受他,往后他们也有了孩子,大抵也是这般可爱? 正胡思乱想间,弘晈忽闻屋里有动静,咏舒似乎在说话,于是弘晈将秦大娘唤来,让她看着小莲,他则进屋去瞧瞧。 进得屋内,但见咏舒并未醒来,她依旧闭着眸子,黛眉紧蹙,似是很痛苦,瞧那模样,应是做了噩梦。 她的额前出了很多汗,弘晈拿起枕边的巾帕,想为她擦拭汗珠,才抬手,忽闻梦中的她喃喃的唤了声,“弘昼,弘昼……” 乍闻这两个字,弘晈心如刀割,他一直认为咏舒不可能喜欢上弘昼,她也亲口否认了的,可为何,她的梦中竟还会有弘昼的影子? 她对弘昼,真就这么念念不忘吗?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第217章 咏舒的梦中人 这毕竟是在外头,咏舒说话还是得注意些,并未提及皇帝,“你四伯父的命令不得违抗,他若知晓你逃走,定会迁怒于你的家人。” 这些话,弘晈早就听腻了,“去年我就是顾忌家人,才会生生与你错过,没能坚持自己的想法,终日被遗憾折磨。这一次,连老天都在帮我,我不想再错过了! 他们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也没必要顾及他们,你想为自己而活,我也希望能遵从本心。” 当初弘晈若是有这样的勇气,也许原主就不会在嫁人之后抑郁而亡,而她可能也不会穿到原主身上。 错过的两人,已经走向不同的人生路,怎么可能再回头呢?咏舒的思绪异常纷乱,扶额怅叹,?? “可是我不想再谈感情了,我真的很累!” 咏舒疲惫闭眸,侧过脸去,神情郁郁难舒,弘晈适时住口,“我知道,这些变故令你心神俱疲。无妨,我不着急,我可以等,等你疗好伤之后再说。” 他有他的想法,咏舒浑浑噩噩,无力去劝,也就没再应声,弘晈帮她掖好被角,柔声道: “喝了药就安心睡!别想太多,也不必有什么压力。我在堂屋守着,你有事尽管唤我。” 夜半下起了大雨,咏舒被雨声吵醒,但她喝的药有安眠之效,她实在困得厉害,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次日醒来,她似是退了烧,但依旧没什么精神。 秦大娘煮了白粥,炒了个鸡蛋和青菜,她想着贵客吃不惯白馒头,便给他们烙了张饼。 咏舒只吃了一块饼,喝了半碗粥,实在没什么胃口。 屋里太闷,她立在门口看雨,肩上突然一暖,咏舒低眉望去,只见弘晈走了过来,将披风披在她身上, “你伤寒未愈,吹不得风,以免加重病情。” 咏舒的额头不怎么烫了,但风寒还没好,隐约还是有些头疼,面色如白纸的她说话都虚弱无力,“嗯,我不出去,就在门口透透气。” 这雨越下越大,竟是没有停的意思,咏舒不免忧心,一双黛眉紧蹙着,“再这么下下去,何时才能启程?” 弘晈也很想尽快带她离开,远离京城,越远越好,可他又心疼咏舒的病体,不忍让她带病冒雨奔波, “养病才是要紧事,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不着急。” 秦大娘亦道:“是啊!两位只管在此住着便是,我这个老婆子只有孙女为伴,难得有客人陪着,家里也热闹些。” 眼下走不了,咏舒无可奈何,只能在此暂住。 窗外大雨倾盆,秦大娘所辟的菜地已然被雨水浸透,咏舒担忧她的花田,却不知月禾是否会引出花田中的积水。 当这个念头闪现时,咏舒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她都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了,还管那些花作甚? 远离京城后,她根本顾不了花田了啊!那那些花毕竟是她的心血,眼下也只能盼着月禾与星彩好好照料那些月季花了。 此情此景,不禁令她想起以往她和弘昼一起在宁昭院看雨的日子。 起初她与弘昼的确生过许多矛盾,后来弘昼逐渐改变,不再去碰那些侍妾,一心待她,可她不敢相信风流多情的男子会变得专情,每当弘昼向她索要回应时,她都明确的告诉他,她并没有爱上他。 弘昼定要一个期限,她才会许诺,明年上元节给他答复。 倘若两人一直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或许她真的会不知不觉的爱上弘昼,然而变故终究还是来了。 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咏舒就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了! 她庆幸自己一直在犹豫,还没有下定决心去爱他,若真的将心交付,却又被他无情的抛弃,她该有多难过? 事实证明,感情还是碰不得,永恒和真心,皆是奢望。 她的心潮起伏不定,时而难过,时而平静,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神黯淡无光,没有一丝生机。 弘晈多么希望看到她似当初那般绽放如花笑靥,然而她神情哀戚,即使要离开京城,她似乎也并不开心,弘晈不禁在想,她是不是还放不下弘昼? 弘昼惯会花言巧语,女人很容易被他所惑,加之咏舒与他做了一年夫妻,眼下她单方面要和离,于她而言,的确需要极大的勇气。 这些事堆积在一起,她无法开怀也是人之常情。 弘晈想劝她,却又觉得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思来想去,他还是没吭声。 心伤需要时光来治疗,一味的提及,只会令她伤得更深,难以自拔。 她鼻子不透气,也不敢在门口立太久,又转身回了里屋。 午间秦大娘做了鸡蛋面,家里没肉,虽说贵客给了她银子,可外头的雨实在太大,她出不了门,也没法儿买肉,只能打几个鸡蛋。 食材虽简单,但秦大娘做得很有味道,咏舒很久没吃过这样的家常饭,总算有了些食欲,吃了大半碗。 饭后两刻钟,弘晈又端来汤药,咏舒喝下药之后就开始犯困,她上下眼皮直打架,便回屋歇着去了。 弘晈闲来无事,教秦大娘的小孙女写字。 家里没笔,他们只能用木棍在地上划。他怕打搅咏舒午歇,遂带着六七岁的小莲在屋外檐下写写画画。 看着小莲那圆圆的小脸蛋儿,弘晈不禁在想,假如咏舒肯接受他,往后他们也有了孩子,大抵也是这般可爱? 正胡思乱想间,弘晈忽闻屋里有动静,咏舒似乎在说话,于是弘晈将秦大娘唤来,让她看着小莲,他则进屋去瞧瞧。 进得屋内,但见咏舒并未醒来,她依旧闭着眸子,黛眉紧蹙,似是很痛苦,瞧那模样,应是做了噩梦。 她的额前出了很多汗,弘晈拿起枕边的巾帕,想为她擦拭汗珠,才抬手,忽闻梦中的她喃喃的唤了声,“弘昼,弘昼……” 乍闻这两个字,弘晈心如刀割,他一直认为咏舒不可能喜欢上弘昼,她也亲口否认了的,可为何,她的梦中竟还会有弘昼的影子? 她对弘昼,真就这么念念不忘吗?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第218章 发现咏舒行踪 “咏舒,咏舒!” 耳畔传来呼唤声,咏舒悠悠醒转,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与梦境不同的一张脸。 守在床边的人是弘晈,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直至听到窗外的雨声,看了看周遭的摆设,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京城。 弘晈满目忧色,“你梦见了什么?好似很痛苦。” 梦?咏舒回想梦境,似乎是梦见了弘昼,弘昼穿梭在街上,不停的寻找着她,她好似是一抹魂灵,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看不到她,一再的拿着她的画像向街上的人询问。 他明明已经放弃了她,不肯来救她,如今又来找她作甚? 咏舒难以理解,她想告诉他,别再找了,她已经走了,可他什么也听不到,依旧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她。 再后来,她就被弘晈唤醒了。 那梦境里有弘昼,她不想让人知晓她梦见了那个薄情寡义之人,是以她并未言明,只道是梦见那几个刺客又活了过来,向她索命。 她没说实话,弘晈很想问一句,关于她梦里呼唤弘昼的事,可话到嘴边,他生生忍住了。 她不愿明言,他却刻意提及,岂不是揭她伤疤,让她难堪? 再者说,他自己也不愿面对这件事,只要不说穿,他还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安慰自己或许咏舒并不爱弘昼,她只是梦见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敛下悲绪,弘晈温声劝道:“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有我守在你身边,谁也不敢欺负你。” 回想着梦境,咏舒心下越发不安宁,“此地不宜久留,得尽快离开,我怕有朝廷的人追来。” 弘晈何尝不想走?怎奈天不遂人愿,“可是这场雨下得太大,至少得等雨停了再说。附近村落众多,我想他们应该找不到这儿来,你先安心休养,养好了身子才方便启程。” 再待下去,只怕夜长梦多,咏舒无奈怅叹,暗自祈祷着这场雨快些结束。 躺了许久的她只觉腰疼,便起身穿衣,洗了把脸,用盐水漱了漱口,坐在桌前梳理凌乱的长发。 先前都是月禾为她梳理青丝,她从未自个儿动过手,如今只有她一人,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不会挽燕尾,那就只能随手一挽,将身后的长发辫作长辫子,随意散落着。 此处无胭脂,她并未上妆,弘晈端水进来时,映入他眼帘的,是雨后花蕊最真实的美态。 实则弘晈早就看过她素颜时清新淡雅的模样,自她成亲后,每次见面,她都装扮得十分精致,今日骤见她清水芙蓉的模样,他恍惚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尤其是她的长辫子,乌黑莹亮,格外惹人注目。 她肯将一直盘起的长发散下,可见她是真的打算告别过去。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五阿哥的福晋,而是自由之身。 弘晈暗自期许着,只要能顺利远离京城,他和咏舒,应该可以重新开始? 与此同时,客栈之中的弘昼亦病倒了,昨夜他冒雨找人,小进子极力劝阻,他才来了客栈,夜里风大,加之淋了雨,且他忧思太甚,心神俱疲之下,他风寒发热,吃了药才勉强睡下。 白日里又是一直下雨,他焦躁不已,只想出去找人,小进子直接挡在门口,不许主子出去, “爷,您都烧成这样了,千万不能再出去!” 迟迟没消息,弘昼焦躁不安,“他们找了一整天,还是没结果,还要让我等到何时?” “这么大的雨,福晋也无法出行,只要她还在附近,侍卫们就能找到她,但周围村落太多,挨家挨户的找,需要时日,还请五爷再耐心等候。” 耐心?他哪里还有什么耐心?眼下他不确定咏舒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若安好,我还能稍稍放心,万一她并未逃脱,仍旧被人挟持,我晚去一刻,她便多一分危险。” “可您还没退烧,这般出去只会加重病情,到时您昏迷晕倒,侍卫们找到福晋,您也见不着啊!” 小进子磨破了嘴皮子,弘昼这才答应留在客栈,他是想着再等一夜,如若明日还没有咏舒的下落,不管这雨停不停,他都要亲自去找寻。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次日上午,雨终于停了,弘昼尚未退烧,但他还是坚持带人出去寻找咏舒。 这边厢,咏舒看着雨停了,也有启程的打算,但秦大娘说,雨才停,这会子道路还是泥泞不堪,至少得等一夜,路上才能骑马走人。 弘晈看了看坑坑洼洼的院子,亦觉秦大娘说的有理,便与咏舒商议,再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 咏舒没奈何,只好答应。 秦大娘怕他们挨饿,午饭过后特地到后厨去烙饼,为他们准备一些干粮。?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久违的日头终于出来,泥泞的地面总算稍稍干固,咏舒早早起来洗漱,弘晈也已将包袱收拾妥当,只等着喝碗粥就出发。 秦大娘自后院菜地回来,兀自念叨着,“村里怎么来了官兵,挨家挨户的搜,却不知在搜什么,难道是有贼寇?” 弘晈一听这话,暗叹不妙,咏舒顿时紧张起来,“官兵?有多少人?” 秦大娘仔细想了想,“方才我瞧见了两三个,后方好像还有呢!” 弘晈猜测可能是弘昼派的人,若让人看到咏舒,那就麻烦了!于是弘晈询问秦大娘,此处可有躲避之所。 秦大娘不明所以,不由紧张起来,“为何要躲?难道他们是来抓你们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弘晈忙解释道:“秦大娘您放心,我们是好人,那些才是坏人,舒舒一旦被抓回去,性命堪忧,所以她不能被他们发现。” 咏舒不愿回京,是以怕极了侍卫,她焦急不已,紧握着秦大娘的手,哀声祈求,“此事稍后再细说,秦大娘,求您先带我们藏起来!” 秦大娘也是个心软的,耐不住他们一再央求,就说院子里有个地窖可以藏身。 这地窖很深,秦大娘将绳子绑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人得紧抓着绳子慢慢往下挪,才能进入底部。 待他二人下去后,秦大娘又快速将绳子收了起来,盖上地窖盖子,而后回屋照顾孙女,她还特地嘱咐小莲,不论谁问,就说家里只有两个人。 小莲不明其意,懵懂的点了点头。 没多会子,侍卫便追查至此,照例询问了几句,又在屋里转悠了一圈。 秦大娘跟在侍卫身后,一边闲唠着家常,一边打量着屋子,暗自思量着,他二人下去的时候已经把包袱都带走了,这屋里应该没什么可疑之物? 侍卫看了一圈,的确没什么发现,正待转身之际,不经意瞄见桌上有一只耳坠,耳坠都是成对的,这里怎的只有一只? 联想到五阿哥在破庙里捡到的那只耳坠,侍卫眸光一紧,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趁着老妇人不注意,顺手将那只耳坠拿走,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而后命人悄悄守在这儿,他则去附近上报五阿哥。? 第218章 发现咏舒行踪 “咏舒,咏舒!” 耳畔传来呼唤声,咏舒悠悠醒转,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与梦境不同的一张脸。 守在床边的人是弘晈,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直至听到窗外的雨声,看了看周遭的摆设,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京城。 弘晈满目忧色,“你梦见了什么?好似很痛苦。” 梦?咏舒回想梦境,似乎是梦见了弘昼,弘昼穿梭在街上,不停的寻找着她,她好似是一抹魂灵,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看不到她,一再的拿着她的画像向街上的人询问。 他明明已经放弃了她,不肯来救她,如今又来找她作甚? 咏舒难以理解,她想告诉他,别再找了,她已经走了,可他什么也听不到,依旧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她。 再后来,她就被弘晈唤醒了。 那梦境里有弘昼,她不想让人知晓她梦见了那个薄情寡义之人,是以她并未言明,只道是梦见那几个刺客又活了过来,向她索命。 她没说实话,弘晈很想问一句,关于她梦里呼唤弘昼的事,可话到嘴边,他生生忍住了。 她不愿明言,他却刻意提及,岂不是揭她伤疤,让她难堪? 再者说,他自己也不愿面对这件事,只要不说穿,他还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安慰自己或许咏舒并不爱弘昼,她只是梦见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敛下悲绪,弘晈温声劝道:“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有我守在你身边,谁也不敢欺负你。” 回想着梦境,咏舒心下越发不安宁,“此地不宜久留,得尽快离开,我怕有朝廷的人追来。” 弘晈何尝不想走?怎奈天不遂人愿,“可是这场雨下得太大,至少得等雨停了再说。附近村落众多,我想他们应该找不到这儿来,你先安心休养,养好了身子才方便启程。” 再待下去,只怕夜长梦多,咏舒无奈怅叹,暗自祈祷着这场雨快些结束。 躺了许久的她只觉腰疼,便起身穿衣,洗了把脸,用盐水漱了漱口,坐在桌前梳理凌乱的长发。 先前都是月禾为她梳理青丝,她从未自个儿动过手,如今只有她一人,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不会挽燕尾,那就只能随手一挽,将身后的长发辫作长辫子,随意散落着。 此处无胭脂,她并未上妆,弘晈端水进来时,映入他眼帘的,是雨后花蕊最真实的美态。 实则弘晈早就看过她素颜时清新淡雅的模样,自她成亲后,每次见面,她都装扮得十分精致,今日骤见她清水芙蓉的模样,他恍惚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尤其是她的长辫子,乌黑莹亮,格外惹人注目。 她肯将一直盘起的长发散下,可见她是真的打算告别过去。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五阿哥的福晋,而是自由之身。 弘晈暗自期许着,只要能顺利远离京城,他和咏舒,应该可以重新开始? 与此同时,客栈之中的弘昼亦病倒了,昨夜他冒雨找人,小进子极力劝阻,他才来了客栈,夜里风大,加之淋了雨,且他忧思太甚,心神俱疲之下,他风寒发热,吃了药才勉强睡下。 白日里又是一直下雨,他焦躁不已,只想出去找人,小进子直接挡在门口,不许主子出去, “爷,您都烧成这样了,千万不能再出去!” 迟迟没消息,弘昼焦躁不安,“他们找了一整天,还是没结果,还要让我等到何时?” “这么大的雨,福晋也无法出行,只要她还在附近,侍卫们就能找到她,但周围村落太多,挨家挨户的找,需要时日,还请五爷再耐心等候。” 耐心?他哪里还有什么耐心?眼下他不确定咏舒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若安好,我还能稍稍放心,万一她并未逃脱,仍旧被人挟持,我晚去一刻,她便多一分危险。” “可您还没退烧,这般出去只会加重病情,到时您昏迷晕倒,侍卫们找到福晋,您也见不着啊!” 小进子磨破了嘴皮子,弘昼这才答应留在客栈,他是想着再等一夜,如若明日还没有咏舒的下落,不管这雨停不停,他都要亲自去找寻。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次日上午,雨终于停了,弘昼尚未退烧,但他还是坚持带人出去寻找咏舒。 这边厢,咏舒看着雨停了,也有启程的打算,但秦大娘说,雨才停,这会子道路还是泥泞不堪,至少得等一夜,路上才能骑马走人。 弘晈看了看坑坑洼洼的院子,亦觉秦大娘说的有理,便与咏舒商议,再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 咏舒没奈何,只好答应。 秦大娘怕他们挨饿,午饭过后特地到后厨去烙饼,为他们准备一些干粮。?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久违的日头终于出来,泥泞的地面总算稍稍干固,咏舒早早起来洗漱,弘晈也已将包袱收拾妥当,只等着喝碗粥就出发。 秦大娘自后院菜地回来,兀自念叨着,“村里怎么来了官兵,挨家挨户的搜,却不知在搜什么,难道是有贼寇?” 弘晈一听这话,暗叹不妙,咏舒顿时紧张起来,“官兵?有多少人?” 秦大娘仔细想了想,“方才我瞧见了两三个,后方好像还有呢!” 