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贵妃娇又作，病娇暴君乖乖认怂》 第1章 穿成一个药罐子 萧惜若好难受。 好想哭。 她穿书了。 穿成了书中大燕国镇国公府的二小姐。 国公亲爹手握十万铁骑，冠军侯亲哥帐下武将林立，表哥是书中男主，自己是当朝贵妃，啧啧，可谓身在正派全家显贵。 按理说，如此梦幻开局，她特么做梦都得笑醒。 呵呵。 如果萧家对男主封夜寒不那么重要的话。 做为封夜寒名义上的外家，萧爹对封夜寒极尽关照，萧哥与封夜寒挚友相称，原本的萧惜若更是一颗芳心吊死，为了替封夜寒和父兄分忧而嫁入皇城。 正所谓亲友祭天，法力无边。 书的后半段萧家父子被害，双双战死沙场，女儿萧惜若闻此噩耗猝死深宫，北凉十万铁骑完美落入封夜寒手中，成为他建立新朝的中流砥柱。 萧惜若恨啊！ 好在她落在了故事的，一切似乎都还可以改变。 直到她发现…… 她好像是个先天不足百病缠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吃药，连女主颜陌清都表示没救了的病痨鬼…… 才来这里五天，人已昏死十次。 所以…… 父兄可以活。 病鬼必须死？ 这一刻，萧惜若脑子嗡嗡的，不仅是因为一路进宫舟车劳顿后的发烧头疼，还因为周围那一声声喜极而泣的欢呼。 “醒了！贵妃娘娘醒了！” “呜呜呜呜，我等不用死了，不用死了啊！” “娘娘您挺住啊，您可千万要挺住啊！” …… 无力的睁开双眼，萧惜若瞧着这第十次哭倒在自己床前，宛如一群孝子孝孙的深宫太医，心中五味杂陈。 “水，我要水……” 她一声呼唤，整个长乐宫的宫人都动了起来。为首的大宫女降雪用银勺沾湿了她的嘴唇，部分宫人则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各宫报信。 不出一刻钟，她的床前便跪满了替各宫主子来探视她的太监宫女。 这大半夜的，也亏他们起得来。 正打算让降雪赏些银子打发了…… 【来自小李子的负面情绪+1】 【来自小邓子的负面情绪+1】 【来自翠香的负面情绪+2】 …… 脑子里飘过一连串诡异的弹幕，萧惜若忍不住拿手敲了敲自己那昏昏沉沉的脑子，想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发烧给烧坏了。 “娘娘！娘娘使不得啊娘娘！” “呜呜呜呜，您是千金之躯，不能这么打自个儿啊娘娘！” “您那儿疼？您跟我们说！我们马上给您配药来！” …… 萧惜若才敲了一下，满屋太医却嚎出了她要上吊自杀的错觉，一个个恨不得把手给她绑起来。 【来自李明全的负面情绪+10】 【来自王永德的负面情绪+20】 …… 又是一排诡异的弹幕刷过，萧惜若惊觉这不是这群太医的名字么？ 所以？ 这负面情绪？ 是什么鬼？ 嗡！ 脑子里困顿五日的迷雾瞬间散开，她看见了一个自动贩卖机，贩卖机的主屏幕上有两个选项——购物商店、抽奖中心。 而刚才在她脑子里飘荡的一众弹幕，则是她的收入明细。此刻，那主屏幕顶端赫然写着余额：303。 萧惜若有些懵，旋即打开了【购物商店】，并在一堆灰的连是什么都看不清的不可购商品中，看见了唯一亮着的那个。 【十全大补丸】 售价：2000。 有效期：一日。 备注：爱买不买，不买滚。 萧惜若：“……” 狗逼商店，倒闭您嘞！ 萧惜若心里骂骂咧咧，现实中敲头的手却比谁抬的都快。 这下哀嚎的不止是太医了，连一众宫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床前。贵妃娘娘进宫五日，汤药当水喝，一天最多只有两个时辰醒着。 别说见皇上了，连这张床都没下过。 奈何北凉千里之遥，父兄自无法探视。夜王表兄深得她心，却又碍于身份不得出入后宫…… 哎，娘娘她，她这是终于疯了么…… 可她疯了，他们也惨了啊…… 哭声伴随着弹幕一阵狂刷，让萧惜若的余额蹭蹭上涨。 可万事都有极限，萧惜若人都快累晕过去了，那小破余额也才到701。 反倒是太医们缓缓回神，似乎有了要给她来碗安神汤，让她安静安静的想法。 无奈之下，萧惜若只能停止作妖，默默打开了主屏幕上的【抽奖中心】。 好家伙！ 100一次，奖品多多！ 抽！ 必须抽！ 意念一动，萧惜若脑子里的转盘飞速转动，然后给她转出了七个【谢谢惠顾】。 萧惜若：“？？？” 猛地一阵爆咳，一众太医只见萧贵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倒回了软榻上。 谢谢惠顾？ 惠顾尼玛币！ 我特么死了算了！ 然后，差点死不瞑目的萧惜若被刷屏了…… 【来自李明全的负面情绪+100】 【来自王永德的负面情绪+100】 【来自小邓子的负面情绪+100】 …… 于是乎，用生命吓人的萧惜若一边被众太医狠掐人中猛灌汤药，一边安详的购入了一颗【十全大补丸】。 随后，她得到了物品已寄存，随时可提取的消息提示。 取！ 现在就取！ 在下达这个指令的同时，她的眼神也开始涣散，她猛烈的咳嗽着，似在消化方才急火攻心的余韵。一阵耳鸣之后，她终于听清了一众太医绝望至极的哭喊。 “快，快去请太后来，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快不行了！” 萧惜若：“……” 第2章 每天一个气人小技巧！ 霎时间，满宫哭声骤起，一道道身影惊慌失措的软倒，那方才还跪在床前的别宫宫人们，此刻早已跑没了影儿。 众所周知，今夜贵妃若真薨了，那整个长乐宫便不需要存在了。 宫殿如此，宫人亦是如此。 因为这不止关系着后宫，更关系着由镇国公府一手托起的北凉防线。 于是一刻钟之后，床前围观萧惜若的人从一众太监宫女，变成了一群手持锦帕，满脸泪痕的漂亮宫妃。 瞧瞧这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跟特么死了挚交好友似得美人儿，萧惜若表示她一个都不认识啊…… 于是她又卖力的咳了好几声，惹得众宫妃齐齐用帕子捂住口鼻，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来自王意婷的负面情绪+50】 【来自谢蕊溪的负面情绪+50】 【来自李漱月的负面情绪+50】 …… 瞧着脑子里那快速刷新的大屏幕，萧惜若觉得她们讨厌自己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而刚吃下一颗十全大补丸的她正浑身暖融融的，短时间应该是死不了了。 只是苦了一众消息延迟的太医正抽抽搭搭，时不时给她来个负面情绪+1+1+1+1+1…… 可怜是真的可怜，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哭！ 给本宫使劲儿哭！ 等会儿本宫开心了，当场给你们表演个回光返照就是了！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到！” 随着太监如喜的尖声唱和，两道身影终于是在众宫人的簇拥下入了殿。一时间，原本围在床边的宫妃们自动分成两列，给两位最尊贵的女人留出了空间。 故作艰难的睁了睁眼，萧惜若一眼便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华服霜鬓，眉眼不怒自威，虽未佩有五日前的珍珠抹额琳琅东珠，却依旧雍容华贵。 大燕太后花明华，如今大燕朝廷真正的掌权者之一。 同样，也是主张封萧家女儿为贵妃，以其牵制萧家一公一侯计划的有力支持者。 可谁知这萧家女羸弱至此，入宫五日便有了撒手人寰的趋势…… 于是乎，萧惜若从自己那不断刷新的收入明细里，看到了这位太后慌张的内心。 慌啊！ 可能逼得边关造反的事儿能不慌吗？ “惜若啊，你还好吗？” 挥开自己的皇后侄女儿，花太后直接握住了萧惜若冰凉的小手。她就那么端坐在床边，丝毫不嫌弃那“半死不活”的萧家贵妃。 这大概，就是一国太后的格局。 于是，萧惜若立马反握住她的手一阵猛咳，看着花太后的脸一点点变成了猪肝色。 来自花明华的负面情绪+10+10+20…… 虽然好气，但本着眼前人万万不能死的原则问题，花太后还是忍痛命人拿来了一棵她珍藏已久的吊命参王。 一众太医如获至宝赶忙起灶，不一会儿便为萧惜若端来了一碗黄汤。 本来还不知该如何好转的萧惜若，瞬间借着参汤支棱了起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向花太后道谢，花太后与一众后妃的负面情绪便刷了她一脸。 怎么滴？ 我要死了你们不开心？ 我现在活了你们也不开心？ 终于，萧惜若看清了那一双双幽怨着瞧向人参汤碗的眼睛，她知道了，她们嫉妒了。 所以，我要再装死骗一棵来吃吃吗？ 萧惜若想了想，算了，虚不受补，吃多了把她吃死了可就不好了。 ＊ 次日午后，萧惜若第一次坐在了铜镜跟前，与镜中少女两相对望。 镜中人肤似雪白，唇色樱粉，许是常年生病，竟弱出了抹娇花照水的仙气儿来。偏生右眼下又有颗朱砂泪痣，让仙气与媚态这么一调和，就出了这副又纯又欲的长相。 两个字，漂亮！ 不得不说，作为正派阵营里的小炮灰，这模样属实是超常发挥了。 “娘娘您可算好了，再这么病下去，国公爷和侯爷怕都得亲自来京要人了。” 降雪一边替萧惜若梳头，一边心有余悸的感慨道。若有人仔细瞧瞧，就会发现这位大丫鬟的手比好些杂役的还要粗糙。 萧惜若：“暂不必将本宫病重的消息送回去，毕竟爹爹和哥哥就是来了，本宫也不能跟他们回去了。” “娘娘……” 降雪眼睛一红，暗道她们娘娘也是身不由己啊。 然而她安慰的话语还未出口，便听萧惜若义正辞严道：“我这一身病多费药材啊？我们国公府天天筹措军费，多穷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啊，与其回去糟蹋自家银子，还不如帮人太后多吃点！” 反正是她请我来的！ 【来自降雪的负面情绪+50】 萧惜若：“？？？” 不是，我这话难道说的不实诚吗？ 降雪不说话了，娘娘啊，您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难不成烧了五天烧出问题了？ 降雪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便被萧惜若出门的决定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止是降雪，整个后宫都因此沸腾了。 因为那在床上躺了五天，就靠一口气吊着的萧贵妃居然下床了！不仅下床了，她还坐着仪仗浩浩荡荡的往寿康宫去了！ 寿康宫前，降雪抬手将萧惜若扶下仪仗，少女一边用锦帕掩面轻咳，一边迈着半死不活的步伐踏入雪中。 在她身后，一众太医紧紧跟随。 有的背着药箱，有的端着药碗，还有的正招呼着两个抬担架的小太监往前冲，方便随时将晕倒的贵妃娘娘接住抬走。 想他们纵横太医院多年，从未如此熟练。 对此，靠招摇过市刷得负面情绪若干的萧惜若表示，好好干，本宫看好你们哦。 “哎哟我的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这大下雪的，若是再染了寒气可就不好了。” 远远儿的，太后的贴身姑姑嘉悦已带着一众宫人前来。 不得不说，萧惜若觉得这【收入明细】真是个好东西。好到她都不用看嘉悦等人的脸，就知道她们不欢迎自己。 抬眸浅笑，萧惜若觉得这可真是太好了！ 清了清嗓子，她刚要跟嘉悦寒暄两句说自己是来让太后生气，呸，跟太后请安的，便听见不远处的大殿中传来杯盘碎裂之声。 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位花太后含怒的呵斥： “滚！封无晏，你给哀家滚出去！” 第3章 跟紧这个大反派！ 封无晏？ 萧惜若轻嘶一声，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垂眸又想了想，再想了想，她一拍大腿，差点没把自己疼厥过去…… 好在，她也在周围一众恨不得将她抬走的目光中，想起了这位差点杀光主角团，险些把大燕和北夷一起灭了的本书第一大反派——封无晏。 在这本古早特工穿越文中，大女主颜陌清会与各路美男产生纠葛。 有邪魅狷狂的男主封夜寒，有温润如玉的男二封暄，有张扬似火的小侯爷林嘉衍，自然也有这位心狠手辣的圣淳帝封无晏…… 只不过与其他男人为女主痴为女主狂的属性不同，这位圣淳帝从头到尾都是个反派。 他不爱女主，不恨男主，一心一意搞天下，为达目的一切可杀。 作为自幼流落边城，十五岁才被花家寻回的民间皇子，他是大燕朝中各方势力相互掣肘的牺牲品。满朝文武视他若无物，皇亲国戚恨不得杀之。 然而就是这个被大燕众人视为花瓶的傀儡帝，却将骗过男女主，覆灭了这腐朽不堪的大燕朝廷。 萧惜若抚了抚下巴，按照书中时间推算，如今的封无晏刚刚十七，嗯，还是那花太后可以对他吆五喝六的时候。 她正想着，远处的正殿中已有一道身影缓步走出。 龙纹白锦袍，和田白玉带，少年立于纷纷玉絮中，似晨时薄雾般清冷剔透。 随着他步步走近，萧惜若方看清那张矜贵昳丽，让对方以男子之身得“大燕第一美人”称号的容颜。 好看，太特么好看了！ 于是萧惜若立刻请安，盯着封无晏一顿猛看，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情。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100】 萧惜若心头一喜，眼底神光乍现。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 萧惜若喜上眉梢，眼中神光秒化绿光。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300】 萧惜若：“！！！” 于是乎，当嘉悦姑姑请示完太后出来，终于要开口请萧惜若跟自己进去的时候，她发现萧贵妃人没了…… 嘉悦：“贵妃人呢？” 宫人：“她，她跑了，她说她追，追皇上去了……” 嘉悦：“？？？” ＊ 皇城大道上，太监沈眠正为自家皇上撑起油纸伞，为花太后罚皇上走回养心殿的事情耿耿于怀。 然后他便瞧见一道倩影风风火火的冲出了寿康宫，直直向他们而来。少女肤白若雪，青黛粉裙，似是为了走快一些，连手里的汤婆子都不要了。 可你一个人跟来也就罢了，后面那群浩浩荡荡的，背着药箱扛着担架的太医太监是什么鬼？ 一个个鬼哭狼嚎的，跟群魔乱舞似的。 沈眠看了看自家主子，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封无晏：“……” 回眸瞥向那在自己身后五米外站定的少女，封无晏一双桃花眼微挑，似寒池里化不开的墨。 有点不爽，又有点厌世。 按理说，他都这么看着对方了，对方也该自报家门了？ 并没有。 于是乎，在封无晏冷冰冰的注视下，萧惜若脑子里的收入明细疯狂刷屏，不过两个照面就给她赚了1000。 这是什么神仙速度！ 这是什么宝藏男孩！ 爱了爱了！ 于是穷疯了的萧惜若更加坚定了跟随对方的决心，势要榨干对方的剩余价值。 本着你不问我不说，你不爽我偏做的原则，与未来大反派封无晏大眼瞪小眼。 终于，封无晏忍无可忍的开口了。 “有事？” 萧惜若：“没事。” 封无晏：“……” 没事你跟着我干什么？ 转身吩咐沈眠快走，封无晏本就不好的心情更糟了。 可他身后的那群人偏似看不懂一般，紧紧地跟着他。 瞧着，大有要把他送回养心殿的架势。 “贵妃可知朕在做什么？” 又一次停下脚步，封无晏竟主动点了萧惜若的名。 萧惜若有些意外，想了想，一脸聪明道： “散步！” 众人：“……” 寿康宫到养心殿少说半个时辰，这大下雪的傻子才打着伞散步…… 封无晏：“……朕在受罚。” 沈眠敢确定，他家主子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掐死贵妃的手了。 然而某贵妃呢？ 她居然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不是，你知道了你不赶紧走？ 就算是傀儡帝，也不希望别人看着他被太后罚？ 很显然，萧惜若身边的降雪等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一众太医更是冷汗涔涔，不断调用脑内医书想确认贵妃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毕竟但凡脑子正常一点，也不会干出抛下太后追着小皇帝跑了的傻事啊…… 若非她出自萧家，今日光太后那儿就收不了场。 然而这么多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在萧惜若脑子里只有不断增长的负面情绪。 一颗【十全大补丸】只管用一日，她如今余额2807，只够买明天的份儿。 大病当前，病鬼无畏！ 于是她就那么安静的望着封无晏，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你怎么还不走的疑惑。 这一瞬间，封无晏差点被她气笑了。 “走。” 不再看身后的萧惜若等人，封无晏吩咐沈眠径直向前。 他倒要看看，这让萧家父子视为心肝，宝贝到能让朝中众人当成狗链子拴住萧家的萧贵妃，今日这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于是白雪纷飞中，封无晏一路走，萧惜若一路跟，两人默默无言谁也不搭理谁。 太医们多次提醒萧惜若注意身体，却架不住这位贵妃非要跟着皇上。 一路从寿康宫到此，她的目光从未旁落。 眼看半个时辰过去，养心殿近在眼前，封无晏糟糕的心情也一点点平复。 他没想到萧惜若能跟他这么久，更没想到对方全程默不作声，他走她也走，明明有病有仪仗，却半点不显娇气。 既然如此，那问问她到底想干嘛也不是不行。 回眸，封无晏刚要开口，却见萧惜若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 她站在他的十米之外，正低眸认真的想着什么。 然后…… 然后她就上了仪仗，带着她的大宫女和一众太医浩浩荡荡的…… 走了？ 她居然走了？ 封无晏：“？？？” 其他人：“？？？” 第4章 还有这等好事！ 时值傍晚，萧贵妃寿康宫请安跑路，却一直追着皇上走到了养心殿的事儿，风似的在后宫传开了。 有人说她脑子有病，竟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讨好皇帝。 有人说她不知廉耻，明明心系夜王，却还装出一副想争宠的样子。 当然，也有人觉得她一个病痨鬼罢了，指不定哪天就病死在长乐宫里了。 总之，萧惜若靠着下午的神仙操作，赢来了一轮负面情绪大爆发。余额涨到5320，大美人封无晏功不可没。 光她那个华丽转身，就刷出了700多。 一直到她此刻坐在晚膳前，封无晏的负面情绪还在+10+10+10的往外蹦。 不是，你个大反派未免也太记仇了点…… 所以好好记着，爱妃我发家致富就靠您了。 咽下一口没什么味道的清蒸鲈鱼，萧惜若轻咳了两声，终于忍不住感慨起自己这悲凉的病秧子生活。 辣的不能吃，甜的不能吃，酸的不能吃，太咸的也不能吃…… 得，就一律水煮通通清蒸呗！ 这也就罢了，她这破身体还因先天不足用药过多，以至于疼痛感翻倍磕不得碰不得…… 真就强行娇躯呗！ 又忍痛咽下一口白灼菜心，萧惜若都想问她要这破身份地位有何用…… 算了，日子还是要过的。 许是看她满面愁容，一旁一直为她布菜的降雪终于开了口。 “娘娘可知皇上今日为何受罚？” “为何？” 萧惜若兴致缺缺。 花太后那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女人，还能为什么？因为封无晏不听话呗。 作为花家扶上帝位的傀儡帝，生母不详的封无晏顺理成章成了花太后教养的孩子。 说是教养，实则控制。 先不说封无晏不是花太后的亲生子，就算是，恐也不能事事听其安排。 何况，这还是个刺头大反派。 果然，降雪的回答完美印证了她的猜测。 “因为皇上日日歇在养心殿，不仅不愿与皇后娘娘同房，连后宫也鲜少踏足。太后娘娘教诲多次不见改，今儿个终于怒了。听说她老人家已放了话，既然皇上愿意待在养心殿，那接下来七日除早朝外就不要出门了……” “太后当真这么说？” 萧惜若挑眉。 “当真。” 降雪点了点头，努力向自家娘娘灌输着远离皇上，别掺和后宫破事儿的正确养病方式。 毕竟她们娘娘说是贵妃，其实是质子，还是个无论前朝后宫，都没几个人敢给她脸色看的北凉质子。 只要国公爷和公子在一天，争宠就是别人的事儿。 而她们娘娘要做的只有四个字，好好养病！ “原来如此。” 萧惜若恍然大悟。 见此，降雪也彻底放下了心。 然后…… 第二天午后，萧惜若又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当降雪跟着自家主子站在养心殿门前的那一刻，她心态崩了。 【来自降雪的负面情绪+10+10+100】 抬手拍了拍自家大宫女的肩膀，萧惜若暗道你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天知道她昨晚嘴上说着“原来如此”，心里道的却是“还有这等好事”！ 于是她麻利的抚了抚裙摆，带着降雪进养心殿求见皇上去了。 独留一众太医于冬日凉风里，负面情绪疯狂+1。 养心殿内冷香四溢，封无晏锦衣胜雪，昳丽矜贵的眉眼染上一抹诧异。 封无晏：“你说谁来了？” 沈眠：“……萧，萧贵妃来了。” 封无晏：“她来干什么？” 沈眠：“还能来干什么，来见您呗……” 握着白拂尘的手一紧，沈眠暗道您可千万别问我她为什么来见您，因为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 好在封无晏只是勾了勾唇，那笑似无迹可寻的风，又薄又冷。 萧惜若想进来，太后就会让她进来吗？ 果不其然，萧惜若刚刚踏入殿门，便见一尖嘴猴腮的老太监站在不远处，对她笑得一脸和蔼。老太监身后还跟着一众小太监，显然地位不低。 本来萧惜若是不知道他是谁的，偏偏这厮笑嘻嘻的给她刷了个海贵负面情绪+50。 海贵嘛，花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儿，监视皇帝的老眼线了。 “不知贵妃娘娘驾到，奴才有失远迎。不过这大雪天的，您不在长乐宫养着，来这冷冷清清的养心殿作甚？” 他一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他就不明白了，这萧贵妃是没长脑子么？ 明知皇上被太后禁足，还敢跑来造次？ 然后他便瞧见那一袭烟粉宫裙的少女似没看见他一般，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神情之自然，让海贵一时失语。 不是，他在先帝时便坐上了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如今已是十八个年头。这宫里宫外，不知多少人要叫他一声儿老祖宗。 可这萧贵妃她，她…… 萧惜若：“嘶，降雪，你刚刚瞧见人了么？” 降雪嘴角抽了抽，旋即配合的答道：“……没，没啊。” 闻言的海贵气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直接给萧惜若刷了两个101。 所以这个位数1，到底是怎么判定的？ 萧惜若懒得想，直接抬步进了正殿里。 而此刻的封无晏与沈眠才刚刚结束对话，沈眠甚至都还未来得及退出去看戏。 【来自沈眠的负面情绪+10】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 对此，刚刚跨入一只脚的萧惜若表示，我在你们眼里已经这么可恨了么？ 好事啊！ 收起眼底那丝复杂，封无晏等着萧惜若向自己行了礼，方才命沈眠与降雪退走，独留眼前的病秧子一人。 跟昨天一样，对方依旧眼冒绿光的瞧着自己，可渐渐的，那绿光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明显的不高兴。 封无晏：“？” 你硬闯进来见朕，你凭什么不高兴？ 封无晏很费解。 连带着一开始的负面情绪都跑没了。 而看着自己那如断崖式下跌的收入明细，萧惜若更不高兴了。 倒是门外的海贵对她意见极大，负面情绪一直在+1。 于是她想了想，步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往殿外移。 眼看着她半只脚就要踏出殿门，御案前的封无晏笑了。 同时显现的还有……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1000】 萧惜若：“！” 第5章 臣妾心悦皇上！ 此时此刻，站在养心殿内的萧惜若被这突如其来的+1000给砸蒙了。 因为御案前的封无晏明明在笑，昳丽眉眼似染了风的桃花，眸色清浅，如藏遗星。 “爱妃，你这是做什么？” 萧惜若哽住。 她敢说，如果她没看到那个可怕的收入明细，她绝对会认为现在的封无晏很开心。 好，这也算意外惊喜了。 于是她双眼一闭，瞎话张口就来。 “回皇上的话，臣妾知道皇上不喜臣妾，所以臣妾打算回去了。” “哦？” 封无晏放下手中的折子，笑意更甚了。 “你既知道朕不喜你，又为何要来？” 又是500砸下，此刻萧惜若那脑瓜子转得嗡嗡的。嘶，封无晏讨厌什么来着？ 哦！ 对了！他一心只有事业，对缠上他的女人嗤之以鼻！ 于是萧惜若轻咳了两声，一双美眸深情满满。 “因为臣妾心悦皇上，每天都得看您一眼！今天看了，明天还来！” 封无晏：“？” 这一瞬间，轮到封无晏哽住了。 而由于萧惜若此言说得过于豪迈，原本站在外面气氛尴尬的沈眠与降雪，都被惊得脚底一滑。 而瞧见三人负面情绪同时增长的萧惜若，脑子里哪里还有脸这个东西。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臣妾管这叫一见钟情。” 封无晏：“……” 而门外的沈眠更是目瞪口呆的看向降雪，心道你家娘娘不是爱死了夜王吗？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而此刻的降雪，正跟他经历着同款疑惑。 毕竟是大反派，封无晏很快便恢复如初。再昳丽的皮相，也藏不住他骨子里的冷漠。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朕什么？” “喜欢您好看！” “除了好看呢？” “没了！” 沈眠与降雪就这么听着萧惜若在封无晏的雷区疯狂蹦迪，两人一开始还能进行眼神交流，催促对方进去打圆场。 到后面直接靠墙摆烂，假装自己眼瞎耳聋。 终于，封无晏麻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萧惜若道： “爱妃，你可真肤浅啊。” 萧惜若莞尔：“皇上，其实臣妾还能再肤浅一点。” 于是萧惜若几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封无晏的右手，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拉着他走出了眼前的正殿。 那只小手似上好的美玉，如雪白，似霜冷。 而封无晏直到此刻才想起，这个说要每天看他一眼的萧贵妃，其实是个过一天算一天的将死之人。 从某种角度而言，他们是一样的。 刷屏的负面情绪突然停止，萧惜若不禁回眸瞧了封无晏一眼。 见大反派明明面若冷雾，却反而心情不错。 心说您可真够表里不一的。 算了，要不今天就这样，若是把大反派得罪狠了，她可能有药也没命吃了。 可萧惜若刚打算放开封无晏，便见候在殿外气了半天的海贵进来了。 这次海贵学聪明了，他不再针对他得罪不起的萧惜若，而是把矛头对准了封无晏。 “皇上，太后她老人家罚您思过七日，您这半日不到就往外跑，怕是不合适？” 宫里人都知道，皇上之所以是皇上，那都是仰仗着太后和花家。 因此皇上对太后虽偶有忤逆，却从不敢明着违抗对方的命令。 人贵在自知，皇上不会不懂的。 果然，闻言的封无晏微微蹙眉，他看了一眼萧惜若，最终有了将手抽出来的意思。 可他想抽，萧惜若却不打算放了。 不仅不放手，还顺势抱住了他整只手臂，一双大眼睛十分不悦的盯着海贵，犹如一只护食到极点的兔纸。 来自海贵的负面情绪+10+10+50…… 海贵牙疼的看着眼前的萧惜若，他觉得自己今天非得被这病秧子气死不可。 很显然，眼下皇上出不出去已经不是皇上能决定的了，是这萧贵妃不要脸非拉着皇上出去。 而皇上还不能随便挣扎，万一这病秧子磕了碰了，那萧家不得发疯啊？ 想他海贵入宫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蛮横无礼的后妃…… 可他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只有被沈眠与降雪拉开，眼睁睁的看着萧惜若把封无晏拖走了。 ＊ “不愧是萧家女儿，刚入宫几日便敢与哀家叫板了。看样子，她对这入宫之事怨念不小啊。” 寿康宫内，正修剪花枝的花太后笑意颇深，那股不怒自威的气质让来禀报此事的皇后花素鸢一阵局促。 “姑母莫要气坏了身子，素鸢已让海公公到养心殿拦人去了。这蛮荒之地来的丫头，就是不知礼数。” 花太后侧眸睨了自家愤懑的侄女一眼，在后宫争宠这件事上，她从未担心过萧家女。 先不说萧家有夜王封夜寒，根本无需新的皇嗣坐镇。单说一个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小丫头，封无晏能看上她什么？ 只要封无晏有脑子，就不会跟她亲近。毕竟他一旦沾了这北凉质子的死，朝中有心人便有的是办法让他说不清。 到时候，就是他们花家怕也保不住他。 于是花太后优雅的摆了摆手，淡漠道： “囡囡，这件事你未免小题大做了。皇上他知道分寸，一定不会……” 然而她这话还未说完，便见海贵带人风风火火的跑入殿中，一番添油加醋的讲述了萧惜若拉着封无晏不放，非要带人皇上去长乐宫的光荣事迹。 花素鸢：“……” 花太后：“？” 好，皇上是知道分寸了，可架不住这萧贵妃莽啊…… 此刻的长乐宫中，萧惜若正端着一盏清茶疯狂傻笑。 【来自花素鸢的负面情绪+10+10+100】 【来自花明华的负面情绪+200+200】 短短一天，她不仅赚回了今早买药的2000，还超额进账1200。 虽然今日的药效正在过去，她发现自己又开始咳了，但架不住她心情好啊。 然而她并不知道，此刻在封无晏等人眼里边咳边笑手里热茶都快要抖出来的她，究竟有多么恐怖…… 以前封无晏觉得自己挺惨的。 可看了看眼前笑着笑着，忽然乐极生悲哇的一口鲜血吐出，直接被一众太医抬走的萧惜若，他心里突然好受多了。 第6章 这种好事居然不带本宫！ 夜雪纷纷，染白重重宫阙。 封无晏与沈眠踏着初上的华灯，离开了早已乱成一团的长乐宫。 沈眠：“主子，我们就这么走了……合适么？” 一想到方才太医们进进出出满头大汗的画面，沈眠这心里就不踏实。都知宫里人心险恶，万一萧惜若没了，这脏水可就得他们兜着了。 封无晏：“你觉得萧家父子傻？还是那老太婆傻？” 自顾自的踏雪，少年身入冷雾，似白璧无瑕。 都是千年的狐狸，萧家既能放心肝宝贝入宫，就绝对有应付危机的后手。比如那些瞧着是宫女，实则出自北凉铁骑细柳营的死士。 至于那费尽心力才将萧惜若弄来的花太后及一众世家…… 如今边境常有战事，北凉铁骑只忠萧家。 动萧惜若？ 他们敢吗？ 恐怕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彼此，深怕有不长脑子的瞎出手，坏了如今这表面和平实则恶臭的朝局。 沈眠似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只是那脸色依旧微妙。 “主子，那萧贵妃这病……” 沈眠欲言又止，封无晏却没有搭话。 在来这长乐宫之前，他也怀疑过萧惜若之病是否夸大，于是在小病鬼缠着他不放时，趁机把了把她的脉。 脉逆四时，绵绵其去如弦绝，分明是阴阳俱衰病气已入肺腑…… 没得治了，等死。 按理说得到这个答案的他该欣喜才是，因为他巴不得大燕乱，而萧惜若一死大燕必乱。 可他不理解。 人别的不治之症都在床上养着，这位却一连两日追着他跑…… 她身体什么情况，她自己不清楚吗？ 见自家主子不想继续，撑伞的沈眠也识相的换了话题。 “主子，那颜老将军快抵京了。听说颜大人有意为其接风，此次老爷子的生辰宴可请了朝中不少人呢。” 众所周知，大燕有两支铁血之军，一是镇国公府麾下的北凉铁骑，一是护国大将军府组建的玄甲军。 相比于萧家这种一门双爵，靠镇国公萧靖和冠军侯萧逸迅速崛起的寒门新贵，大将军府可是大燕的开国元勋。 由此颜家世代出将军，代代将军镇守西北四州，与北夷三十六部交手两百年之久。 可如今，却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 “老将军负伤归京，唯一的儿子不堪大用，孙子更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阿斗。那颜大人这个时候办场生辰宴，真不知是想给老将军接风还是添堵。” 闻言的封无晏不言，只是嘴角扬起了薄薄的笑。 大燕这场好戏。 终于是要开场了。 与此同时，在一众太医的拼命抢救下，萧惜若第十一次见到了太医们哭哭啼啼，各宫太监宫女前来探视的场景。 虚弱的她一边喝着降雪喂来的水，一边在脑子里向那坑爹的贩卖机抗议。 说好的十全大补丸有效期一日呢！可这两日她是算过的，根本就没有一日！ 终于，她瞧见了【十全大补丸】最下面，那几行极不起眼的小字。 1该药物时效将随服用者服药数量的增加而减少。 2当日时效将因服用者自身心情、劳累程度而被二次消耗。 3以防不测，建议尽早尝试抽奖功能，以获取更高阶段的药物。 萧惜若：“……” 也就是说这【十全大补丸】不仅会因为她每天跑跑跳跳心情不好或太好而消耗，还会随着她每天一颗的速度而逐渐失效？ 未来她可能需要一天吃两颗三颗四颗甚至更多…… 好，特么奸商实锤了！ 又被气得呕出一口血来，萧惜若看了看自己那6523的余额，忍痛买了两颗十全大补丸备用，然后打开了【抽奖中心】。 紧接着，那一众跪在床前的太医哭的更大声了，因为他们刚刚才救醒的娘娘，她又又又晕过去了…… 次日午后，坐上仪仗的萧惜若痛心疾首。 因为她花2500抽出的东西，正明晃晃的躺在她的【代取仓库】和【购物中心】里。 她抽到了一个，同时也解锁了该物品的购买功能。 可问题来了，谁特么会傻乎乎的买一个售价2000的【赠予卷轴】？ 把技能赠予他人？ 我是菩萨么我？ 我有这余额不如多买一颗十全大补丸吃。 萧惜若越想越气，胸口气血一阵翻涌。眼看药效又被消耗，她赶紧低头做出了一个呕血的动作，吓得一众太医宫人直扑上前，分分钟给她刷出了一大排+1+10…… 好了，她回血了，舒服了。 被降雪小心翼翼的扶下仪仗，萧惜若毫不犹豫的走入了养心殿前的热闹。 重重宫阙之中，皑皑白雪之下，各宫仪仗争奇斗艳，一如它们的主子一般，拼命的比较着自己的位份。 萧惜若一起床便听降雪说了，这各宫娘娘经她启发，今日都带着人来闯养心殿了。 有的说来给皇上送姜汤，有的说来为皇上解闷儿，还有的直接没理由就是要见皇上…… 萧惜若一听，当时就蹙了眉。 这还了得！ 反了她们了！ 这种好事居然不带本宫！ 于是萧惜若迅速吃完了她的白灼菜心，带着降雪等人风风火火的来了战场。 这不，远远的就瞧见那拦人的海贵海公公了。 “诸位妹妹，这皇后娘娘进得，贵妃娘娘也进得，倒是我们这些位低人贱的，大下雪的还得在外面站着。” 雪中，一红裙美人明艳如花，正一边搭着自家大宫女的手，一边跟身后诸位美人阴阳怪气。 听了这红衣美人的话，其他嫔妃亦是面色不悦，直叫那海公公一个头两个大。 若是别人闹事还好，偏偏是这位居四妃之首的淑妃王意婷。这四妃可不是普通嫔妃，她们个个都是出身不逊于皇后贵妃的贵主儿。 若非皇后娘娘在里面，他还真不敢随便拦着。 都怪那该死的萧…… 海贵这心里话还没骂完，就见那一袭白裙的少女款款而来，见了他还很高兴一般，正笑盈盈的跟他眨眼睛呢。 不是，您今天看得见洒家了啊？ 海贵绿着一张老脸，在心里骂了萧惜若八百遍。 然后他便见萧惜若乐呵呵的拍了拍王淑妃的肩，义正辞严道： “淑妃妹妹莫要为难海公公，走，姐姐带你们进去。” 海贵：“……” 八百遍还是太少了…… 第7章 这么爱朕的你 养心殿内，封无晏提笔落于纸上，眸色在袅袅香烟中衬得愈发浅淡。都说白衣胜雪，玉雪衬人，这一幕落在一旁侍墨的花素鸢眼中，亦是一番绝色之景。 姑母说了，皇上不动，她这做皇后的就该主动些。 而昨日萧惜若之事也证明，皇上似乎并不反感那一套。 于是她今日早早便候在了养心殿内，就等皇上下朝后与之畅谈一二。 然而她很快发现，面对眼前这处处被花家钳制的傀儡皇帝，她根本就放不下世家贵女的骄傲，更做不到萧家女的蛮横放浪不知廉耻…… 眼看一个时辰过去，她竟与皇上相顾无言。不，也不是相顾，毕竟皇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但她也不急，因为海公公会拦住其他人，皇上更无多少政务可以处理。她要耐心一些，再耐心一些，再再…… 研磨的玉手微微一顿，听见喧哗声的花素鸢猛然抬头，就见那萧惜若绕过海贵，带着一众妃嫔风一样涌了进来。 清雅白裙，香风团扇，少女轻轻咳嗽着，站在队伍的最前沿。而她的身边，还有那一向不服她这个皇后的王淑妃。 于是萧惜若刚刚行完礼，便收到了来自花素鸢的负面情绪+10+50+100+200…… 萧惜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就那么笑盈盈的瞧着花皇后，表情说不出的温柔。 见此，花素鸢更气了。 她之前只当这厮是个有病的蛮夷丫头，想不到对方竟当着她的面儿拉帮结派，还，还敢用笑容挑衅她！ “贵妃妹妹，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皇后忽然沉下的声音，瞬间让殿内众妃安静下来。 莺莺燕燕们面面相觑，都猴精猴精的选择了隔岸观火。虽然她们是贵妃带进来的，可她们却不见得会感激贵妃。 而皇后娘娘与贵妃不合，更是她们喜闻乐见的。 “养心殿。” 萧惜若开始不过脑子的搭话。 “既知这是养心殿，妹妹何故带人硬闯？怎么？在妹妹眼里宫中规矩和体统都是摆设不成？” 似乎是抓到了萧惜若的痛处，花素鸢的质问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而一旁的王淑妃等人非但不帮忙，嘴角还露出了浅笑。 很显然，在这群世家贵女的眼中，萧惜若才是那个异类。打破了她们原本和平相处的格局，逼得她们要来养心殿堵皇上的异类。 这一点封无晏不知道萧惜若懂不懂，至少此刻的他是瞧在眼里的。 然后他便见萧惜若捻了捻手里的团扇，一脸无辜对他眨了眨眼睛。 “可惜若昨日就跟皇上约好了，说会天天来看皇上的。” 众妃：“！！！” “今日惜若按例前来，却见淑妃妹妹等人被海公公拦在门外，大下雪的，若是把妹妹们冻坏了皇上也会伤心的。” 封无晏：“？？？” “如果皇后姐姐不悦，惜若马上走就是了，还请姐姐允许淑妃她们留下，别寒了大家对皇上的一片真心。” 花素鸢：“……” 说到这里，萧白莲花惜若立刻转身，示意降雪扶自己出去。 她被自己恶心的有点反胃，但她的【收入明细】已经被刷爆了，她今天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嗯，回去躺着，让药效久一点也是赚啊。 而另一边的花素鸢呢？ 她早已被萧惜若堵得说不出话来。 心里“贱女人”、“蛮夷女”的骂着，眼看是没了争宠的心情和动力。 许是太气了，她离开的步子竟比先走的萧惜若还要快。 倒是她身边的大宫女玉酥气不过，竟用肩膀撞了扶着萧惜若的降雪一下。 然后萧惜若便瞧着这丫头一个躬身，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肩头。那眼泪花儿掉的，跟降雪撞了她似的…… 由于这一下也刷出了不少负面情绪，萧惜若有心想上去压榨，呸，安慰两句，玉酥却在花素鸢冷冰冰的眼神中跑走了。 害，我这到嘴的鸭子啊…… 萧惜若还没感慨完，便被笑眯眯的沈眠拦住了。 同时刷出的，还有一个来自封无晏的高达2000的负面情绪提醒…… 沈眠：“贵妃娘娘，还请回头。” ＊ 养心殿内，美人来来往往香气依依。 封无晏安坐于御案前，案上摆满了香糕甜汤墨宝名画。远远瞧着，当真是一幅惹人垂涎的美人画卷。 然而少年瞧都没瞧那些东西，一双桃花眼只是盈着笑，温柔清浅的注视着殿外那道妄图脚底抹油的倩影。 都说事不过三，这小病鬼前两日想跑便罢了，今天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敢跑？ 恰在此刻，萧惜若也在沈眠的提醒下回头，与表面温柔实则恨不得掐死她的封大反派四目相对。 萧惜若：“……” 虽然这波血赚，但一个搞不好，她就得被黑白无常抬着跑。 于是她识相的走回了殿内，在淑妃等人充满敌意的目光中乖巧的冲封无晏眨了眨眼。 白扇白裙白斗篷，篷领毛茸茸的，活像个做错了事后拼命对主人摆尾巴的小兔纸。可兔纸的尾巴又短又圆，摆不动，于是只好委屈的红了眼。 封无晏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明明还是很不爽，心里的气却消了大半。 但他也不理萧惜若，就让她在御案前傻站着，任由淑妃等人一个个上来献殷勤。 倒是萧惜若乐得自在，丝毫没有被罚的苦闷，相反，那双瞧着封无晏的眼睛还越来越亮…… 温柔、虔诚、兴奋、狂热…… 她觉得封无晏简直是个气人小天才！ 他只是让她往御案前这么一站，所有经过的嫔妃便都要看她几眼。 送完汤看一眼，讨好两句看一眼，而每看一眼，她们的负面情绪都会增加几十点。 没办法，流水的她们铁打的我啊。 于是封无晏就见萧惜若越站越快乐，除了偶尔咳嗽两声以外，全程乖乖巧巧的看着自己，明明很可恶，却又有点可怜…… 终于，倒贴不成的淑妃冷着脸离开了，封无晏也再次将目光落向了萧惜若。 “怎么，朕让你罚站你也这么高兴？” 萧惜若疯狂点头，高兴啊，爽的一批！然后便见“大功臣”封无晏向她伸出了手。 “所以爱妃，这么爱朕的你，给朕带了什么呢？” 萧惜若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空空如也的手。 第8章 萧家小绿茶～ 凤栖宫内，大宫女玉酥正满头大汗的坐在凳子上，太医几番端拿，方才在她凄厉的尖叫声中将脱臼的关节复位。 这一幕，直看得一旁的花素鸢与众宫女胆战心惊。 明明只是出气式的轻轻一撞，玉酥却直接撞脱臼了自己的肩膀。若非萧惜若与那宫女有意反击，怎么可能这么严重？ “好，好啊！” 紧紧地攥着双手，花素鸢压在心里的怒气噌的一下便窜了上来。 而与此同时，海贵也派人为她带来了萧惜若中途折返，此刻正在养心殿内与皇上独处的消息。 所以不止她没讨到好，淑妃等人同样铩羽而归。她们折腾了几个时辰，所有好处却都给这蛮夷之地来的病痨鬼占了。 “贱人！” 将面前茶盏猛地扶落，她花素鸢自打入宫便没受过这种气！ “万福，传令四妃，要她们与本宫一同去见姑母。她萧惜若既要争宠，那这后宫的规矩她也必须要守！” “是。” 凤栖宫掌事公公万福赶忙俯身。 ＊ 养心殿内，两手空空的萧惜若双手抱头，封无晏看她那表情便知道，这小病鬼压根儿没想到这茬儿。 封无晏眼睑微垂：“萧惜若，你就是这么争宠的？” 萧惜若：“……” 她想说她没争宠，可她昨天才说过她喜欢封无晏，好，自己的脸不能打，就当她在争宠。 “咳，那个，第一次嘛，没经验。明日，明日臣妾给皇上带甜汤来……” 封无晏挑眉：“为何是甜汤？” 萧惜若：“她们都送甜汤啊。” 封无晏冷笑：“她们送这个你也送这个？毫无新意如何争宠？” 萧惜若哽住。 她想了想道： “那臣妾还是不争宠了，每天看您一眼就好，把机会都让给有新意的妹妹们。” 这一刻，萧惜若都被自己的善解人意给感动到了。 要不是封无晏今天帮了她大忙，她又不敢再气对方了，她一定会不要脸的缠上去。 毕竟封无晏那么讨厌被女人缠上，方才淑妃等人缠着他的时候，他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哎，亏了亏了……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500】 猛地抬头望着封无晏，萧惜若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然而封无晏只是命沈眠将桌上的东西收走，转而提笔继续看剩下的奏折。瞧那架势，似乎又不打算理她了。 降雪几次使眼色让萧惜若离开，萧惜若却跟没瞧见般继续站着。 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悄悄地，一个劲儿往封无晏身上瞄。 她知道大反派又生气了…… 因为他的负面情绪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刷着，而她却连对方生气的原因都找不到…… 好在封无晏似乎是被她这副样子傻到了，竟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端砚，给了她一个帮忙研墨的机会。 萧惜若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劳动起来，偶尔抬眼瞧瞧封无晏的奏折。 跟她对这本小说的了解差不多，封无晏此刻在朝堂上就是个摆设，所以关系到国家大事的奏折都是被内阁批复过后，再送到他这儿落红盖玺的。 但问题是就算你只落个红盖个章，也别跟玩儿似的翻得飞快啊。我看一句你看一页，你是人？ 恍惚间，萧惜若甚至觉得封无晏嘴角的弧度有些恶劣。 不过她并没有探究的时间，因为海贵已带着两名小太监缓步进来，低头向御案前的封无晏和她行了一礼。 “皇上，护国大将军府来了消息，说七日后将在府上设宴，为颜老将军庆贺生辰。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啊，是希望您能屈尊赴宴。” 海贵脸上挂着笑，语气却不见得有多么恭敬。 众所周知，朝臣宴请皇帝是不合规矩的。而护国大将军府的人既然敢请，就说明大家并不怎么把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至于花太后的意思，无疑是绝了封无晏的退路，想给他一个不听话的下马威。 毕竟这些宴会封无晏每去一次，大燕朝堂对他的轻视就会多一分。 花太后就是在用事实告诉他，没了她和花家的保护他什么都不是。 不得不说，闻言的萧惜若已经在替封无晏生气了。 反倒是封无晏轻轻地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身如冷雾事不关己的样子。 于是海贵又接着阴阳怪气道： “另外，太后希望您明日下朝后能去寿康宫请安，就今日养心殿的事给她一个解……” 解释的“释”字还未说完，海贵已被墨水泼黑了一张老脸。 两名小太监赶忙上前，一人扶住自家老祖宗，一人焦急地给老祖宗掐人中，以免他被那萧贵妃给气厥过去。 而那罪魁祸首呢？ 她正捻着指头上的墨迹，一脸浮夸又委屈的道：“对不起皇上，臣妾第一次研墨，一不小心就研海公公脸上了……” 说着，她的眼睛就开始红了，一咳一咳的，大有封无晏若说她一句不是，她就要吐血给他看的架势。 这一幕，直把一旁的沈眠与降雪给看呆了。 沈眠：你家娘娘真是个人才啊！ 降雪：滚！ 倒是封无晏握笔的手微不可察的紧了一分，随后垂眸淡声道：“没事，朕不怪你。” 于是乎，唯一的受害者海贵就这么被两名小太监抬了出去，可能是年纪大了，眼下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心里又骂了萧惜若八百遍，让萧惜若收获颇丰啊。 由此，萧惜若对他的业务能力十分满意，决定以后重点关照。 日暮西山，萧惜若告别封无晏，带着7642的余额踏上了归途。 一行人刚到长乐宫门口，便见寿康宫的嘉悦姑姑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在她身后，还有一名小宫女正手捧银盘。 那盘子里躺着一张烫金邀帖，落款正是护国大将军府。 “贵妃娘娘初来乍到，京城贵胄们免不了好奇。这不，帖子都送到寿康宫去了。太后娘娘挂念着，赶忙就让奴婢给您送来了。听说啊，您的表兄夜王殿下也会去呢。” 嘉悦笑若春风，好话说了一箩筐，而后才温声切入正题。 “娘娘也知宫里素有请安的规矩，太后娘娘说您自入宫已歇了八日，如今身子大好，明日也是时候开始请安了。” 第9章 意外惊喜！ 黄昏时分，萧惜若惯常嚼着清蒸鲈鱼白灼菜心，面前一碗小米粥炖的米香四溢，却让她提不起半点儿兴趣。 天天吃，顿顿吃，这日子没法过了！ 算了，还能死咋得。 好在那负面余额识相，已从她回来时的7642自动涨到了8521。 又艰难的咽下一口小米粥，萧惜若刚要叫停降雪为自己夹菜心的手，便见宫中另一位宫女万雪匆匆而来，正低声附在降雪耳边说着什么。 说来，她这身子的原主虽是个病痨鬼，却也是个极幸福的病痨鬼。因为她有疼她的父兄，有爱戴着她父兄顺带尊敬她的北凉百姓，更有忠于萧家的北凉铁骑。 在文中北凉铁骑有四营——轻骑营、重骑营、轻甲营、细柳营。 其中细柳营人数最少，却个个习武甘为死士。而一套完整的十六死士则是细柳营的精锐之师，被世人称为破军十六骑，只有两套，分别拱卫着萧家父子。 但穿书而来的她，却在自己身边见到了第三套。 父亲萧靖的十六骑是“柳”字辈，哥哥萧逸的则是“云”字辈，到了她这儿便成了一个“雪”字。 因此降雪本来的名字应叫“雪一”，是“雪”字十六骑之首，也是她带来的十六位宫女的头头。 “出什么事了？” 等万雪离开，萧惜若方才不紧不慢的问道。 “回娘娘，今日是奴婢莽撞了。” 说着降雪便要跪下请罪，却被萧惜若抬手扶住道： “有多莽撞？” 降雪哽住。 好在她也是大心脏的人，赶紧回神组织语言道： “今日皇后的贴身宫女玉酥妄图挑衅，奴婢寻思着给她些教训……谁知她弱不禁风，竟把自己肩膀给撞脱臼了。皇后怒极，当时便召集四妃去了寿康宫，这才有了太后要您请安一说……” 显然，降雪也是在军营里待惯了的人，根本没想到自己随意的反击会给主子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她正愧疚着呢，却听萧惜若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她说花素鸢回去后怎么一直往外蹦数字呢，原来是降雪干的好事！ 于是降雪便见自家娘娘非但不生气，还十分赞许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了声“干得漂亮”！ 并且语重心长的为她讲述了除了肢体冲突，她们还能言语挑衅指桑骂槐，只要对方生气就报她萧惜若的名字，千万别怕给她招黑。 作为有权有势的质子，她们这个格局必须打开！ 如此一来，降雪麻了，她觉得她不是莽撞了，她是保守了。 而得知自己明日请安必有刁难，七日后还能出宫看戏的萧惜若，乐得连小米粥都多干了半碗。 一个字，香！ ＊ 华灯点亮重重宫阙，碧瓦飞甍雕梁画栋。 相比于别宫的舒适热闹，此刻的养心殿却显得分外冷清。 除了几个惯常在殿外伺候监视的小太监，便只有沈眠一人端着拂尘，要笑不笑的跟自家主子禀报宫中琐事。 “萧贵妃作为北凉质子，护国大将军府邀请她无可厚非。毕竟颜老将军与萧国公相交多年，也算半个朋友。只是……” 沈眠停顿片刻，方在封无晏无波的眼神中继续道： “只是那嘉悦姑姑重点向萧贵妃强调了夜王，贵妃一听便笑了，连忙让降雪接过了拜帖。看样子传闻不假，贵妃她的确……” 他想说“贵妃她的确爱慕其表哥”，因为据长乐宫的眼线说，贵妃今夜连粥都多喝了半碗。可瞧着自家主子微微幽暗的眼神，他终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这几日贵妃总来养心殿寻主子，不仅没存着与主子发生什么的心思，还两次动手帮忙教训海贵。 但他知道无论是他还是主子，都不太相信贵妃那套一见钟情的说辞。 因为对方眼中有兴奋，有热切，却唯独没有爱。 如此一来，他们宁愿相信贵妃最爱的依旧是她的表哥，而她接近他们主子的目的，或者是想给自己寻个慰藉，又或者说，是一个替代品…… 果然，沈眠见自家主子的眼神一暗再暗，幽冷中有了一瞬的森然，而后归于平日的漠然。 封无晏：“这样也好。” 他本就不觉得这个世上会有人喜欢他。 萧惜若如此，反倒合情合理。 不过他也该离萧惜若远一些，以免为自己的计划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 次日，萧惜若早早便被降雪叫起来梳洗，为一会儿去寿康宫请安做准备。 原本降雪觉得自家娘娘骤然早起会不习惯，谁知对方刚睁开眼睛便嘴角抽搐精神抖擞。 没办法，她萧惜若完全是被吓清醒的。 因为她一睁眼便瞧了一大排来自封大反派的负面情绪…… 不是，昨儿个她那么早就睡了，哪有机会得罪封无晏啊？难道是在梦里得罪的？ 可你做噩梦梦到我也不能怪我…… 任由降雪等人为自己选衣佩饰，萧惜若直到坐上仪仗也没想明白。 罢了。 就当是意外惊喜嘛！ 仪仗在寿康宫前停住，降雪扶着萧惜若下来，万雪则赶忙撑起伞来。刚入腊月的天总归是冷的，即便是吃了药又抱着汤婆子的萧惜若，也被冷风吹得多咳了两声。 “我当是哪位贵人生得如此窈窕？走近了一瞧，原是我们这病如西子胜三分的贵妃姐姐啊。” 柔媚嗓音掠过白雪，白茫茫中一点红，不是那王淑妃还有谁？ 昨日离开养心殿时，这位阴阳怪气的选手可给萧惜若贡献了不少负面情绪呢。 于是萧惜若一见她和她身后那群附庸嫔妃，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都染了笑。加之右眼下泪痣朱点，端端是弱柳扶风娇花照水，好看的让人恨不得撕烂她的脸。 “姐姐谢淑妃妹妹夸奖，妹妹当真是人美心善温柔娴雅，既然都是来请安的，那我们便一起进去。” 王意婷：“……” 众妃：“……”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你自己有多招人讨厌你不知道吗？ 于是乎，众妃便看着萧惜若姐妹情深似得拉起王淑妃的手，一边提帕咳嗽，一边缓步往寿康宫里走。 而那向来爱干净到极点的王淑妃，此刻气得一张脸都绿了。 第10章 谁来收了这妖精吧！ 来自王意婷的负面情绪在脑海中一阵狂刷，萧惜若知她想抽手，可这到嘴的鸭子病鬼绝不放手！ 于是王淑妃抽手失败，却又不敢推攘萧惜若，最后只得一边后悔一边反胃，整个人都要炸了。 这一幕，直把一旁的降雪看得一愣一愣的。 果然，还是她保守了。 众妃身份贵重，自不能在外久站。因而萧惜若等人没走两步，远处便有几名小太监迎了上来，带她们直往请安的主殿而去。 寿康宫修缮多年，乃大燕历代太后的居所。因此殿内金碧辉煌，殿外花园瑶池，一眼望去是亭台高起景致错落。这般美景再附上一层白雪玉絮，连萧惜若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然白雪虽好，却非衣衫单薄之人可赏。 这不，萧惜若远远便瞧见一人跪在廊下雪中，瘦弱的身子正随冷风微微发着抖。 瞧那模样应是个小太监。 “这是怎的？” 不等萧惜若问话，一旁想转移注意力的王淑妃已开了口。 贵人问话小太监们哪敢怠慢，立刻就倒豆子般讲述了对方心高气傲得罪了海公公，眼下正被罚跪五个时辰的事儿。 算算时间，应已跪了两个时辰了。 “那真是太可怜了。” 微微握紧萧惜若的手，王淑妃颇为心软的道。有了她的提示，一众嫔妃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话中含义无非是说那小太监可怜，奈何这是太后的寿康宫，她们这些个人微言轻的可不敢乱管闲事儿。 然后便见那一直跟在王淑妃身边的胡婕妤道： “妾等微末，但贵妃姐姐却是身份贵重的主儿。要嫔妾说，这儿也就只有心善的姐姐您能救他了。” 闻言，一众嫔妃连声赞同，就连王淑妃也期待的看向了萧惜若。 这般架势，大有萧惜若不救人便不心善，便是辜负了大家期待的样子。 降雪蹙眉，刚想拉拉自家娘娘的袖子示意其中有鬼，便见萧惜若直接抬步走向了那小太监。 降雪哽住，但也只能跟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 萧惜若开门见山，让那已听众人对话许久的小太监一愣，旋即才低声答道： “小的席阳。” 萧惜若挑眉，方才她还怕自己听错了，想不到还真是这位。 席阳，书中随男女主活到了大结局的新朝掌印太监。幼时因清官父亲得罪花家而没入宫中，家破人亡也就罢了，还偏偏分在了仇人的寿康宫。 年少刚直，所以没少跟掌事的唱反调。宫中又是人吃人的地方，压抑残酷，奴才们在主子面前受气后也想找地方撒气。这下好了，不懂事的席阳便是最好的目标。 书中说席阳初见男女主时遍体鳞伤，尤其膝盖处沾不得一点儿冷风，全因他曾在雪地里跪了八个时辰。 如今看来，就是今日跪的了。 “起来。” 抱着手里的汤婆子，萧惜若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见席阳还一脸讶异的瞧着她，她直接向降雪使了个眼色。 于是席阳被人光速架走，一脸懵逼的交到了众太医手上。 一切完成之快，让在一旁看好戏的王淑妃等人叹为观止。 另外这手松都松开了，咱就不牵了？ 然后萧惜若一把抓住了王淑妃的手，身体力行的展现了什么叫有始有终。 而且比起刚才，她的咳嗽似乎更严重了。 王意婷：“……” 强忍着心里的厌恶，王淑妃立刻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胡婕妤先走，务必将萧惜若方才所为传到皇后等人耳中。 嫔妃擅自在寿康宫管事，当太后她老人家不存在么？ 之前的僭越太后尚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却是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啊。 王淑妃恶毒的想着，前往正殿的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 正殿中香风四溢金碧辉煌，众妃正簇拥着皇后花素鸢阿谀谈笑，只等一会儿向太后请安问好。 如此一来，当萧惜若一行人踏入殿中时，胡婕妤已将消息散布的差不多了。 于是所有目光齐齐偏转，开始意味不明的打量起这位胆大包天的新人贵妃来。 前五日卧床不起，第六日尾随皇帝，第七日无视禁令，第八日顶撞皇后…… 如今倒好，管事儿都管到太后宫里来了。 终于，在皇后花素鸢的示意下，一旁的海贵立刻迎了上来，一张老脸挂着笑道： “哎哟我的贵妃娘娘啊，您怎么能在寿康宫里管事呢？这不合规矩的，您还是速速将席阳交到奴才手上。” 他这言辞看似恳切，实则将萧惜若推入了两难之间。 这人若交了，她萧惜若便是打了自己的脸，显得她不自量力。可若不交，她又僭越了太后，坏了宫中的大规矩。 当然，花素鸢等人是希望她不要交的。 “贵妃娘娘，您还愣着做什么啊？趁太后她老人家还没到，您把人交了不就完事儿了么？” 见海贵一脸善意的激她，萧惜若感激的点了点头，立刻吩咐降雪把人交了。 席阳：“？” 海贵：“？” 众妃：“？” 就这？ 不是，你不该被激的据理力争，然后嚣张跋扈的等着太后来吗？ 就算你还有点小聪明知道交人，那交完后好歹窘迫一些，有点被打脸的自觉？ 没有。 萧惜若就那么站着，一张娇颜上除了无辜什么都没有。 于是乎，花素鸢等人同时胸闷气短，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而那在萧惜若手里不知吃了多少亏的海贵，此刻只能尬笑着收下席阳，说真的，他已经骂萧惜若骂到词穷了。 倒是萧惜若开心的点着自己的负面收入，满脸写着乐不思蜀。 待到收入停止刷新，她才复又让降雪抢回席阳，一脸深思熟虑道： “算了，本宫做都做了，怎么能欺骗太后她老人家呢？” 席阳：“……” 海贵：“……” 众妃：“……” 求求了，谁来收了这妖精…… 眼看众人就要被萧惜若气厥过去，那梳洗好的花太后终于被嘉悦扶了出来。发上凤冠如生点翠林立，再配上那雍容的仪态与端芳的样貌，当真是贵不可言。 可虽然哀家如此好看，你们的眼神也不用这么热切？ 第11章 这绝对是奸商！ “你倒是个实诚丫头，还知道万事不可欺瞒哀家。罢了，一个奴才而已，你若喜欢便拿去。” 正殿主位上，花太后垂眸俯视着萧惜若，一双凤目中笑意暗藏。 作为这寿康宫的主人，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而萧惜若那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的方式，真是深得她心。 昨儿个她那侄女拉着四妃来告状，说这萧家女心机深沉不择手段，屡次坏了宫中规矩不说，还命人对大宫女玉酥下狠手。 她想这还了得？当时便取消了萧惜若的特权，让其每日与众妃一起来寿康宫请安。 她就想看看这“心机深沉”的萧家丫头会不会以病告假，又或是主动挑起什么事端。 谁曾想这丫头不仅来得如此准时，还是被别人挑事的那一个。 这不，那笨蛋美人正乐呵呵的起身，笑盈盈的向她谢恩呢。 于是花太后摆了摆手，一旁会意的嘉悦立刻带席阳收拾东西去了。 “这眨眼便入了腊月，小年宴和除夕宴也该提上日程了。刚好大家今日来的齐整，哀家便挑这个时候与你们商议商议。” 作为真正的后宫之主，花太后的话自有无数人接。这一来二去的，众妃已乐呵呵的聊了起来。 唯有降雪正小声跟萧惜若解释，告诉她这小年宴乃是皇室家宴，只请皇家和宗室。而除夕宴则是国宴，是要请百官甚至外使的。 对此，一旁的王淑妃一个白眼儿差点翻上了天。暗道这果真是蛮地出来的傻子，连小年宴和除夕宴都分不清。 自己也是，跟个傻子较什么劲儿啊…… 然后她便瞧见那“傻子”一个低咳躬身，直接打翻了她手边的热茶。等她反应过来时，那茶水已混着茶叶淋了她一身儿。 腊月寒凉，她还没来得及发作便被皇后点名，要她注意身子赶紧回去换身儿衣裳。 众妃中除了她的党羽，几乎都附和着点了头。 王淑妃恨啊，她还不知道皇后那点儿心思么？分明是不想让自己留在这儿，跟她们争那协理宴会之权…… 而太后向来偏向皇后，当时便准了皇后之言。 无奈之下，王淑妃只得狠狠瞪了皇后和萧惜若一眼，转身在心里暗骂“这两个贱女人”！ 而罪魁祸首萧惜若呢？ 她还捂嘴咳着，一张娇颜惨白，湿漉漉的双眸又娇又弱。 最终安排小年宴的差使照例落在了皇后手中，由德妃谢蕊溪和贤妃李漱月协理，内务府听她们差使便是。 期间花太后也问过萧惜若的意思，萧惜若想也没想就说她做不得这苦差事，当然，她压根儿也不想做。 对此花太后表面嫌她口无遮拦，眼里却漾着抹笑。 今日，倒是让她发现了这丫头的新用处。 眼看巳时已过，花太后便打发了一众嫔妃，独留自家侄女儿在宫中叙话。众妃三三两两的往外走，萧惜若则因席阳的事多留了一会儿。 席阳是嘉悦亲自送出来的，作为太后的贴身姑姑，左右逢源的她免不了要当着萧惜若的面嘱咐席阳两句。 而席阳也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一定尽心竭力的为贵妃娘娘办事。 有了这番拉扯，萧惜若走出寿康宫时其他妃嫔早没了影儿。唯有一人长身玉立，正与宫门前的沈眠说话。 玉絮飘飞，银装满城。 少年自沈眠手中接过红伞，一袭锦绣白衣清冷纯净。只是那纯净中，总少了一点常人该有的生气。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如初见般抬眸望她，只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并无多少情绪。 “臣妾见过皇……” 立刻抬步迎上，萧惜若话还未说完，对方却已与她擦肩而过。 白衣染风，其上龙纹就似活了一般，嘲讽着她唇边溢出的笑意。 笑容渐渐淡去，萧惜若只能目送着封大反派的背影，纳闷于脑子里那一条一条往外蹦的负面情绪。 所以，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 午后雪大，长乐宫内的地龙烧得暖腾腾的，萧惜若发狠的咽下一口苦药，整个人都被苦精神了。 经过这两日的奋斗，她的余额已顺利突破五位数，她用一小半儿买了两颗十全大补丸，大半则丢进了抽奖转盘里。 眼一闭心一横，大不了谢谢惠顾又亏本！ 好在金光四闪，她的大力终于出了奇迹。 十全大补丸三颗！ 好了。 已经回本了。 而当她看到最后一道金光中的【复刻卷轴】时，购物商店也同时上了新。 【复刻卷轴】 售价： 介绍：随机复刻书中某一角色的某一技能。包刻包会。 备注：傻逼才不买。 萧惜若：“……” 这一刻，余额21，根本买不起的萧惜若觉得有被内涵到。 于是她选择了立刻使用白嫖的那一张。 卷轴上的面板开始快速滚动，那似乎是一个个技能的名字。萧惜若闭眼喊停，一行红字跃然轴上。 来自王意婷的高级技能——【花式翻白眼】 花式什么？ 什么白眼？ 翻什么？ 萧惜若的脑子瞬间被一团乱码占据，恍惚间还回忆起了王意婷今天那个大大的白眼。 要不是还有那三颗十全大补丸撑着，她能气得当场吐血。 而就在这时，又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是否学习？ 萧惜若毫不犹豫的点了【否】。 然后她便瞧见了【转赠卷轴使用成功】，画面瞬间跳转到了选择转赠人的那一页。 嘴角一抽，萧惜若当时便呕出了一口血来。 她算是明白这转赠卷轴的用法了，这什么？钓鱼执法吗？ 先给她复刻个垃圾技能，然后让她有偿转赠？她毛都没得到一根，却因此花了两份钱…… 奸商！ 这特么绝对是奸商！ 然后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赠予花素鸢，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就是想看花皇后和王淑妃对着翻白眼儿罢了。 与此同时，那刚一进门就见萧惜若吐血的席阳，嗯，他有一点点慌…… 因为看着那熟练抬人的太监和鬼哭狼嚎的御医，他一时间竟有些融入不进去…… 第12章 娘娘她总搞人心态！ 等萧惜若再醒来，已是三个时辰以后了。 降雪带人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以李明全为首的太医们则不停擦着汗。经过这七八日的锻炼，他们也终于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因此嚎哑嗓子了。 差人送太医们下去休息，降雪一边扶萧惜若起身，一边道： “娘娘，太后那边派人来说了，您日后只请早安，晚上便免了。” 萧惜若点点头，人已被降雪扶到桌前坐下。照例的无糖小米粥……和那不知道怎么做的鱼啊肉啊菜啊，总之就四个字——没味！难吃！ 害，难吃也得吃…… 而趁着她吃饭的功夫，降雪也适时的提到了席阳。 “娘娘，恕奴婢直言，这席阳毕竟是太后宫里的人，就算他与那海公公有怨，也难保不会偏向太后一边。今日太后让嘉悦姑姑带他下去，明显就是有事要交代他。依奴婢看，太后这是将计就计放个人在您身边呢。” 她们娘娘身份特殊，这京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想往她身边塞人。国公和侯爷就是知道这点，才挑了以她为首的十六人。 所以如今的长乐宫中虽有眼线，却都是些外围洒扫的小太监。除此之外，就是混在太医中的某个太医了。 总的来说，都是些接触不到秘密的小角色。 可这席阳毕竟是太后赏的，近了泄密，远了不敬，俨然是块儿烫手的山芋。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来问问她们娘娘的意思。 闻言的萧惜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当席阳被领到萧惜若面前，手里硬塞了块儿长乐宫掌事腰牌的时候，他和降雪同时懵了。 掌事太监，那可是跟降雪平起平坐的位置啊！ 降雪愣愣的望着自家娘娘，一遍遍安慰自己娘娘应该是拿错了牌子。 毕竟那托盘里那么多牌子，她们娘娘一下看错了也情有可原…… “你既接了这牌子，以后便是我长乐宫的掌事太监了。席阳，本宫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萧惜若的语气淡淡的，让回过神来的席阳一脸复杂。 因为这牌子明明就是娘娘自己塞给他的，他哪里接了，他手都没动一下…… 而降雪呢？ 她觉得她需要冷静。 见降雪与席阳都很有异议，收了一波负面情绪的萧惜若十分满意。 可她就是不说话，就是老神在在的坐着搞他们心态。 终于，还是席阳第一个沉不住气了。 “贵妃娘娘，您对席阳有恩，所以席阳恳请您收回掌事腰牌，将席阳调到外殿或是别处伺候。席阳虽是太后娘娘赏您的，但她也知道您这不拘小节的性子，您不用席阳她也不会起疑的。” 席阳摩挲着手中的腰牌，脑子里全是今日嘉悦姑姑对他说过的话。 她要他努力取得贵妃娘娘的信任，每日汇报长乐宫中发生的一切，只要他乖乖办事，日后前途大好。 可惜她们不知的是，他跟花家有仇，他死也不会成为太后的耳目。 更何况，贵妃娘娘还对他有恩。 所以他主动的将掌事腰牌奉上，就等萧惜若让降雪取回。 他虽未明说自己是细作，但他相信贵妃应该懂了。 而懂了的结果，就是腰牌依旧在他手上，这个事他非掌不可。 席阳：“？” 降雪：“？” 一炷香后，萧惜若确认自己已经把他们榨干了，于是才不紧不慢道： “席阳，本宫信你，信你能成为一个帮本宫管住太后眼睛的人。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少女面色苍白，神情慵懒，说出的话却让席阳一阵恍然。 聪明如他真的听懂了…… 太后想盯住长乐宫，这个细作不是他，也会有别人。与其等着那一个又一个，还不如一开始就接受他。 而贵妃娘娘信得过他，相信他只会让太后知道她想让太后知道的。 所以眼前的娘娘并非真傻，而是…… “反正本宫每天就吃药睡觉找皇上，太后想知道你就给她讲呗。顺便问问嘉悦能不能多给你点赏钱，我们长乐宫可穷了……” 降雪一阵猛咳，自觉不能再让自家这傻娘娘说下去了。 最终词穷的席阳收下了腰牌，心中伟岸聪慧的贵妃形象早已碎成了渣渣。 行。 来都来了。 “娘娘，有客来了。” 席阳还没来得及退下去，守在外面的万雪先走了进来。 很快，两道倩影便出现在了萧惜若眼前。一人雪肤红唇，国色天香，一人眉眼灵动，小意温柔。那气质只是瞧上一眼，便让人觉得舒服极了。 德妃谢蕊溪，贤妃李漱月，都是萧惜若今日刚刚见过的人。 而她们今夜来访，竟是来问萧惜若小年宴要不要抚琴献舞的。 按理说这等小事差个宫人来问便是了，她们倒好，不仅人亲自来了，还给萧惜若带了荔枝当礼物。 冬日里的荔枝啊，那可比黄金贵多了。 作为一个能看不能吃的选手，萧惜若“很高兴”的收下了，然后开启了宫妃聊天模式，开始给两位客人捧哏儿。 有了她的配合，谢蕊溪与李漱月与她熟悉的计划进展飞快，不一会儿连她们宫里的大宫女樱桃和秋霜都跟降雪混熟了。 宫中女人能聊的有限，聊来聊去也就是家室、太后、皇上、众妃…… 谢家与李家都是老牌门阀，在朝堂上更是同盟关系。他们共同拥护着祁王封祁，所以连带着入宫的女儿也是朋友。 这些都是萧惜若看书知道的，李谢二人自不可能说。至于萧惜若的家室，这宫里还有不清楚的么？ 所以聊来聊去，这太后不能乱讲，话题自然便拐到了皇上身上。 “皇上今日又被太后罚了，听说又与我们那位皇后姐姐有关，多半是昨日……” 谢蕊溪欲言又止，显然是指昨日养心殿皇后吃瘪的事儿。 “虽说气走皇后的是贵妃姐姐您，可姐姐去之前皇上也没给皇后好脸色看啊。这不，皇后又向太后娘娘告状了呗。” 李漱月撅着小嘴儿，一脸的不赞同。 闻言的萧惜若顿了顿，方才问道： “皇上经常被罚么？” 李漱月与谢蕊溪闻言，赶忙低声道： “嗯，经常因皇后被罚呢。” 第13章 宫闱暗斗 三人这闲话一聊就是一个时辰，期间谢蕊溪与李漱月没少说起皇后与淑妃，讲这二人在后宫如何作威作福让人反感。 “也就是说如今的宫妃已分成了三派，分别以皇后、王淑妃还有李谢两位娘娘为首？所以李谢二人是来拉拢娘娘您的？” 降雪不甚熟练的分析道。 太后等人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相较于繁华锦绣吃太饱，整日没事干就斗来斗去的京城和后宫，北凉人的确蛮，且蛮得很纯粹。 就比如降雪等人，好好的死士，实在不懂这些高门女心中的弯弯绕绕。 “宫妃们都有娘家，娘家是哪一派的人，她们自然就跟着哪位娘娘。至于李谢两位娘娘的目的，无非就是挑拨咱们娘娘与皇后淑妃的关系。” 席阳躬身笑了笑：“说得难听些，就是想把咱们娘娘当枪使呢。” “岂有此理！”降雪嗔了嗔，“可我们娘娘本就跟那两位关系不好啊，她们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闻言的萧惜若也随着降雪偏转了视线，两人眼睛一眨一眨的一起看向了席阳。 一时间，席阳竟被瞧得有些脸红。但渐渐的，他也大胆起来。 “皇上式微，处处被花家与门阀拿捏，朝臣们也时刻寻找着他的错处。按理说宫妃们早该对争宠失去兴趣，但事实却恰好相反……” 降雪点了点头，的确啊，这些宫妃简直热情的过分。 可为了什么呢？ 席阳：“为了皇嗣。” 是啊，为了皇嗣。 萧惜若垂眸，作为一个看过半本小说的书外人，她自然明白花太后、皇后、王淑妃，以及这宫里大多数人的想法。 花家与王家有权有势钟鸣鼎食，可这般繁盛的他们却没有可以扶植的皇位继承人。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联手扶持封无晏，以稳固如今这对他们还算有利的朝局。 但都说别家的孩子养不熟，封无晏十五归京，早过了能被他们全然掌控的年纪。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所以比起一个即将及冠的，不肯任他们摆布的傀儡皇帝，襁褓中流着皇室血脉的婴儿岂非更好？ 有封无晏的花家可以将封无晏换掉，没封无晏的其他门阀则可借着这皇嗣，名正言顺的参与未来的夺位之争。 显然，这就是花太后频频要求封无晏宠幸皇后，与王淑妃等人汲汲营营恨不得黏在封无晏身上的原因。 相比之下李谢两家有祁王，比起怀上皇嗣，她们更热衷于妨碍皇嗣的诞生。 随着花太后对封无晏的逼迫日趋严峻，众妃对皇嗣的兴趣越来越大，她们两家也坐不住了。 “娘娘出身北凉，身份贵重，完全可与花王两家叫板。加之您有疾在身，即便得宠也不会有子嗣……” 席阳顿了顿，还有一点他没敢说，这谢李二人分明是觉得他们娘娘傻，是个好利用的主儿。 “好啊！闲聊是假，把我们娘娘当拦路石用是真！” 闻言的降雪都快气死了。 好在萧惜若及时制止住她，没让她一掌把面前的桌子劈了。 勤俭节约是美德！何况穷如她长乐宫。 于是席阳与降雪便见萧惜若收拾收拾换上睡袍，十分安详的在床上躺下了。 就仿佛他们之前说的阴谋诡计宫廷秘闻都不存在似得。 这心得多大啊…… 席阳有些麻。 而让他更麻的是半个时辰后，这位贵妃娘娘竟又自己爬起来了。 只见她一边吩咐降雪替她更衣，一边让万雪去小厨房传膳。 桂花甜汤、栗子酥、芙蓉糕、枣泥方……甚至连李谢二人今日送来的荔枝也让人包上了。 降雪一愣：“那个……娘娘啊，您吃这些是不要命了么？” 萧惜若咬牙：“谁说是给本宫吃了！” 本宫倒是想啊。 半个时辰后，席阳在自家脑子不知道有没有问题的娘娘的吩咐下，带她们来到了寿康宫附近的静心堂。 先帝与花太后信道，故每年都要在宫中举办道场。先帝病逝的前几年尤其热衷，为体现他诚心，特地在宫中修建了一处形似道观的宫殿。 该殿周围种满翠竹，焚香袅袅幽静异常，先帝赐名静心堂。 虽然先帝没多久还是病死了，但这并不妨碍花太后信这个。 “今日太后娘娘大发雷霆，直言皇上后两日休沐不朝，那就去静心堂跪着思过，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出来。” 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静心堂，萧惜若不禁想起了谢蕊溪的话。 先是禁足后是思过，这老太太可真是做的一手好死啊…… 萧惜若：“降雪，你懂本宫的意思？” 降雪：“……懂。” 于是乎，上一秒还在忧心那些侍卫道童要怎么解决，硬闯会不会与太后撕破脸的席阳沉默了。 因为他竟见万雪带着几名宫女隐入黑暗，几道白烟下去院里已困倒一片。 那溜门撬锁飞檐走壁的模样，竟比她们端茶倒水熟练多了。 他说怎么有宫女端个碗能把碗端裂了，原来不是人碗的问题啊…… 万雪：“娘娘请。” 萧惜若点了点头，降雪打伞遮雪，席阳手提食盒，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入了静心堂。 而万雪等人则虎视眈眈的站在院中，安静警戒着周围。 入宫几年，席阳觉得他今日才算是见了世面。 若他真给太后做了细作，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静心堂内殿烛火通明，袅袅香烟自炉中升腾，似霞光青云般萦绕于三座天尊神像之上。 少年迎面跪于蒲团上，琥珀色的眸子微垂，睫若鸦羽，眼似桃花。明明是矜贵昳丽的长相，却清冷厌世，与眼前的道堂仙地格格不入。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该死的好看啊！ 此刻，那一脚踏进殿门，身上裹着件连帽黑斗篷的萧惜若感慨道。 她可不信对方不知道她来了，所以她也不出声儿，就在门边安安静静的站着。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只要我不要脸，我就不可能尴尬。 果然，这样的无声仅仅持续了一炷香，便在她抱紧手中暖炉时被打破了。 封无晏：“你来做什么？” 第14章 阴晴不定大反派！ 封无晏声如其人，料峭堪比堂外呼呼乱吹的风雪。若是别的宫妃在此，定会被吓的后退两步。 然而萧惜若不会，因为她为什么来这儿他封无晏心里没点数吗？ 从昨儿个晚上开始，他对她的负面情绪就没有断过。 时不时加个十，时不时加个五十，今日在寿康宫遇见她时更刷出好几个一百。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他了，能让他在这儿跪着都对她念念不忘。 她能说她一闭上眼睛就有负面情绪在脑子里飘，兴奋又忧心得她根本睡不着吗？ 有负面情绪赚是一回事儿，被心狠手辣的大反派记恨一整天又是另一回事儿，若非她心态好，吓都吓死了好。 所以她毅然决然的起身，决定来这静心堂缓和缓和他们这岌岌可危的破烂友谊。 萧惜若：“皇上，您吃了么？” 从席阳手中接过食盒，萧惜若毫不犹豫的跪到了封无晏身边。 封无晏瞥了她和食盒一眼，冷淡的道了声“不必”。 然后便见萧惜若嘴上“哦哦”的答应着，那从盒子里往外拿东西的手却半点没停。眨眼之间，他面前已被各色点心占据。 封无晏：“……”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 萧惜若：“？” 行，你特么不吃算了。 于是封无晏便见萧惜若撇了撇嘴，又开始迅速的把一众点心往盒子里拿。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500】 萧惜若：“……” 抬眸笑望着封无晏，此刻萧惜若觉得这厮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给你吃你不高兴，不给你吃你也不高兴，我特么想吃还没得吃呢！ 而就在她眼中怒火熊熊之时，身边的少年竟恶劣的勾起了嘴角，桃花眼中漾开一抹灼灼的笑。 萧惜若一愣，一瞬间竟有被这笑容惊艳到…… 没有负面情绪触发公告？ 也就是说，他是真的在笑。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封无晏的笑很快敛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是她萧惜若冷风吹多了的幻觉。 封无晏：“坐下。” 萧惜若：“哈？” 见萧惜若满脸不解，封无晏这才用手轻轻点了点她膝下的蒲团，冷冷道： “你大半夜的跑出来，那群太医可同意了？” 萧惜若睁着眼睛说瞎话：“同意了，当然同意了。” 就好像之前指挥着降雪带她翻墙，要求大家小声点儿别吵醒太医的人不是她。 “行，同意了就行。”封无晏挑了挑眉，冷哼道：“那你别坐了，反正死了也赖不得朕了，对？” 萧惜若：“？” 我一个病人，大晚上的翻墙踏雪带着吃的来看你…… 你说的这是人话？ 胸口一阵血气翻涌，这蒲团她萧惜若是不得不坐了。 因为她怕自己一个没跪稳，会把血吐在封无晏身上。 但封无晏却像察觉不到她的情绪般，依旧漠然道：“回去。”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 如果萧惜若没收到那+1000的负面情绪，她或许就真被封无晏气跑了。 她明白封大反派内心阴暗睚眦必报，却不明白他的喜乐无常阴晴不定…… 所以此刻的她只能静静盯着封无晏的侧脸，沉默着将甜汤与糕点推到他面前。 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年愈发阴沉的面色，她又默默转了方向，目光一言不发的望向神像。 大殿内的静默持续了近三柱香，直到甜汤上丝丝缕缕的热气散尽，直到萧惜若手中的暖炉冷得像冰…… 终于，萧惜若躬着身子，猛地用手帕捂住了嘴巴，而后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娘娘！” 见此，一直守在外面的降雪瞬间冲了进来。 夜里大雪纷飞寒风阵阵，方才还冷冷清清的道堂瞬间热闹起来。 也就是这一瞬间，封无晏在萧惜若滑落的手帕上看到了血…… 似雪中红梅，似满山枫叶，红得有些刺眼。 他蹙了蹙眉，刚想伸手为萧惜若把脉，便见另一名宫女提着药箱冲到了少女面前。 一时间，他觉得本就不舒服的头更痛了。 直到降雪等人带着萧惜若离开，封无晏脑中的刺痛方才减轻了些。看着那依旧摆在自己面前的甜汤与糕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不由得一暗。 “跟上去瞧瞧。” “是。” 一直隐在角落的沈眠一个闪身，人已悄然融入黑夜。 道堂再度死寂，唯有那少年将冰冷的甜汤饮尽，唇边冷意渐渐散去。 那小病鬼不仅有病。 还傻得出奇。 ＊ 萧惜若再醒来已是两日之后，室内地龙烧得正旺，让她刚刚掀起的眼皮又止不住的耷拉了下去。 疼，她觉得浑身发冷，针扎一般的疼。 这几日她频繁用药，竟忘了自己是个病气缠身的将死之人。那夜一番托大，险些暴毙当场。 都不用看降雪等人哭肿的眼睛，光是那一排接着一排的大额收入明细，就让她明白了这两日的凶险。 “娘娘，太医说您是寒气入体，这几日最好在长乐宫中养着。”降雪擦了擦眼泪道： “太后来瞧过您两次，说您暂时还是别去请安了，调养好身子要紧。另外谢德妃和李贤妃也来过，还给您带了不少名贵的补品。” 眼见平时刚毅果敢的降雪哭得抽抽搭搭，萧惜若心里也一阵难受。 好在席阳机敏，说娘娘刚醒见她的样子又要劳心费力，这才劝得降雪下去休息，让他在萧惜若床边伺候。 “娘娘，那晚的事儿处理的很干净。太医们一开始还纳闷儿您这寒气从何而来？直到几位太医提出天寒早起触雪伤身，哎哟，您是没瞧见太后娘娘当时的脸色。” 萧惜若一愣，她那日回来后便吐了血。若有寒气，太医们那时就该查出来了…… 对上席阳别有深意的眼神，萧惜若心里咯噔一下。 “娘娘，太医们看顾不周确有甩锅之嫌，但奴才怀疑这是有人故意牵连太后，以掩盖当晚之事。” 萧惜若垂眸，暗道席阳不愧是书中男女主身边的人，的确观察入微小心谨慎。 这大聪明虽未明说，却明显是怀疑封无晏了。 萧惜若正寻思着怎么揭过，却见外面的降雪跑了回来。 “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 第15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数九寒天，玉絮满地。 萧惜若一连用了两颗十全大补丸，才保证自己安安全全的坐在了玉桌对面。 “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妹妹此番病倒，当真是急坏了姑母她老人家。瞧，连这玉桌都让本宫给妹妹带来了。” 花素鸢一袭鹅黄宫裙，妆面覆有珍珠，一眼望去，竟似这冬日里的姚黄牡丹，绚丽夺目，光彩照人。 她轻抚着那可遇不可求的白玉桌，眉梢眼角皆是深厚底蕴所养就的骄傲。 她相信这般上乘的白玉莫说是桌子，萧惜若恐怕连坠子都没见过。 果然，她立刻便见那蛮夷女两眼放光，盯着玉桌的眼神都直了。 可还不待她侧眸看向一边的皇上，示意对方此女有多么粗鄙庸俗，便闻萧惜若道： “太后娘娘果真爱重惜若，作为她老人家的侄女，惜若相信皇后姐姐您也是一样的。” 闻言，花素鸢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旋即便见萧惜若一把握住她的手道： “姐姐您瞧，这玉桌自要有玉器配。什么碗啊筷啊壶啊杯啊的，惜若相信对姐姐而言都是小问题？对了，昨儿个李谢两位妹妹也送了不少好东西呢。” 萧惜若双眼莹莹，笑得人畜无害。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儿的啊，有钱大家一起花咯。 果不其然，她一笑，花素鸢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向端庄大方矜持有度的她，实在没想到萧惜若能不要脸成这样…… 而面对她这写满了“你不要脸”、“你下贱”的眼神，萧惜若却还能镇定自若的让席阳传膳。 这一刻，花素鸢哽住了。 可还没等她整理好心情，门外便传来了“王淑妃求见”的消息。 众所周知，她如今在这宫里最见不得两号人。一是这粗鄙下作不守规矩的萧惜若，二是那多年对头嚣张跋扈的王意婷。 好了，一下子全集齐了。 作为这宫里嚣张惯了的主儿，王淑妃一进来便赏了皇后一个大大的白眼儿。而让她诧异的是，对面的皇后竟不由自主的回了她一个。 那一瞬间，封无晏见某病鬼立刻用手帕捂住了嘴，表面是在躬身轻咳，实则嘴角疯狂上扬，不咳怕是得笑出声儿。 而花王两人则同时尬住，一人觉得对方是模仿自己的贱人，一人则认为对方是带坏自己的祸首。 一时间桌前火花带闪电，一直到一道道清淡至极的药膳上桌，两人方才熄了这战火，同时望向萧惜若。 王淑妃：“贵妃姐姐到真够可怜的，啧啧，这般饭菜，您每日也吃得下去？” 花皇后：“淑妃这是哪里的话？贵妃妹妹是病人，自当吃些清淡的才好。若一不小心食了发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明里暗里嘲讽萧惜若的病。 这一幕倒是让一言不发的封无晏打起眼帘，眸色浅淡的瞧了过去。 不知为何，萧惜若竟觉得他这眼神中含着丝鼓励…… 鼓励她干嘛？ 咬死她们吗？ 呵，狗逼大反派，你以为我会听你的么？ 低眸轻咳两声，萧惜若不紧不慢的拿起了筷子。 “是啊，妹妹福薄，自那件事后便再也吃不下大鱼大肉红烧火烤之物……” 说到这里，她竟似说错话了般断了声儿，眼里满是恐惧与惶然。 王意婷与花素鸢毕竟是世家小姐深宫娘娘，哪有什么过硬的心理素质，一见萧惜若这般，立刻起了那刨根问底的心。 就见萧惜若颤颤巍巍的掩饰道： “也，也没什么，就是我的血沾在了那些色泽浓郁的菜上，令与我一同食了那些菜的姐妹染了跟我一样的病，没多久就……” “不过皇后姐姐与淑妃妹妹放心，这桌上皆是色淡味浅的菜，这样的事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萧惜若不断的解释，可她越是解释，王谢二人便离桌越远。 因为她们不是没听说过关于萧惜若的传言，相反，萧家有个病鬼的事儿在京城人尽皆知，传的十分玄乎。 其中有些传言，刚好能与萧惜若所说的对上。 一时间，她们哪儿还有吃饭的心思，两张姣好的面容都失了色。 怕倒是其次，更多的是恶心。 对此萧惜若兀自叼着菜心，暗道恶心就对了，我恶心的就是你们。 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我宫里吃饭。 饭局匆匆结束，被恶心崩了的花素鸢与王意婷转身便走，连坐在原地喝茶的皇上都不要了。 毕竟看皇上那冷冰冰的态度，她们今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 “时辰不早了，皇上也早些回去。臣妾宫中皆是病气，染了您可就不好了。” 放下筷子，萧惜若眼尾带笑，雪般肤色被那朱砂泪痣一衬，竟白得有些透明。 快滚！ 赶紧得！ “爱妃不是很爱朕，每天都要看朕一眼，那晚更是不惜翻墙踏雪，也要带着吃食来看朕么？” 封无晏修长手指携着茶杯，昳丽眉眼染着浅淡的笑。 “怎么？不过两日便断情了？” 萧惜若：“……” “又或者，是移情别恋？” 萧惜若：“？” 我移情尼妈…… 行，恶心我是！ “皇上这是哪里的话，明明是您不想见臣妾，一看到臣妾就不高兴，还不要臣妾送的吃食，看臣妾冷也不知道拉一拉臣妾的手……” 说到这里，萧惜若更忍痛在自己腿上掐了一下，一双眼睛顿时就红了。 似乎是嫌自己不够浮夸，不够恶心人，她又来了一下，直掐得自己浑身轻颤泪光点点，抽抽搭搭宛如春雨后的小白花。 封无晏：“？” 好，这一瞬间他直接被这女人给气笑了。 然后萧惜若便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捏住，那掐着自己嫩肉的力道陡然一松，让她那饱含真情实感的哭声都不连贯了。 萧惜若：“？” 不是，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可她哪里知道，许是她入戏太深，此刻竟雪肤染泪，杏眸殷红，那愣愣望着封无晏的模样，活像只被抓包后想缩成一团的兔纸。 而这一幕，竟让封无晏双眼微眯，心中升腾起了一丝极恶劣的，想要欺负得她一直哭的欲念。 第16章 无私奉献不存在的！ 封无晏心中那般想，手上便也那般做了。 因此被抓包的萧惜若愣了两秒，然后便见某大反派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转而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嘶……” 萧惜若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脸，想要躲开封无晏的触碰。 她疼。 是真的疼。 封无晏挑了挑眉，那双桃花眼懒洋洋的观察了她几秒，而后才淡淡的嗤了声： “啧，娇气。” 萧惜若：“！” 娇气你特么别捏啊！ 萧惜若当时便要抄起袖子跟封无晏理论，奈何大反派就似瞧不见她的怒火般，丢下一句“几日后一起出宫”便带着沈眠跑了。 萧惜若好气，直到花皇后与王淑妃宫里送来了重礼。 要不说这两人是冤家呢？ 今日对着翻了一顿白眼儿后，竟连送礼都卷了起来。 王家主管户部，那可是大燕的钱袋子家族。因此在赏赐嫔妃这一项上，她从来就没吝啬过。但凡是皇后赏的人，她不说多赏，也必须持平。 于是萧惜若乐呵呵的收了两份礼，多得是玉碗玉碟玉筷子。这就罢了，竟还有好几块品相极佳的精雕青玉坠儿。一时间，她觉得这两位真是人美心善深得她心。 然后，降雪与席阳便见她们娘娘双眼放光道： “快快快，你们清点清点，择日派人出去卖了给本宫换成银子来！对了，这桌子得做张假的，免得太后生事。” 席阳：“？？？” 萧惜若：“你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这玉啊碗啊的，本宫用什么不是用？还有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名贵补品，给本宫吃纯属浪费。” 降雪：“……” 不得不说，他们觉得自家娘娘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因此不等萧惜若说出勤俭节约是美德，降雪与席阳已默契的动了起来。 别看如今的萧惜若身困宫城，实际上萧家父子在朝中传出要她入宫的消息时，便派一半的细柳营死士入了京。 他们在京城各处蛰伏，随时等候着自家小姐差遣。 莫说卖些宝贝，就是暗杀一些贵人也不在话下。 可惜原主是个超级恋爱脑，自家父兄苦心孤诣的安排竟都给男主封夜寒做了嫁衣。 没错，在萧惜若那还算清楚的前半部剧情里，原主将在几日后的宴会上密会男主封夜寒，并亲手将号令死士们的权利交给对方。 害，如果这都不算爱…… 嘿，好在她没有爱！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3000】 萧惜若：“！” 银装素裹的宫道上，沈眠正小心翼翼的为自家主子撑着伞。似是察觉到了主子心情不对，他这一路都没敢开口。 封无晏：“太后那儿如何了？” 沈眠：“回主子的话，太后已收回要贵妃娘娘日日请安的命令，想来那位以后是不用早起了。” 封无晏蹙眉：“谁问她了？” 沈眠：“……奴才惶恐，太后娘娘这两日都在寿康宫静修，并未有什么动向。” 不是您说贵妃娘娘命不久矣，就不要天天请安费神了么？ 奴才命人做了您还不乐意了…… 封无晏：“她很怕疼？” 沈眠：“谁？” 面对自家主子那看傻子的眼神，沈眠终是忍辱负重道： “这是药三分毒，贵妃娘娘自幼服药，难免会起些反效果。就比如这对疼痛的感知……” 封无晏垂眸。 难怪，他只是捏的重了一点，那小病鬼就止不住的往后躲。 指腹轻捻，触若脂玉，封无晏脑海中竟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那张雪嫩的小脸儿。 一捏就红，一碰就躲。 真是娇气到家…… 那个“了”字还未接上，封无晏先顿住了。 然后沈眠便见自家主子越走越快，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竟沉得能滴出水来。 不是，这谁惹他了吗？ 两日后的黄昏，送走前来探视的李谢二人，萧惜若得到了宝物已全部出售，因着品相极好世间少见而为她赚回了几万两银子的消息。 加上京城那些铺面庄子年末收来的租，她竟也有了十万多两的小金库。 萧惜若：“传信给爹爹和哥哥，自这月起便不要往京中送银子了。以后长乐宫和京中死士们的开销，本宫自会想办法解决。另外今年天寒，将士们的粮草得多备些，可别指望京中这群恶鬼。” 她可还记得书中所写，说开年的北凉倒春寒，京中粮草却延迟发放，以至于北凉许多将士一日只吃得上一顿饱饭。 一边是来势汹汹的北夷大军，一边是连饭都吃不饱的北凉将士。 最后还不是萧家父子带着北凉大境全体百姓节衣缩食，连国公府都搬空了，才勉强守住了边关防线。 而朝廷给的，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粮草延误和不痛不痒的口头褒奖。 至于男主封夜寒呢？ 他那时候似乎忙着跟女主颜陌清眉来眼去，压根儿没管他这名义上的舅家。直到出了事，方才义愤填膺的站出来说理。 真就好感都给他占了，正事儿却一点不做呗？ 萧惜若这边正想着，便听降雪低声道： “对了娘娘，夜王殿下方才派人传信进来了。” 萧惜若挑眉，示意降雪接着说。降雪虽诧异自家娘娘不亲自看信，却还是道： “信上说后日的生辰宴上，王爷想约您在大将军府后院的湖心亭一叙。宫中险恶，他也想知道您过得好不好。” 因这是自家娘娘的心上人，所以降雪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几分。 不枉自家娘娘为了家族和王爷入宫，王爷到底是记挂着娘娘的。 然而闻言的萧惜若却险些王淑妃附体，一个白眼儿快翻到天上去。 “不去。” “奴婢这就为娘娘安排……什么？” 降雪一愣，一双眼睛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瞧着萧惜若，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 这，这还是她们那个连夜王殿下的书信都要反复品读，深怕漏掉一个字，少会半分意的娘娘么？ “就回信说本宫一切都好，私下见面招人揣摩，他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说罢，萧惜若直接是挥了挥手，把石化当场的降雪给打发了。 开玩笑，死士是她的，庄子铺子是她的，以后的北凉铁骑也是她的，她是一分都不会给封夜寒这个讨债鬼的。 无私奉献？ 不存在的好。 第17章 贵妃娘娘她总在吐血！ 是夜，夜王府灯火通明。 书房玉架前，青年一袭紫衣长身玉立，眉峰如剑下，一双丹凤眼中藏着几分寒冷与让人忍不住心颤的邪气。 “表妹当真是这么说的？” “回王爷，送信的死士说贵妃娘娘那日就是这么说的。” 亲随吴歌双手抱拳，素来挺直的背脊一阵发寒。 众所周知，贵妃娘娘打小就爱粘着他们王爷，每次王爷前往北凉，她都会提前调理好身子，以求与王爷当面一叙。 按理说他们王爷亲自相邀，贵妃娘娘该求之不得才是，怎得竟只回了寥寥几语，还句句都是拒绝的意思…… “罢了，她说的也对，即便北凉质子是真皇妃是假，她也终究背了个当朝贵妃的名份。本王毕竟是外男，与她私见易招是非。” 放下手中古籍，封夜寒眼底的邪气已尽数敛去。 “她不愿私见，那本王堂堂正正的去找她便是。无论是为了舅舅还是阿逸，本王都会在京中护她周全。” 闻言的吴歌点了点头，暗道自家王爷对萧家终究是不一样的。 而相比于贵妃娘娘这出人意料的回答，他要禀报的另一件事就顺利多了。 “王爷，护国大将军府与祁王的事儿有眉目了。跟您想的一样，颜老将军本人并无支持祁王的意思，甚至对其独子颜峰擅自操办生辰宴的事儿十分恼火。” 都说颜老将军这生辰宴贵客云集，可京中的聪明人都知道，这宴会哪儿是老将军想办的，分明就是各方势力一同促成的。 玄甲军虽不及萧家铁骑，却是大燕开国至今的护国神器。 如今颜老将军因伤归京，颜家主帅之位后继无人，也就是说玄甲军有望落到任何一个世家手中，只要颜老将军首肯。 “颜老在玄甲军中的威望无可替代，没有他的帮助，这京中恐怕无人能坐稳那主帅之位。祁王见颜老是块儿硬骨头，可不得与那没用的颜峰周旋么？” 封夜寒冷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祁王与颜家还有婚约在身。 只不过那颜家二小姐，在京中的名声似乎不太好。 果然，吴歌下一句话便提到了此事。 “王爷，祁王与颜家的婚约换人了。” “哦？” 封夜寒挑眉，示意吴歌继续。 “今儿个一早，那祁王竟派人给颜府送了休书，要未婚先休了那颜二小姐。理由是德不配位，有违先帝旨意。而颜侍郎不仅不怒，还欣然将婚约挪到了自家三女儿身上。” 这事说着，他吴歌都觉得荒唐。 “但此事他们并未声张，只打算悄悄换人便是。岂料那一向逆来顺受的颜二小姐，竟在一个时辰前拿着休书投了湖……” “投湖？”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中，封无晏正把玩着手中的山水竹扇，桃花眼中嗤笑连连。 “可不是嘛，人是她的丫鬟拼死捞起来的，就吊着一口气儿了。听说颜老将军勃然大怒，当堂便骂了颜侍郎一顿。” 沈眠手中拂尘一甩，讲得是绘声绘色。 他们自不在意祁王娶颜二还是颜三，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场闹剧。 只不过相对颜二，在京中十分出名的颜三小姐的确更符合祁王的要求，也更合颜侍郎与其继室的心意。 其中唯一的损失，大概就是颜老将军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悦了。 “看样子封祁是快坐不住了。”封无晏将竹扇扔在御案上，精雕玉琢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 正当沈眠以为自家主子要评价祁王一番时，对方却话锋一转道： “小病鬼呢？她这两日又做了什么？” 口口声声说要每日来看他一眼，可他没记错的话，他都两日没见她人了。 闻言的沈眠嘴角一抽，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回主子，贵妃娘娘这两日都在长乐宫中养着……除了，除了命人把太后、皇后、王淑妃等人送的礼偷出宫卖掉，再往北凉送了封家书外，就只收了萧家庄铺的租子和，和一封信。” “信？什么信？” 封无晏眼睑微抬，立刻瞧出了沈眠的欲言又止。 于是沈眠头皮一硬，十分识相道： “宫外的探子说是夜王府送来的信，但信中内容与贵妃娘娘的答复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哦？ 她还答复了啊。 封无晏嘴角微勾，眼中纯净的琥珀已染上了一丝墨色。 也对，她本就是封夜寒的表妹，是一个将封夜寒看得比她的命都重的人。所以她帮封夜寒做事，岂不是理所应当？ “主子，那明日……”沈眠酝酿了好久，终是颤颤巍巍道：“明日我们还要与贵妃娘娘同行么？” “同行，为何不同行？” 封无晏起身，声似冷雾般道：“你自去告诉她明日早些来，晚了朕可不等她。” 沈眠：“……是。” ＊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4000】 萧惜若一愣，差点儿打翻了手中装着热牛乳的杯子。 不是？ 虽然我知道你个大反派心思深沉，负面情绪动不动就上千。可你一天这样莫名其妙的来一下，真的很吓人好吗？ 前天三千，昨天三千，今天四千，再加上那时不时蹦出的小几百…… 别说，还挺香。 至少给了她一种被包养的错觉，如果这人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封无晏的话…… “娘娘，您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么？” 一旁的降雪赶忙为自家娘娘递上暖炉，自打娘娘那日晕倒，她们十六雪自觉对不起国公爷和侯爷的信任，对娘娘的照顾也愈发仔细起来。 眼看那护国大将军的生辰便在明日，娘娘若想出宫就得好好保重身体。 “没，没事。” 一口将牛乳灌下，萧惜若好好平复了一番内心，然后转头打开了她的抽奖中心。 反正明天都要跟封无晏见面，修补关系的事儿明天再说。 这么多余额在手，自己不抽个奖岂不可惜？ 牙一咬，心一动。 萧惜若觉得自己这一波稳赢！ 于是乎，当沈眠踏着满身雪气来到长乐宫外时，整个长乐宫已乱成了一锅粥。 好，贵妃娘娘她又又又吐血了…… 第18章 封大反派他总在生气！ 腊月初七，雪笼京城。 重重宫阙之前，皇家仪仗集结完毕，羽扇宝幡按制立起，就等上头发号施令。 沈眠躬着身子，正与一众换了新衣的伴驾太监一起，安安静静的立在这宝马香车之前。 相比他们的安静，那统领今日队伍的海贵海公公可就聒噪多了。 “你，洒家说的就是你，你这羽扇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吃饭呢！” “还有你，铠甲给穿好咯，举止这般磕碜，也不知御林军那群人怎么敢派你来的。” “哎哟～内务府那群不长眼的，这宝幡上都掉丝儿了还在用！” ……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谁都听得出来这位海公公喊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寒碜着御驾上的那位主子。 而海千岁的举动，向来代表着太后娘娘的意思。 试问？ 这太后娘娘想教训的皇帝，他们内务府、御林军、司礼监这些最会察言观色的人能不帮着出力么？ 必须帮！ 几嗓子嚎完，海贵这郁结了几日的怒气一通，彻底的舒服了。 要知道，这出宫赴宴可是肥差中的肥差，都不谈那些上赶着来给他送钱求他办事的，光一两名花家派系的大员，就能让他打出几千上万两银子的秋风。 而对于这些，太后她老人家向来是默许的。 毕竟这些银子里，大头都是要上交的。 本来他还怕此次出宫有个萧贵妃给他添堵，岂料老天有眼，那粗丫头昨晚又又又吐血了。 好事。 大好事！ 于是海贵清了清嗓子，“起驾”二字已到了嘴边。可惜嘴边与嘴外终究有些距离，只要他还没开口，就不妨碍万雪一闪身二反手直接将嘴给他捂上。 海贵：“？” “本宫就说，海公公年纪大了，已经是个老糊涂了。要不然，怎么能把本宫给忘了呢？” 远远的，海贵便瞧见了那一袭浅粉宫裙，身披白蝶穿花斗篷的萧惜若。此时此刻，这位娘娘正言语带笑，美得似冬日里的牡丹赵粉。 都说名花赵粉天真烂漫，可海贵见她却似见了鬼一般。 而从不让人失望的萧惜若果真漫不经心道： “这大下雪的，怎么能让一个老人家劳累呢？远远的，本宫听着都累。席阳，还不快去请海公公回去歇着？” 闻言，席阳立刻躬身上前，表面恭敬实则揶揄道：“海公公，您请。” 那神态，那言语，简直将海贵那狗仗人势的模样学了十乘十…… 海贵脸都绿了，却听席阳不紧不慢道： “都是贵妃娘娘的意思，您若不愿大可跟娘娘理论，可别为难咱这办事的。” 果不其然，觉得此话有理的海贵顿时将仇恨转向了萧惜若，而后得到了萧惜若一个三分欣喜三分赞许七分再接再厉的温柔眼神。 海贵：“……” 两排老牙一咬，气得哆嗦的海贵只能挥手带走一半随行太监，在这大雪天中落魄而去。 而方才还懒懒散散有气无力的皇家仪仗，立刻在席阳的调度下展现了勃勃生机。 这一瞬间，席阳觉得仗势欺人简直不要太爽！ “娘娘，这海公公是太后的人，一看就是来膈应皇上的。您这般，太后会不会起疑啊？” 一边扶着萧惜若往御驾前走，降雪一边传音提醒道。然而闻言的萧惜若只是笑了笑，并未搭话。 她赶走海贵是为了钓鱼，钓什么鱼？ 当然是太后那条大鱼～ 萧惜若被降雪小心翼翼的扶上马车，车帘刚一打起，她便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剔透如画，鸦羽墨黑。 少年难得未着白衣，而是选了一袭玄色衣袍，其上龙纹盘旋好似鎏金，配上他昳丽矜贵的面容更是出挑得紧。 再瞧瞧这清冷厌世的贵人气质，大燕第一美人当真是名不虚传。 “爱妃可真是让朕好等啊。” 封无晏靠着车厢，半束的墨发似锦缎般垂落肩头，语气冷淡而慵懒。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0】 萧惜若：“……” 好，她忘了对面这位是她的冤家了。 “皇上息怒，臣妾昨晚心思郁结，又又又发病了，所以今儿个早上才起晚了些。” 可以说，她这次回答的都是真话，就差没把她几十次抽奖失败气吐血的事儿和盘托出了。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0】 萧惜若：“！” 不是，你…… 封无晏：“哦？明知病重还要出宫，也不知是为了谁。” 某大反派微微挑眉，一句话竟说出了一张千层饼的意思。 萧惜若一愣。 为了谁？ 当然是为了气人啊！ 可如果一定要说为个人的话…… 萧惜若：“臣妾当然是为了皇上您啊！” 封无晏：“为了朕？” 面对封大美人一脸“你看我信你吗”的表情，萧惜若兴奋的搓手手道： “臣妾都两日没见皇上了，难得能跟皇上一起出去玩儿，臣妾可高兴了！” 封无晏一愣，心中的不悦旋即被一丝复杂取代。 他可不信萧惜若的花言巧语，她若想见他，前两日就不会躲在宫里不出来。 因此她眼下的所有高兴，恐怕都不是因为跟他一起，而是因为可以出宫去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但是，她为何要对他撒谎呢？ 明明没有必要的。 见封无晏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萧惜若这独角戏险些唱不下去。 好在沈眠如救星般掀起了车帘，低声告知了他们嘉悦姑姑前来送腊八粥的消息。 这不，还未待封无晏允准，嘉悦已将腊八粥呈了进来，一边往封无晏与萧惜若手边递，一边说着吉利话。 明明明日才是腊八节，但封无晏与萧惜若都默契的接过，萧惜若还傻乎乎的连声儿感谢着那位太后。 以至于嘉悦说席阳经验不足，要替海贵领驾出宫她需交代几句时，萧惜若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眼见嘉悦快步向那边的席阳走去，封无晏与萧惜若几乎是同时将手里的腊八粥递给了沈眠。 封无晏冷笑：“我不喜甜。” 萧惜若莞尔：“我不能吃。” 沈眠：“……” 行，我喜欢，我吃，我特么吃两碗行了！ 第19章 今天是皇上的小娇气～ 京城繁华，银装素裹。 今日城中摊贩奔走相告，无数百姓夹道围观，凡过眼者，皆道那护国大将军府门前车来车往锣鼓喧天。 众所周知，今日乃是那刚刚归朝的玄甲军主帅颜江颜老将军的生辰，但凡能入府者皆是京中一顶一的贵人。 听说，就连宫里那位也要上门祝贺呢。 然而谁又知道，这一派锦绣的护国大将军府中，正有一名小丫鬟两眼垂泪，一遍遍呼唤着自家垂死的小姐。 “小姐，你不要死啊……不要丢下莲香……呜呜……小姐……都是莲香没替夫人照顾好您，你醒来好不好……莲香愿意替小姐去死的……” 莲香哭得声嘶力竭，一旁的管事妈妈却横眉冷眼，一双粗手叉着肥腰道： “嚎什么嚎啊？你家小姐死了，没了，赶紧让开！我们还等着给她收了尸好去前院讨赏呢！” 说着，管事妈妈便对身后几名丫鬟使了个“动作快点儿”的眼色。 这二小姐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挨不过几炷香了。夫人早就给她们打过招呼，这事儿一定要赶紧处理，可不能给前院那群贵人知道了。 这好好的生辰宴，招了晦气可怎么办？ “我们小姐还有气呢，你们，你们不能这样……” 莲香哭着挡在自家小姐身前，泪眼婆娑的跟一众丫鬟推攘起来。可双拳还难敌四手呢？何况她这么个瘦弱的小丫头。 于是她被那为首的妈妈推得一个趔趄，头直接磕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砰的一声，鲜血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也就在这时，那一直躺在床上的少女眉头一皱，冷冷的声音极不耐烦的道： “好吵……” ＊ 长街飘絮，百姓夹道，萧惜若一边用手帕捂口轻咳，一边满脸兴奋的往马车外瞧。 御驾一路行过京城最繁华的西大街，街边酒楼、茶肆、当铺、绸缎庄应有尽有，还有不少世家大院楼阁高耸景致怡人，端端是一幅她从未见过的冬日长街图。 古色古香，如梦如幻。 远远的，她已瞧见了一座气派至极的府邸，府邸前车来车往人声鼎沸，一看便是这本小说的起始点——护国大将军府。 话说颜家有女，名曰陌清，虽为家中嫡女，奈何人丑性怂软弱可欺。 明明一无是处，却因出身时天降异象百鸟朝凰，先帝感曰此女前途无量，遂赐下一纸婚约让京城无数美人嫉妒发狂。 于是渣男王爷不出意料的反悔了，白莲花妹妹毫无悬念的上位了，软弱无比的原主也终于坚强了一次，她拿着休书投湖了。 所以察觉到马车停稳，车外众人山呼万岁的萧惜若掐指一算，那位又冷又狂的特工大女主颜陌清应该已喊出那句“好吵”了？ 萧惜若正想着，却见沈眠已打起车帘，帘外冷风裹挟着白雪，瞬间吹冷了她的满腔热血。 低眸一阵轻咳，她这破身体一时竟无法适应车外的环境。 再一摸怀中的汤婆子，呜呜呜，它都冷了…… “愣着做什么？下车了。” 终于，那被她堵在里面的封大反派不耐烦了，一双桃花眼就似结了霜般，看她一眼跳一条负面情绪提示。 一时间，萧惜若被寒风吹冷的热血又暖了回来，一双眸子眼巴巴的望着冷脸的封无晏，越看越觉得冒负面情绪的他可爱。 于是不等封大可爱要求，她便自动的把自己缩成一团，为他让出了出去的路。 这一幕，直接让封无晏哽住。 有些烦躁的走到车门边，封无晏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萧惜若一眼，只见少女明明在咳，却还不忘笑盈盈的看着他。 “皇上，您该下……” 沈眠那个“车”字还未说完，便见自家主子烦躁的向一旁的降雪伸了手。 “斗篷。” “啊？” 降雪一愣，这才似想起了什么一般，赶忙将自家娘娘的斗篷递了上去。 车内，咳得停不下来的萧惜若正缩着身子，兀自等待着车外的降雪。 忽然，一道阴影自头上掠过，待她反应过来时，她的白蝶斗篷已套在了她的身上。 一双白玉般修长的手拢着她的篷领，手指灵活迅速的为她系好了带子。 待她抬头，少年已冷然抽身，只留给她一个修长笔挺的背影。 原来美人即便是看背影，也是极美的。 “娘娘小心。” 降雪将萧惜若扶下马车，一旁的万雪已递上了新的暖炉。 御驾讲的就是排场，因此井然有序的大将军府前难得出现了拥堵。 好在席阳是个机敏人，很快便给来接驾的颜家人腾出了位置。 颜老将军有伤在身，因此这迎来送往的活儿便落到了他的独子，也就是如今的兵部侍郎颜峰及其继室夫人江氏的身上。 按理说皇帝出行，除了生辰宴的主家，其他亲王朝臣也该出来迎接。 然而大燕情况复杂，亲王横行各大派系林立，这些自命不凡的人自不会给一个傀儡帝好脸色看。 以往花家、王家之流还会带头规范众人，如今封无晏根本不听他们摆布，他们自然也要给对方些颜色看看。 于是乎，那兵部侍郎颜峰一见封无晏与萧惜若下车，第一反应不是去迎接皇帝，而是满脸堆笑的凑到了萧惜若面前。 “多年不见，惜若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想当年你颜叔叔在北凉见到你时，你才到叔叔膝盖这儿呢。” 萧父与颜老将军乃是忘年交，因此颜峰早年也去过北凉。 不过萧惜若觉得，与其说对方记得自己，不如说他记得自己的家室。 至于他不称“娘娘”而称“惜若”之举，则代表着这大燕朝中大多数人对她的态度。 她做质子是真，做皇妃是假。 皇妃属于封无晏一个人，可质子却是在场所有人都能拉拢的人。 即便她心属封夜寒乃是众所周知…… 于是萧惜若茫然的瞧了颜峰，也就是这书中女主颜陌清的狗父亲几眼，而后侧眸望向了沉默的封无晏，语气娇气又委屈的道： “皇上，他谁啊，臣妾都不认得呢～” 第20章 一直白嫖一直爽！ 彼时的护国大将军府门前，封无晏正如平时上朝般冷漠安静，一双桃花眼暗暗打量着周围。 今日朝中几方势力汇聚于此，门前探子多如牛毛，此刻这些牛毛的眼睛无不在萧惜若身上打转儿。 果然，这些人不仅想要玄甲军，还都在背着封夜寒打萧家铁骑的主意。 只可惜，小病鬼心里只有那…… 萧惜若：“皇上，他谁啊，臣妾都不认得呢～” 封无晏：“？” 剑眉微蹙，封无晏见在场所有探子的目光齐齐偏转，几乎是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而后，一双白皙小手便似柔夷般缠上了他的右臂，先缠上，再抱住，最后整个人藏在了他的身侧。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封无晏自己。 因为小病鬼离他太近了，近的将脸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侧，以至于她的每次呼吸，都会有热意拂过他的耳畔。 她这简直是在…… 见自家主子面色有异，一旁的沈眠赶紧把自己掉到地上的下巴捡起来道： “回娘娘的话，这位是颜老将军之子，当朝兵部侍郎颜峰颜大人。” “对对对，臣颜峰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显然，沈眠此举不仅解了封无晏与萧惜若的围，也给了尴尬的颜峰一个台阶下。 但台阶是一回事，负面情绪又是一回事，此刻那颜峰正一边给萧惜若刷数据，一边观察着萧惜若。 不止是他，此刻还有好些陌生人的名字也出现在了收入明细上。 于是乎，察觉到这招好使的萧惜若更娇了，躲，就矫揉造作的往封大可爱背后躲。大不了就是封大可爱也恨她恨得牙痒痒，然后一起给她刷数据嘛……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封无晏竟反手扣住了她的左手，对颜峰淡声道： “爱妃鲜少出门，养的娇气了些，让颜大人见笑了。” 闻言的颜峰只得干道“不敢”，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而那边的一众探子早已散入府中，以最快的速度寻自家主子去了。 毕竟萧家这宝贝女儿有些依赖皇帝的事儿，对大家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作为最后一批登门的客人，封无晏与萧惜若自然是在颜峰夫妻的陪同下入的府。 期间封无晏并未与萧惜若交流，只是牵着她慢慢往前走。不知是不是萧惜若的错觉，她觉得封大可爱此刻的心情似乎挺好。 可她却不大好…… 刚刚为了抱住封无晏的手，她把暖炉丢给了降雪。如今被封无晏拉着的那只手还好，另一只手却冻得发疼…… 这手脚一凉，她便又忍不住轻咳起来。 当病鬼可真麻烦啊…… 萧惜若正咳着，忽觉左手心一热，但那热意并不局限于手心，而是顺着她的经脉节节攀升，自她的左手臂流向了四肢百骸。 这是一个极短的过程，当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的右手已经不疼了，咳嗽也止住了。 这是…… 内力？ 萧惜若望着少年修长的背影，而后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白嫖一时爽，一直白嫖一直爽！ ＊ 作为大燕的开国元勋，颜家繁盛近两百年，这府宅自是京城数一数二的。 就比如今日宴会的举办地——黄金台。一座由太祖赐名，数名宫廷大师参与设计建造的七层高阁。 正所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颜家鞠躬尽瘁近两百年，倒不负太祖皇帝当年赐楼之意。 时近正午，黄金台上热闹非常。熟识的官员三三两两谈论政务，女眷们则聚在一起品茶赏景，一眼望去，倒是自成几方势力。 但随着一众小厮快步入楼，刚才还热络的说话声就似吹了冷风般戛然而止。 “你说萧惜若与本王那废物七弟关系极好，还在大将军府门前拉拉扯扯？” 阁楼一侧，被一众官员环绕的祁王封祁眉头一皱，英俊明朗的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 小厮：“回，回王爷，的确如此。” 与此同时，那在窗边独坐的封夜寒亦微微抬眸，望着吴歌的丹凤眼中难得流露出了诧异。 他这病若西子的小表妹，如今竟也开始出人意料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来了”。众人竟齐齐将视线落向门外，更准确的说，是落向门外那道宫裙粉白的倩影。 世人都说，萧国公萧靖容姿不凡风度翩翩，当年的国公夫人亦是国色天香我见犹怜。 因此四年前还是国公府世子的萧逸一回京，便惹得万人空巷，无数京中少女为之魂牵梦萦。 本以为他便是国公夫妇最完美的作品，岂料其妹竟也生的肤白如雪清逸如仙…… “来人，还不快带皇上与贵妃娘娘上座？” 走在前面的颜峰笑容得体，决定立刻把这两块烫手山芋丢出去。 “是。” 一旁立刻有管家迎到封无晏与萧惜若面前，点头哈腰的陪笑引路。然而一行人还没走几步，前面的路便被一群官员堵住了。 “今日如此盛会，七弟你也不知早些来。为兄有心想与你叙旧，却得等到这宴会结束了。” 一众官员分开，萧惜若只见一身着墨蓝锦衣，面容英俊举止潇洒的青年缓缓走了出来。 似乎是怕自家傻娘娘又问皇上这是谁，降雪赶忙传音道： “娘娘，这是祁王殿下。” 闻言的萧惜若一脸我了解了，而后晃了晃封无晏握着自己的手，大声道： “皇上，他谁啊？” 【来自降雪的负面情绪+200】 【来自封祁的负面情绪+500】 …… 大屏幕瞬间滚动，刷出了一堆萧惜若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但这并不妨碍她感谢这群好心人。 而那被她晃手撒娇，一路拉拉扯扯的封无晏，此刻已完全适应了她的作里作气。 不等沈眠替自己开口，他已淡淡道： “这是朕的四哥，封祁。” 说完，他还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后颈，欲对这与颜峰尝到了同款尴尬的封祁解释两句。 然而那句“惜若初来乍到”还未出口，他便被身边的萧惜若抱住了。 少女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白皙的后颈因被他揉过而染了浅浅的粉色。 似乎，更像只兔纸了…… 但也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越过面前的封祁等人，看见了正往此处而来，一双眼睛复杂的望着这一幕的封夜寒。 第21章 我那么大一个封无晏呢？ 【来自封夜寒的负面情绪+2000】 萧惜若：“！” 这突如其来的大额收入，让萧惜若往封无晏怀里拱的动作都顿住了。 封夜寒？ 确定不是封无晏？ 萧惜若人麻了。 封无晏最讨厌女人的纠缠，所以他若给她刷两千她能理解，可封夜寒？他为什么啊？ 于是乎，封无晏便见抱着自己的少女猛地一抬头，目光一路逡巡，最终落向了那长身玉立容姿不凡的封夜寒。 封夜寒。 她心心念念的表哥。 当然，也是朝中最负盛名却对皇位不屑一顾的夜王殿下。 他千般好万般俏，引得京城无数高门贵女折了腰。 眼下的萧惜若，一定在后悔当着心上人的面抱他…… 正如他所料，萧小兔纸果然望着封夜寒抿了抿红唇，就似确定了什么般道：“表……”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0】 萧惜若：“？” 表哥的“哥”字成功卡在了喉咙里，萧惜若又是一个偏头，目光诧异又复杂的望向了眼前的封无晏。 不是，你又为什么啊？ 要是因为我抱你的话，你这反射弧是不是也太长了？ 萧惜若：“皇……” 【来自封夜寒的负面情绪+2000】 萧惜若：我尼玛……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0】 萧惜若：艹！ 最终她“皇上”二字也没喊全，人还被封无晏明宠暗推，不动声色的从他身上扒了下去。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萧惜若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好在封祁看出萧惜若没工夫理他，而封无晏则没什么好搭理的，所以立刻冷脸带着一众拥护他的大臣走了。 不过他也算个好人啦。 看了看那新刷的一波收入明细，萧惜若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发现身旁人没了。 诶？ 我那么大个封无晏呢？ ＊ “王爷，您真不再去看看贵妃娘娘吗？属下觉得，觉得娘娘她好像有些奇怪……” 吴歌看着自家转身而去的王爷，语气说不出的复杂。 以往那位娘娘的视线都是第一个集中在他们王爷身上，不会突然偏移，更不会连王爷走了都没发现。 今日这是…… “表妹大了，自有她自己的打算。宴会快开始了，其他事一会儿再说。” 封夜寒压住眼底那丝邪气，一时竟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他总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该经历眼前这些事情。 可他为见表妹而来，表妹就在这儿，他也理当在这儿才是。 封夜寒有些乱。 以至于他都忘了想想，自家表妹跟封无晏为何走的那么近…… 另一边，萧惜若终于跟上了封无晏的脚步，两人一起在宴会主位上坐定。 虽说封无晏眼下还是花家的傀儡，但他毕竟顶着大燕皇帝的名头，走到哪儿都是要坐主位的。 眼见颜峰吩咐管家准备开席，自己则快步下楼去请自家老爷子，萧惜若心里不由得一个咯噔。 于是安静饮茶的封无晏便见身旁少女再次抬头，目光急切的在席间扫动，最终复杂而又沉默的停在了封夜寒身上。 而见她望过去的吴歌，还意味深长的对她眨了眨眼睛。 “啧。” 封无晏嘴角一勾，笑容又凉又薄。 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此刻的萧惜若根本没察觉到封无晏的反应，她正招来一旁的降雪，询问她万雪回来没有。 来黄金台的路上，万雪被她派去跟踪江氏的贴身婆子了。 这江氏是颜峰的继室夫人，是颜府中打压女主颜陌清的中坚力量，四舍五入算小说前期的一个小boss了。 原书开篇便是这场生辰宴，宴前原本的颜陌清被渣男封祁未婚先休，一气之下投湖自尽。好在丫鬟莲香忠心耿耿，拼死将她捞了起来。 今日，江氏将以晦气为由，派人提前处理颜陌清。颜陌清则将在危机时刻说出“好吵”，而后被穿越而来的神医特工附体，开始血虐一群贱婢。 在她和封无晏随颜峰来黄金台的路上，她便见一侍女急匆匆的找上了江氏，随后江氏的贴身婆子便跟那侍女一起离开了。 她想能让江氏黑脸的事儿，一定是颜陌清了。 所以一个心血来潮，便让万雪跟上去了。 毕竟男女主是一本书的主线，他们的任何动向都会影响书中的其他人。 如今她根基不稳，改命必须小心。 “娘娘？” 万雪发间还有白絮，目光却关切的望着萧惜若。 萧惜若这才意识到，她刚刚走神了。 “本宫没事，你说。” 万雪点了点头，直接道出了那刘妈急匆匆前往后院，却见颜家二小姐将一众婆子侍女丢进明湖，甚至对那刘妈一番掌嘴，打得鲜血直流的事儿。 “在奴婢离开时，颜家两位姨娘已带着两名小姐及一众家丁仆妇前去。看样子，她们明显是想制住那颜二小姐，以免此事闹大。” 万雪顿了顿又道：“不过奴婢见那二小姐出手狠辣，一点不像深闺大院中养着的小姐，到像个……” 把“死士”二字咽回去，万雪有些委婉的道：“那些家丁仆妇恐不是其对手。” 萧惜若垂眸，他们当然不是大女主颜陌清的对手。 可现在出问题的不是这些该被颜陌清虐的渣，而是那本该在明湖边围观的封夜寒…… 又抬头瞧了一眼那边的封夜寒，若非这位紫衣公子貌若惊鸿，一切特征都符合书中邪魅狷狂的男主大人的话…… 她都要以为是自己搞错了。 不是，你不去看你老婆打架，你给这儿喝闷茶？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封夜寒竟抬眸刚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双凤眼邪气四溢，微微勾起的嘴角淌着男主们惯有的漫不经心。 仿佛下一秒，他便要问萧惜若一句： 女人，你看够了吗？ 嘶…… 被油到的萧惜若一偏头，对上了封无晏那双冷淡的桃花眼。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0】 萧惜若麻了。 但麻着麻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颜陌清在明湖边打人。 封夜寒曾约她在湖心亭见面。 她拒绝了封夜寒的见面要求，所以封夜寒今天没去湖心亭。 没去湖心亭所以…… 第22章 这辈子都不当工具人！ 这一瞬间，萧惜若悟了。 原来自己这个角色除了是个散财童子超级舔狗外，还特么是促成男女主初见的大媒婆啊…… 那么，原书中知道是自己开启了这段姻缘的萧惜若，那个爱极了封夜寒的萧惜若，又该多痛苦呢？ 好了，她已经开始生气了。 既然你们都错过了，那就别特么见了，工具人什么的我可不做！ 抱着自己的小暖炉，萧惜若已经准备好吃饭了。 而另一边，一名麻衣老者也在万众瞩目之下走入了阁楼。 老者面色苍白，目光却似翱翔天际的猎隼般锐利，如此气场，立刻便让阁中各方势力为之一静。 他不是别人，正是这场生辰宴的主人，护国大将军颜江。 萧惜若看得出，老者的确如原着所说般不待见这场宴会。 因而他只是简单的向封无晏行了礼，并对各方势力礼貌的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手握重兵，经常要被各方拉拢的三朝元老，他这般态度并不让人意外。 相反，封祁等人还觉得刚刚好。 然后…… “你就是惜若？快快快，快过来让你江爷爷看看。” 颜老将军望着萧惜若，一双鹰眼瞬间柔和下来。 书中的颜江与萧靖乃是忘年交，萧家的崛起更帮他分担了一半以上的边疆压力。因此两人隔三差五就要交流抗夷心得，萧家兄妹更是颜江看着长大的。 于是萧惜若赶忙将暖炉交给降雪，起身来到颜江跟前，道了声儿“江爷爷好。” “诶诶，你也好啊。近来都吃什么药啊？京城这地儿可还住的惯？” 看着老者苍白却慈祥的面容，萧惜若不禁心头一酸。 因为这似乎是她穿书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面对面的，真真切切问她好，句句话都透着关心的人。 也是原书中的萧惜若除父兄外，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一一回答了老将军的问题，萧惜若刚要扶对方去休息，便听见阁楼回廊上有人惊叫道： “那边怎么了？” “那都是颜府的下人们，怎么都被扔到明湖里去了？” “哎哟，这大冬天的……” …… 走上回廊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颜峰与江氏不出意料的变了脸色，然后开始阻挠自家老爷子往那边看。 但就像书中写好的一般，颜江还是看到了那边的乱象，并立刻下令要人去将作乱的人都带过来。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他不仅不怕家丑外扬，还想当着众人的面整顿家风。 对此，客人们自是喜闻乐见。 而萧惜若也知道，这场宴会的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 一炷香之后，所有涉事者都被一队玄甲军押上了黄金台。 萧惜若随封无晏坐在主位，拥有着这场好戏的最佳观影位置。因此她一眼便看见了那走在队伍最后，一手拉着自家丫鬟的颜陌清。 少女一身素白衣群，气质清冷若兰，一双眸子微微一扫，其下是冰冷的，让人为之一颤的杀机。 而萧惜若之所以能一眼认出她，自然是因为她左额到颧骨位置的那块有些狰狞的，红得发暗的胎记。 按照书中所写，这胎记乃是颜陌清她娘为了隐藏女儿样貌，特地给她下的毒。 因此很快就会被颜陌清自己治好，以连接后续的打脸剧情。 “怎么，爱妃这次不问朕那又是谁了？” 冷淡的声音打断了萧惜若的思路，迫使她侧眸对上封无晏那双琥珀般的桃花眼。 她就沉默了一秒，负面情绪便多了五百。 本着不能过度压榨封大可爱的原则，她赶忙乖巧道： “皇上，那又是谁啊？” 闻言的封无晏微微凑近她，眸色冷淡中透着丝恶劣道： “都说事不过三，这次的答案爱妃需拿东西换。” 拿东西换？ 果然，大反派都是吃不得亏的，可她一个穷鬼能给封无晏什么啊？ 一颗十全大补丸吗？ 还是等她抽出垃圾技能了甩锅给他？ 然而不等她回话，封无晏便道： “那是颜家二小姐颜陌清，本是要嫁给朕那四哥做王妃的。奈何某些人属意颜三，给了这颜二一纸休书，颜二在昨晚愤然投湖。如今倒好，人醒了，似乎也疯了。” 闻言的萧惜若瞪大了眼睛，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封无晏知道的似乎过于详细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现在已经手眼通…… “疼……” 萧惜若又一次被封无晏捏住了脸颊，一双眼睛吃痛的望着封无晏，眉梢眼角都是娇气与幽怨。 一时间，她哪儿还记得什么手眼通天韬光养晦啊…… “又红了。” 封无晏慢悠悠的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眼中是一抹恶劣的，别有深意的笑。 “行了，这就算报酬，小娇气。” 萧惜若：“……” 她想说她不娇气，可想了想自己这一碰就疼，一天一吐血的破体质…… 好，我娇气。 而见她这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乖巧默认的模样，封无晏眼底的笑又深了几分。 想看她哭。 只在他面前哭。 而在封无晏与萧惜若互动的同时，那边的颜陌清与莲香已被带到了颜老爷子面前。 当着老爷子的面儿，几名姨娘小姐泪如雨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便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打。 其中以那位只能躺着的颜四小姐颜菲儿最为严重，萧惜若记得是断了两根肋骨。 断的时候颜陌清还看了看自己的手，说了句这身体太弱了…… 而那群下人则一个劲儿的发抖，瞧那湿漉漉的衣服，一看人就是从明湖里捞起来的。 众人根本无需串供，矛头全部指向了那魔鬼般的颜二小姐。 她们觉得她简直是疯了…… 可即便被如此指控，那颜陌清依旧不卑不亢，一双眼睛冰冷的俯视着众人。而在她这股王霸之气的感召下，在场一众大佬纷纷眯眼皱眉凝神，发出了此女不凡、有趣、与众不同的感叹。 终于，颜老爷子皱眉道： “陌清，你自己说说。” 按照原书流程，颜陌清果真表面温和实则尖锐道： “回爷爷，陌清自幼独居府中一隅，非要事不得出。昨日又刚刚落水，怎会平白无故与人冲突？所以她们若不来我院中闹事，我要如何对她们动手？” 第23章 这剧情它出大问题了！ 作为小说女主，颜陌清说话自是铿锵有力引人侧目，但很快那嘴巴被打肿了的刘妈，以及颜菲儿之母吴小娘的反驳便到了。 刘妈说自己是奉夫人之命，去看看二小姐的情况。吴小娘则说自己是听闻后院有人闹事，不想冲撞前院的贵人们，这才带着女儿和家丁前去查看的。 一旁的胡小娘和五小姐也一个劲儿点头，跟一众家仆一起证实了这个说法。 于是颜陌清双眼一眯，立刻拿出了自己身上处处是伤，长期被人虐打的证据。 不止是她身上，莲香额间的伤口还没愈合呢。 一时间阁内众说纷纭，即便江氏与那三小姐颜锦儿一直说这是误会，颜峰又满眼斥责的望着颜陌清，此事也压不下去了。 可现场，明显是有人见不得颜陌清得势的。 就比如萧惜若此刻正看着的，那个暗暗握紧茶杯的祁王封祁。 书中有写，前期的颜陌清对于封祁而言，那就是他光辉履历上最大的污点。 废材、貌丑、孤苦无依，这般配置想做他的正妃，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休人时毫不犹豫，即便知道颜陌清投了湖，也从未后悔过。 谁知此女竟这般难缠，会闹到今日的宴会上让他难堪…… 此刻阁内已有不少人在看他了，毕竟先帝赐婚可不是什么秘密。 于是众人便听见封祁道： “在自家爷爷的生辰宴上闹的如此难看，当真是不识大体。刚好，本王也借这个机会宣布一下，休书昨日便已送达，所以自今日起，本王与颜二小姐再无瓜葛。”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岂料那颜陌清竟反手掏出一纸休书，直接扔到了封祁桌前。 “休书可以有，但却是我休了你。” 嚣张、狂傲、高冷、不怕死…… 看书的时候萧惜若没觉得什么，毕竟看书带脑子是很累的。可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眼前时，她只觉得脚趾抠地，险些抠出三室一厅。 终于，封祁下令让属下们出手，要把口出狂言的颜陌清给捆了。 眼看众人就要将颜陌清团团围住，萧惜若的目光再次给到了封夜寒。 在书中，这位观摩了颜陌清血虐下人，并两次与之交谈碰壁的男主大人，此刻本该自门外而来，顺便嘲讽封祁以多欺少，实非君子所为。 