弘晈猜测可能是弘昼派的人,若让人看到咏舒,那就麻烦了!于是弘晈询问秦大娘,此处可有躲避之所。 秦大娘不明所以,不由紧张起来,“为何要躲?难道他们是来抓你们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弘晈忙解释道:“秦大娘您放心,我们是好人,那些才是坏人,舒舒一旦被抓回去,性命堪忧,所以她不能被他们发现。” 咏舒不愿回京,是以怕极了侍卫,她焦急不已,紧握着秦大娘的手,哀声祈求,“此事稍后再细说,秦大娘,求您先带我们藏起来!” 秦大娘也是个心软的,耐不住他们一再央求,就说院子里有个地窖可以藏身。 这地窖很深,秦大娘将绳子绑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人得紧抓着绳子慢慢往下挪,才能进入底部。 待他二人下去后,秦大娘又快速将绳子收了起来,盖上地窖盖子,而后回屋照顾孙女,她还特地嘱咐小莲,不论谁问,就说家里只有两个人。 小莲不明其意,懵懂的点了点头。 没多会子,侍卫便追查至此,照例询问了几句,又在屋里转悠了一圈。 秦大娘跟在侍卫身后,一边闲唠着家常,一边打量着屋子,暗自思量着,他二人下去的时候已经把包袱都带走了,这屋里应该没什么可疑之物? 侍卫看了一圈,的确没什么发现,正待转身之际,不经意瞄见桌上有一只耳坠,耳坠都是成对的,这里怎的只有一只? 联想到五阿哥在破庙里捡到的那只耳坠,侍卫眸光一紧,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趁着老妇人不注意,顺手将那只耳坠拿走,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而后命人悄悄守在这儿,他则去附近上报五阿哥。? 第219章 重逢 得了耳坠的侍卫即刻去找五阿哥,弘昼也出来找人,他想尽快将此地排查一遍,倘若找不到,那就继续往前找。 恰在此时,侍卫疾步跑来,说是在一个农妇家里发现了一只可疑的耳坠,请五阿哥辨认。 弘昼接过耳坠一看,眸光顿亮,只因这只和他在庙中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肯定是一对! “咏舒呢?她在哪儿?” 侍卫摇了摇首,“每个屋子卑职都看了,没发现福晋的身影,那农妇说,家里没别人,只有她和孙女相依为命。可她的院子里却有马粪,还有马蹄印,瞧那印迹,应是才留下的。 按理说,一个农妇家里不可能养马,卑职觉得不对劲,便留人看守,特来禀报五爷。” 有咏舒的耳坠,却没她的身影,她是走了,还是藏了起来?弘昼顾不得思索,即刻命侍卫带路,一探究竟。 秦大娘看他们都走了,料想已经没事了,便打开了盖子,唤他俩出来。 地窖内不通风,里头闷得很,咏舒只觉呼吸不畅,快要坚持不住,幸得人已经走了,她抓住秦大娘扔下来的绳子,想往上爬,却觉浑身无力,手使不上劲儿。 弘晈见状,只好先行上去,而后在上头拽绳子,试图将她拉上来。 在弘晈和秦大娘的帮助下,咏舒好不容易爬上地面,甫一上来,她便心跳加速,眼前一黑,幸得弘晈及时相扶,她才没有摔倒, “咏舒,咏舒?你怎么了?” 秦大娘忙道:“可能这位姑娘没下过地窖,她本就身子虚弱,地窖呼吸不畅,她才会受不住,先扶她进屋去!” 几人准备进屋时,篱笆院外骤然传来一声高呼,“咏舒---” 乍闻熟悉的声音,咏舒吓得魂飞魄散,仓惶回首,惊见弘昼的身影居然出现在院外! 弘昼苦苦搜寻,终于找到她的踪迹,却看到她依偎在弘晈肩侧,弘晈亲密的握着她的手腕,而她居然没有拒绝!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会跟弘晈在一起? 怒极的弘昼即刻上前,一把将咏舒扯过来,紧盯着她的眸子燃着汹汹烈火,面上写满了质疑和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跟他在一起?” 时隔几日,再见弘昼,咏舒百感交集,面上再无从前的温柔小意,只余冷漠,“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儿?阎罗殿吗?” 弘晈千防万防,未料弘昼竟还是追到了此处,这个男人自私自利,竟然还在指责咏舒?他凭什么? “弘昼,你连她的命都不顾了,还有什么资格质问咏舒?” 弘昼设想过无数种与咏舒重逢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料到,竟会是这样一种方式。弘晈的存在似一根刺,扎得弘昼眸眼生疼,咬牙恨斥,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咏舒特地纠正,“你错了!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的妻子已经死了,死在了刺客手中。我劫后余生,已经不再是你的妻子,我只是我自己!” 至此,弘昼才算明白,为何那女刺客的尸首会在水中,当时他就在想,咏舒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杀死刺客,原是弘晈救了场。 那样的情况下,咏舒对于救她之人必定心存感念,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该忘了,他才是她的丈夫,弘晈不过是个过路人, “是你救了咏舒?你为什么不带她回京?你想带她去哪儿?” 弘晈尚未来得及说话,咏舒已然抢先开口,“是我不想回去,我要离开京城!” 他还以为是弘晈在捣鬼,未料这竟是咏舒自己的主意!亲耳听到这句话,弘昼难以置信,怒火瞬涌,涌至嗓喉处,烫得他喉咙生疼, “离开京城,离开我,与他双宿双飞?你休想!咏舒,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妻子,谁也不可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都闹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资格撂狠话?谁给他的脸?“没人要抢,是你先放弃了我。接下来的路,我怎么走,皆与你无关。” “我没有放弃你,这件事很复杂,你跟我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还想哄她?她断然不会再信弘昼的鬼话,“我不回,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的命在你们父子眼里轻如草芥,我回去做什么,再等着刺客绑架我吗?” 见不得咏舒受委屈,弘晈恨声厉斥,“弘昼,我以为你会善待咏舒,才掩下不甘,接受现实。可她身处险境之时,你却弃她于不顾,如你这般毫无担当,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放弃的男人,不配做她的丈夫!” 弘晈不知内情,凭什么在咏舒面前胡言乱语?弘昼怒指于他,恼嗤道:“住口!定是你从中挑拨我们夫妻,咏舒才会对我有所误解。” 他总会怨怪旁人,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没有任何人挑拨,我看到的皆是事实,那日申时之后,你仍未出现,你我之间就似风筝断了线,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牵连!” 皇上跟他所说的那些话,弘昼不能当众公开,“我有苦衷,不宜明言,你先跟我回去,我会把事实真相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偏要回去再说?在咏舒看来,这都是弘昼找的借口,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去追究因由, “我不在乎了,你不必跟我说,我绝不会再回去!” “咏舒说了她不回去,我也不允许你把她带走!”弘晈挡在她身前,那架势,就好似他才是咏舒的男人一般,弘昼眼角微抽,冷声嗤道: “她说了不算,你又算老几?来人!把福晋带回来,谁敢拦阻,格杀勿论!” 侍卫们认得弘晈,不禁有所顾虑,“五爷,可他是……是王府的人啊!” 区区王爷之子,弘昼岂会怕他?此时的弘昼已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他的墨瞳满布寒霜,凉意慑人, “照杀不误!爷来担责!”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咏舒急忙澄清,“你疯了!要离开京城是我的主意,与他无关,你不能杀弘晈!” 咏舒越是维护弘晈,弘昼越是愤慨,负手而立的他下巴微扬,一双桃花眼已被佞色侵染, “爷偏要杀他,今日爷就让他看看,抢我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 第219章 重逢 得了耳坠的侍卫即刻去找五阿哥,弘昼也出来找人,他想尽快将此地排查一遍,倘若找不到,那就继续往前找。 恰在此时,侍卫疾步跑来,说是在一个农妇家里发现了一只可疑的耳坠,请五阿哥辨认。 弘昼接过耳坠一看,眸光顿亮,只因这只和他在庙中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肯定是一对! “咏舒呢?她在哪儿?” 侍卫摇了摇首,“每个屋子卑职都看了,没发现福晋的身影,那农妇说,家里没别人,只有她和孙女相依为命。可她的院子里却有马粪,还有马蹄印,瞧那印迹,应是才留下的。 按理说,一个农妇家里不可能养马,卑职觉得不对劲,便留人看守,特来禀报五爷。” 有咏舒的耳坠,却没她的身影,她是走了,还是藏了起来?弘昼顾不得思索,即刻命侍卫带路,一探究竟。 秦大娘看他们都走了,料想已经没事了,便打开了盖子,唤他俩出来。 地窖内不通风,里头闷得很,咏舒只觉呼吸不畅,快要坚持不住,幸得人已经走了,她抓住秦大娘扔下来的绳子,想往上爬,却觉浑身无力,手使不上劲儿。 弘晈见状,只好先行上去,而后在上头拽绳子,试图将她拉上来。 在弘晈和秦大娘的帮助下,咏舒好不容易爬上地面,甫一上来,她便心跳加速,眼前一黑,幸得弘晈及时相扶,她才没有摔倒, “咏舒,咏舒?你怎么了?” 秦大娘忙道:“可能这位姑娘没下过地窖,她本就身子虚弱,地窖呼吸不畅,她才会受不住,先扶她进屋去!” 几人准备进屋时,篱笆院外骤然传来一声高呼,“咏舒---” 乍闻熟悉的声音,咏舒吓得魂飞魄散,仓惶回首,惊见弘昼的身影居然出现在院外! 弘昼苦苦搜寻,终于找到她的踪迹,却看到她依偎在弘晈肩侧,弘晈亲密的握着她的手腕,而她居然没有拒绝!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会跟弘晈在一起? 怒极的弘昼即刻上前,一把将咏舒扯过来,紧盯着她的眸子燃着汹汹烈火,面上写满了质疑和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跟他在一起?” 时隔几日,再见弘昼,咏舒百感交集,面上再无从前的温柔小意,只余冷漠,“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儿?阎罗殿吗?” 弘晈千防万防,未料弘昼竟还是追到了此处,这个男人自私自利,竟然还在指责咏舒?他凭什么? “弘昼,你连她的命都不顾了,还有什么资格质问咏舒?” 弘昼设想过无数种与咏舒重逢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料到,竟会是这样一种方式。弘晈的存在似一根刺,扎得弘昼眸眼生疼,咬牙恨斥,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咏舒特地纠正,“你错了!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的妻子已经死了,死在了刺客手中。我劫后余生,已经不再是你的妻子,我只是我自己!” 至此,弘昼才算明白,为何那女刺客的尸首会在水中,当时他就在想,咏舒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杀死刺客,原是弘晈救了场。 那样的情况下,咏舒对于救她之人必定心存感念,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该忘了,他才是她的丈夫,弘晈不过是个过路人, “是你救了咏舒?你为什么不带她回京?你想带她去哪儿?” 弘晈尚未来得及说话,咏舒已然抢先开口,“是我不想回去,我要离开京城!” 他还以为是弘晈在捣鬼,未料这竟是咏舒自己的主意!亲耳听到这句话,弘昼难以置信,怒火瞬涌,涌至嗓喉处,烫得他喉咙生疼, “离开京城,离开我,与他双宿双飞?你休想!咏舒,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妻子,谁也不可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都闹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资格撂狠话?谁给他的脸?“没人要抢,是你先放弃了我。接下来的路,我怎么走,皆与你无关。” “我没有放弃你,这件事很复杂,你跟我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还想哄她?她断然不会再信弘昼的鬼话,“我不回,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的命在你们父子眼里轻如草芥,我回去做什么,再等着刺客绑架我吗?” 见不得咏舒受委屈,弘晈恨声厉斥,“弘昼,我以为你会善待咏舒,才掩下不甘,接受现实。可她身处险境之时,你却弃她于不顾,如你这般毫无担当,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放弃的男人,不配做她的丈夫!” 弘晈不知内情,凭什么在咏舒面前胡言乱语?弘昼怒指于他,恼嗤道:“住口!定是你从中挑拨我们夫妻,咏舒才会对我有所误解。” 他总会怨怪旁人,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没有任何人挑拨,我看到的皆是事实,那日申时之后,你仍未出现,你我之间就似风筝断了线,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牵连!” 皇上跟他所说的那些话,弘昼不能当众公开,“我有苦衷,不宜明言,你先跟我回去,我会把事实真相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偏要回去再说?在咏舒看来,这都是弘昼找的借口,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去追究因由, “我不在乎了,你不必跟我说,我绝不会再回去!” “咏舒说了她不回去,我也不允许你把她带走!”弘晈挡在她身前,那架势,就好似他才是咏舒的男人一般,弘昼眼角微抽,冷声嗤道: “她说了不算,你又算老几?来人!把福晋带回来,谁敢拦阻,格杀勿论!” 侍卫们认得弘晈,不禁有所顾虑,“五爷,可他是……是王府的人啊!” 区区王爷之子,弘昼岂会怕他?此时的弘昼已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他的墨瞳满布寒霜,凉意慑人, “照杀不误!爷来担责!”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咏舒急忙澄清,“你疯了!要离开京城是我的主意,与他无关,你不能杀弘晈!” 咏舒越是维护弘晈,弘昼越是愤慨,负手而立的他下巴微扬,一双桃花眼已被佞色侵染, “爷偏要杀他,今日爷就让他看看,抢我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 第220章 妥协 弘晈将咏舒护在身后,对于弘昼的威胁,他丝毫不惧,“尽管放马过来!” 咏舒想拦阻,却被弘晈拦在身后,“别怕,我没事,我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弘晈虽有武功,可几个侍卫一起攻打,他双拳难敌四手,还得护着咏舒,终归是有些吃亏。 尽管五阿哥下了死令,侍卫们也不敢乱来,毕竟弘晈是怡亲王的儿子,怡亲王可是皇帝最信任的兄弟,弘晈若出事,皇帝定会要他们的命,是以侍卫们出手都留有余地,打了半晌也只是划伤了弘晈的胳膊而已。 弘昼看出他们手下留情,加之咏舒看到弘晈受伤时惊呼出声,她那关切的神情惹得弘昼妒火丛生,当即自一旁的侍卫腰间拔出长剑,高呵一声,命他们闪开,他亲自来对战弘晈! 彼时弘晈的右手臂已然被划出一道血口,他拿剑的力道明显减弱,弘昼对弘晈早就心生不满,如今弘晈竟然趁机拐走咏舒,这夺妻之恨便自剑刃流泻而出,化作强劲的力道,招招凶猛,誓要弘晈之命! 弘昼咄咄逼人,弘晈却顾忌弘昼的身份,终究没对他下杀手,弘昼可不会念什么堂兄弟之情,逮着机会的他长剑一挥,朝着弘晈直直刺去。 眼看着弘晈体力不支,倒于地上,而弘昼的剑却刺向他心口,咏舒顾不得多想,直接扑过去,挡在弘晈身前! 弘昼见状,大惊失色,立即收腕,将手中剑执于旁处。 那一霎那,弘昼额前冷汗瞬冒,得亏他收手及时,但凡晚一息,剑便会刺入咏舒的心脏,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弘昼既懊悔又悲愤,“你……你为了救他,竟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咏舒当然惜命,但是方才情况危急,她顾不得思索太多,“他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你的剑下?” 弘昼又何尝不想救她,为了救她,他甚至放弃了极为重要的东西,可如今,咏舒居然只感念弘晈,甚至为了弘晈与他对着干,这令弘昼越发憋屈, “他真的只是你的恩人吗?恩人需要你拿命来救?” 人命固然重要,不到万不得已,咏舒也不想牺牲自己,可她心间仍有道义,道义不允许她袖手旁观, “那日若非他及时出现,我就该死在刺客的刀下了,今日还他一命,也是应该的。你就当我已经死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休想!”弘昼毅然打断她的妄念,眼看着劝不回她,他趁机与她讲条件,“你想让我饶他一命,那就跟我回去,只要你跟我回京,我就不再追究他的责任。” 紧捂着伤口的弘晈忍痛提醒道:“别回!咏舒,你不能再回到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身边,他不会善待你,定会折辱你,你千万不能回去! 即便我身份比不上他,却也是宗室黄带子,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不敢随意杀我,你不用顾忌。” 弘昼连皇位都放弃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黄带子又如何?爷可以先斩后奏,就说你拐骗福晋,罪大恶极!便是你阿玛他也无话可说!” 咏舒不想回,可她知道弘昼的性子,他是真的敢杀弘晈,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如果没被朝廷的人发现,她还能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一旦朝廷发现她的踪迹,她就不可能再逃走,毕竟弘晈亦同行,虽说她对弘晈并无爱意,却也不能害他,不能无视他的性命。 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咏舒选择妥协,“我跟你走,你放了他。” 