当然，还得促成后面的三招比武，让颜陌清三招之内力挫封祁，以至于按照赌约，封祁不得不收下休书人生再添一道污点。 同时，封夜寒觉得颜陌清有趣，封祁对颜陌清不甘，颜江颜老爷子则对颜陌清另眼相看。 一时间，颜陌清名声大噪，后续打脸啪啪而来。 然鹅，本该促成这一切的封夜寒在干嘛呢？ 他还在喝闷茶。 就跟游戏里某个出bug了的npc一般，完全融入不进剧情。 于是乎，颜陌清跟那群抓她的下属打起来了。 对方人多势众武艺高强，颜陌清身子羸弱又没有内力，然后…… 然后萧惜若就看见这位大女主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人捆起来了。 而封夜寒呢？ 他还在喝茶…… 于是乎，发誓不当工具人的萧惜若发了那么一点儿善心，抬手戳了戳身边的封无晏道： “皇上，臣妾觉得此女又美又飒绝非池中之物，所以，您要帮帮她吗？” 然后她收获了一个来自封无晏的，明明白白写着“关我屁事”的眼神。 好，不爱女主的大反派，那都是巴不得女主死的…… 那她要帮帮颜陌清以获得她的好感吗？ 萧惜若回忆了一下颜陌清身边人动不动受伤受害，甚至为了替颜陌清挡刀而送命的破剧情，觉得还是算了。 这本书的男女主有毒，这不，那莲香又要扑上去忠心护主了。 于是萧惜若敲了敲桌面，一旁的降雪立刻闪身踹飞了两名祁王下属，万雪则稳稳的接住了哭唧唧的莲香。 紧张刺激的场面被瞬间化解，在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萧惜若的身上。 怎么？ 这位贵妃娘娘今日竟要与祁王为难？ 萧家手握兵权，祁王拥趸颇多，这两方若斗起来，那可就真是一场好戏了。 然后他们便见萧惜若笑盈盈道： “恕本宫直言，你们既然都没关系了，那以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休书一人一份，十分公平。所以快别打了，午时都过了，病人饿不得，本宫这样的病人尤其饿不得。” 封祁：“……” 颜陌清：“……” 其他人：“……” 不是，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副义正辞严要为人主持公道的样子，就是因为你饿了要吃饭？ 然后你那休书一人一份十分公平的理论，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众人不清楚，却又不敢问。 因为这萧贵妃都说了她饿不得，而她天天在宫里吐血的事大家都知道。 今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都说算了，你敢去触她霉头吗？ 万一她因你吐血而亡，各方势力还不活剐了你？ 那萧家父子还不千里奔袭取你狗命？ 这不，下方立刻就有萧家党羽附和道： “娘娘体弱，不比旁人。今日本就是颜老将军的生辰宴，祁王殿下就当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把此事揭过。” “这位大人说的是，这本就是将军府的家事，我等看什么热闹啊。” “哈哈哈，开席开席，今儿个本官非得在老将军这儿吃回本不可！” …… 见此，那颜老将军也展颜一笑，想起自己也是个病人，也要按时吃饭才是。 于是乎，整个宴会的风向成功被萧惜若带偏。 只有颜陌清与封祁当场尬住，两人隔空互瞪，却不得不在大家的劝慰中化干戈为玉帛。 而直到此刻，那本该参与一切的封夜寒还在喝茶，在一脸冷酷邪魅的思考着自己来此的意义。 唯有萧惜若出色的完成了搅混水而又不招人感激的任务，成功从封祁与颜陌清身上榨得负面情绪若干…… 然而等颜老将军与八方来客宴饮，饮着饮着直接急火攻心倒在了宴会上时，萧惜若人傻了。 啊这…… 颜陌清今日是不是还有个救人任务没完成啊？ 可颜陌清人呢？ 萧惜若环顾四周。 走了…… 她特么居然走了…… 第24章 我萧惜若勤俭持家！ “来人！” “快来人啊！” 一阵阵惊呼声在高阁内响彻，萧惜若身边的小太监几乎是猴子般窜了出去，担架摆平，太医围拢，一系列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当然，萧惜若更心疼的是把他们锻炼成这样的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原书中的颜陌清不该一眼看出老爷子有病，然后给他治疗一番吗？ 这不是她获得颜老爷子认可的关键剧情么？ 说不要就不要了？ 好在，那一直在一旁喝闷茶，仿佛人都不在书里的封夜寒，此刻终于皱起了眉。 不止是他，萧惜若身边的封无晏也第一次起身，目光沉凝的望向那正在被抢救的颜老爷子。 如果说他们只是望，那封祁、花家、王家、谢家等各方势力，就是真真切切的动起来了。 只见他们身后都有一两人站出，立刻加入了抢救队伍。很明显，这些人原本就是带来给颜江看诊的。 只是原书中有颜陌清在，自然轮不到这些人出手。 而事实很快证明，他们出手跟不出手压根儿没有区别。 不止是他们，面对老爷子的突发情况，一众极有经验的太医亦是满头大汗，施针者更是双手发颤，根本不敢下针…… 众所周知，老将军重伤归京，整个玄甲军本就军心涣散。若老将军在回京后忽然身亡，军中该如何猜想？ 玄甲军会不会哗变？ 哗变了要如何镇压？ 就算不哗变，又要找谁去代管这支军队？ 一时间，阁内各方势力想想都头皮发麻。 怎么办？ 此刻的萧惜若也在想。 找人把颜陌清找回来吗？ 可她用什么理由找？说她知道对方会医术？ 不行，她穿书人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暴露！ 颜陌清那么聪明，自己决计糊弄不了。 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爷子去世啊…… 忽然，她看了看自己仓库里的五颗十全大补丸。 她能吃，那别人能不能吃？ 她这不治之症吃了能吊命，那别人吃了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萧惜若默默点了提取，让一颗十全大补丸俱现在了她的手心里。 也就在这时，那一直为颜老爷子诊着脉的太医大叫道： “乱了！脉逆四时，人绝水谷，老将军的脉象彻底乱了……” 下一秒，那已经陷入混沌的老爷子便呕出一口血来，血色发黑，眼看是要气绝了。 于是乎，萧惜若直接没了思考的机会。 因为她知道现在就算派人去找颜陌清，找回来怕也只能给老爷子验尸了。 为今之计，只有试试她的十全大补丸了！ 快步向一众太医走去，根本不用萧惜若伸手，降雪已贴心的为她扒开了人群。 “李太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快把这药丸给江爷爷喂下去！” 将黑色药丸放在首席太医李明全手中，萧惜若不容置疑道。 闻言，这李太医一脸为难，因为无论是老将军还是贵妃娘娘，那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可转念一想，除了喂药他们也没法子啊。 于是李太医当机立断，让两名太医扶起老爷子，用医家之法将药丸塞了进去。 混沌中的老爷子下意识的吞咽，遂觉喉间一股热流入腹，瞬间驱散了身上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而在寒意被驱散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也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又是几口黑血吐出，当鲜红血液自他嘴角溢出时，那把脉的太医喜道： “奇药！贵妃娘娘这真乃奇药啊！脉象正了，老将军的脉象正了！” 闻言，那围在一旁的医者们齐齐上前，纷纷伸手为老爷子探脉。 而事实证明，那太医说的是真的，老爷子的脉象真的稳住了！ 其中更有随老将军一路归来的军医证明，老将军那淤积多年的内伤全部松动，以前的他束手无策，如今脑子里竟有了许多调养的法子。 “谢谢，谢谢贵妃娘娘，假以时日，老将军旧伤可愈啊！” 老军医激动的望着萧惜若，就差给这位活菩萨下跪了。 与此同时，担架上的颜江也慢慢清醒过来，只是口中尚有瘀血，因此只能用眼神向萧惜若道谢。 为了老爷子的身体着想，老军医与太医们的意见都是立刻送老爷子回去静养，就不要参合眼前这些事儿了。 而萧惜若呢？ 她直到老将军被玄甲军抬走，才堪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她记得书中有写，颜老爷子是旧伤淤积寒毒入体，即便是颜陌清出手，也为他调理了一月有余。 而她一颗十全大补丸下去，老爷子这病居然就是太医和军医们可以治的了？ 所以这十全大补丸这么牛逼，为什么救不了她自己呢？ 就因为她注定要死吗？ 萧惜若已经开始生气了。 于是乎，上前来跟她打招呼的封祁等人直接被她无视了。 就连来传自家王爷之命，让娘娘一会儿等等他们王爷的吴歌，也是同样的命运。 因此甭管这群人如何惦记萧惜若手中的药丸儿，最终也没一个打探出了消息的。 而这般怨愤，自是全部落在了萧惜若身上，化为了可观的负面余额。 可恨归恨，他们又能把萧惜若怎么样呢？ 萧惜若背后本就有萧家，如今还救了颜老爷子的命。 简直是谁动谁死…… 于是萧惜若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顿饭，她没什么能吃的，也没什么胃口，因此早早的放下了筷子，目光一瞬不瞬的望向封无晏。 少年鼻梁高挺，下颌线尤其精致，偶然侧眸瞥向她的一眼，简直美得惊心动魄。 若她是皇上封无晏是宠妃，那她一定要叹一声妖妃误国…… “有事？” 放下筷子，封无晏声似冷雾，与其他人那带着探究的目光不一样，他看她的眼神似乎从未变过。 大概在封大反派眼中一切可杀，所以众生平等。 萧惜若：“皇上，我们今天能不能晚点回宫啊？” 封无晏：“为何？” 萧惜若：“因为臣妾家里穷，想去看看自家在京中的产业咯。” 她真的没有说谎，作为萧家的一员，倒春寒前她得想办法把买粮的银子凑齐了。 “哦？”封无晏挑了挑眉，而后意味深长道：“这就是爱妃把玉桌换成假的，将礼物都卖掉的原因吗？” 萧惜若：“……” 是啊，我特么勤俭持家不行吗？ 第25章 我不想工具人了呢～ 忽然被封无晏揭短，萧惜若也有些郁闷。但想想封大反派这些日子的照顾，她又心宽的原谅他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一天给她赚几千负面情绪的。 于是封无晏便见小兔子耷拉的耳朵又竖了起来，一双明眸盈着讨好道： “既然皇上都知道臣妾穷的偷东西卖了，那不得帮帮臣妾吗？赚的银子臣妾虽不能分您，但回宫后臣妾可以少来烦您几日啊。” 封无晏：“……”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再次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封无晏寻思了片刻，终是冷淡道： “你既不想太早回宫，那便随朕去空明寺歇两日，待后日一早再行回宫。” “后日？” 萧惜若一惊，旋即便见封无晏狐疑的望着她，似乎在说“你要觉得太晚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萧惜若立刻摆手，眼中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后日好啊，臣妾就跟着皇上，皇上什么时候回去臣妾也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是喜从天降？ 这就是啊！ 自打回忆起北凉倒春寒的剧情，她就为此殚精竭虑。 起初她想着早早提醒父兄，他们应该能对此做出些防范。可后来仔细一想，她娘因病早逝，哥哥又尚未娶妻。 两个大老爷们儿一天到晚操持军务，打架斗殴是一顶一的好，可让他们安排粮食防范春寒，那简直就是在为难两个胖虎。 而且自己一个深闺女子的三言两语，又能有多大作用呢？ 就算父子俩宠她爱她都听她的，以书中这个时代的技术条件，他们也是没法科学的防范倒春寒的啊。 当然，除了靠防范保证军屯生产，那就只能提前买粮了。 可萧家麾下那么多将士要吃饭，要提前买齐不还得搬空国公府么？ 不止是国公府，到时候他们在京中这些产业也得卖了换银子。 这般一想，萧惜若决定自己在京城想想办法。 之前她日日待在宫里，虽知手中有哪些产业，却无法看到实际情况。本想着今日拖住封无晏，求他陪自己到处看看。 想不到喜从天降，封无晏竟要在宫外逗留两天。 好事，真是天大的好事！ 见萧惜若似朵太阳花儿般对自己笑，封无晏向来不大好的心情也松动了一分。 倒是一旁的沈眠欲言又止，寻思主子是不是忘了他们是去空明寺干什么的。 而就在这时，降雪低眸在萧惜若耳边说了几句，让萧惜若脸上的笑有了一瞬的黯淡。 轻叹一声，她不得不跟封无晏说阁里有些闷，她想去回廊上透透气。 对此，封无晏自是默许。 毕竟他本来也管不了萧惜若。 直到萧惜若带着降雪与万雪离开，沈眠方凑到自家主子跟前道： “皇上，这空明寺之行恐不宜带上贵妃娘娘。” 闻言的封无晏并未言语，沈眠知道这是要他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娘娘是何等身份暂且不提，光她那一身儿病和身边的细作就……” 就在刚刚，随行探子已向他报备了席阳与花家人暗中接触，与对方相谈甚欢的同时还收受了大笔金银的事儿。 再联系到今儿个一早海贵被遣返，嘉悦立刻便送来腊八粥说要跟席阳交代两句的事儿，这席阳分明就是太后的人。 而事实上，这席阳也的确是寿康宫出来的人。 “所以？” 封无晏放下茶盏，一双桃花眼凝望着少女隐没入回廊的方向。 “太后此举虽明显，可娘娘初到京城，难免不识宫中手段，又恐恃宠生娇小看了太后等人。所以奴才觉得，主子您最好还是不要将娘娘带到寺中住。这寺外不是还有很多风景宜人的宅子吗？” 沈眠自认自己没有揣摩贵妃的意思，只是贵妃身边随行人员众多，难免惹人忧心啊。 “你说的不无道理。” 封无晏点了点头，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挑开茶盏的盖子，露出盖下被热水烫黄的茶叶。 “既然如此，朕何不引蛇出洞呢？” 阁楼外的回廊上，降雪为萧惜若披上斗篷，万雪则将新的暖炉双手奉上。 她们三人行出不远，便见一众人站在回廊拐角处，一个个目光欣喜的望向她。 这些人虽着便衣，腰间个顶个的朴素，却身姿板正神情肃穆，一看便是行伍出生。 一见萧惜若更是齐齐躬身抱拳，一口一个大小姐。 相比他们的热络，一旁的封夜寒与吴歌就显得冷淡多了。 命降雪将这些大人扶起，萧惜若亦微笑着向他们点头，时不时还与其中一二大人寒暄两句。 这些人都是京中武官，有她爹的旧部，也有她哥的幕僚，他们都是萧家在朝中明面儿上的势力。 “大小姐应该知道，还有些大人是在暗处活动的，自不能来与大小姐叙话。下官吏部侍郎程潮，大小姐有什么事都可派人联系下官。” 这位官员萧惜若还记得，是她说她饿了要吃饭时，第一个站出来附和她的人。 于是萧惜若默默将此人记在了心里。 又一番寒暄后，萧惜若方才命降雪赏了银子，送一众大人离开。 害，但凡是萧家派系，都逃不开一个“穷”字啊。 看这一个个清廉又寒酸的。 哦，也不全是…… 萧惜若抬眸瞧了瞧这一身紫袍，腰间白玉通透无暇的封夜寒，忍不住骂了声儿万恶的资本主义。 没办法，男主的有钱，是她这种小炮灰想象不到的。 虽说对这位讨债鬼没什么好感，但萧惜若还是温和的叫了声“表哥”。 封夜寒应了，那双邪魅的丹凤眼静静地打量着她，半晌后才道： “你今日做的很好，这几年边疆不稳，颜老将军万不能撒手。” 听着他这夸奖手下般的话语，萧惜若只能笑笑。 也是，在书中他们萧家的确算封夜寒的手下。 明面上是舅家，可封夜寒之母萧清澜其实根本不姓萧，也不是她爹的亲妹，而是义妹。 所以她们萧家跟封夜寒也没有血缘关系，更谈不上受封夜寒什么恩惠。 只是有些渊源，而自家父兄又重情重义罢了。 可重情重义的结果呢？ 不过是萧家勇敢飞，有事自己背。 可惜，我不想当工具人了呢～ 于是萧惜若轻呼了一口气，用手帕捂着口鼻咳嗽道： “这阁外天寒地冻的，惜若身子不好，若表哥无其他要事相商，今日的会面便到这儿。” 第26章 她这是在欲擒故纵么？ 望着低眸轻咳，似以往般病弱的萧惜若，封夜寒冷漠的表情难免有了松动。 表妹的身体他是知道的，因此他也该立刻点头放表妹离开才是。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会面还没完，又或者说表妹似乎该给他些什么。 然而在他思考的这一会儿时间里，萧惜若却咳得更厉害了。 一旁的降雪与万雪见此，赶忙抬手扶着自家娘娘，目光有些不悦的望着封夜寒。 她们都知娘娘心系夜王，入京为质也有一半儿是为了夜王。这些日子娘娘过得疲累，晕倒吐血更是家常便饭。 可夜王呢？ 作为娘娘在京中唯一的亲人，不仅不关心娘娘，还张口便是一句“你做的很好”。 这是该对心悦自己的女子说的话吗？ 即便作为表哥，这也太不亲厚了。 看看，她们娘娘这明显是生气了！ 不止降雪二人在吐槽，一旁的吴歌也赶忙用手肘碰了碰自家主子，示意对方说点儿好听的。 然而身为一书男主，封夜寒所有的好言好脸都只会用在女主一个人身上。 而且，他对这位表妹向来是如此啊…… 气氛逐渐尴尬，尬得萧惜若都想当场吐血，好让降雪二人把她抬走了。 好在回廊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看竟是端着拂尘的沈眠。 于是不等沈眠开口，萧惜若便说皇上找自己了，然后丢下封夜寒与吴歌麻利的跑了。 对此，那只是出来看看天色的沈眠一脸懵逼。 ＊ 宴会于申时结束，萧惜若谢绝了各方好意，随封无晏走上御驾。 席阳也在此刻回到了队伍中，指挥着御驾穿过长安街，改道城西普陀山前香火最盛的空明寺。 空明寺又称皇觉寺，因曾庇佑年幼的太祖皇帝，而被大燕大肆推崇。两百年间，原本破破烂烂的小寺庙，如今已占地三百余亩，修的是富丽堂皇恢弘大气。 远远的，萧惜若便能听到庄严而又空灵的钟声。 而最让她惊异的，是寺前那一座约莫五十米高的金身佛像。站佛慈眉善目悲天悯人，山前云雾缥缈自成仙气。 嗯，此地一看就很适合养病。 御驾停在寺门前，一众僧人行佛礼，转念珠，神情肃穆的迎萧惜若等人入门。 为首方丈胡须已白，一身袈裟庄严神圣，萧惜若见他打量自己一眼，方才慈眉善目道： “贫僧了无，见过贵妃娘娘。” 很显然，这是特意给她的介绍。 对了无大师点了点头，萧惜若也未多言，只是跟在封无晏身后，听着封无晏与了无大师叙话。 等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她才知道封无晏是来参加法会的。 空明寺又叫皇觉寺，而明日的腊八节又叫法宝节、佛成道节，乃是佛祖成道之日，大燕大大小小的寺庙都会举行法会。 相比其他寺庙，空明寺法会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皇帝参与。 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年年如此。 “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腊八节的空明寺外车水马龙，无论官员百姓皆是摩肩接踵，就为了讨一口开过光的佛粥。” 在陪萧惜若去禅房的路上，席阳俨然成了一行人中的百晓生。 “如今的陛下虽受制于人，出行排场赶不上先帝，可在这空明寺中的礼遇还是一样的。等明日一早娘娘就知道，这空明寺的法会有多热闹了。” 萧惜若点了点头，见席阳双目生光，难得如此高兴。 也对，他本是官家公子，却困于皇城七年之久，估计他记忆中的空明法会，也是七年之前了。 想到这里，萧惜若忽然道： “席阳，你觉得夜王殿下如何？” 席阳一愣，旋即道：“夜王殿下惊才绝艳，自是大燕一顶一的贵主儿。” 想起自家娘娘似乎还心系夜王的传言，席阳又忍不住多夸了封夜寒两句。 然后他便见萧惜若莞尔一笑，一脸认真的寻思道： “既然你也认可夜王，那本宫送你去夜王府当差如何？这样你便能留在宫外，不必陷入后宫的泥潭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席阳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一个劲儿的向她磕头，她拉都拉不住…… 同时产生的，还有高达五百的负面情绪。 萧惜若哽住。 “你不愿意去？” 她试探性的问道。 席阳不言，他是个倔强性子，所以只是一下一下重重的磕着头，不一会儿就把头都给磕红了。 赶忙让降雪将他扶起来，萧惜若只道是想给自家表哥送人手，看他席阳机灵才提一提。 “既然席阳忠于本宫，那此事就当本宫没说过。” 欢欢喜喜的入了禅房，萧惜若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 她知席阳聪明异常，是个极得力的助手。可席阳在原剧情中是该跟着封夜寒和颜陌清，成为他们在宫中的眼线的。 她遇到席阳本是偶然，自不想夺人所好。因此就打算问问席阳的想法，若他答应去夜王府，那便既圆了剧情又拔了眼线。 可如今席阳自己要留下，她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 从了无大师那里出来，封无晏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下走向禅房。 沈眠端着拂尘走在他身侧，不动声色的传音道： “主子，探子说贵妃娘娘想将那席阳送给夜王，说席阳聪明伶俐，极适合在夜王府当差。” 刚刚他听到探子此言时，也不由得一头雾水。 所以贵妃娘娘是知道席阳是细作了？ 可探子又说娘娘神情真诚，到真像是在给席阳安排好去处。 那么就是…… “你的意思，是小病鬼想往夜王府里塞人，好帮她监视着她这心上人？” 封无晏眼若寒池，明明是浅淡明艳的眸色，此刻却冷得渗人。 “奴才不敢……”沈眠背后一凉，赶忙道：“奴才只是觉得娘娘之举反复无常，对夜王的态度也很是奇怪。总之奴才不明白……” 侧眸瞥了沈眠一眼，封无晏眼中的冷意渐渐化为了复杂。 别说沈眠不明白，他也不明白。 不明白小病鬼明明喜欢封夜寒，为何不在宴会上多与之接触。 如果不喜欢，又为何想把自己如此信任的，用来牵制太后的贴身太监送给封夜寒？ 她这…… 是在欲擒故纵么？ 第27章 她要对封大可爱好一点～ “姑母～素鸢早便说了，那萧家女绝非善茬！您看，她一出宫便与夜王和萧家党羽私会，还用药救下了颜老将军。这也就罢了，身为妃嫔不知乖乖回宫，竟赖着皇上到空明寺去了！” 寿康宫内，花素鸢这朵姚黄牡丹是真炸了。 身为一国皇后，明明她才是最应该陪着皇上赴宴，随皇上前往空明寺参加法会的。 想当年姑母还是皇后时，先帝哪次法会不带她？ 虽说也有个姓萧的澜妃硌硬人，可到底是去了的！怎么到她这儿就…… “好了囡囡。” 花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逗弄小雀儿的手都停顿下来。 “哀家乏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后日你五妹妹便要入宫瞧你，你可与她多说说话。” “姑母……”花素鸢还想再言，却知自家姑母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当即俯身行礼道：“素鸢告退。” 等花素鸢的身影自殿中消失，那出去拿消息的嘉悦方才进来。 “太后请看，这都是席阳让我们的人送回来的。” 嘉悦将包袱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打银票，晃眼便是几万两银子。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是今日花家各方势力上的供。 “他倒是个聪明人。” 花太后看也未看那银票，只道海贵总是暗地里藏些，这席阳倒是个胆儿小的。 但就是这种对内胆小对外胆大的狗，才是最好用的狗。 “萧惜若呢？他可有汇报？” 闻言，嘉悦赶忙将一封密信呈上，密信她是看过的，因此嘴上的解释也没落下。 “席阳记得到比探子们仔细，连今日与萧惜若会面的官员都一一罗列，甚至还言明了萧惜若不想回宫的原因。” “什么原因？玩儿？” 花太后将密信丢到一边，暗笑这萧家女矫揉造作，在宴会上对皇帝动手动脚的事儿都传遍了。 到真应了素鸢那句：粗鄙不堪，不知礼数。 “回太后，是为了萧家在京中的产业。席阳说萧家父子将这些产业都交给了萧惜若，以后萧惜若便要自己收租子，不能再管北凉要银子了。” 嘉悦看信看得仔细，为了更好跟花太后汇报，还事先了解了萧家在京中的所有产业。 不外乎是先帝年间的一些赏赐，庄子、铺子、院子之类的。因着先帝与朝臣忌惮，赏赐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下面送来的账本算，恐怕一年都赚不了她们太后今儿个收的数。 “都说萧家是狼，一门双爵显赫非常。可要哀家看啊，他们不过是大燕的一条看门狗罢了。军权与财富相辅相成，只要朝廷把握着萧惜若和银子，萧家父子便只能低头认命。” 花太后的笑很淡，却说不出的冷。 “可是太后，萧惜若那药丸儿……” 嘉悦皱眉，那药丸儿查不出来，就连席阳也说没见萧惜若使过。 “久病成医，本宫这将死之人一直吊命到现在，能没点儿安身立命的东西么？” 空明寺禅房内，萧惜若笑望着立在自己跟前的席阳。 就在刚刚，宫里又有人给席阳传信，要他务必弄清楚今日救下老将军的药丸儿，如果可以最好能偷一粒出去。 这不，席阳一收到信就呈给她了。 “娘娘，您那药丸儿奇特，如今各方势力恐都盯着您呢。” 席阳此话忧心，引得一旁的降雪忍不住挽起袖子，作势来一个她揍一个。 “自然。” 萧惜若把玩着手帕，心道自己辛辛苦苦气人换的吊命药，能不奇特么？ “不急，如今太后不还没有完全信任你么？刚好，这次让她不得不信。” 席阳凝神。 因着他们娘娘的指点，他近来的汇报愈发详细。没办法，娘娘说她这儿目前没什么不能说的。 加之娘娘今日故意赶走海贵，他又得到了与花家党羽接触的机会。 从嘉悦今日给他的回信来看，太后对他今天的表现很是满意，他算是半只脚踏入花党了。 但半只脚终归差了些，他想要报仇还任重道远。 “席阳全凭娘娘吩咐。” 恭敬拱手，席阳眼神锐利。 而萧惜若给他的指示也很简单，就说难，拿不到，没办法，反正哭自己不行就对了。 另外也不要在这寺中乱跑，装着在琢磨偷药的法子就对了。 对此，席阳深以为然。 直到席阳离开，萧惜若方才揉了揉太阳穴，从降雪那儿得到了许多太医都在打探药丸的消息。 “知道了。” 垂眸轻咳，萧惜若能清晰的察觉到药效的消退，让她不得不去衣散发缩到榻上躺着。 最近十全大补丸的药效越来越差了，光今日高强度的活动，她就吞下了两颗。 好在活动强度与收入成正比，她的余额已突破了五万大关…… 其中衣食父母封无晏功不可没。 就在刚才，对方又给她爆了两次破千的收入。简直莫名其妙可爱非常，如果是封无晏管她要十全大补丸的话，她一定双手奉上。 深吸一口气，萧惜若让降雪把一众太医叫到门外候着，这才放心的打开了抽奖中心。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抽奖失败快两百次，但为了新药她又不得不抽。 于是买下五颗药保命后，她毫不犹豫的把四万余额丢进了抽奖池。 少顷，回到禅房的封无晏只听降雪一声尖叫，那早有准备的太医们已齐齐没入门房。 沈眠：“主子，我们要进去瞧瞧贵妃娘娘么？” 冷冷瞥了眼那边的热闹，封无晏一言不发，径直入了自己的禅房。 有些人与其费心为封夜寒筹谋，还不如多花些功夫照管自己的身体，活长一些，说不定还能瞧见封夜寒娶妻呢。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0】 无力的躺在床上，萧惜若呕血的动作都顿了一顿。 但她是笑着的，不仅因为刚才的抽奖让她得了大好处，也因为封无晏就像知道她包里没钱了般，竟上赶着给她送零花钱来了。 如此好人，怎么能是个孤苦伶仃的大反派呢！ 她萧惜若不同意！ 于是在封无晏不知道的角落里，萧惜若做下了一个决定。 决定对封大可爱好一点。 就一点。 第28章 我萧家是真的穷啊～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整个空明寺便动了起来。虽说空明寺每年并非只有一场法会，但每年腊八节这一场，无疑是最盛大的。 原因无碍乎太祖幼时，曾在寺中过过一次腊八节，对那日的盛况记忆犹新。 因此每年腊八节的这场法会，也被所有信徒称为空明法会，是空明寺所独有的。 只听一声钟鸣起，幽远庄重，直叫众僧沐浴更衣，换上自己最好的法袍。 有人拿木鱼，有人携念珠，有人撒鲜花，有人托小像。 而空明寺外立着的，是无数焚香沐浴，怀着各般欲念前来朝会的大燕黎明。 “信徒们将为金身佛像上香、叩拜、祈祷，而后喝下由空明寺供给的佛粥，又称腊八粥。” 禅房内，萧惜若等人正端着热腾腾的腊八粥，听席阳讲大燕的传统故事。 她倒没想到他们这人手一碗的腊八粥，在外面那些信徒心中竟有那么高的地位。 要不是怕犯了众怒，她非得出去秀一波不可！ 因着今日是佛家法会，她又要住在寺中，所以降雪等人特地给她挑了身素白衣裙，就连头上簪的绒花，都是浅白带粉的佛家莲花。 一时间，萧惜若觉得她气起人来都有佛性了。 “娘娘可准备好了？皇上让奴才请您去上香了。” 沈眠缓步从门外走来，笑得是见牙不见眼。 萧惜若并非正宫皇后，自是不用陪封无晏聆听法会的。但来都来了，不上柱香是不可能的。 于是萧惜若立刻点头，不等沈眠在前面带路，便径直出了禅房。 让她康康她的衣食父母在哪…… 淡雪迎风，红梅覆雪，少年独立廊下，一手拖住一点下落的雪花。 锦衣似雪，白玉冠发，淡蓝飘代莲纹锦绣，与同色披帛上的龙纹相得益彰。待他转身，萧惜若方才瞧见他腰间的金莲禁步，与那堪称点睛之笔的眉心云纹。 手捧莲花，眸色琥珀，这悲天悯人而又冷酷无情的菩萨形象，直接把萧惜若看呆了。 大燕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于是乎，一路上封无晏虽未与萧惜若说一句话，可萧惜若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他。 直到萧惜若浑浑噩噩的上完香，准备目送这位祸国妖姬去聆听法会时，妖姬方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道： “去，早些回来。” “啊？” 萧兔子竖起耳朵，愣了好几秒方才道： “好，好的菩萨。” 封无晏蹙眉：“菩萨？” 萧惜若赶忙摇摇头，又尴尬的咳了几声道：“好的皇上，臣妾知道的。” 但萧惜若并未瞧见，转身的封无晏竟勾起了嘴角，桃花眼中是一抹淡淡的笑。 ＊ 猛地一拍脑袋，车上回过神来的萧惜若人傻了。 什么菩萨！ 分明就是个妖精！ 这书里真的没人喜欢封无晏么？她们都瞎了？都看不见这么个祸国殃民的玩意儿？ 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萧惜若觉得那些近距离瞧见自家爱豆盛世美颜的粉丝们，一定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于是她默念了几遍美色误国，而后麻利的拿起了记录自家产业的小册子。 绸缎庄、酒楼、茶行、书肆、杂货铺、还有几座位于京城东大门外的，看似很大实则修缮简陋土地贫瘠的庄子。 众所周知，京城也有贵贱之分。世家大族的宅院、铺子、庄子多在西大街及西大门外。 因为西面环境好，土地肥，庄子个个是田园山水曲径通幽…… 而东大街呢？ 上街还好，多是酒楼客栈、青楼妓馆，乃是商贾纨绔往来之地。到了下街，那可就是有京城污秽之称的贫民窟了。 那儿多是京城开发前的原住民，没权没势没钱又无处可去，自然就被赶到那块儿去了。 当然，也有些来了京城去不起好地方的外乡人。 总之萧惜若溜达了一圈儿下来，发现她萧家是真的穷，不是假的穷。 若非北凉大境有军屯，萧家铁骑又不缺劳动力的话，靠京城这些产业早饿死了。 难怪花太后等人能逼得自己入宫为妃，萧家只要还得靠朝廷提供粮草，就必然受朝廷胁迫。 除非萧家造反。 可萧家一旦反了，那就等于给北夷长驱直入的机会。到时候不仅大燕有难，萧家也会腹背受敌。 加之萧家粮草短缺，这才造成了如今朝中惧怕萧家，萧家也同样畏惧朝廷的局面。 而一旦萧家父子没了，这个局面也就被打破了，尽管最后是封夜寒做了皇帝，也加封了萧家父子和原主，可萧家到底是输了。 不行！ 就算她没把书看全，后面全都靠读评论得知，她也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由此，萧惜若想起了自己昨天的转盘奖励。 昨晚她不是被气吐血的，而是得到的太多，一不小心乐极生悲了。 七颗十全大补丸。 两张复刻卷轴。 新商品超级种子，分水稻、小麦、土豆、玉米四种选项。 想种什么选什么。 但种植过后的植物无法再产生种子。 也就是说她一千负面情绪能买一斤种子，种完又得买。 坑是坑了点，但备注都说好种个儿大了，她也就不计较了。 除了以上这些，她还得到了两个抽奖五百次的成就奖励。 一个是累计抽奖五百次，奖励新商品外用黑玉膏。 商品售价五千一小瓶，好在送了她一瓶。 一个是累计抽奖失败五百次，奖励特殊技能【斗转星移】。 但由于技能使用条件未达成，她还不知道怎么用。 值得一提的是，两张卷轴她抽出了两个新技能。 来自颜峰的【趋炎附势】和来自花素依的【宫心计】。 对此，萧惜若含泪买了一张转赠卷轴，把【趋炎附势】转给了江氏，让他们两口子整整齐齐。 而花光了封无晏给的零花钱的她，最后只能学了【宫心计】。 可那花素依是谁啊？ 花素鸢的孪生姐妹？ 就在这时，正坐在京城名楼里吃饭，寻思着如何种地如何赚钱的萧惜若，忽然被楼下的一阵欢呼声打断了。 她垂眸一看，只见楼下的高台前围满了看客，台上一中年人手握铁链，正拖行一名衣着暴露的美姬。 “来一来看一看啊！女鸮，年方二八，容貌娇人的女鸮啊！” 女肖？ 什么肖？ 第29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黄昏时分的鸣凤楼，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加之今日乃是腊八节，无数信男善女涌入京城，如今法会结束，也到了吃饭的时候。 因此今日楼中是贵客云集，座无虚席。 所以中年人扯着嗓子的一吆喝，整个大堂都为之一静。可静谧过后，却是更加热闹的议论之声。 而随着那标志性的“女鸮”二字一出，萧惜若竟发现周围的包厢里也开始有了动静。 她还记得席阳方才对她说的话，说这鸣凤楼乃是王家的产业，是这大燕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 因此大堂那实木台子上站的，要么是酒楼的人，要么是酒楼请来的人。 所以这王家为了敛财，已经这般不要脸了？ 竟将人牙子都放进自家名楼里，明目张胆的叫卖了？ 还有那女肖又是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萧惜若命降雪撩起了珠帘，目光也更清晰的瞧见了大堂中的场景。 这鸣凤楼一共四层，除大堂外的三层都是中空环形，也就是能从回廊上瞧见大堂中央的高台。 这样既方便贵客们吃饭，又不碍着他们听书赏曲儿。 而除了大堂这种基础消费就能坐的地方，另外三层每上一层，都意味着更高的价格与更好的服务。 比如第二层是珠帘隔断，第三层是私人包厢，最上层则不单单是银子，而是身份上的事儿了。 当然，光大堂的菜品，也需消耗至少五两银子。 隔一层则要翻一倍，甚至好几倍。 总之，萧惜若觉得王家是在抢钱！ 所以本着她们萧家“勤俭节约”，好，实际上是穷的治家理念，她并没有铺张浪费的往上走，而是就近选择了二楼的珠帘隔间。 这也让她能更近距离的观看这场闹剧，甚至清清楚楚的瞧见台上那女子的脸。 女子唇红齿白身姿纤细，虽比不得宫中女人国色天香，却也清丽怡人，是寻常人中难见的好看。 这种好看没有世家女子的拘谨，反而透着股天然的野劲儿。 只是这样一个妙龄女子，却唇角带血，脖子被铁链磨的一片通红隐有血色……不难想象，若她的美丽不是一件商品，她将会遭到怎样的毒打与虐待。 看着堂内一众围拢上前的男客，听着周围包厢内传来的评头论足。 上好的？ 好看？ 女肖？ 带劲儿？ 女的没有男的也行啊？ 一个个冷漠恶毒的词在轰炸着萧惜若的脑子，恍惚中她甚至在怀疑她是不是又穿入了另一个世界。 直到她看见了叫她的降雪。 “娘娘，娘娘你还好吗？”降雪站在她的面前，皱眉道：“您脸色很差，是不是今日累到了？” 萧惜若摇了摇头，只是侧眸继续看着楼下的中年人吆喝，才一会儿的时间，楼内已陆陆续续有好些人出价。 要不说鸣凤楼的台子金贵呢？ 这都已经到一千两银子了。 降雪还欲再劝，可聪明的席阳却一把拉住了她。 只见席阳扫了下方的台子一眼，这才低声对萧惜若道： “娘娘自幼体弱，国公爷与侯爷又万分照顾，自不知这‘鸮’之一字。所谓鸮，就是一种头宽嘴短面似猫的鸟，乃是北夷与大燕公认的不祥之兆。” 就像是在配合席阳所说的话一般，下方那男人也一把将女子拉起，逼着她露出后颈上黑色的鸮头刺青。 这一刻萧惜若终于可以确定，所谓的鸮便是猫头鹰。 此鸮非彼肖。 根本不用萧惜若询问，蛔虫席阳便自觉的介绍起来。 提起“鸮”之一字，便逃不开大燕与北夷的年年战争。 北夷靠游牧发家，几百年间族内已有三十六部，然而草原地区物资匮乏，尤其是春冬两季。因此随着人口的增长，这些部与部间不得不相互征伐抢夺食物。 可有一天，一个部落崛起了，在一位名为巴哈尔的雄主的带领下，北夷开始进攻大燕，并在这个富饶的大国手中掠去越来越多的食物。 几百年间，大燕边境多次崩溃，边境百姓流离失所。 而北夷掠去的不止有粮食，还有女人。 席阳说到这里时，下方的竞价已飚到了两千两。 “而那些被北夷掠走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就被称为‘鸮’，鸮在北夷话里面的意思则是不祥与肮脏。” 萧惜若：“所以，她们后颈上的刺青是北夷人刺的？” 席阳摇了摇头：“是大燕朝廷刺的。” 萧惜若蹙眉。 “鸮们身为大燕北夷两族混血，却恰恰继承了两族的优点。他们个个容貌出众，机智狡猾。他们能在两族间穿梭，能借容貌与智慧讨得各种利益，却也能成为北夷手中最好的细作。所以在他们的协助下，第一任雄主巴哈尔曾数次攻入大燕，杀得曾经的大燕边境血流成河……” 由此，大燕不得不派人深入北夷，在牺牲无数人后找到了验证“鸮”的法子，并为所有入境大燕的鸮打上了烙印，也就是他们后颈上的刺青。 席阳语顿的这一刻，下方的叫价已冲上了三千，可萧惜若却沉默了。 因为她一时间，竟说不出个谁对谁错。 所以“鸮”曾是外族细作，所以他们被贬低了地位，又因姣好的容貌与细腻的肌肤，成为了商贾贵胄们手中的玩物。 而在京城与大燕各个大型城镇中，家里有“鸮”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大燕境内甚至有以“鸮”为招牌的秦楼楚馆…… 因为“鸮”贱，美，慧却也少。 好了，这一刻的萧惜若终于明白为何面对堂中的一切，那些人能说出这样的污言秽语了。 “三千五百两一次！好！三楼那位公子出价三千七百两！三千七百两一次……” 下方，台上的中年男人喜笑颜开，台下看热闹者亦是欢呼雀跃。 而就在这时，四楼“天地玄黄”四大包间中的“玄”字缓缓打开，一众小厮簇拥着两名华衣公子，在一声“五千两”的叫价声中缓缓登场。 其中手握金扇的花夙笑容肆意，一双吊梢眼睥睨全场。 他倒要看看，今日这鸣凤楼有谁敢跟他竞价。 然后他便听到二楼某处，一道轻灵女声理直气壮。 “五千零一两。” 花夙：“？？？” 第30章 就恶心你咋滴！来打我啊！ 这道女声响彻的那一刻，四楼包厢前的花夙险些气厥过去。要不是一旁的王蒙拉着，他怕是已经将手里的杯子扔出去了。 没办法，谁让那以一两截胡他的女人，居然就在他对面的二楼呢？ 他花家四少的价，她也敢跟？ 这一刻，不仅花夙气极，下方卖人的中年男人与一众看客也有些牙疼。 不是，你跟可以。 但你跟一两可就过分了？ 这场竞价从开始到现在，谁不是百两百两的跟？你这一两算个怎么回事儿啊？ 中年人本就看不上这一两银子，抬头更瞥见了“玄”字包厢前的自家主子王蒙王二少，而二少身旁站着的，不正是花家二房的嫡子，花四少花夙么？ 这位可是京城出了名儿的玩家子，二少带他来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看这女鸮啊。 于是中年男人笑着咳嗽了两声，在众目睽睽下赔不是道： “瞧小的这记性，方才竟忘了跟诸位贵人说每次加价都需超过一百，这不，都有贵人误会了。” 说着，他才转向二楼的方向道：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小姐了，今儿个这女鸮是四楼那位爷的了。” 中年人此言一出，下方的议论声也更大了。 不过都不是笑这中年人道歉的，而是嘲二楼那位主儿没见识的。 这鸣凤楼是什么地方？ 那是京城有钱人的来处。 在这儿竞价很常见，而小物十两银子起叫，上千两的东西百两起叫，这乃是街边小儿都知道的事儿。 这哪来的乡巴佬啊？ 不过也是个不怕死的乡巴佬，居然敢跟花四少叫板呢。 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二楼那位竟又开口了。 “凭什么啊？” 众人一愣，正当他们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时，那位又道： “凭他年纪大凭他不洗脚么？” 花夙：“！” 王蒙：“？” 中年人：“！！！” 众看客：“！！！” 这一刻，这楼中就似按了静音键一般，连花夙与王蒙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于是众人又听那女子道： “做买卖不讲清规则是谁的错？当然是你这人牙子的错！我说加一两就一两，楼上公子难道还没个加价钱，要靠你这人牙子帮？” 这一刻，楼中静得众人都能听到女子最后的嗤笑，又做作又嚣张，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爽。 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越不爽，人家就越开心。 “这，这这这……” 高台上的人牙子一顿，目光不自觉的往自家主子身上飘。 是，规矩是他说晚了，可是他还可以狡辩啊。但那女子呢？她居然暗示他若帮忙，就是花四少没银子竞价…… 这他哪儿还敢说话？ 好在四楼上的王蒙一边拦住气急败坏的花夙，一边为了维护好友的颜面而对手下点了点头。 他今日就是代表王家来对花家示好的。 因为他知道花家五小姐，花家这一代最出众的女子。明日，她将要入宫拜访她的三姐，也就是如今的皇后。 众所周知，花家女子向来是国母人选，虽膝下皇嗣单薄，却总能爬上太后的位置。而每一代最出众的花家女，哪个不工于心计？ 当今的花太后便说过，那花家五小姐花素依丝毫不比她当年差。 若非当今皇帝是个傀儡，这一国皇后哪儿轮得到三小姐花素鸢啊？ 而花素依进宫探望皇后，必会出手帮皇后整顿后宫，到时候他那嚣张跋扈的四妹王意婷，岂不是首当其冲？ 所以他们王家也是看花夙与花素依关系好，这才想通过他劝说花素依，免得到时候两家闹的不好看。 有了这个关节在，当那人牙子宣布继续叫价时，王蒙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五千五百两的高价。 对此，下方的看客们竟跟是他们自己出的价般，揶揄的瞧向了二楼。 然后便听那女子道： “五千六百两。” 王蒙咬牙，心道这到底是哪儿来的愣头青，竟跟他这酒楼老板竞起了价…… “六千两！” “六千一百两。” “七千两！” “七千一百两。” …… 二楼珠帘前，萧惜若一边把玩着手中茶杯，一边跟楼上的王蒙对着喊。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里，已在这鸣凤楼刷了上万的负面情绪。 尤其楼上的花夙与王蒙，那负面情绪都快飚上一千了，啧啧，显然是气得不轻啊。 王蒙：“一万两！” 萧惜若挑眉。 “一万零一百两。” 诶，我就恶心你，就气你，有本事你下来打我啊！ 对此，一旁的降雪与席阳先绷不住了。 他们的宗旨不是“勤俭节约”么？他们娘娘不是连上面的包厢都不坐，就看中二楼又隐私又便宜么？ 怎么现在叫起价来，连一万两都不觉得多了呢？ 他们明明告诉了她楼上的是王蒙与花夙，都是个顶个有钱的主儿，他们娘娘那点小金库根本不够看的啊…… 瞧着自家两位心腹这担忧的小眼神儿，以及那因为看不懂她而产生的负面情绪，萧惜若真是太感动了。 主要是负面情绪真的香啊！ 于是当王蒙忍无可忍喊出“五万两”时，萧惜若淡定至极的喊了“五万零一百两”。 【来自席阳的负面情绪+300】 【来自降雪的负面情绪+300】 【来自王蒙的负面情绪+1001】 【来自花夙的负面情绪+1100】 …… 好家伙，一波大丰收的萧惜若拍了拍降雪的肩膀道： “都放宽心，这谁说买人就一定要花钱了？相信本宫，今天咱们白捡，不花钱！” 说罢，萧惜若便在降雪等人那“您开什么玩笑”的眼神中，对外面气急了的王蒙二人道： “还叫吗？两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比我一个女人还麻烦。” 这轻蔑的语气，这不屑的内容，瞬间让今晚的鸣凤楼炸了锅。 闻言的王蒙冷冷一笑，终于是放开了阻拦花夙的手。 本不想落得个欺负女子的名声，打算等此女出了鸣凤楼再动手。 如今倒好，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而另一边，有些武功底子的花夙已带着一众小厮冲到二楼，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了那处隔间。 他一边往里冲，一边大喊着“好你个小贱人”。 而后…… 人是站着进去的。 出去的时候呢？ 嗯，是飞着的呢。 第31章 我们打人就要打脸！ 一阵喧哗自鸣凤楼内响起，众人只见一男子趔趄的退出珠帘，而后被人一脚踹下了二楼。 撞断护栏的声音混合着凄厉的惨叫，犹如流星般向楼下的看客们砸去。 直到此刻王蒙等人才反应过来，这飞出来的居然不是那女子，而是气势汹汹前去找人麻烦的花夙。 “来人！快来人！” 王蒙一边带着小厮往楼下跑，一边命人叫楼中豢养的打手来。 真是反了天了！ 连他们王家的楼也敢砸！ 而另一边，花夙人已砸在了一张方桌上，还不待他缓口气，那方桌便塌了下去，连带着一桌滚汤热菜碎瓷片，给他造成了一波完美的二次伤害。 一开始只是内里火辣辣的，如今倒好，他整个后背都烧了起来，额上汗珠大滴大滴的掉。 直到这时，一众小厮才抱头从二楼跑下来，哭着喊着说要去扶自家少爷。 可说来说去，除了两个跑出去报信和请大夫的，根本没一个敢动手的。毕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此刻的花夙动不得。 这一下摔的，保不准断了几根骨头呢。 终于，王蒙来到了花夙身边。而酒楼中的一众打手也在那人牙子的指挥下上楼，两面包抄一楼布控，势要将那嚣张至极“贱女人”当场擒获。 这下看客们可不困了，不仅这鸣凤楼里在瞧，楼外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生怕错过了这场好戏。 对此，珠帘之后的萧惜若转了转杯子，对降雪等人道： “不是都说来了京城没地儿活动筋骨么？咯，去，好好操练操练他们。反正本宫又不认识什么花夙王蒙的，你们也不认识的对？” 闻言的降雪嘴角一抽，最后还是自家娘娘抱拳称“是”。 有什么办法呢？ 自家傻娘娘都发话了，还不得宠着她？ 于是以降雪为首的六雪互换眼神，在外面一群大汉冲入珠帘的瞬间，掰手、锁喉、打脸、踹下面，可谓是一拳一个小朋友。 “打脸，都记得打脸啊！” 萧惜若坐在主位上督促道：“这打人就要打脸，还得打重点！” 对此，一众打手表示记住她了。 于是乎，当王蒙看着自家打手们节节败退，一个个鼻青脸肿面若猪头，连话都说不清楚时，心中竟升起了要不要先离开的冲动。 可惜他这想法才刚刚降临，上面的打手便已被对方清理干净。 随着一声声惊呼，堂中看客们只见六名女子飞身而下，个个面容清秀神情冷漠。为首那个更是一个潜行，直接掠向了王蒙。 “来人！” 王蒙惊叫一声，身上那派公子贵气荡然无存。好在一旁的人牙子忠心护主，竟提刀拦在了他的身前。 手中大刀一劈，人高马大的人牙子与那手无寸铁的女子一对比，实在是有种大人欺负小孩儿的错觉。 王蒙觉得自己稳了。 然后人牙子手中的大刀便被女子翻手夺下，人被一股力道推出，直接落在了后方五女手中。 两女瞬间扣他手腕踹他膝弯，迫使他跪在了另外三女的面前。 一人一拳轮着打，只打脸，一直打到你面若猪头口不能言。 这一幕，直把看客们看的当场消音。 直到那王蒙王少爷也挨了六巴掌，直接抽肿了一张俊脸。 而眼前的红衣女子说，她这么做是因为她们主子说要对称，一边三巴掌显得好看。 王蒙：“……” 神特么好看！ 这种好看给你要不要！ 终于，在花夙与王蒙一躺一坐，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把这群人碎尸万段，不做不是人的时候，二楼上的珠帘再次被撩了起来。 众人只见一白裙少女手携锦帕，弱柳扶风般踱到廊前。她一只手正被一旁的太监扶着，脸色白得似楼外的雪。 然这一副病态，却让在场不少豪客看直了眼。 娇花照水，亭亭玉立，一双明眸轻轻一扫，便招了不知多少觊觎之心。 这，这可比台上那“女鸮”漂亮多了，就算放在“鸮”中，也必是绝代佳人啊。 于是乎，众人便见那绝代佳人微微莞尔，连带着眼角那颗朱砂痣都染了抹轻蔑的笑。 “怎么？叫价叫不过本宫，所以就派人对本宫动手么？” 本宫？ 王蒙与花夙凝望着楼上的萧惜若，心道这两日在宫外的嫔妃好像只有……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测，降雪六人竟同时单膝跪地，向楼上少女拱手道：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 晚间的空明寺一派寂然，似白日鼎盛后的休憩，连寺前金灿灿的大佛也在玉絮之中悄然隐没。 今日的空明法会成功极了，佛法之辩，佛粥之施，还有那一袭锦缎白衣，手托莲花眉心一点云纹的圣淳帝。 以往很少有百姓能理解当今皇帝的封号，只以为“圣淳”二字乃是花家为扶持新帝，而特地搞出的噱头。 诚然，花家当年也的确是这般想的。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当年的大肆宣扬，竟不及封无晏今日的一场露面。 “面如冠玉，仰若神明？圣子神孙，反朴还淳？” 寿康宫内，收到消息的花太后直揉额角，那看向阶下海贵的眼神，都透着平时所没有的阴翳。 “好啊，好啊，他封无晏出息了，都知道给自己造势了是不是！” “太后娘娘息怒，息怒啊……” 海贵赶忙跪匐在地，一连声儿的劝慰道。 倒是嘉悦缓步走到花太后身边，抬手为自家主子揉起了太阳穴。 “近来您与皇上多生龃龉，皇上自要想着保全自己。可换句话说，皇上这不就是在畏着您与花家么？” 嘉悦笑着，那下方跟狗般跪着的海贵也连连点头道：“这名声能顶什么用啊？没了太后您，那小皇帝早被皇亲国戚们料理了。” 有了两名心腹的劝慰，花太后心里也好受了些，这一好受便免不了要问萧惜若来开心开心。 可不就是开心么？ 看这萧家女焦头烂额的数银子，一天到晚不过脑子的得罪人，那可真是太快乐了～ 然后…… “太后，太后娘娘不好了，花夙少爷和王蒙少爷跟萧贵妃的人打起来了！回来的探子说，祁王、夜王、大将军府还有李谢两家都已经带人过去了！” 花太后：“……” 第32章 皇上说好那便好～ 夜幕在白雪纷飞中降临，本该各安府中的几方势力，几乎是争先恐后的赶到了鸣凤楼。 一时间，鸣凤楼前车来车往人声鼎沸，行人与摊贩们窃窃私语，个个讲得是绘声绘色仿若亲临。 可不多时候，他们便被那赶来的禁军驱散了。 “主子，您说这贵妃娘娘到底图什么啊？真就走哪儿闹哪儿，半点不知消停为何物呗？” 角落处一辆马车上，沈眠正单手执僵低声揶揄。可说揶揄，他这语气又欢快的不行。 对此，封无晏自是理也不理。 他一直派人跟着小病鬼，因此从对方与那两人起冲突开始，他们便得到了消息。 沈眠：“主子，那不是花青松和花耀吗？哟，王政跟王胜也来了！” 沈眠：“祁王还真是爱凑热闹。啧啧，李谢两家也是一样。” 沈眠：“玄甲军！颜家的人也来了！” 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封无晏早已习惯了沈眠聒噪的毛病。 直到他听沈眠喊出了“夜王”，那个被小病鬼盼着等着的“夜王”。 就像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似的，车外的沈眠恍然大悟道： “哦哦哦！奴才明白了！贵妃娘娘这是为了引起夜王的注……” 好，回应沈眠的终究不是夸奖，而是封无晏结结实实的一脚。 沈眠：“……” ＊ 鸣凤楼内，王蒙与花夙呆愣原地。 一个面若猪头的跪着，一个断了三根骨头只能躺着。 他们明明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如今却被一群大佬围在中央，瞧瞧这些人恶狠狠的眼神，简直跟要吞了他们似得…… 而以往能为他们摆平一切的父兄，此刻不得不围着一名白裙少女道歉，三令五申是他们没把儿子弟弟教好，这才让他们不尊礼数横行霸道。 然而那萧惜若呢？ 她竟捏着手中手绢要笑不笑道： “道歉有用的话，是不是本宫也可以先打死他们，然后再向几位大人道歉呢？若非本宫今日带了暗卫，本宫可就听不到几位大人的道歉了啊。” “这……” 花王两家面面相觑，一时竟无法言语。 因为在场所有的目击者都能证明，萧惜若虽嚣张的竞了价，却从未主动出过隔间。 是花夙带人冲下四楼，直接起了害人的心思。 而王蒙就更过分了，居然派打手包围了二楼，想要把萧惜若抓出来。 就萧惜若这病殃殃的身子，随便一个打手碰她几下，那都是滔天之祸啊…… 于是乎，一向在朝堂上游刃有余的花王两家，一时竟都不知该如何跟这女子纠缠。 而祁王、李谢两家及大将军府等人，更像是来给萧惜若镇场子，监督他们两家人行事的。 似乎是得了祁王的授意，李谢两家更是明目张胆的拱火，说萧贵妃受了大委屈，此事绝不能轻易揭过。 然后这四家就吵起来了。 终于，本书的男主角封夜寒踏雪而来，脱下大氅的一瞬间，整个鸣凤楼都安静了下来。 他并未与旁人多言，而是径直走向了萧惜若。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二人身上，萧惜若定定的望着封夜寒，觉得这男人身上仿佛有光。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4000】 萧惜若：“？” 然后，那迈着男主专属台步的封夜寒愣住了，因为他发现他家表妹竟东张西望的，不知在找些什么。 他背后除了吴歌，还有什么东西么？ 【来自封夜寒的负面情绪+2000】 萧惜若：“！” 行，你俩又来了是？ 轻咳两声，萧惜若终于是率先开口对封夜寒道：“这么晚了还害表哥出门，是惜若唐突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您老要不还是翻墙去跟颜陌清互相伤害？ 然而封夜寒自是听不到萧惜若的心声的，他只是淡淡说了句“无妨”，便将手中大氅披在了萧惜若身上。 “舅舅与阿逸不在京中，本王身为表哥，自该多照管你些。” 说着，封夜寒便给了吴歌一个眼神，只见几名影卫一闪身，又把王蒙与花夙暴打了一顿。 于是方才还能跪着的王蒙，此刻也只能躺着了。 而本还清醒的花夙，直接不省人事了。 众人：“……” 倒是一旁的降雪等人一脸笑意，眼中的兴奋掩都掩饰不住。 她们觉得夜王殿下终于开窍了，她们娘娘也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只有萧惜若嗅着大氅上的龙涎香，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天知道她刚刚是想躲开的…… 可她是谁？ 一个病秧子。 封夜寒是谁？ 天选男主角。 所以她只能披上大氅，不觉得暖，只觉得浑身有火在烧，那是要被献祭的前兆。 深吸一口气，萧惜若决定放弃压榨花王两家的负面情绪，以最快的速度提出要求结束这场闹剧。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却再次传来了喧闹声。 少年白衣胜雪，披帛浅蓝，眉心云纹尚未洗去，让他少了昳丽，多了清冷。 那双桃花眼轻轻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终停留在了萧惜若与封夜寒的身上。 两人站得极近，男人高大挺拔，少女纤细娇美，那明显是前者的大氅，此刻竟稳稳的披在另一人身上。 封无晏不觉得这一幕刺眼，只觉得自己多余。 很显然，他来的很不是时候。 然而对花王两家而言，他却似救星般被围在了中央。几位大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觉得他与萧惜若关系很好似的，要他劝萧惜若莫生事端，大家各退一步好把此事揭过。 于是封无晏再次抬眼对上了萧惜若的眼睛，声似冷雾道： “一家酒楼，二十万两银子，爱妃觉得如何？” 花王两家闻言，皆转头望向了萧惜若。 王家酒楼遍地，花家银子成堆，只要能平平安安解决此事，这点东西他们不过洒洒水而已。 封夜寒蹙眉，比起酒楼和银子，他想要的显然是借此捏住花夙与王蒙，好让花王两家折损羽翼。 然而不待他开口，萧惜若却上前一步道： “皇上说好那便好。只是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封无晏：“何事？” 萧惜若：“除了银子与酒楼，她，臣妾今日也要一并带走。” 众目睽睽之下，萧惜若抬手指向了台上的女鸮，语气不容置疑道。 第33章 人就是不能吃太饱了～ 萧惜若此话一出，那眼看能平安解决此事的花王两家立刻点了头。这么个惹是生非的女鸮，今日留着也是乱棍打死的命。 于是女鸮的锁链被交到了降雪手中，萧惜若也适时的与封夜寒告了别。 望着少女径直离去的背影，封夜寒看了眼手上的大氅，竟忽然觉得对方是在躲着自己。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旁的吴歌赶忙笑道： “王爷，这毕竟是当着皇上的面儿，贵妃若与您太亲近也招人闲话不是？是，贵妃娘娘刚刚是听了皇上的话，可她本就心思单纯，只看眼前之利也是正常的。” 但凡这位娘娘知进退识大体，今日也干不出跟两个官家纨绔抢女鸮的事儿来。 不过吴歌也有些纳闷儿，这位主儿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难道真是入宫时连烧五日给烧坏了？ 封夜寒自没有多少心思能放在萧惜若身上，因此听吴歌这么一说，他也就点头略过了。 ＊ 刚出鸣凤楼，封无晏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可就像看不出他的不悦似得，萧惜若竟眼巴巴的跟了上来。 没办法，谁让她萧惜若不仅看出来了，还能给算个数儿呢？ 四千两千四千又两千…… 虽然她心里已经恨不得给封无晏烧高香，来歌颂他今晚既给负面情绪，又帮着她赚银子的事儿了…… 但也免不了有点怕，得来自我检讨合理顺毛。 于是她认真的想了想，张口便道： “皇上，臣妾错了！” 马车内，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的封无晏挑眉，却半点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看样子是气急了。 想想也是，这大晚上的还要人封大反派来捞人。捞人也就罢了，身边还尽是些喜欢给封大反派脸色看的…… 于是萧惜若深切的自我检讨道： “皇上，臣妾真的知道错了。要不这样，回去后臣妾五日不来烦您！不过就五日啊，不能再多了！” 闻言的封无晏直接被她给气笑了。 伴随着他那句“朕谢谢您”，两千负面情绪又兜头浇下。 萧惜若：“……” 额，这咋还越描越黑了呢？ 我不来气您你不开心么？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张嘴封无晏便会蹙眉。 他一蹙眉，便会有不悦的负面情绪向她反馈。 于是萧惜若最后只能闭嘴，做个乖乖乘车的小哑巴。 可即便是做个哑巴，封无晏对她的负面情绪也没有消失。 因为她并不知道，她身上那股龙涎香时刻在提醒着封无晏，她喜欢封夜寒，而封夜寒也终于对她展示了好感。 于是乎，她这些日子对封夜寒所有的冷落，对他的所有优先，都像极了欲擒故纵。 但很可惜，他封无晏对参与其中毫无兴趣。 ＊ 次日一早，众人起驾回宫。 御驾刚入宫门，萧惜若便收到了花太后的懿旨，要她去寿康宫参加早会。 对此萧惜若求之不得。 因为她知道，她昨日之举肯定已传遍了后宫。后宫嘛，最多的就是闲人，知道这种惊天大瓜还不得编排编排她？ 只要她们敢编，她就敢怼，负面情绪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于是萧惜若就在降雪的搀扶下，趾高气昂的走进了寿康宫。 比起出宫之前，那是愈发嚣张跋扈了…… 于是不过请个安的时间，她便将那群妃子的仇恨拉了个遍。尤其是皇后与王淑妃，瞧见她时那白眼儿都快飞天上去了。 这等奇观，让萧惜若不得不低头轻咳，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笑出了声。 但让她意外的是，今日除花太后又问起那小年家宴的事外，其他人都未再生事端。 就连皇后与王淑妃也就瞪了彼此一眼，便带着那些追随自己的嫔妃走了。 萧惜若有些纳闷儿，直到在出去的路上撞见了谢德妃与李贤妃。两人一如往常般笑着，明显是在这儿等她的。 “花家五小姐花素依？” 长乐宫中，萧惜若与两位美人喝着茶，聊起了这位【宫心计】的主人。 据眼前的李谢二人说，花太后今日之所以不留皇后用午膳，是因为她点了别人来伺候她。 而这位荣宠超过皇后的人，便是花太后自幼养在膝侧，悉心教导以继后位的花素依。 “据说先帝在时，这花家五小姐有大半年都是住在宫里的。咱们太后对她是言传身教，连太后的亲女儿婉宁长公主都不及她与太后亲。” 李漱月似乎是个八卦小能手，讲起故事来是绘声绘色。 “后来先帝驾崩，花家拥立新皇，朝中可有不少声音要花五来坐这后位。但太后疼啊，怎么忍心把她给咱们皇上？这不，就轮到如今的皇后了。” 萧惜若听得起劲儿，李谢二人讲的也就更细了。 就像高考前的复盘一般，萧惜若觉得有些断裂的，或是作者不曾详写的剧情，此刻正在她面前悄然展现。 原书中，生辰宴后颜家日日斗法，颜陌清忙着宅斗上位，封夜寒则在明确朝中各方势力。 然而就在生辰宴之后除夕夜宴之前，宫中似乎也发生了一场动荡，让封无晏与花太后彻底决裂。 两人撕下了和平的假面，花王两家转投恭亲王门下，封无晏则开始亲近颜陌清与封夜寒…… 所以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什么呢？ 萧惜若不清楚…… 因为这段剧情没有男女主参与，所以书中也没有记载。 不过她大胆猜测，此事说不得就跟那位【宫心计】有关。 送走李谢二人，萧惜若很快收到了花王两家送来的地契和银票。 不得不说，人两家繁盛几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随东西送来的还有几副金银玉指套，以及一些珍奇的小物件儿。 来的太监说这都是花家五小姐带进来的，还让他代问自己安呢。 闻言的萧惜若笑了笑，却未说话。 很快寿康宫中便传来了消息，说太后感念南疆大雪百姓流离，特下懿旨要各宫裁撤宫人，内务府火炭、热水供给减半，连地龙都要紧着些烧。 一时间满宫哗然，唯有萧惜若默默瞧着那一串收入明细，瞬间明白了此局为谁而来。 果然，这人啊，就是不能吃太饱了。 第34章 本宫手把手教你们种田～ “那老太婆当真是这般说的？” 养心殿内，封无晏把玩着手中朱笔，一双桃花眼中晕着云雾般的笑意。明明是笑，却冷过窗外的冬寒料峭。 “自然。” 沈眠点了点头。 “昨日之事虽因花夙王蒙纨绔而起，却到底伤了花王两家的面子。他们虽不能要了贵妃的命，却有的是法子恶心她。更不要说，还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 就拿那减少用度不烧地龙来说，这最受害的除了萧惜若还有谁？ 这宫里最怕冷的，可不就是这位命不久矣的娘娘么？ 然而太后这懿旨下的巧妙，又是南疆又是全宫的，真是把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占了。 “他们见不得她吞下那么多银子，这是想让她吐出来呢。” 封无晏将朱笔丢到一边，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掩住那双琥珀色的深潭。 沈眠：“就萧贵妃那抠……咳，勤俭节约的性子，恐怕不会让她们得逞。” “未必，”封无晏冷笑：“那老太婆巴不得她不给银子，而是给出些花家在意的东西。继续盯着，这几日她们必有大动作。” “是。” 沈眠点了点头，又将话题拐到了另一处。 “主子，半个时辰前贵妃接见那个女鸮了。” 闻言的封无晏顿了一瞬间，抬眸示意他继续说。 如今萧惜若为了个女鸮与花王两家不快的事，在京城已经传遍了。因此各方势力都在猜测，这萧惜若究竟会如何处理此女。 发卖？ 赏赐？ 打死？ 或是留着？ “当然是留着。” 长乐宫内，萧惜若一边暖手，一边对询问的降雪道： “女鸮又如何？女鸮就不是人了么？一个弱女子而已，还能在京城通了北夷不成？况且，本宫宫里能有什么情报……” 听着自家傻娘娘这一系列大实话，降雪等人哭笑不得。 今日得知太后要后妃削减用度，十六雪们的火一下就上来了。 这别的宫里还好说，可她们娘娘是什么情况？ 本就体虚身寒手脚冰凉，如今少了地龙减了箩碳，岂不是雪上加霜？ 然而面对她们的怒意与不甘，她们娘娘却只是笑了笑，眉宇间没有半点不悦。 不仅如此，她还要求席阳如实的，添油加醋的把她此刻悠哉悠哉的神情转述给太后。那满不在乎的架势，堪称挑衅。 而据席阳说，今早娘娘去寿康宫时，也是这般嘱咐他将自己昨日的行为，夸大其词义愤填膺的转述给嘉悦的。 十分气人，却分外可爱。 这不，宫里又开始传她们娘娘带了个“女鸮”回来，不止晦气，还有通敌叛国之嫌呢…… “宫里这些女人就是闲的，但凡多花点儿心思在咱们皇上身上，皇上也能多讨厌她们一点。讨厌也是一种力量嘛，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养心殿内，封无晏嘴角一抽，再次被萧惜若给气笑了。 这小病鬼可以啊，花样儿挺多嘛。 “可不是嘛，贵妃说白芷以后就住在长乐宫，待遇跟普通宫人一样，该干嘛干嘛。长乐宫要是谁敢议论她是女鸮，就让十六雪打她们的板子呢。” 沈眠绘声绘色的讲述着，时不时还会尖声掐腰，看的封无晏一阵恶寒。 他倒是没想到，萧惜若会如此对“鸮”。 按理说她这样的将门之后，不该最恨这些通敌叛国两面三刀的畜生么？ ＊ 在接下来的两日里，萧惜若过得还算平静。 凭借鸣凤楼那晚赚取的大笔负面情绪，她得以闭门不出，将所有时间放在整顿萧家的产业上。 首先便是东城门外的大片田庄。 由于城东体质贫瘠环境差，因此先帝赏赐地皮的时候也没有吝啬。她晃眼一看地图，好家伙，快比上一个大学城了。 