不!弘晈不希望她放弃这个机会,“咏舒,你不能回去!我定会杀出一条血路来,带你离开!” 弘昼身边有六个侍卫,弘晈还受了伤,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人太多了,走不了的,别再硬拼了。” “我不怕死!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弘晈无所畏惧,可咏舒不得不考虑现状, “永远不要把任何人看得比命重要,这世上,谁都不可能真正属于你,只有命才是你的。你若死了,我的余生都将活在愧疚之中,我还得回京去,你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抬首望了望天上的鸟儿,咏舒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飞不走,便只能被威胁,被禁锢。最后一丝希望就此淫灭,前方没有路可走,咏舒忽然就笑了,唇角尽是苦涩, “这就是我的命,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黯然道罢,咏舒转身往院外走去,弘晈想追上去,却被一旁的侍卫横刀挡住, “咏舒,咏舒!” 咏舒脚步微顿,并未回首,狠心继续向前走。 弘昼紧攥着剑柄,恨意丛生,他真想一刀了结了弘晈,可咏舒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如若杀了弘晈,她肯定恨透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甚至不会再回京。 思及此,弘昼终是将剑扔还给侍卫,愤然转身离去。 弘晈终日被遗憾折磨,心心念念想与咏舒再续前缘,如今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为何老天又让弘昼找了过来? 满心期许的美梦再一次破碎,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压得他无法喘息。 咏舒说得没错,即使他以命相博,她还是无法逃离弘昼的魔掌,毕竟弘昼才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而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咏舒离开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他和咏舒,这辈子就注定无缘吗? 秦大娘一直在疑惑,他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方才听到他们的争执,她才算明白,原来这两人才是一对有情之人,她的丈夫不过是个薄情人,弃她于不顾,却又把她抓了回去。 这高门大户当真复杂,秦大娘只觉他很可怜,遂扶他进屋,说是去请大夫来为他包扎。 有咏舒在,弘晈的人生还有希望,她这一走,他怅然若失,咏舒说:他得活着,可没有她的余生,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还有什么意义? 但若他就这么死了,咏舒又会愧疚自责,似乎怎么做都是错。 绝望的他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眼中再无一丝光芒。 从此后,他与咏舒,又成了陌路人。 熟悉的马车中,气氛异常冷凝,两人皆不吭声,心中皆有怨气。 一想到她和弘晈互相为彼此着想的画面,弘昼便妒火满盈,咬牙质问,“我若没找到这儿,你是不是打算和弘晈一起远走高飞?” 第220章 妥协 弘晈将咏舒护在身后,对于弘昼的威胁,他丝毫不惧,“尽管放马过来!” 咏舒想拦阻,却被弘晈拦在身后,“别怕,我没事,我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弘晈虽有武功,可几个侍卫一起攻打,他双拳难敌四手,还得护着咏舒,终归是有些吃亏。 尽管五阿哥下了死令,侍卫们也不敢乱来,毕竟弘晈是怡亲王的儿子,怡亲王可是皇帝最信任的兄弟,弘晈若出事,皇帝定会要他们的命,是以侍卫们出手都留有余地,打了半晌也只是划伤了弘晈的胳膊而已。 弘昼看出他们手下留情,加之咏舒看到弘晈受伤时惊呼出声,她那关切的神情惹得弘昼妒火丛生,当即自一旁的侍卫腰间拔出长剑,高呵一声,命他们闪开,他亲自来对战弘晈! 彼时弘晈的右手臂已然被划出一道血口,他拿剑的力道明显减弱,弘昼对弘晈早就心生不满,如今弘晈竟然趁机拐走咏舒,这夺妻之恨便自剑刃流泻而出,化作强劲的力道,招招凶猛,誓要弘晈之命! 弘昼咄咄逼人,弘晈却顾忌弘昼的身份,终究没对他下杀手,弘昼可不会念什么堂兄弟之情,逮着机会的他长剑一挥,朝着弘晈直直刺去。 眼看着弘晈体力不支,倒于地上,而弘昼的剑却刺向他心口,咏舒顾不得多想,直接扑过去,挡在弘晈身前! 弘昼见状,大惊失色,立即收腕,将手中剑执于旁处。 那一霎那,弘昼额前冷汗瞬冒,得亏他收手及时,但凡晚一息,剑便会刺入咏舒的心脏,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弘昼既懊悔又悲愤,“你……你为了救他,竟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咏舒当然惜命,但是方才情况危急,她顾不得思索太多,“他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你的剑下?” 弘昼又何尝不想救她,为了救她,他甚至放弃了极为重要的东西,可如今,咏舒居然只感念弘晈,甚至为了弘晈与他对着干,这令弘昼越发憋屈, “他真的只是你的恩人吗?恩人需要你拿命来救?” 人命固然重要,不到万不得已,咏舒也不想牺牲自己,可她心间仍有道义,道义不允许她袖手旁观, “那日若非他及时出现,我就该死在刺客的刀下了,今日还他一命,也是应该的。你就当我已经死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休想!”弘昼毅然打断她的妄念,眼看着劝不回她,他趁机与她讲条件,“你想让我饶他一命,那就跟我回去,只要你跟我回京,我就不再追究他的责任。” 紧捂着伤口的弘晈忍痛提醒道:“别回!咏舒,你不能再回到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身边,他不会善待你,定会折辱你,你千万不能回去! 即便我身份比不上他,却也是宗室黄带子,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不敢随意杀我,你不用顾忌。” 弘昼连皇位都放弃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黄带子又如何?爷可以先斩后奏,就说你拐骗福晋,罪大恶极!便是你阿玛他也无话可说!” 咏舒不想回,可她知道弘昼的性子,他是真的敢杀弘晈,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如果没被朝廷的人发现,她还能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一旦朝廷发现她的踪迹,她就不可能再逃走,毕竟弘晈亦同行,虽说她对弘晈并无爱意,却也不能害他,不能无视他的性命。 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咏舒选择妥协,“我跟你走,你放了他。” 不!弘晈不希望她放弃这个机会,“咏舒,你不能回去!我定会杀出一条血路来,带你离开!” 弘昼身边有六个侍卫,弘晈还受了伤,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人太多了,走不了的,别再硬拼了。” “我不怕死!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弘晈无所畏惧,可咏舒不得不考虑现状, “永远不要把任何人看得比命重要,这世上,谁都不可能真正属于你,只有命才是你的。你若死了,我的余生都将活在愧疚之中,我还得回京去,你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抬首望了望天上的鸟儿,咏舒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飞不走,便只能被威胁,被禁锢。最后一丝希望就此淫灭,前方没有路可走,咏舒忽然就笑了,唇角尽是苦涩, “这就是我的命,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黯然道罢,咏舒转身往院外走去,弘晈想追上去,却被一旁的侍卫横刀挡住, “咏舒,咏舒!” 咏舒脚步微顿,并未回首,狠心继续向前走。 弘昼紧攥着剑柄,恨意丛生,他真想一刀了结了弘晈,可咏舒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如若杀了弘晈,她肯定恨透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甚至不会再回京。 思及此,弘昼终是将剑扔还给侍卫,愤然转身离去。 弘晈终日被遗憾折磨,心心念念想与咏舒再续前缘,如今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为何老天又让弘昼找了过来? 满心期许的美梦再一次破碎,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压得他无法喘息。 咏舒说得没错,即使他以命相博,她还是无法逃离弘昼的魔掌,毕竟弘昼才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而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咏舒离开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他和咏舒,这辈子就注定无缘吗? 秦大娘一直在疑惑,他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方才听到他们的争执,她才算明白,原来这两人才是一对有情之人,她的丈夫不过是个薄情人,弃她于不顾,却又把她抓了回去。 这高门大户当真复杂,秦大娘只觉他很可怜,遂扶他进屋,说是去请大夫来为他包扎。 有咏舒在,弘晈的人生还有希望,她这一走,他怅然若失,咏舒说:他得活着,可没有她的余生,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还有什么意义? 但若他就这么死了,咏舒又会愧疚自责,似乎怎么做都是错。 绝望的他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眼中再无一丝光芒。 从此后,他与咏舒,又成了陌路人。 熟悉的马车中,气氛异常冷凝,两人皆不吭声,心中皆有怨气。 一想到她和弘晈互相为彼此着想的画面,弘昼便妒火满盈,咬牙质问,“我若没找到这儿,你是不是打算和弘晈一起远走高飞?” 第221章 回京 这几日,咏舒已然规划好了一切,却赫然被打乱,所有的计划皆成了空。如今她又被迫回来,她和弘昼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勉强生活在一起,不过是徒添怨憎罢了! 她清楚的知道,弘昼坚持要带她回去,并非是在乎她,只不过是为了所谓的颜面而已。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她都得把话说清楚, “我只是想离开京城,他说路上可能会有劫匪,护送我到达目的地就离开。” “他才是最大的劫匪,他把你都劫走了,还好意思说别人?他对你本就有旧情,说是护送你上路,不过是想借机与你亲近!” 弘昼总在挑弘晈的错处,可若没有弘晈,他哪里还有机会指责她? “弘昼,你在乎的就只有这些,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在你看来,弘晈来救我,会令你颜面尽失,他就不该来,而我,就应该死在刺客的刀下,一了百了。”?? 如若弘晈救了咏舒之后直接将她送回京城,弘昼断然不会拿剑指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救你,我感激他,但他不该趁机拐带你!” “我说了多少遍,他没有拐带,是我要离开京城的。”咏舒被他问得很烦,语气自然不太好,弘昼有种被她嫌弃的感觉,越发觉得她和弘晈情深义重, “你到现在都还在为他说好话!你是不是一直都还在念着他,才想借着这个机会与他私奔?” 她澄清过两次,弘昼依旧坚定的认为她要和弘晈私奔,既如此,她也懒得再解释。反正弘昼本就是多疑之人,他对她的疑心,从未真正消除过,如今她又和弘晈一起上路,更解释不清了。 咏舒倚在靠背上,疲惫垂眸,“你说怎样便怎样,你既认定了,就别再问我。” 他说出那番话,无非是想听到她的反驳,可她竟然连反驳都懒得,“我要你跟我解释清楚!” “我说没有私奔,你不信,你还要我怎么解释?你若怀疑我对你不忠,那就一剑杀了我!” 说这话时,咏舒望向他的眼中只余冰冷与憎恨,前几日还情意绵绵的夫妻二人,如今却似仇人一般,她不过是见了弘晈一面,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弘晈对她的影响真就那么大吗?他与咏舒做了一年的夫妻,竟还是比不过她和弘晈相处的两三日吗? “你跟我回来,只是为了救弘晈的命,是不是?” 这一点,咏舒无可否认,“是!” 若非弘昼拿人命才威胁,咏舒坚决不会回这个牢笼。 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不想连累弘晈,但在弘昼看来,咏舒此举分明是对弘晈用情太深, “做我的福晋,就让你这么煎熬?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够好,你竟要想方设法的离开我!” 咏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嗤道:“皇上不许你来救我,你便听从皇上的话,弃我于不顾,弘昼,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对我好?” “那是个误会!我没有听皇阿玛的话,我是打算拿那些人犯来换你的,可是我去刑部的时候,突然被人迷晕,等我醒来后才知道,原来是皇阿玛给我下了药,阻止我去救你。” 这样的理由,在旁人听来简直匪夷所思,再联想到先前弘晈告诉她的那番话,咏舒越发认为弘昼是为了皇位才没赴约,而他现在所说的这些,皆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是皇帝的儿子,他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儿子下药?反正我不在场,你想怎么推诿都成。” “没推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若真不管你的死活,又何必出来找你?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多辛苦,若非我带人挨家挨户的排查,又怎会找到这儿来? 我拼了命的找你,怕你有危险,可你呢?你却跟弘晈在一起,还想跟他私奔!你依偎在他肩侧,他拉着你的手你都不反抗,身为你的丈夫,亲眼目睹那一幕,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那是因为我躲在地窖里,里头不透风,呼吸不畅,我上来就头晕,险些昏倒,他才扶了我一把。我想起身,可我当时浑身无力,根本支撑不住。” 咏舒倒是讲明了事实真相,然而弘昼的重点却在于,她早就知道那些侍卫是他的人,却还是将自己藏了起来, “你明知侍卫在找你,为何要躲?你就那么不想让我找到你?你要离京,要离开我,可我要杀弘晈的时候,你却答应回来,在你心里,他的命比我更重要!” 她为何要救弘晈,她也曾解释过,弘昼不信,多次质问,惹得咏舒越发烦躁,侧过脸去漠声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弘昼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她,想诉说自己的担忧和思念,想说皇上拿皇位威胁他,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她,可她一脸不耐,加之今日她和弘晈的相处太过暧昧,使他越发认定咏舒心里还藏着弘晈。 他忽然觉得,他的那份深情很可悲,即使说出来,她也不信,甚至不会当回事,那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两人皆说的是实话,可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已然消磨殆尽,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所看到的才是事实,每一句话都能被误解。 弘昼只觉自己像个笑话,他看得比皇位还重的女人,居然还在惦念着其他男人。就因为弘晈救了她,她便对弘晈十分信任,对他这个丈夫竟如此仇视! 弘晈到底跟咏舒说了些什么?他又是如何找到咏舒的? 方才弘昼情绪激动,浑忘了思考细节,这会子再回想起来,弘昼才察觉不对劲,即使弘晈再怎么在乎咏舒,也不可能轻易找到她被劫持的地点? 难不成这当中有什么蹊跷?? 第221章 回京 这几日,咏舒已然规划好了一切,却赫然被打乱,所有的计划皆成了空。如今她又被迫回来,她和弘昼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勉强生活在一起,不过是徒添怨憎罢了! 她清楚的知道,弘昼坚持要带她回去,并非是在乎她,只不过是为了所谓的颜面而已。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她都得把话说清楚, “我只是想离开京城,他说路上可能会有劫匪,护送我到达目的地就离开。” “他才是最大的劫匪,他把你都劫走了,还好意思说别人?他对你本就有旧情,说是护送你上路,不过是想借机与你亲近!” 弘昼总在挑弘晈的错处,可若没有弘晈,他哪里还有机会指责她? “弘昼,你在乎的就只有这些,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在你看来,弘晈来救我,会令你颜面尽失,他就不该来,而我,就应该死在刺客的刀下,一了百了。”?? 如若弘晈救了咏舒之后直接将她送回京城,弘昼断然不会拿剑指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救你,我感激他,但他不该趁机拐带你!” “我说了多少遍,他没有拐带,是我要离开京城的。”咏舒被他问得很烦,语气自然不太好,弘昼有种被她嫌弃的感觉,越发觉得她和弘晈情深义重, “你到现在都还在为他说好话!你是不是一直都还在念着他,才想借着这个机会与他私奔?” 她澄清过两次,弘昼依旧坚定的认为她要和弘晈私奔,既如此,她也懒得再解释。反正弘昼本就是多疑之人,他对她的疑心,从未真正消除过,如今她又和弘晈一起上路,更解释不清了。 咏舒倚在靠背上,疲惫垂眸,“你说怎样便怎样,你既认定了,就别再问我。” 他说出那番话,无非是想听到她的反驳,可她竟然连反驳都懒得,“我要你跟我解释清楚!” “我说没有私奔,你不信,你还要我怎么解释?