这么大面积的土地，再加上她的超级种子，她觉得萧家铁骑未来吃饭应该不是问题。 “都是些破屋草房的，又没人住，推了重建。中间这一块儿统一用来养殖，两边则全部开发成农田，到时候刚好用粪便肥土，循环利用。还有这池塘！别养花养草的，给本宫养鱼！不是观景鱼，是能吃的大肥鱼！懂？” 农庄管事们战战兢兢的跪在下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位娘娘不是自幼体弱养在深闺么？ 怎么比他们这些老油子还接地气儿呢？ “本宫交代的事务必在开春前做好，要是影响了本宫播种，你们全给本宫滚蛋，明白了吗？” 将地图砸在他们面前，萧惜若秒喊下一队。 萧家手下产业不多，绸缎庄工艺繁复，实在不适合萧家这些个大老粗。那诡异的配色，那奇丑的衣裙…… 萧惜若只能说直男审美要不得。 “所以放弃女装，咱们做男装。就往英俊潇洒了搞？明白？” 两位绸缎庄掌柜：“明白！” 茶肆小本经营，除了些惯有的粗茶茶点外，恐怕就只有比别人偏比别人远比别人破，这几个不怎么好的特点了。 于是萧惜若大手一挥：“卖了。” 茶肆掌柜们欲哭无泪。 但当萧惜若提到书肆、茶肆与酒楼相结合，并圈下以自家两座酒楼为中心的一块儿区域时，那些掌柜们不哭了。 “听歌赏曲人生乐事，书肆收诗收画收小说，再让咱们家说书的往酒楼茶肆里一站。不仅可以说书，每天都能有不同的表演，甚至是赏花、品酒、斗诗……” 萧惜若将自己的想法一一罗列，并具体的给各个掌柜分配任务。 王家送她的酒楼就在自家隔壁，那还等什么？直接打通，将旁边两间客栈一并收了。 酒楼加客栈，直接升级成文艺酒店岂不快哉？ 黄昏十分，一众掌柜春风满面的走出了皇城。 次日，萧家产业集体停业整顿，细柳营死士们直接入驻新店，成为了店中的伙计、跑堂，甚至有的已秘密拜师，学起了说书唱戏这些副业。 在这般巨大的开销下，萧惜若刚到手的二十万两赔款被挥霍一空。 也就在这日，宫中竟接连发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谢德妃谢蕊溪不慎落水，当夜便高烧不退。 其二，李贤妃李漱月母亲重病，花太后特许其回家小住几日。 其三，皇后花素鸢办赏梅宴，邀嫔妃们次日着华衣共赴御花园。 这不，帖子都递到她萧惜若手里了。 第35章 腊月十三鸿门宴～ 腊月十三，宫阙覆雪。 皇后以梅之洁，梅之傲，梅之美请示明华太后，邀宫妃们赴御花园抱香阁赏雪赏梅，煮茶品酒。 一来十三乃腊月的第一个除尘日，意在除旧迎新。二来近日宫中祸事不断，大家也当为皇上与太后祈个福。 至于那三嘛…… 就似萧惜若昨日去探望谢蕊溪时，这位德妃娘娘告诉她的话。一场鸿门宴罢了，她可得小心着些。 对此降雪大赞谢蕊溪仁义，可萧惜若却知道，所谓仁义不过是利益。 “德妃姐姐也是，怎么就忽然落水了呢？这大冬天的，可别把身上冻坏了！” “是啊，冬日里就是容易生病。这不，贤妃姐姐的母亲也抱恙了。昨日太后娘娘还说呢，眼看小年家宴就到了，这宫里主事的到只剩皇后娘娘了。” 刚下仪仗，萧惜若便听见两名贵人在“窃窃私语”。 这压都压不住的音量，当她聋子呢？ 于是她分外热情的把她们招到了面前，让她们把这些日子的早会都讲一遍，一路走一路讲，根本就不让停的。 腊月里天冷风大，这御花园中更是如此。 所以这俩娇生惯养的贵人很快就呛了风，一时间面色微白，瞧着竟比萧惜若还像个病鬼。 可萧惜若“傻”啊，她只当她们是被口水呛到了，还等着她们继续呢…… 而本来是旁敲侧击萧惜若有病，好让这位心气不顺的两名贵人，此刻是真的心气不顺了。 好在老天待她们不薄，在前往抱香阁的回廊处，她们瞧见了一名抱炉跪地的宫女。 香炉中香烟袅袅，炉身灿金，掐丝游鱼，一瞧便是上等的物件。 只不过炉中有火炉身滚烫，宫女虽不断轮换着十指，可十指毕竟是肉做的，上面早已烫红了一片。 可她还是苦苦的支撑着，见了萧惜若等人也不忘躬身行礼。 萧惜若看到了宫女的眼泪，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脚下一个趔趄，手中暖炉刚好撞上了那香炉罢了。 香炉落地，萧惜若“啊呀”一声儿，留下一人善后径直走了。 ＊ 抱香阁上，皇后之位居于正中。 萧惜若之位在右，王意婷之位在左，其他嫔妃则依着位份一一往后坐。 这在宫中本无可厚非，可今日的位置却出了意外。 因为皇后身边竟还摆了一张小坐，位在萧惜若与王意婷之上。 这也是王淑妃自入阁以来，看主位的眼神就不太友善的原因。 不止是王淑妃，萧惜若听其他嫔妃也在小声议论，一直重复着“花素依”三个字。 终于，随着海贵一声儿尖嗓，皇后花素鸢携着一名碧裙少女款款而来。 若说花素鸢是牡丹姚黄，那这碧裙少女今日的装扮，便像极了抱香阁外花白重瓣的极品绿萼。 色淡人洁，疏影暗香。 比起花素鸢来，的确更有韵味。 皇后一出，众妃自当行礼。可萧惜若却只是淡淡的瞥了皇后与花素依一眼，然后平静的坐下了。 她居然坐下了？ 一时间，阁内所有嫔妃的目光都落在了萧惜若身上。 早知这位不懂规矩，今日这赏梅会也少不了她的罪受。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们还没开始，这位倒是先找事儿了。 “萧贵妃可真是让本宫开了眼啊，怎么？是这京城太大，已大到你尊卑不分目中无人了么？” 皇后冷笑，她正愁没个正当理由教训萧惜若，这贱人倒是自己送上门儿了。 想她那四弟，还不知得在榻上躺几个月呢。 面对皇后的发难，萧惜若不疾不徐，起身前还不忘虚弱的咳了两声。 “回姐姐的话，妹妹远道而来，只知宫中嫔妃需向上位行礼。可姐姐啊，您的妹妹也算本贵妃的上位么？” 这一刻，萧惜若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还有一股不服的傲气。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不禁集体扫向花素依，暗叹萧惜若说话真是半点不带拐弯儿的。 要知道，这些日子这位花五小姐都是跟着太后的，因此妃嫔们向太后行礼时也没少带她。 就算是先帝在的时候，除了最得宠的那几位，其他哪个没给这位行过礼？ 怎么偏她就…… “哦？萧贵妃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花素鸢冷笑，“本宫这五妹妹跟着姑母时如此，跟着本宫时自然也是如此。怎么，你这是在质疑姑母她老人家？” 面对花素鸢的咄咄逼人，萧惜若却只是歪了歪脑袋。 可就在大家觉得萧惜若不会打脸太后，而会借坡下驴之时，萧惜若从降雪手中接过了一本厚厚的大燕律例，开始在一众嫔妃面前一页一页的翻。 见自家傻娘娘似乎又把页码忘了，席阳赶忙陪笑着帮了忙。 于是萧惜若便指着律例上的一条道： “惜若边境而来，近日才开始研读律例。咯，敢问姐姐是律例写的对，还是您方才所言的对？” 这一刻，傻里傻气的萧惜若成功把花素鸢莽住了。 她拿太后来压萧惜若，可萧惜若呢？ 居然拿出了太祖皇帝编写的律例…… 就算是她的姑母在此，恐怕也不敢在明面上忤逆律例…… 就在皇后握紧扶手，明知要向萧惜若低头却依旧硬撑时，一旁的花素依缓缓起身。 少女笑望着萧惜若，目光平静道： “贵妃娘娘说的对，是素依不知礼数，僭越了诸位娘娘。素依这就退到一边，让姐姐独自接受朝拜就是了。” 说罢，她还是主动向一众嫔妃行了礼，这才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 一时间，她的知书达理与萧惜若的胡搅蛮缠，简直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一众嫔妃不禁暗笑，却又乐得萧惜若得罪花素依。 众人起身行礼，皇后也下了台阶。海贵立刻笑眯眯的招呼起宫人们，送上一盘盘精致的点心。 梅花奶糕、梅花香酒、梅花清露…… 据说为了响应太后的懿旨，这些东西都是花五小姐花素依用花家的银子置办的。 一时间一众嫔妃连声感谢，而那位花五也抬步回到了桌前。 回来的不止有她，还有她手里抱着的一只通体雪白，瞳色湛蓝的猫。 风吹梅动，花素依与皇后放肆的撸着猫，全然不管猫毛随风飘散，而萧惜若“正巧”坐在她们的下风口。 于是很快，萧惜若的咳疾便又犯了。 第36章 本宫看你骨骼清奇！ 寿康宫内，花太后踏雪赏梅。 她瞧那红梅傲雪绿萼迎风，不经感慨起先帝时，那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后宫盛景。 “三年了，先帝走了三年了。你瞧瞧这后宫，如今进来的都是些什么蠢货。” 见花太后面有冷笑，扶着她的嘉悦赶忙宽慰道： “皇上年少，自无需那妖颜魅惑之人。有太后娘娘您挑着，岂不是事事顺心？再则，有五小姐在，您也能悠闲些。” 嘉悦一提到花素依，花太后的面上立马带了笑。 “这一代所有的花家女中，就素依最像哀家。想当年萧氏处处压哀家一头，先帝更称其为雪中绿萼清逸幽远。可素鸢却说，萧家父子双爵已成，先帝断不会封其为后。倒是哀家这姑母，已是稳坐钓鱼台了。” 嘉悦点点头道： “五小姐天资聪颖，就跟您当初对付萧氏一般，她想给萧贵妃使绊子，亦是手到擒来的。” 命人折下一支绿萼，花太后笑着端详了片刻，旋即将其放入了托盘中。 “派人送去养心殿，就说哀家知皇帝生母甚爱绿萼，所以特地送去的。” 闻言的嘉悦微微俯身，眼中一片了然。 ＊ 抱香阁中，猫毛随风飘散，直往萧惜若的面门前扑。 萧惜若掩面轻咳，即便咳是装的，但眉宇间的不悦却是真的。 而见她这般狼狈，一旁看热闹的王淑妃等人自是乐开了花。倒是皇后的小臂被花素依轻轻按住，这才未喜形于色。 对此，萧惜若并不在意。 因为她已准备好了先示弱，后起身，在这群妃子面前一阵猛咳呼吸急促，甚至是假摔晕倒跟她们玩一玩心跳。 然而就在这时，那本该安静匍匐在皇后腿上的猫，却忽然发了狂…… 先是给了试图抱住她的皇后一爪，而后纵身踩上桌案，在打翻一众吃食后跃入园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皇后身边的宫女们根本来不及阻拦，海贵则只能立刻喊来侍卫追捕那白猫。 唯有花素依骤然抬眸，目光如炬的落在了萧惜若的脸上。 白云乃是她的私宠，皇后亦经常抚摸，所以白云根本不可能突然攻击皇后…… 于是她看向了萧惜若，萧惜若脸上是一瞬的茫然，可茫然后，却是红光满面、幸灾乐祸…… 没错，这贱人几乎是把“你们这也能中招”、“没错就是我干的”、“你来打我啊”写在了脸上。 一时间，花素依真有些信了自家姑母的话了。 这萧惜若别说跟当年的萧氏比了…… 恐怕连王意婷都不如。 随着众太医冲上来替皇后疗伤，后妃们也开始在下方窃窃私语。 那伤口不过是几道抓痕，可后妃们却个个戒备的望着萧惜若。以至于收到好处的萧惜若忍不住拉了拉降雪的衣袖，告诉她你做的好，下次继续！ 降雪：“？” 她做什么了么？ 对此，站在长乐宫众人之后的白芷缓缓收手，手中银针细弱毫毛。 皇后毕竟出生花家，虽受了惊吓，却很快定了心神。 众妃中不是没有人提议散会，可皇后却只是冷冷瞥了那些人一眼，目光更加不善的望向萧惜若。 终于，花素依举杯敬了王淑妃一杯，王淑妃翻了个白眼儿，而后对身边的大宫女鸣翠使了个眼色。 于是众妃便见两名太监拖着一个宫女，直接扔在了王淑妃的面前。 萧惜若打眼一看，眉头已悄然蹙起。 因为这畏畏缩缩跪在王淑妃面前的宫女，可不就是方才那个举着香炉的么？ “若儿，本宫赏你的香炉呢？” 王淑妃靠坐在实木香椅上，居高临下的瞧着那宫女。 宫女瑟缩的瞧了萧惜若一眼，正要开口，却被萧惜若截了胡。 “回妹妹的话，不禁摔，碎了。” 那宫女一顿，本想感激的看萧惜若一眼，却被王淑妃猛地捏住下巴道： “若儿啊，本宫赏你的东西也敢弄坏，你是不要命了么？” 此刻，再傻的嫔妃也能瞧出，这王淑妃是在借此宫女之名羞辱萧惜若。于是抱香阁内笑声渐起，主位上的皇后则冷笑旁观。 似是得了众人的鼓励，王淑妃的问话也愈发嚣张了： “怎么？若儿哑巴了？” 又是一阵笑声起，那身在局中的萧惜若终于莞尔道： “婷儿何在？” 闻言，一旁的万雪立刻便要上前。然而她才走了两步，一人便抬手拉住了她。 只见白芷将衣领下拉，完美露出了后颈上的鸮纹刺青，而后走到萧惜若面前连磕几个响头道： “奴婢婷儿叩见娘娘。” 顷刻间，在场所有嫔妃都笑不出来了。尤其是上一秒还得意非常的王淑妃，此刻的表情简直似吃了屎般难看。 这些日子众妃没少编排萧惜若，其中“女鸮”其人更是被日日嘲讽，牢牢的将萧惜若钉在了粗鄙无知的耻辱柱上。 众所周知，“鸮”乃是贵族富商们玩弄的对象，是秦楼楚馆小倌娈童的代名词…… 可如今，这“女鸮”竟领了王意婷的“婷”字。 与王淑妃那一个宫女的羞辱比起来，萧惜若此举堪比诛心。 可这还没完，因为那“婷儿”不待萧惜若开口，竟自己扇起了自己的巴掌…… 一边扇，还一口一个“婷儿”错了，“婷儿”不知廉耻，“婷儿”长舌妇，“婷儿”不要脸…… 眼看着，嘴角都要扇出血来了。 终于，王淑妃气得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萧惜若道： “萧惜若，你个贱人！” 说着，便一脚踹开那若儿，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她这一走，整个抱香阁也就安静了。 阁外冷风袭人，萧惜若又咳嗽了两声，亦起身拉起白芷走了。 跟王淑妃一样，她亦是一脸怒意，而且丝毫没有表演的痕迹。 很显然，她也被王意婷气得不轻。 然而只有随萧惜若回到长乐宫，被少女一双明眸无语凝望的白芷知道，这位娘娘的怒似乎是冲她来的。 那天，娘娘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了一句从没人对她说过的话： “ “白芷啊，本宫看你骨骼清奇，必是气人的一把好手。但咱们气人也是有讲究的，你打自己打那么重干嘛？你难道不知道打轻一点气人的效果更好么？” 白芷：“？” 这一刻，白芷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第37章 萧惜若她又又又生气了 萧惜若刚回长乐宫，花太后赏了皇上一枝绿萼的事儿便在宫中传开了。 “都说绿萼清雅俊逸，乃梅中之魁。太后今儿是怎么了？突然想跟皇上修复关系了？” 靠在软榻上，萧惜若一边翻看宫外送来的账目明细，一边纳闷儿的问席阳道。 而作为男女主身边的情报贩子，席阳果然开口道： “不知娘娘可还记得您的姑姑？也就是先帝的圣淑皇贵妃。” 萧惜若挑眉。 她当然记得。 她爹名义上的妹妹，先帝的心尖尖，男主封夜寒的生母萧清澜。本是淑妃，谥号圣淑皇贵妃。 既是男主的生母，那自是个倾国倾城还不待见先帝的主儿。作者曾写过，若非这位死的早，男主封夜寒前期又不想当皇帝的话，早就没封无晏等人什么事儿了。 可惜男主他孤高啊。 “那娘娘可知，先帝将您的姑姑比作何物？” 席阳有心逗萧惜若开心，却见萧惜若不咸不淡道： “碧玉妆成百花愁，独秀冬风一梦休。先帝赞姑姑似绿萼般凌寒傲雪，铁骨冰心，可这跟皇上有什么关……” 说到此处，萧惜若顿了一顿。 果然，席阳接着道： “太后以前常与嘉悦说，皇上生母最喜绿萼，绿梅屿前得君恩，却不知这恩给的是人，还是那凌寒的绿萼。” 好，彻底明白过来的萧惜若又开始生气了。 这什么？ 宛宛类卿么？ 伤口上撒盐的花太后固然可恶，可那位先帝也是真真儿的不要脸。 “让小厨房备些吃食，你亲自带人给皇上送去。罢了，还是本宫自己去，反正四天跟五天就差一天……”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4000】 萧惜若脚下一个趔趄，她忍不住环顾四周，严重怀疑封无晏在自己这儿装了监控。 ＊ 与此同时的钟粹宫内，王淑妃正在无能狂怒。 她将一个个名贵的瓷瓶摔碎，将桌椅推翻，把吃食倒掉。可无论她在殿内走来走去多少回，都难解她心中之恨。 “萧惜若这个该死的贱人，竟将本宫与卑贱的女鸮相提并论！” “这也就罢了，还敢差人来要本宫的宫女若儿？等着萧惜若！本宫饶不了你，饶不了你！” 大宫女鸣翠赶忙将她扶住，却见太监喜顺自殿外而来，带来了花素依来访的消息。 而花素依带来的，则是萧惜若又风风火火的去了养心殿，并在外面赖了小半个时辰的消息。 “皇上虽未见萧贵妃，可到底是收了她送去的甜汤点心。可淑妃娘娘您呢，竟在这儿自怨自艾。” 花素依声线温柔，话却专捡王淑妃的痛处说。 “呵，怎么，你又有什么好法子么？” 王淑妃冷笑。 而花素依只是瞧了一眼跪在一边，一双手托着蜡烛垂泪，脸上青一道紫一道的若儿。 她很快回眸，对王淑妃道： “我花王两家本就是盟友，淑妃娘娘您只要……” ＊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萧惜若日日往来于养心殿，封无晏却半点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似乎从那日回宫开始，封无晏便将她归入了眼前的后宫，一并视而不见…… 呸！ 如果他不天天给她蹦大额负面情绪的话，她还就真信了！ 然而，这一幕落在太后及其他嫔妃眼中，那便是另一番好光景了。 “您真该让奴婢们去绞了那些长舌妇的舌头，省的她们一天到晚就知道编排您，把您强身健体的计划硬说成是笼络皇上的苦肉计。” 降雪一边扶着萧惜若往前走，一边愤愤然道。 这两日夜王府与护国大将军府都有人入宫。 前者为萧惜若带来了北凉的家书，一些上等的兽类皮毛，摆明了萧家父子是怕她在皇城冻着。 但同时，也说明了她家父兄对封夜寒的信任。 家书是交给封夜寒转交的，而非细柳营的死士们。 这点着实让萧惜若头疼。 有些事不能她一个人转变思维，而该全家一起。 一个字“烦”。 而护国大将军府的到来，则让萧惜若觉得更烦了。 后宫毕竟是皇上的内院，因此颜老将军身体大好后，派来送礼感谢萧惜若的也是儿媳江氏与其女儿颜锦儿。 这虽是两个恶毒女配，可她们在设定上只对女主颜陌清恶毒，对她是没有影响的，如果她们不带来两个消息的话…… 其一，为了拉拢颜家，祁王与颜锦儿已交换了生辰八字，预计开年大婚。 颜老将军未支持，却也没有反对。 萧惜若：“？” 在她的记忆中，颜锦儿明明被颜陌清设计丢了清白，毁了容貌，而后嫁给了一个满脑精虫的浪荡公子啊…… 祁王呢？ 他不该是渣男回头，然后跟颜陌清上演一场追妻火葬场，被颜陌清带着封夜寒疯狂打脸么？ 其二，颜陌清带着她的丫环莲香跑了。 跑了？ 跑哪儿去了？ 那一刻的萧惜若人傻了。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那贱蹄子自知犯错，那日宴会还没结束便翻墙跑了。老爷子也派人找过，可看样子早跑出城了。” 江氏面色遗憾，话中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于是萧惜若震惊的发现，女主颜陌清居然完成了在小说开头中，她自己最想做的事。 收拾了金银细软立马跑路，谁想待在将军府谁待去。 本来这位大女主会被老爷子与封夜寒绊住，不得不放弃离开，与家中和朝中的人斗智斗勇。 可就因为她萧惜若这只蝴蝶没去湖心亭，接下来的所有剧情都变了…… 嘴角一抽，那一刻的萧惜若觉得自己简直太重要了。 然并卵。 跑就跑了。 她都不打算按剧情走，凭什么管人女主角的呢？ 揉了揉眉心，萧惜若听到了降雪的声音。 “娘娘，您快看……” 顺着降雪的视线望去，萧惜若只见钟粹宫前跪着一人，正十分艰难的在用手除冰。 她的十指被冻的通红，上面有冻疮，有伤口，面目全非的，全然看不出这是一双女孩子的手。 若儿。 那个她派人去钟粹宫要过，却被王淑妃回绝了的若儿。 “前前日跪着抱香炉，前日肿着脸烂着手在雪地里罚跪，昨儿个用一根独枝的竹扫把扫雪，今日倒好，竟要用手除冰……” 降雪等人凝望着这一幕，暗道王淑妃简直不是人。 而萧惜若也终于上前，向这位若儿伸出了一只手。 “你若愿意，现在便可跟本宫走。” 第38章 一群坏蛋同流合污！ “所以那宫女跟她走了么？” 封无晏将一幅画卷铺开，看其上山水环绕关口众多。如若有旁人在，一定能发现这是张极其详尽的大燕地图。 “未能。” 沈眠摇摇头。 “王淑妃适时出来，亲手阻止了贵妃将那宫女带走。眼看两方便要动手，那宫女竟流着泪磕头对贵妃说她没遭淑妃逼迫，一切都是自愿的。” “自愿？” 封无晏冷笑，沈眠也尴尬道： “据说此宫女对您一见倾心，曾妄想与您接触。您是知道的，王淑妃小肚鸡肠，自是因此记恨上了她……” 不得不说，沈眠觉得这后宫里的女人还真是复杂。 一个个各怀鬼胎的。 他原以为贵妃是不一样的，可到头来贵妃之于他们主子，竟如先帝之于夫人。 绿萼本高洁。 如今却成了绕不开的梦魇。 “近日那老太婆可有什么动向？” 封无晏望了沈眠一眼，浓雾下是对他莫要胡思乱想的警告。 “太后近来诸事顺心，又有那花家五小姐从旁陪伴。听说过两日不仅要请戏班子进宫唱戏，还要让那钦天监的太清道人入宫，带其弟子为嫔妃们卜卦呢。”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的席阳也正在与萧惜若闲聊。 这戏班子唱戏她还能理解，可钦天监里住道士？ 好，这钦天监在古代的确是个迷信组织…… “其实这太清道人不住钦天监的。” 席阳笑了笑。 “先帝朝时，他因多次为先帝进献丹药，让先帝恶疾转危为安而得名。受大燕太祖影响，先帝本也是个信佛的，是直到这位出现才开始信道的。” “也就是说先帝让他去钦天监挂名，也是为了扶持扶持自己喜欢的道家？” 萧惜若抱着热牛乳，一口口喝着。 “没错，先帝在宫中给修了静心堂，那道人在宫外的居所则叫清虚观。虽不及空明寺香火鼎盛，却也是大燕数一数二的大观了。” 比起萧惜若的纯好奇，一旁的降雪等人却多了几个心眼儿。 这不，一个个都悄悄给席阳使眼色，似乎是希望他劝她们娘娘主动去找那道人瞧瞧。 众所周知，这道人当初就是花家献给先帝的，因此一直都是花太后的亲信。 不过对方确实有本事，至少帮先帝吊了十年的命呢。 席阳点头会意，可他刚要开口，萧惜若却自顾自道： “那感情好。过两日寿康宫听戏时，本宫也请这位帮本宫瞧瞧。” 转眼两日已过。 由于人力物力充足，萧惜若名下的“星级大酒店”已初具规模。 死士们送入宫的不仅有取名册，还有一叠他们近日走街串巷收来的话本子。 虽大都是些酸秀才写的才子佳人、古人野史，可整理整理还是有意思的。 为了确保后续有新作品产出，萧惜若也做主给掌柜的讲了契约制。就是给这些人钱，按字数按精彩程度拉着他们一直写的方法。 掌柜的们知道后欣然接受。 当然，给了他们萧家的东西那就别想到处卖了，要不然萧家的拳头可是很硬的。 “至于那酒楼的名字，就叫‘云梦天‘” 本是一场兰柯，醒来自是无物。 萧惜若觉得挺好。 “娘娘，咱们该出门了。” 刚刚将名字敲定，降雪便带来了仪仗准备完毕，她们也该去寿康宫请安了的消息。 俗话说，要想发，扫十八。要想有，扫十九。 作为腊月中真正的除尘日，这在宫中也算个不小的节气。 因此萧惜若等人都还没给花太后请安，便被嘉悦请到了寿康宫后的康泰殿。殿外烧着新鲜的红箩炭，殿前搭着精致大气的一方戏台。 宫中娱乐极少，所以妃嫔们个个喜笑颜开，冬日虽寒，但大家想看戏的心是热的。 嗯，除了未被安排在碳火边上，以前看惯了电视手机，故而对唱戏并不是很新奇的萧惜若。 此时此刻，体寒的她已经开始手脚冰凉了。 “娘娘，您没事……” 降雪将一个暖炉递到萧惜若手中，目光冰冷的扫了那嘉悦姑姑一眼。 这么明显的苛待，她怎会看不出。 然而那嘉悦也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见降雪冷眼不仅未恼，反而微微陪笑。 这般阳奉阴违的段位，实在不是那海贵可比的。 “无事。” 多吞了一颗十全大补丸，萧惜若淡声道。 花太后之前对她的态度都很友好，可今日却明显是在警告她。 啧，看样子这花素依还真是她的心肝宝贝儿啊。 “啧啧，有些人表面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终归不还是怕冷么？” 一旁的王淑妃嗑着瓜子儿，语气里尽是刻薄。 与萧惜若相反，她这位置可离炭盆很近呢。 于是她便听萧惜若道： “既然淑妃是个不怕冷的，那有种跟本宫换换啊？” 王淑妃心头一堵，心说这贱人还真是不要脸。 而就在这时，花太后也在两名侄女儿的搀扶下走出前殿，接受众妃的请安。 似乎是不打算再给萧惜若发挥的机会，花素依很自觉的站到了一边。 “都是些好孩子，快起来。” 抬手扶住王淑妃，花太后耳上东珠摇曳，点翠华衣金钗云鬓，依稀可见年轻时绝色的风采。 花家长女，威仪万千。 众人起身落座，海贵赶忙为花太后奉上戏折子，请太后她老人家点戏。 “这第一曲，就上这《恶媳》。” 花太后淡笑道。 她未看萧惜若，可在场其他人却齐刷刷的偏了头，脸上皆是幸灾乐祸。 直到降雪传音，萧惜若才知这出戏是讲一女子不尊婆婆，粗鄙善妒，小气阴狠，最终被丈夫休弃朝廷发配的故事。 好家伙，含沙射影是？ 很快，花太后又将折子递给了花素依、皇后、淑妃，一连三出戏，每一出都有个粗鄙无知的角色。 要么乡巴佬进城，要么不学无术，要么狗仗人势…… 其中花素依的最绝，虽无明显的讽刺之意，却以富贵病女撒手人寰为结局。 在场所有人都瞧出了这四出戏的玄机，偏偏个个装作懵懂无知。 终于，萧惜若起身离席，说是想去院子里走走。 然后她便撞见院中池下，有一连串气泡从冰冷的池水里冒出。 那水中竟有一个人…… 第39章 本宫不搞封建迷信～ 前一秒还热热闹闹的寿康宫，很快因降雪捞起来的宫女若儿而结束。 太后震怒，命太清道人之徒立刻救醒了若儿，并当众审问起了其在寿康宫跳湖自尽的原因。 夹刑之下，若儿双手冻疮崩裂，鲜血染红了面前的白雪。 最终她交代出了王淑妃日日虐打，她实在不堪忍受的事实。 恰好今日鸣翠对她看管不严，她这才想以死解脱…… “后宫之事太后本见怪不怪，可偏偏她今日请了太清道人讲道，实在不想沾那血腥杀戮之事。” 沈眠将长乐宫送来的蘑菇汤端到主子跟前，语带嘲讽道： “所以太后最终斥责了淑妃，并将淑妃赶出寿康宫，要她回钟粹宫中思过三日。倒是那宫女走了运，被太后赏给了贵妃娘娘。” 封无晏尝了一口甜汤，目光落在面前的“薯条”上。 近日他对小病鬼闭门不见，可小病鬼却跟没事人般，每日给他送吃的。 无事时自己来，像今日这般有事时也会差人送来。 很奇怪。 跟她送来的这些小食一样奇怪。 别的嫔妃多送糕饼，个个精致典雅，展开说都是诗句文章典故史料…… 可她这薯条薯片烤鸡翅，甚至是奶油蘑菇汤的…… 北凉人都吃这些？ 北凉牛乳多他知道，可他没听过这些啊。 “主子，虽说贵妃娘娘心思不纯，可与萧家交好未必无利。您以后，真不打算见她了？” 沈眠试探性的问道。 封无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却终究没有说话。 当初海贵拦着她都能闯进来，她若想，一个明面上只会传话的沈眠，她能绕不过？ 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 “东西送去没？她们可千万别忘了？” 寿康宫内，提筷吃鱼的萧惜若又被收入明细给莽住了。 明明都快习惯封大反派这一日一次的惊喜了，她还是觉得有些无奈。 真不知道她那日做的是有多过分，能让大反派一连记恨她这么多天。 害，她都这么谨小慎微的送东西了。 沈眠说不能进去她就不进去，简直听话的让她自己诧异。 “娘娘放心，早送到了。” 降雪一边为萧惜若布菜，一边小声道。 由于众妃午后要随太后去静心堂听道，还要顺便算上那么一卦，因此便都在寿康宫用膳了。 与皇后那边的热闹相比，萧惜若这儿与冷宫无异。 如今她不仅是皇后等人的敌人，还被太后不喜，即便是李谢两家的人也暂时不敢靠近她了。 再说了，谁又想跟一个可能传染的病鬼同桌吃饭呢？ 屏风之后，瞧见此情此景的嘉悦走回内殿，向正在用膳的花太后禀明了一切。 “这一个个的，到都是些会看眼色的。不过那萧家女也沉得住气，看来哀家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为花太后盛上一碗香汤，花素依的笑恬静温雅。 “姑母是花家之主，又是一国太后。她萧家就算有兵权，不也是皇家的狗么？” 花太后点点头，她就喜欢她们这素依拎得清的性子。 “若皇后有你一半儿聪明，我花家的皇嗣也不会如此艰难。这些日子你可要好好教她，实在不行你也可……” 见嘉悦将一只玉瓶呈到自己更前，花素依看了眼含笑的姑母，瞬间明白了其后那“取而代之”的未言之词。 想必她手中的，便是那太清道人配的“得子丸”…… ＊ 午后大雪初停，天际落下一抹阳光，甚美。 这入宫的日子是太清道人选的，时辰也是太清道人定的。 不得不说，萧惜若觉得这已经是个成熟的神棍了。 至少人天气预报是准的。 她上次来静心堂还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自不及白日里清幽典雅竹林逍遥。 而且花太后还特地给道士们烧了地龙，深怕这群人冻着了。 与之相比，封无晏身为一国之君的待遇真是感人。 也不怪人大可爱不待见你，你个老妖婆自己干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 花太后自听不见萧惜若的嘲讽，她此刻正在花素依的搀扶下走到一麻衣道人跟前，虔诚的与之攀谈。 只见那道人鹤发白眉，一眼竟瞧不出年岁。一身麻衣，一根木簪，却自有那仙风道骨引人瞩目。 因着太后爱重，一众嫔妃对太清也很是敬重。 然而那道人只是浅浅扫了她们一眼，目光便落在了萧惜若的身上。 只见那老道笑了笑，手中拂尘一甩道： “这位便是萧国公之女，冠军侯之妹，如今的贵妃娘娘？今日能在宫中见到您，贫道很荣幸啊。” 闻言的萧惜若面上一喜，旋即道： “有多荣幸？” 太清莽住。 好在神棍最不怕的就是冷场，赶忙笑接道：“倍感荣幸。” 萧惜若：“几倍？” 【来自太清的负面情绪+500】 瞪了萧惜若这个没脑子的一眼，花太后赶忙请太清到后殿蒲团前坐下，为她与花家卜卦问吉。 这一幕嫔妃们是不能跟着的，因为前殿也有人为她们卜卦。 此人是位英俊的小道士，是太清道人座下最小的徒弟。 一众嫔妃困于宫城，本就没见过几个男人，偏偏皇上还是个不逛后宫的…… 于是一个个羞红了脸，一开始竟还不太敢上前。 好在这道士与她们年纪相仿，说话又分外温柔，大家这才敢一个个往上凑。 临近新年，道士除了偶尔提醒一两人注意身体外，说的都是吉祥话。 直到他的面前站的人变成了萧惜若。 只见他手中罗盘异动不断，抛出的铜钱亦每每落于阴面，直道眼前人家中杀孽太重，命数极其坎坷。 “贵妃娘娘，不知您可愿为自己的这病卜上一卦？” 小道士面色凝重的问道。 于是萧惜若凝眉想了想，竟在小道士准备再起罗盘时道： “不愿。” 【来自莫凡的负面情绪+500】 不是，这贵妃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莫凡无语的想道。 “贵妃娘娘，您命格特殊，小道法力的确不足……要不这样，小道请家师出来给您瞧瞧？” 为求自家师父一卦，京城的达官显贵们快把清虚观的门槛给踏破了。 他就不信对方不答应。 萧惜若：“不去，本宫不搞封建迷信。” 小道士：“？” 第40章 坑爹系统它没完没了～ 莫凡匆匆入了内殿，面色不大好的向花太后与自家师父交代了一切。真不是他不努力啊，是那贵妃娘娘根本不给他发挥的机会…… “封建迷信？” 花太后冷着一张脸，心道这词儿她虽没听过，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刚要发作，一旁的太清却哈哈大笑道： “太后莫急。这用假卦骗人本非长远之计，与其如此，到不如给这贵妃些实质的好处。” “哦？”与身旁的花素依对视一眼，花太后凝重道：“道长且说。” “贵妃明知您与先帝看重我道家，却能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不算卦不求卦的话来，说明她真性情。这种人好骗，却又不好骗。卦可做假，人生却不能，一旦她发现假卦与事实不符，她便再也不会相信贫道了。” 太清慢悠悠的一席话，直说到了花太后的心坎里。 她近日的确与花素依商量了一计，便是用卦象控制住萧惜若。 当然，算卦乃是窥天，她们不可能真的让太清损耗寿元给萧惜若卜卦…… 她们想的很简单，太清弟子这边算出什么，她们便给萧惜若制造些相应的麻烦，让其越来越离不开太清等人。 到时萧家若真能为她们花家所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然而太清说的很对，萧惜若身边守备森严，背后又有萧家撑腰，她们想动的手脚未必次次如愿。 一旦谎言出现裂缝，那不信此道的萧惜若就是再笨，萧家父子也能反应过来她们的用意了。 此事不妥。 “不知道长可有高见？” 扶着自家姑母的手，花素依温声道。 “诶，高见算不上。贫道刚刚便说了，我们得给那位娘娘些好处。而那位娘娘最在意的，不就是她的身体么？” 太清的笑很淡，既全了花太后之意，也免了自己被萧家忌惮之险。 ＊ “娘娘！您不是说您是来找太清道人瞧病的吗？怎么刚刚……” 回长乐宫的路上，萧惜若一边抚着手中的暖炉，一边听降雪在耳边絮叨。 这卜卦之礼一结束，她便向太后等人告了辞。 花太后面上不大好看，可见她病殃殃的，也不得不允了她早退的要求。 而直到她踏上仪仗，去殿外“巡视”的席阳才慢吞吞的回来。 席阳带回的消息很简单，花太后听闻颜老爷子身体大好，想要奇药的心愈发迫切。 嘉悦说宫里进来会有大事发生，要他做好浑水摸鱼的准备。 对此，萧惜若只是笑笑不说话。 回到长乐宫，萧惜若立刻召见了白芷与若儿，并将若儿之名改做杜鹃。 “杜鹃有清白忠诚之意，本宫望你自今日重新开始。杜鹃，以后你便跟着白芷在外殿当差。” 萧惜若说完，便被降雪扶往了内殿。 静望着少女窈窕的背影，杜鹃久久无法收回目光。直到白芷拉了一把她的衣袖，她方才对着萧惜若的背影磕了个头。 ＊ 让降雪没想到的是，晚些时候太清道人还是来了长乐宫，而且还是特地来替她们娘娘瞧病的。 一时全宫上下喜笑颜开，萧惜若更是少有的赏了大家银子。 再听太清道人说是太后娘娘特意派他来的，降雪等人对太后的怨气也少了不少。 “娘娘脉虚多变，体虚怕寒，这乃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药到病除是不可能了，唯有慢慢调养方得一线生机。” 太清此话说的委婉而尖刻，可降雪等人却十分受用。 她们娘娘这病就是胎里带出来的，这前前后后治了十五年了，所以直说调养还可一试的太清，可比那些支支吾吾的太医靠谱多了。 于是等太清为萧惜若开完药离开，降雪恨不得派人十八里相送，就盼着自家娘娘的身体能好过些。 “好了，都别一副本宫夕阳西下朝不保夕的样子行么？” 萧惜若心里暖融融的，却还不忘笑骂十六雪一句话，要她们一个个的别矫情。 然后…… 然后便反手将汤药倒进了花盆，当着降雪与席阳的面儿。 萧惜若：“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降雪：“？” 席阳：“？” 两行负面情绪同时刷出，萧惜若却美滋滋的爬上了自己的床。 治屁治！ 书中女主颜陌清都治不好她，花太后的人能？ 指不定给她喝什么明着吊命，暗地里亏空身体的东西呢。 效果她能演，但药是不可能吃的。 再度闭上眼睛，萧惜若默默打开了抽奖转盘。 随着她气人技术的精进，与封无晏时不时的大礼，如今她不仅能负担起增长的药物，还能有不少盈余。 但不幸的是，十全大补丸的效果出现了明显的退步。 从一日两颗到如今的三到四颗，数量的差距可以用气更多的人来弥补…… 可近日她就算服了药，也依旧会手脚冰凉，咳嗽也不再是她故意伪装，而是她真的难受。 她有种预感，十全大补丸对她快要不管用了。 所以这几日一躺下，她便会拿出自己能用的所有余额，只求一个金色传说。 当然，十赌九输…… 一百抽里能有九十五次谢谢惠顾…… 还有五次是十全大补丸…… 害，说多了都是泪。 好在今日老天开眼，本不抱希望的她金了。 而那得来之物也是她如今最想要的…… 【速效救心丸】 售价：。 有效期：一日。 备注：买了吃亏，买了上当，不买天天躺床上。 萧惜若：“！！！” 本来看到售价一万时，萧惜若的血就已经到嘴里了。 好家伙，那个备注气得她直接把血吞回去了。 于是第二日清早，皇宫上下都知道了萧贵妃昨晚被血呛的直咳，然后满床帐子上都是血的事儿。 皆道那小道士算的真准，萧家就是杀孽太重命数坎坷，这凶的，连太清道人都快压不住了。 然而很快，这些人便闭了嘴。 因为近日从不回应萧惜若的皇上，竟给了送膳食来养心殿的白芷与杜鹃一支白玉簪…… 只见那簪上寒梅若雪，枝上抱香，一笔一刻，都让人神往。 “谢礼？” 窝在床上的萧惜若轻咳两声，目光莹莹的握着发簪道。 “唔，还挺好看的。” 看样子大反派这是原谅她了啊……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4000】 萧惜若：“？” 就在这时，万雪兴冲冲的从殿外跑进来道： “娘娘，夜王殿下派人来说，他小年家宴会入宫来看您呢。” 萧惜若：“？” 咱打个商量，他能不来吗？ 第41章 报道！女主的后宫团到～ 腊月二十三，小年，又称交年节。 都说二十三，糖瓜粘。 在床上躺了五日的萧惜若刚刚下床，便见降雪等人张罗着，给长乐宫的宫人们发红包，送糖元宝。 这是国公府的惯例，每年都不会落下。他们萧家穷是穷，却从不会亏待手下的人。 “宫外的死士和掌柜们可赏了？” 坐到桌案前挑衣裳，萧惜若前些日子亏空的身子也大好了。 尽管她有十全大补丸和速效救心丸，可她能到处跑本就是逆命之举，身体也不可能没有负荷。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还是需要卧床休息几日的。 “娘娘放心，都妥妥的！” 降雪拍着胸脯，开始招呼着姐妹们入殿为主子梳妆。 太祖开国，为大燕定下诸多传统。除举世闻名的空明法会外，这一年一度的小年家宴，也算是万众瞩目。 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历来能出席小年家宴者，无不是大燕朝中一顶一的人物。 皇亲国戚，天潢贵胄，这是大燕无数人穷其一生也跨不过的坎儿。 “听说这宫中除了太后，也就皇后与四妃能去赴宴了。要是四妃也不去就好了，也省的娘娘您劳累。” 降雪一边为萧惜若编头发，一边拉着席阳和众女闲聊。 在萧惜若的记忆中，大部分小说女主是不喜欢参加宴会的，觉得此事繁琐憋闷。可她萧惜若是配角啊，还是个可喜欢参加宴会戳别人脊梁骨了的配角。 因此她轻咳了两声，立刻义正辞严道： “那怎么行？少了本宫，皇上他该多孤独啊。” 闻言，一旁的姑娘们笑作一团，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白芷也抿了抿嘴。 唯有杜鹃拉了拉白芷的衣袖，小声道： “白芷姐姐，皇上真的很喜欢娘娘么？” 闻言的白芷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道： “喜欢。” “对了，今年来的都有谁啊？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们到都说说，也方便本宫嘴快，咳，防着本宫嘴快不是……” 萧惜若嘴角一抽，好险，差点儿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说到对后宫与皇家的了解，在场自无人能越过席阳。 “先帝子嗣不丰，育有五子二女，咱们皇上排行第七。其中皇长子，如今的宣王殿下与世无争，两月前便自请去南疆治雪了。如今大雪封路，不到开春想必是不会回京了。还有远嫁南疆的皇六女，平乐长公主，应该也是一个情况。” 宣王？ 男二封暄？ 萧惜若挑眉，这与世无争几个字，多少是用错人了。等此人忙完回京，指不定要掀起什么浪呢。 至少他和封夜寒之间，必会为了颜陌清来一段腥风血雨。 “除了宣王，祁王、夜王都会到场，至于明王，那便是太后娘娘的痛了。” 席阳说的很委婉，但大家都知道这位明王封天明，曾是花太后与花家全部的指望。为了养好这位殿下，花太后不惜将自己的女儿，皇三女婉宁长公主送给其他嫔妃抚养。 这也是世人都道花五花素依与太后亲，婉宁长公主却与太后不睦的原因。 可惜造化弄人，不被花太后待见的公主平安顺遂，明王却在一次平叛中被流矢所伤，一击毙命…… 由此，改朝换代之时，花家才不得不拥立封无晏为新帝。 对此，萧惜若只能说一句这大概就是冤种。 “倒是婉宁长公主嫁给了宁国侯府的大公子，如今过得格外幸福。听说今日不仅她与驸马要来，宁国侯府的小侯爷也会一起。” 席阳一提到宁国侯府，萧惜若的脑子便动了。 “小侯爷？林嘉衍？” 席阳点头：“正是。小侯爷是老侯爷的次子，因着大哥当了驸马，所以这爵位便给了他。” 萧惜若点点头。 好家伙，这不小太阳男三么？ 怎么滴？ 女主后宫团全员皇家家宴在席，你可以请了不来，但入不了席者皆不配呗？ 瞧瞧，连女主颜陌清的舔狗封祁都在，那…… “吕梁来么？” 席阳一懵，寻思了一圈儿后方才道： “娘娘说的是安定侯家的吕梁世子？来，来的，跟安定侯与汝阳大长公主一起来。这家宴怎么少得了他们呢？” 萧惜若“哦”了一声，好了，这将与颜陌清不打不相识的男四也到了。 她就不信还有！ 嗯，还真有…… 当席阳说到先帝亲弟，恭亲王封华时，萧惜若沉默了。 这不是那个对颜陌清一见钟情，然后想强取豪夺，却被一众帅逼后宫一起设计了的老色批么？ 全，真特么的全！ 萧惜若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梅花簪，暗道还是封大反派最可爱，俨然是这群狂蜂浪蝶中唯一的清流。 爱了爱了。 “咯，今儿个就戴这个。” “是。” ＊ 夜雪飘飞，红梅傲雪，重重宫阙被华灯点亮，引一众贵人步入太和大殿。 白雾于殿中蒸腾，恍恍间宛若蓬莱仙府，也让人不得不感慨花家的财大气粗。 萧惜若到时，瞧见的便是花素依带着海贵等人立于殿前，八面玲珑的迎接一众皇亲。 除了席阳他们介绍过的，皇家的旁系自然还有很多。 这些人来得早，入席早，地位自然也没那么重要。 因此对上迎客的花素依时，神情竟比对方还要恭敬几分。 “本宫当是谁身子这么好，寒天腊月的，竟在这太和殿外杵着。啧啧，原来是身子极好的贵妃姐姐啊。” 萧惜若挑眉，这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除了王淑妃那个老阴阳人还有谁？ 果然，她回眸便见王淑妃恶狠狠的瞪着她，以及那缩在她们队伍最后的杜鹃。 尤其是看杜鹃时，那眼神格外的冷。 花素依那个贱人，之前建议她多折磨那贱婢来给萧惜若添堵，是，也有点儿用，可最后这贱婢竟想投池，还被萧惜若所救…… 这下好了，不仅人被太后赏给萧惜若了，她还被禁足了三日，让全宫上下都看了笑话。 越想越气，越想越亏，此刻的王淑妃恨不得上去跟萧惜若打一架！ 然后她便见萧惜若对她翻了个白眼儿，笑盈盈的用口型道： “来啊，你来打我啊！” 王淑妃：“！” 萧惜若，你特么的！ 第42章 封无晏真特么的小气！ 王淑妃最终还是被人拦住了。 拦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给她出“馊主意”的花素依。然而花素依是花太后跟前的红人，实际地位甚至高于皇后…… 因此就算是她这个在宫中跋扈惯了的人，也不得不给人家面子。 “萧惜若，你给本宫等着！” 丢下这句狠话，王淑妃立刻带人入了太和殿。路上本有认识她的女眷想跟她打招呼，却不得不因她面色不善而退避。 一时间，倒是有不少人向萧惜若投来目光，眼底是满满的好奇。 “今日乃是皇家家宴，姑母、皇上，乃至几位王爷和大长公主都很重视。素依不才，还请贵妃娘娘端庄自持，莫要让大家难堪。” 花素依笑望着萧惜若，一袭锦绣白裙散落雪中，朵朵玉兰于云间盛开，当真是雪中仙子娴雅温柔。 害，佳人在前温声细语，那说什么也不能顺着她呀！ 萧惜若微笑：“哦，那我走？” 说罢，她直接将手搭在了降雪手上，示意大家打道回府。 【来自花素依的负面情绪+500】 完美笑容出现一丝裂痕，花素依赶忙拦在萧惜若面前道： “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素依只是善意提醒，对您并无恶意的……” 说着，便要失落的垂下头，跟受了伤的小鹌鹑似的。 害，美人如斯我见犹怜，可关我什么事呢？ 萧惜若微笑：“可本宫粗枝大叶，不会什么端庄自持啊。” 说着，她便又要转身。 【来自花素依的负面情绪+1000】 盯着眼前这个冥顽不灵的萧家女，花素依觉得她十几年来都没这么气过。 然而今日这小年家宴萧惜若必须在。 咬了咬牙，花素依终是压住了心中的怒意，言辞恳切道： “贵妃娘娘毕竟是皇家的人了，这些个皇亲国戚是迟早要见的。与其以后一个一个的认，倒不如一次性认全了不是？” 萧惜若回头，那颗“榆木脑袋”努力的转了转，而后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可这头是点了，花素依却半天没见她动啊…… 于是乎，她也只能被萧惜若牵绊着，半天不能回殿前招呼客人。 终于，她忍痛拉住了萧惜若的手，并强顶着对少女阵阵轻咳的厌恶，亲自将对方牵到了大殿中。 这一幕落在了不少人眼中，尤其她二人还都是宴上值得关注的人。 “娘娘，这花五小姐似乎很想您参加宴会啊……” 见花素依转身而去，萧惜若身旁的降雪终于忍不住道。 她们娘娘有病的事大家都知道，因此除非必要，这些人是不会随便碰她们娘娘的手的。 这不，那花五小姐一出去便让人端了热水来，此刻正在小心翼翼的净手呢。 “谢德妃抱病，李贤妃在家，今日好歹是皇家家宴，只来皇后与王淑妃难免失了体面。再说了，本宫在这些人眼中可是北凉来的大熊猫，稀罕得很呢～” 萧惜若笑笑，很自然的把这茬儿揭了过去。 降雪虽不明白什么是大熊猫，却也知道朝中对她们娘娘的“稀罕”程度。 光她们从太和殿门外，走到玉阶前落座的这段时间里，这殿内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或好奇、或垂涎、或忌惮的，在她们娘娘身上反复逡巡了。 别的先不言，那祁王殿下便是最好的例子。 这不，因着颜老将军的生辰宴，他也算与萧惜若认识了。所以今日端着酒杯到萧惜若面前的动作，竟显得格外自然。 “多日不见，贵妃娘娘近来可好？” 对此，暂时与他没有利益冲突的萧惜若也不矫情，便顺着他的问好，与他简简单单的“寒暄”了几句。 诸如：“婚期何时啊？”、“准备生几个啊？”、“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以后打不打算纳妾呢？”…… 封祁来的时候是笑着的，当然，走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只不过来时的潇洒惬意，走时已化作了尴尬与安详。 某一瞬间，他甚至在萧惜若身上看到了他去世母妃的影子，让他好一阵惶恐。 而萧惜若呢？ 她还在意犹未尽呢。 毕竟她都还没问封祁他儿子的教育规划、职业规划，以及他孙子想要男的女的呢。 大意了，早知道这厮跑这么快，她就快点恶心他了。 而在萧惜若跟封祁寒暄的这段时间里，皇亲国戚们也陆续到齐了。 萧惜若粗略的扫了一眼，很快在席阳的帮助下将名字与人对上了号。 恭亲王封华人如其性长相阴翳，汝阳大长公主封岚则端庄优雅，连带着她那男四儿子吕梁也生得英俊好看。 这配角都到齐了，自然就轮到咱们男主闪亮登场了。 于是萧惜若便见她那便宜表哥身如青松，自带光芒，一袭紫衣玉带如男模走秀般，路过了周围的一众凡人。 连带着一旁的吴歌也神情傲然，自有一股别家随从所没有的气魄。 大概，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眼见一方红绸锦盒落于桌前，萧惜若抬眸瞧了眼表哥那张邪魅狷狂，眼里不知带了多大张统计图的脸，吞了吞口水道： “表哥，这什么啊？” 封夜寒惜字如金：“礼物。” 萧惜若微笑：“哦。谢谢表哥。” 然后便见封夜寒对她点了点头，就似对其他路人甲般不甚关心的走了。 看着这位大佬那六亲不认的背影，萧惜若长舒了一口气。 您干的很好，请继续保持。 当然，封夜寒是听不到她的心声的。就跟他理解不了吴歌为何唉声叹气，一直说他送礼物送的太过生硬，这样送还不如不送一样。 封夜寒很迷茫。 仿佛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终于，随着礼乐在大殿中奏响，白雾蒸腾，雪花翻飞。封无晏一袭赤玄龙袍，缓步自殿外走来。 长身玉立，步若闲庭。 昳丽眉眼敛去浓丽，绽开一抹引而不发的杀机。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再显得澄澈干净，反而有种恣睢厌世的乖戾。 这是萧惜若所没见过的封无晏。 一个在当今朝臣们眼中虚有其表，实则本色出演的大反派。 恣睢、厌世、冷漠、乖戾…… 还有……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4000】 小气！ 封无晏真特么的小气！ 第43章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此刻，那一步步走上龙椅的封无晏，自然也看见了萧惜若。 与往日清冷素净的装扮不同，少女今日罕见的着了身儿粉绿宫裙。裙上豆蔻含苞，云纹缭绕，满头青丝被精巧挽起，独留一支玉梅越上枝头。 那白玉簪子是…… 这一幕，让上一秒还将目光落在锦盒上，想着对方肯定与封夜寒相谈甚欢，又要拿自己来当挡箭牌了的封无晏有些沉默。 说实话，若萧惜若为了刺激封夜寒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也是佩服的。 只是作为工具，他多少有些不爽…… 可若不是为了刺激封夜寒，她还能为了什么？ 为了他？ 封无晏笑了。 他可从未信过萧惜若的鬼话。 于是萧惜若便见封小气鬼冷冷飘过，带着后方的花太后与皇后径直走向了御坐。 随着他落座，花太后与皇后也一左一右的坐下。 前者明珠坠耳威仪万千，后者姚黄临世端庄明艳。再加上缓步走到花太后身边立住的花素依，花家的颜值与手腕可见一斑。 随着封无晏一句“平身”，一众皇亲那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礼，方才缓缓收回。 但众所周知，这大礼之后，才是这场宴会真正艰难的时候。 无论是皇家家宴还是百官之宴，皇上都免不了要与赴宴成员们聊上几句。 在强势的帝王面前，这样的聊天自是人人自危，处处陷阱。皇亲大臣们个个龟缩着脑袋，祈祷着皇上看不见自己。毕竟这答话的人一个不注意，便可能失了官职丢了性命。 然而在弱势的帝王这里，你想聊，场中都不一定有人愿意搭理你。 可偏偏封无晏还是个不喜欢聊天儿的。 这不，宴会开始也有一会儿了，花太后多次对御座上的少年使眼色。可对方愣是一副瞧不见、不开口，你想怎么样你自己玩儿，反正我不参与的架势。 萧惜若觉得，她要是封无晏，此刻一定能收到花太后的大笔仇恨。 可惜…… 果然，在封无晏的消极抵抗下，花太后不得不笑着开口，招呼起下方这群老熟人来。 她今日本来就想借这群人给封无晏点儿教训，告诉他他不能没有花家。 如今倒好，她还没动手，这小子到先落起她的面子来了。 “既然皇帝不想开口，那今日便让哀家起个头，先敬诸位一杯。” 接过嘉悦端来的玉杯，花太后一饮而尽。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也与下方一人交汇，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于是众人刚饮罢这杯酒，下方便有一人举起酒杯，目光直指御座上的封无晏。 “臣常年在外当值，算算已有半年未见过皇上了。以前只觉皇上寡言少语为人孤高，不愿与臣等交流。如今倒好，皇上竟连饮酒都要让嫡母代劳了？” 那人说到此处，喉头不禁响起一声冷笑。就像是为了配合他一般，下方已有不少皇亲窃窃私语眉间带笑。 明知此人是在找茬，可大多数人就是愿意附和他。 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先帝的弟弟，如今在一众皇亲国戚中地位极高，能够一呼百应的恭亲王封华。 而相对的，封无晏这个半路回京，靠花家强行扶持起来的新帝，在皇家是真没什么路人缘。 别说帮了，那些没说话的不跟着踩就不错了。 而这，就是花太后想让封无晏看到的。 你孤立无援。 你只有依靠花家。 没了花家你什么都不是。 想要哀家再次重视你的办法，就是乖乖的听哀家的话。 懂吗？ 封无晏挑起桃花眼，琥珀色的眸子冷冷扫过想教他做人的花太后与封华。 很显然，他们早有勾结。 也许是在花太后发现他不听话之后，但更可能是早就准备好的，用来对付他的后手。 好，既然你们已有联合之心，那朕帮你们一把也不是不…… “王爷小心！” 封无晏是想回怼封华的，甚至早就为此收集了一些封华不想让人知道的丑事。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场中会有人比他还莽。 因为此人连口都没开，抓起案上的茶杯就对封华砸了过去。 别人动手会思虑再三，此人动手简直行云流水。 于是乎，封华的护卫们一时不察，根本来不及冲上来护主，只能立刻大喊提醒自家王爷注意。 身为皇家男儿，手下又有地方守备军，封华自然也不是什么软蛋。 可问题就在于，谁特么知道殿上会有人拿茶杯砸人？还是砸他这个在皇家极有声望的王爷啊？ 这也就罢了…… 这砸人的还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 萧惜若？ 萧家不是说她温柔娴雅，惜命柔弱，乃是个大家闺秀么？ 在这样的满头问号，与在场一众皇亲国戚惊异的眼神中，封华被砸中了小腹…… 病秧子劲儿小，他不怎么疼，可看看那渗入他衣袍的茶水，以及那附着在他身上的肮脏茶叶……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封华承认，他生气了，而且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 所以收到大笔负面情绪的萧惜若端起了盘子，似想起了什么般，又放弃了盘子，转而双手抱住了那个装着佛跳墙的小青花坛子。 封华：“？” 封无晏：“？” 众人：“？” 眼看萧惜若便要将那坛子丢向封华，一旁陷入呆滞的花太后终于回过神来，厉声道： “贵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闻言，萧惜若抱着小青花坛子的手一顿，一双眼睛竟如看傻子般看着花太后道： “太后明鉴，此人口无遮拦不守规矩，按律当仗八十掌五十。这还是念在他是皇亲国戚的份儿上。由此，惜若砸他不是该的吗？” 说到这里，萧惜若又似明白了什么般，恍然道： “也对，砸还是太轻了，想必太后您按律一定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比如贬为庶人？又或是赐杯毒酒……” “够了！” 目光冷冷的望着萧惜若，花太后此刻真不知这厮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说她聪明，她居然拿茶杯砸王爷，还翻着律法说想废了对方或砍了对方…… 可你若说她傻，她又能拿出合情合理的理由来，怼得你骑虎难下…… 这一刻，花太后承认她又一次被萧惜若给莽住了。 而这也告诉她花素依说的没错，她是该给这只不听话的病狗栓上链子，以防她动不动就乱咬人了…… 第44章 本宫最爱空手套白狼～ 主位之上，封无晏沉默的纵观全局。 从萧惜若忽然动手，到封华面色漆黑，再到花太后不得不开口稳住局势。其实后面两人的情况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他自己动手也是一样的结果。 唯独萧惜若…… 她是在帮他吗？ 在眼前这个群狼环伺，每个人都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的情况下，她这么做除了引火烧身外……还有别的好处吗？ 不待封无晏想清楚此事，那被萧惜若一茶杯给砸懵了的封华终于回过神来了。 身为一国王爷，他说什么也不能被一个小丫头下了面子。 于是他立刻冷声道： “本王乃先帝之弟，当今皇上之叔，叔叔教侄子尊重嫡母岂非分内之事？倒是贵妃娘娘你，在皇室家宴上胡作非为，心中可还有规矩二字？” 封华不愧是大燕朝中的老油条，书中的男女主前期遇到的小boss，说起话来的确冠冕堂皇，让一众皇室成员为他喝彩。 有了他的回怼，上面想要阻止此事的花太后也放了放心。 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封无晏又不听指挥，她们花家自然要做两手准备。如今封华主动帮着她收拾萧惜若，她自是喜闻乐见的。 然后，她便见萧惜若蹙眉抬头，对御座上的封无晏道： “皇上，您这亲叔叔好生无耻呢～” 封华：“？” 花太后：“？” 众人：“？” 不是，您说话都不动脑子的么？张口就是亲王无耻，这若是传出去…… 然而不等他们吐槽完，封无晏便淡然接话道： “哦？那惜若倒是说说，皇叔究竟无耻在何处？” 于是乎，众人便见萧惜若抚了抚面前的小青花坛子，而后从席阳手中接过一本小册子道： “天盛帝三十六年，为夺临城商贾家的宅子，将那商人双腿打断。天盛帝四十二年，与游山盗匪勾结强抢民女。天盛帝五十一年，因对朝中某官员不满，遂与……” “一派胡言！” 萧惜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封华怒目着打断了。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可萧惜若还是从他眼中瞧见了一丝惊恐。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于是乎，“超级大傻子”萧惜若微微一笑，根本不看眼色的继续道： “还有二十一年，三十七年，五十四年，哦～还有圣淳元年……” 如果说萧惜若方才念的那几个都是小打小闹，根本就没什么人知道的话。那么眼下这些年份发生的事，便是皇亲国戚们多多少少都明白的。 贩卖私盐、勾结宦官、构陷官员、坑杀良臣…… 皇家是个名利场，同样也是野心家与渣滓们的舞台。 这里面多的是坏人和将人命视为草芥的人…… 而封华很不巧，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坏事做了一箩筐，却从未想过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数家珍般，给他一一列举出来。 不得不说，此刻他的背脊有些发凉。 尤其是在萧惜若那明显“不太聪明”，却还能字字诛心的情况下。 这说明不是萧惜若在关注他，而是萧家…… “都说这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这有些人啊，自己都是斜的，还好意思说要教育别人呢？嗤～” 萧惜若一声冷笑，反手便将册子还给了席阳。 席阳淡定接过，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册子上根本就没有娘娘念的那些东西…… 然而萧惜若此举，却很成功的糊弄到了封华。 因为萧家有扒出一切的实力，同时萧惜若这个没脑子的也真可能给他当场曝光…… 他不是处理不了，而是不想在宴会上让自己难堪。别看这些皇亲国戚们眼下都向着他，一旦他真与萧惜若对上，不占理的他只有被嘲的份儿。 于是他与花太后交换了眼神，十分随意的将那些年份盖了过去，而后自嘲一句道： “皇上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臣这当叔叔的的确不该再指手画脚了。” 说罢，便径直回了座位。 对此，封无晏只是淡声安慰了一句，便命一旁的沈眠开席了。 随着一众舞姬自殿外而来，礼乐声声，红裙翻舞，整个宴会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但封无晏知道，封华看似让了步，实则是在为他自己争取时间。争取销毁证据，将把柄从萧家手中摘除的时间。 想到这里，他看向萧惜若的目光不禁更疑惑了。 他早将封华查的清清楚楚，那些证据自然也一并收入了囊中。 那么问题来了，萧家是怎么知道的？ 不，更准确的说，是萧惜若是怎么知道的？ 以他对萧家父子的了解，及探子们发回的情报来看，这两人的心里除了女儿妹妹，怕就只剩下保家卫国了…… 这样两个忠肝义胆的武将，根本就不懂什么朝廷斗争，加之冬季是北夷最易南下掠夺的季节，他们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摸封华的把柄？ 还是在他把证据都摸干净之前？ 难道是封夜寒？ 封无晏侧眸看了封夜寒一眼，却发现封夜寒眼中的疑惑与自己一般无二。 不是他。 很显然，此刻场中根本没几个人在认真欣赏歌舞，大家都在揣测萧家，寻思萧家内部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而他们所有的不安、愤怒、怀疑、窥视，都在萧惜若的收入明细中一一俱现。 很显然，萧惜若就是要将一向简单的萧家变的复杂，变的深不可测，让这些人不能再肆无忌惮的针对她们。 她看过原着，而封华之罪恰巧在关键剧情中。 她记得一部分，所以她专门背出了她记得清的，而隐去了她记不清的。 至于证据什么的，她压根儿没有～ 甚至其中一些年份，她还可能记错了。 但她莽啊，她不管啊，谁又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念错，或者家里没给她完全正确的版本呢？ 没人知道。 但正因如此，才更加的惹人遐想。 半个时辰之后，花太后再次举起酒杯，微笑着邀众人同饮。她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彰显着一国太后手握权柄的威仪。 然而就在这时，殿内一道身影却一个趔趄，吓得一旁的鸣翠喜顺赶忙上前。 可他们扶住了王淑妃的身子，却无法阻止对方一口一口往外呕血…… 第45章 宴上闹剧～ 太和殿内，王淑妃淡紫色的衣裙被鲜血染红，她的身体缓缓软倒，让一旁的鸣翠与喜顺目露惊惧。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太医，快传太医啊！” “来人！快！” …… 在总管海贵的带领下，随萧惜若前来的太医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入了殿中，行云流水的将王淑妃抬出了大殿。 似是为了表达对王淑妃的关心，花太后也立刻派出了自己的贴身姑姑嘉悦，让她有情况随时来报。 这一幕发生的快极了，以至于好些受了惊的女眷，直到此刻才堪堪回过神来。 谁能想到，这皇家家宴之上，竟还能发生如此不吉利的事儿。 若这王淑妃是病了倒还好…… 就怕她是…… 似是为了印证某些人心中的想法一般，前往偏殿的嘉悦很快带来了王淑妃并非有疾，而是中毒的消息。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海贵也带着几位太医入殿，开始盘查众人桌上的吃食与酒水。 半柱香之后，一名太医端着了一盘精致的糕点，恭谨的呈到了封无晏与花太后面前。 直到此刻众人才发现，这竟是一盘只有王淑妃桌上才有的糕点。 “栗子雪花酥……” 自偏殿赶来的鸣翠怔怔的看着这盘糕点，一双眼睛血红一片。 众所周知，这是她们娘娘最喜欢的糕点，是钟粹宫的必备，也是宫中每次宴会时必会为她们娘娘准备的零嘴儿。 一场宴会只此一盘，而那害她们娘娘的毒药便精准的洒在这糕点上…… 很显然，这是蓄意投毒，而非某种阴差阳错。 “来人，立刻去将内务府与御膳房的管事叫来！” 花太后眉头紧蹙，瞬间拿出了一宫之主的气势。她的意思很明显，她绝不允许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很快，一群人便被海贵带了进来。 御膳房管事与内务府管事面面相觑，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自打新皇登基以来，这还是宫里头一次出这样的事儿。 若是后宫争斗也就罢了，偏偏是在这样重要的宴会上…… “启禀太后，内务府的一切事宜都是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在办，所以食材奴才都带人检查过的啊……” 内务府管事颤颤巍巍的解释着，同时也呈上了一系列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而按照太医院仔细检查后的说法，那毒药应是雪花酥做成后洒上去的，毒在酥外而非酥内。 也就是说这下毒的人，乃是从雪花酥出锅后，一直到王淑妃吃下去期间，可能接触过这盘雪花酥的人。 很快，负责做糕点的嬷嬷，负责送糕点的宫女，以及那靠近过王淑妃桌案的人都被单独拎出来，整整齐齐的跪在了花太后面前。 “娘娘，您觉得是谁动的手啊？” 望着一众喊冤的宫人，看了半天戏的降雪终于忍不住了。 她是不懂什么后宫和政治的，但她们娘娘说不定懂啊！ 然后她便见萧惜若不咸不淡道： “狗动的。” 降雪：“？” 好，当她没问行…… 自动忽略掉郁闷的降雪，萧惜若继续抱胸看戏。 要不说历届太后都是宫斗冠军呢？ 在花太后先礼后兵，各种暗示明示以及警告下，一众宫人很快停止了喊冤，开始一个个叙述自己知道的一切。 她们绞尽脑汁的回忆着那盘雪花酥，努力的寻找着能为自己脱罪的点。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是凶手。 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嘉悦已查过他们的履历，他们个个干净，并与王淑妃无仇无怨。 试问这样几个人微言轻的奴才，有啥理由毒杀主子呢？ 终于，那眼看要被拖下去的嬷嬷想起了一件事。 她说在雪花酥刚刚出笼时，曾有一位钟粹宫的宫女出现在她附近。她本以为对方是来催她的，便对对方说了句稍等。 可那宫女并未回答她，只是对她笑了笑，不久便离开了。 据这位嬷嬷说，因为王淑妃喜欢好看的盘子，所以她为了换个好看的，曾在那时短暂的离开过雪花酥…… 而有了这位嬷嬷的启发，有几个在御膳房当值的太监宫女也恍然想起，他们似乎也见过嬷嬷说的这个宫女。 “她虽不是鬼鬼祟祟的进来的，可的确在嬷嬷身边停留了一会儿。” “对对对，嬷嬷离开桌子时她就在附近……” “奴才以前也见过她，她是钟粹宫的宫女，好像叫什么若来着……” …… 随着一个个太监与宫女的回忆，那哭红了眼的鸣翠终于坐不住了。 众人只见她一个健步冲向了萧惜若，然后绕后揪住了一人的头发，将此人直接拖到了众人的眼前。 “是不是她？” “你们告诉我，是不是她！” 鸣翠歇斯底里的问话，吓得一众宫人面色惨白。但当他们瞧清鸣翠拉到他们面前的人时，那惨白已迅速被狂喜所取代。 是她！ 就是她！ 这群宫人异口同声，而长乐宫的众人却面色一变，皆是不可置信的望向了那个被鸣翠揪住的人。 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刚到长乐宫的新宫女——杜鹃。 “果然是你这个贱人！” 鸣翠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杜鹃的脸上，她自幼与淑妃一起长大，此刻自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凶手。 好在嘉悦立刻叫人将她拖开，杜鹃则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此时此刻，她嘴角带血发丝凌乱，一张清秀的脸庞微微肿起，整个人狼狈不堪…… 然而与方才那群慌乱的宫人不同，她很镇定，镇定的注视着上方的皇上与太后，没有半点要为自己辩驳的意思。 “是你做的么？” 花太后睥睨着她，冷冷的问道。 闻言，杜鹃竟侧眸看了萧惜若一眼，眼中的感激一闪而逝。 “启禀太后，是奴婢做的。” 她承认的干净利落，让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很显然，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奴婢出自钟粹宫，曾被淑妃娘娘百般折磨万般羞辱。如今虽得了贵妃娘娘这个贤主，却依旧忘不掉心中的仇恨。淑妃不仁，奴婢自也无义可讲。” 既然前因后果如此清晰，是不是就可以定罪了？ 众人心想。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却有太医疾步而来，面色凝重的对花太后道： “启禀太后，淑妃娘娘所中的，很可能是北夷奇毒甘鸩……” 第46章 本宫就看着你们演～ 什么镇？ 甘什么？ 甘蔗？ 看着殿上众人那惨白惨白的脸色，萧惜若发现自己好像又是没跟上节奏的那一个…… “李太医，你们能确定淑妃身上的毒是甘鸩？” 望着冲进来的李太医等人，花太后的语气有了明显的变化。 作为大燕皇族，在场众人个个见多识广，对这北夷奇毒“甘鸩”自然也不陌生。 传说北夷有一种以毒蛇毒果为食的鸟，名为鸩。此鸟上天入地，极难捕获。而从这鸩身上获取的毒，药性虽烈味却清甜，以至于吃下去的人不仅无知无觉，还可能因此毒过于味美而多吃一点。 但众所周知，此毒无解，且异常珍贵…… “回太后的话，臣等才疏学浅，也只在部分医书典籍上见过此毒。好在敖太医见多识广，这才将此毒认了出来。” 立刻将身后的敖太医让出来，李太医等人擦汗的手就没停过。 在普通百姓看来，他们太医院高高在上，里面的御医个个医术了得…… 然而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先帝崩后，也只有他们这些没人挑的老家伙还留在宫里，伺候着如今这不甚重要的皇上和娘娘们了。 若是某种疾病还好说，像“甘鸩”这种奇毒他们是真的束手无策啊…… “启禀太后，甘鸩此毒极烈，中毒者会在一炷香内毒入肺腑，而后大口大口的呕血。随着此毒的深入，淑妃娘娘体内的一切都将化为血水……所以微臣觉得，淑妃娘娘所中之毒应该就是甘鸩。” 敖太医俯首帖耳，字字恳切。 而他所说的这些症状，也正好与一众旁观者想的一样。 因为萧惜若看见他们在点头，而且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娘娘，这些症状的确与甘鸩一样。” 皱眉望向那边的杜鹃，降雪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止是她，席阳等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可还不待他们反应，那才沉寂了一会儿的恭亲王封华便再一次站了出来。 “甘鸩？” 男人缓步走到杜鹃面前，居高临下道： “你可知这甘鸩是何毒？” 面对封华的质问，杜鹃明显皱了皱眉，而后十分敷衍的道： “是北夷人的毒。无解，中了就得死，正适合给淑妃吃。” “你这个贱人……” 闻言的鸣翠再次咆哮，然而被几名太监死死摁住的她，根本没机会再对杜鹃出手。 好在封华抬腿便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杜鹃的小腹上。 “一知半解，满口胡言！北夷人的奇毒，岂是你一个奴婢能弄到的？本王奉劝你一句，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封华此言一出，殿内除了部分女眷恍然大悟外，其他人眼底皆是了然。 别说他们这些人精，就是席阳与降雪此刻也瞧出了里面的门道。 杜鹃想杀淑妃情有可原，可刺杀一宫妃嫔是一个宫女能轻易做到的么？ 并不是。 诚然，宫里杀人的手段有很多。 推人下湖、栽赃陷害、滑胎受惊、装鬼吓人…… 然而一个宫女根本不具备这些条件，所以她只能选择下毒。 可下毒的毒要从哪儿来呢？ 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能做的，便只有偷了。 “是，这长乐宫日日有太医出入，你也不是没有偷到毒药的机会。可你也不看看你偷的是什么，甘鸩啊，他们有么？” 封华此话刚刚说完，李太医等人便齐刷刷的跪在了花太后面前。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着自己没有，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很显然，他们连认都不认得啊…… 不认得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有呢？ 如果这罪名真落到他们身上，他们可就是通敌叛国，要诛九族的啊…… 冷冷看了李太医等人一眼，上方的花太后终于对杜鹃道： “说，毒是谁给你的？又或者说，是谁指使你对淑妃动手的？” 被花太后与恭亲王同时询问，杜鹃的心理防线显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但她依旧顽强的捂着小腹，抹掉嘴边的血迹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没人给我毒药，就是我想杀了淑妃，就是我……” 封华抬腿又是一脚。 这一次，这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杜鹃的腰上。 女子惊恐的看了封华一眼，而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她疼，腰上被踹中的地方就像裂开了一样，让她猛地趴在了地上。 “王爷！” 眼看杜鹃软倒，花太后赶忙示意封华住手，而后怒视着杜鹃道： “哀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不说，便别怪哀家对你用刑了。” “来人！” 侧眸望向大殿之外，萧惜若看着一众慎刑司太监快步而来。 他们手中是各式各样的刑具，有夹手指的，有掌嘴的，当然也有能夹断人腿，甚至是用来幽闭的。 似乎是为了将这出戏演的更加完整，腰上疼痛难忍的杜鹃竟缓缓偏头，目光惊恐的看向了一众太监。 这一刻，她似乎在做着是直接死，还是生不如死的抉择。 最终，她双眸含泪的看向了萧惜若，她没说药是萧惜若给的，她只说了一句： “娘娘救我……” 也就是这句“娘娘救我”，成功为萧惜若引来了全场的瞩目。 萧家大小姐，一朝贵妃，长乐宫之主，同时也是这杜鹃如今的主子。 就在这场宴会开始之前，大家还见她与王淑妃在殿外争吵呢…… “当时淑妃娘娘气急败坏，差点儿便跟这位动手了呢～” “我也瞧见了，我叫淑妃娘娘，她都没理我呢。” “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别人弄不到甘鸩，可萧家与北夷交手多年，他们想要那还不简单？” …… 殿中众人议论纷纷，那一直被太监们摁住的鸣翠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猛地挣脱了钳制，几步跑到花太后面前道： “太后娘娘，贵妃一直与我们娘娘不睦，不仅会往我们娘娘身上泼茶，还经常言语辱骂。前些日子，她几次向我们娘娘讨要杜鹃，娘娘不想给，所以说话难免重了一些……” 鸣翠一口气说出了萧惜若与王淑妃的所有冲突，包括那日看戏时的龃龉，以及方才在殿外的争执。 她说的并不客观，因为她隐去了所有王淑妃不对的部分。 然而有了她的开头，钟粹宫众人纷纷附和，连皇后也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贵妃与淑妃的确矛盾颇深。 于是乎，所有人再次看向了萧惜若，而萧惜若呢？ 她竟十分兴奋的道： “她们说的对，本宫是与淑妃不合。至于那甘鸩嘛，嗯，我萧家还真有！这么一看，到还真是本宫指使杜鹃给淑妃投的毒呢。不错，这逻辑严丝合缝的啊！” 花太后：“？” 恭亲王：“？” 众人：“？” 不是，定你自己的罪呢，你这么兴奋好吗？ 第47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殿之上，萧惜若这自我剖白般的话语震惊全场。 按此刻所有的已知线索推导，她萧惜若有人有药，跟王淑妃有仇，为人又刚刚好是飞扬跋扈吃不得亏的类型…… 当初她几次提出要走杜鹃，杜鹃今日明明漏洞百出却咬死是自己所为，甚至在最后时刻杜鹃也只说了“娘娘救我”，而并非“不是我做的”、“是别人指使我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萧惜若是蓄谋已久的！ 从她多次讨要杜鹃开始，就在想着利用杜鹃对王淑妃的仇恨，来一出完美的借刀杀人了。 药可以是她给的，可投毒是杜鹃自愿的，甚至可能是她随口一提毒药，杜鹃便主动请缨的啊！ 因此只要杜鹃为了仇恨和恩情咬死不开口，就没人能治她萧惜若的罪。 顶天一个管教不力思过几日，或是随便杀几个宫里的下人，说是他们没看管好毒药…… 总之，这不是阴谋，这是一场明明白白的阳谋。 你明知是我所为，却就是动不了我～ 很显然，在萧惜若主动开口之前，以上是殿内大部分人的推导结果。 众所周知，人很多时候更喜欢自己一点点推导出来的结果，这个推导过程会让他们十分有成就感，并对此深信不疑。 大概，是有一种叫“老子真厉害”的错觉。 对此，萧惜若光速剖白，直接打碎了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错觉。 你们觉得是我是？ 那我自己帮你总结。 你们觉得自己很牛逼是？ 我都能随口总结出套路，你还好意思牛逼吗？ 双手抱胸，那面色苍白的少女正笑盈盈的瞧着众人，面上不但不见半点紧张，反而流露着意思罕见的兴奋。 于是乎，刚才还成竹在胸的众人，忽然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毕竟这直接说出来的答案，十有八九都是错的啊…… 眼见场内的风向开始变化，主位上的花太后终于道： “贵妃，这甘鸩乃是无解之毒，按众太医之言淑妃恐怕撑不过今晚了。这杜鹃虽出自你长乐宫，但哀家知你并非心思歹毒之人，可你也要明白，有些事总归得有个结果。” 闻言，某萧憨憨惜若竟耿直的点了点头。 于是，众人便见花太后扫了地上的杜鹃一眼，冷冷道： “此婢包藏祸心，竟做出偷药投毒之事，今日哀家便做主将其杖毙！另外，贵妃识人不清管教不力，哀家便罚你禁足一月抄经五卷。” 花太后此言才出，众人的面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很显然，花太后这是打算揭过此事，力保嫌疑颇大的萧惜若了。 一时间，原本觉得此事可能不是萧惜若所为的人，心中的天平又开始倾斜了。 他们怎么忘记了？ 萧惜若背后有萧家，朝中有夜王，甚至还有蒙恩的颜家…… 所以萧惜若根本不用担心自己有事。 那么……她直接说出一切或许不是为了自证，而是因为她傻…… 蠢笨、狠毒、嚣张、为所欲为…… 仅仅是一瞬间，众皇室看萧惜若的目光便有了变化。 因为萧惜若踩到了他们的痛脚。 如果说王淑妃身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么萧惜若能随意害人，害完有那么多人兜底，连花太后都不得不因为萧家妥协…… 太可怕了，若有朝一日轮到他们了呢？ 于是很快，殿内便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大家开始质疑花太后的决策，甚至有人已偷偷派人给王家报信，总之便是要求处罚萧惜若…… 不说对萧惜若这个病鬼照成多大的伤害，起码不能让她像此刻一般轻松。 一时间，众人竟默契的忘记了萧惜若只是嫌疑人，而不是真正的罪犯。 终于，那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花素依抬眸，轻声对皇后低语了两句。 闻言的皇后微微点头，立刻笑望了萧惜若一眼，提议道： “姑母，既然毒药是从长乐宫流出来的，那自然不能只处理贵妃妹妹一人。素鸢觉得，长乐宫中的那些大宫女也是不得力的，该罚，该重罚。” 而她口中的大宫女，显然不是长乐宫中的那些，而是总跟在萧惜若身边，让长乐宫宛如铜墙铁壁的降雪等人。 只有杀了这些人，萧惜若才会学乖，才会知道疼…… 相对而言，那些想要往长乐宫安插人手的人，也将更容易动手。 于是皇后这个提议一提出，便赢得了殿内大多数人的同意。 图穷匕见，见血封喉。 御座上的封无晏睫若鸦羽，眼若寒潭，在这片群起而攻之的热闹中，他是唯一的局外人。 花太后等人忙着拖萧惜若下水，想打折她的腿脚，让她乖乖听话。 一众皇亲国戚唇亡齿寒，为了自身利益与更好接近萧惜若的目的，妄图削弱她，或是从她身边打开缺口。 当然，其中也有祁王封祁那种袖手旁观，准备伺机而动的…… 这是一个针对萧惜若的局，以小年家宴为棋盘，一众皇亲国戚为棋子，目的从来都不是给萧惜若定罪，而是打击、削弱、遏制她的局。 那么，明显也看出了端倪的封夜寒会怎么做呢？ 封无晏的目光在萧惜若与封夜寒之间流转，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封夜寒很快起身，周围叫嚣着要加重处罚的皇亲们纷纷闭嘴，就像被强行禁言了一般。 对此花太后等人面色凝重，显然，封夜寒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可再不好对付的主，也会被突发情况打断计划。 比如那风风火火自外面赶来，势必要用王淑妃的死敲萧惜若一笔，或是从萧家捞点什么好处的王家。 皇宫重地，岂是他王家说闯就闯的？ 是不能闯，可架不住有人主动放行啊。 看着再次混乱起来的太和殿，那一直站在花太后身后的花素依笑了。 她自入宫起便布下的局，今日终于是成了。 她从不想要萧惜若的命，比起杀人，她更喜欢养狗。 当然，将狗的腿一条条打断，让它从四处乱吠到乖乖听话的过程，她也同样享受。 然而，花素依的嘴角刚刚勾起，便见殿外有一太医快步跑来。 只见此人虽满头大汗，却掩不住眉梢眼角的笑意。 不得不说，这抹笑在殿内众人看来，着实有些诡异…… 而他说出的话，竟比这笑容更加诡异。 “启禀太后，淑妃娘娘醒了！吐血也止住了！刚刚微臣几人又为娘娘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娘娘除了吐血后十分虚弱外，已无性命之忧了！” 这一刻，闻言的众人齐齐莽住……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第48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那太医来的风风火火，喜讯张口就来。 要知道，这王淑妃身份贵重，救醒她必是大功一件！更巧的是，方才身居高位的太医们都被喊到了太和殿中对峙，偏殿中仅留他们几个医术平平的替罪羊。 本以为这波铁定翻车，谁知峰回路转，王淑妃居然醒了！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她怎么醒的，反正吹是自己干的就对了！ 于是乎，这位太医的喜形于色与殿内想用王淑妃之死谋求利益，如今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不，刚刚嗓子都快喊哑了的王家众人真的哑了。 个个义愤填膺，就差联名上书治萧惜若之罪的皇亲国戚们呆了。 眼看就要下令对萧惜若身边的大宫女动手，好给这萧家女套上狗链子的花太后呢？ 她第一时间看向了花素依，眼底是明显的询问之色。 吃了甘鸩还能活？ 是啊，此刻的花素依也想问同一个问题，吃了甘鸩还能活？ 这不可能啊！ 那用在王意婷身上的甘鸩明明是她们花家的私藏，是压箱底的东西，至今都没用过几次啊…… 难道是药坏了？ 不等她侧眸询问，那边的敖太医已经腿软的跪下了。他本就是按花家的指令说话，他也不知道那毒是不是甘鸩啊。 正所谓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如此精妙的布局，居然坏在了毒药这一环？ 花素依不敢相信。 而与殿内众人的尴尬相比，之前还面色凝重的降雪等人齐齐好转，几乎是同时望向了自家娘娘。 要知道，她们刚才还在盘算着如何牺牲自己，好护自家娘娘周全呢。 到是她们娘娘半点不慌，还说什么“让子弹飞一会儿”…… 可还没待她们想清楚“子弹”是个啥，她们就被好运砸中了。 王淑妃没事了？ 那好！ 轮到咱们喊冤了！ 于是乎，根本不需要别人提醒的，降雪等人立马跪地哭喊。 她们连声儿说是自己没有照管好自家娘娘，竟看着娘娘被人欺负被人冤枉，以后是无颜面对国公爷和侯爷了…… 而萧惜若呢？ 她就咳，不停的咳。 再配上她这苍白的脸色与弱不禁风的身板儿，在场的皇亲国戚们齐齐闭麦，深怕眼前少女有个好歹。 因为他们刚刚就是逼迫人家的一员啊…… 如今王淑妃没死，他们直接从师出有名变成了以多欺少…… 而王家众人呢？ 他们不仅不敢啃声，还想找机会逃跑，假装自己不曾来过。 都怪那瞎报信的人，简直不是东西！ 唯有上方的花太后与花素依还算淡定，因为她们刚才是“维护”萧惜若的一方，与下面这群人是不一样的。 就算萧家父子要闹，肯定也闹不到她们这儿来。 但花太后还是给嘉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让人把杜鹃处理掉。 然而就在这时，萧惜若身后却有人动了。 那宫女唇红齿白，容貌清秀，虽是宫女的装扮，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在萧惜若的理解中，这大概就叫气质。 而这位有气质的宫女不是别人，正是白芷。 一个后脖颈上刺着鸮纹，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其身份的人。 果不其然，她一出现，众人的视线便不自觉的集中在了她身上，句句低语中隐隐回荡着一个“鸮”字。 虽说萧惜若身边有个女鸮的事，京城已经传遍了。 但大家还是没想到，萧惜若会将这女鸮带在身边，此刻还让其出来丢人现眼。 “启禀太后娘娘，奴婢要告杜鹃吃里扒外，联合外人蓄意构陷贵妃娘娘之罪。此事若不追责，萧家决不罢休！” 俯身跪在大殿中央，白芷声音不大，气势却是一顶一的足。 对此，萧惜若第一个表示了支持。 “对！决不罢休！” 白芷一愣，侧眸瞧了萧惜若一眼，而后铿锵道：“请太后娘娘明查！” 萧惜若：“明查！” 花太后：“……” 花素依：“……” 众人：“……” 所以，这萧贵妃是成了一个女鸮的应声虫了么？ 她都不知道什么叫可耻吗？ 不止这些人这般想，一旁围观的封夜寒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鸮”之所以叫鸮，就是因为他们来处不祥，且并非善类。 鸮们长袖善舞，极善蛊惑人心。看着表妹此刻的模样，他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尽量不要接近鸮族。 当然，是在处理完今日之事以后。 而在封夜寒心有忧虑的同时，封无晏看萧惜若的眼神则愈发复杂起来。 力挫花耀王蒙买下白芷，带在身边委以重任，如今甚至让白芷到人前为她平反，且还以实际行动表示了支持与信任。 他早知道萧惜若与白芷在密谋什么，却没想到萧惜若会如此放心…… 一时间，他真不知道萧惜若是心太大，还是太善良了。 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她带来多少质疑么？ 殿内可有不少人想给她泼脏水呢…… 傻。 【来自封夜寒的负面情绪+2000】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 萧惜若：“？” 两千？ 两百？ 封大男主抽什么风？ 封大可爱怎么忽然变“小气”了？ 算了，忙着呢，管你们的。 另一边，花太后看白芷的眼神略显幽森，却还是耐着性子道： “哀家知道贵妃今晚受了委屈，这也不是哀家想看到的。但如今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明显是这杜鹃狼子野心，从贵妃身边偷错了毒药。敖太医，你可知罪？” 闻言，那早吓得腿软的敖太医赶忙起身，白着一张脸承认了是自己医术不精。 他知道自己没有错，只是按指令办事。然而他一家老小都捏在花家手里，他也只能做那个替死鬼。 甘鸩并非甘鸩，而是他看错了诊。 这下好了。 皇亲国戚和王家都找到了理由，开始怒骂这太医误导他们，让他们误会了贵妃。 若非“甘鸩”这条路子，他们又怎么会怀疑到萧家呢？ “来人，把这杜鹃与敖东拖下去，按律法处置了。” 花太后淡然开口，海贵与嘉悦立刻领命上前。 敖东自不会反抗，可杜鹃却猛地抬头看向花素依，强忍着腰上的裂骨之痛，张口便想说话。 可嘉悦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与两个嬷嬷一起将她往殿外拖去。 此刻的她终于意识到，只要出了这太和殿的大门，她的结局便是一个死。 可五小姐答应过她的啊…… 目光死死的望着花素依，杜鹃的眼里有惊恐、有求饶、有绝望，还有怨毒…… 终于，那捂住她嘴巴的手被掰开了。 不是花素依帮她了，而是一旁的白芷动手了。 白芷掰开了嘉悦的手，而降雪则两步上前挡开了两名嬷嬷。 联手救下杜鹃，白芷终于不再等待，而是语气确凿道： “并非杜鹃偷错了毒药，是她手上本来就有毒药。那毒就是甘鸩，只不过被奴婢提前换下来了而已。” 由此，白芷向众人讲述了杜鹃进入长乐宫后，是如何阳奉阴违，悄悄与外界联系的。 她虽不知杜鹃联系了谁，却从对方的包裹中翻出了毒药，并提前禀明了自家娘娘。 “白芷将药换掉的确是本宫授意的，毕竟有人想一箭双雕，利用杜鹃毒杀别人再嫁祸给本宫。本宫若不顺着这个计划，怎么知道对方要害谁？又是谁要害本宫与淑妃呢？” 萧惜若莞尔一笑，一脸虽然我不太聪明，但我周围都是聪明人的嚣张样儿。 “白芷出身大燕边境，认识甘鸩，因此换了一味症状与甘鸩相似，实际上却只会吐血晕厥的药。这样王淑妃虽要卧床几月，但好歹命是保住了，对？” 面对萧惜若的询问，王家众人只能尬笑着附和，一口一句“对对对”。 虽然萧惜若是救了王淑妃，可救了还要坑一把这点，说不是故意的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们明知道萧惜若是故意的…… 明知王淑妃得在床上躺好几个月，别说皇嗣了，几月内恐怕连皇帝的面儿都见不到了…… 可是。 他们还是得谢谢萧惜若。 至少嘴上和银子上得谢。 不谢就是忘恩负义，就是等着萧家父子找他们麻烦…… 何况他们刚才还大吵大闹触了萧惜若的霉头，这更得赔大钱了…… 于是乎，王家人肉疼的在心中把萧惜若骂了几百遍。 得到了萧惜若一个充满鼓励的眼神。 一时间，他们更气了。 而萧惜若呢？ 她转头一个眼神，降雪直接扼住了杜鹃的脖子，白芷则冷声问道： “是谁指使的你？说！” 有了方才险些被拖走的经历，又被白芷揭穿了计划，再加上腰上彻骨的疼痛，杜鹃的心理防线早就破了。 于是降雪刚刚将她放下，她便忍痛爬向了萧惜若，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萧惜若的衣角道： “贵妃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害您的，是五小姐，五小姐说可以帮奴婢报仇，奴婢这才鬼迷心……” 杜鹃正说着，身体却忽然一僵，鲜血自嘴角滑落，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但在临死之前，她竟还不忘回头看向花素依，眼中是浓浓的怨毒。 而这一幕也犹如一根钢钉，将花素依牢牢地钉在了罪恶之柱上。 她想说不是她。 可会有人信她吗？ 不会了。 第49章 娘娘的气人小技巧～ 殿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花素依，少女锦裙雪白，纯洁若山间的精灵。 然而当杜鹃吐血软倒，目光却还死死朝向她这边的时候，在场大部分人已经有了决断。 如果说这设局之人是花家五小姐花素依的话，那还真说得通。 毕竟对方极有手腕这件事，在大燕京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加之花家与王家、萧家的复杂关系，此事若成了她们也的确能得到不少好处。 于是乎，那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花太后终于开口了。 “这奴婢满嘴胡言，分明就是胡乱攀咬意图苟活！贵妃，这等挑拨离间之计，你应该不会相信？” 此刻场内形势对她们十分不利，杜鹃的突然死亡有好有坏，好的是死无对证，坏的是嫌疑上了花素依的身。 眼下她必须稳住萧惜若，不能让事态继续扩大。 然而面对她的询问，萧惜若却第一次迟疑了。 因为就连萧惜若自己也没料到，眼前的杜鹃会突然倒下。 她毕竟是个穿书人，对死亡的接受度也不算高。她会害怕，会疑惑，会第一时间看向刚刚触碰过杜鹃的白芷。 而白芷给她的，只有一个平静的眼神。 萧惜若看懂了。 这是让她安心的意思。 很显然，杜鹃不是花家意识到危险带走的，而是白芷抓住这个机会在所有人面前杀了她。 只不过对方手法奇特，用的应该也是毒术之类的法子，因此在场大多数人就算看出来，也会认为是花家动的手。 毕竟杜鹃在弥留之际，看向的人是她最恨的花素依。 虽然看杜鹃死在自己眼前实在惊悚，但萧惜若还是接受了这出釜底抽薪。 “回太后娘娘话，此事还是让慎刑司查一查。” 缓缓吐了一口气，萧惜若终于是白着一张脸道。 虽然她知道慎刑司查不出什么，但该有的怀疑她也必须表现。 对此，花太后的脸色果然变了。 她的确能死保花素依，只要她们装傻，别人就不可能有证据。 然而这件事还是伤到了花家…… 不承认，不代表没有做。 这件事可以做到表面无罪，却已经瞒不过聪明人们的眼睛。 如今萧惜若对她们有了防备，王家则可能放弃与她们联盟，总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了！ ＊ 小半个时辰后，小年家宴不欢而散。 王淑妃彻底脱离危险，被鸣翠带人抬回了钟粹宫。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眼睛都气红了。 她就是再傻，也想起之前皇后让她在赏梅宴路上恶心萧惜若，以及花素依教她如何折磨杜鹃的事了…… 毕竟是深宅大院里长成的小姐，后院这些阴招她当时不懂，现在也该懂了。 这不就是挑拨她与萧惜若的关系，让她们针锋相对落入圈套么？ 还有那个叫杜鹃的贱婢，王淑妃直到此刻才从两个奴才那儿知道，对方好些天前便与花素依见过。 当时杜鹃在罚跪，而花素依似乎与她聊了些什么。 只可惜那两个奴才只是远远瞧了几眼，并未听到什么实质内容…… 而最让王淑妃心梗的是，那救她的人居然是萧惜若。 那个她处处针对，觉得对方来自穷乡僻壤的病秧子萧惜若…… 对此，收到她庞大负面情绪的萧惜若表示，这波值了。 仅仅一个小年家宴，就给她创造了十来万的负面收入。而且这些负面情绪是持续产生的，并没有因为宴会的结束而消失。 照这个速度增长下去，她明天恐怕就能突破二十万大关了。 然而她是兴奋了，回到长乐宫的降雪等人却一头雾水。 作为长乐宫的两大管事，降雪与席阳说不自责是假的。 这么大的事儿，他们一个心大没有察觉，另一个则与杜鹃同病相怜，所以疏忽了关注。 如今倒好，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眼见两人满脸失落，萧惜若不禁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 “你们一个演技不好，一个涉及太后，告诉你们除了给本宫增加麻烦外，还有什么意义么？” 降雪：“？” 席阳：“？” 对此，一旁的白芷皮笑肉不笑。 心说娘娘您可真是一针见血，把您说的“扎心”技巧修炼的炉火纯青啊…… 说起来，她如今也算这位娘娘的入门弟子了。 毕竟自那日赏梅归来，这位娘娘就发现了她“清奇的筋骨”，并告诉她气人这种事也是需要技巧的。 正所谓要使一个人灭亡，就必先使其膨胀。 于是她就看见了贵妃娘娘放任细作，次次踩坑，那出色的演技，简直让人瞧不出一点儿花心思。 但实际上呢？ 娘娘让她换了毒药，并且在遇见杜鹃时就知道对方对她心怀恶意了。 而据这位“不靠谱”的娘娘说，她之所以给杜鹃取名杜鹃，是因为杜鹃有一种含义，叫做节制欲望。 白芷不懂，但她却见证了花太后、花素依、杜鹃等人今日的疯狂膨胀。 从成功的云巅跌入失败的地狱，想想都知道有多气了。 “本宫身子不适，这几日都会卧床不起。所以席阳啊，你明日便抽空去告诉太后她们，今日之事本宫没工夫追究了。” 靠在软蹋前，萧惜若一边对白芷招手，一边对席阳道。 与其让花太后跟老母鸡似的保护她的心肝宝贝，她还不如让她们早些放松警惕，继续她们在原剧情中的计划。 原书中没有小年家宴这一茬儿，所以今日之事明显就是针对她的新剧情。 也就是说封无晏与花太后的彻底决裂，应是在小年家宴后除夕夜宴前…… 左右也就六七天的时间，她就按照原书剧情卧病在床，先等等看。 想到这里，她又摸出了一颗十全大补丸，示意席阳收好，这几日找机会去花太后面前献殷勤。 如今花家失利，正是他彻底打入花家的好时候。 席阳欣然领命，表示自己一定不负娘娘所托。 而与此同时，背对着萧惜若蹲下的白芷，也察觉到了自己后颈上的变化。 娘娘似乎在给她抹药，这药冰冰凉凉的，正顺着她那块被刺上鸮纹的皮肤渗入，让她觉得浑身战栗。 娘娘说这是给她的奖赏。 她不解。 直到她回到房间，借着烛光望见了镜中那白皙光滑，再也没有鸮纹的后颈…… 第50章 她是满肚子黑水的坏兔子！ 一夜之间，京城局势大变。 花王两家决裂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大燕朝中人人瞩目的奇闻。 好在花太后极力封锁消息，一众皇亲国戚也三缄其口，这才将小年家宴上的事彻底压了下来。 “大姐，王政说我们花家不仁不义，竟用他的侄女儿做牺牲品。他弟妹白氏今早便入了宫，此事怕是不好揭过了……” 寿康宫内，花太后的胞弟，也是如今的花家家主花青松正与自家姐姐密谈。 这王淑妃虽算不得王家的重要人物，却也是一枚精心布置的棋子。 作为同盟，他们这次的确侵犯了王家的利益。而王家这种以经商发家的家族，势必会坐地起价让他们付出极大的代价…… “罢了，这次的事的确是哀家与素依考虑不周，没料到萧惜若身边的女鸮会如此精明。” 主位上，花太后正心烦的揉着太阳穴，眼下乌青十分明显。 而花素依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巧的站在自家姑母身边，连父亲的眼睛都不敢看。 是她提出了这个坑害萧惜若的计划，因为此女不仅伤了她的四哥花耀，还在赏梅宴上公然让她难堪。 所以她才亲自接近杜鹃，想利用对方艰难的处境与对上层生活和皇上的渴望，来一个一石二鸟。 只可惜那杜鹃蠢钝如猪，居然被一个女鸮发现了毒药。 若非如此，那萧惜若此刻定是一条乖乖听话的狗！而闹事的王意婷呢？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才对！ “其实昨日之事，我们也不算全无收获。那萧家女受了惊，昨晚回去便病倒了。今早太医院来报，说她能不能参加除夕夜宴都得看情况。” 扫了一旁的嘉悦一眼，花太后心中难得宽慰。 萧惜若病倒就意味着她暂时无法追究昨日之事，有些事若不乘胜追击的话，后面可就没机会了。 而据来报的席阳说，萧惜若为了吊命已经开始服用之前的奇药了。 三日之内，他或许有机会得手。 在这般纷乱的局势下，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了。 “大姐，那恭亲王那边？” 见自家大姐的脸色渐渐缓和，花青松终于提出了此事。 他们花家与恭亲王府接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封无晏不听话，王家又想敲诈他们，此刻与恭亲王联盟岂不是正好？ 花太后挑眉，的确，恭亲王府是他们花家早就选好的退路。 然而，眼下还不是时候。 作为花太后亲自教养的后辈，花素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自家姑母的心思。 于是她缓缓俯身，微笑道： “姑母放心，您之前交代素依的事素依一直记在心里。三日之后，素依定会将功补过。” 此事若成，那王家怕只有后悔的份儿。 ＊ 白雪纷飞中，白芷照例领着一队小太监，带着自家娘娘吩咐的吃食前往养心殿。 因为她每日都来，所以守在养心殿外的海贵也见怪不怪了。 “哟，这不是白芷姑娘么？您如今也是贵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儿了啊。” 面对海贵的阴阳怪气，白芷迟疑了一秒，而后转头对小太监们道： “我们娘娘说了，海公公脑子不好，我们长乐宫的人要大度，万事莫与他计较。都记住了么？” 众太监：“……记住了。” 海贵：“？” 还不待海贵发作，殿内的沈眠便迎了出来，笑嘻嘻的带着白芷和食盒进去了。 海贵那叫一个气啊。 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他今儿个非在心里诅咒她萧惜若的祖宗十八代！ 养心殿内，白芷将带来的吃食一样样摆开，而后才走到下方单膝跪地。 “说说你的结论。” 主位上，封无晏修长的手指携着汤勺，动作轻缓的搅弄着碗里的暗香汤。 他其实不喜欢喝汤，更不喜吃甜，但一想起某人那张苍白带笑的小脸…… “主上，属下很感激您没将属下调离贵妃娘娘身边。” 白芷深吸一口气，语气十分郑重的道。 没错，她是个细作。 更准确的说，是准备借着花耀这条线，被组织安插进花家的细作。 从她在大燕边境被抓，到被王家的人牙子一路弄到京城，甚至是后面碰上花耀，这一切都是他们主上安排好的。 而贵妃娘娘的出现，成为了这件事中唯一的变数。 她被带回了皇宫，成为了长乐宫的宫女，在帮着贵妃娘娘对付花王两家的同时，也将对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自家主上。 作为一个“鸮”，她最善察言观色洞察人心，但在那位贵妃娘娘身上，她找到了许久未见的纯粹。 好的分明，坏得恰当。 她不因席阳出自寿康宫而怀疑，不因自己是鸮而歧视，更愿意给对她存有恶念的杜鹃一个机会。 只是杜鹃蠢笨，终究做不到悬崖勒马节制欲望。 当然，这样的“好”并非只有贵妃娘娘能做到，很多大善人大智者也同样可以。 “娘娘真正特殊的地方在于，她对害她的人从不轻视，更不会怜悯。她跟我们不像，却又很像。” 白芷启唇，语气赞许的说道。 对此，封无晏剑眉微挑，昳丽眉眼如烟似雪。 他早就知道，萧惜若并非一只任人拿捏的软兔子，而是一只满肚子黑水的坏兔子。 她会一边说着喜欢他，一边说话气他；一边疏远封夜寒，一边让封夜寒自己靠近；一边跟花太后等人装傻充愣，一边暗戳戳的算计她们…… 只是坏兔子终究是兔子，她坏得不彻底，自保能力也有限。 所以他才没有撤回白芷，而让她在长乐宫盯着。 当然，昨晚白芷当机立断弄死杜鹃的事，也是他的意思。 反正都是死，自然要死在最有用的时候。 白芷：“另外，属下今日还有一件事要向主上禀报。” 当着封无晏与沈眠的面，白芷起身背对着他们，缓缓撩起了自己挡住后颈的长发。 狰狞的鸮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如初，与其他女子一般无二的后颈。 鸮纹是鸮族的耻辱，是用特殊药水刺上，除了剜掉那块皮肉外无法祛除的印记。 但那药水刺得极深，剜掉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然而今日，他们却见证了奇迹。 见证了无需剜肉刮骨，直接从后颈皮肤上祛除的奇迹。 封无晏凝神，那向来冷漠的桃花眼中第一次有了动容。 “她是怎么做到的？” 第51章 封大反派他厚颜无耻！ 午后的长乐宫内，萧惜若正有气无力的窝在床上，一张娇颜鲜有血色。她时常闭上双眼，任由那纤长睫毛盖住眼角的朱砂泪痣。 “娘娘先天不足，体虚畏寒，昨夜又受了惊……这接下来的几日，恐怕得好好养着了。” 床榻前，李太医等人一脸忧心的说道。 不过一个早上的时间，这位娘娘便两次吐血，他们瞧这身子，是比刚入宫时还要糟糕了。 好在这位对自己的病十分清楚，从不在此事上发脾气。相比之下，钟粹宫那位可就太难伺候了。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前脚刚走，那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萧惜若便吞了药丸儿，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快快快！快把王家送的东西拿来给本宫看看！” 萧惜若兴奋的喊道。 而一旁的席阳早就准备好了，连礼物清单都一并罗列了。 翡翠玉器、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还有大把大把的大额银票。 要不说王家是大燕的钱袋子呢？看样子应该没少在户部捞钱。 相比之下，她们北凉可就穷酸多了。 “让人盯着点宫外的产业，该拨银子的地方万不可吝啬。还有啊，对外也别说那是本宫的东西，懂吗？” 降雪配合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萧惜若：“……嘶，这都知道是本宫的了他们还敢来闹事么？不来闹事本宫怎么坐地起价让他们赔钱啊？” 降雪：“？” 席阳：“？” 好，他们再一次被自家娘娘的强盗逻辑给征服了。 不过有件事他们还是得禀报的，毕竟事关夜王府。 “信？” 萧惜若挑眉，示意降雪直接念出来。 对此，降雪只能硬着头皮用还算委婉的话语，转述了夜王殿下让自家娘娘远离鸮族，不要被鸮族虚伪的外表所蒙蔽的忠告。 萧惜若：“没了？” 降雪：“……没了。” 萧惜若：“哦。” 降雪：“？” 不是，这个“哦”是什么意思呢？好？还是不好呢？ 降雪不清楚，也不敢问。 毕竟昨晚，她可是亲眼看见自家娘娘掏出个玉瓶，而后随随便便就帮白芷抹了后颈上的印记的…… 那般奇迹，说她和席阳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鸮”，他们的心情也同样复杂。 白芷一切都为她们娘娘考虑，这点他们是看得出来的。 但夜王的担忧他们同样理解，毕竟鸮族狡诈多变，指不定哪天就…… “本宫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侧身窝在被子里，萧惜若懒懒地打了个哈切。 “你们觉得鸮族虚伪狡诈，不择手段，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大燕人和北夷人同样如此。花太后、花素依，还有昨晚那一堆隔岸观火的皇亲国戚……” 彼时，回来复命的白芷正与万雪站在寝殿外，萧惜若的话几乎是同步传进了她们的耳朵里。 “如此一比，谁又比谁高贵呢？” 闻言，在场四人齐齐一愣。 降雪三人三观巨震，白芷心中五味杂陈。 某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家娘娘的形象是如此光辉，如此伟岸，随便一句话都能赶上朝中大儒发人深省。 直到她将被子一裹，化身一条很有梦想的咸鱼道： “你们说啊，这宫里那么多妃子，怎么就没人来羞辱羞辱本宫呢？是本宫还不够嚣张不够可恨么？” 众人：“？” 萧惜若捶床：“都怪皇上不努力！” 众人：“……” 您确定她们不来是因为人皇上不努力，而不是您太给力了么？ 接下来的两天，萧惜若都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 除了时不时关注“云梦天”的修建，和一众话本子出版的进度外，还抽空搞出了一些新菜色。 似乎是她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这两日封大反派终于消停了。不仅不乱蹦负面情绪了，还让白芷又给她带了两支簪子回来。 上次是梅花，这次则是荷花与桃花。 好看！ 她喜欢！ 少女笑着眯了眯眼睛，手中沾黑玉膏的动作却半点没停。 继那晚帮白芷去掉刺青后，她又尝试了此药膏的多种用法。 结论是伤口和伤疤都可治愈，连断骨都能重接…… 但这玩意儿不能内服，服了的人可能会当场倒地。 毕竟降雪就好奇了一口，人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了。 还有就是售价昂贵，伤得越重用的越多，所以萧惜若个人觉得五千一瓶也算高消费了。 倒是那两千一颗的十全大补丸，自打被席阳交到花太后手中，那就成了花家医者们眼中的大宝贝。 据说为了确定此药的功效，那太清道人竟将其压成了粉末，一点一点的兑给一些病人喝。 喝了自然是有奇效的，就是，他们至今也没品出这药是个什么成分。 席阳也问过萧惜若，但萧惜若除了一脸高深莫测的敷衍他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花家拿了跟没拿似的…… 可席阳的地位却直线上升，如今已稳稳的超过了海贵。 而渐渐接触花家核心的他，也为萧惜若带回了一条重要情报。 花家不打算与王家修复关系了，为了弥补损失，他们似乎又把主意打到了皇上身上。 “你说皇上明日会去凤栖宫？” 萧惜若挑眉，嘴里没啥味道的鲈鱼都变香了。 “没错，皇上每月二十八都会去皇后娘娘宫里，这似乎是他与花家约定好的。不过皇上从不留宿，太后也没少因此责罚他。” 席阳站在一边，事无巨细的说着。 因为他隐约听到了一点太后与嘉悦的谈话，似乎是打算让皇上明日留宿凤栖宫…… 当然，这种事她们其实每月都会讨论，只是这次竟意外的屏退了旁人。 “啧啧，真是想皇嗣想疯了啊。” 将筷子扔到一边，萧惜若不禁想了想大反派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别说，小号的大反派肯定好看，就是这获取难度…… 地狱级？ 哦不，大概是炼狱级。 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她萧惜若已经准备好隔岸观火了。 直到次日傍晚，某魅惑众生的反派皇帝坐在了她的床前…… 他一脸冷漠的拉着她的手，非说是她拉着他不放，死活不让他走。 萧惜若：“？” 我？ 我特么？ 我没有！ 第52章 她明明不喜欢我的啊…… 傍晚的凤栖宫内，皇后花素鸢一袭粉白宫裙，玉面红唇，我见犹怜。身为妹妹的花素依则笑盈盈的扶着她，一个劲儿的说着好话。 她们在宫门前翘首以盼，只等皇上自投罗网。 一炷香后，她们等到了贵妃病危，皇上改道长乐宫的消息。 “萧惜若那日毕竟帮了皇上，皇上去看看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花素依柔声安慰自家姐姐道。 反正皇上都得来，早来晚来都一样嘛。 闻言的皇后认同的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她们等到了萧惜若留皇上用膳，皇上说饭后再来的消息。 “姐姐放心，咱们这得子丸也吃了，暖情酒也备了，连太医都想方设法的调走了。无论如何，今夜我们定能成事。” 花素依拉着自家姐姐的手，信心满满道。 要知道，今日是姑母特意给李太医等人打了招呼，要他们减少用药，务必让萧惜若乖乖躺在床上的。 她就不信，这萧家女躺床上还能一直作妖？ 对此，皇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然而又一个时辰之后…… 海贵跌跌撞撞的冲入了凤栖宫，带来了萧惜若那个贱人死抓着皇上不放，人都躺床上了还不肯消停的“好消息”。 皇后：“……” 花素依：“……” 故意的！ 萧惜若特么的绝对是故意的！ 与此同时，长乐宫寝殿里的萧惜若嘴角微抽，直接被脑子里刷屏的负面提示给气笑了。 花素鸢、花素依、花太后、海贵、嘉悦以及一堆寿康宫、凤栖宫的太监宫女…… 这也就算了，这事儿关你王意婷什么事啊？ 你们钟粹宫也一起记恨本宫是几个意思？ 然而，以上这些人再离谱，也没有她床边这个人离谱…… 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萧惜若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往回抽，动作又轻又缓，深怕某大反派不给还。 而事实证明，他还真就不打算还…… 因为她才往外抽了一丢丢，便又被对方拽了回去。 “你干嘛？” 垂眸望着榻上的少女，封无晏冷漠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玩味。 一时间，抓着人手不放的他，竟比手的主人还要理直气壮。 被莽住的萧惜若嘴角一抽，终于讪笑道：“……皇上，您不困吗？” 封无晏挑眉：“不困。” 萧惜若诚恳：“我困。” 然后她便见封大反派伸出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万般温柔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如果这只手不是杀人如麻，在原着里捏断脖子跟捏薯条一样的话，她还挺感动的。 但现在，她不得不赶在封无晏让她“睡”之前，微笑着表示她一点都不困，她非常想跟亲爱的皇上多聊聊天的祈愿。 而这般祈愿的结果，就是席阳风风火火的进来，传达了皇后与花素依杀到的“好消息”。 “皇后娘娘说了，您的身体最重要，所以她特地带了好些名贵药材来看望。” 席阳说是这么说，但是殿内的大家谁不知道？她们分明是冲着皇上来的。 然而一向逆来顺受，每月都会准时去凤栖宫报道的皇上，今日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只是垂眸望着榻上的少女，细细把玩着她纤细柔软的手指。 那手指有些凉，却意外的称心。 这般举动让萧惜若指尖微颤，一时竟忘了回答席阳。 “……娘娘。” 直到席阳再次请示，萧惜若方才轻咳了一声道：“来都来了，不捞……咳咳，不请她们进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长乐宫前殿，大宫女玉酥正指挥着一众太监与席阳交接赏赐。 倒是降雪主动引着皇后与花素依抬步，一起向萧惜若的寝殿而去。 不得不说，与别家娘娘那神秘温馨的香闺不同，萧惜若这儿一股子药味儿。 皇后这个来过几次的还好，花素依刚一进门便蹙了眉头。 好在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了，因为她看见了那个让她完不成任务的罪魁祸首。 而这个罪魁祸首正仗病欺人，一双手紧紧的抱着皇上的左手。这也就罢了，她还将脸颊贴在了那被她打劫的手上，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不止是皇后与花素依，连封无晏都因她这突如其来举动的而怔愣了一下。 怎么？ 刚刚不还想让他走么？ “臣妾给皇上请安。” 深呼吸了好几次，皇后终于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缓步走到了萧惜若床前。 皇后皮笑肉不笑：“贵妃妹妹没事？” 萧惜若头也不抬：“有事。” 皇后卡住。 然而，她一想到自己为了家族放弃骄傲，服了得子丸，备了暖情酒，这样若都不成的话，她恐怕也无颜面对姑母他们了…… “妹妹既然有事，那更要好好休息才对。皇上明日还要上朝，你可不能这般不懂事。” 身为皇后，她自认自己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而作为宠妃，萧惜若从来就没想跟她讲道理。 她今日没有吃十全大补丸，是打定了主意早睡早起赖在床上的。 所以她说她有事不是假话，而是实打实的真话。 于是皇后这句责问般的话刚刚脱口，她的嘴角便配合的溢出了鲜血。 紧接着皇后与花素依便见降雪等人脸色一变，外面的李太医等人则风一般冲入了寝殿，直接把床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们被挤出了人群，封无晏则依旧坐在床边。 因为萧惜若即便在意识混沌之间，也没有放开拉住他的手。 就好像她知道他不想走一样。 “主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啊？” 寝殿之外，沈眠在一阵兵荒马乱中道。 他们今日本是要去凤栖宫的，可主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忽然改道来了长乐宫。 本以为是看看就走，谁知一留再留，眼看凤栖宫内的布置都要浪费了…… 主子啊？ 您这是不打算跟太后决裂了？ 还是说您已经不想要由头了，打算直接硬来？ 沈眠不解。 而与他的焦急相比，床前的封无晏则反握住了少女纤细柔软的小手，一双桃花眼中是化不开的探究。 她为什么不反抗呢？ 她明明不喜欢我的啊…… 第53章 本宫觉得自己重任在肩！ 次日清晨，雪停雾散，萧惜若从混沌中醒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而当她听说封无晏在她床边坐了一夜，直到卯时方才起身去上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宫拉的有那么紧么……” 她问。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满室的沉默。 毕竟身为奴才的降雪与席阳，是没资格去看自家娘娘抓皇上抓的紧不紧的。但是，以他们对自家强盗娘娘的了解，这事儿娘娘还真干得出来。 她不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可恨不够嚣张么？ 这下好了。 皇上昨晚留宿长乐宫，甭管他是躺着还是坐着，总之她们娘娘截胡皇后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于是乎，萧惜若人还没从床上下来，寿康宫的嘉悦姑姑便来请人了。 “昨夜娘娘吐血后，太后心里难受得紧。这不，连夜便派人出宫请了太清道长，一定要给娘娘仔细瞧瞧这病。” 梳妆镜前，嘉悦笑的温和有礼。 她一个劲儿的说着太后的好话，却只字不提太清给萧惜若瞧病，为何却要萧惜若这个病人去寿康宫的事。 但看在负面情绪颇丰的份儿上，萧惜若也不打算跟她计较。 一行人一路前往寿康宫，萧惜若故意只吃了半颗药，一路瑟瑟索索没个好样。 她仔细检查过昨晚的收入明细了。 除了花太后、皇后、花素依、王淑妃等人的大头外，竟都是些宫妃奴才零零散散的小头。 没有封无晏。 她翻来覆去的瞧了三遍，没有，真的没有。 也就是说她抓了封大反派一晚上，不管不顾的把血滴了他一手，他却一点都不生气？而之前自己什么都没干，他却天天蹦负面情绪？ 这，这神经病啊这…… 缓步走下仪仗，萧惜若最终将此事归结为了大反派的阴晴不定。 而随着她踏入寿康宫正殿，殿内众人的目光也纷纷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探究、羡慕、嫉妒、疏离…… 萧惜若一一浏览过嫔妃们眼底的情绪，最终挑眉望向了凤坐前，那道恨她恨得牙痒痒的身影。 皇后正看着她，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 她是一国皇后，是花家的天之骄女…… 她放下了骄傲用尽了手段，却被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痨鬼截胡，她…… 她正要发作，却见萧惜若哇的一下捂住了唇瓣，吓得她当场后退两步。 不止是她，其他嫔妃的表情也纷纷一变，身子不约而同的往后缩。 然后她们便见萧惜若直起身子，没事人般的拍了拍胸口道： “诸位，早啊。” 众人黑脸。 早尼玛！ 对此一旁的降雪已习以为常。 好在花太后很快便在花素依与嘉悦的跟随下登场，接受了下方一众嫔妃的请安。 后宫本无什么大事，所以大家坐下来也就是闲话家常。 只不过与以前的太后茶话会相比，今日的话题竟都绕到了萧惜若身上。 什么“贵妃姐姐最近都吃什么药啊”、“天天咳嗽会不会觉得麻烦啊”、“这先天不足是什么感觉啊”，当然，还有“平时都能吃点什么菜啊”…… 好啊，扎她心是？ “您可知贵妃娘娘是怎么回答的？” 养心殿内，抱着拂尘的沈眠笑的肚子疼。 “怎么回答的？” 望着御案前被白芷摆开的吃食，封无晏若无其事的问道。 于是他便从沈眠与白芷口中，得到了萧惜若的扎心之答： “你们这么好奇的话，本宫现在就把病传染给你们鸭～” 而这还不是最扎心的，最扎心的是那位贵妃娘娘居然一个个拉着那些嫔妃的手，挨个儿说着最扎心的话。 什么“你爹为何不升官啊”、“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啊”、“你嘴巴不要可以给狗的”、“你说你什么时候能给皇上生儿子啊”…… 这也就罢了，她还能一边亲切的拉着你的手，一副跟你很熟的样子，再一边用眼睛瞄降雪手上的花名册。 瞄，还瞄得慢，半天喊不出一个名儿，有的人甚至直接被她改了姓换了名。 就那群嫔妃们出来时的架势，一看就气的不轻。 尤其是皇后，一张脸都绿了。 “她人呢？” 将一块甜丝丝的糕点放下，封无晏的声音又薄又冷，眼底却藏着一抹旁人看不见的忧虑。 少女微凉的指尖，时快时慢明显逆时的脉搏，还有动不动就吐血，一张小脸儿看起来毫无血色的模样…… 她的病又重了。 若非他亲自把脉，他真的难以想象这个每日对他笑嘻嘻的坏兔子，竟随时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啊？”沈眠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白芷道： “太后留娘娘用膳，说膳后要请太清道长为娘娘看诊，顺便也让娘娘在寿康宫陪她听听戏。” 可话是这么说，在场三人却都明白，花太后这就是要将萧惜若留在寿康宫，好杜绝昨晚的事情再度发生。 毕竟今儿个一早，她便派海贵来传达了她的意思。 她要封无晏今晚自觉去凤栖宫，补上昨晚没去的约定。 少了萧惜若这个由头，他确实没法再拒绝了。 当然，他也没想过拒绝。 昨天突然去了长乐宫，不过是因为封夜寒那封要求萧惜若疏远鸮族的信，以及她那句“谁又比谁高贵”罢了。 她似乎没听封夜寒的。 也好像没有别人说的那么爱这个表哥。 “主子，今夜我们真的要去凤栖宫么？昨儿个是准备好的，可今日……” 沈眠言语间满是为难。 如今主子夜间能完全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昨晚的日子是他们提前备好的，可主子呢？他居然在长乐宫浪费了一夜…… 可看着对方那双寒潭冷雾般的眼睛，他与白芷又不得不选择闭嘴。 主子决定好的事，岂是他们能改变的？ 而与此同时，被太清诊断完的萧惜若也被告知要好生修养。于是花太后大手一挥，竟十分“仁慈”的要她暂住寿康宫，等除夕夜宴后结束再回长乐宫去。 如此殊荣，当真让萧惜若“感激涕零”，差点儿没送这老太婆一句滚尼玛的。 因为她很快便得到消息，封无晏今夜会去凤栖宫，而花素依与皇后早就做好了准备。 所以…… 昨晚没有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可封大反派明显很不想去的样子，要不然他昨天也不会来找她对不对？ 这一瞬间，觉得自己懂了其实完全没懂的萧惜若……觉得自己好像重任在肩呢。 第54章 本宫是个逻辑鬼才！ 是夜，宫阙重重，薄雪飘飞。 凤栖宫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皇后花素鸢穿上华丽的衣裙，在妹妹花素依的捧场下喜笑颜开。 皇嗣。 花家最想要的东西，也是她花素鸢后半生最大的倚仗。 她会成为下一个花太后，会青史留名会权势滔天。 只要她今夜能成事！ 而在她挂上最娇艳的微笑时，花素依则担任着布菜下药，随时掌握着一切进度的角色。 她们看着一袭白衣的皇帝缓缓走进圈套，在满室的迷迭香中安坐，再被她们好言好语劝着喝下一杯杯醉人的暖情酒。 一切都很顺利…… 殿内如此，殿外的海贵也迅速带人封锁了凤栖宫，并确认皇帝没有传太医的可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与此同时，降雪等人看着偏殿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近侍，以及自家这扒在门上眼巴巴往外看的娘娘，齐齐陷入了沉思。 降雪：“娘娘，您刚刚说什么？您再说一遍？” 萧惜若义正辞严：“本宫要去凤栖宫！” 降雪眉毛一跳：“……这大晚上的，您想去凤栖宫干嘛啊。” 萧惜若理直气壮，整个人超级有责任感的道：“去搞破坏啊！” 降雪：“？” 席阳：“？” 唯有白芷微微一怔，有些不确定的道： “您是想去找皇上么？” 然后，她就收到了贵妃娘娘一个还是你懂本宫的睿智眼神。 而更可怕的是，这位娘娘非要去搞破坏的理由，居然是不想辜负皇上对她的信任。 对此，知道真相的白芷无言以对。 她只是很想知道这位娘娘要怎么出去搞破坏？ 毕竟太后的意思已十分清楚，就是要将这位娘娘软禁在这里。 作为一块老姜，对方用的理由是养病，不仅请了太清道人坐镇，还好声好气吃好喝的供着。 如此这般，你跑不就是你的不对了么？ 很显然，这也是降雪与席阳在担心的事。 他们毕竟身在京城虎狼环伺，冒然与花家撕破脸皮并不可取，何况，这还是为了一个傀儡皇帝…… 然而，他们千般考虑万般担忧，也架不住她们娘娘神一样的逻辑。 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众近侍只见贵妃娘娘小跑着出来，跟看不见他们般走过了第一层包围圈。 那般架势，完全不打算给他们个交代。 “贵妃娘……” 近侍头子刚要喊话，降雪的手便点在他的哑穴上。 头子：“？” 寿康宫寝殿内，花太后正优雅惬意的折着梅花，静候着今晚的喜讯。 见太后心情甚好，嘉悦也命小厨房做了太后很喜欢的梅花酥酪，正喜滋滋的往太后手边端。 然后她们便又看见了那急冲冲的太监，以及那紧跟在太监身后，正急得满头大汗的近侍头子。 太监：“启禀太后，贵妃娘娘跑了！” 还不待花太后蹙眉，嘉悦便厉声道： “你们不会告诉她太后命她回房休息，不准她到处乱跑吗？” 对此，一旁的近侍头子，以及外面跟进来的几名近侍用手舞足蹈的方式，无声的回答了她们。 哑了。 不是不想说，是说不了啊…… 花太后：“……” 嘉悦：“……” 所以，没人喊出来的懿旨，就不叫懿旨了是？ 凤栖宫殿外，海贵正悠哉悠哉的烤着小火炉，手里是一旁小太监们精心奉上的汤婆子。 他奉命守在这里，时刻准备着为太后送去喜讯。 可忽然，他听见了一阵嘎吱嘎吱，明显是人群踩过雪地的声音。 这大晚上的，什么人会往凤栖宫来呢？ 管他的，他只需要安安心心的等着来人进来禀报就是了。 海贵正这般想着，一道身影便鬼魅般的出现在他身后，并拢的两指轻轻点住了他的哑穴。 还不待他反应，那人又熟练的点中了另外几个小太监，直接抹掉了他们喊话的能力。 海贵：“……” 看着眼前这一脸和善，示意他不要反抗的降雪，海贵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 果不其然，他下一秒就看见了带着席阳和几名宫女，正大摇大摆的向他走来的萧贵妃。 少女面带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眼神一如既往的鼓励。 看着海贵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的表情，降雪等人心里一个比一个复杂。 只因为她们娘娘那句，只要咱们点穴够快，懿旨就追不上咱们。 只要没人宣旨，太后就等于没下旨，她都没下旨那本宫为嘛要遵守呢？ 对？ 好家伙，这一次连白芷都被对方哽住了。 于是乎，当蹲在暗处暗中观察的沈眠疯狂给白芷打信号，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得到的只有白芷一个赶紧通报的眼神。 而与此同时的凤栖宫主殿内，皇后正在自家妹妹的鼓励下，一步步靠近那明显酒劲发作，神情有些迷离的少年皇帝。 烛火摇曳下，少年身姿修长白衣胜雪，往日里寒潭般的桃花眼里透着抹浅红，让他本就昳丽的皮相显得更加妖冶。 如果是跟他的话，自己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缓缓抬手落向少年，皇后的心脏砰砰直跳。 然而这世上总是会有人忘记，看起来越活色生香的东西，也越可能来自无间地狱。 因此，当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死死扼住皇后的脖子，在她无限惊恐的眼神中将她举起时，她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但封无晏并不打算杀她，因为她是皇后，杀了太麻烦了。 所以他选择封住皇后的穴道，将她扔在一边，转而钳制住了刚刚回过神来的花素依。 如果说上一秒的眸色浅红是妖冶，那么此刻便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他被梦魇所困，被世俗所累，他讨厌这个丑陋肮脏的世界，同时也讨厌这些妄想从他身上榨取利益的人。 那个老太婆不是最看重你么？ 借机杀了你，她是不是就能安安心心的跟封华合作，不再来叨扰朕了呢？ “救，救命……” 双手死死地掐住封无晏的手臂，花素依努力的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然而她发现她的指甲根本掐不进对方的肉里，发出的求救声也微乎其微。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那扼住她脖子的手竟忽然一松，让她重重的跌落在地。 猛的推开殿门，觉得自己简直神兵天降的萧惜若收到信息如下：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6000】 萧惜若：“？” 那我走？ 第55章 你们怎么能欺负大反派呢！ 凤栖宫主殿内，封无晏眼尾绯红，望着门前少女的眸色几近复杂。好在他反应极快，立刻便抬手按住太阳穴，做出了一个喝下暖情酒的人该有的样子。 神思迷离，弱不禁风…… 嗯，如果没有那笔巨额收入的话，她萧惜若还真就信了。 与此同时，那不能说话不能动，眼看自己就要被封无晏收拾了的皇后与花素依，此刻正疯狂的转着眼珠子。 她们曾经有多讨厌萧惜若缠着封无晏，此刻便有多希望萧惜若冲进来。 快啊！ 救命啊！ 求求你把这疯子带走…… 然后她们便见萧惜若讪笑两声，抬手乖巧的帮封无晏关上了门。 似乎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尴尬，她还轻咳了两声道：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众人：“……” 那明明是弯的好吗！ 当然，萧惜若压根儿没仔细看那月亮，她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好立刻带着降雪等人撤退罢了。 毕竟屋子里都乱成那样了，她若还看不出封大反派早有计划，而她却坏了人家好事的话，她也就不用混了。 趁他还得收拾别人，自己赶紧跑。 说不定过了今晚他也就消气了。 然鹅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她刚刚抬脚，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便再度刷新。身后的殿门猛地洞开，等她回过神来时，那道修长的身影已轻轻的靠在了她的身上。 少年身量极高，轻轻松松的便将她全然笼罩。明明只是淡淡的酒味，却让萧惜若心头一跳。 “爱妃不是来找朕的么？” 封无晏俯在少女的耳边，语气轻缓的问道。许是暖情酒的缘故，他声音又低又哑，恍惚间竟让萧惜若听出了一丝委屈的味道。 “……是，当然是啊。” 瞧了眼地上瘫着的花素依与皇后，萧惜若很想说您这不是正忙着么？ 但碍于自己脖子就在大反派眼前，自己万不可提醒他自己坏了他好事的事儿。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张口便道： “臣妾就是想皇上了，好些天没见了，来看看嘛……” “哦？”封无晏的手轻轻环住了少女纤若无骨的腰，脑袋几乎是靠在对方肩膀上道： “那为何又要走呢？” 被颈侧炙热的呼吸灼的一个激灵，萧惜若心说你这特么不是明知故问么？ 但她也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萧惜若……” 见她久久不搭话，封无晏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同时她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少年的意识似乎并不如平时清醒。 毕竟一心只有复仇灭世，就差把“清心寡欲”、“断情绝爱”写脑门儿上了的封大反派，根本不可能在正常情况下做出对别人搂搂抱抱的破事儿。 想到这里，萧惜若看皇后与花素依的眼神都不对了。 封无晏甚至看见她努力抬脚，不轻不重却侮辱性极强的踹了地上的花素依一脚。 “皇上放心，臣妾虽然很喜欢您，但绝不会趁机占您便宜。她们太不是人了，怎么能欺负您呢……” 皇后：“？” 花素依：“？” 不是，你确定是我们欺负他？ 不是他要杀了我们？ 不止是花素依二人，闻言的封无晏也微微一愣，鸦羽般浓密的眼睫下，是桃花眼中渐渐融化的坚冰。 只有他自己知道，暖情酒对他没用，迷迭香更是鸡肋。他只是头疼，似每次秘术发作时一般梦魇缠身，意识里尽是残暴与杀戮。 不是不清醒，而是极端的，不择手段的清醒。 迷离是装的，弱不禁风是假的，就连声音里的温柔与委屈都是刻意的…… 为何从背后抱人？ 就是为了不让她看到最真实的他。 他不想吓唬一个将死之人，又或许，是想留给这个人一个虚幻而短暂的好印象。 可她刚刚说什么…… 她说花素依她们欺负他？ 所以她那一脚是要替他主持公道么？ 封无晏觉得有些可笑，但嘴上却不自觉的迎合道： “对啊，朕也觉得她们太过分了。” “是！” 萧惜若点了点头，想着封大反派这样挂她身上也不是办法。反正十全大补丸包治百病，大反派刚刚随便一生气就给她刷了五颗，她也不能对人家吝啬。 于是封无晏便见少女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药丸，笑盈盈的要他张嘴。 以他的聪明，自然知道这是让花太后等人眼红了许久的奇药。 那个让小病鬼捂得严严实实，连颜老将军都是快没了才得到的奇药…… 她就这么给自己了？ 给自己解暖情酒？