你若怀疑我对你不忠,那就一剑杀了我!” 说这话时,咏舒望向他的眼中只余冰冷与憎恨,前几日还情意绵绵的夫妻二人,如今却似仇人一般,她不过是见了弘晈一面,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弘晈对她的影响真就那么大吗?他与咏舒做了一年的夫妻,竟还是比不过她和弘晈相处的两三日吗? “你跟我回来,只是为了救弘晈的命,是不是?” 这一点,咏舒无可否认,“是!” 若非弘昼拿人命才威胁,咏舒坚决不会回这个牢笼。 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不想连累弘晈,但在弘昼看来,咏舒此举分明是对弘晈用情太深, “做我的福晋,就让你这么煎熬?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够好,你竟要想方设法的离开我!” 咏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嗤道:“皇上不许你来救我,你便听从皇上的话,弃我于不顾,弘昼,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对我好?” “那是个误会!我没有听皇阿玛的话,我是打算拿那些人犯来换你的,可是我去刑部的时候,突然被人迷晕,等我醒来后才知道,原来是皇阿玛给我下了药,阻止我去救你。” 这样的理由,在旁人听来简直匪夷所思,再联想到先前弘晈告诉她的那番话,咏舒越发认为弘昼是为了皇位才没赴约,而他现在所说的这些,皆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是皇帝的儿子,他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儿子下药?反正我不在场,你想怎么推诿都成。” “没推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若真不管你的死活,又何必出来找你?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多辛苦,若非我带人挨家挨户的排查,又怎会找到这儿来? 我拼了命的找你,怕你有危险,可你呢?你却跟弘晈在一起,还想跟他私奔!你依偎在他肩侧,他拉着你的手你都不反抗,身为你的丈夫,亲眼目睹那一幕,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那是因为我躲在地窖里,里头不透风,呼吸不畅,我上来就头晕,险些昏倒,他才扶了我一把。我想起身,可我当时浑身无力,根本支撑不住。” 咏舒倒是讲明了事实真相,然而弘昼的重点却在于,她早就知道那些侍卫是他的人,却还是将自己藏了起来, “你明知侍卫在找你,为何要躲?你就那么不想让我找到你?你要离京,要离开我,可我要杀弘晈的时候,你却答应回来,在你心里,他的命比我更重要!” 她为何要救弘晈,她也曾解释过,弘昼不信,多次质问,惹得咏舒越发烦躁,侧过脸去漠声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弘昼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她,想诉说自己的担忧和思念,想说皇上拿皇位威胁他,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她,可她一脸不耐,加之今日她和弘晈的相处太过暧昧,使他越发认定咏舒心里还藏着弘晈。 他忽然觉得,他的那份深情很可悲,即使说出来,她也不信,甚至不会当回事,那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两人皆说的是实话,可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已然消磨殆尽,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所看到的才是事实,每一句话都能被误解。 弘昼只觉自己像个笑话,他看得比皇位还重的女人,居然还在惦念着其他男人。就因为弘晈救了她,她便对弘晈十分信任,对他这个丈夫竟如此仇视! 弘晈到底跟咏舒说了些什么?他又是如何找到咏舒的? 方才弘昼情绪激动,浑忘了思考细节,这会子再回想起来,弘昼才察觉不对劲,即使弘晈再怎么在乎咏舒,也不可能轻易找到她被劫持的地点? 难不成这当中有什么蹊跷?? 第222章 解心结 弘昼很想跟咏舒探讨细节,然而咏舒已将弘晈当成了恩人,他这会子质疑弘晈,咏舒肯定认为他是因私心而诋毁弘晈,定然不会信他的话。 一想到她可能会维护弘晈的情形,弘昼生生住了口,决定暗中查探,等找到证据之后,再戳穿弘晈的真面目。 月禾与星彩一直很担忧福晋的处境,据说五爷已经亲自出府寻找,几日都没有消息传来,她们很怕福晋出什么意外。 突然看到福晋回来的身影,月禾喜极而泣,忙去相扶,“福晋,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您一定吃了不少苦?都瘦了许多。” 咏舒勉笑以应,“还好,都过去了。” 星彩也觉得福晋瘦了,抹了把泪道:“回来就好,奴婢好怕再也见不得福晋了呢!” 月禾轻嗤道:“傻妹妹,别说不吉利的话,福晋这不是好好的嘛!” 月禾问起这些日子福晋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五爷又是怎么找到她的,咏舒疲惫摇首, “我很累,想歇会子,改日再说!” 那些复杂的心路历程,她实在不愿再回想陈述,月禾也明白,福晋这几日肯定不好过,便没追问,伺候她沐浴更衣,让她好好歇一歇,待她缓过神之后再说。 星彩奇怪的是,福晋好不容易才回府,按理来说,五爷应该随行才是,怎的五爷没来呢? 不过福晋好似心情不好,她不敢问,以免福晋又伤怀。 此时的弘昼人在书房,如今咏舒已然找了回来,他却比以往更难受,只因找回了人,却丢了她的心。 他本打算入宫质问皇上,为何要给他下药,倘若皇上不拦阻,他按时赴约去救咏舒,弘晈也没机会去救人,咏舒也不至于再与弘晈有什么交集。 问题是,一旦他入宫质问皇帝,那么皇上肯定会询问起他营救咏舒的细节。 那些个细节,他又该如何解释?说弘晈救了咏舒?平白无故的,弘晈怎会救了她?皇上若是知晓此事,会不会认为弘晈和咏舒有关系? 弘昼心知肚明,晓得他们曾有过一段过往,可他不想让旁人知晓,一旦传开,就会有无数的流言蜚语,她的处境就更难了。 这样的念头闪现时,弘昼越发觉得自己可悲,她一直都不喜欢他,如今还在念着弘晈,他却上赶着为她考量,怎就那么卑微呢? 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理,他必须谨慎,不能有任何纰漏。 那些个侍卫都是他的亲信,他可以拿银子堵住他们的嘴,对外他可以说,咏舒受了些伤,无法回京,在附近的村落里养伤,他才找到了她。 至于弘晈,思来想去,弘昼还是觉得不能跟皇上提起,当然了,私下里他还是会探查,弘晈与那些刺客的关系。 他总觉得,此回行刺没那么简单,兴许天地会跟朝廷之人有什么牵连,他必得查个水落石出! 因着心寒,是以弘昼并未再去宁昭院陪伴咏舒。 小进子想劝来着,却又没这个胆儿,今日发生那样的事,五爷肯定气炸了,即使去见福晋,八成又是一场争吵。 找不到人的时候,五爷像疯了一样,如今找到了,他又不肯去见。 小进子暗叹感情的事当真复杂,得亏他是个太监,不需要沾染这些,否则怕是也得疯掉。 再次回到府中,咏舒的心境都变了,即使面对花田,她也高兴不起来,明明色彩那么艳丽,她却觉得黯淡无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月禾看主子恹恹的,没什么精气神儿,便提议让她作画,打发光阴。 可绘画也是弘昼教她的,她不愿忆起往事,便也不愿作画。 日子变得浑浑噩噩,看不到希望,也没什么乐趣。 弘昼不来,她也不去找他,至于弘晈是否回京,她也没再打探过,仿佛周遭的事皆与她无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虚度着,月禾生怕福晋这般下去会出事,便自作主张去求见五爷。 多日不见,五爷的面色很冷淡,月禾福身请安,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福晋吩咐奴婢给五爷送汤。” 瞄了那食盒一眼,弘昼面上并无笑意,只因他猜得出来,“究竟是福晋的意思,还是你自个儿的主意?” 月禾不擅撒谎,被五爷这么一追问,她再也编不下去,只得说了实话,“是……是奴婢的主意。” 弘昼不耐掀眉,“有事就说,别拐弯抹角,爷忙着呢!” 深吸一口气,月禾这才道明来意,“奴婢觉得最近福晋的情绪不大对劲,问她她什么都不肯说,奴婢实在不放心,怕福晋出意外,便斗胆过来,想请五爷过去看望福晋。” 一听这话,弘昼立时坐直了身子,神情紧张,“她病了?” 月禾原本是想谎称福晋病了的,可是五爷一去,福晋不配合的话,那就露馅儿了啊!无奈之下,月禾只好模棱两可地道: “奴婢请大夫来瞧过,大夫说福晋心思郁结,是心病。” 她的心病八成是因为弘晈,肯定不是为他,弘昼冷声道:“没病就不需要探视,她的心情我也无法掌控,你回去!” 五爷明明那么关心福晋,怎就突然变得这般冷漠呢? 月禾想不明白,福晋失踪那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五爷的态度会变得这么奇怪? 出了书房,月禾百思不解,瞄见院中的小进子,她给小进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一旁说话。 待走远些之后,月禾才问他,“你跟着五爷一起去找福晋,肯定晓得当时的状况,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两位主子一回府就不见面?” 小进子顿感为难,不敢提及此事,“我……我不清楚,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月禾才不信他,“你不知道才怪,五爷的事,你比任何人都了解。福晋不肯说,五爷也不说,两人都不肯主动,再这么下去,要闹到何时?” 小进子哀叹道:“主子的事,咱们做下人的不该多管。” “话虽如此,可咱们对主子也是有感情的,自然希望两位主子都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他们这般冷战,咱们瞧着心里也不好受啊!你把因由说出来,兴许我能想到解决之法。” 小进子吓得摆手连连,“此乃私事,关乎到五爷的颜面,还有很多朝廷机密。五爷嘱咐过,让我把嘴缝死,谁都不能说,我若说出来,怕是要掉脑袋的。” 有那么严重吗?月禾总觉得他是夸大其词,“你若能解了福晋的心结,让他们和好,五爷断然不会怪你,兴许还会感激你。” 小进子摇头如拨浪鼓,“事关重大,我可不敢拿自个儿的脑袋冒险。月禾姐,你就饶了我!别再问了。” 她好话说尽,小进子始终不肯帮忙,气得月禾面色涨红,一气之下撂了狠话, “我不闻不问,福晋抑郁难舒,她若是真的一病不起,五爷后悔可就晚了!到时他还能往哪儿找?阎罗殿吗?”?? 算起来,五爷和福晋已经冷战了月余,这似乎是最长的一次。这一次,五爷是真的伤了心,铁了心不愿主动去见福晋。小进子也着急,但他忠于五爷,对主子的话奉做圣旨一般,不敢违抗。 然而月禾说的也是事实,别看现在五爷冷漠无情,一旦福晋出事,五爷定然比谁都担忧,指望两位主子低头,似乎是不太可能的,眼下只能借助外力。 思前想后,小进子将心一横,决定相信月禾一回,压低了声道:“怡亲王府那位三爷的事儿,你应当知晓?”? 第222章 解心结 弘昼很想跟咏舒探讨细节,然而咏舒已将弘晈当成了恩人,他这会子质疑弘晈,咏舒肯定认为他是因私心而诋毁弘晈,定然不会信他的话。 一想到她可能会维护弘晈的情形,弘昼生生住了口,决定暗中查探,等找到证据之后,再戳穿弘晈的真面目。 月禾与星彩一直很担忧福晋的处境,据说五爷已经亲自出府寻找,几日都没有消息传来,她们很怕福晋出什么意外。 突然看到福晋回来的身影,月禾喜极而泣,忙去相扶,“福晋,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您一定吃了不少苦?都瘦了许多。” 咏舒勉笑以应,“还好,都过去了。” 星彩也觉得福晋瘦了,抹了把泪道:“回来就好,奴婢好怕再也见不得福晋了呢!” 月禾轻嗤道:“傻妹妹,别说不吉利的话,福晋这不是好好的嘛!” 月禾问起这些日子福晋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五爷又是怎么找到她的,咏舒疲惫摇首, “我很累,想歇会子,改日再说!” 那些复杂的心路历程,她实在不愿再回想陈述,月禾也明白,福晋这几日肯定不好过,便没追问,伺候她沐浴更衣,让她好好歇一歇,待她缓过神之后再说。 星彩奇怪的是,福晋好不容易才回府,按理来说,五爷应该随行才是,怎的五爷没来呢? 不过福晋好似心情不好,她不敢问,以免福晋又伤怀。 此时的弘昼人在书房,如今咏舒已然找了回来,他却比以往更难受,只因找回了人,却丢了她的心。 他本打算入宫质问皇上,为何要给他下药,倘若皇上不拦阻,他按时赴约去救咏舒,弘晈也没机会去救人,咏舒也不至于再与弘晈有什么交集。 问题是,一旦他入宫质问皇帝,那么皇上肯定会询问起他营救咏舒的细节。 那些个细节,他又该如何解释?说弘晈救了咏舒?平白无故的,弘晈怎会救了她?皇上若是知晓此事,会不会认为弘晈和咏舒有关系? 弘昼心知肚明,晓得他们曾有过一段过往,可他不想让旁人知晓,一旦传开,就会有无数的流言蜚语,她的处境就更难了。 这样的念头闪现时,弘昼越发觉得自己可悲,她一直都不喜欢他,如今还在念着弘晈,他却上赶着为她考量,怎就那么卑微呢? 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理,他必须谨慎,不能有任何纰漏。 那些个侍卫都是他的亲信,他可以拿银子堵住他们的嘴,对外他可以说,咏舒受了些伤,无法回京,在附近的村落里养伤,他才找到了她。 至于弘晈,思来想去,弘昼还是觉得不能跟皇上提起,当然了,私下里他还是会探查,弘晈与那些刺客的关系。 他总觉得,此回行刺没那么简单,兴许天地会跟朝廷之人有什么牵连,他必得查个水落石出! 因着心寒,是以弘昼并未再去宁昭院陪伴咏舒。 小进子想劝来着,却又没这个胆儿,今日发生那样的事,五爷肯定气炸了,即使去见福晋,八成又是一场争吵。 找不到人的时候,五爷像疯了一样,如今找到了,他又不肯去见。 小进子暗叹感情的事当真复杂,得亏他是个太监,不需要沾染这些,否则怕是也得疯掉。 再次回到府中,咏舒的心境都变了,即使面对花田,她也高兴不起来,明明色彩那么艳丽,她却觉得黯淡无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月禾看主子恹恹的,没什么精气神儿,便提议让她作画,打发光阴。 可绘画也是弘昼教她的,她不愿忆起往事,便也不愿作画。 日子变得浑浑噩噩,看不到希望,也没什么乐趣。 弘昼不来,她也不去找他,至于弘晈是否回京,她也没再打探过,仿佛周遭的事皆与她无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虚度着,月禾生怕福晋这般下去会出事,便自作主张去求见五爷。 多日不见,五爷的面色很冷淡,月禾福身请安,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福晋吩咐奴婢给五爷送汤。” 瞄了那食盒一眼,弘昼面上并无笑意,只因他猜得出来,“究竟是福晋的意思,还是你自个儿的主意?” 月禾不擅撒谎,被五爷这么一追问,她再也编不下去,只得说了实话,“是……是奴婢的主意。” 弘昼不耐掀眉,“有事就说,别拐弯抹角,爷忙着呢!” 深吸一口气,月禾这才道明来意,“奴婢觉得最近福晋的情绪不大对劲,问她她什么都不肯说,奴婢实在不放心,怕福晋出意外,便斗胆过来,想请五爷过去看望福晋。” 一听这话,弘昼立时坐直了身子,神情紧张,“她病了?” 月禾原本是想谎称福晋病了的,可是五爷一去,福晋不配合的话,那就露馅儿了啊!无奈之下,月禾只好模棱两可地道: “奴婢请大夫来瞧过,大夫说福晋心思郁结,是心病。” 她的心病八成是因为弘晈,肯定不是为他,弘昼冷声道:“没病就不需要探视,她的心情我也无法掌控,你回去!” 五爷明明那么关心福晋,怎就突然变得这般冷漠呢? 月禾想不明白,福晋失踪那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五爷的态度会变得这么奇怪? 出了书房,月禾百思不解,瞄见院中的小进子,她给小进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一旁说话。 待走远些之后,月禾才问他,“你跟着五爷一起去找福晋,肯定晓得当时的状况,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两位主子一回府就不见面?” 小进子顿感为难,不敢提及此事,“我……我不清楚,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月禾才不信他,“你不知道才怪,五爷的事,你比任何人都了解。福晋不肯说,五爷也不说,两人都不肯主动,再这么下去,要闹到何时?” 小进子哀叹道:“主子的事,咱们做下人的不该多管。” “话虽如此,可咱们对主子也是有感情的,自然希望两位主子都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他们这般冷战,咱们瞧着心里也不好受啊!你把因由说出来,兴许我能想到解决之法。” 小进子吓得摆手连连,“此乃私事,关乎到五爷的颜面,还有很多朝廷机密。五爷嘱咐过,让我把嘴缝死,谁都不能说,我若说出来,怕是要掉脑袋的。” 有那么严重吗?月禾总觉得他是夸大其词,“你若能解了福晋的心结,让他们和好,五爷断然不会怪你,兴许还会感激你。” 小进子摇头如拨浪鼓,“事关重大,我可不敢拿自个儿的脑袋冒险。月禾姐,你就饶了我!别再问了。” 她好话说尽,小进子始终不肯帮忙,气得月禾面色涨红,一气之下撂了狠话, “我不闻不问,福晋抑郁难舒,她若是真的一病不起,五爷后悔可就晚了!到时他还能往哪儿找?阎罗殿吗?”?? 算起来,五爷和福晋已经冷战了月余,这似乎是最长的一次。这一次,五爷是真的伤了心,铁了心不愿主动去见福晋。小进子也着急,但他忠于五爷,对主子的话奉做圣旨一般,不敢违抗。 然而月禾说的也是事实,别看现在五爷冷漠无情,一旦福晋出事,五爷定然比谁都担忧,指望两位主子低头,似乎是不太可能的,眼下只能借助外力。 思前想后,小进子将心一横,决定相信月禾一回,压低了声道:“怡亲王府那位三爷的事儿,你应当知晓?”? 第223章 误会开解 月禾想让小进子坦诚,那她也得坦诚相待,随即点了点头,“我都知道,难道福晋又遇见了三爷?” 小进子点了点头,“五爷被皇上拦阻,去晚了,是三爷从刺客手中救了福晋,也不晓得三爷跟福晋说了些什么,福晋误以为五爷放弃了她,便跟三爷离京了,我们找了好些天才找到,五爷瞧见他俩在一块,脸都绿了!” 原是因为三爷啊!怪不得五爷气性那么大。捋了捋小进子的话,月禾已然明了, “那也就是说,五爷以为福晋要与三爷私奔才会生气,而福晋则以为五爷不肯救她才要离京,那么五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为何去晚了?” “那是因为皇上从中作梗……”小进子详细的讲了一遍经过,月禾仔细一想,决定让小进子亲自去跟福晋解释清楚。 小进子哪敢去宁昭院啊!“这要是让五爷知道了,五爷肯定会怀疑我的,你把这些话转述给福晋即可。” 月禾却觉不妥,“眼下事态紧急,顾不了那么许多,我转述,福晋不一定会信。你是五爷最亲近的人,只有你的话,她才会信。你帮福晋,也是在帮五爷啊!” 耐不住月禾一再央求,最终小进子还是去了,一五一十的将五爷不愿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皇上拿皇位威胁五爷,起初五爷的确有些犹豫,毕竟他是皇子,哪能对皇位不动心呢? 后来五爷去见无为师太,无为师太写了几句话,奴才记不大清楚,大致是说,只要五爷争皇位,福晋您就会有血光之灾。五爷得知后,再不犹豫,坚定的选择救您。 他向皇上表态,皇上答应让他去刑部提犯人,可是五爷去了刑部,等候之时却突然晕倒了,这才错过了救您的时机。此乃皇上的主意,并非五爷放弃了您。” 小进子之言,彻底震撼了咏舒!他和弘晈所说的完全不同。到底是弘晈撒了谎,还是说,弘晈他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小进子,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举头三尺有神明,撒谎是会有报应的。” 小进子当即竖指立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咏舒之所以选择相信,是因为小进子说弘昼犹豫过,犹豫才是他最真实的状态,且他还去见过无为师太,也许真的是无为师太的话让他下定了决心! 咏舒恨他,一是因为他没去赴约,二是因为他一口咬定她要和弘晈私奔,倘若弘昼真的做出那样的选择,转头却见她和弘晈在一起,那他反应剧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那日在马车中,弘昼已然说过他在刑部被迷晕一事,她听到的第一反应便是离谱,只当他在找借口,如今小进子将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她才惊觉自己太过武断, “如此说来,竟是我误会了他。” “可不是嘛!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五爷将您看得比什么都重,风寒发热还不眠不休的亲自去找您,若非他赶得急,只怕再难找到您。他对您一片真心,奴才都看在眼里,料想福晋您也感知得到。” 若真是她的错,那她愿意去认错,先前都是弘昼来哄她,这一回,她也该主动一次。 小进子生怕自个儿遭殃,赶忙提醒福晋,“奴才恳求福晋,千万别说是奴才说的,否则往后五爷再也不会信任奴才。” 小进子的顾虑,咏舒可以理解,“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打定主意后,咏舒整理仪容,而后去往弘昼的书房。 彼时弘昼正在作画,听到脚步声,他以为是奉茶的婢女,随口道了句, “搁着!” 咏舒缓步近前,将茶倒好,端至他面前的桌上,随意洒了一眼,只见那副画绘的是一个女子手持风筝线辘,可她的风筝已然断了线,远处一个男子捡起风筝,两人遥遥相望…… 骤然闻到熟悉的没药香气,弘昼心下生疑,立时抬眉,这才发觉来人不是丫鬟,而是咏舒! 她怎会突然来此?弘昼英眉顿皱,当即展开一方巾帕,遮住他所绘的画。 “书房禁地,不得擅入,进之前合该请示,没人教过你规矩?” 先前她是很讲规矩,可后来他又说不必按规矩,“五爷曾说过,书房我可以来去自如,无需通禀。” 这话的确是他说的,但他心情不好,便故意找茬儿,“那是从前,今时不同往日,你在爷心中的分量轻如鸿毛,便没这个特权。” 若搁从前,咏舒听到这样的话肯定转身就走,今日情况特殊,她猜出弘昼是在赌气,也就没计较,温声应道: “好,下回我注意。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想不通,特来问一问。听说皇上让你在皇位和我之间选一个,你是如何选择的?” 此事并无几人知晓,他也不曾对咏舒明言,怎的她会耳闻?弘昼眸闪疑色,“这话你听谁说的?” 小进子不让提他,那咏舒只能说是听弘晈所说。 一听到弘晈的名字,弘昼便心间窝火,瞬时没了好脸色,“这还用问?当然是选皇位!跟皇位比起来,女人微不足道,没了你,我还可以再娶。” 若非听过小进子的话,咏舒还真就信了他,“你既放弃了我,又为何去找我?” 心虚的弘昼不愿承认他的真实想法,站起身来行至窗前,负手漠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不能让你流落在外,于我名声不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本是来认错的,可弘昼把话说得这么绝,她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想到一件事,咏舒灵眸一转,“无字签还在你这儿?我想去见一见无为师太。” 只要弘昼能把无字签拿出来,就证明小进子撒了谎,一旦他拿不出来,那么小进子说的就是真的,是以咏舒才想验证一番。 无缘无故的,她突然提及无字签作甚?“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咏舒悠悠反噎,“你不是说了吗?今时不同往日,先前能送,而今我不愿送了,请五爷还给我,你不用,还不准我用吗?” 那无字签那就给了无为师太,但弘昼不愿明言,借口打岔,“丢了。” 咏舒狐疑的盯着他的侧影,“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丢了?” “人心都能丢,还有什么不能丢的?”弘昼意有所指,咏舒怅叹一声,轻声道: “我的心没丢,它一直都在你那儿。” 乍闻此言,弘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讶然望向她,“不是在旁人那儿吗?” 第223章 误会开解 月禾想让小进子坦诚,那她也得坦诚相待,随即点了点头,“我都知道,难道福晋又遇见了三爷?” 小进子点了点头,“五爷被皇上拦阻,去晚了,是三爷从刺客手中救了福晋,也不晓得三爷跟福晋说了些什么,福晋误以为五爷放弃了她,便跟三爷离京了,我们找了好些天才找到,五爷瞧见他俩在一块,脸都绿了!” 原是因为三爷啊!怪不得五爷气性那么大。捋了捋小进子的话,月禾已然明了, “那也就是说,五爷以为福晋要与三爷私奔才会生气,而福晋则以为五爷不肯救她才要离京,那么五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为何去晚了?” “那是因为皇上从中作梗……”小进子详细的讲了一遍经过,月禾仔细一想,决定让小进子亲自去跟福晋解释清楚。 小进子哪敢去宁昭院啊!“这要是让五爷知道了,五爷肯定会怀疑我的,你把这些话转述给福晋即可。” 月禾却觉不妥,“眼下事态紧急,顾不了那么许多,我转述,福晋不一定会信。你是五爷最亲近的人,只有你的话,她才会信。你帮福晋,也是在帮五爷啊!” 耐不住月禾一再央求,最终小进子还是去了,一五一十的将五爷不愿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皇上拿皇位威胁五爷,起初五爷的确有些犹豫,毕竟他是皇子,哪能对皇位不动心呢? 后来五爷去见无为师太,无为师太写了几句话,奴才记不大清楚,大致是说,只要五爷争皇位,福晋您就会有血光之灾。五爷得知后,再不犹豫,坚定的选择救您。 他向皇上表态,皇上答应让他去刑部提犯人,可是五爷去了刑部,等候之时却突然晕倒了,这才错过了救您的时机。此乃皇上的主意,并非五爷放弃了您。” 小进子之言,彻底震撼了咏舒!他和弘晈所说的完全不同。到底是弘晈撒了谎,还是说,弘晈他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小进子,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举头三尺有神明,撒谎是会有报应的。” 小进子当即竖指立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咏舒之所以选择相信,是因为小进子说弘昼犹豫过,犹豫才是他最真实的状态,且他还去见过无为师太,也许真的是无为师太的话让他下定了决心! 咏舒恨他,一是因为他没去赴约,二是因为他一口咬定她要和弘晈私奔,倘若弘昼真的做出那样的选择,转头却见她和弘晈在一起,那他反应剧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那日在马车中,弘昼已然说过他在刑部被迷晕一事,她听到的第一反应便是离谱,只当他在找借口,如今小进子将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她才惊觉自己太过武断, “如此说来,竟是我误会了他。” “可不是嘛!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五爷将您看得比什么都重,风寒发热还不眠不休的亲自去找您,若非他赶得急,只怕再难找到您。他对您一片真心,奴才都看在眼里,料想福晋您也感知得到。” 若真是她的错,那她愿意去认错,先前都是弘昼来哄她,这一回,她也该主动一次。 小进子生怕自个儿遭殃,赶忙提醒福晋,“奴才恳求福晋,千万别说是奴才说的,否则往后五爷再也不会信任奴才。” 小进子的顾虑,咏舒可以理解,“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打定主意后,咏舒整理仪容,而后去往弘昼的书房。 彼时弘昼正在作画,听到脚步声,他以为是奉茶的婢女,随口道了句, “搁着!” 咏舒缓步近前,将茶倒好,端至他面前的桌上,随意洒了一眼,只见那副画绘的是一个女子手持风筝线辘,可她的风筝已然断了线,远处一个男子捡起风筝,两人遥遥相望…… 骤然闻到熟悉的没药香气,弘昼心下生疑,立时抬眉,这才发觉来人不是丫鬟,而是咏舒! 她怎会突然来此?弘昼英眉顿皱,当即展开一方巾帕,遮住他所绘的画。 “书房禁地,不得擅入,进之前合该请示,没人教过你规矩?” 先前她是很讲规矩,可后来他又说不必按规矩,“五爷曾说过,书房我可以来去自如,无需通禀。” 这话的确是他说的,但他心情不好,便故意找茬儿,“那是从前,今时不同往日,你在爷心中的分量轻如鸿毛,便没这个特权。” 若搁从前,咏舒听到这样的话肯定转身就走,今日情况特殊,她猜出弘昼是在赌气,也就没计较,温声应道: “好,下回我注意。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想不通,特来问一问。听说皇上让你在皇位和我之间选一个,你是如何选择的?” 此事并无几人知晓,他也不曾对咏舒明言,怎的她会耳闻?弘昼眸闪疑色,“这话你听谁说的?” 小进子不让提他,那咏舒只能说是听弘晈所说。 一听到弘晈的名字,弘昼便心间窝火,瞬时没了好脸色,“这还用问?当然是选皇位!跟皇位比起来,女人微不足道,没了你,我还可以再娶。” 若非听过小进子的话,咏舒还真就信了他,“你既放弃了我,又为何去找我?” 心虚的弘昼不愿承认他的真实想法,站起身来行至窗前,负手漠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不能让你流落在外,于我名声不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本是来认错的,可弘昼把话说得这么绝,她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想到一件事,咏舒灵眸一转,“无字签还在你这儿?我想去见一见无为师太。” 只要弘昼能把无字签拿出来,就证明小进子撒了谎,一旦他拿不出来,那么小进子说的就是真的,是以咏舒才想验证一番。 无缘无故的,她突然提及无字签作甚?“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咏舒悠悠反噎,“你不是说了吗?今时不同往日,先前能送,而今我不愿送了,请五爷还给我,你不用,还不准我用吗?” 那无字签那就给了无为师太,但弘昼不愿明言,借口打岔,“丢了。” 咏舒狐疑的盯着他的侧影,“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丢了?” “人心都能丢,还有什么不能丢的?”弘昼意有所指,咏舒怅叹一声,轻声道: “我的心没丢,它一直都在你那儿。” 乍闻此言,弘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讶然望向她,“不是在旁人那儿吗?” 第224章 拥吻 咏舒自认有错在先,是以面对他的质疑时,她多了几分耐心,并未置气,声音平静且温柔,“我说不是,你信吗?” “可你不是要跟他离开京城吗?”就因为这一点,弘昼耿耿于怀了许久,忍着一个月都没去见她。 他以为两人之间已然闹僵,走进了死胡同,却没想到,咏舒竟会主动来找他! 有些误会,越拖越深,咏舒打算再向他解释一次,把话说清楚, “我以为你为了皇位放弃了我,所以才要离京,弘晈只是担心我独自上路会遇到劫匪,所以才护送我。只能说是结伴同行,并非你想象的私奔。倘若你不曾放弃过我,那便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说到此,她又将话头往回转,“不过方才你说,皇位比女人更重要,那便是我自作多情了。” 弘昼心中有气,才会嘴硬,故意摆脸子,然而咏舒几句温言软语,他立时心软,再不忍心撂狠话,眼神也变得温柔,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才刚我说的都是气话,皇阿玛让我做选择时,我的确很为难。 你也知道,我想要皇位,但当皇位威胁到你的命时,我就不得不放弃它,因为我一想到余生没有你的陪伴,我便觉得那皇位也没意思了。再多的荣耀,若无人分享,那便成了落寞。” 小进子已然与她说过此事,但此刻听到弘昼亲口说出来时,那感觉格外真切,迎上他那诚挚的眼神,咏舒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情不自禁的走近两步,抬手拥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放弃了皇位,将来的某一天,你……会不会后悔?” 这似乎是咏舒第一次主动抱他,他一直都觉得咏舒对他没什么感情,此刻他竟能真切的体会到那种被她珍视的感觉。 激动的他抬手回拥着她,生怕这只是他的错觉,或是一场幻梦, “谁也无法保证,做任何事都永远不后悔,但至少现在的我没有后悔。皇位之事,全在皇阿玛一念之间,我掌控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把你留在身边。” 咏舒眼眶微湿,紧拥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说不感动是假的,她被抓走的那几日,一直都认为弘昼可能不会来救她,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她而放弃他最重视的皇位,这样的选择,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若是辜负了你,你岂不是很吃亏?” 那时她下落不明,弘昼哪曾想过什么后果,一心只想尽快找到她,“我想你应该不太好意思辜负我?像我这么专一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话着实好笑,“你专一?那天下就没有多情人了。” 若论从前,他的确没资格说这话,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弘昼敢跟她保证, “从前的糊涂事不提,往后我必定待你一心一意,绝不会沾花惹草。” 然而咏舒又岂会不明白,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很多事都身不由己,“说得好听,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有侧福晋入府。” 自从见过无为师太之后,弘昼已然彻底放下了执念,“我连皇位都舍弃了,还要什么侧福晋?皇阿玛那边,我是不会在乎了。” 咏舒一直埋在他怀中,他想看看她的脸,便扶她起身,她赶忙侧过身去,似是不愿面对他。弘昼绕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眼角竟有泪痕, “咏舒,你怎么哭了?是……为我落泪吗?” 咏舒不愿承认,打岔道:“才没有,是你衣襟上的盘扣戳到了我的眼睛。” “那一定很痛?我帮你吹一吹。”弘昼当了真,以为她真的眼睛痛,十分体贴的帮她轻吹着。 看着她那湿漉漉的大眼睛,弘昼越发心生怜惜,柔声询问,“还疼吗?” 咏舒摇了摇首,“没事了。” 她本打算退后几步,离他远一些,他却一把揽住她后腰,不许她逃离,“咏舒,你可知这段时日我有多想你。” “是吗?那也没见你去宁昭院啊!”她并未生气,只是随口揶揄,弘昼怅然轻叹,顾虑重重, “我以为你念着他,以为你会恨我,以为你会跟我吵架,或是不搭理我,我想去见你,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若我不来,你便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看似冷漠绝情,殊不知,不能见她的每一日对他而言皆是煎熬,“那倒不是,过几日宫中有宫宴,即使你今日不来,我也打算借着带你参加宫宴的借口见你一面。” 方才他只顾激动,浑忘了思量细节,此刻他才想起不对劲,“你与我冷战那么久,为何今日突然想通,愿意来找我?” 小进子不让提他,咏舒不能明言,遂将前几日做的一个梦说成是昨晚,“昨晚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见你……你躺在棺材里,那棺材看得人很压抑,我跟你说话,你却阖眸毫无回应。 当时我就在想,人一旦没了,什么话都听不到了,所以有些话,还是得早些说出来,等到真的失去之后,后悔晚矣!” 这个梦是前几日做的,可她当时仍旧以为弘昼心里只有皇位,直至今日小进子摊明真相,她才下定决心来见他。 咏舒此言合情合理,弘昼也就没怀疑到小进子身上。她的面上仍有泪痕,他缓缓侧首,轻吻着她的脸颊,而后又不知不觉的移向她的唇。 两人终于冰释前嫌,疏离的心也渐渐靠拢,即便是白日,咏舒也没有抗拒他的亲吻,自然而然的配合着他。 因着他已有一个多月没碰过她,骤然亲近,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柔吻也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察觉到不对劲,咏舒偏过头,小声提醒着他,“适可而止,不可白日胡来。” 可他已在弦上,哪里还控制得住?“我不想等今晚,现在就想要你。” 她能感受到他的急切,也明白此刻让他停下并非易事,罢了!特殊情况,那就让他放肆一回! 咏舒倒是没再拦阻,但当弘昼抬指解她的衣扣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请示声, “五爷,那件事有消息了!” 此乃暗卫的声音,弘昼让暗卫探查弘晈与天地会的关系,暗卫来报,必是为了此事。? 第224章 拥吻 咏舒自认有错在先,是以面对他的质疑时,她多了几分耐心,并未置气,声音平静且温柔,“我说不是,你信吗?” “可你不是要跟他离开京城吗?”就因为这一点,弘昼耿耿于怀了许久,忍着一个月都没去见她。 他以为两人之间已然闹僵,走进了死胡同,却没想到,咏舒竟会主动来找他! 有些误会,越拖越深,咏舒打算再向他解释一次,把话说清楚, “我以为你为了皇位放弃了我,所以才要离京,弘晈只是担心我独自上路会遇到劫匪,所以才护送我。只能说是结伴同行,并非你想象的私奔。倘若你不曾放弃过我,那便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说到此,她又将话头往回转,“不过方才你说,皇位比女人更重要,那便是我自作多情了。” 