散迷迭香？ “皇上您放心吃，这药不苦的。” 见封无晏半天没动，背对着他的萧惜若只能出声催促道。 她无法转过身去，自然也喂不到封无晏嘴里，所以还得大反派纡尊降贵的自己来叼。 然而她并未意识到，收了大反派太多好处的她，此刻竟温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儿吃药…… 对此，那躺在地上腰疼脖子疼，还得时时刻刻担忧封无晏会不会反悔，自己会不会没命的花素依和皇后心态崩了。 我们这么大两个人躺这儿听你们说话，你们不觉得尴尬吗？ 心安理得的将小病鬼给的药丸吞下，封无晏顿觉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很奇异，似风吹散了迷雾，雨滋润了大地…… 杀戮的欲望被暂时压制，让他能够更清晰的感觉到怀里的温香软玉。 就连对方身上那微苦的药香，也多了丝魅惑人心的味道…… “皇上，您好些了么？” 察觉到封无晏的异动，萧惜若眼底满是喜色。 好了！好了就赶紧放开我！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嘛！ 然而，在萧惜若心中本该一把将她推开，并满脸懊恼的想着，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的封无晏…… 此刻竟靠在她肩膀上点了点头，然后反手把她抱得更紧了。 萧惜若：“？” 而与此同时，殿外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听便是那气急败坏，前来为自家两个侄女儿站台的花太后。 凤栖宫的殿门被再次推开，被封无晏紧紧抱着的萧惜若与花太后四目相对，两人的表情同时裂开。 第56章 萧惜若她想跟我们抢皇帝！ 一收到萧惜若逃跑的消息，花太后便带人风风火火的追了出来。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萧家女可能又要坏她的好事儿。果不其然，对方一出寿康宫便直奔凤栖宫…… 花太后那叫一个气啊。 好在嘉悦等人安慰她，说萧惜若就是去了也没事，她们只要赶过去把她抓回来就是了。 这萧惜若一走，皇帝还不是任皇后与五小姐摆布？ 萧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就是跟李谢两家一样，想阻止他们花家的皇嗣降生罢了。 在推开这扇门以前，花太后一直是这般认为的。 直到她看见一向刺头，对她总是神情冷漠犹如坚冰的小皇帝，此刻竟温顺至极的靠在萧惜若身上，没有半点抗拒…… 她觉得萧惜若不是想阻止花家出皇嗣，萧惜若这特么的是想跟她们花家抢皇帝…… 手上的护甲咔咔作响，花太后刚欲出言提醒，便听见那靠在萧惜若肩上的少年道： “爱妃说今晚也要朕去长乐宫陪你的事，还作数么？” 看着花太后那恨不得掐死自己的眼神，萧惜若想说这不是做不做数的问题，是她压根儿没说过这话。 天知道此刻有多少双眼睛正死死地瞪着她，就连降雪都在拼命的给她使眼色，似乎是在说“您要是被绑架了您就眨眨眼”！ 好了。 她谁也不爱的清白继封夜寒之后，再度染上名叫封无晏的污点。 不仅冒雪闯宫救人，还要拉着人家陪床陪睡，说出去简直有辱斯文…… 然而作为一个靠气人搞事活命的病痨鬼，她要个屁的斯文。 “自然是作数的。” 萧惜若直接屏蔽了降雪等人惊恐的目光，理直气壮道：“一晚怎么够？皇上您不该天天来么？” 封无晏：“？” 好家伙，他一时间，竟有点接不住戏。 好在气到七窍生烟的花太后终于回过神来，目光一扫殿内的场景，立刻便注意到了在地上转眼珠子的俩侄女儿。 此刻她也没工夫训斥她们不争气了，只能立刻示意佳悦带人进去抬人。 而她则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萧惜若道： “太医们都道惜若你重病在身，是个活一日赚一日的人。你可以活的不管不顾随心所欲，但哀家相信你也不想给自家父兄惹上麻烦，招来非议？” 这一刻，花太后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萧家再横，也会被家国大义绊住脚跟，被北夷大军扼住咽喉。 封无晏是个烫手的山芋，这个山芋花家愿意接，可不代表萧家父子愿意。 萧惜若，你最好想清楚。 看了一眼花素依与皇后此刻的模样，花太后根本不打算等萧惜若的回答，转身便带人走入了雪里。 今夜的计划是泡汤了，一切的一切都等明日再说。 她相信无论是萧惜若还是封无晏，都会给她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因为大燕时局如此，容不得有些人肆意妄为随手打破。 不仅她花家不会同意，祁王一党，恭亲王一党，还有汝阳大长公主等人都不会同意。 哦，对了，还有萧家的既得利益者夜王封夜寒呢。 看着次级反派花太后耀武扬威的离去，萧惜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此刻沈眠、降雪等人也冲了上来，分别将自家主子围在中间。 与沈眠的一头雾水相比，降雪等人的脸色要凝重的多。 就像花太后说的，今晚之事她们娘娘似乎真的太不计后果了…… 娘娘似乎忘了一件事，她先是萧家进京为质的嫡小姐，后才是一个无关紧要随时可以休夫离宫的伪贵妃…… 如果她的身子允许，她的未来夫君是要入赘的，她的长子将是国公府的世子，她的决定将影响整个萧家。 她怎么能跟傀儡皇帝搅和在一起，还因此与花家为敌呢…… 无数想法在降雪等人脑子里划过，她们看了看自家病殃殃的娘娘，又看了看那身姿修长皮相昳丽的皇上。 行了。 破案了！ 肯定是皇上勾引她们娘娘的！ 她们回去就要写信给他们国公爷和侯爷告状！ 对于降雪等人这离谱至极的想法，萧惜若自然是不知道的。 相反，她不仅不觉得自己很危险，还为花太后刚才那牛皮哄哄的样子而感慨万千。 她如今算是彻底把这段剧情梳理清楚了。 作为花家千辛万苦寻回的傀儡皇帝，封无晏是血脉正统，身后又无外家支持，加之不久前空明法会上的造势，他绝对比恭亲王封华那个下作东西有价值。 所以花家虽一直勾搭着封华，却迟迟不肯放弃封无晏。 他们觉得他们还稳得住，封无晏还脱不了缰。 可后面的剧情证明，他们很快就放弃了封无晏，转而与封华合作。而封无晏则跟男女主亲近，正式开启了他的大反派之路。 那么是什么让花家放弃封无晏的呢？ 很可能是封无晏将计就计杀了花素依，并将此事完美的嫁祸到了皇后身上。 这也就解释了，她之前为何不记得主线里有花素依这个主要人物…… 明明出场介绍那么牛逼，不该籍籍无名才是。 原来，她所有的牛逼都是为了铺垫封无晏杀了她，让花家愤怒，开始明白自己已经掌控不住封无晏，从而让大反派脱离钳制步入主线。 而封无晏开始走主线时，花素依已靠着作死把自己作没了…… 至于皇后花素鸢，主线里是有这个人的。 但作者写的性格是内向、怯懦、透明…… 她刚开始还觉得不符，如今看来，怕不是被封无晏杀人的现场给吓出心理障碍了？ 所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今晚封无晏与花太后必会决裂，因为封无晏羽翼已丰，并有计划有预谋的向花家展示了自己的不受控制。 而自己是谁？ 是花素依与花素鸢的恩人！ 她要不来今晚必是一死一伤，这花太后和花家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为了一个必须放弃的封无晏来跟她们萧家撕？ 不可能的！ 她们恐怕巴不得把封无晏扔给萧家，让封无晏与封夜寒内耗呢。 于是回到长乐宫后，当封无晏面色复杂的望着小病鬼，想跟她解释今日之事，让她不用担心，问她有没什么想跟自己说时…… 少女竟抬手捻了捻眼角的朱砂痣道： “那个……苟富贵，毋相忘，算么？” 封无晏：“？” 第57章 意义在于娘娘开心！ 次日清晨，花素依二人悠悠醒转。 即便经过了一夜的修养，两人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让一旁的花太后与花青松一阵心疼。 “太后娘娘且放心，皇后娘娘与五小姐除受惊外，只受了些皮外伤。待贫道再下两副药，定能把两位的元气给补回来。” 太清道人立在床边，言语温吞举止谦和。有了他的保证，花太后二人也终于有了与床上的花素依详谈的机会。 比起更早清醒的皇后，对方的话显然更有条理。 “你是说，那孽种想借机杀了你们？” 不待花太后开口，无比疼爱自家女儿的花青松先忍不住了。 根据花素依的回忆，他们很快得出了封无晏是想杀一个吓一个，然后让活着的那个背锅的结论。 而比起杀掉一国皇后，花素依显然才是封无晏更好的选择。 如果萧惜若再晚去一步，花素依恐怕就…… 想到这里，花太后与花青松心里不由得一寒，而那死里逃生的花素依则一阵晕眩，险些将刚喝进去的汤药给吐出来。 直到花太后二人回到正殿，一旁的太清道人方才凝重道： “太后娘娘，恕贫道直言，如今的圣淳帝恐怕已脱离你们的掌控了。别的贫道不知，但就武艺这点他的确是藏拙了。” 从花素依二人对昨夜情形的描述来看，这位皇帝至少是个习武之人。 先不说他这武艺高低，单论他在十五岁时就知道掩饰自己，从未打算与花家交心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态度了。 他不会让花家得到皇嗣的，不仅如此，还可能反过来伤及花家女子的性命。 桀骜不驯的狗尚能以链条辖制，用铁鞭抽打，可孤注一掷的狼呢？ 一个不好，只会反噬自身。 很显然，此刻的花太后与花青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封无晏不能用了。 既然不能用了，那花家再为了他与萧家撕破脸，去京城圈子里散播流言同仇敌忾什么的，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你去联络封华。我花家愿与他恭亲王府结盟，同样的，他府中王妃的位置也必须是我花家女的。” 花太后揉了揉眉心，一边吩咐着自家弟弟，一边回想着自己昨夜的豪言壮语…… 强忍着脸疼与丢人，她沉吟了好半晌方才道： “在一切稳定之前，就让那孽种先当我花家的挡箭牌。他若真能在萧惜若身边站稳脚跟，头疼的就该是萧家父子和封夜寒了。” 闻言，太清与花青松同时点头，暗道一句太后英明。 当然，他们今日进宫也不完全是为了昨夜之事…… “太后，贫道之前向您禀报的那件事，已派人查清楚了。只要您与花大人一声令下，今年的除夕夜宴必将热闹非凡。” 抬眼看了看身旁张弛有度的老道，花太后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与先帝都是信道之人，可这种信却并非完完全全的信仰，更多的，其实是对于太清与他手下的清虚观的倚仗。 他们办事牢靠，为人忠心，自先帝去后便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可以说她今日能有这般权势，太清是要记大功的。 “既然如此，那便做。” 抬手拍了拍太清道人的肩膀，花太后觉得也是时候不让别人好过了。 与此同时的长乐宫中，萧惜若正在降雪等人的服侍下起床。许是昨夜累着了，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直到一颗十全大补丸下肚方才精神了一分。 “太后一早便派嘉悦来传了消息，希望娘娘您将昨夜之事保密。不止是我们，皇上那边应该也一样。” 降雪一边替自家娘娘梳头，一边小声汇报着今早的消息。 昨夜之事都被太后压下来了。 无论是贵妃夜闯凤栖宫，还是皇后与花素依被抬走的事儿，今早宫里连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用席阳的话来说，太后这是从昨晚就开始封锁消息了。 而据萧家在朝中的眼线反馈，京城的贵胄圈里也一派祥和，他们昨夜担心的事居然一件都没有发生。 太奇怪了…… “娘娘，您说他们会不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后手啊？” 降雪沉思良久，手上力道一个没用好，便掰断了一根翡翠花簪子。 于是乎，当歇在偏殿的封无晏与沈眠来到主殿时，看到的便是一众雪字姑娘正蹲在炉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教她们降雪老大修簪子。 而在炉子旁边的那道墙上，他们看见了各种破碗破玉，以及虽然重新镶嵌过，却依旧很破的一堆玩意儿。 沈眠：“……所以让她们修补的意义在哪里？” 席阳：“在娘娘开心。” 沈眠：“？” 与沈眠的一脸茫然不同，听到席阳此言的封无晏眼底微漾，某种猜测也变的愈发清晰。 小病鬼似乎真的有种恶趣味。 至于这种恶趣味具体是什么，他或许还得好好观察。 很快，梳洗好的萧惜若便走出了寝殿。 水蓝宫裙掩着雪色的肌肤，蝴蝶步摇随风起舞，在阳光的映衬下泛点流光。美人轻柔额角，终是抬眼看向了桌前的少年。 她在笑，尽管面色苍白神情倦怠，可她看他的眼神中却有惊喜存在。 “皇上今日不上朝吗？” 坐到桌前，萧惜若看着一道道熟悉而寡淡的佳肴，没什么胃口的与封无晏闲聊起来。 封无晏：“今日休沐。” 萧惜若：“几日一休？” 封无晏：“三日一朝。” 萧惜若：“累么？” 封无晏：“不累。” 望着眼前五官深邃容姿昳丽，仪态优雅的堪称矜贵的封大反派，萧惜若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她觉得对方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正准备再跟大反派多说几句，深刻强调强调“苟富贵，毋相忘”的六字箴言，萧惜若却忽然觉得口中一甜。 啪嗒…… 诶…… 一滴滴鲜血自她鼻间滑落，白粥被染红，口中满是腥甜味。 她抬手一抹，肤上已有血花盛开。 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她的喉间也不受控制的涌出鲜血，原本就萎靡的精神瞬间崩溃，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 在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似乎有人接住了她…… 是谁呢？ 封无晏么？ 第58章 兄弟拉拉手怎么了！ “娘娘！” “贵妃娘娘！” “太医！快叫太医！” 几乎是一瞬间，一派祥和的长乐宫已兵荒马乱。 当降雪等人丢掉簪子冲上来时，桌前的封无晏已将少女拦腰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寝殿。 这个抱不带一丝暧昧，有的只是一抹封无晏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心疼。 太轻了。 不止是轻，还有凉。手凉也就罢了，小病鬼连身上似乎也没有多少温度。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他对方命不久矣，随时都可能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而在一众太医围拢在床前，一个个面色焦急的救治着少女，大声说着对方的情况更加严重了时…… 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小病鬼不能死。 他不接受。 苟富贵，勿相忘…… 他答应过的事就必须要兑现。 所以在他兑现之前，小病鬼必须好好的活着。 必须…… “主子，您没事？” 见自家主子退出寝殿，一旁的沈眠赶紧迎了上来。 方才那一幕不仅吓到了降雪等人，连他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贵妃吐血了，可与以往情绪翻涌时不同，这一次竟是来的毫无预兆。 而且出血量也更多了…… 很显然，这位娘娘的病又严重了，原本能熬一年的身子，说不定都熬不过年后的夏天了。 这贼老天…… 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穷凶极恶之人它不收，倒是盯上了贵妃娘娘这样的好人…… “传令下去，让温素素立刻进京来。” 沉默良久，封无晏终于按下了眼中的冷意，对一旁的沈眠传音道。 闻言，沈眠心头一沉，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往殿外而去。 萧惜若再次病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与之前门庭若市的探望不同，这次竟没有一个妃子登门。 皇后风寒，王淑妃抱病，谢德妃身子还没养好，李贤妃尚在李家未归…… 短短两月，后宫里是病的病残的残，以至于一众有野心的嫔妃都不得不收敛了性子。 而那位萧贵妃更是不祥中的不祥，她们没事儿还是少接触的好。 可她们不接触，那位向来无视后宫的皇上却日日待在长乐宫，连自己的养心殿都不回了。 而奇怪的是，一向紧盯着皇上的太后竟一言不发，身子见好的皇后更是只字不提皇上，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很快这些敏锐的女人们便意识到，后宫似乎要变天了。 借着这混乱的时局，那些潜藏于深宫的细作们也纷纷往外递起了消息。 而与外面的兵荒马乱不同，这三日的长乐宫显得十分安静。 萧惜若吐血后很快便发起了烧，时高时低，浑浑噩噩，她总是忽然醒转，而后又无力的睡着。 降雪等人与众太医轮流守在床边，就盼望着自家娘娘能早点度过危机。 而在这样煎熬的日子里，她也将这两月发生的事情一并汇总，写在了送给国公爷与侯爷的书信里。 “降雪姐姐，你和席阳公公也去歇会儿，这儿有我跟鹤太医呢。” 第三日午后，白芷终于将降雪与席阳送出了寝殿，带着他们早就安插在长乐宫的太医守在了寝殿中。 因此当封无晏处理完朝会，照例来长乐宫探望萧惜若时，整个寝殿里已没有了旁人。 “情况如何？” 琥珀色的桃花眼扫过麾下太医，大反派那又冷又厉的眼神看得人直打哆嗦。 鹤太医知道，主上问他不过是为了节省时间，而他若不好好答的话，晚上的月亮可能就见不到他了。 于是他十分细致的讲解了贵妃娘娘的情况，并强调了娘娘迟迟不醒，其实是因为寒气淤结在了体内各处…… 当然，这跟娘娘那夜冒雪闯入凤栖宫，是有很大关系的…… 而让娘娘快速醒来的法子，无非就是疏通体内的寒气，早点把烧退下去。 毕竟这一直烧下去嘛，指不定会给脑子烧出什么问题。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敢说的。 “主上，让属下来。” 了解情况之后，白芷立刻站了出来。 然而鹤太医下一句话，却彻底杜绝了她动手的可能。 “白芷姑娘，娘娘天生体弱百病缠身，所以她的经脉极其脆弱，一个不甚便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所以想要帮娘娘疏通寒气的话，得懂医术，还得对自己的内力有绝佳的掌控力。” 这一招他也不是只对主上说了，对降雪等人也是说了的。 很显然，能够具备两个条件的人少之甚少。 萧家父子是习武的一把好手？ 可在这事儿上不照样捉襟见肘么？ 所以降雪等人明知此法可行，最后却还是选了最慢的药物温养。 “还是朕来。” 不等白芷再言，封无晏已一锤定音。 轻轻抚上少女的指尖，封无晏精准的控制着内力，让其如溪流般汇入萧惜若的身体。 垂眸静静的望着被中人，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安静又不加掩饰的打量她。 青丝如瀑，肤白若雪，少女乖巧的阖着双眼，乌黑睫毛肆无忌惮的掩住眼角的泪痣。 好似雪中红梅一点，美的馥郁而破碎。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又或是感觉到了热源，他发现少女的指尖竟微微发颤，而后主动的绕上了他的手。 那一刻，急躁的心情被重新压抑，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得顺眼了一点，包括他一向讨厌着的他自己。 傍晚时分，萧惜若终于从混沌中睁开了眼睛。 沉入海底，走入雾林，那种无边无际的随时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无力感，简直让她汗毛直立。 而当她从降雪口中得知，她又在睡梦中拉着大反派不放，逼得人在自己床前坐了一下午的萧惜若…… 行，都苟富贵了，大家也就是兄弟了。 兄弟拉拉手怎么了！ 兄弟把库存的几颗十全大补丸都给他不就得了！ 没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三日前突然吐血的原因。 十全大补丸失效了。 不是效果持续减弱，而是对她彻底的失去了效果。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问就是她还没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购物中心】面板上锣鼓喧天彩带飞舞，一遍遍给她滚动着的，恭喜她进入速效救心丸时代的扎心标语。 萧惜若：“……” 我谢谢您。 第59章 我又又又怎么你了？ 黄昏的天际浓墨重彩，白云染金，满天余韵。 吴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书房，将刚收到的消息交到了自家王爷手中。 花家与恭亲王府合作了。 “王爷，这花家放着已经登基的傀儡皇帝不用，居然跟野心勃勃的恭亲王封华搅合到了一起？他们这又是何苦呢？” 望着书架前凝眸沉吟的封夜寒，吴歌觉得此事当中必有蹊跷。 作为先帝唯一的兄弟，封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独断专权，滥杀无辜，朝中大臣无论忠奸只要是反对过他的，他都会找机会下狠手。 对此很多大臣都曾好奇过，睿智如先帝，当初为何要留着这个弟弟？ 先帝不曾明着回答，但朝中几大势力中的聪明人都明白，这是为了将封华做成一面镜子，一面拼命用自己的丑恶来衬托先帝贤明的镜子。 有先帝在一日，他便永远不可能接触到权利的中心。 然而先帝不在了。 朝中群雄并起相互征伐，这位曾经的小丑亲王也成为了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曾经他不得不在侄子们跟前收敛锋芒，可有了花家以后，这事儿就说不好了。 “无论花家出于什么目的与封华合作，有一点我们是能确定了。花家已经放弃了皇帝，年后的朝中局势也将更加复杂。” 丢开手中的兵书典籍，封夜寒话锋一转道： “宫里可有消息传出？我们外界不知缘由，那表妹宫里呢？她们可听到什么风声了？” “属下早就遣人问了，可降雪姑娘的口信很短，只说娘娘病重长乐宫混乱，她们根本无暇顾及后宫……” 说到这里，吴歌不由的多看了自家风华无双的王爷几眼。 有些话他不好明说，但他们王爷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对自家表妹的疏远毫无察觉吗？ 以往娘娘身在北凉，却会不远千里的派人送信，只为给他们王爷讲讲北凉四季大境风情…… 可如今呢？ 他们王爷每每送信，那位娘娘连回都懒得回了。 以前是他代替王爷跟娘娘交流，现在是降雪代替他们娘娘跟自家王爷交流。 怎么说呢？ 吴歌真有种风水轮流转，他们王爷终于遭了报应的感觉。 于是当封夜寒沉思良久，终于迟钝的问出一句“表妹是不是不想理我”时，吴歌沉默了。 这样的默认，封夜寒显然看懂了。 但他理解不了。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表妹不该这样的。 她该对自己有求必应，随时跟他报备消息，并坚定不移的与他站在一条线上，倾注给他所有的信任。 可某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为什么呢？ 表妹为什么要听他的呢？ 因为爱他么？ 可他也不认为其他爱慕他的人，就要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他啊…… “吴歌，你觉得本王对表妹好么？” 封夜寒问。 “……好，好。” 吴歌强忍着翻白眼儿的冲动，违心的答道。 然后他就收获了自家王爷一个冷厉的，你再说句谎试试的眼神…… “咳，其实，其实不太好。娘娘与属下不同，她毕竟不是您的下属，而且身子也不好。人嘛，总会累的。” 吴歌说完这段话，便在封夜寒扫袖间被推出了房门。 直到明月爬上夜空，他才有些恍惚的意识到王爷似乎变了。 以前的王爷从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他目下无尘，对谁都冷酷无情。可今天的王爷，似乎有了温度。 “看样子贵妃娘娘的改变，也不全是坏事啊。” 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靠在羽枕上的萧惜若被震得胃疼。 三日滴水未进，此刻一碗白粥都让她香到不行。 “娘娘您没事？” 降雪喂粥，白芷拍背，一旁的席阳更是赶紧拿来了新换的汤婆子。 连着烧了三日，眼下她别说喷嚏咳嗽了，就是皱皱眉都能收获一堆负面情绪。 瞧把这些孩子和太医吓的，等她吃饱了非得再吓一波不可。 “没事，这几日宫外可有什么消息？” 缓了口气，比起自己这破破烂烂的身子，萧惜若还是比较关心自己的赚钱大计。 明晚便是除夕夜宴了，按照书中剧情，宴上会有大事发生。此事对京城的经济也会有一定影响，所以她得先算好自己这边的情况。 作为长乐宫中的大聪明，席阳深知自家主子对钱财的看重。 所以萧惜若一提，他便翻出了这几日记下的信息。 首先是城东的大片田庄。 在她们娘娘所说的“科学指导”下，管事们已经把不必要的景观拆的拆改的改。据说不止是景观鱼，连拆亭子屋子剩下的废料都给拉出去卖了。 要不说萧家人勤俭节约呢？ 他们转头就把这些卖废料的银子团团，全拿去买小鸡小猪和鱼苗去了…… 加上前些日子的合理规划，养殖的事情已经在做了，至于播种还得开春再说。 除了农庄，绸缎庄和茶肆的事儿也提上了日程。 绸缎庄招了新伙计新绣娘，茶肆也一间间卖了出去，将里面的茶具和能用的东西全都搬到了云梦天里。 “娘娘放心，云梦天内部已经打通了！咱们细柳营别的没有，干活的人可不缺。兄弟们不论是砌墙还是扛砖，那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似乎是怕一旁的席阳与白芷听不明白，降雪还十分体贴的给他们讲述了细柳营在萧家的其他用途。 战事严峻的时候参军做战，执行各种斩首暗杀任务。 战事不严峻时就在大燕境内四处游走，有唱戏的，有说书的，还有接江湖任务的，可谓是五花八门。 没办法啊，萧家穷啊，那么多将士兄弟要恰饭的嘛。 若每次都靠大燕朝廷拨银子，萧家铁骑早饿死了。 闻言的席阳二人十分感慨，而萧惜若则看透了细柳营打工人的本质，继而打起了新的主意。 反正都是到处打零工，那还不如都来给她打工。 一拍大腿，萧惜若说做就做。 而当她要求降雪再给北凉的父兄传信时，降雪才想起昨日夜王府遣人进宫的事儿。 “当时白芷说事关重大，一切等娘娘您醒后再说。如今您也醒了，我们还是立刻将宫中变故告知夜王殿下，好让王爷给您支支招，随时照应着。” 闻言的萧惜若刚要说不，一道负面提示却先了一步。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8000】 萧惜若：“？” 不是，我又又又怎么你了？ 第60章 突如其来的公主抱～ 萧惜若正在心里吐槽封无晏反射弧太长，下午的事儿一直记到晚上才发作，便听见身边的白芷低声道： “娘娘，皇上，皇上看着您呢……” 闻言的萧惜若猛地一个抬头，好家伙，目光竟刚好与门前的封大反派对上。 三日不见，对方似乎轻减了些。昳丽的五官依旧惑人，只是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冷雾般眯着，这样静静瞧着她的时候，竟有些渗人。 好特么危险，跟巨龙盯着猎物似的…… 轻轻地咽了口唾沫，萧惜若这次不觉得对方莫名其妙了。 毕竟降雪是要把宫里的事情报给封夜寒，这就相当于在封夜寒那儿掀封无晏的老底。 而在原剧情中，封夜寒应该是从席阳那儿多次得到线索，然后慢慢品出封无晏是在韬光养晦的。 虽然在席阳偏离主线后，封夜寒得一些线索也无伤大雅，但封夜寒自己查到封无晏身上是一回事，她们通风报信又是另一回事…… 总之就是有点二五仔，不太好就对了。 想到这里，萧惜若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大声的自证清白。 然而大反派只是淡然的收回了目光，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后，便带着沈眠离开了寝殿。 心里咯噔一下，萧惜若当时便推开粥碗追了出去……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啊！太医说您还不能下床的！” “鞋！您还没穿鞋！” 背后一阵喧哗，让刚刚走到殿门前的封无晏眉头一蹙。回头往殿内一看，只见一众宫人缀在小病鬼身后，正直直往他这边而来。 夜雪风寒，少女青丝散落，肤色雪白。像覆着雪的花枝，精致、脆弱、唯美。 尤其是那双白皙清透，此刻正因寒气而微微发红的玉足。 “皇上不是来看臣妾的么？” 少女微颤的声音立刻唤回了封无晏的神智，与前一秒对美的欣赏不同，这一秒他只觉得萧惜若是只傻兔子。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么？ 再次收到一大笔负面情绪，萧惜若刚刚攒起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气势一弱，她瞬间便被寒冷包围，寒气自脚底侵入，脚心冰凉，人也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降雪等人来的很快，狐裘披风也很及时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这么厚实的披风，却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暖。 她怎么又忘了。 她是个病痨鬼啊…… 眼看白芷拿着鞋子俯身，她立刻自觉的想要抬脚。 可忽然，她却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怎么…… “萧惜若，你是傻子吗？” 突如其来的责难将萧惜若唤醒，她侧眸望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封大反派抱她了…… 这怎么可能！ 萧惜若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是封无晏将她裹在了狐裘里，在白芷为她穿上鞋子之前将她抱了起来。 尽管狐裘十分厚实，她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环在她腰间和膝弯处，将她稳稳托起的双手。 这是一个极其标准的公主抱。 因为太过标准，所以她离封无晏很近很近，几乎是被对方团团的圈在了怀里，鼻间冷香依依。 这是她第一次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明明是冷冽的味道，却勾的她一双小手无处安放…… 缓缓将脸缩进狐裘的绒毛里，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丢人。 虽然人大反派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可她毕竟是病人，又没穿鞋，所以抱她一下也是怕她又吐血。 嗯，肯定是这样。 萧惜若乱七八糟的想着，完全忽略了对方骂她傻子的那回事儿。 而封无晏从抱起她开始便将内力度入了她体内，帮着她把刚刚侵入的寒气又赶了出去。 大步跨入寝殿，当他将萧惜若放到床上时，少女冻得通红的双足已恢复了玉色。 玉足之上，是那莹白纤细，似乎一手就能握住的精致脚踝。 真美。 让人想为她戴上银色的，精心雕琢云纹缭绕的小铃铛。 “娘娘啊，您，您这不是胡闹么……整整烧了三日，今儿个才刚见好，怎么能光脚单衣的往外跑呢？” 在封无晏重新为萧惜若拉上被子的档口，李太医等人已哭天抢地的冲了进来。 看着老太医们这拼命抹眼泪的样子，刚刚被美色所惑的萧惜若也有些愧疚。 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她赶忙向太医们保证自己不会再这样了，顺便配合的伸出手让他们号脉。 李太医等人早就做好了病情反复的准备，因此脉也号的十分细十分慢，可让他们惊讶的是，娘娘的病情居然没有加重。 他们不信，于是又一顿猛号，还是没有…… 瞧着脑海里不断刷新的负面情绪，萧惜若也很诧异。 可没人想生病啊，她也一样嘛。 而且她还发现啊，她今日醒来后浑身轻松，身子似乎比以前轻了不少。 虽赶不上吃药以后，却也是个出人意料的进步了。 难道她身子见好了？ 萧惜若不清楚，只能看着降雪送走一众太医，并按照太医们的医嘱乖乖躺回被窝里。 直到此刻，她才好意思再次将注意力放到封无晏身上。 轻咳一声，她在按下尴尬的同时，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皇上不是来看臣妾的么？” 垂眸望着榻上的少女，封无晏见她睫毛微颤，眼神说不出的可怜。 再想起她方才将自己藏进狐裘中的傻样，似乎她给封夜寒通风报信的事儿，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了。 “嗯。” 虽只是淡淡的一声“嗯”，却给了萧惜若莫大的鼓励。 人回来了，她也该表明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于是封无晏便见萧惜若吩咐降雪，告诉她昨夜之事不可对外多说半句。尤其是她闯入凤栖宫后，殿内有关其他人的情形。 不止如此，她还追问了降雪送往北凉的书信，得知了降雪在信中并未详提此事，这才彻底的放下心。 封无晏垂眸，眼底掠过一丝惊异。 原来你没打算把我的事出卖给封夜寒么？ 如果说出去的话，封夜寒应该会经常跟你传信的。 眼底的惊异被一抹悠然取代，封无晏望着努力用被子裹紧自己的萧惜若，心中再次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所以小病鬼，你也没那么喜欢封夜寒的，对么？ 第61章 我，萧惜若，萧家门面，懂？ 萧惜若自然不知道封大反派的心思，她只是静静的窝在床上，时不时的与对方闲聊两句。 诸如“皇上您用膳了么”、“今天累不累啊”、“要不要早点回去歇着啊”…… 总之很尬就对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日常小气的封大反派居然没嫌弃她，虽然搭的话总不超过三个字，但也勉强能聊。 许是今日的寝殿太过温暖，她聊着聊着便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冷雾般的眸子扫过熟睡的少女，封无晏在降雪等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寝殿。 作为经常与他接触的送膳宫女，白芷主动送他与沈眠到了长乐宫门外。 这表面上只是一种代主送客的礼仪，但自家主上给自己传了什么音，只有白芷自己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主上似乎很在意娘娘对夜王的看法。 “主子，这明日夜宴上的事儿，花家已经准备好了。” 白雪纷飞的宫道上，封无晏照常撑伞踏雪，与沈眠一起漫步在寒风之间。 这本就是他身为一个傀儡该有的待遇，如今他叛出花家，花太后表面没什么动作，私下里可不会让他好过。 时有时无的仪仗被撤除，养心殿那些本就不尽心伺候的太监被调走，就连原本的地龙供暖和碳火都一并停掉了。 以反思之名，行虐待之实，这是他眼中花家惯有的样子。 若非沈眠是他自己带入宫中的，此刻他身边怕已经没人了。 “准备好了就好，朕还怕他们不准备呢。” 冷雾在少年周身弥漫，封无晏觉得脑子里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了。他需要休息，可梦魇缠身下的休息就等于控制不住自己。 不可以。 至少在这危机重重的深宫里不可以。 沈眠静静地跟在自家主子身边，以他对主子的了解，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 那个诅咒又生效了。 从一年发作一次，到半年一次，三月一次，一月一次…… 随着主子年龄的增长，这种情况竟发展到了一月几次，且每次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让他不得不想起毒仙温素素曾说过的话。 “梦魇缠身满心仇恨，诅咒落成之日，就注定了主子会混淆一切，变成一个冷血无情满心杀戮的疯子。或早，或晚，区别不过是心志坚定，与异常坚定而已。” 这一天终会到来。 但大家都希望是在大业完成之后。 包括他们主子自己。 不然，辜负的将是此局中所有人的努力。 想到这里，沈眠缓缓摁下了眼底的潮红，似转移注意力般说道： “花家自己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其他人好过。他们能主动撕咬彼此最好，也省得我们再废功夫。可惜贵妃娘娘病了，明儿个的宴会怕是去不了了。” 封无晏原本没想跟他废话，直到他听见“贵妃娘娘”四个字。 “你很希望她去？” “自然。” 沈眠笑了笑。 “贵妃娘娘多好的人啊？有她在那宴会肯定有趣。” 他正这么说着，便见一道身影风风火火的跑到自家主子面前，一瞧竟是长乐宫的席阳。 只见这位席阳公公笑眯眯的抬手，进退有度将一只小玉瓶送到了他们主子跟前。 “皇上吉祥，我们娘娘刚刚醒了，说有东西忘了给您。您且收着，奴才也好回去复命啊。” 接过玉瓶，封无晏只凭药香便忆起了几日前的那个晚上。 奇药？ 都给他？ 怎么？ 就这么怕他富贵后把她忘了？ 沈眠只见自家主子微微勾唇，连回去的步子都变得轻快了。 次日清晨，萧惜若起了个大早。 一连躺了好几日后，她整个人精神也到了最好的状态。 于是一大早的，满屋子太医便被她气的半死，好说歹说也绝不了她那颗非要去参加夜宴的心。 这位娘娘说了，夜宴不能没有她。 而不能没有她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她想去给满朝文武添堵，尤其是那些劝她入京和跟他们萧家不对付的。 为此这位娘娘还特意给他们展示了自己的小本本，上面清清楚楚的列着一个个官员的名字，有的名字后面甚至还画着小星星。 据一旁的席阳公公解释，这是可恨和特别可恨的区别。 众太医还能说什么？ 他们只能以头抢地。 先不说这除夕夜宴有多盛大，就说那大殿内人满为患鱼龙混杂，还有各种小姐公子夫人小妾的胡闹，就够让人糟心了。 还有前些日的小年家宴…… 一个家宴都能出那么大事，让娘娘您回来就躺了好几天，万一这夜宴上再出什么岔子？ “娘娘，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您就可怜可怜臣这些个老骨头，不要再吓臣等了。” 看着一众太医涕泗横流，跟在劝他们家老母似的，萧惜若不得不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不就是哭么？ 谁不会啊！ 于是乎，降雪等人就见自家娘娘窝在被子里，哭得一抽一抽的，那样子感觉随时都可能背过气去。 太医们：“……” 要不，我们再哭会儿？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这群深怕贵妃娘娘哭厥过去的太医们放弃了。 看着这群太医生无可恋的背影，再看看床上猛然翻身，脸上一滴泪都没有的自家娘娘，降雪佛了。 论不要脸。 她们娘娘永远第一。 这不，在猛灌了一口热茶后，萧惜若立刻招呼长乐宫众人动起来，开始为她准备晚上赴宴的一身行头。 宫裙、珠花、步摇，那是一个都不能少。 她不仅要好好的去，还得漂漂亮亮羡煞旁人的去。 别看朝中众人碍于她萧家嫡女的身份，处处小心说话和气。 可实际上这些人巴不得她过得不好，病入膏肓，最好天天躺在床上，只吊着一口有用的活气儿。 很显然，她这身子的原主很好的执行了他们的期望，除了卧床不起就是思念表哥，但凡大事儿皆不参与。 结果便是父兄被害铁骑易主，自己连是谁害得自家人都不知道，就因为这劳什子病一命呜呼了。 这什么？ 冤种么？ 萧惜若摇了摇头，决定努力当好自家的大救星。 她，萧惜若，萧家门面，今晚正式开始营业！ 第62章 本宫真的不是恶霸～ 作为大燕朝廷一年一度的盛会，除夕夜宴可谓全民狂欢。 花灯游街，舞狮耍龙，小孩子们新衣新帽，举着糖人糖画跑过大街。 而在这般热闹喜庆的日子里，京城各大官家也会乘着香车骑着宝马，自城中央的朱雀大街上穿过，直入那长街尽头的重重宫阙。 沿途百姓欢呼，锣鼓开道，小姐夫人们时常撩起车帘洒下铜钱，引得无数穷人争相上前。 而作为颜老将军生辰宴后，书中的又一大事件，萧惜若对这场宴会的记忆是十分清晰的。 并非原书作者写的有多好，而是根据女主颜陌清的时间线，这除夕夜宴乃是小说的一个小高潮，是颜陌清在书中怼天怼地的第一个秀场。 按照原书的剧情，颜陌清在生辰宴上取得了自家爷爷的信任，并在宴会结束的几天时间里，将颜家女人们挨个收拾了一遍。 因为她这一系列出色的表现，男主封夜寒表示这女人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开始派人观察她。 这不观察不要紧，越观察发现这女人越有趣，不仅医术卓绝身手了得，还懂兵法知时局，简直就是个宝藏女孩啊！ 那么如何让所有人发现这个宝藏女孩呢？ 当然是给她一场宴会，再给她安排一场阴谋，外带一两个恶毒妹妹当反派啊…… 总之就是在才艺比拼中大放异彩，然后莫名其妙救驾有功，再在突然触发的剧情中大展医术，第一次与封夜寒并肩而战。 那剧情的热闹程度，萧惜若想不记得都难。 但她现在就不难了么？ 不，她依旧很难。 因为身为女主的颜陌清跑了啊…… 关键你还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 所以她还会跟原书中一样来参加宴会么？还会在宴会上一展真容，然后让封华念念不忘，让封祁悔不当初么？ 萧惜若真的不清楚。 所以在降雪等人集思广益为她梳妆，并几次问她意见却得不到回复时，她就一直在认真思索这件事。 “娘娘，娘娘？” 随着白芷的好几声呼唤，萧惜若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当她瞧见镜中自己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手残与大佬的区别。 降雪等人是手残。 白芷同学是大佬。 雪压枝头，明月当空。 寿康宫内，花太后正笑盈盈的拉着自家五侄女儿的手，一双凤眼仔仔细细的瞧着。 这越瞧啊，就越是开心。 都说她们素依最像她，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瞧瞧这云门浅青身绣绿萼的华美宫裙，简直是为她们囡囡量身定做的。 “姑母，素依好看么？” 在自家姑母面前乖巧的转了个圈，花素依脸上的笑容已恢复如初。 那傀儡皇帝想杀她又如何？ 她又不是皇后，还能总出现在他身边不成？ 姑母说了，她未来只会平步青云，成为新帝的正宫皇后。 只要花家在一日，她便是这京城最耀眼的女子。 “好看，哀家的囡囡最好看！” 花太后笑着，却还是不忘轻声嘱咐道： “去，今儿个就让朝中那些人看看，什么颜家女李家女谢家女，那都是我们囡囡的陪衬。只有我们花家的女子，才称得上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姑母放心，素依明白的。” 作为大燕万众瞩目的盛宴，除夕夜宴的地点定在了太极殿中。 长长的红毯自宫门前铺就，礼乐齐鸣，欢声阵阵，满天烟火点亮夜空，也点亮了大燕最最繁盛的模样。 封夜寒与颜老将军在宫门前同时勒马，两家自然而然的凑到了一处。 颜家女眷个个盛装，总是偷眼打量着这位极负盛名的夜王。 很巧的是，此刻的封夜寒也在打量她们。 只是这样的打量中，总透着不为人知的疑惑。 没有。 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 可他要找谁呢？ 封夜寒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太不正常了。 “火树银花，除夕夜宴，这一转眼又是一年了不是？可这京城的锦绣繁华，又如何照得见边关的天寒地冻和腥风血雨呢？” 路过重重宫阙，颜老将军看了天琼楼，瞧了太液池，却怎么也忘不掉边关的凄风苦雨。 与他那萧靖兄弟相比，他今年着实是不务正业了。 “京城自不知边关苦，他们若能知道，大燕也不会是如今这国库空虚，派系林立的样子。” 封夜寒缓缓回神，目光沉郁的接过了这句话。 如今花家转投恭亲王府，朝中本就脆弱的平衡被再次打破。 少则三天长则一月，这京城必出乱子。 可直到现在，他手下的人也还未查出什么眉目。 人手还是不够啊…… 封夜寒正在沉思，颜老将军却冷不防的提起了萧惜若。 “对了，你还不知道？最近城里那间大肆修缮宣扬的大酒楼，居然是惜若那丫头的产业。她还特地递了信，要老夫别帮着她看场子，就要等人来闹呢。” “她真是这么说的？” 养心殿内，一袭玄色龙袍的少年眉峰微挑，一双桃花眼正不解的瞧着为自己系禁步的沈眠。 “可不是嘛，白芷说贵妃娘娘脑子好使，正用那大酒楼钓鱼儿呢。听说昨儿个已经有个不长眼的去了，被萧家那群兵痞子讹了不少银子呢。这还没完，他们还威胁人家不准把大酒楼的底细透出去，甚至十分欢迎他们带新顾客去砸场子。” 沈眠想了想，这才强忍着嘴角的抽动道： “贵妃娘娘还说，他们若能多找几个受害者去的话，她还给他们反银子呢……” 重在宣传！ 自己一个恶霸受害，不如拉着大家一起受害嘛！ 不得不说，沈眠此话一出直接将封无晏给气笑了。 放长线钓恶霸？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小病鬼和砸场子的，到底谁才是恶霸。 明明是白白软软一小兔子，怎么就满肚子坏水儿呢？ 封无晏觉得这还不够，于是他决定吩咐沈眠再派人帮着宣传宣传，好让坏兔子变的更可恶一点。 而与此同时，某兔子已坐着华丽丽的仪仗，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太极殿外。 在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卧床养病，无缘这场除夕盛宴时，她拿着她的记仇小本本站在了太极殿门口。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住了今天的第一个幸运鹅。 幸运鹅：“？” 第63章 本宫能有什么坏心眼？ 太极殿前人影幢幢，雄伟大殿在华灯轻雾的点缀下宛如瑶池仙境，令走近之人纷纷挺胸，心中止不住的优越。 这是大燕的权利中心，每一个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大燕国中的佼佼者。 当然，也包括此刻被人堵在殿门前，脸色极其复杂的永林侯一家。 作为一个空有爵位却无多少实权的世家，他们前些年过得实在不景气。没办法，这京城本就是个名利场，无权无钱自是寸步难行。 好在如今的永林侯何忠心思活，虽顶着个四品闲差，却为一众贵人们出了个了不得的好主意。 萧家手握重兵，父子二人一公一侯，再这么发展下去还得了？ 是，朝廷是需要他们抗击北夷，可再矜贵的风筝，不也得有根儿让它落地的线么？ 短短三年，萧家父子都说了多少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虽然事实证明他们的决策是对的，但他们违背朝廷的态度不对啊！ 借此论断，这何侯爷几乎是瞬间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得到了花王一脉、祁王一脉、长公主一脉的大力支持。 他开始在一众中立官员中奔走，很快便将此事宣扬了出去。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各大派系的推波助澜。 总之这事儿成了，几大势力很快便以此为基础接来了萧家嫡女，成功钳制住了萧家一脉，连带着身在京城的夜王也开始束手束脚。 有了这等大功加持，几大势力自不可能亏待他。 这不，萧惜若一入京他便官拜吏部侍郎，不仅从四品跨入三品，还在各大势力的角逐下成为了明年会试的主考官。 短短两月时间，他俨然成了朝中新贵，除了几大世家内部的高官儿，其他人见了他都要笑着恭维两句。 他很受用，同时也半点儿不担心。 因为他只是指出了萧家的危险，真正把那位萧贵妃请来的又不是他。 所以萧家再怎么恨，也恨不到他头上对？ 就是恨了，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有北夷那群蛮子拖着，萧家那俩厉害的是回不来的。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带着家人与身后一众拥趸来到太极殿时，会在门前撞见那位病殃殃的萧贵妃。 大家昨儿个不是还在传，说这位又烧了好几日，病得连床都下不了了么？ 怎么今日就…… “这位便是永林侯？真巧，本宫刚来便遇见你了呢。” 华灯璀璨的殿门前，少女身着青粉白蝶诃子裙，雪色披风毛茸茸的，与她手里的雕花小银扇一配，简直灵动娇矜的不像个病人。 不过两三炷香的功夫里，已不知有多少人被她惊艳到了。 然而太过惊艳的结果，就是大家都知道她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这是偶遇么？ 她这分明是在堵人好？ “贵妃娘娘吉人天相，下官等人能在门前遇见您也是我等的福气啊。小杰青黛，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贵妃娘娘请安？” 收敛好心情，永林侯笑的十分客气。 毕竟在他看来，这萧惜若其实是他家儿女的同辈，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然后她便见这位小贵妃亲切的拉起了他家女儿的手，一双明眸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张口就夸漂亮水灵仙子下凡。 一时间，那本就不太将这位贵妃放在眼里的何青黛，神情是愈发傲慢了。 连带着听到此话的永林侯府众人，都不由挺起了胸膛。 萧家又如何？ 他们踩了还不就踩了？ 于是乎，当白芷手捧托盘，将几件金钗金镯呈到萧惜若面前，再由萧惜若亲自给何青黛戴上时，何家人还在嫌弃这些东西便宜土气。 殊不知，一旁被萧惜若讹怕了的王家人，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真漂亮啊～” 抬手轻抚少女那还算精致的脸颊，萧惜若笑得更无害了。 “不知本宫送给何小姐的添妆，何小姐还喜欢么？” 何青黛骄傲的仰起头，刚要勉为其难的说句喜欢，便被“添妆”两字拉回了神采。 “娘娘，您这话可就说错了，青黛虽比您年长一些，可到底待字闺中，收赏赐哪儿能用添妆二字呢？” 永林侯夫人一笑，暗叹这贵妃果真是粗鄙武人家的小姐，竟能把赏赐说成送给新娘子的添妆…… 难怪，难怪给的都是些土东西。 见自家夫人已明恭暗踩，那永林侯也就唱起白脸儿了。 只见他一边斥责夫人话多，一边示意自家女儿赶紧谢恩走人。 这除夕夜宴上多的是贵公子，他们也有意挑那么一个好女婿。僧多粥少的，可不能被这萧贵妃给耽搁了。 然而何青黛还未来得及告退，便被萧惜若轻轻的摁住了肩膀。 只见这位娘娘招了招手，人群中立刻便有一人快步走出。 永林侯定睛一瞧，那本就不大好看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众所周知，这每个部都有一位尚书两位侍郎，他们吏部也是一样。 他是右侍郎，眼下正从人群里走出来的程潮便是左侍郎。 他二人在吏部一向不对付，原因很简单，他针对萧家，而这程潮正好就是萧家一脉，是萧家明面儿上最大的京官。 自打他提出祸害萧家的计策，此人便处处与他作对，几次让他恨得牙痒痒。 见萧惜若突然将此人叫出来，他心里的轻蔑也终于染上了不祥。 他想走。 可萧惜若却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 萧惜若：“程大人，东西可带来了？” 程潮闻言赶忙将红锦囊从怀里掏出，然后双手捧到萧惜若面前。 自那日生辰宴相见，大小姐还是第一次让他办事。 未曾想这一办，便是对他家的大好事！ 接过锦囊，萧惜若亲手将它塞到了何青黛手中，明眸莞尔道： “说是添妆就是添妆，何小姐待字闺中不要紧，本宫做主赐你一个好夫君不就行了么？这是你夫君的生辰八字，你可要好好拿着。” 闻言，何青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不止是她，一旁的永林侯与夫人也一步上前，试图将那生辰八字抢走送回。 赐婚？ 赐给谁？ 赐给程家那个一把年纪没人要的大傻子吗！ 第64章 本宫就要杀鸡儆猴！ 众所周知，程家有一子一女，儿子年少时随父抗夷伤了脑子。如今都快三十了，还没找到个称心的儿媳。 没办法，贵人家的不愿，百姓家的不来。 萧家一系的穷，那可是出了名儿的。 所以萧惜若为程家赐婚，除了给这个傻子赐，还能有谁？ “我不嫁，爹，我死都不愿意！” 不等永林侯两口子来夺，何青黛已抬手将那锦囊扔了出去。 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傻子！ 她是侯府的嫡小姐啊！ 然而八字刚刚扔出去，便被等候已久的降雪接住。随之而来的是白芷的一声“大胆”，以及万雪和青雪的左右钳制。 根本不需要萧惜若发话，白芷已一巴掌甩在了何青黛的脸上。 “何小姐，娘娘赐婚还轮得到你说要不要的？” “啪”的一声响，那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达官显贵们纷纷变色。 而永林侯与夫人刚刚上前，便被另外两名雪字宫女逼的退了回去。 十六雪是能随主子征战沙场的铁骑暗卫，即便只是杵在这里，也足以震慑大部分花架子般的达官显贵。 于是乎，方才还嚣张傲慢的何青黛，此刻已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白芷下手太狠了，仅仅一巴掌便把何青黛的脸给扇肿了。 “贵妃娘娘，您，您这是做什么啊？这婚姻岂能儿戏，您赐婚也不能乱点鸳鸯谱不是？” 永林侯白着一张脸，语气说不出的愤怒。 他原以为萧惜若堵他只是心血来潮，想要逞一逞口舌之快，可如今看来，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 “乱点鸳鸯谱？” 萧惜若垂眸思考了一瞬，而后道： “侯爷与程大人同为三品侍郎，又都在吏部供职。何小姐是府中嫡女，程公子亦是府中嫡子，甚至还上过战场打过北夷，俨然就是我大燕的英雄啊。怎么？为国为民的抗夷英雄，还配不上一位官家小姐了？” 这番话萧惜若说的十分平静，没有质问，更没有夸大。 因为她打从心底就是这般认为的。 萧家一脉忠烈，个个英雄，似程家这般不贪不恶一心向国的数不胜数。 可他们怎么样呢？ 他们过的节衣缩食门庭冷落，连高价给儿子讨个媳妇儿的银子都没有…… 倒是像永林侯这般踩着萧家上位，撺掇着节制兵权，让萧家铁骑缺衣少食，多次被朝中钦差乱指挥的人，竟获得了无数钱财与名利。 而这些给他夫人女儿买首饰，给他儿子小妾添华衣，给他自己和拥趸们谋前程的权利和银子…… 哪一笔没沾上北凉将士们的血？ 而他永林侯府不仅没有半点羞耻之心，还一个个以此为荣，在她面前做出一副害你就害你，你能怎样的样子。 本宫能怎么样呢？ 不过是把你们当鸡杀，杀给朝中的一群猴子看罢了。 “抗夷英雄固然可敬，可程家公子他是傻的啊……” 永林侯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一听到自家父亲为自己说话，何青黛的哭闹声也更大了。 她才不要嫁给傻子，她才不去穷得叮当响的萧家一脉，她…… 又是狠狠地一巴掌，何青黛只觉得一阵耳鸣，只能瞧见自家母亲正拼命的往她这里冲，却怎么也无法突破防线。 “傻了又如何？傻的就能抹去他对大燕的付出了么？” 再次命人将生辰八字塞到何青黛的荷包里，萧惜若雪肤染笑。 “本宫心意已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正好今日这么多人在这儿，就当给两家做个见证。” 闻言的永林侯双目赤红，几乎是立刻看向了自家的拥趸，以及那些曾经十分赞同他主意的高官们。 他想让这些人帮他说几句话。 是，萧惜若是贵妃，可如今连皇上都是个傀儡，她一个贵妃算什么？ 只要大部分达官显贵站出来支持他，这所谓的赐婚根本不算什么啊！ 然而，他的拥趸们很自觉的散开了，因为他们不过是一群没有实权的虚官，根本不敢明着得罪萧家。 连何侯爷都没办法的人，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见此永林侯只能咬咬牙，将目光彻底转向了几大势力。 可不待他开口，萧惜若先扬了扬手里的小银扇，逮住了那曾经被降雪打断过肋骨的王家王蒙。 “王蒙少爷觉得本宫做的不对么？” 猝不及防的被点名，王蒙几乎是立刻看向了自家老爹。然后就见自家老爹快速眨眼，让他千万老实点。 他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说什么也不能再赔了！ “没，没，怎么会呢……” 王蒙讪笑，没说萧惜若对，也没说萧惜若不对。 而不待萧惜若的视线转移，那边被他各种盘问过的封祁便一个抬手，将谢家与李家的人全招走了。 虽说他这一脉曾经也是制衡萧家计划的推手，可他就要与颜家联姻了，以颜老爷子跟萧惜若的关系，他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时跟萧惜若闹翻。 更何况，萧惜若背后还有封夜寒和萧家。 为了一个在多方势力间游走的永林侯，他们还犯不着。 永林侯心头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大长公主一脉的人，可那些人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因为这一脉向来是最低调的，连萧家的事他们都只是表面支持，却没有实际插手。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继他家女儿之后，那萧惜若竟又将魔爪伸向了他的儿子，正与程潮聊起北凉军中缺小吏，她看他们家小杰就很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永林侯一家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声音竟从人群之后传来，为他们劈开了一条生路。 “这男婚女嫁乃是两家大事，贵妃娘娘怎可以权势相逼，丝毫不顾人女儿家的意愿呢？啧啧，如此横行霸道，本王可看不下去了。” 人群分开，那一身华衣的封华宛如神兵天降，将他那恭亲王的架子端的死死的。 这副要为弱者主持公道的样子，顿时让永林侯一行人眼前一亮。 不止是他们，周围也响起了恭亲王府派系与看热闹之人的欢呼声。 仅仅是一瞬间，封华就觉得自己装到了。 然后他便见萧惜若拍了拍降雪，一本正经道： “他这脑子不行，竟不知道看不下去就自己闭眼睛。快，你们去帮帮他，务必把眼睛给他捂严实了。” 封华：“？” 你特么？ 这是重点么！ 第65章 本宫不依不饶穷凶极恶！ “娘娘，这，这不合适……” 太极殿前，降雪一边面色复杂的演戏，一边在心里为恭亲王和永林侯点蜡。 因为她至今都记得今日出门前，她们娘娘那一本正经的叮嘱。 “都给本宫记住了，千万不能跟本宫抢风头，除了有戏份的白芷。必要的时候，你们还得试图拦住本宫，务必完美的衬托出本宫的不依不饶穷凶极恶。懂？” 对此，降雪等人表示不太懂。 但她们穷凶极恶的娘娘说了，不懂没关系，干就完事儿了。 所以作为继白芷后的第二个演员，降雪开始战术退缩了。 而她退缩的结果，便是让萧惜若抓住机会，果断的在封华心上再插一刀。 “也对，这男女授受不亲嘛。恭亲爷脑子是没有，但手还是有的啊！” 封华：“……” 麻了。 他一时间竟被瞎抠字眼儿，还抠的莫名有道理的萧惜若给气麻了。 而更可恶的是，殿内其他派系的人一见他出丑，竟都不知收敛的笑出了声。 “萧家忠烈不假，可贵妃这般行事实在强人所难，让本王不得不怀疑您的家教啊。” 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萧惜若，封华觉得此女若非出自萧家，他此刻必将其碎尸万段。 “那王爷倒是说说，本宫如何强人所难了？” 舞了舞手中的小银扇，萧惜若不仅半点不恼，还露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萧家女虽病弱跋扈，却真真实实的生了副好皮囊。 以至于在场大多数人瞧着这一幕，竟都有种是封华在欺负人，而不是萧惜若在堵人的错觉。 “您不仅当众逼婚，还要将人家唯一的嫡子送去边关。贵妃娘娘，您可真是讲道理的很啊。” 封华冷笑，几乎是瞬间便占领了道德的高地。 有了他的支持，一旁的永林侯等人立刻哭闹起来。 永林侯何忠本就聪明，因此第一时间便做出了一副唯唯诺诺受人欺凌的样子。 “恭亲王息怒，之前边关之事的确有臣的身影，娘娘迁怒于臣也是应该的。至于赐婚一事，娘娘处处为程大人一家考虑，也是一片难得的善心。臣有过，可罪不在儿女啊，若娘娘愿意，臣愿奉上钱财与传家宝以平娘娘之怒……” 永林侯此话一出，在场一众聪明人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老狐狸啊。 嘴上说着自己有过，实际却极力弱化这个过，转而把所有的重点放在了萧家技不如人，萧惜若气不过才来堵人上。 表面说萧惜若赐婚是一片善心，实际上则在说她以权谋私，故意偏袒自己一脉的程家。 至于最后一句认错赔钱，那简直是点睛之笔。 众所周知，萧家穷啊！ 自打萧惜若入京，萧家的开销持续走高，毕竟宫里的吃穿用度都得花钱，靠后宫那名存实亡的俸禄，她养活自己都难。 更不要说，她还带了这么多近卫，时不时就得打赏太医和宫人…… 想想之前王家酒楼的事儿，花王两家不就是花钱摆平的么？ 永林侯这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萧惜若，咱们在大门前闹了这么久也不好看，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们萧家，你们不是要钱吗？我花点儿银子消灾好了。 至于传家宝什么的…… 他随便找个宝贝来当当，也算是很给萧惜若面子了。 有了永林侯开的好头，一旁的永林侯夫人立刻抱着自家儿女哭喊，说着她苦命的女儿。 这哭着哭着，还不忘伸手摸摸自家女儿的脸，暗道千万别给打坏了。 受了大委屈的何青黛也相当捧场，之前还是呜呜呜的大哭，此刻都知道什么叫梨花带雨了。 一时间，一些围观现场的官家公子们也出现了动摇，暗道如此佳人怎能配个傻子呢？ 而个别追求者和何家拥趸们，更是借着这个东风，纷纷声援起了他们刚刚恨不得撇清关系的何家人。 这一幕让封华很满意，于是他给了永林侯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永林侯秒懂，立刻以躬身向对方行礼的行动，表示了自己以后的立场。 对此，当了这么久背景板的萧惜若觉得，她是时候出来作妖了！ 于是永林侯夫人都还没将自家女儿抱暖和，何青黛便又被白芷等人擒住了。不止是她，她弟何杰也是一样。 见此，“道德标兵”封华正要大喝一声“你们干嘛”，萧惜若便不紧不慢道： “当众逼婚？原来我大燕国历代皇帝、皇后、太后、贵妃们赐婚时，都还得问被赐婚之人愿不愿意的啊？” 少女莞尔一笑，那双明眸看都不看封华和永林侯，直接便拐到了殿内的花家家主，如今的礼部尚书花青松身上。 “花尚书，烦请您立刻派人去礼部取卷宗来，好让本宫这孤陋寡闻之人好好学习学习。如若礼部记载如此，那本宫立刻收回成命。” 于是下一刻，众人便见花青松皱眉，而后面色阴晴不定的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 自古以来，这天家赐婚哪儿管你臣子要不要的？ 别说大燕，就是前朝，前前前朝，那也是没有天家赐婚必须臣子同意的先例的。 人问你是情分，是恩宠，不问你你也得受着啊…… 是，如今的圣淳帝是个傀儡，可架不住这萧惜若有权有势还不长脑子，根本就不怕得罪人啊。 关键你说她不长脑子，她还知道看律例看卷宗，拿着这些跟你讲道理呢。 你能怎么办？ 见花青松不说话，封华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他已与花家合作，花家没理由不帮他说话。那么对方不开口的理由无非是说不通和没必要。 果然，萧惜若立刻借此抹除了自己逼婚的恶名，亲手抚掉了何青黛脸上的泪滴。 “瞧这新娘子哭的，脸都哭肿了。” 何青黛：“？” 明明是你们打的！ 可萧惜若根本不会管她，而是没事人般望向了何杰，在何杰拒绝而又恐惧的眼神中道： “嫡子又如何？本宫的父亲十三从军，兄长十五扛旗。国公与侯爷都能上阵杀敌，你何家嫡子就不成了？” 抬手用银扇敲了敲何杰的脑袋，萧惜若一脸的人畜无害。 “成的，本宫这么相信你，你可不能一去就死在战场上啊～” 第66章 试试嘛，万一不傻了呢？ 太极殿前的长阶上，封夜寒与颜老爷子正风风火火的往上赶，连带着颜家一众人都加快了脚步，深怕那位贵妃娘娘会吃亏。 因为他们刚刚得到消息，那位娘娘竟在太极殿门前把永林侯给堵了。 “真不愧是萧家的丫头啊，说堵就堵，半点不拖泥带水的。” 长阶之上，颜老爷子瞧着眼前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笑着感慨道。 因为他与封夜寒一上来，就听到了萧惜若那句：“你可不能一去就死在战场上啊～” 这哪儿是信任与鼓励啊？ 这分明就是杀人诛心，巴不得这何杰死外面。 耿直，这是相当的耿直了。 以至于封夜寒看自家表妹的眼神里，都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复杂。 以前的表妹温柔娴雅，如今的表妹张牙舞爪，他一时间竟不知表妹是堕落了呢，还是成长了…… 姑且算是成长了？ 因此当永林侯一家再度哭闹，目光极其恳切的看向封华，希望这位王爷能再帮帮他们的时候，封夜寒开口了。 “何家程家本是门当户对，又有贵妃赐婚，你们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就是，这程家儿郎可是英雄啊，老夫觉得这婚事甚好。