弘昼心中有气,才会嘴硬,故意摆脸子,然而咏舒几句温言软语,他立时心软,再不忍心撂狠话,眼神也变得温柔,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才刚我说的都是气话,皇阿玛让我做选择时,我的确很为难。 你也知道,我想要皇位,但当皇位威胁到你的命时,我就不得不放弃它,因为我一想到余生没有你的陪伴,我便觉得那皇位也没意思了。再多的荣耀,若无人分享,那便成了落寞。” 小进子已然与她说过此事,但此刻听到弘昼亲口说出来时,那感觉格外真切,迎上他那诚挚的眼神,咏舒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情不自禁的走近两步,抬手拥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放弃了皇位,将来的某一天,你……会不会后悔?” 这似乎是咏舒第一次主动抱他,他一直都觉得咏舒对他没什么感情,此刻他竟能真切的体会到那种被她珍视的感觉。 激动的他抬手回拥着她,生怕这只是他的错觉,或是一场幻梦, “谁也无法保证,做任何事都永远不后悔,但至少现在的我没有后悔。皇位之事,全在皇阿玛一念之间,我掌控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把你留在身边。” 咏舒眼眶微湿,紧拥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说不感动是假的,她被抓走的那几日,一直都认为弘昼可能不会来救她,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她而放弃他最重视的皇位,这样的选择,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若是辜负了你,你岂不是很吃亏?” 那时她下落不明,弘昼哪曾想过什么后果,一心只想尽快找到她,“我想你应该不太好意思辜负我?像我这么专一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话着实好笑,“你专一?那天下就没有多情人了。” 若论从前,他的确没资格说这话,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弘昼敢跟她保证, “从前的糊涂事不提,往后我必定待你一心一意,绝不会沾花惹草。” 然而咏舒又岂会不明白,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很多事都身不由己,“说得好听,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有侧福晋入府。” 自从见过无为师太之后,弘昼已然彻底放下了执念,“我连皇位都舍弃了,还要什么侧福晋?皇阿玛那边,我是不会在乎了。” 咏舒一直埋在他怀中,他想看看她的脸,便扶她起身,她赶忙侧过身去,似是不愿面对他。弘昼绕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眼角竟有泪痕, “咏舒,你怎么哭了?是……为我落泪吗?” 咏舒不愿承认,打岔道:“才没有,是你衣襟上的盘扣戳到了我的眼睛。” “那一定很痛?我帮你吹一吹。”弘昼当了真,以为她真的眼睛痛,十分体贴的帮她轻吹着。 看着她那湿漉漉的大眼睛,弘昼越发心生怜惜,柔声询问,“还疼吗?” 咏舒摇了摇首,“没事了。” 她本打算退后几步,离他远一些,他却一把揽住她后腰,不许她逃离,“咏舒,你可知这段时日我有多想你。” “是吗?那也没见你去宁昭院啊!”她并未生气,只是随口揶揄,弘昼怅然轻叹,顾虑重重, “我以为你念着他,以为你会恨我,以为你会跟我吵架,或是不搭理我,我想去见你,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若我不来,你便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看似冷漠绝情,殊不知,不能见她的每一日对他而言皆是煎熬,“那倒不是,过几日宫中有宫宴,即使你今日不来,我也打算借着带你参加宫宴的借口见你一面。” 方才他只顾激动,浑忘了思量细节,此刻他才想起不对劲,“你与我冷战那么久,为何今日突然想通,愿意来找我?” 小进子不让提他,咏舒不能明言,遂将前几日做的一个梦说成是昨晚,“昨晚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见你……你躺在棺材里,那棺材看得人很压抑,我跟你说话,你却阖眸毫无回应。 当时我就在想,人一旦没了,什么话都听不到了,所以有些话,还是得早些说出来,等到真的失去之后,后悔晚矣!” 这个梦是前几日做的,可她当时仍旧以为弘昼心里只有皇位,直至今日小进子摊明真相,她才下定决心来见他。 咏舒此言合情合理,弘昼也就没怀疑到小进子身上。她的面上仍有泪痕,他缓缓侧首,轻吻着她的脸颊,而后又不知不觉的移向她的唇。 两人终于冰释前嫌,疏离的心也渐渐靠拢,即便是白日,咏舒也没有抗拒他的亲吻,自然而然的配合着他。 因着他已有一个多月没碰过她,骤然亲近,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柔吻也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察觉到不对劲,咏舒偏过头,小声提醒着他,“适可而止,不可白日胡来。” 可他已在弦上,哪里还控制得住?“我不想等今晚,现在就想要你。” 她能感受到他的急切,也明白此刻让他停下并非易事,罢了!特殊情况,那就让他放肆一回! 咏舒倒是没再拦阻,但当弘昼抬指解她的衣扣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请示声, “五爷,那件事有消息了!” 此乃暗卫的声音,弘昼让暗卫探查弘晈与天地会的关系,暗卫来报,必是为了此事。? 第225章 刺杀真相 既是与弘晈有关,弘昼不得不压下心里的那团火,暂时松开咏舒,替她理好衣衫,让人进来。 咏舒面色涨红,鬓发微乱,仪态不整,不好意思出去,只能待在里间。 弘昼洗了把脸,稍作平复,这才去往外屋。 暗卫并不晓得里屋有人,如实回禀,“禀五爷,卑职已然查明,天地会行刺一事与怡亲王府的二爷弘昌有密切关系,此事很可能是弘昌指使。 福晋被绑架的那几日,三少爷弘晈曾与弘昌喝过酒,次日弘晈便带着包袱骑马离开王府。弘晈突然失踪,怡亲王未敢声张,只在暗中派人找寻弘晈的下落。” 弘昼负手而立,默默捋着他的话,沉吟道:“可有证据?” “有。”暗卫将得来的证据尽数呈上,“微雪姑娘在弘昌的书房找到弘昌与天地会之人联络的令牌。” 里屋的咏舒听到这一句,突然想起那日弘晈出现时,正是用令牌博取那些刺客的信任。 当时情况紧急,加之她情绪低落,并未细思追问,如今回想起来,忽觉这当中疑点重重。 就在她走神之际,暗卫已然告退,弘昼回了里屋。 为验证她的猜测,咏舒想看一看那枚令牌,弘昼对她一向坦诚,并未藏掖,遂将令牌递给了她。 咏舒接过一看,眸闪讶色,“这令牌……我好像见过!弘晈把这枚令牌给了那几个刺客,说是哪位舵主的信物。令牌上面似乎是沾了毒药,他们接触令牌之后就开始手麻,使不上力。” 才刚弘昼还在琢磨,这令牌的来历和用处,乍闻咏舒此言,弘昼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弘晈的令牌与弘昌的一模一样?” 咏舒仔细回想,只可惜印象太模糊,“当时我没看太仔细,隐约记得是一模一样的,后来刺客被杀,令牌也被弘晈丢进了河中。我还以为他的令牌是仿的,难不成,他也跟天地会有牵连?” “眼下可以确定的是,弘昌的确跟天地会有联络,至于弘晈,尚不能断定。”虽说弘昼讨厌弘晈,但与天地会勾结的罪名非同小可,若无实质证据,弘昼断然不会冤枉了弘晈, “按理说,令牌不可能有两个,应该是一真一假。” 到底哪个令牌是真的,这就不好断定了。 弘昼抓住的那个刺客已被刑部的人带走,此事他在暗中查探,不想惊动朝廷,是以眼下无法验证令牌。 深思熟虑了许久,咏舒提议道:“你可得空,陪我去见弘晈一面,有些话,我想问问他。” 咏舒主动邀他相伴,弘昼当然不会拒绝,她既信任他,那他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好,我陪你去。” 自从咏舒回京后,弘晈也回了京城,却没回怡亲王府,而是去了他的别院,对外只说身子不适,在别院调养。 弘昼带着咏舒直接去了他的别院,下人一看是五爷,随即进去通传,说是有客来访。 彼时弘晈正在躺椅上晒暖,梦碎之后,他的情绪极其低落,一直将自己关在这别院之中,就连父母过来,他也不愿见。 当初旨意下来时,他就打算去向皇上表明心意,怎奈父母拦得太紧,母亲甚至以死相逼,弘晈不得已,这才放弃。 若非如此,弘晈也不至于与咏舒生生错过,如今难得遇到一个机会,竟又是黄粱一梦,他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折腾,更无心去见任何人,他并未睁眸,懒声道: “说了不见客,打发了。” 下人又道:“三爷,来的是五福晋。” 咏舒?她不是回到弘昼身边了吗?怎会突然过来找他? 惊诧的弘晈立时坐直了身子,抬手让人去请。 弘晈欢喜且忐忑的等待着,出乎他意料的是,咏舒身后还跟着弘昼。不过弘昼只立在远处,并未近前,咏舒独自走了过去。 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弘晈有一瞬的失神,总感觉眼前的场景很不真实,弘昼那么小心眼,他怎会允许咏舒来见他? “咏舒?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他的声音微颤,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许。 咏舒依礼福身,“叨扰三爷了,有些事我想不明白,这才来问一问。” 听到这句话时,弘晈竟莫名心虚,强自镇定,“有话尽管说,无需客气。” 咏舒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敢问三爷,那枚令牌,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弘晈心弦顿紧,淡声道:“找人仿制的。” 咏舒狐疑的盯着他,“是吗?天地会的令牌不会轻易示人,即使要仿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者说,那些刺客都是天地会的人,若令牌是假的,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可他们却说那是真的。” 弘晈还在疑惑,为何咏舒会来见他,却原来,她的到来只是为了质问,怪不得弘昼会默许她过来,八成是想借着咏舒套他的话! 思及此,弘晈心顿凉,“咏舒,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认为我跟天地会的人有勾结?” 弘晈毕竟是她的恩人,她也不想冤枉他,“我不想怀疑你,可此事的确有蹊跷,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弘晈立时否认,态度很干脆,“我跟天地会的人没关系,但我听说你出了事,想救你,便想法子偷来真的令牌,是以那些刺客并未起疑。” “打哪儿偷来的?弘昌那儿吗?” 咏舒的反问如一记闷棒,狠狠的砸在他心上,弘晈望向她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谁跟你说了什么?” 他没有直接否认,而是问出这句话,且他面上的神情明显有一丝慌乱,直觉告诉她,她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弘晈明知咏舒是替弘昼问的,可面对咏舒的询问时,他竟无法坚定的否认,一边是至亲的兄弟,一边是至爱的女人,他若否认,咏舒肯定会认为他和天地会有勾结,可若承认,那弘昌岂不是要遭殃?? 第225章 刺杀真相 既是与弘晈有关,弘昼不得不压下心里的那团火,暂时松开咏舒,替她理好衣衫,让人进来。 咏舒面色涨红,鬓发微乱,仪态不整,不好意思出去,只能待在里间。 弘昼洗了把脸,稍作平复,这才去往外屋。 暗卫并不晓得里屋有人,如实回禀,“禀五爷,卑职已然查明,天地会行刺一事与怡亲王府的二爷弘昌有密切关系,此事很可能是弘昌指使。 福晋被绑架的那几日,三少爷弘晈曾与弘昌喝过酒,次日弘晈便带着包袱骑马离开王府。弘晈突然失踪,怡亲王未敢声张,只在暗中派人找寻弘晈的下落。” 弘昼负手而立,默默捋着他的话,沉吟道:“可有证据?” “有。”暗卫将得来的证据尽数呈上,“微雪姑娘在弘昌的书房找到弘昌与天地会之人联络的令牌。” 里屋的咏舒听到这一句,突然想起那日弘晈出现时,正是用令牌博取那些刺客的信任。 当时情况紧急,加之她情绪低落,并未细思追问,如今回想起来,忽觉这当中疑点重重。 就在她走神之际,暗卫已然告退,弘昼回了里屋。 为验证她的猜测,咏舒想看一看那枚令牌,弘昼对她一向坦诚,并未藏掖,遂将令牌递给了她。 咏舒接过一看,眸闪讶色,“这令牌……我好像见过!弘晈把这枚令牌给了那几个刺客,说是哪位舵主的信物。令牌上面似乎是沾了毒药,他们接触令牌之后就开始手麻,使不上力。” 才刚弘昼还在琢磨,这令牌的来历和用处,乍闻咏舒此言,弘昼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弘晈的令牌与弘昌的一模一样?” 咏舒仔细回想,只可惜印象太模糊,“当时我没看太仔细,隐约记得是一模一样的,后来刺客被杀,令牌也被弘晈丢进了河中。我还以为他的令牌是仿的,难不成,他也跟天地会有牵连?” “眼下可以确定的是,弘昌的确跟天地会有联络,至于弘晈,尚不能断定。”虽说弘昼讨厌弘晈,但与天地会勾结的罪名非同小可,若无实质证据,弘昼断然不会冤枉了弘晈, “按理说,令牌不可能有两个,应该是一真一假。” 到底哪个令牌是真的,这就不好断定了。 弘昼抓住的那个刺客已被刑部的人带走,此事他在暗中查探,不想惊动朝廷,是以眼下无法验证令牌。 深思熟虑了许久,咏舒提议道:“你可得空,陪我去见弘晈一面,有些话,我想问问他。” 咏舒主动邀他相伴,弘昼当然不会拒绝,她既信任他,那他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好,我陪你去。” 自从咏舒回京后,弘晈也回了京城,却没回怡亲王府,而是去了他的别院,对外只说身子不适,在别院调养。 弘昼带着咏舒直接去了他的别院,下人一看是五爷,随即进去通传,说是有客来访。 彼时弘晈正在躺椅上晒暖,梦碎之后,他的情绪极其低落,一直将自己关在这别院之中,就连父母过来,他也不愿见。 当初旨意下来时,他就打算去向皇上表明心意,怎奈父母拦得太紧,母亲甚至以死相逼,弘晈不得已,这才放弃。 若非如此,弘晈也不至于与咏舒生生错过,如今难得遇到一个机会,竟又是黄粱一梦,他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折腾,更无心去见任何人,他并未睁眸,懒声道: “说了不见客,打发了。” 下人又道:“三爷,来的是五福晋。” 咏舒?她不是回到弘昼身边了吗?怎会突然过来找他? 惊诧的弘晈立时坐直了身子,抬手让人去请。 弘晈欢喜且忐忑的等待着,出乎他意料的是,咏舒身后还跟着弘昼。不过弘昼只立在远处,并未近前,咏舒独自走了过去。 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弘晈有一瞬的失神,总感觉眼前的场景很不真实,弘昼那么小心眼,他怎会允许咏舒来见他? “咏舒?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他的声音微颤,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许。 咏舒依礼福身,“叨扰三爷了,有些事我想不明白,这才来问一问。” 听到这句话时,弘晈竟莫名心虚,强自镇定,“有话尽管说,无需客气。” 咏舒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敢问三爷,那枚令牌,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弘晈心弦顿紧,淡声道:“找人仿制的。” 咏舒狐疑的盯着他,“是吗?天地会的令牌不会轻易示人,即使要仿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者说,那些刺客都是天地会的人,若令牌是假的,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可他们却说那是真的。” 弘晈还在疑惑,为何咏舒会来见他,却原来,她的到来只是为了质问,怪不得弘昼会默许她过来,八成是想借着咏舒套他的话! 思及此,弘晈心顿凉,“咏舒,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认为我跟天地会的人有勾结?” 弘晈毕竟是她的恩人,她也不想冤枉他,“我不想怀疑你,可此事的确有蹊跷,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弘晈立时否认,态度很干脆,“我跟天地会的人没关系,但我听说你出了事,想救你,便想法子偷来真的令牌,是以那些刺客并未起疑。” “打哪儿偷来的?弘昌那儿吗?” 咏舒的反问如一记闷棒,狠狠的砸在他心上,弘晈望向她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谁跟你说了什么?” 他没有直接否认,而是问出这句话,且他面上的神情明显有一丝慌乱,直觉告诉她,她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弘晈明知咏舒是替弘昼问的,可面对咏舒的询问时,他竟无法坚定的否认,一边是至亲的兄弟,一边是至爱的女人,他若否认,咏舒肯定会认为他和天地会有勾结,可若承认,那弘昌岂不是要遭殃?? 第226章 弘晈坦白 眼看着弘晈有所犹豫,咏舒提醒道: “倘若刺杀一事真的与弘昌有关,那他犯的可是谋逆之罪,即便他是你的兄弟,你也不该包庇他,否则连你也难逃干系。弘晈,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种事,但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否则你怎会找得到我的下落?” “我曾与你说过,宫里有我安插的人,想知道交换人质的地点,并不是件难事。” 这话咏舒记得,然则她还是觉得有蹊跷,“纵使宫里有人,你也只会知道我被绑架,不可能知道交换地点,因为那张字条只有弘昼和皇上看过,且字条上所写的并非真正的地点,必须到地儿后,由天地会的人找出另一张字条,才能得知我的下落。 弘昼费尽心思都没能提前找到我,你却能精准的找到,想来是你知道内情?” 弘晈心如鼓锤,甚至没勇气去看她,“你平安就好,过去之事,没必要再提。” 他并未正面回应,目光也在刻意闪躲,咏舒疑心更甚,“弘晈,你这般顾左右而言他,明摆着是心虚,真相到底是怎样,你就不能说句实话吗?非得把嫌疑往自个儿身上引?难道你认为弘昌刺杀皇子是对的?你也赞同他的做法?” “我当然不赞同!可他是我二哥,我能怎么办?” 这句话已然透露出弘晈是知情的,“你只需要把真相说出来,其他的无需顾虑。” “我说出来,你肯定会告诉弘昼,弘昼转头就告诉皇上。” “现在只是私下探讨此事,你说出真相,兴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倘若你不肯说,那就只能闹到皇上那儿了。”咏舒软硬兼施,只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许是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太狠,落在弘晈心间竟似刀子一般扎人, “你在我心里的份量有多重,你不会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找人绑架你?我一心想救你,你竟然认为我是凶手?” 咏舒正色纠正道:“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怀疑弘昌!你明明知道,为何不愿说出来?一味的维护自己的亲人,连是非都不分,哪怕他做了罪大恶极之事,你也要包庇,难道这就是你所认为的正义吗? 若非弘昌策划这一切,我怎会遭遇刺杀,被绑架,经历这诸多苦楚?于我而言,弘昌就是我的仇人,我追查此事理所应当,而你知情不言,就是在默许弘昌的罪行,指不定往后他还会继续害人!” 苦口婆心的讲了那么多道理,弘晈依旧沉默,什么都没说。再继续逼迫似乎没什么意义,咏舒黯然垂眸,干脆选择放弃, “你若实在不愿明言,那便罢了。” 目睹她黯然转身的背影,弘晈的心紧揪在一起,他不愿出卖兄长,却也不希望咏舒误会他。 实则咏舒说得没错,弘昌的行径本就是大罪,他帮着隐瞒,便是为虎作伥,如若往后弘昌继续实施其他计划,咏舒若再出什么意外,那他便成了帮凶啊! 他绝不能做出任何伤害咏舒的事!思及此,弘晈扬声唤道:“咏舒!” 咏舒脚步微顿,转过身来,弘晈犹豫再三,终是下定决心说了实话, “刺杀一事,我并不知情,我只知道二哥他和弘皙有来往,得知你被绑架,我担心你出事,遂去找二哥喝酒,打算试探他。 将他灌醉之后,他才告诉我,刺杀的确是他的主意,他和天地会的人有来往,我便将他屋里的令牌偷了出来,又做了枚假令牌放回去,而后便按照他所说的交换地点,拿着令牌去找你。” 原来弘晈手中的令牌才是真的,怪不得那些刺客没有怀疑他, “你既知晓刺客的藏身之处,为何不直接上报朝廷?带人去围剿刺客?” “一旦上报朝廷,那二哥就麻烦了,我的目的只是救你,我不想节外生枝,这才独自前去。” 此时此刻,咏舒不禁想起了弘晈所说的那句话,“所以你故意骗我,说弘昼选择了皇位,不愿来救我,就是想让我对他死心?” “我没骗你,他的确没有选择你,没来赴约!” 但看弘晈十分笃定,想必他是真的误会了,咏舒轻叹道:“很多事,不是表象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咏舒居然不怪弘昼?弘晈只觉不可思议,“他肯定又花言巧语的哄骗你,你别上他的当!” 弘昼的确很会哄人,但咏舒还是信任他的,“我与他相处将近一年,对他的为人有所了解,他是否撒谎,我可以判断。” 弘晈以为经过此事之后,咏舒肯定会看清弘昼的真面目,哪料她竟然还在为弘昼说好话,简直令他匪夷所思! “所以你宁愿信一个不肯去救你的人,都不肯信我?” “我信你,也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弘昌害我是事实,这个仇我必须要报!” “所以你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该怎么做,是否告诉皇上,还得与弘昼商议之后再决定。随后咏舒转身望向弘昼,远处的弘昼会意,向这边走来,咏舒将来龙去脉略略转述,问弘昼打算怎么办,弘昼沉思片刻,已然有了决断, “弘昌罪大恶极,我不可能放过他,至于你,我一个字都不会跟皇阿玛提,权当不知情。” 弘昼的抉择出乎众人的意料,弘晈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吗?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除掉我。” 弘昼之所以这么做,自有他的因由,“因为你对咏舒有恩,我不希望她亏欠于你,不追究你的责任,便算是报恩,从今往后,你与咏舒两清了。” 既然来了,弘昼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彻底断了弘晈的念想,于是他转头对咏舒道:“你先去那边等我,我有些话跟他说。” 联想到那日弘昼剑指弘晈的场景,咏舒不免担忧,实不愿看他们再起争执,“事情已经查清了,我们还是回家!” 她没说回府,而是说的回家,只这一个字的变化,便令弘昼心甜如饮蜜,抬指抚了抚她的面颊,弘昼柔声哄道: “闲聊家常而已,不会让你等太久,去!” 那动作自然且亲昵,看得弘晈妒火丛生,却又深知自己没资格计较。 咏舒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转身暂避。 大约等了一刻钟,弘昼这才过来,牵起她的手,“说完了,可以走了。” 咏舒回望弘晈,只见他的神情很压抑,却还是勉强朝她挤出一丝笑来,他微启唇,说了几个字,声音并不大,似乎是跟她说的,也像是和他自己说的,咏舒听不清,但看他的口型,大约说的是, “各自珍重。” 她和弘晈,本就是两条平行线,的确应该各自珍重。 待出得别院,坐上马车之后,咏舒好奇问了句,“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弘昼捏着她的手指,玩笑道:“怎的?怕我跟他吵起来?” 她是真的不希望他们再生矛盾,“你的脾气可不好,我能不担心嘛!” 第226章 弘晈坦白 眼看着弘晈有所犹豫,咏舒提醒道: “倘若刺杀一事真的与弘昌有关,那他犯的可是谋逆之罪,即便他是你的兄弟,你也不该包庇他,否则连你也难逃干系。弘晈,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种事,但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否则你怎会找得到我的下落?” “我曾与你说过,宫里有我安插的人,想知道交换人质的地点,并不是件难事。” 这话咏舒记得,然则她还是觉得有蹊跷,“纵使宫里有人,你也只会知道我被绑架,不可能知道交换地点,因为那张字条只有弘昼和皇上看过,且字条上所写的并非真正的地点,必须到地儿后,由天地会的人找出另一张字条,才能得知我的下落。 弘昼费尽心思都没能提前找到我,你却能精准的找到,想来是你知道内情?” 弘晈心如鼓锤,甚至没勇气去看她,“你平安就好,过去之事,没必要再提。” 他并未正面回应,目光也在刻意闪躲,咏舒疑心更甚,“弘晈,你这般顾左右而言他,明摆着是心虚,真相到底是怎样,你就不能说句实话吗?非得把嫌疑往自个儿身上引?难道你认为弘昌刺杀皇子是对的?你也赞同他的做法?” “我当然不赞同!可他是我二哥,我能怎么办?” 这句话已然透露出弘晈是知情的,“你只需要把真相说出来,其他的无需顾虑。” “我说出来,你肯定会告诉弘昼,弘昼转头就告诉皇上。” “现在只是私下探讨此事,你说出真相,兴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倘若你不肯说,那就只能闹到皇上那儿了。”咏舒软硬兼施,只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许是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太狠,落在弘晈心间竟似刀子一般扎人, “你在我心里的份量有多重,你不会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找人绑架你?我一心想救你,你竟然认为我是凶手?” 咏舒正色纠正道:“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怀疑弘昌!你明明知道,为何不愿说出来?一味的维护自己的亲人,连是非都不分,哪怕他做了罪大恶极之事,你也要包庇,难道这就是你所认为的正义吗? 若非弘昌策划这一切,我怎会遭遇刺杀,被绑架,经历这诸多苦楚?于我而言,弘昌就是我的仇人,我追查此事理所应当,而你知情不言,就是在默许弘昌的罪行,指不定往后他还会继续害人!” 苦口婆心的讲了那么多道理,弘晈依旧沉默,什么都没说。再继续逼迫似乎没什么意义,咏舒黯然垂眸,干脆选择放弃, “你若实在不愿明言,那便罢了。” 目睹她黯然转身的背影,弘晈的心紧揪在一起,他不愿出卖兄长,却也不希望咏舒误会他。 实则咏舒说得没错,弘昌的行径本就是大罪,他帮着隐瞒,便是为虎作伥,如若往后弘昌继续实施其他计划,咏舒若再出什么意外,那他便成了帮凶啊! 他绝不能做出任何伤害咏舒的事!思及此,弘晈扬声唤道:“咏舒!” 咏舒脚步微顿,转过身来,弘晈犹豫再三,终是下定决心说了实话, “刺杀一事,我并不知情,我只知道二哥他和弘皙有来往,得知你被绑架,我担心你出事,遂去找二哥喝酒,打算试探他。 将他灌醉之后,他才告诉我,刺杀的确是他的主意,他和天地会的人有来往,我便将他屋里的令牌偷了出来,又做了枚假令牌放回去,而后便按照他所说的交换地点,拿着令牌去找你。” 原来弘晈手中的令牌才是真的,怪不得那些刺客没有怀疑他, “你既知晓刺客的藏身之处,为何不直接上报朝廷?带人去围剿刺客?” “一旦上报朝廷,那二哥就麻烦了,我的目的只是救你,我不想节外生枝,这才独自前去。” 此时此刻,咏舒不禁想起了弘晈所说的那句话,“所以你故意骗我,说弘昼选择了皇位,不愿来救我,就是想让我对他死心?” “我没骗你,他的确没有选择你,没来赴约!” 但看弘晈十分笃定,想必他是真的误会了,咏舒轻叹道:“很多事,不是表象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咏舒居然不怪弘昼?弘晈只觉不可思议,“他肯定又花言巧语的哄骗你,你别上他的当!” 弘昼的确很会哄人,但咏舒还是信任他的,“我与他相处将近一年,对他的为人有所了解,他是否撒谎,我可以判断。” 弘晈以为经过此事之后,咏舒肯定会看清弘昼的真面目,哪料她竟然还在为弘昼说好话,简直令他匪夷所思! “所以你宁愿信一个不肯去救你的人,都不肯信我?” “我信你,也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弘昌害我是事实,这个仇我必须要报!” “所以你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该怎么做,是否告诉皇上,还得与弘昼商议之后再决定。随后咏舒转身望向弘昼,远处的弘昼会意,向这边走来,咏舒将来龙去脉略略转述,问弘昼打算怎么办,弘昼沉思片刻,已然有了决断, “弘昌罪大恶极,我不可能放过他,至于你,我一个字都不会跟皇阿玛提,权当不知情。” 弘昼的抉择出乎众人的意料,弘晈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吗?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除掉我。” 弘昼之所以这么做,自有他的因由,“因为你对咏舒有恩,我不希望她亏欠于你,不追究你的责任,便算是报恩,从今往后,你与咏舒两清了。” 既然来了,弘昼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彻底断了弘晈的念想,于是他转头对咏舒道:“你先去那边等我,我有些话跟他说。” 联想到那日弘昼剑指弘晈的场景,咏舒不免担忧,实不愿看他们再起争执,“事情已经查清了,我们还是回家!” 她没说回府,而是说的回家,只这一个字的变化,便令弘昼心甜如饮蜜,抬指抚了抚她的面颊,弘昼柔声哄道: “闲聊家常而已,不会让你等太久,去!” 那动作自然且亲昵,看得弘晈妒火丛生,却又深知自己没资格计较。 咏舒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转身暂避。 大约等了一刻钟,弘昼这才过来,牵起她的手,“说完了,可以走了。” 咏舒回望弘晈,只见他的神情很压抑,却还是勉强朝她挤出一丝笑来,他微启唇,说了几个字,声音并不大,似乎是跟她说的,也像是和他自己说的,咏舒听不清,但看他的口型,大约说的是, “各自珍重。” 她和弘晈,本就是两条平行线,的确应该各自珍重。 待出得别院,坐上马车之后,咏舒好奇问了句,“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弘昼捏着她的手指,玩笑道:“怎的?怕我跟他吵起来?” 她是真的不希望他们再生矛盾,“你的脾气可不好,我能不担心嘛!” 第227章 咏舒不对劲 弘昼朗然一笑,望向她的目光无比轻松,并无怨怼,“其实我现在已经释然了,因为我已确定,你的心在我这儿,那他就不是我的情敌,我又何须将他放在心上?” 经历过此事之后,弘昼的转变格外的大,大到超过咏舒的预期,“你真的这么想?不会某天又自个儿生闷气?” “我在乎的从来都是你,当你的心意不确定时,我自然会胡思乱想,但当你确定心意之后,我便没什么可顾虑的。”至于他跟弘晈所说的那番话,他也无需隐瞒, “我跟他说,我宁愿放弃皇位,都不会放弃你,今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女人,我定会疼你护你。 也许你们之间的确有一段缘,然而天意弄人,终究无份,余生该由我来陪你走下去,让他放下执念,开始新的人生。” 怪不得弘晈最后会对她说珍重,大约是弘昼的话触动了他? 诚如咏舒所料,弘晈一直认为弘昼对她不好,才会耿耿于怀,当他确认弘昼真心待她时,他心中的遗憾也就随之消解,即使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得接受这事实。 毕竟咏舒已然找到属于她的幸福,而他,只能是过客。 这是咏舒早就明白的道理,而他始终执迷不悟,直至今日,弘昼与他坦白了心声,弘晈才黄粱梦醒,意识到他和咏舒真的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可能。 是以他才会选择妥协,强颜欢笑,对她道了声珍重,算是告别。 弘晈能够放下执念,对于咏舒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桩,至少她不会再觉得亏欠于他。 马车到得府门口,弘昼还得入宫一趟,便让咏舒先回府,他得尽快将此事上报他皇阿玛。 弘昼只告发了弘昌,并未提及弘晈,且他那会子已与弘晈对过口供,只要弘晈照着说,便不会被牵连其中。 雍正得知此事,龙颜大怒,即刻命侍卫将弘昌带进宫对质,弘昌并不晓得那令牌是假的,只当是真的。但面对如山铁证,他仍旧狡辩,说自个儿是被人冤枉的。 雍正当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信侄子,可雍正也有他的顾虑,毕竟弘昌是胤祥的儿子,他总得顾忌老十三的感受。 胤祥一向公正无私,得知儿子犯下这样的大错,忿然打了弘昌一耳光,厉声质问,弘昌依旧嘴硬不承认,坚称是有人陷害他。 惶惶不安的胤祥跪下向皇帝请罪,他只恨自个儿平日里疏忽仁慈,竟教出这样一个逆子来, “臣教子无方,甘愿领罪!” 雍正了解老十三的秉性,当然明白这不是他的主意,弘昌本就狂妄,一身反骨,此乃天性,怪不得父母。 雍正就老十三这么一个信得过的兄弟,他终是心有不忍,不愿对他的儿子下狠手。 “你且老实交代,可是有人蛊惑指使?只要你如实交代,朕可以看在你阿玛的面儿上从轻发落。” 皇帝给了他一个台阶,但凡他供出幕后主使,皇帝还可想法子为他开脱,然而弘昌并没有顺着台阶而下, “臣没有谋害五阿哥和五福晋,这是什么令牌?臣不认得,定是有人诬陷于臣,还请皇上明察。” 指望这逆子说实话是不太可能了,气极的胤祥再不问他,严正向皇帝声明,恳请皇上依法处置。 弘昼心想:指使弘昌之人必然是弘皙,然而弘昌是个嘴紧的,居然不肯说实话,并未把弘皙供出来,一个劲儿的喊冤。 思前想后,最终雍正决定将弘昌圈禁在王府,不准他出府半步,杜绝他和弘皙来往的一切可能! 没能重惩弘昌,弘昼心有不甘,咏舒得知此事后,倒是没说什么,因为她很清楚,怡亲王对雍正来说意味着什么。 只能说,弘昌有个好父亲,但凡他不是怡亲王之子,必然是死罪! 如今局势已定,咏舒心知不可能改变雍正的态度,便没在弘昼面前抱怨,反倒对他说了些宽慰的话, “罢了!圈禁对宗亲来说已是极为严重的惩罚,只要他今后没机会再出来为祸即可。” 说到底,还是人言可畏,“皇帝不能残害手足至亲,否则会被天下人诟病。弘昌动不得,但弘皙可不同,经此一事,皇阿玛已经对弘皙生了疑心,只要他有任何异动,皇阿玛绝不会轻饶了他!” 咏舒不由慨叹,“所以说,当皇帝有什么好呢?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只能自个儿生闷气。” 此劫过后,弘昼也看开了,对皇位似乎没那么执着了, “算起来还是当个王爷自在,我可以随心所欲,不必顾全所谓的大局,只在家中陪伴娇妻和孩子即可。” 提及孩子,咏舒笑容渐消,“一直没动静呢!哪来的孩子?” “那一定是我不够勤奋,我得继续辛勤耕耘才是。”弘昼将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正是不希望咏舒有什么压力。 咏舒还没来得及细思,就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带往帐中。 白日里被人打搅,他的邪火生生被压下,眼下已入夜,弘昼再无所顾忌,径直将怀中人压至帐间。 阔别了许久的两人对彼此都有渴望,加之心结已消,咏舒也就不再顾忌,跟随心的意念,玉臂搂着他的后肩,在他耳边轻吟浅嗯,那娇媚的声音惹得弘昼丹田气涌,迫不及待的去解她的中衣。 芙蓉帐顿时暖意横泗,当两心相印时,人似乎也越发契合,许是太久没有亲近,今晚的弘昼表现得格外急切炙烈,咏舒只觉魂灵都快被他给撞散了, “你能不能慢一些?” 她颈间的香气如此惑人,每每闻到,弘昼都会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不能!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等下个回合再考虑你的提议。” 这回还没结束呢!他居然在想下一回?咏舒暗暗心疼自个儿,看来今晚注定逃不过他的魔掌了…… 这一夜,咏舒累得腰酸背痛,次日竟是没劲儿起来,弘昼倒是没什么异常,依旧神采奕奕。 目睹她那疲惫的模样,弘昼笑笑地抬指轻抚她的脸颊,“累了就再睡会儿,等我回来你再起。” 咏舒连眼都没睁,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后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咏舒隐约听到弘昼在唤他,一睁眼竟发现他已经回来了,她满眼迷蒙,一时间有些恍惚,竟忘了时辰,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快吗?”弘昼还觉得煎熬呢!“都已经一个半时辰了,我已下朝回府,你该起来用膳了。” 咏舒不情愿的摇了摇小脑袋,将被子往颈间拢了拢,“不饿,不吃,我好困,还想再睡会儿。” “再睡就该晌午了。” “那就等晌午吃晌午饭!”她赖着不肯起,弘昼拿她没法子,只能由着她,让她继续睡。 此后的一段时日,咏舒格外容易犯困,哪怕弘昼晚上不欺负她,第二天早上她还是能多睡一个时辰,起来更衣之后,陪绣香她们说说话,处理一些府中的事务之后,还没到晌午,她又觉困乏,还想再歇会子。 次数多了,月禾便觉不对劲,“福晋,您这情状,该不会是有了身孕?”? 第227章 咏舒不对劲 弘昼朗然一笑,望向她的目光无比轻松,并无怨怼,“其实我现在已经释然了,因为我已确定,你的心在我这儿,那他就不是我的情敌,我又何须将他放在心上?” 经历过此事之后,弘昼的转变格外的大,大到超过咏舒的预期,“你真的这么想?不会某天又自个儿生闷气?” “我在乎的从来都是你,当你的心意不确定时,我自然会胡思乱想,但当你确定心意之后,我便没什么可顾虑的。”至于他跟弘晈所说的那番话,他也无需隐瞒, “我跟他说,我宁愿放弃皇位,都不会放弃你,今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女人,我定会疼你护你。 也许你们之间的确有一段缘,然而天意弄人,终究无份,余生该由我来陪你走下去,让他放下执念,开始新的人生。” 怪不得弘晈最后会对她说珍重,大约是弘昼的话触动了他? 诚如咏舒所料,弘晈一直认为弘昼对她不好,才会耿耿于怀,当他确认弘昼真心待她时,他心中的遗憾也就随之消解,即使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得接受这事实。 毕竟咏舒已然找到属于她的幸福,而他,只能是过客。 这是咏舒早就明白的道理,而他始终执迷不悟,直至今日,弘昼与他坦白了心声,弘晈才黄粱梦醒,意识到他和咏舒真的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可能。 是以他才会选择妥协,强颜欢笑,对她道了声珍重,算是告别。 弘晈能够放下执念,对于咏舒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桩,至少她不会再觉得亏欠于他。 马车到得府门口,弘昼还得入宫一趟,便让咏舒先回府,他得尽快将此事上报他皇阿玛。 弘昼只告发了弘昌,并未提及弘晈,且他那会子已与弘晈对过口供,只要弘晈照着说,便不会被牵连其中。 雍正得知此事,龙颜大怒,即刻命侍卫将弘昌带进宫对质,弘昌并不晓得那令牌是假的,只当是真的。但面对如山铁证,他仍旧狡辩,说自个儿是被人冤枉的。 雍正当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信侄子,可雍正也有他的顾虑,毕竟弘昌是胤祥的儿子,他总得顾忌老十三的感受。 胤祥一向公正无私,得知儿子犯下这样的大错,忿然打了弘昌一耳光,厉声质问,弘昌依旧嘴硬不承认,坚称是有人陷害他。 惶惶不安的胤祥跪下向皇帝请罪,他只恨自个儿平日里疏忽仁慈,竟教出这样一个逆子来, “臣教子无方,甘愿领罪!” 雍正了解老十三的秉性,当然明白这不是他的主意,弘昌本就狂妄,一身反骨,此乃天性,怪不得父母。 雍正就老十三这么一个信得过的兄弟,他终是心有不忍,不愿对他的儿子下狠手。 “你且老实交代,可是有人蛊惑指使?只要你如实交代,朕可以看在你阿玛的面儿上从轻发落。” 皇帝给了他一个台阶,但凡他供出幕后主使,皇帝还可想法子为他开脱,然而弘昌并没有顺着台阶而下, “臣没有谋害五阿哥和五福晋,这是什么令牌?臣不认得,定是有人诬陷于臣,还请皇上明察。” 指望这逆子说实话是不太可能了,气极的胤祥再不问他,严正向皇帝声明,恳请皇上依法处置。 弘昼心想:指使弘昌之人必然是弘皙,然而弘昌是个嘴紧的,居然不肯说实话,并未把弘皙供出来,一个劲儿的喊冤。 思前想后,最终雍正决定将弘昌圈禁在王府,不准他出府半步,杜绝他和弘皙来往的一切可能! 没能重惩弘昌,弘昼心有不甘,咏舒得知此事后,倒是没说什么,因为她很清楚,怡亲王对雍正来说意味着什么。 只能说,弘昌有个好父亲,但凡他不是怡亲王之子,必然是死罪! 如今局势已定,咏舒心知不可能改变雍正的态度,便没在弘昼面前抱怨,反倒对他说了些宽慰的话, “罢了!圈禁对宗亲来说已是极为严重的惩罚,只要他今后没机会再出来为祸即可。” 说到底,还是人言可畏,“皇帝不能残害手足至亲,否则会被天下人诟病。弘昌动不得,但弘皙可不同,经此一事,皇阿玛已经对弘皙生了疑心,只要他有任何异动,皇阿玛绝不会轻饶了他!” 咏舒不由慨叹,“所以说,当皇帝有什么好呢?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只能自个儿生闷气。” 此劫过后,弘昼也看开了,对皇位似乎没那么执着了, “算起来还是当个王爷自在,我可以随心所欲,不必顾全所谓的大局,只在家中陪伴娇妻和孩子即可。” 提及孩子,咏舒笑容渐消,“一直没动静呢!哪来的孩子?” “那一定是我不够勤奋,我得继续辛勤耕耘才是。”弘昼将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正是不希望咏舒有什么压力。 咏舒还没来得及细思,就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带往帐中。 白日里被人打搅,他的邪火生生被压下,眼下已入夜,弘昼再无所顾忌,径直将怀中人压至帐间。 阔别了许久的两人对彼此都有渴望,加之心结已消,咏舒也就不再顾忌,跟随心的意念,玉臂搂着他的后肩,在他耳边轻吟浅嗯,那娇媚的声音惹得弘昼丹田气涌,迫不及待的去解她的中衣。 芙蓉帐顿时暖意横泗,当两心相印时,人似乎也越发契合,许是太久没有亲近,今晚的弘昼表现得格外急切炙烈,咏舒只觉魂灵都快被他给撞散了, “你能不能慢一些?” 她颈间的香气如此惑人,每每闻到,弘昼都会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不能!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等下个回合再考虑你的提议。” 这回还没结束呢!他居然在想下一回?咏舒暗暗心疼自个儿,看来今晚注定逃不过他的魔掌了…… 这一夜,咏舒累得腰酸背痛,次日竟是没劲儿起来,弘昼倒是没什么异常,依旧神采奕奕。 目睹她那疲惫的模样,弘昼笑笑地抬指轻抚她的脸颊,“累了就再睡会儿,等我回来你再起。” 咏舒连眼都没睁,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后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咏舒隐约听到弘昼在唤他,一睁眼竟发现他已经回来了,她满眼迷蒙,一时间有些恍惚,竟忘了时辰,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快吗?”弘昼还觉得煎熬呢!“都已经一个半时辰了,我已下朝回府,你该起来用膳了。” 咏舒不情愿的摇了摇小脑袋,将被子往颈间拢了拢,“不饿,不吃,我好困,还想再睡会儿。” “再睡就该晌午了。” “那就等晌午吃晌午饭!”她赖着不肯起,弘昼拿她没法子,只能由着她,让她继续睡。 此后的一段时日,咏舒格外容易犯困,哪怕弘昼晚上不欺负她,第二天早上她还是能多睡一个时辰,起来更衣之后,陪绣香她们说说话,处理一些府中的事务之后,还没到晌午,她又觉困乏,还想再歇会子。 次数多了,月禾便觉不对劲,“福晋,您这情状,该不会是有了身孕?”? 第228章 有喜了! 身孕?月禾不提,咏舒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月禾只当她离开京城那段日子已经来过月事,一问才知,并没有。 那场变故对咏舒的打击太大,加之她还病了几天,浑忘了月事的日子,回府后她又浑浑噩噩的,且她以往也曾有两个月来一次的情况,是以咏舒并未多想。 最近她时常犯困,月禾觉得不正常,这才提议请大夫来瞧瞧,咏舒也没当回事,只当是自个儿身子不适,找大夫请平安脉也是有利无弊,万一有什么问题还能及时诊治。 大夫来后,仔细谨慎的为福晋诊脉,而后起身拱手道贺,“恭喜福晋,您这是喜脉啊!” 听到喜脉二字时,月禾与星彩喜上眉梢,忍不住欢呼道:“太好了!福晋有身孕了呢!” 咏舒却是满脸惊诧,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成亲将近一年,她一直没动静,就在她以为自个儿怀不上时,竟突然有了! “几个月了?确定吗?” 大夫估算道:“大概有两个月左右,脉象已经很明显,草民十分确定。” 一听这话,咏舒面色顿僵,两个月左右?那不就是她离开京城前的那段日子吗?她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勉笑以应,吩咐月禾给大夫赏银。 送走大夫后,月禾回了里屋,只见福晋坐在桌边,眉宇间隐着忧愁,月禾不明所以, “有了身孕可是好事,福晋您为何不高兴?” 捋着手中的巾帕,咏舒怅叹道:“算算日子,孩子是我离开京城前几日怀上的,可这身孕本就没个准,大夫说的只是估算的日期,偏偏那段时日我离了京,还跟弘晈同行了几日,弘昼若是晓得我有身孕,会不会胡思乱想?” “怎么可能呢?福晋您不是那样的人!” 月禾十分笃定,咏舒仍旧心忧,“你相信我,可弘昼他不一定信,日子太巧合了,指不定他会生疑。” 一想到这一点,咏舒便觉糟心,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午后弘昼回府后,咏舒没提此事,是月禾将喜讯告知于他。 得知咏舒有了身孕,正在更衣的弘昼当即转过身来,疾步走向咏舒,眼中难掩喜色, “真的?你有了身孕?太好了!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前几日我还梦见你怀了孩子,但我不希望你有压力,便没跟你说这个梦,没想到你竟有了!看来那个梦是菩萨托给我的呢!” 弘昼紧握住她的手,语调难掩激动,咏舒却是容色淡淡,笑容似是有些勉强,弘昼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了?你怎的不开心?谁惹你生气了?” 默然片刻,咏舒借口道:“有孕的确是喜事,可往后怀胎十月很辛苦的。” 这倒是实话,“我也听闻女子有孕辛苦,只可惜我不能替你,不过我会一直陪伴着你,为你安排有经验的嬷嬷和稳婆,争取减轻你的苦楚。” 弘昼似乎很高兴,并未有任何的疑虑,如若她主动提及,反倒显得有些心虚刻意,扫了大伙儿的兴致。 犹豫许久,最终咏舒还是没提,反正她没做过对不住他的事,她问心无愧,也就没必要为此事而耿耿于怀。 想通之后,咏舒也就不再多虑,整个人也轻松许多。 自从咏舒有了身孕之后,弘昼便得克制自个儿,不能再欺负她,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搂搂抱抱,最后气血上涌,惹得自个儿痛苦不堪,也只能自个儿想法子解决。 咏舒见状,十分大度地道了句,“你若实在难受,也可以去其他侍妾房中。” 弘昼讶然望向她,“我与别的女人亲近,你不会生气伤心吗?” 咏舒侧眸望着一旁的屏风底座,檀木色泽深沉,她的心情也有些压抑,轻声苦笑, “可我是福晋,本就该大度些,总不能一个人霸着你,那裕嫔娘娘该说我不懂事了。” 弘昼严正纠正,“并非是你霸着我,而是我赖着你。咏舒,这是我的选择,怪不得你,额娘那边自有我担着,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不是真的不介意我与别的女人亲近?” “我的想法也不太重要?我若说介意,那你想去,我总不能拦着。”身在古代,总得按规矩来,身为皇子福晋,她却要求皇子专情,岂不是很可笑? 她呀!总是跟他打太极,这一回,弘昼可不会轻饶了她,定要追根究底,“咏舒,别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我就问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即可。” “真实想法……那当然是介意的。”尽管她声如蚊蝇,可弘昼还是听到了,且听得一清二楚!弘昼唇角微扬,笑得心满意足,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轻吻, “介意就好,你若敢说不介意,我就……” “就怎样?” 咏舒声调微扬,弘昼哪敢撂狠话,语气稍软,傲然扬首,“就会生气啊!需要你亲亲才能好的那种。” 咏舒樱唇微抿,“亲一下就能好?你也太好哄了?” 他哪有胆子在她面前耍脾气,“我若像你气性那么大,你会不厌其烦的哄我?” “你可以试试。” “不!我不试!”弘昼的态度异常坚决,压根儿没有尝试的打算,“我一试反倒成了我的错,你会说我小气,而后便又反过来与我置气,我才不给自个儿找麻烦呢!” 她真的会那么说吗?咏舒讶然忍笑,“你想得可真多!” “四哥教我的,下棋就得走一步看三步,尤其是你现在有了身孕,我自当小心翼翼,可不敢惹你生气,以免伤身。” 咏舒了悟点头,“唔---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怕伤到孩子,不是怕伤到我。” “我哪有这么说?你可不要冤枉我,你和孩子都重要!”道罢弘昼又觉不妥,改口道:“不,你比孩子更重要!” 他说得滴水不漏,她竟是挑不出错来,“你这张嘴也太甜了!” 弘昼桃花眸微弯,眼底噙着一丝坏笑,“那我让你咬一口?” 咏舒小脸一扬,娇哼道:“我才不稀罕呢!” “可我稀罕,亲一下呗!很甜的。”他想方设法的诱哄,咏舒却不受他蛊惑,轻推着提醒, “不能胡闹,等会儿你又该难受了。” “那我忍着。” 说得轻巧,她还是觉得不要轻易点火,“总是强忍,会出事的。” 弘昼顺势哄道:“那你帮我?” 眼下才两个月身孕,正是不稳定的时候,咏舒万不敢冒险,“我这不是不方便嘛!” “还有别的法子,直路行不通就走弯路,只要你肯帮忙,我便不必忍得那么辛苦。” 说话间,弘昼拉住了她的手,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第228章 有喜了! 身孕?月禾不提,咏舒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月禾只当她离开京城那段日子已经来过月事,一问才知,并没有。 那场变故对咏舒的打击太大,加之她还病了几天,浑忘了月事的日子,回府后她又浑浑噩噩的,且她以往也曾有两个月来一次的情况,是以咏舒并未多想。 最近她时常犯困,月禾觉得不正常,这才提议请大夫来瞧瞧,咏舒也没当回事,只当是自个儿身子不适,找大夫请平安脉也是有利无弊,万一有什么问题还能及时诊治。 大夫来后,仔细谨慎的为福晋诊脉,而后起身拱手道贺,“恭喜福晋,您这是喜脉啊!” 听到喜脉二字时,月禾与星彩喜上眉梢,忍不住欢呼道:“太好了!福晋有身孕了呢!” 咏舒却是满脸惊诧,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成亲将近一年,她一直没动静,就在她以为自个儿怀不上时,竟突然有了! “几个月了?确定吗?” 大夫估算道:“大概有两个月左右,脉象已经很明显,草民十分确定。” 一听这话,咏舒面色顿僵,两个月左右?那不就是她离开京城前的那段日子吗?她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勉笑以应,吩咐月禾给大夫赏银。 送走大夫后,月禾回了里屋,只见福晋坐在桌边,眉宇间隐着忧愁,月禾不明所以, “有了身孕可是好事,福晋您为何不高兴?” 捋着手中的巾帕,咏舒怅叹道:“算算日子,孩子是我离开京城前几日怀上的,可这身孕本就没个准,大夫说的只是估算的日期,偏偏那段时日我离了京,还跟弘晈同行了几日,弘昼若是晓得我有身孕,会不会胡思乱想?” “怎么可能呢?福晋您不是那样的人!” 月禾十分笃定,咏舒仍旧心忧,“你相信我,可弘昼他不一定信,日子太巧合了,指不定他会生疑。” 一想到这一点,咏舒便觉糟心,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午后弘昼回府后,咏舒没提此事,是月禾将喜讯告知于他。 得知咏舒有了身孕,正在更衣的弘昼当即转过身来,疾步走向咏舒,眼中难掩喜色, “真的?你有了身孕?太好了!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前几日我还梦见你怀了孩子,但我不希望你有压力,便没跟你说这个梦,没想到你竟有了!看来那个梦是菩萨托给我的呢!” 弘昼紧握住她的手,语调难掩激动,咏舒却是容色淡淡,笑容似是有些勉强,弘昼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了?你怎的不开心?谁惹你生气了?” 默然片刻,咏舒借口道:“有孕的确是喜事,可往后怀胎十月很辛苦的。” 这倒是实话,“我也听闻女子有孕辛苦,只可惜我不能替你,不过我会一直陪伴着你,为你安排有经验的嬷嬷和稳婆,争取减轻你的苦楚。” 弘昼似乎很高兴,并未有任何的疑虑,如若她主动提及,反倒显得有些心虚刻意,扫了大伙儿的兴致。 犹豫许久,最终咏舒还是没提,反正她没做过对不住他的事,她问心无愧,也就没必要为此事而耿耿于怀。 想通之后,咏舒也就不再多虑,整个人也轻松许多。 自从咏舒有了身孕之后,弘昼便得克制自个儿,不能再欺负她,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搂搂抱抱,最后气血上涌,惹得自个儿痛苦不堪,也只能自个儿想法子解决。 咏舒见状,十分大度地道了句,“你若实在难受,也可以去其他侍妾房中。” 弘昼讶然望向她,“我与别的女人亲近,你不会生气伤心吗?” 咏舒侧眸望着一旁的屏风底座,檀木色泽深沉,她的心情也有些压抑,轻声苦笑, “可我是福晋,本就该大度些,总不能一个人霸着你,那裕嫔娘娘该说我不懂事了。” 弘昼严正纠正,“并非是你霸着我,而是我赖着你。咏舒,这是我的选择,怪不得你,额娘那边自有我担着,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不是真的不介意我与别的女人亲近?” “我的想法也不太重要?我若说介意,那你想去,我总不能拦着。”身在古代,总得按规矩来,身为皇子福晋,她却要求皇子专情,岂不是很可笑? 她呀!总是跟他打太极,这一回,弘昼可不会轻饶了她,定要追根究底,“咏舒,别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我就问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即可。” “真实想法……那当然是介意的。”尽管她声如蚊蝇,可弘昼还是听到了,且听得一清二楚!弘昼唇角微扬,笑得心满意足,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轻吻, “介意就好,你若敢说不介意,我就……” “就怎样?” 咏舒声调微扬,弘昼哪敢撂狠话,语气稍软,傲然扬首,“就会生气啊!需要你亲亲才能好的那种。” 咏舒樱唇微抿,“亲一下就能好?你也太好哄了?” 他哪有胆子在她面前耍脾气,“我若像你气性那么大,你会不厌其烦的哄我?” “你可以试试。” “不!我不试!”弘昼的态度异常坚决,压根儿没有尝试的打算,“我一试反倒成了我的错,你会说我小气,而后便又反过来与我置气,我才不给自个儿找麻烦呢!” 她真的会那么说吗?咏舒讶然忍笑,“你想得可真多!” “四哥教我的,下棋就得走一步看三步,尤其是你现在有了身孕,我自当小心翼翼,可不敢惹你生气,以免伤身。” 咏舒了悟点头,“唔---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怕伤到孩子,不是怕伤到我。” “我哪有这么说?你可不要冤枉我,你和孩子都重要!”道罢弘昼又觉不妥,改口道:“不,你比孩子更重要!” 他说得滴水不漏,她竟是挑不出错来,“你这张嘴也太甜了!” 弘昼桃花眸微弯,眼底噙着一丝坏笑,“那我让你咬一口?” 咏舒小脸一扬,娇哼道:“我才不稀罕呢!” “可我稀罕,亲一下呗!很甜的。”他想方设法的诱哄,咏舒却不受他蛊惑,轻推着提醒, “不能胡闹,等会儿你又该难受了。” “那我忍着。” 说得轻巧,她还是觉得不要轻易点火,“总是强忍,会出事的。” 弘昼顺势哄道:“那你帮我?” 眼下才两个月身孕,正是不稳定的时候,咏舒万不敢冒险,“我这不是不方便嘛!” “还有别的法子,直路行不通就走弯路,只要你肯帮忙,我便不必忍得那么辛苦。” 说话间,弘昼拉住了她的手,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