还有何小公子从军一事，老夫也是赞成的。” 不止是封夜寒，身子大好的颜老爷子也开始起哄了。 朝中重文轻武已久，即便有了北夷这个威胁，武官们依旧被很多文官看不起。 他常年在边关带兵，这萧家父子经历的困境他不说全部，也至少经历了七成。 他们这些人一心保家卫国，不怕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就怕背后给他们一刀的奸邪小人。 很显然，这永林侯就是这种人。 今日给永林侯一个教训，让朝中有心人好好掂量一番，来日，一众将士在战场上的凶险也会少上一分。 看着站在太极殿前，以一己之力与多方对垒的病弱少女，颜老爷子已不只是欣慰那么简单了。 因为救下他的命是其次，一个有希望为边关将士们打开重重枷锁的人，才是大燕的未来啊。 有了封夜寒与颜老爷子的站台，即便是封华也不得不挥袖入殿，假装自己没瞧见何家的乞求。 稍微得罪一个萧家行，可若把萧家和颜家都得罪了，他拿那永林侯来也就没用了。 倒是那萧惜若，他必须得找机会让她知道知道人间险恶。 “谢谢颜爷爷，谢谢表哥，你们今日可帮了惜若大忙了！” 笑盈盈的迎上两人，本想再阴阳怪气封华和何家两句的萧惜若，此刻不得不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罢了，少压榨个几千一万的也没关系啦。 “谢什么啊？老头子这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说句话的事儿，你这丫头还客气上了。” 颜老爷子摆摆手，示意萧惜若跟他们一起往殿里走。 而这也给了萧惜若回眸，悄悄观察颜家众人的机会。 颜峰、江氏、颜辰、颜锦儿…… 这颜家反派团都在，却唯独没见书中的女主颜陌清。 似乎是瞧出了萧惜若的疑惑，颜老爷子随口道： “怎么？你也好奇老夫那离家出走的孙女儿啊？” 萧惜若讪笑，想说自己没有，可又知道瞒不过这老人家。 “跑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一路上好些人问呢，可老夫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不是？” 老人的语气略显遗憾，却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毕竟他除了有些亏欠自己死去的儿媳外，对这位孙女儿是真的不了解。 那日一见后有心想教教她，回头人不见了…… 老爷子的想法她萧惜若很能理解，但一旁那一脸淡定，仿佛连他们说的是谁都不知道的那位…… 封夜寒！ 你醒醒啊！ 这是你媳妇儿啊！ 是你纠纠缠缠死不撒手的亲媳妇儿啊！ 完全看不懂自家表妹眼神暗示的封夜寒：“？” 萧惜若：好，她这表哥崩了。 三人一路寒暄到座前，期间不断有人上来跟颜老爷子打招呼。 比如借着颜锦儿的势头，努力上来拉家常的封祁。 对此萧惜若与封夜寒都没什么兴趣，于是又结伴往自己的位置而去。 期间封夜寒竟破天荒的开了金口，跟萧惜若道起歉来。 他承认自己以前一直忽略了表妹的感受，甚至隐隐认为表妹的付出理所当然。 这不对，他以后会改，会尽己所能的成为一个称职的表哥。 甚至在说完这番话后，还亲昵的拍了拍萧惜若的小脑袋。 然而轻声接受了他的道歉，并目送着他走向座位的萧惜若知道，晚了，这个道歉早就没有意义了。 因为那个真正需要他道歉的萧惜若，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娘娘，该请平安脉了。” 见自家娘娘立在原地久久不言，一旁的降雪终于顶着压力上了前。 她们娘娘与夜王殿下的交流总是这样，不欢而散，无疾而终…… 每次结束后，她们娘娘都要静立好长时间。 于是乎，降雪等人几乎是自动脑补了她们娘娘的伤心，一边脑补，还不忘一边跟不知道的白芷讲述。 对此白芷表情复杂，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将娘娘对夜王爱而不得，在北凉时日日郁郁寡欢的事儿告诉自家主上…… 好在萧惜若在李太医请完脉后，立马便恢复了精神。 只见她招了招手，那边与何家攀谈的程潮便迎了上来。 有了方才的事情，如今的程潮是愈发信任自家大小姐了。 “何家不是想出银子赎人么？我们也退一步，让他们赎。” “您的意思是？” 程潮有些讶异的望着萧惜若，一时竟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摇了摇头，萧惜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何青黛那种麻烦的娇小姐，怎适合我萧家一脉？反正何杰是要送去北凉看着的，这何青黛就拿来跟何家换银子。至于这换来的银子嘛，刚好给程大哥做聘礼，让他自己挑个好些的。” 这前两句程潮是听明白了。 他恨何家，也想报复何家，可何青黛这样的儿媳他也是真的不喜欢。 所以大小姐这换银子的决定他是赞同的。 就是让他儿子自己选媳妇儿这点，他，他儿子是傻的啊…… 就在他这般无奈的想法下，萧惜若掏出了一只装着十全大补丸的玉瓶，并认认真真的放到了他手里。 “拿回去给程大哥吃了试试，这万一不傻了呢？” 第67章 昨天还公主抱人家呢～ “您说您没事儿去惹一条疯狗做什么？就何家那点价值，值得我们与萧家为敌吗？更何况，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太极殿角落里，花青松面色不善的瞧着封华，封华是他引荐给自家大姐的，两家合作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尽管他们花家看中的就是封华冲动易怒，有勇无谋，是个极好控制的人。可对对方今日得罪萧惜若的举动，他依旧很不赞同。 “花大人说的是，今日是本王考虑不周了。” 封华扯出一抹笑来，不甚愿意的压住了心中对萧惜若的恶意。 这京城上下那么多算计萧家的老狐狸，难道个个都跟萧家有怨吗？ 非也。 大家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遏制萧家的发展罢了。 但他封华不一样，他是真的恨着萧家，从少时到中年，这样的恨从未断绝过。只不过，这件事只有极少的人知道罢了。 见封华服软，花青松也不再多说。 而随着殿外太监一声尖嗓，众人的视线已齐齐投向了缓步而来的圣淳帝，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三位花家女。 今夜宾客云集，除部分朝中大员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五湖四海。 诚然，他们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圣淳帝，也早就耳闻了这位皇帝懦弱无为，一直心甘情愿当个傀儡的破秉性。 但当他们真正瞧见对方时，依旧会为对方卓绝的风华而侧目。 甚至有不少人在心中暗叹，对方若不是个民间皇子，而是自幼养在宫中的话，如今也会让无数女子趋之若鹜。 然而封无晏根本不会理会他们的惋惜，更不会多看这些人一眼。 他例行公事般路过了众人，目标直指最上方的龙位。 但万事总有意外，比如那个没骨头似的小病鬼，此刻正像兔子般团着，恨不得扒在自己面前的桌案上…… 放眼整个太极殿，达官显贵们正襟危坐，世家公子们风流倜傥，即便是第一次出席的夫人小姐们，那也是矜持端庄巧笑盈盈的。 只有她，不仅不端着，还在被发现后笑着跟他眨了眨眼睛。 倏地侧眸，萧惜若见某大反派竟似没瞧见自己般，冷漠的走了。 呵，男人。 昨天还公主抱人家呢，今天就不认识了？ 想到这里，萧惜若自己都被这句瞎吐槽给逗笑了。 其实她觉得她跟封无晏这样就挺好，不近不远偶有交集，以后可能合作可能疏远，总之不当仇人就行。 然而在她没瞧见的龙椅上，封大反派正轻轻捻动着手指，脑海里都是她眨眼浅笑时，让人心头悸动的样子。 想捏她的脸。 想把她团起来。 想靠得更近一点。 “诸位远道而来，哀家也不多说什么了，赶紧开宴。” 龙椅两边，花太后与皇后也翩然落座，与皇后的拘谨木讷不同，花素依很快便靠自己出色的容貌与才名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姑母说了，今日她必须好好表现，让小年宴上那些人早日忘记她的污点。 至于大部分不知道那件事的人，自己也刚好能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 可以说，此刻的花素依还是身心愉悦的。 直到她看见了坐在不远处，正手摇银扇，目光如看猴子般看着她的萧惜若…… 上下打量，左右衡量，萧惜若将花素依第一次看她时的眼神，原封不动的送给了这位。 一边看，还不忘娇气的“啧啧”两声，深怕花素依瞧不见她神色中的嫌弃。 花素依：“……” 虽然这厮脑子一直缺根筋，但她此刻真的好气啊…… 眼见自家乖侄女儿笑容破碎，花太后的目光也不禁拐到了萧惜若这里。 对此，萧惜若十分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眼下用细笔描绘的豆蔻花，竟似活了一般惹人青眼。 这一刻，花太后忽然有些庆幸对方有病，而且还是药石无医的病。 因为她很快便从嘉悦那儿听到了，很多人对在场小姐们的评价。 尽管已成了当朝贵妃，萧惜若依旧以绝佳的容貌与不长脑子的性格，获得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瞩目。 当然，其中少不了何家那几个草包的衬托。 就说那要被嫁给傻子的何青黛，哭哭哭，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就没停过，她看了都觉得烦。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偏头低声在嘉悦耳边嘱咐了两句，一旁的嘉悦立刻带着花素依往后殿而去。 两人刚走，众人便见花太后再次出声，说出了那个万众瞩目的主题。 才艺展示。 佳人秀场。 看着那一个个目光期待的公子哥，以及那些满脸自信的大家闺秀们，萧惜若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这一幕在书里是有的…… 只不过宣布此事的人是皇后，而不是此刻兴致勃勃的花太后。 至于内容嘛，最出彩的自然是颜家那两位。 一个才名满京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颜锦儿。 以及一个时刻准备着打别人脸，让封华惊艳封祁后悔，封夜寒觉得很有趣的颜陌清…… 可在她有意无意的瞎搅和下，颜陌清直接没来，而原本才名第一的颜锦儿也碰上了花家王牌花素依。 那么问题来了，她俩谁更横啊？ 本着对这个问题的合理探究，萧惜若缓缓坐直了身子。 可刚坐直，那代表内务府来录事的海贵便来给她添堵了。 “娘娘可有什么要展示的吗？” 老太监笑的像朵菊花，一叠儿声的说着太后最看好她，觉得她一定能冠盖满京华。 那一瞬间，萧惜若差点儿没回他一句你说你妈呢…… 但本着气人诛心之论，她还是和颜悦色的垂眸，在海贵面前大赞太后有眼光，竟然知道她会花式咳嗽。 “只要太后她老人家同意，本宫立马代表她上去！” 海贵：“？” 而从海贵那儿得到这个消息，并险些被萧惜若代表了的花太后，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本想着给萧惜若添添堵，暗嘲对方无才无德。可这下好了，她一看到萧惜若的笑脸，这心里就堵得慌…… 堵着堵着，她甚至出现了一丝殿内灯光在暗淡的幻觉。 直到下一刻烛光全灭，殿中那正在舞剑的女子图穷匕见。 萧惜若猛地蹙眉。 刺杀。 提前了。 第68章 鉴定完毕，小病鬼她只救朕！ 阵阵寒风在殿内刮起，同时响彻的还有一声声女子们的尖叫。 根本无需萧惜若吩咐，降雪等人已第一时间将自家娘娘围在了中央。 作为铁骑暗卫，她们的夜间视力可不是达官显贵们能比的。因此在灯光暗淡的第一时间，她们便看清了场内的情况。 那舞剑女子身手了得，已在第一时间冲向了龙椅上的皇帝。 不止是她，同时动手的还有候在两边的两名宫女。 要救么？ 这个想法瞬间闪现在了降雪脑子里，可还不待她想清楚利弊，人已被身后的娘娘推了出去。 “愣着做什么？救人啊！” 被推的不止是她，还有一旁的万雪和青雪。 有了自家娘娘的命令，她们三人哪儿还敢耽搁，几乎是一个飞身便袭向了三名刺客。 于是前一秒还在思考自己要用哪儿挡刀，那样才能又受伤又不引起怀疑的封无晏，此刻连躲都不需要躲了。 因为降雪三人手段凌厉，几乎是瞬间便拖住了三名刺客。 而这三人见势不妙，更是果断的咬破了毒囊，直接软倒在了大殿上。 他看见了。 什么都看见了。 包括小病鬼脸上的焦急，以及那双毫不犹豫的推向降雪三人的手。 救人？ 别人或许会觉得小病鬼心善，是想让降雪三人出去做好事。 可他却知道，这个人单指他。 因为对方明明看不清明，目光却一直望着他这边。 对此，已然暴露的萧惜若浑然不觉，她只知道自己若不出手的话，封大反派一定会装傻受伤的。 倒不是说大反派娇弱，相反，对方对受伤这种事恐怕早就没有概念了。但按照原本的剧情，他今天是不该受伤的。 因为这段刺杀剧情发生时，恶毒女配颜锦儿是该心怀妒忌，直接把自家姐姐颜陌清推出来挡刀的。 面对颜陌清这种狠人，三个刺客哪儿还有活路啊？ 这也就造成了颜陌清再度打脸女配，并被一众达官显贵追捧的又一好戏。 而前一秒才在才艺比试中输给颜陌清的颜锦儿，自然是被此事气了个半死，同时也让目睹了这一切的男主男配们心生厌恶。 至于颜陌清，则成功打通了封无晏这条线，开启了第一次的阵营变革。 可如今颜陌清没来，刺杀直接提前到了才艺展示以前，颜锦儿自然也不会推人出来挡刀了。 说来说去，她作为蝴蝶效应的源头，又拿了人家封无晏那么多负面情绪，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受不该受的伤呢？ 不成！ 所以她半点不带犹豫的。 至于封大反派怎么想，她根本就没时间去考虑。 很快，大殿内的华灯便被重新点亮。 黑暗中尖叫的不少，可真正惊慌的人却并不多。 因为各家都有高手，且大部分人并不认为自己有被刺杀的必要。所以当大殿再度辉煌时，众人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座位越靠前的人，安静坐着没动的就越多。 他们有的被护卫护着，有的则连护卫都不屑于用。 “查！快给哀家查！” 高位之上，被一众宫女婆子护住的花太后终于回过了神。只见她一边安慰自家侄女儿，一边厉声做着样子。 为何这般说？ 当然是因为在危险发生时，她与花家姐妹都被牢牢护住，只有中间的封无晏根本就没人管。 如今三名刺客已伏诛，她此刻再喊查喊杀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封祁懒懒勾唇，他得到的消息说花家疑似与封华结盟，所以他就想帮封华或者封无晏试试，看看这花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毕竟，他是不会让花家沾着两边的好，从而进一步扩充自己的势力的。 如今好了，满朝皆知花家放弃了皇帝。如此一来，和平已久的朝局也终于要再起波澜了。 可惜啊。 这样好的机会，刚刚若直接杀了那野种就好了。 在封祁惬意饮酒的同时，花太后与花青松也回过味儿来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封无晏这个障眼法居然这么快便被人识破了。 如今大家都知道皇帝没用了，那他们与封华磨合的时间也就没了…… 该死！ 眼见三具尸体被人拖走，作为这场刺杀主角的封无晏除了面色发白外，再无半点多余的表现。 他就那般浑浑噩噩的坐在龙椅上，跟受了天大的惊吓一般。 相比之下，救驾有功的萧惜若就豪横多了。 比如说说“你们礼部和内务府怎么办事的啊”、“刺客混进来了你们都不知道”、“花大人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要不这礼部尚书别当了”…… 一时间，脸色本就不好看的花青松直接脸黑，连带着内务府的人也缩头缩脑，深怕被这位娘娘重点关照。 没法子。 他们不占理啊。 而萧惜若觉得这还不够，转头便又问候了一下禁军总督，那位统领两万禁军的花青松长子花耀。 两个字，没用！ 花耀二十五六的年纪，年轻气盛不说，还自认是个领兵奇才，所以他哪能任由一个小丫头片子戳自己的脊梁骨啊？ 脸色一沉，当时便要跟萧惜若理论，萧惜若那叫一个开心，正要接招，却被花青松给截胡了。 抬手拽住自家儿子，花青松觉得儿子绝对吵不过萧惜若那个疯狗。 不是他对儿子没信心，是萧惜若这厮背靠大树，你跟她讲你驻守宫廷没有失职，她身边随便一个铁骑都能怼死你。 毕竟要论行军打仗，他们真不是萧家的对手啊。 倒是萧惜若这般飞扬跋扈，败坏的是她和萧家自己的名声，他们该让她尽情败坏才是。 于是花耀忍了。 花青松忍了。 内务府忍了。 萧惜若的目光在太极殿内逡巡，竟硬是没找到一个敢跟她对视的幸运鹅。 至于看着她的封夜寒、颜老爷子、封无晏、封祁…… 诶！ 前三个不能怼，最后一个可以啊！ 可就在她又要问封祁“娶不娶妾室”、“生不生儿子”时，这人竟光速偏头喝酒去了。 啧，没意思。 不过行刺都完了，那件事也该发生了？ 萧惜若正想着，一声巨响便自宫外传来。不止一下，而是连续的好几下。 火光冲天而起，一眼望去，正是城东的方向。 第69章 大反派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冲天的火光在夜色中肆虐，可怖的橙红光晕自城东某处扩散，一时间房屋坍塌之声不止，百姓呼救之声不绝。 原本一派热闹的东大街，瞬间成为了人间地狱。 而与此同时，太极殿内本就不大好的气氛，也在这一声声炸响中彻底沉凝。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东大街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起火了？” “大过年的，该不会是炮房炸了？” “城东的炮房，那不就是……” …… 众说纷纭间，封夜寒等人第一时间冲出了大殿，目光森然的望向宫城之外…… 滔天大火，人声鼎沸，即便是站在这宫城之内，他们依旧能感受到现场的可怕。 今天是除夕，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舞龙耍狮，而东大街作为京城出了名的勾栏瓦舍，青楼、戏院、教坊…… 这一炸的后果，他们简直无法想象。 而在大部分人为此惊愕之时，前一秒还悠然自得的封祁，脸色已难看如生锈的锅底。 与其他人第一时间看向火场不同，他第一个看的是自家大舅，如今的吏部尚书谢逢。 朝中很多人都知道，这城东的炮房乃是他们谢家的产业，临近新年，作为年内的硬通货，他们可储藏了不少啊。 但储藏是一回事，炸了又是另一回事。尽管他很想安慰自己说这不是自己家的，可那个方向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另一边，面对自家外甥眼神质问的谢逢，此刻已是汗流浃背。 大冬天的，这汗自然是冷的。 他，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他们谢家制炮多年，无论是宫里的烟火还是百姓的爆竹，从来没出过这种问题啊……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除了祷告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那手握实权的花太后，已经在第一时间传令自家侄子花耀，让他立刻带禁军赶往现场了。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巡防营的斥候来报信了。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不好了，东大街的炮房仓库炸了！咱们统领已经去看了，可往外涌的百姓太多，火场内浓烟滚滚，咱们的人暂时挤不进去啊。” “炮房？谢家的炮房么？” 根本不需要主事人开口，一旁便已经有贵人焦急的询问道。 东大街多是勾栏瓦舍，所以也是许多世家产业的聚集地。如今上街炸了，他们受波及的产业可不得找人赔偿么？ 方才没人带头还好，如今有人先开口了，那讨伐谢家的声音也就起来了。 “谢大人，你怎么说？” 在众人的簇拥下，花太后代表大家语气不善的发了问。 见此，封祁虽头疼自家大舅办事不力，却还是主动站了出来。 “太后莫急，这炮房若真是谢家的，本王与谢家自不会不管。但当务之急不是追责，而是救灾灭火。” 这炮房是他们家的不错，可早不炸晚不炸，偏偏在今天炸，这事儿是不是过于蹊跷了？ 与其在这儿被花太后等人绊住脚步，他更想去现场看看情况，瞧瞧这究竟是他流年不利，还是有人故意膈应他们。 “有了祁王这句话，哀家也就放心了。不过除夕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总要推个人来主理？要不然，岂不是对不住开诚布公的祁王和谢家？” 花太后此话一出，一众达官显贵顿时议论起来。 如今谢家身陷囹圄，祁王一脉肯定是要避嫌的。而花家一脉与祁王一脉向来不对付，祁王等人肯定也不会让花家主理。 毕竟禁军总督花耀就已经是花家的人了，若再来个花家主事，他们谢家还活不活了？ 而抛开这两大势力，其他中立的大官员们都纷纷缩起了脑袋。 他们不想得罪谢家，更不想被花太后施压，所以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转向了大长公主一脉，颜老将军，以及一直没说话的夜王封夜寒。 事情从发生到现在，几乎都在萧惜若的意料之中。 跟原剧情一样，颜老爷子很快便拒绝了主理此事。理由是他只会带兵，管不来救灾重建，更理不清这错综复杂的案情。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颜府与祁王有姻亲关系，他要避嫌。 而花太后就怕他不避嫌。 这下好了，他一开口花太后就同意了。 紧接着汝阳大长公主和安定侯也表示，他们不想参与此事，要不交给夜王，或是中立的宁国侯府林家？ 林侯爷听了想打人，立刻表示自己和儿子才疏学浅，还是夜王殿下堪当大任。 如此一来，皮球就跟萧惜若看过的剧情一样，稳稳的停在了男主大人面前。 可就在萧惜若觉得封夜寒会顺其自然的接下，然后立刻出宫料理烂摊子时，一旁的封祁却开口了。 “诸位不能因为五弟不爱说话，就擅自帮五弟做决定？其实比起五弟，本王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哦？祁王想让谁来主事？” 花太后身边的封华挑了挑眉，其实他们还挺想让封夜寒来的。 毕竟封夜寒出了名的难搞，办起事来雷厉风行不说，还是个不买别人面子的硬骨头。 谢家若落到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一点不止封华知道，封祁自己也知道。 所以众人只见他含笑的目光在场内一扫，最后出人意料的落在了众人身后，那根本就不在状态的封无晏身上。 萧惜若嘴角一抽，她觉得封祁肯定是想逗一逗花太后等人，这才往封无晏那边看的。 然后…… “本王觉得皇上作为一国之君，当是朝中最公平公正的存在。既然大家相互推诿，那就让皇上来主持公道。” 忽然被点名，早已准备好吃瓜看戏，必要时还能再点把火的封无晏：“？” 默默在心里轮了一遍剧情，觉得这事就特么离谱的萧惜若：“？” 公平公正？ 主持公道？ 看着那自认为自己是绝世大聪明的封祁，萧惜若真想提醒他你这是昏招，是臭棋，大反派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可没机会了。 因为花太后等人同意了。 他们居然同意了？ 为什么？ 因为封大反派看起来很无害么？ 第70章 封大反派很生气，想鲨人！ 金碧辉煌的太极殿前，作为达官显贵们你推我我推你，最终硬被推上了主事台的人，封无晏很不爽，想杀人。 然而无论是封祁还是花太后，亦或者是需要赔偿的各方势力，他们都觉得甚好，觉得非常满意。 因为皇帝确实能主事，可他没有实权啊！ 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压在上面，下面的人还不是任他们差使，让他们都能更好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封祁，他都已经想好利用巡防营保护现场，然后细细的查找证据了。 再不济，也能捞出各种对己方有利的信息，尽可能的给谢家洗脱罪名。 至于花太后一方，想得则是利用好花耀，继续推进他们精心布置的这个局。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赶在封祁与颜家联姻之前，利用此事断他一臂。 所以说到底，此案一旦交给封无晏，便会彻底演变成花家与祁王两方的博弈。 而身为皇帝的封无晏，将承担此事所有的错漏与压力，尤其是安抚百姓，治疗伤者，以及东大街的重建。 此事做不好，便将给予各方势力足以弹劾他，并让花太后废掉皇帝的证据。 这哪儿是昏招？ 在在场除萧惜若以外的人眼里，这都是一步绝妙的好棋。 他们不在乎封无晏愿不愿意，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他就得去。 “启禀皇上太后，巡防营的人已抵达爆炸腹地，可此炸波及太广，腹地内伤员众多，花总督与陈统领请求太医支援。” 在又一名巡防营士兵的禀报下，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自家皇上。 如果去掉他们眼中的催促与戏谑的话，到真像是在请求对方做主呢。 “知道了。” 冷冷的一挥衣袖，封无晏立刻带着沈眠抬步，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回了养心殿。 无论他是真想处理此事，还是准备糊弄过去，今夜他都得出宫到爆炸现场去。 而他此刻这身厚重华丽的赤玄龙袍，显然不适合出现在大街之上。 “除夕夜宴上接连出事，想必大家也没什么心情欣赏歌舞了。既然这主事人已有了着落，大家便都散了。” 单手搭在自家侄女儿的手上，花太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语气颇为遗憾的说道。 对此，早就想出去看看的各方势力，自是欣然应允。 但谁也没想到，这跑的最快的不是祁王一脉，而是那一直窝在后面没出声儿的萧贵妃。 若非对方之前表现的太过张扬，他们都快忘了场内还有这号人了。 大概这就是欺软怕硬，只知道在顺风时找茬儿，一旦遇上大事就当缩头乌龟？ 到底是个肚子里没墨水的小丫头，这般也很正常。 只有那本想再跟自家表妹说几句，叮嘱对方近来要注意身体，别再瞎掺和朝中之事的封夜寒，此刻只能无奈的望着表妹的背影。 “表妹长大了，什么都不愿意跟本王这当表哥的说了啊。” 吴歌：“……” 您确定这是长大了，而不是不爱您了？ 一炷香后，自家仪仗在萧惜若的不断催促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长乐宫。 刚从上面下来，萧惜若便提着裙摆往殿里冲。 “快快快，快帮本宫换身好出行的衣裳，本宫也要跟着皇上出宫去！” 她一边走，一边将发间的钗花步摇往下摘，连那坠在手上的绣花披帛都不要了。 见此，降雪等人大惊失色，一个个连声阻挡，只盼她们娘娘能乖乖的卧床休息，别再跑出去瞎折腾了。 出宫？ 不可能的！ 想都不要想！ 就她们娘娘那昨日才能下床的身体状况，是能出去看那火场，听那喧嚣的么？ 更何况，还是跟着那出去受气的皇上…… “怎么？本宫的话你们也不听了是不是！咱们萧家的产业大部分在城东，本宫必须出去看看！” 萧惜若很急，因此降雪等人不帮忙，她便准备自己脱衣裳了。 好在白芷是个懂事的，竟一言不发的给她搭起了手。 “娘娘想知道什么，我们出宫去给您瞧来便是，您快别任性了……” 眼见降雪等人都要急哭了，萧惜若终于语重心长道： “刚刚你们也听到了，宫外缺大夫，可宫里的太医十有八九都在咱们宫里。本宫想把他们派出去，可他们出去了本宫又危险了不是？所以咱们两全其美，一起去！” 于是两炷香后，刚刚踏上马车准备出宫的封无晏，看到了风风火火赶来的萧惜若。 与他们车队里寒碜至极的两个太医不同，小病鬼身后跟了十来二十个。 上车，掀帘，坐好，萧惜若乖巧的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就等封大反派问她她这是要干嘛。 可让她意外的是，对方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浅浅停留，便自然而然的望向了车外。 “走。” “是。” 沈眠放下车帘，手中马鞭一扬，车队已迅速奔出宫城。 “冷么？” 萧惜若一愣，一双明眸略显诧异的望向封无晏，似乎在思索自己有没有幻听。 而事实证明，她没有。 因为少年那双桃花眼正静静地睨着她，琥珀色的瞳仁浅淡似漫天星辰。恍惚间，她竟有一种大反派被坑了还很开心的错觉。 “……不冷。” 抱紧手里的暖炉，她觉得她还成。 “真不冷？” 慵懒的靠在车厢上，封无晏瞧着少女的目光略显戏谑。 明明只是普通的注视，却给萧惜若一种她被看穿了的感觉。 好。 “有点……” 嗯，就亿点点…… 毕竟是个畏寒到极点的破身体，就算刚补了一颗速效救心丸，依旧不是很扛冻。 “但皇上放心，臣妾不会拖您后腿的……” “伸手。” “啊？” “伸手。” “……哦。” 稀里糊涂间，萧惜若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她便见大反派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团团的握住了。 萧惜若：“？” 还没待她想明白这是为什么，那从手心里传来的股股热意便回答了她。 “一会儿下车跟紧朕，不要乱跑，明白么？” 萧惜若眨了眨眼睛，终是在某大反派浅淡却惑人的笑容中，鬼使神差的答了个“哦”。 第71章 封大反派他真的很想摸鱼！ 在出宫的路上，腾出手来的萧惜若也终于有时间思考如今的剧情了。 她记得很清楚，小说中城东爆炸案犹如一个皮球，想办的办不了，能办的不想办。 最后，是男主封夜寒心系百姓，这才默认了这个山芋交到自己手里。 而封夜寒接下这个山芋的第一时间，便是找颜老爷子借人，这借的自然是医术了得一个人顶一群太医的女主颜陌清。 两人就这般男女搭配，不仅安置好了一众百姓，还让压榨百姓制炮，并对炮房管理不善的谢家脱了层皮。 而作为这场爆炸的始作俑者，花家刚刚达成了目的，下一秒便被祁王一脉追责，说花耀布防不利，罢了其禁军总督之职。 两方势力互相消耗之下，得利的自然是为国为民的男女主。 一时间，两人声望飙升，在京城百姓们眼里简直闪闪发光。 是，如今女主颜陌清不知所踪，两大主角少了一个。 可这段剧情本就是封夜寒的主线，颜陌清这个帮忙的不在他还在啊？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落到了看戏的封无晏身上？ 萧惜若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宴会上出现偏差的原点。 席阳…… 她怎么忘了…… 今夜席阳本该被海贵派人欺负，然后一瘸一拐遇到男女主，再被女主治好膝盖后，正是加入正派阵营。 而在原文中，这一段里还有一个隐晦的描写，那就是封夜寒与颜陌清在说话时，偶然撞见了三道黑影。 他们寻声查看了一番，却摸不准对方的意图，于是准备守株待兔…… 这三人不是别人，恰好就是今晚的三个刺客。 如今没了男女主的妨碍，所以他们的刺杀提前了。 再加上颜陌清不在，颜锦儿没人可推，三名刺客的冲击让花太后毫无防备，所以花家人根本没管封无晏…… 好，再仔仔细细回忆完那段剧情，以及封祁后来那沾沾自喜的表情后，萧惜若彻底明白了。 封祁之所以把封无晏推出来，是因为花家放弃封无晏的事情提前暴露了。 原剧情中封祁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可如今试探出来了，人家怎么可能还让封夜寒这个硬骨头办事？ 原本萧惜若以为，此案让封无晏接手便已经是最大的变故了。但当她跟着封无晏走下马车，被一队禁军引着往爆炸点走时，她才知道是她天真了。 除夕夜宴上有连锁反应不假，可书中剧情的改变，其实在她取代原主时就已经开始了。 就比如从那来接他们的禁军小旗口中，她知道了谢家炸的库房不止原文中的两个，而是一连七个。 据来协助调查的谢家管事说，这些烟火爆竹里不止有新年售卖的，还有他们家二老爷特地给祁王大婚准备的。 本是惊喜，如今却成了惊吓…… 而两个库房变七个的结果，就是爆炸面积成倍扩大，加之城东是闹市区，不说被炸死的，光炸伤者就已经让禁军和巡防营焦头烂额了。 也就说花耀与陈统领的求援并非夸张，他们是真的很需要宫中太医的支援。 “席阳，快，你快带太医们去帮忙。” 目光掠过道路两旁或垮塌或燃烧的屋舍，以及那些正相互搀扶，神情悲凄的受伤百姓。 萧惜若几乎可以想象再往里面走，会有多少人被大面积灼伤，被爆炸震伤内腑，甚至被砸伤被踩踏…… 如果说书中那场爆炸案是大型事故，那么如今她看到的便是人间地狱。 这个地狱里不仅有受苦受难的百姓，还有大燕上层对权利的贪婪，以及对生命的漠视。 她不相信花太后等人在动手之前，不知道谢家有几个库房。 他们知道有七个，更知道七个连在一起炸，会带来怎样惨烈的后果。 可他们还是做了。 很显然，比起打压封祁的母家，这些都不重要。 相反，这场爆炸越狠，祁王一脉受到的影响便越大。 这次谢家恐怕不止是要脱层皮，而是要从几大世家里除名了…… 不止是萧惜若这般想，那边早已赶到现场，发现爆炸远比自己想的可怕的封祁，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多了五个库房，而且还都是为自己大婚准备的…… “查！去查！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本王就不信抓不住那有心人的把柄！” 他们要断本王一臂，本王亦要扒他们一层皮！ “皇上，初步估计死者已近百人。有离炸点太近的十多个库房伙计，还有附近的几十个百姓，以及屋舍坍塌砸死的，拥挤踩踏踩死的……” 至于伤者，那便数以千计了。 而且好多刚刚还是伤者，如今已经快不行了。 听着禁军小旗这不太走心的禀报，封无晏的眸色亦一深再深。 这何止是个烂摊子？ 他粗略扫了一眼这七个库房所在的位置，周围青楼、教坊、戏院、酒楼，其中有几个离得太近的直接塌了，剩下的亦是半塌不塌的状态……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残破街道上四处躺倒的百姓，有缺胳膊少腿的，也有抚着胸口一直吐血的。 可短时间内，他们都是没人管的，因为巡防营的首要任务是灭火，不让大火继续蔓延到其他街区。 禁军的任务则是清理坍塌的高楼，以及从各个火场里救出伤者。 而且这些士兵也不会看病，伤员只能等着大夫来。 可在如此庞大的伤患数量面前，他和小病鬼带来的二十多个太医，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可怕的爆炸灼伤、内脏出血的内伤、各种砸伤，以及最可怕的断肢外伤…… 这样下去天一亮，他昏君当废的名声就能传开了。 因为这些人撑不到天亮，就会因无人救治和伤势过重而大面积死亡。 封祁下得一手好棋，其他人亦看得一场好戏。 他们想让他着急，看他受万人唾弃，然后再顺理成章的把他丢下皇位，让他万劫不复么？ 笑话。 冷眼瞧着面前的漫天火光与人间地狱，少年琥珀色的桃花眼中不见半点悲悯，有的只是无尽的厌恶。 试问，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怎么可能在乎旁人的生死，和那本就不太想要的破皇位呢？ 相反，如今羽翼丰满，早已了解朝中时局的他，觉得借此把这位置给别人也挺好的。 然后，准备摆烂的他就被一只小手拽住了…… “不是，那花耀和陈统领是猪吗？就派你们这几个人来帮忙，这些百姓若是死了，本宫明儿个就上街宣传他们的丰功伟绩去！” 封无晏：“？” 小旗：“？” 第72章 你要摆烂？本宫不允许！ 看着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的封大反派，萧惜若还不清楚他么？ 这家伙厌世冷情还扭曲，简直是个活脱脱的绝世大坏胚。 这事儿交给他，他铁定摆烂摸鱼，半点不管百姓死活。 若是能找到什么漏洞，他甚至还能给祁王和花家的争斗再添把火。 可大反派前期明明苟的很好，也没理由替花家和谢家背这么大的罪名，给自己安上个洗不白的万人唾弃。 她知道大反派不在意，可她在意啊！ 不说大家之前互帮互助的兄弟情，就冲她眼下跟他站在一块儿，她就见不得这些人欺负他。 所以她开口了。 而那禁军小旗先被她言语恐吓，后又知道了她贵妃的身份，当时就不敢再怠慢了。 而得到消息的花耀和陈世铎也是一愣，一边暗骂这祸害怎么出来了，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给皇帝拨人。 由此，萧贵妃不好好在宫里歇着，居然跟着皇帝跑出来看热闹的事儿，已传进了各大势力的耳朵里。 蠢。 太蠢了。 这兵给你又如何？ 兵能治病么？ 不能！ 如今我们正愁自己搞不动萧家呢？你萧惜若倒好，竟自己跳到了这摊洗不白的污水里来。 怎么？ 还指望皇帝那个废物帮你不成？ 在各方幸灾乐祸，随时准备着搞臭萧家的讥笑声中。 前一秒还在计划摆烂的封无晏，此刻竟十分自觉的开始调配人手，组织那群伤员有序的分类排队。 而沈眠不知何时已消失在了队伍里，再回来时竟带来了十多个外地游医。 据说这些游医都是来京城学艺的，本想着出来看看烟火，谁知出了这种事。 看着这一张张忧国忧民的脸，以及那撸起袖子就说他们可以，并一再标榜自己医者仁心看病的行为。 萧惜若笑了。 怎么说呢？ 他们就差把“我们是封无晏的人”这几个大字，给写脑门儿上了。 但不管怎么样，大反派总算愿意帮忙了不是？ “让安雪兑的药都兑好了么？” 见那边的情况暂时稳住了，萧惜若也终于有时间询问一旁的降雪了。 十六雪是一套暗卫，所以每个人擅长的方向也不同。比如降雪是指挥，万雪是暗杀，青雪是斥候，而安雪则是军医。 只不过安雪擅长的多是战场上的内外伤，肯定比不得太医们全面。 这也是在长乐宫时，安雪几乎不出手的原因。 本来她是该把安雪一起派出去的，可之前花太后与太清道人做的事儿，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他们将十全大补丸弄成了粉末，然后一点点给病人兑水喝。 据席阳说，虽救不了绝症，可大部分小病是药到病除的。 即便是稍重些的病，喝了那汤药也能有所缓解。 总之吊命是没问题的！ 对此，一直在靠这东西吊命的萧惜若深有体会。 于是她立刻忍痛换了二十颗十全大补丸，交给安雪“勾兑”，同时还滴着血抠出了三瓶黑玉膏。 当然，这黑玉膏也是要勾兑的…… 毕竟这么多人，她摸空荷包也不够救的。 降雪：“娘娘放心，快好了！” 作为娘娘掺和此事的反对党，降雪一路都很消沉。 直到娘娘告诉她，她不来，太医们也不会来。那么等这场爆炸案结束后，朝中必会有人借此发难，参他们萧家占用太医枉顾百姓。 与其在事情结束后落人口实百口莫辩，还不如一开始就参与进去 降雪了然，她以为这只是萧惜若的推测，可只有萧惜若自己知道，这就是爆炸案后原主的真实经历。 因为占用太医被口诛笔伐，被百姓用来与救死扶伤的颜陌清比较。 一时间，本就因表哥与颜陌清走的近而伤心的原主，又被这比较二次伤害了。 她一病不起，最后还是颜陌清受封夜寒所托入宫，帮她缓解了症状…… 结果，自然是进一步促进了男女主的感情。 而因此被卷入泥潭的萧家，最后也只能靠百姓们爱戴的封夜寒来拯救。 然后萧家三人感激涕零，觉得封夜寒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 嗯，就全程工具人啊。 所以无论是封无晏出宫，还是封夜寒主事，她萧惜若都会来。 毕竟，她得用事实堵住有些人的嘴。 当然，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那些看戏的人好过。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城西世家云集的乌衣巷里热闹了，只听得敲门声此起彼伏，处处都是鸡飞狗跳。 以降雪、席阳、白芷等人为首，萧惜若把要来的禁军和巡防营士兵分成了十六支小队，直接上门去要人。 要什么？ 当然是要会看病会包扎的医者，甭管你技术好技术坏，只要是会的一律拖走。 期间不是没有世家仗着身份抵抗，表示不愿意出人。 可架不住降雪等人转头就在大街上吆喝，直说他们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再加上夜王府、祁王府、颜家、谢家、李家…… 这些个巨头都主动出人了，其他不愿意帮忙的也不敢造次了。 所以半个时辰后，降雪等人直接带着近百医者返回了现场，瞬间减轻了大家的治疗压力。 而在他们回来的同时，安雪勾兑的药物也被她带人发放下去，暂时吊住了一部分重伤员的性命。 尤其是那外敷的黑玉膏，简直看的安雪和一旁的颜家军医两眼发光。 因为即便是勾兑过的，抹到伤口上也能迅速止血，让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大伤口不再出现腐坏的迹象。 这若是放在战场上，简直就是神药啊！ 当然，萧惜若是瞧不见他们的兴奋的，因为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以及不断的思考下，她的破身体又开始抗议了。 随着满街火光被士兵们扑灭，天空也再度飘起了白雪。 白雪将水渍凝结，东大街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 十六雪都被萧惜若派出去帮忙了，包括白芷和席阳…… 所以她的手炉很快就冷了，厚实的披风不管怎么紧，都跟在漏风似的难以为继。 想张口叫人，呼啦啦的寒风还直往她嗓子里灌，直呛得她咳红了一张苍白的脸。 本想着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却猝不及防的，被揽入了一个温暖至极的怀抱中。 不知什么时候，去指挥救灾的大反派他回来了。 第73章 封大反派他要气炸了！ 倏地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萧惜若只觉冷香扑面，前一秒还浑浑噩噩的意识，瞬间有了清醒的迹象。 因为这味道太熟悉了。 即便未抬头确认，她依旧意识到了这抱她的人是封无晏。 “这儿交给朕，让降雪她们立刻送你回宫去。” 少年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比在马车上闲聊时又冷了几分。 因为他从眼前这默不作声的小病鬼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寒气。那种寒意明显已经侵蚀了她的身体，让她身上的衣袍都透着股森凉。 他忽然有些后悔没问她为何出来，并借此回绝她的理由，把她留在皇城了。 “不了，臣妾没事……” 感受着身上逐渐收紧的力道，以及那隔着衣袍传来的热意，萧惜若的精气神也回来了不少。 就医的伤员已变的有序，看诊的大夫也个个尽心，就连从禁军与巡防营调来的百名士兵，此刻也安安静静的执行着任务。 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她帮助封无晏，以及为萧家摘去骂名的目的似乎也达到了…… 可是，她就是有些不放心。 然而面对她的抗拒，之前还很好说话的大反派只说了两个字：“回去。” 这语气不冷，却半点没给她商量的余地。 而一旁看懂了主子脸色的沈眠呢？ 他一转头，便去把降雪等人找来了。 只不过与降雪一起过来的，竟还有一袭紫衣的封夜寒。似是知道自家主子嘴笨一般，一旁的吴歌道： “娘娘身子不好，怎么能冒雪出来督工呢？王爷一听便急了，属下拦都拦不住，这不就出来……” “吴歌。” 吴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封夜寒面色不善的打断了。 只见男人凤眼微眯，看向萧惜若的目光竟第一次露出了责备。 对此，早就收到负面提示的萧惜若心知肚明。 只是她没想到封夜寒会亲自过来，还会在封无晏帮她驱寒的时候。 微微挣扎着脱离了封无晏的怀抱，萧惜若终于扯着笑望向了自家表哥。 “不好意思，惜若让表哥担心了。” “回宫去。” 封夜寒对旁人本就话少，就算如今与萧惜若亲近了些，能挤出的依旧只有这不咸不淡的三个字。 而后，他便得到了一声不想与他争辩的，语气异常乖巧的“好”。 说罢，少女已带着集合的降雪等人，登上了来时的马车。 降雪踏上车架扬鞭策马，马车便在不少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疲惫的靠在车厢上，萧惜若觉得那两位大佬现在该满意了？ 都要她走，行，她走还不成么？ 然而人还没在马车里靠暖和，她便被那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吓得一个趔趄。 抬手撩起车帘，破败纷乱的街道在她眼中倒退，她只能遥遥的望着某人清瘦挺拔的背影，揣测着那突如其来的一万负面情绪。 大反派他，怎么又又又又生气了…… “主子，那，那个纵火的人醒了。” 犹豫了许久，沈眠还是顶着自家主子那无比冷厉的气场，弱弱的把这事儿给禀报了。 自打贵妃娘娘上车，主子便再未开口说话。这别人不知主子的心思，从小看着主子长大的他还不知道么？ 猛兽都喜欢圈地盘，尤其是主子这样不下口则已，一下口便会咬断猎物的咽喉，让其再难反抗的恶狼…… 无论主子是出于什么目的关照贵妃，主子都已经将对方划入自己的领地了。 主子的人要去要留，岂容他人置喙？ 然而这夜王殿下不仅置喙了，还只说了三个字就让贵妃乖乖听话，直接上马车了…… 这也就罢了，他还赖在这儿瞎晃悠，说是要替自家表妹看着她的成果。 所以沈眠理论上觉得，主子不是生气了，而是想杀人了。 “给他喝药，然后想办法引封祁的人过去。记住，一切不求顺理成章，但必须做的干干净净。” 要让封祁明知这证据是别人送来的，却不得不用来反击花家。 既然花太后与封祁都想找他的麻烦，他也不介意替他们点点火。 “是。” 次日清晨，寿康宫内噤若寒蝉。 “该死！萧惜若她到底是什么毛病？皇帝干什么她都要跟着？怎么？她是爱上那野种了？” 抬手一遍遍揉着太阳穴，花太后人还没下床，便从嘉悦处得到了这个坏消息。 一夜之间，本该万人唾弃的皇帝竟稳住了局势，不仅顺利安置了伤员，还派人统计了各大世家的损失。 一时间，无论是京城百姓还是部分得利的世家，对这位皇帝都是和颜悦色的。 就连禁军与巡防营的人，如今都只能默认其驱使。 而这一切，都跟那个胡搅蛮缠，半夜派人狠敲各家大门的萧惜若有关。 “父亲派来的人说，萧惜若昨晚属实不要脸，竟让敲门的宫女办事不成就去大街上宣扬。” 说起此事，花素依亦是啧啧称奇。 只不过不是惊叹，而是嗤之以鼻。 而花太后一听这茬，更是气得一阵头疼，直到嘉悦提起谢家才作罢。 昨晚的爆炸实在可怕，谢家本就不是很好的名声也当场臭了，未来恐怕很难在世家中立足了。 谢家出过三位帝师，同时也是祁王的外家。如今谢家遭受重创，祁王一脉怕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可花太后还没高兴一会儿，便又在嘉悦处听到了“萧惜若”三个字…… 而这次，她得到的是祁王一脉借着萧惜若要医要药的事儿，竟大力支持起了救灾。 不仅昨晚出了力，今早还协助皇帝搭起了粥棚，一边施粥一边派人修理坍塌的屋舍，说是要承担东大街所有的重建工作。 “这什么意思？他封祁是吃错药了么？” 花太后不解。 按理说封祁眼下应该急着查案，恨不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才对。 如今倒好，他竟不急着帮自家两个舅舅脱罪，反而把人手都派去做样子了…… 不对劲。 这件事绝对不对劲！ 正当花太后头脑风暴，想从此事中窥见什么时，花家的报信人竟风风火火的冲入了殿中。 “启禀太后娘娘，咱们，咱们的人被祁王给抓了……” 第74章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与此同时的祁王府内，封祁坐于书房主位，下面依次是自己的两个舅舅，李家两位主事人，以及他的未来岳父颜峰。 半个时辰前，封祁派人将他们招来此处，向他们公布了一个绝好的消息。 纵火者抓住了。 虽然此人还在昏睡当中，但他查到的多项证据表明，对方就是犯人无疑了。 “想不到花家竟如此歹毒，提前两年便在咱们炮房中安排了细作。好在这细作贪生怕死，不然所有证据岂不都成灰了？” 谢家二爷谢洪狠狠一拍桌子，整个人气得面红耳赤。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两年前招募来的伙计，竟然成了掏他心窝子的尖刀。 好在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他一直悬空的心也终于能落地了。 然而与他的放松相比，书房内其他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尤其是吏部尚书谢逢，以及刑部尚书李道清。 这事儿蹊跷。 从这细作能在爆炸中活下来，再到封祁的人将其抓住，这里面的漏洞数不胜数，却不见花家有半点动作。 而花家按兵不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认为此人已经死了。 要么直接死在了爆炸里，要么已被他们的人清理。 同样是心狠手辣的世家，他们相信花家应该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让此人炸死，二是派人围观爆炸，随时准备清理掉这个可能跑出来的人。 这样他都还能出来，就只能说明他提前知道外面的布局，他不想死，而且还有人在帮他。 那些人截住了跑出来的他，让他躲开了花家的清理，然后再下药把他弄晕，将他丢到了他们手里。 这个证人不是他们自己找到的，而是有心人特意给他们留的。 什么谋最可怕？ 不是那些暗藏腌臜的阴谋，而是明明白白摆在你面前，你却不得不顺着对方的想法走的阳谋。 对方想让他们和花家狗咬狗，因为花家占了上风，所以对方给了他们一脉一个破绽。 “大舅，李大人，你们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闻言，谢逢与李道清给出了差不多的答案。 萧家，或是大长公主一脉。 “王爷，萧家根基远在北凉，这件事要做肯定也是夜王做的。” 自坐下以来就没开过口的颜峰一听萧家，立刻便来了精神。 如今自家老爷子与萧惜若交好，祁王若怀疑到萧家头上的话，对他这个马上要当岳父的可不太好。 “不会是封夜寒。本王这五弟虽不好对付，却不像是会主动引起两方争斗的人。他主张的，向来都是国事在前矛盾在后。” 闻言，谢逢等人也点了点头，封夜寒的确不像。 那不是他，难道是那个胡搅蛮缠的萧惜若？ 别说了，一想起这祸害昨晚的操作他们就头疼。 “当然，也不可能是萧惜若……” 封祁紧皱的眉头稍稍一松，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既然不是萧家，那就必然是大长公主一脉了。 “是了，肯定是了！别看她封岚平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暗地里呢？她不也捏着封暄那张牌吗？是，封暄身子不好，可只要是皇子，那都是能继承大统的啊。” 寿康宫内，花太后在听完自家弟弟的禀报后，本就不大好的头更疼了。 萧惜若还只是瞎搅和的虾米，可大长公主一脉却有不少皇亲国戚的支持。 单说驸马安定侯吕洋，以及世子吕梁，那便都是不好对付的主儿。 他们手里的帝都守备军，她记得至少有四万人。 “姐姐莫急，就算大长公主推波助澜，我们也不见得会输。如今祁王四处补缺，那损失不知凡几呢。” 花青松一边给自家长姐顺气儿，一边安慰自己祁王查不出什么东西。 但花太后到底比他谨慎，立刻便下达了见势不对，就将那部分死士全部清除的命令。 好在他们没动清虚观的人，不然被封祁顺藤摸瓜可就麻烦了。 午后，东大街上的临时府衙内。 封无晏冷眼扫过桌上的折子，速度极快的做了批复。 沈眠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所以能拦的人都尽量拦着了。可这晌午都过了，他们是不是也该用饭了？ “祁王和花家的事如何了？” 放笔抬眸，封无晏的突然开口吓了沈眠一大跳。 “祁王已经召人讨论过了，花家那边肯定也得到消息了。主子放心，他们再怎么怀疑也是怀疑萧家和大长公主，这火肯定烧不着咱们的。” 封无晏：“他们不会怀疑萧家的。” “啊？”沈眠一愣：“为什么啊？” 封无晏：“因为萧家掺和这件事掺和的太明显了。” 他眼睫微垂，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少女明媚的笑，以及答应封夜寒回宫时乖巧的模样。 他让她回去她会辩驳，可封夜寒一开口，她就只会乖乖的说好。 很好，小病鬼，你好的很。 封无晏正咬牙切齿，寻思着该将银铃脚饰换成铁链子，好让要跟他同富贵的小病鬼乖一点。 谁知一转头，便见白芷带人提着食盒，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上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难得在自己这位属下的眼睛里，看到了针对他的复杂。 “你们说食盒送到了么？怎么还没到？那东大街那么远的么？” 长乐宫内的圆桌前，萧惜若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再抖，险些连筷上的鱼肉都夹不住了。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0】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4000】 ……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萧惜若：“？” 不是，从她早上起来开始，这厮的负面情绪就没停过。 这还不算她昨晚睡着后，对方背着她偷偷刷的那些。 肿么肥四啊？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快了快了，娘娘您放心，白芷她们是以最快的速度出宫的，到地儿饭菜一定不会凉的。” 降雪努力安慰着自家娘娘，心说娘娘如今都这么关心皇上了么？ 她可还记得白芷出宫前，娘娘千丁玲万嘱咐，要人跑快点儿千万别让菜凉了。 回想以前，娘娘对夜王殿下也没这么上心？ “那就好，那就好……” 讪讪的吃下一块鱼肉，萧惜若刚想再问一次，却见主界面内弹出了一条红色提示。 【达成成就：心系苍生初级】 【成就奖励：空间存储界面解锁、高级复刻卷轴两张、速效救心丸十颗、黑玉膏五瓶】 萧惜若：“！” 第75章 本宫的心情就像那过山车～ 看到这一连串提示的第一时间，萧惜若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嘶，很痛，不是她在做梦，是傻叉系统它终于做人了。 于是乎，降雪等人就见自家娘娘丢了筷子，撒丫子便往寝殿里冲。 可冲是一回事，这泪流满面的冲又是另一回事…… 关键，她这泪还是她自己掐出来的。 降雪：“？” 席阳：“？” 怎么了？ 娘娘她终于疯了？ 萧惜若哪有时间管她们怎么想，进入寝殿宣布她要自己待会儿后，立刻点开了主面板上新增的两个页面。 【空间存储】和【成就展示】。 其中空间界面显示已解锁空间一平方，该空间拥有储物及保鲜功能，但不能存储活物。 对此，萧惜若已经很满意了。 直到她看见了面板上给出的，教她如何拓宽该空间的细则…… 一个字，买！ 这里面的空间是按平方米算的，每一平方米的价格是上一平方米的一倍，也就是说下一平方米显示1000，再下个就是2000。 这前几个还好，后面一翻再翻后简直是天文数字。 于是萧惜若忍痛解锁了五平方米，心血滴了一地。 直到点开成就页面时，心痛才稍稍好了一点。 “主动救治一百人？” 看着【心系苍生初级】的成就介绍，萧惜若懵了好长时间。 她？救治？一百人？ 没，她一直在旁边站着没动手啊？难道说降雪她们帮着救的也算？ 可这么说来的话，她何止救了一百人？该是上千人才对…… 不对，肯定不是这个判定标准。 在床上翻滚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萧惜若肉疼的悟了。 这个救治一百人说的，估计是自己用换出去的十全大补丸和黑玉膏，成功救下来的那一百人。 也就是说这个奖励丰厚的成就，可不是她萧惜若想刷就能刷的…… 知道方法是一回事，这负面情绪不够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她果断放弃在这上死磕，还算开心的点开了两张高级复刻卷轴。 她的【购物中心】里是有卖普通复刻卷轴的，而这些卷轴抽出来的技能…… 【花式翻白眼】和【趋炎附势】就不说了，没得赚不说还倒扣钱。 而那唯一有点用的【宫心计】，复刻的也是花素依的心路历程，可自己肚子里缺那点坏水吗？ 还真不缺。 认真的搓了搓手手，萧惜若希望这种只能在奖励和转盘里获得的高级卷轴，能给她带来一些惊喜。 而事实证明，它们还真没让她失望。 来自花明华的高级技能【琴动九霄】 来自封暄的高级技能【凌波踏雪】 当这两条提示从脑海中飘过时，萧惜若整个人都精神了。 【琴动九霄】与其说是技能，不如说是琴艺。 众所周知，花家女们的琴技是书中一绝，而花太后则是其中的宗师级人物。 据说先帝最爱的就是她这一手好琴，临终前几个月更是夜夜聆听，以缓解自己身体上的痛苦。 所以先帝死时，才把好大一部分权利给予了花家，这才让花家有机会扶持新帝，在朝中作威作福。 行，学！学了她萧惜若也是个艺术家了！ 不过比起当个艺术家，萧惜若显然更钟意第二个技能。 【凌波踏雪】就跟它的名字一样，是一门来自男二的顶级轻功。 萧惜若刚刚点击了学习，脑海中便出现了各种身法形态，以及内力的游走路径。 真就一点就会，一用就废。 为什么？ 因为她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轻功也是武功，武功就需要内力，而她没有内力……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这没有就练呗？她们萧家以武发家，她还愁找不到内功心法么？ 可问题是她是个瓷娃娃啊。 在她的记忆中，是有萧家父子想让原主学习心法，靠修炼内力来温养筋脉的。 结果就是原主筋脉崩断，当场吐血…… 父子俩找了好多的大夫来看，这才将原主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而所有给这身体看过诊的大夫都说，原主是无法习武的。 在萧惜若的记忆中，后来给原主看诊的颜陌清，也跟封夜寒说过同样的话。 因为她的身体承受不住。 那么问题来了…… 她要这【凌波踏雪】有何用？ 在脑子里翻着玩儿么？ 一时间，萧惜若越想越气，体内的血气也在疯狂翻腾。 可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般，立刻打开了自己的特殊技能栏。 而那原本显示为红色，下面写着该技能尚未激活的【斗转星移】，此刻竟亮起了绿光。 点击查看技能介绍，萧惜若的表情瞬间精彩。 她没有内力的问题解决了，因为【斗转星移】可以将她的负面余额转化为内力，供她在施展武学时暂时使用。 可使用额度那儿，写的居然是若干…… 所以这是在告诉她，余额会随着她跟人打架而疯狂下降对么？ 好的。 能打。 但打不起。 所以为了实现未来的打架自由，她还得在气人这条大道上继续努力。 说干就干。 她蹭的一下便从床上起来，决定去寿康宫给花太后请安添堵去。 花太后近日过得极其不顺。 先是祁王抓住了纵火之人，后是那纵火之人供出了花家手下一部分暗子的线索，让她不得不下令斩草除根。 好不容易斩断了这条线索，祁王一脉却又抓住除夕刺杀之事，对负责宫中布防的花耀穷追不舍。 这折子一连上了三日，连带着花耀以前的一些小错小过，也被有心人一同翻了出来。 这次这禁军总督的位置，他们花家多半是保不住了。 为此，花太后都砸碎了好几个玉杯子了。 然而这偌大的后宫里，还真就有个不懂事的，竟天天削尖了脑袋的往寿康宫里钻，丝毫瞧不出别人对她的厌恶。 论添堵，后宫众妃只服她萧惜若。 而与此同时，对付花家的祁王一脉也没讨到多少好。 追查花家的线索终究是断了，他们也不得不扛下这个罪名，继续大把大把的往外洒银子，以减轻谢家的罪责。 可在花家的有心推动下，谢家二爷被罢官，大爷谢逢也丢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如今以内阁大学士的名义在朝中行走。 一番争斗，让花家与谢家两败俱伤。 于是花太后与祁王目光一转，齐齐盯向了看戏的大长公主一脉。 他们不好过，也绝不能让别人好过！ 第76章 封大反派他开始不做人了～ “侯爷，近来花家与祁王不知怎的，竟齐齐向我们发难。商会那边有花家故意挤兑，朝堂上则被祁王蓄意打压，再这么下去……” 此刻的安定侯府内，几名朝臣与商会负责人聚集，正争相向安定侯吕洋与大长公主封岚进言，说起自己这几日的糟心遭遇。 众所周知，他们一脉向来低调，虽在朝中有势，却一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状态。 可不知怎的，这次竟惹上了花家与祁王这两条疯狗。 “本侯知道各位辛苦，但非常时期，还望各位多担待些。” 安定侯本就器宇轩昂，这安慰起人来更是有着主心骨般的力量。 所以众人一番谈论后，纷纷安分的回府等消息去了。 直到客人全部告辞，安定侯这才回到主屋，与自家妻儿讨论起近来之事。 “花家与祁王也是可笑。怎么？他们狗咬狗后元气大损，所以便见不得我们好了？” 世子吕梁靠在椅子上，英俊深邃的眉眼是自家父母最完美的呈现。 与别家的草包公子不同，他得到了自家父母最精心的培养，弱冠之年便已是帝都守备军副指挥使。 “梁儿说的不错，如今花家丢了禁军，谢家没了吏部，他们肯定是怕我们渔翁得利。可他们弱了，我们便强了。阿洋，眼下不正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么？” 封岚望着自家丈夫，眉眼间的英气掩都掩不住。 而吕洋不得不承认，自家夫人说的没错。 他们这一脉表面不争不抢，实则是在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如今这时机来了。 “罢了。梁儿，你立刻休书一封给你表哥，把京城的事情都告诉他，顺便也问问他的意见。都出去好几个月了，这雪灾也该治理完了。” 安定侯叹气。 他妹妹命薄，他这侄子也命苦，明明是皇长子，当初却被花太后派人推下冰池，自此伤了根基。 妹妹得知此事后忧思成疾，本就因难产而不大好的身子也彻底垮了。 好在他不负妹妹所托，安安稳稳的看着侄子长大了。 如今侄子和夫人都很看重皇位，他自然是要帮他们拿的。 “是。” 吕梁闻言，立刻转身下去了。 说来，他也好久没见表哥了。 除夕之后天气转晴，东大街的修缮工作也有序的展开着。 作为此事的主持者，封无晏上午回宫上朝，看三家大臣们吵来吵去，中立官员们闭目塞听。 下午和晚上则在临时府衙内办公，一边看折子一边督促禁军和巡防营。 一时间，新帝勤政爱民之言四起，加之新帝本身的皮相与空明法会上的宣传，连沈眠都差点儿信了。 很显然，是有人有心帮他们皇上宣传。 谁呢？ 自然是那主动开放酒楼云梦天，供他们皇上安置灾民的贵妃娘娘啊。 这位有多绝呢？ 她居然说是皇上要她开放酒楼的，而且还吩咐她给灾民们找点乐子，务必和谢家一起照顾他们。 借着这个契机，云梦天里开始了说书唱戏，日日都给这群百姓们讲些贤君明君的小故事。 这下好了，这些百姓结合现实一想，瞬间把他们皇上的名声传开了。 曾几何时，他沈眠是不相信天上会掉馅儿饼，且还能刚好掉在自己家的。 直到现在。 但不得不说，这位娘娘实在是太会哄人了。 自那日送午膳开始，他们主子的心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今正跟出宫来探望他的贵妃娘娘吃饭呢。 “皇上，今晚臣妾能留在宫外么？不留在这儿也行，臣妾可以自己找地方住的。” 桌前，萧惜若单手托腮，一双明眸里盛满了希冀。 宫里待着多闷啊，不像这外面，她还能看看山看看水，顺便抽空去逛逛她那一堆产业。 当然，除了以上这两件事，她还约了一些萧家的大臣谈正事儿。 “不住这儿，你想住哪儿？夜王府么？” 侧眸瞧着萧惜若，封无晏此话看似冷漠，实则意有所指。 萧惜若毕竟是后妃，出宫自然需要他的允许。可如果是去夜王府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把她锁在长乐宫比较放心。 猝不及防的收到一条负面提醒，萧惜若想也没想的摇了头。 “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傻子…… 这大家都说她喜欢封夜寒，她要是再去夜王府住，那不明摆着给封大反派戴绿帽么？ 再说了，她也不想去。 “臣妾觉得府衙就挺好的，反正也有空着的房间。臣妾只是怕皇上嫌臣妾碍事，您不嫌的话，臣妾自然是住这儿的。” 萧惜若囫囵的解释着，深怕话题再与封夜寒沾边。 因为她很难跟封无晏解释，什么叫以前爱的要死要活，现在却连话都不想说。 好在对方不仅没提，还同意了她住在这府衙里，且不是一日，而是三日。 于是萧惜若一高兴，连粥都多喝了小半碗。 直到少年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脸，她才发现自己把油弄到脸上了。 她本想接过帕子自己来，却在瞧见对方那张逐渐靠近的脸后，没出息的卡在了原地。 只见少年垂着眼，眼角微红，褶皱浅浅，那弧度微微上扬着，肆意又迷人。 再配上那若有若无的冷香，萧惜若直到对方退开时，才想起要收回自己的目光。 妖精。 萧惜若觉得这厮简直是个男妖精。 起身告退，萧惜若立刻带着降雪等人走了，只留给封无晏一个无措的背影。 对此，封无晏只是浅浅勾唇，轻轻捻了捻指尖的余温。 有点热。 又有点想得寸进尺了。 “主子，跟你想的一样，安定侯府果真派人给宣王送信了。想来，宣王那边也快启程回京了。” 沈眠凑到自家主子面前，将这三方逐鹿的最后一环完美呈上。 三脉相争一起，这京城必将腥风血雨，而他们一族的机会，也将在这场血雨中酝酿。 他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子的安排，除了贵妃娘娘和那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外，几乎都囊括了。 “你说有人能治封暄的病？谁？” 封无晏凝眸，竟难得对一件事产生了兴趣。 “这人主子您也见过，就是那从颜府跑出去的颜二小姐颜陌清啊。” 沈眠兴致勃勃的说。 他觉得，比起温素素那个毒婆娘，找这颜二小姐给娘娘看病应该更靠谱些。 第77章 我们家不要赘婿了，要赘帝！ 由于除夕当晚的爆炸，今年京城里的年味儿十分寡淡。 大街小巷的铺子开得极早，爆竹则成为了禁忌品般的存在，被大家丢在了屋外。 这般看了一圈儿下来，萧惜若立刻招来细柳营死士的头头柳焱，让他派人低价把这些爆竹收走，拿到其他地方去卖。 虽是小利，可架不住她们萧家穷啊。 做完此事，萧惜若又一一巡视了自己的田庄、绸缎庄、书肆，以及住满了爆炸灾民的云梦天。 田庄跟管事们汇报的差不多，各种家畜养殖已经做起来了。而且为了保障土地的肥沃，他们已经提前把粪便和草木灰铺了上去，做好了随时播种的准备。 对此，萧惜若只有一个“赏”字。 除此之外，还给了这些人一套开春耕作须知，并明确强调了按劳分配的规章制度。 也就是说，耕作越多的农户，能得到的酬劳也就越多。因为田庄的收缴额度已被萧惜若固定，多的便都将留给农户自己。 一众管事一听，当时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作为一位地主，他们娘娘这显然是不合格的。但作为普通百姓，他们却很感激也很认同他们娘娘的做法。 只不过娘娘也说了，若有贪墨虚报压榨者，细柳营将毫不留情。 “自打店里听娘娘您的做了男装，生意是蒸蒸日上前所未有啊！” 绸缎庄内，几名管事是嬉皮笑脸，一点都不带吹嘘作假的。 男人嘛，谁还没点儿军旅梦呢？ 在管帅方面，萧家这群兵痞子还是有一点儿审美的。 所以萧惜若只是随便翻了翻账目，赏了些得力的人，便带着降雪她们往书肆去了。 作为她自主开发的特殊项目，萧惜若对书肆的期望不可谓不高。 可她在一堆预计出版的样稿前晃了又晃，除了才子佳人，就是升官发财考状元。 “不是，你们这思维就不能发散发散么？除了书生和小姐，女鬼、狐妖、仙女、道长、仙君都可以写嘛。还有什么武林盟主啊、猴子和尚两脚猪啊，甚至修仙论道预知未来……” 对此，萧惜若招来了书肆下十来名专职书生，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自己这些年来看小说的经验一一传达。 一时间书肆内叫好之声此起彼伏，一众书生听得是双眼放光。 于是等萧惜若巡视到云梦天时，落日已染红了天边的云彩。 而按照约定，程潮已带着几名萧家官员从小门进入云梦天，在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落座。 萧惜若一进来，几人便齐齐起身向她行礼。尤其是程潮，此刻是老泪纵横，恨不得当场便给自家大小姐磕几个响头。 而对于他这个举动，其他人不仅不意外，望着萧惜若的目光反而更加崇敬了。 因为程家大公子好了。 那晚，程潮一回去便哄自家傻儿子把药吃了。他本也没报什么希望，见儿子吃完就困他也没太在意。 谁知自家傻儿子这一睡便是三天，他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瞧，都说人没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终于，昨儿个一早醒了。 而且这一醒便会叫爹娘，还知道自己叫程康，如今已经二十有九了。 一时间，程潮夫妇俩喜极而泣，程康亦抱着二老哭了小半个时辰。 “就跟娘娘您说的一样，康儿他能自己挑媳妇儿了啊……” 程潮一边抹眼泪，一边感激的要给萧惜若磕头。 萧惜若自知自己这劲儿拉不住他，所以只能使眼色给降雪，让人把这位大人架起来。 当然，她也惊叹于十全大补丸的奇效，同时痛恨这药医得好别人医不好自己…… “那便按照原计划做，先让永林侯府把何青黛赎走，再公布程公子好转的消息。” 萧惜若一锤定音，众人也将注意力从程家之事上转移。 三日前萧惜若接到了自家父兄的来信，那洋洋洒洒的家书，写了大概有二三十页纸。 总之塞在那清瘦的信封里，着实有些辣眼睛。 而其中三分之二，都是父子俩对她的嘘寒问暖，什么“宝要好好吃饭啊”、“千万别累着了啊”、“什么时候我们空了一定进京来瞧你，你莫要思念啊”…… 虽然是一堆纯纯的废话，但萧惜若还是逐字逐句的看完了。 大概亲情这东西就是血脉里带着的，所以即便她已经不是原本的萧惜若了，依旧会因为父子俩的唠叨而暖心。 只是唠叨末尾，那大概写了三页纸的，关于封无晏的内容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叫喜欢就抢回家，反正皇帝也是大燕的摆设？ 什么叫哥哥当时也看过了，小皇帝能力不行但长相确实万中无一？ 还有他爹那句赘婿找不到的话，其实赘帝也不错的深深感慨…… 两位，你们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所以开始打抢大反派回家当女婿的主意了么？ 先不说你们的宝贝我有没有命享那清福，就算是有，我也是拒绝的！ 想到这里，萧惜若脑子里全是大反派给她擦脸时，那副祸国殃民而不自知的样子。 美色误人，这事儿绝对不可能！ 好在她那父兄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至少后五页内容都在交代正事儿。 其中包括他们已收到她送回北凉的二十万两白银，开始给将士们添置新衣，同时准备开春的军屯播种。 另外就是采纳了萧惜若关于细柳营四处做活儿，还不如都上京跟她干的意见。除了必要的一部分高手，其他人已全在来京的路上了。 不仅如此，萧家父子对于他们的宝贝女儿和妹妹，似乎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与宠爱。 细柳营便算了，如今竟将京中藏匿许久的几枚暗子，也交到了她的手里。 而她今日出宫，就是为了让程潮带他们来见自己。 “属下见过大小姐！” 待她在主位上坐定，那一直站在人群最后的三人，方才上前见礼。 他们拉下黑斗篷的瞬间，连萧惜若的眼底都露出了一抹惊异。 兵部尚书方堂，以及他最倚重的孙子，兵部司员外郎方锐。 第78章 工具人家族的心酸往事 在萧惜若的记忆里，书中排的上号的官职早就被各大势力瓜分了。 其中礼部归花家，户部、工部尚书皆出自王家，吏部与刑部则分别在谢家与李家手下。 唯有这兵部，一直是个不上不下的中立派。 没办法，与其他几部的权势滔天不同，在北夷频频南下的近百年里，兵部一直是块儿烫手的山芋。 因为他们要管理的边疆军队，那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大爷。 所以这表面风光无限，实际上两头受气的兵部尚书，是换了一茬儿又一茬。 直到老尚书方堂出现。 此人脑子转得极快，通晓人情世故不说，还有股子刚正不阿的气魄。 所以无论是对朝中的世家，还是边关的将领，他都是张口就骂，骂完再给些好处安抚安抚。 历经两朝，期间不是没人想把他换掉。 就比如谢家二爷，之前的兵部侍郎谢洪，那不就一直在替补位上吗？ 可如今爆炸案一起，替补都下岗了，这位老尚书还混得风生水起呢。 没办法，因为比起兵部被几大世家中的某一家控制，各大势力更希望他中立。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在朝中与萧家不和，经常在军事上与萧家为难的人，居然是萧家埋在京中的暗子…… “哈哈哈哈哈，大小姐能有这般表情，看来老夫这些年藏得很好啊。” 老尚书哈哈直笑，连带着屋内其他人也乐了起来。 “您大概不知道，老夫祖籍北凉，年轻时还教过您父亲读书呢。国公爷这个人，打小就机灵，一见我便说我不该在那边陲之地困顿一生，是该上京来赶考的。” 原来，萧家祖上也积累了一些财富，算是北凉的大户。 所以她那早去的爷爷一心想让她爹读书，将来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奈何她爹跟她大姑一样，都不是读书的料，最后竟撺掇着自家好不容易招来的先生，收拾东西上京赶考去了。 为此，她爹拉着她大姑，两人忍痛掏出了积攒已久的私房钱，一股脑儿的塞给了这位穷先生。 就这样，年轻的穷先生一路上京，虽几次碰壁，却一直未忘恩人的鼓励。 终于，他在三十岁时考上了探花。 自此仕途通达，一路坐上了兵部尚书之位。 然而远在北凉的萧家，却早已遭逢大劫。 北夷南下，北凉城破，萧家大小姐萧容带人死守城门，终被夷兵吊死在城楼之上。 “萧家上下百余口啊，除了国公爷，无一人生还。后来国公爷总说会梦到容将军，说长姐让他跑，一直跑，无论如何都不要回头。” 说起此事，老尚书一双眼睛都红了。 “大小姐，你们一家都是英雄啊。老太爷，容将军，还有国公爷和侯爷。是这世道不公，才让萧家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边关有您的父兄，京城有您，我们这些老骨头也终于有个盼头了。” “爷爷……” 方锐一边为自家老爷子抹泪，一边对萧惜若露出歉意的微笑。 萧惜若本该去握老人家的手，奈何她身有病气，实在不宜离这样的老人太近。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在众人的感染下红了眼睛。 萧家在书里是男主封夜寒的跳板，一个真的全家死绝了的工具家族。 可如今，她却从这些在原文中毫不起眼的配角口中，得知了萧家壮烈的过去。 难怪父子俩一心守边，原来这不止是他们的意志，亦是家族的传承。 如此这般，萧惜若又跟大家简单寒暄了一阵，这才将话题转到朝堂之上。 今日她不止是为了见萧家暗子，也为了借着朝中的东风，做一些自己的布置。 “大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试争夺那禁军总督之位？” 老尚书与程潮等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如今吏部尚书、禁军总督、兵部侍郎三个位置出缺，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花家与谢家就不说了，两方大概率是想夺回位置的，可这次两边儿犯的都是大错，互咬之下结果很难说。 倒是那一直默不作声，如今却被针对的有些狠的大长公主一脉，他们似乎也盯上这三个位置。 “这三个位置大长公主一脉是肯定要夺的，他们的人除了皇亲国戚外，便都是中下层官员。所以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他们志在必得。但太后和祁王又不傻，不会想看到他们一箭三雕的。” 萧惜若喝了口热水，明眸含着丝笃定的笑。 在原书中，除夕夜的爆炸并没有这么惨烈，所以只有谢家二爷丢了兵部侍郎之位，吏部尚书则还是谢逢。 倒是祁王一脉的反咬，依旧咬掉了禁军总督花耀。 由此，大长公主一脉毫不犹豫的夺下了两个肥缺，为男二封暄的归来作下了铺垫。 但现在位置由二变三，尚书之位和侍郎之位，显然才是大长公主一脉的首选。 毕竟禁军里有不少花党残余，肯定不好管理。而安定侯手里有帝都守备军，对禁军的需求肯定没有对尚书和侍郎之位来得迫切。 “禁军总督的确是他们的第三选，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但娘娘，这些人不想让大长公主一脉吞下三个，怕也不会给我们萧家？” 程潮此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担忧。 但萧惜若却不急不恼道： “我们派两个人去争，程康和方锐。一个代表萧家，一个代表中立。程康不行，我们不还有方锐么？再说了，不成功又如何？我们还能有什么损失么？” 萧惜若这句话，简直说到了方堂等人的心坎儿上。 也对，他们还真没什么好损失的。 赌一把，万一成了呢？ 这场会议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期间萧惜若也跟另一名暗子聊了聊，脑子里又有了点儿新的想法。 因此等她回到临时府衙时，月亮早已爬上了山巅。 远远儿的，她便见沈眠守在封无晏的房门前，脸色阴晴不定。 许是学了【凌波踏雪】的原因，她的感知能力也比以前强了不少。 所以她能较为清晰的感觉到，屋子里那紊乱的，庞大到令人心惊的内力波动。 第79章 皇上别怕，臣妾来白给了！ 府衙屋内，空气在庞大的内力波动下翻转、扭曲，蕴着前所未有的恐怖杀机。 诡异的红晕自少年眼底弥漫，脑海中、耳朵旁、双眼里，所有能接收到外界信息的地方，都被梦魇所占据。 “阿晏，我的阿晏，你身体里流淌着最高贵又最污浊的血……为娘以神女刻骨泣心之血祭你，无人能知，无人能解，你将变得无比强大……你将成为吾族最后的希望。” “走，快带小主上走！官兵追来了，不要管我们，不要管我们！” “行医七载，救人无数，可主上她得到的是什么？万人唾弃，千刀万剐，千刀万剐啊！！！” “小晏，不要为师父伤心，也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大燕人……他们贪婪、暴虐、无耻……你要登基为帝，要为他们带去腥风血雨……” …… 无数血腥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哭喊、哀求、屈辱，还有那怎么也抹不去的尖啸…… 他明知这是自己的梦魇，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因为这些画面早就扎根在了他的心底，与真实的世界混淆。 就像温素素说的，他会变得嗜杀、残暴、冰冷，终有一日会疯魔，然后拉着整个大燕陪葬。 地狱太冷了。 所以，所有人一起不得好死。 紊乱的内力猛地向外扩散，在他的无意之间，屋内桌椅衣柜被瞬间掀翻，茶壶茶杯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而那洞开的窗户，好巧不巧扇在了正试图给萧惜若解释，说自家皇上只是有点儿不舒服的沈眠脸上。 沈眠：“？” 萧惜若：“！” 明眸扫了一眼墙角阴影处，那道看不分明的身影，以及屋内宛如台风过境的可怕场景。萧惜若转头，用眼神向沈眠表达了自己心中的质疑。 你管这叫有点儿不舒服？ 抬手抹了一把那快要流到嘴里的鼻血，沈眠一边将窗户关好，一边掩耳盗铃的讪笑。 只要他装得够傻，这事儿应该就不用他跟娘娘解释了。 毕竟娘娘您看情况也知道，这事儿事关重大，不好说的嘛…… 然而他却忘了，这位娘娘还就是个不会看眼色的。 于是乎，不管一旁的降雪等人怎么劝，萧惜若就是不愿意回房去。不仅如此，她还抓着沈眠一直问皇上他怎么了。 开玩笑，她萧惜若作为一个阅书无数的穿书人，一眼就能看出封无晏他不对劲儿。 这一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注意到了，比起那夜在凤栖宫，对方的状态明显又严重了。 按照男主和大反派多少都有点病的原则，封夜寒没有，那封无晏就多半有。 起初她只是怀疑，因为原书中写封无晏暴虐疯魔，阴狠嗜杀…… 可她作为一个天天在对方面前晃的人，除了觉得封无晏有点冷漠厌世外，并未明确感觉到疯魔、暴虐、嗜杀等元素…… 当然，她也想过是不是封无晏演技太好，她眼光太差，所以才看不出来。 直到上次凤栖宫之变，以及封无晏近来愈发好说话的各种行为。 最近，他似乎还挺，挺温柔的。 加之她方才看见的一切，她有理由相信封无晏身上存在某种机制，那种让他越变越坏越来越疯的机制。 “娘娘，皇上他真没事儿，就，就是心情不太……啊！” 试图辩解的沈眠话还没说完，便又被扇了一窗户板子。 本来只是左鼻孔在流血，现在好了，两边儿都开始滴滴答答了。 看着这心酸至极的一幕，萧惜若等人十分抱歉的笑了。 “行，本宫不问你皇上怎么了，就问你本宫之前给的药呢？” 捂着鼻子看了看萧惜若，沈眠纠结了片刻才道： “没了，主子最近总是心情不好，所以这药嘛……” 萧惜若挑眉。 得，她舒服了。 因为她终于找到一个跟她同病相怜，一样治不好的病友了。 所以一时间，她从窗口看向那道身影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 于是沈眠便见某娘娘推开了房门，然后不要命的冲了进去。 沈眠：“！” 降雪：“！” 白芷：“！” 三人想拉，可架不住娘娘她身形一闪，一下子就站在皇上面前了啊。 屋内墙角处，封无晏双目无神的蜷在角落里，周身尽是暴戾与杀机。 他死死的攥着双手，眼中世界是早已习惯的无边黑暗。 然而就在这时，这个世界里亮起了一盏灯，它晃晃悠悠的，弱小极了，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可就是这样一盏小破灯，却在所有人惊骇的眼神中，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皇上别怕，臣妾来给你送药了！” 萧惜若蹲在少年身前，一秒具现出一颗十全大补丸，想也没想就要往对方嘴里塞。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不认为此刻的封无晏已完全失控，所以对方应该不会对她下杀手。 毕竟上次也没有。 当然，惜命如她还是做了两手准备，比如利用【斗转星移】启动【凌波踏雪】，闪现喂药，喂完就跑。 我亲爱的病友，你感受到我对你的爱了吗？ 诶！ 你别抓我的手啊你！ 就差一点点，萧惜若便能把药塞进封无晏嘴里了，可也就在这时，她的手腕被一只手握住了。 封无晏眼皮微抬，眼尾修长内敛，一向清冷厌世的目光，竟在这一刻染上了一抹兴味。 他微微抬起头，将半蹲在身前的少女倏地拉近。 “萧惜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他的声音有些哑，听的萧惜若心头一动。 “知道，当然知道。你先放手，不放也成，你先把药吃了行不行？” 虽然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在发现自己被封无晏抓住了时，萧惜若心里还是有点儿慌。 因为封无晏不吃药，就代表他不安全。 然而面对她的催促，封无晏只是微微侧头，琥珀色的眸子里兴味更甚。这一刻，萧惜若甚至能瞧见他那清瘦的，漂亮而又流畅的下颔线…… 救命啊，她怎么能在这种生死与共的时候思维跑偏呢？ 深吸一口气，萧惜若瞬间找回了心中的恐惧，语气恳切道： “皇上，吃，吃了行吗？不然我，我害怕……” 第80章 想要的话，去抢不就好了？ 封无晏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萧惜若，少女肤色极白，似花枝上坠着的清雪。偏偏眼尾痣色朱砂，在清雪上开了朵红梅。 此刻，她正怕人的缩着身子…… 嗯，很乖，是一只勾人而不自知的坏兔子。 “喂我。” 萧惜若听见他说。 额，我不本来就在喂你么？ 萧惜若心中一阵吐槽，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慢。只是封无晏从她手上叼走药丸时，她的手却似触了电般缩了回去。 触感柔软，气息温热，她百分之百确定封无晏碰到了她的手心。 冷静，又不是我在耍流氓，我心虚个什么啊？ 此刻的萧惜若忙着自我安慰，所以压根儿没瞧见某人吞下药丸时，那浅浅勾起的唇。 “皇上，您没事？” “娘娘，您没事！” 与此同时，外面的沈眠与降雪也冲了进来，焦急万分的向自家主子发了问。 “出去。” 封无晏语气淡漠，沈眠却从其中听到了刀子。 于是不待萧惜若回话，沈眠便主动推着降雪往外走了。 是了，他们主子现在这幅样子，怎么可能想让外人看到呢？ 是他办事不力，居然一次放进来了俩…… 见此情景，一向自觉的萧惜若立马起身，准备功成身退。 可人还没起来，手腕又被抓住了。 好样的，外面门一关，眼下的屋子里一片漆黑。她只能颤颤巍巍的蹲在原地，在心中反复判断着封无晏的用意。 好在对方先开口了。 “跑什么？” 面对问话，萧惜若一时语塞。 “臣妾来给您送药，送完就走不是应该的么？”说到这里，萧惜若又有些委婉的问道：“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在刚才的短暂沉默里，她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 那就是封无晏的药物抗性会不会比她还大，以至于十全大补丸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所以她实际想问的不是“好些了么”，而是“你恢复理智了么”。 “刚刚沈眠没告诉你，让你不要进来么？” 封无晏没回答她的问话，反而捏了捏她的手腕，反抛了个问题给她。 萧惜若一愣，如实道： “他说了。说你心情不好，身体有点不舒服，但没什么大碍。可我看屋里的场景，你并不像没事的样子。” 此刻的萧惜若脑子发懵，也没心思注意什么称谓了。 因为她发现封大反派这是想跟她刨根问底啊。 “你知道么？如果刚才我没认出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疯起来，没人拦得住我，你表哥也不行。” 黑暗中，封无晏身子前倾，温热的气息轻抚着萧惜若的耳畔。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进来，萧惜若，你哪儿来的胆子？” “……哈，哈哈，我的错。” 尴尬而局促的笑了笑，萧惜若本能的把身子往后缩。 她觉得耳朵有些痒，人有些热。还有封无晏，他现在很危险。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封无晏轻笑一声，那握着萧惜若手腕的手又紧了一分。萧惜若想退，他却偏不让她退。 他在想，如果封夜寒像他方才那样，眼前的小病鬼是不是也会不管不顾的冲上去？ 一想到这里，他握着那细白手腕的力道就不禁重了几分。 “嘶……”萧惜若倒抽了一口凉气，终于蹙眉道：“你现在到底怎么样？还要再吃一颗药么？” 事关自己的生命安全，她也管不得反派不反派的事儿了。 然后她便发现那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一松，随之而来的是少年冷淡中透着抹委屈的声音。 “难受。” 哦？难受啊，难受就吃药嘛。 萧惜若正准备忍痛给自家病友挤一颗速效救心丸来，人就被病友一个团，直接揉进了他的怀里。 萧惜若：“！” 封无晏：“你是进来帮我的对？” 萧惜若：“……对。” 封无晏：“那让我抱一下。” 一排问号在萧惜若脑海中排列组合，她觉得剧情不该是这么走的，自己此刻明明该功成身退躺床上的啊。 可面对眼前的事实，她又不得不对比起凤栖宫那晚，封无晏似乎也抱过她。 难道大反派是过得太凄苦太孤独了，所以不舒服时要贴贴才能好？ 嗯，萧惜若觉得比起封无晏对她有什么想法来，这个答案似乎更加的靠谱。 毕竟大反派是没有爱情的，书评区看完大结局的姐妹们都这么说。 而且这厮天天给她发大额负面情绪，这叫喜欢？这叫有仇！ 于是，自觉拿捏了剧情的萧惜若善心大发，主动伸手抱住了自家病友。 “没事的，没事的，不难受，你看我天天要死要活的，过得不比你惨么？” 封无晏一愣，旋即勾唇“嗯”了一声，环着少女腰肢的手也悄然收紧着。 事到如今，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想要的话，去抢不就好了。 皇位如此，天下如此，小病鬼亦是如此。 南疆，莫城 幽静的府邸被白雪覆盖，池水结冰，寒梅傲雪。少女立在梅下，正伸手轻抚着枝上的小花。 “小姐，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在外面站着啊？暄公子回来了，正派人到处找您呢。” 莲香抱着狐毛披风，急急忙忙的从屋里跑出来。 虽然小姐的身子不比以前了，但作为她唯一的丫鬟，莲香还是时刻紧着她的。 “暄哥哥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在林城忙上几日么？” 颜陌清侧眸，脸上早已不见昔日的丑陋，有的只是清雪般的娇颜，与那让人望之心动的眉眼。 自那日离开颜家，她与莲香一路南下。 期间遇到过不少麻烦，也结识了一些值得信任的朋友。 这楚暄便是其中之一。 她还记得那日初见，男人长身玉立于竹亭中，周遭是鹅毛般飘飞的白雪。 美人如斯，奈何身有寒疾。 自己心念一动，却并未过问。 但巧合的是，几日后她于城中行医，竟又遇见了对方。 对方尊她为座上宾，并备厚礼请她为自己治病。这般礼遇，她自然不会拒绝，一晃眼，这疗程都已过半了。 而在颜陌清沉思之际，莲香却有些忧心的道： “小姐，莲香刚听暄公子身边的明秋姐姐说，他们好像要离开莫城了。” 第81章 封大反派不做人，套路深！ 那夜之后，萧惜若一连在宫外住了五日。 似是在感谢她冒死送药，封无晏不仅未过问她回不回去，还命人每日换着花样的给她做吃食。 本来经过这几个月的病痛折磨，她早已对自己的吃货生涯不抱希望了。奈何那新药膳过于美味，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直到……她从封无晏那儿打包了菜谱，带着降雪等人回到了长乐宫。 “嘶，这，这不是一样的菜谱么？做法也没变，怎么吃起来差那么多呢？” 长乐宫内，萧惜若一边咬筷子，一边与负责自己膳食的裕雪大眼瞪小眼。 对此，那围观了宫外膳食几日的降雪等人，看自家娘娘的眼神都有些欲言又止。 我们的傻娘娘啊，您一连吃了五日，难道没发现人家那食材……和我们的食材有什么区别吗？ 萧惜若懵逼：“什么区别？” 降雪：“……银子的区别。” 云城松茸、平江鳜鱼、南岭雪山的黄瓜、青菜，还有好些她们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食材。 其中，还有好些冬季根本吃不上，这几日却诡异的出现在了她们娘娘桌上…… 很显然，这是有人刻意养着的活肉，或是在温泉地热处种出的新鲜蔬菜啊。 先不说这些东西有钱买不买得到，就假设它能买到，他们萧家估计也吃不消。 可如今他们萧家都吃不消的食材，皇帝却天天往她们娘娘桌上摆，那拿着银子往外泼的架势，哪点儿像个傀儡了？ 难道这世道变了，傀儡皇帝都已经比国库有钱了？ 降雪等人心头有千般思绪，只有门儿清的白芷一直望着萧惜若，想看看这位娘娘对此的反应。 那夜主上被梦魇所惑，她与沈眠都没想到这位娘娘会冲进去。 可对方不仅进去了，还跟主上独处了至少一个时辰。 当时降雪等人都快急疯了，几次想要闯进去，却都被娘娘出声制止了。 而娘娘出来时，身上的衣裙明显有些皱了，梳好的发髻也丝丝缕缕的垂落，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不过娘娘说了，自己只是帮了帮皇上，并未发生什么别的。 对此，降雪与万雪还抓着她商量了很久，并从各种角度确认了娘娘的安全。 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告诉她们娘娘已经不一样了，至少在主上那里，娘娘是独一无二的。 既然是独一无二的，那么隐瞒的秘密也将一点点展现，这让降雪等人惊叹的财富，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样啊……”放下筷子，萧惜若沉默了好久后才道：“你们说本宫现在出宫去，跟皇上说本宫还想在外面住五天成吗？” 降雪：“？” 席阳：“？” 好，他们就不该对自家娘娘的脸皮抱有任何希望…… 倒是白芷在听了萧惜若这句坦率之言后，差点儿没笑出声。 于是当天下午，萧惜若便以思念皇上（的饭）为由，再一次跑出了皇城。 对此，一众后妃嗤之以鼻，多次组团到寿康宫内旁敲侧击，希望花太后能管教管教萧贵妃。 为了这事儿，那在床上躺了半月的王淑妃都去参战了。 然而花太后别说管教萧惜若了，连早晚后妃们的请安都是花素依代查的。花素依自是看不惯萧惜若的，可如今朝中三个官职出缺，正是几大势力你争我夺的关键时刻。 在这般风起云涌的时局下，别说一个萧惜若出宫了，后宫所有事儿都是小事。 倒是那在晚膳桌上看见萧惜若的封无晏，竟连一点儿意外都没有。 他就像早知道她会回来一样，自然而然的帮她盛了一碗汤，然后用惯常的语气叫她多吃一点。 不仅如此，沈眠还主动拿着簿子上来，问萧惜若明儿个有没什么想吃的。 萧惜若闻之大喜，立刻点了好几个吃过还想吃的小菜，半点儿没有跟自家病友客气的意思。 如今他们也是一起吃药的病友了，她给药封无晏给饭，这不是很公平么？ 别人可能会在乎那点儿银子，可封大反派他富可敌国啊。 她在结局楼里翻过的，评论区姐妹们都说封无晏表面不显山不漏水，可每次一掏银子都是大头。 所以她们保守估计，这厮比男女主加起来还有钱。 这么大一个大款，她吃他点儿东西怎么了？ 于是降雪等人便见自家娘娘想了想，心安理得的点了明天的还不够，竟又顺手把后两日的菜也给安排上了。 而对于她这种无耻行为，一旁的皇帝竟无动于衷。 可皇帝这样就算了，那个一直给她们娘娘推荐菜色，说着娘娘可以把后十日都安排了的沈眠，你是吃错药了么？ 那需要七日以上路程才能运来的食材，真的有十日前就准备，以防不能及时下锅的必要么？ 她们觉得这里面有圈套，可是，这圈套是不是太贵了一点？ 而且她们娘娘又不是没得吃，以后吃不了这么好也没关系的。 所以这个圈套又套得住谁呢？ 降雪很费解。 很想给自家国公爷和侯爷写信。 然而自打那封家书抵京后，娘娘就不准她在国公爷和侯爷那儿乱说话了，尤其是关于皇上的。 可她说错什么了么？ 皇上就是太好看了，有勾搭她们娘娘的嫌疑啊…… 还有啊，为什么关于皇上的都不能说呢？ 会武功不能说，有钱不能说，有病也不能说。 他们萧家明明很可靠的啊。 萧惜若当然不会告诉降雪，萧家有封夜寒，而封无晏和封夜寒很可能是对手。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人，她是不能出卖病友的。 可不出卖是一回事，病友最近老喜欢摸她头又是另一回事。 欲言又止的看了封无晏十秒钟，萧惜若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立场叫他别摸她头。 因为她好像是他的妾…… “吃饱了么？” “……饱了。” “那去玩儿。” “哦。” 萧惜若浑浑噩噩的走了。 她刚走，沈眠便命人撤下了晚膳，并告知了自家主子封暄已启程回京的消息。 “不止是暄王，那颜家二小姐也跟他一起回来。还有温素素那厮，总算是从北夷跑回来了，此刻正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呢。” 封无晏挑眉。 既然如此，那朝中的争端也是时候结束了。 第82章 娘娘她每天都归心似箭？ “嗯，这就对了嘛，除了才子佳人外不还有很多内容可写么？我看这恶龙和公主就不错，虽然性别不太对，但也很有灵魂嘛。” 书肆小课堂上，萧惜若逐一点评了麾下秀才们的创作，鼓励他们继续努力，不断开拓创新。 经过这段日子的积累，萧家书肆已存下了几十本故事各异的画本子。 而随着打工人大军，呸，细柳营死士们的到来，萧惜若也不在拘泥于卖书和说书，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话剧。 毕竟对于以伪装、潜藏、暗杀而闻名的细柳营来说，戏精简直是一抓一大把。 而随着封无晏与祁王一脉的协调，东大街的修缮也即将收尾，也就是说她的云梦天月底就能开业了。 再加上收纳灾民的知名度，她有把握能迅速走上正轨。 只可惜，如今京城恶霸们都知道云梦天是她的了，别说进来闹事送钱了，看见了不绕道走就不错了。 萧惜若正惆怅呢，席阳却端着拂尘冲了进来，说朝中的三个位置都有着落了。 一场爆炸，朝中三位空缺。 为了这三个位置，花家一脉、祁王一脉、大长公主一脉，甚至连一向不吱声的萧家都掺和了进来。 今天是花家一脉弹劾祁王一脉，说祁王一脉垄断炮房，不仅引爆了东大街，还让小炮贩子们饥寒交迫。 明天则是祁王一脉弹劾花家一脉，说花家官员手脚不干净，恭亲王更是经常受贿，贪污了各地官员不少银钱。 到了后天，这两脉又联合起来针对大长公主和安定侯，一个劲儿的翻他们的旧账，恨不得查清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至于萧家，来参选的程康第一轮便败下阵来，直接被三家安了个禁军千户的位置，不上不下不功不过。 既给了萧家面子，又断绝了对方拥有较大实权的可能。 于是萧家官员闹了整整三天，终于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些天，萧惜若一直都关注着此事。 作为萧家这场大戏的总导演，她本以为此事还要吵上几日，谁知昨日大长公主一脉忽然发难，竟挖出了花家与祁王两脉一些不为人知的污点。 若是家族污点，两方还能抵赖，可大长公主一脉查的，偏偏是他们两方推荐的几位候选人。 有人抛妻弃子陈世美，有人纵容亲戚欺男霸女，还有人为子不孝，时常夜宿青楼…… 在绝对的证据面前，候选者只能低头。而花家与祁王这才惊骇的发现，一向低调的大长公主一脉，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性。 他们不再温和的与两方周旋，而是直接撕破了脸。 也就是这突如其来的转换，打了他们两家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以为位置是三家一人一个，可大长公主一脉的答案却是他们全都要！ 于是花家与祁王一脉连夜达成共识，最终在今日早朝上，从大长公主一脉手中夺下了禁军总督之位。 由于两家都不肯让对方的人上，所以这个位置顺理成章的给到了中立派，也就是原兵部司郎中方锐身上。 “今儿个三位官员都上任了，三个府邸张灯结彩的，已经在给相熟的官员们发宴帖了。” 席阳笑眯眯的，作为心腹，他与降雪是知道自家娘娘的布局的。 如今方总督走马上任，他们娘娘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有了方总督和程千户在禁军中，再加上他从花家那儿获取的消息，他们要清除禁军里的花家余党是再简单不过了。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萧家在京城也要彻底站稳脚跟了。 “这样啊，那就派人秘密送些礼物去。也不知方总督喜欢什么兵器，如今当了总督，总要有个趁手的不是？” 萧惜若翻着手中的画本子，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一下子进去两个，这禁军她算是能放大半个心了。 倒是被闲置已久的仪鸾司那边，想复起恐还需要一个契机。 她正想着，白芷却低声提醒道： “娘娘，快黄昏了。” 于是下一秒，书肆中的众人便见贵妃娘娘提裙而走，一溜烟的往府衙去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娘娘她总是归心似箭。 “好吃，真好吃。” 饭桌上，萧惜若正如一个饿死鬼般扒着饭，丝毫不顾自己一国贵妃的高贵形象。 于是饭后，她自然而然的被封无晏领着，一起去府衙后院散步了。 没办法，一不小心又吃太饱了…… 好在封无晏不嫌弃她走得慢，总是走走停停的等着她。 “再在宫外住五日，我们便该回宫了。你若还有什么没处理完的，尽快。” “哦。” 萧惜若点了点，心说我放不下的其实只有你的饭啦。 毕竟我这破身子骨，也不能到处游山玩水不是？ 封无晏无言，只是兴味颇浓的望着她，昳丽眉眼似夜空中的繁星。 最近他总是这么望着她，好像在打量什么新奇的物件儿。 也许在他眼里，自己就是很奇怪。 次日午后，萧惜若收到了一方请帖，帖上写着良辰吉日，署名封祁和颜锦儿。 作为女眷，来为她送贴的自然是颜锦儿和其母江氏。那颜峰是与二人一起来的，只不过他去的是封无晏那儿。 “爷爷说了，希望娘娘一定赏脸前来，他都好些日子没见您了。” 颜锦儿笑的甜丝丝的，像极了萧惜若在现实中见到的新娘子。 但颜锦儿可能不知道，这本书里本没有这场婚礼，封祁也会因为爱上女主颜陌清和嫌她没用，而将她抛弃。 这些，似乎都是她与江氏欺负原本的颜陌清时，给自己造下的孽。 命降雪收好请帖，萧惜若一边点头说会去，一边思索着如今的剧情。 朝中出缺已定，大长公主一脉也与花家和祁王撕破了脸…… 如此说来，那个人是不是要回来了？ 当天夜里，京城城门缓缓开启。 一辆檀木马车低调的驶入城中，在一众护卫的跟随下径直入了乌衣巷，最终消失在了闭门几月的暄王府中。 少女抬手掀起车帘，一双美眸寒意森森。 她说过，她会为这具身体的主人讨回公道。 而今，她回来了。 第83章 喂养计划它喧宾夺主了！ 次日清晨，暄王回京的消息便在大街小巷传开了。 自暄王自请去南疆治雪，已经过了四月有余。期间喜报频传，故事漫天。南疆百姓对这位皇长子的爱戴，更是到了空前的地步。 今早从南疆各地送来的折子里，赞誉暄王的就有一大半儿。 而这一大半中，有十之八九出自南疆清官，而非那些溜须拍马之辈。 可见，暄王在南疆的声望并非空穴来风。 于是当初唱衰南疆，觉得一个病王去治雪灾就离谱的官员们，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而在府中休息了一日才去上朝的封暄，对此并未理会。相反，他依旧如当初般温润宽厚，举手投足皆是君子之风。 “本王到是没料到，大哥下棋如此厉害。如今不仅得了南疆的支持，朝中也有了自己的棋子。怎么样？大哥可得意了？” 早朝之后，封祁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了等自己自幼伤了身子的大哥。 他说的可都是实话。 因为他确实没想到封暄平日不争不抢，关键时刻却玩了手名利双收。 这一招，着实算计了他们所有人。 “四弟这是哪里的话？与颜家相比，大哥这点声望又算得了什么呢？” 封暄抚了抚身上的朝服，冠玉般的脸庞上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只是大哥有些好奇，与你有婚约在身的不是颜二小姐么？如今怎么变成颜三了？” “呵，这便不劳大哥挂心了。” 封祁拂袖，前一秒还因封暄提起颜家而上扬的嘴角，几乎是立刻落了下来。 因为对他而言，与一个蠢笨丑女的婚约，永远是他抹不去的污点。 别人都知他忌讳，从不会主动提及，就算封暄一直在外，也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封暄故意说出此话，分明就是在膈应他。 眼见封祁离去，封暄眼底的笑也更甚了几分。 他很感激封祁，同时也同情封祁。因为封祁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丢了西瓜捡芝麻。 “接风宴？行，封岚那贱人到真是着急啊。封暄才回来了两日，她便撺掇着皇室那群人要给他造势了？” 寿康宫内，花太后猛地拂落了一个花瓶，吓得一旁的花素依连退两步。 这些天她一直没工夫管宫里的事，更没心思与那萧惜若周旋。因为最近的大燕朝中，她就没一件顺心事。 “长姐息怒，这封暄既是大长公主的侄子，又是外甥，是他们一脉的核心啊。他们能不紧着他吗？” 花青松与太清道人对视一眼，一边劝慰着花太后，一边询问道： “那这接风宴，咱们礼部是办还是不办呢？” 稍稍平复了气血，花太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比起封祁，她的确更怕封暄得势。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谴责自己当年下手不够狠，没直接弄死这个祸害了。 如今封暄名利双收，封祁大婚在即，一个有了南疆的声望，一个得了颜家的支持…… 相比之下，他们这边的恭亲王封华简直是一颗臭棋！ 然而就在花太后心思郁结的档口，一旁的太清道人却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太后娘娘莫恼，老道的探子昨日传回了一则可靠消息，说那失踪已久的颜家二小姐颜陌清，此刻正在暄王府中呢。” 冰雪消融，天气渐春。 午后的太阳暖融融的，晒得窗边的少女眯了眯眼，似小动物般懒懒的打着哈切。 封无晏一回来，便看见了这一幕。 一时间，那因为东大街事宜结束，即将重回皇城而产生的不悦，都被眼前的阳光驱散了。 然后，他就看见萧惜若腾的一下坐起来，告诉他到饭点了。 封无晏：“？”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用来钓鱼的喂养计划，似乎有些喧宾夺主了。 “主子，接风宴的时间礼部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两日后的元宵节。刚好，今年的元宵宴不是因为爆炸取消了么。” 在自家主子的授意下，沈眠开始在某位娘娘在场时，出声汇报一些可知的政务了。 果然，原本一心干饭的贵妃娘娘，手中的筷子竟出现了一刻的迟疑。 接风宴？ 给封暄办的？ 萧惜若的脑瓜子一阵乱转，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翻遍了自己的脑子，希望能从里面找到关于这段剧情的原文记忆。 然而，她根本不记得这段剧情。 更确切的说，是小说前期的封暄温润如玉，是个荣华冠盖的谦谦公子，根本就不屑于办什么接风宴…… 所以小说里对接风宴的描写，似乎只有一行。 礼部提出，封暄拒绝，然后没了…… 可如今沈眠却说接风宴在两日后，也就是说封暄没有拒绝，这宴会是铁定要办了？ 先是婚礼，如今又是接风宴，这些剧情的产生都在告诉她，这本书彻底变了。 而她能用到的关于这本书的记忆，估计也会越来越少。 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可从她想改变萧家结局的角度来看，又说不一定。 “朕那大哥不是淡泊名利么？朕还以为他会拒绝礼部的提议呢。” 抬手给萧惜若夹了个肉丸子，封无晏觉得喂小病鬼吃饭都比这些有趣。 倒是那原本在扒饭的小病鬼，此刻竟像兔子般竖起了耳朵。他一直知道她在插手朝中之事，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上心。 “回皇上，这提议还真不是礼部出的。是大长公主带着一众皇亲国戚给朝廷施压，非要给暄王殿下办的。听说为了此事，太后还发了好大的火，直骂大长公主是贱人呢。” “哦？” 沈眠此话一出，不仅是萧惜若惊讶了，连觉得无趣的封无晏都微微蹙起了眉。 “这不像封暄的作风。” 沈眠点了点头道： “主子，会不会是暄王忽然转性了？想乘胜追击，再给自己添些筹码呢？” 萧惜若与封无晏并未对视，心中却同时道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先不说一个人的性格会不会转变的这么快，就说乘胜追击这一点，实在是不符合如今朝中的局势。 大长公主一脉已经与花家和祁王撕破了脸，如今既得了两个要职，又得了南疆的名声，慢下来调整布局才是上策。 此刻乘胜追击不仅不能添彩，还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不是为了这个，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第84章 您可不可怕您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午后的护国大将军府内，颜老爷子正悠闲的靠在躺椅上，享受着这辈子难得的清闲时光。 作为儿子，颜峰近来一直侍奉在侧，就盼着自家父亲能更看重自己一些。 “哎哟，瞧瞧这身儿红嫁衣，咱们锦儿一定是这京城里最漂亮的新娘子。快，快来给你爷爷瞧瞧。” 院外，江氏正与众婆子们簇拥着一道倩影，热热闹闹的往院子里来。 颜老爷子对江氏母女虽不如前儿媳，却也算平和慈爱，所以此时免不了在一声声“爷爷”中提点两句。要颜锦儿克己修身，万不可坏了颜家的名声。 旋即，便是颜锦儿的连声答应，以及一家几口毫不掩饰的欢笑声。 对颜家而言，眼前的一幕幕似乎再平常不过。直到管家风风火火的跑入院中，给大家带来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大将军，二，二小姐回来了！” 很快，颜二小姐回家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而与这个消息一起传出的，还有颜家后院连闹两日，这颜二小姐竟直接让江氏与未来祁王妃难堪的事情。 “京城都传开了，说江氏与颜三去探望颜二，谁知这二小姐半点不给她们面子，竟直接把她们关门外面了。” “还有啊，颜二还打了颜三的贴身丫鬟，狠起来连自己父亲都骂呢。据说那颜大人气得，当晚连饭都没吃下去。” 元宵节一早，降雪等人一边为自家娘娘梳头，一边讲起了她们从宫外听说的趣事儿。 对此萧惜若兴致缺缺，一直对着镜子打哈切。 毕竟颜陌清与江氏母女那点破事，她恐怕比她们自己都了解。 无非就是虚与委蛇和啪啪打脸，然后你害我我害你的。 倒是这突然回家的颜陌清，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突然开始走原本的打脸剧情…… 她不理解，真的。 “不过娘娘，这颜府都乱成那样了，也不见颜老将军说句话。您说啊，老将军他更偏向谁一点啊？” 面对降雪等人的好奇，萧惜若思索了一会儿，表示她特么的也很好奇。 别问，问就是原剧情里颜老爷子分分钟偏向颜陌清，对江氏母女和儿子那叫一个嗤之以鼻。 就那铁杆唯粉的架势，颜陌清做什么他都说好。 可如今听了降雪等人的叙述，她迷了。 因为颜老爷子哪有要帮忙的意思？他分明是在隔岸观火，而且还观得挺起劲儿。 要不然，他早就喝止双方了。 而如今剧情大变，她自然也没办法靠原文来推测对方的想法了。 见自家娘娘不答，降雪又耐心的抛出了下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儿个下午颜二小姐会不会进宫。 不止是降雪，如今恐怕有一半儿宾客都想知道此事。 没办法，这颜陌清出名啊。 就凭她当初大闹生辰宴，扬言要休了封祁这点，就足够很多人期待她的到来了。 毕竟朝中官员都知道，祁王对此事可是耿耿于怀，连提都不让人提的。 如今颜陌清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封祁与颜锦儿确认婚期后回来，其中的火药味难免令人遐想。 姐姐与妹妹，姐姐与妹夫，啧啧…… “会来的。” 揉了揉眼睛，萧惜若看似猜测，实则笃定的道。 俗话说得好，不在宴会上搞事的女主，都不是好女主呢。 午后阳光明媚，各家马车穿过长街，排场十足，却又井然有序。 官员们脸上带笑，公子们个个华衣，一众夫人小姐更是卯足了劲儿，欲续上除夕夜宴当晚那未来得及展示的才艺。 颜家大门前，颜老将军翻身上马，马鞭一扬便带着自家亲随跑了。 临走时，连个眼神都没给那糟心的儿子一家。 闹闹闹，天天闹！ 烦死了！ 对此，那站在原地的颜峰一时无言，只是冷冷的看了江氏与两个女儿一眼，拂袖便上了前车。 江氏让儿子跟着自家夫君，自己则与女儿上了中间那辆，独独把最后一辆留给了颜陌清。 “小姐，您怎么不上车啊？” 望着在马车前驻足的自家小姐，莲香目露疑惑。此刻的颜陌清以轻纱掩面，因此她也瞧不见对方的神情。 “没事，走。” 颜陌清摇了摇头，努力按捺着心中那诡异的直觉。 她总觉得江氏会给她安排一辆破车，并在这辆车上做手脚。 所以她备好了后手，就等江氏发难。 然而眼前的马车宽敞舒适，与前面那两辆一般无二。 是不是里面有问题？ 颜陌清这般想着，于是上车后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深怕漏掉什么关键的细节。 可直到车队出发，她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对此，被自家女儿问及的江氏道： “你都是要做王妃的人了，怎能在这些事上与一个丑丫头置气？大度些，别给咱们颜家与祁王府丢脸。” 颜锦儿：“？” 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可她又哪里知道，自家娘亲已经被【趋炎附势】感染，一切以利益为重。 众所周知，大燕的宫宴几乎都定在晚上。这是太祖留下的传统，一直延续至今。 然而今日的接风宴，却被礼部定在了下午。美其名曰元宵节，团圆节，下午宫宴晚上团圆。 实际上朝中人都知道，这是花家在发泄他们对大长公主一脉的不满。不止是花家，还有对此表示同意的祁王一脉，以及一些中立官员。 没办法，大长公主一脉最近风头太盛了。 而对此，大长公主一脉也不嫌弃，毕竟是靠施压得来的宴会，直接便顺了花家的意。 所以啊，萧惜若一大早就被降雪等人抓起来准备，梳洗、换衣、熏香……忙了半天连口元宵都没吃上。 草草解决了午饭，她竟在去太极殿的半路上遇上了王淑妃。 刚要开口道一句“新年好”，便见前方的仪仗果断加速，带着“身残志坚”的王淑妃便跑。 萧惜若：“……这是做什么啊？本宫有那么可怕么？” 降雪：“……” 席阳：“……” 您可不可怕您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第85章 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王意婷最近很郁闷。 因为自打小年家宴被毒后，她便诸事不顺。 先是因为毒药伤身，不得不在床上静养数日，后是明知此事是花素依算计她，王家却不肯为她追责。 为此，她在钟粹宫大闹了三日，父母也为她在族中奔走，希望能让花素依因此付出些代价。 可她万万没想到，大伯一家不仅不帮忙，还觉得是她技不如人，这才给了花素依可乘之机。 期间更是联合家中长辈，多次斥责说是她搞垮了花王联合，还让王家既赔了银子又丢了面子。 一时间，族内风向一边倒，不仅不再提她受到的伤害，还要求她离花素依远一些。 不要与花家起冲突，却可以继续去恶心蒸蒸日上的萧惜若？ 明的不行就背地里使绊子？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皇嗣。 前些天，听到这些话从自家娘亲嘴里说出来时，王意婷整个人都怔住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滑落，任她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是，从她代替妹妹入宫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是王家的牺牲品，是用来孕育皇嗣的工具。 她只是尽可能的嚣张着，狂妄着，想把自己伪装的强大一些，因为只要她看起来不好欺负，别人就不会看轻她。 她都快忘了，以前在家里她是最爱哭鼻子的那个。 那天，她又一次问了她娘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大伯一家就能在族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明明是他们提出的入宫，却不让他们家的王婉莹来？ 同样是惹了萧惜若，同样是拿钱消灾，凭什么大伯的儿子王蒙就理所应当，到了她这儿就要被万般刁难？ 那天她看见她娘委屈的哭了，她相信她娘心中也有着跟她一样的疑惑。 但她们做不了主，因为她爹是个孝子，是个贤孙，一直牢记着爷爷和父亲的嘱咐，要好好扶持他们大伯。 所以前些天，她只能腆着脸去寿康宫，跟那些想要花太后处罚萧惜若的妃子们站在一起。 然而她并未见到花太后，接待她们的是一脸后宫主事人模样的花素依。 那个明知她心有不甘，却还对她笑的温柔无害的花素依。 那一刻，她觉得萧惜若与花素依比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 但是，这并不是老天爷惩罚她，要让她在遛弯路上遇到这个魔鬼的理由。 跑，赶紧跑。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王意婷想也没想便指挥鸣翠道。 然而她们跑，萧惜若追，她们一群人插翅难飞。 “淑妃妹妹这是干什么啊？这么久没见，姐姐还想跟你说声儿新年好呢。” 趴在自己的仪仗上，一袭秋霞色宫裙的少女明艳至极，明明苍白着脸色，说起话来却活力的宛如一颗小太阳。 有些晃眼，又有些可怕。 毕竟谁说“新年好”，是这般追着人家非要说的？还有，你这群抬仪仗的小太监未免也跑得太快了…… “淑妃妹妹怎么不说话啊？” 萧惜若催促道，心说这厮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傻愣愣的呢？ 虽然之前也不聪明，但好歹笨的活灵活现啊，尤其是那白眼儿翻得，简直灵魂有木有。 “贵妃姐姐要我说什么呢？”吩咐小太监们慢下来，王意婷有气无力的靠在仪仗上道：“说我不太好，然后好让你笑话我么？” 她不是在怼萧惜若，她只是单纯的把自己此刻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 这下子，倒是轮到萧惜若怔愣了。 因为她追上来时便发现，眼前的王意婷瘦了不少，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大不如前了。 再配上对方此刻的话，她忍不住道： “姐姐我上次没给你用猛药啊，你难道是身体不好？” 王意婷炸毛：“你才身体不好！” 萧惜若疑惑：“我本来就身体不好啊。” 王意婷：“……” 眼见王意婷招呼鸣翠赶紧拐弯，萧惜若身边的降雪立刻提醒她们方向不对，去太极殿还得继续往前才行。 然而听到“太极殿”三个字时，王意婷等人却沉默了。 降雪一愣，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还没想清楚该怎么补救呢，她便见她们缺心眼儿的娘娘莽上去了。 “宫中四妃皆可出席接风宴，谢德妃和李贤妃她们早就想借此见见家人了。怎么，淑妃妹妹不想见？” 怎么会不想呢？ 她可听席阳说了，自打王意婷执意要找花素依麻烦后，那花太后便给人家穿小鞋了。 以前经常允许一名女眷入宫探望，可如今呢？王意婷的母亲白氏来了好几次，却只被放进宫了一回。 据说，那还是因为白氏说，她是奉王家之命来劝告自家女儿别再生事的。 这白氏尚且如此，就更别提王意婷的父亲和那据说与王意婷关系极好，让王意婷宁愿替之入宫的妹妹王霆了。 见王意婷久久不言，萧惜若只能祭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我听说你与你妹妹关系极好，你们多久没见了？恐怕有半年了？据说，她最近过的也不太好呢。” “霆儿怎么了？” 果然，一听萧惜若提起王霆，王意婷顿时急了。 自那日看到母亲流泪后，她心中一直有些不安，就怕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如今看来，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 见王意婷如此关心，萧惜若也不再卖关子了。 “大概是五日前，吴郡郡守回京述职，即将调任苏郡郡守。他不是你们大伯的得意门生么？他妻子前不久去世了，正缺个续弦夫人呢。” 听萧惜若说到这里，王意婷便已经明白了。 苏郡富饶，那郡守又为她大伯马首是瞻，一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对方，二也是为了给对方些实质的奖赏。 是，这奖赏是该给，许配族中女子也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惯用的手段。 可为什么是霆儿？ 她被推入火坑还不够？ 他们连她妹妹也不放过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郡守已经快四十岁了。 而她妹妹才十六。 花一样的十六岁啊。 这一刻，王意婷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压抑了这么久的怒火、委屈、不甘，都在此刻集中爆发了。 她要去接风宴。 说什么都要去！ 第86章 恶龙的眼皮子底下必须有公主！ 无边的愤怒点燃了王意婷，让她立刻做出了回宫换衣裳，然后赶往太极殿的决定。 她可能会迟到，但绝不能缺席。 只是她没想到，萧惜若会留下来等她。 而且还说出了“一个人迟到多尴尬，不如咱们两个人一起？”这样的胡话。 她本要拒绝，可一想到关于妹妹的消息是萧惜若带来的，她便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萧惜若要等，就让她等。 在钟粹宫正殿坐下，萧惜若一边喝茶，一边用眼睛偷瞄那些金灿灿的摆件儿。心说这书里怎么除了她们萧家，都特么是大户啊。 不科学。 这作者她偏心！ 而在萧惜若馋人家银子时，一旁的白芷却在感慨自家主上的先见之明。 方才萧惜若告诉王意婷的那些消息，最开始是出自她之口的。 按照主上的意思，最近她每日都会在替娘娘梳妆时，以闲聊的口吻向她叙述一些京中趣事。 只说是她奉娘娘之命去找皇上时，听皇上和沈眠聊起的。 起初她还以为主上是想替娘娘解闷儿，直到娘娘听了那些趣事后双眼放光，竟要她没事儿就去多问些。 跟了这位娘娘这么久，她多少也了解对方的行事作风了。 这一看就是在里面发现了机遇，不然也不会让席阳去寿康宫里打听。 所以在降雪满脸不解，想问自家娘娘为何要帮王意婷这个坏女人时，白芷拉住了她。 并用萧惜若之前教她的思路对降雪道： “气人之道博大精深，娘娘作为此道的鼻祖，自然有她的法门。你我这样的门外汉，问了也是白问。” 降雪：“？” 虽然很有道理，但她总觉得哪里没对。 太极殿上，封无晏照常带着花太后与皇后走上高位，垂眸俯视着下方那群各怀鬼胎的朝臣。 一圈扫视之后，他本就因宴会而烦躁的心情，此刻变得更加糟糕了。 小病鬼没来。 为什么没来？ 她不是很喜欢凑热闹么？ 作为一个喜欢把公主放在眼皮子底下，顺便用大尾巴盘起来的恶龙，封无晏瞬间对某公主产生了巨额负面情绪。 然而他的不悦，自然不在其他人的考虑范围内。而且今日的接风宴，也并非传统意义上大家坐着不动的宴会。 它不庄重、不严谨，甚至没什么必要的规矩。 这是花家故意为之的羞辱，但此刻却成了殿内热闹非凡的原因。 这不，作为接风宴的主角，那边的封暄已被群臣包围，周围皆是欢声笑语。 男人一袭蓝衣风姿卓然，即便偶尔因病咳嗽两声，依旧是在场不少大家闺秀偷瞄的对象。 只可惜，暄王今日并非独自一人，他身边还站着一名容姿绝色气质清冷的少女。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那失踪多日的颜家二小姐——颜陌清。 就在方才，随颜家人入殿的颜陌清摘下了面纱，露出了她惊艳全场的容颜。 然后暄王封暄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她，丝毫不顾周遭的议论，以及封祁那不敢置信的眼神。 一时间，大家纷纷猜测封暄亦有爱美之心，这是想与这位颜二小姐交好，狠狠打自家四弟的脸啊。 然而很快，他们便从大长公主对颜陌清亲和的态度中看出，颜陌清与封暄似乎早就认识了。 这下子，那边的封祁脸都绿了。 因为殿内已经有人开始嘀咕，说颜陌清之前是故意装丑，就为了逃避与祁王的婚约，好跟暄王在一起呢。 也有人说是祁王有眼不识金镶玉，暄王却能让蒙尘的宝珠再发光。 总之在容貌的比拼上，颜锦儿显然输给了颜陌清。 连带着封祁在与封暄的比较中，都狠狠落了下风。 于是封祁开始质问自己的岳父颜峰，问他颜陌清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的封祁没有对什么美貌的垂涎，只有明明白白的愤怒。怒颜陌清与封暄联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颜峰知道个什么？ 他啥都不知道。 就在刚刚，他还被自家老头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没管好自己的两个女儿，他们颜家绝不当那忽左忽右的墙头草。 所以无论他那两个女儿嫁给谁，老头子那边概不表态。 这哪边也不支持的态度，着实让颜峰火烧眉毛。 要知道祁王那边最看中的就是颜家的支持，老头子明明都松了一点口了。 “贤婿，要我看，暄王他们就是故意的！你放心，就算老爷子不支持你，我也绝不会让他支持暄王的。” 此刻，封祁都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在这样强烈的怒气之下，他彻底给封暄打上了仇视标签，当然，颜陌清也是一样。 爱什么爱？ 这辈子都不可能爱的！ 而与此同时，那坐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切的花太后表示，她非常的满意。 不枉她让那么多人故意挖苦封祁，如今封祁恐怕恨死封暄和颜陌清了。 这般想着，她觉得自己也该做主，再来一次除夕那夜没来得及的才艺展示了。 若不让颜陌清与颜锦儿比比，这场因女人而起的争端怎么能完整呢？ 当然，最后还得让她的囡囡收尾，来个艳压群芳。 然而就在花太后张口要言时，太极殿门外却有两道身影姗姗来迟。 一人秋霞潋滟，一人红裙似火，两人手拉着手，一个笑着，一个尬着。 可即便如此，她们依旧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瞩目。 因为那个笑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才半夜敲门，祸害了整个乌衣巷的萧惜若，如今京城鼎（臭）鼎（名）有（昭）名（着）的萧家贵妃。 看到她的一瞬间，封祁脸上的怒意都不连贯了。 倒是王意婷几次暗示萧惜若放开她，她不想被这么多人盯着，她要去找她娘和她妹妹。 然而萧惜若就像听不见一般，拉着她便往里面走，就像她们真的是很好的姐妹，必须手牵手似得。 王意婷有些无语，直到她看见降雪拉着鸣翠往王家那边走，并独独将其中的王霆给挑了出来。 见此，那户部尚书王政立刻瞥了眼自家弟妹，眼底透着明显的质问之意，显然是不愿意放人。 可你不放人，我萧惜若就没办法了？ 怎么可能？ 于是王意婷便见萧惜若一个眼神，降雪直接就把王霆给她们抢回来了。 王意婷：“？” 王霆：“？” 第87章 本宫骗你们做什么？ 萧惜若下令抢走王霆的行为，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关注。一来她早有恶名，二来花太后的开口也更引人注意。 这不，一听是才艺展示，整个大殿都恢复了安静。 那边的王政有心想让王霆回去，奈何两方的位置不在一边，他也只能瞪着萧惜若，转头不断的催促自家弟弟和弟媳。 而这边的王家姐妹一见彼此，便红着眼眶抱在了一起。 王意婷入宫两年，与妹妹半年一见，如今再见对方只觉对方又长高了。 倒是王霆无声的流着泪，完全不似外表英气伶俐的模样。在那么多狗血的姐妹替嫁中，这简直是一股清流。 “霆儿，姐姐听说家里要将你许给那苏郡太守做继？这可是真的？” 抬手抹掉王霆的眼泪，王意婷开门见山道。 而在王意婷询问王霆的同时，萧惜若见对面的白氏也在无声的流泪，任那家主王政不断催促，她却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 “姐姐，你莫要再问了……” 王霆敛下泪水，眼底是清晰至极的恨。 “大伯他们是什么嘴脸，你还不清楚么？我不会嫁的，我已向娘言明会离开京城，今日入宫见你便是为了告别。” 王意婷沉默了，不止是她，连萧惜若对此也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在她的调查中，两年前只有十四岁的王霆，也做过同样的决定。 若非王霆执意要走，心疼妹妹的王意婷也不会替妹入宫，接下这个为王家诞下皇嗣的重任。 王意婷希望王霆留在京城，因为她觉得王霆根本就是为王家而生的。 三岁算数，六岁看账，十二岁便能将他们二房的破铺子盘活，做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到了十四岁，更是手握二房全部的营生，麾下当铺、绸缎庄、瓦子，做得让大房都要为之眼红。 然而王家因循守旧，觉得女子就该困于后院，每日粉黛红妆相夫教子。 所以王家长辈一致认为当断了王霆的念想，将她送入宫中。 好在王意婷帮她了。 在白氏与两个女儿眼里，这应该就是她们命运的转机了？ 她们已经为家族做出了牺牲，家族是不是也不该再为难她们了？ 但可笑的，王意婷出事，王家不仅不追责花家，还把办事不力的锅都扣在了王意婷身上。 在大伯王政的主持下，他们很快又盯上了王霆，准备用王霆的牺牲去弥补王意婷带来的损失。 可事实上，王霆这两年协助王蒙管理王家产业，不知为王家赚取了多少利益。 与之相比，萧惜若觉得王家赔给自己的那点儿钱财，简直不值一提。 于是萧惜若想了想，在姐妹二人的沉默中开口道：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你此去恐不是为了弥补损失，而是因为你挡了别人的路？” 王意婷一愣，王霆却立刻抬眸看向了萧惜若，眼中是实打实的意外。 这姑娘与萧惜若年龄相仿，且长相英气，所以这般打量人时难免有些失礼。 王意婷正要提醒妹妹，却见萧惜若笑了笑道：“怎么？本宫说错了么？” 王霆沉默几秒，旋即摇了摇头。此事她是不想告诉姐姐的，可看着姐姐眼底的担忧，她又有些不忍。 “霆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姐姐脑子笨，你别跟姐姐绕弯子好不好？” 王意婷急了。 于是萧惜若很会“察言观色”的道： “王政一家育有三子一女，而你们的父亲，工部尚书王志却只有两个女儿。要如何维系家族和大房的繁荣，你动动脑子不就明白了？” 王意婷动了动，然后翻着白眼儿摇了摇头。 萧惜若：“……” 好，她要能想明白，当初也不会给花素依当枪使了。 好在王霆清楚自家姐姐的脑子，终于沉声道： “户部、工部、生意，大房一样都不想放。而我们家没儿子，所以也一个都别想拿。” 王意婷懂了，可她还是追问道： “王胜一直跟着大伯，承袭户部是早晚的事儿。可王蒙呢？若不是你帮着，他这两年能管好生意？还有王飞，他才十岁！十岁能做什么，能……” 问着问着，王意婷也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没儿子，对，没儿子。 王家长辈想将王家的一切牢牢攥在手里，刻上王家名，写上王家姓，所以大房什么都有，而她们什么都没有。 身为工部尚书的父亲抬不起头，母亲直不起腰，连带着两姐妹也是家族的牺牲品。 所以无论将来继承生意的是王蒙还是王飞，王霆的出色都太扎眼了。 “他们想在我羽翼未丰之前把我踢出局，我理解，但不认同。” 少女目光坚定道：“我可以不要王家的一切，所以王家也别想用我换取任何利益。离开了王家，我王霆照样可以做生意。” 王意婷点了点头，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流出。 无论妹妹做出什么决定，她都是支持的。 可她的支持与王霆的豪情，面临的却是萧惜若的兜头冷水。 “你逃不掉的。” 【来自王意婷的负面情绪+2000】 【来自王霆的负面情绪+3000】 萧惜若：“啧，本宫骗你们做什么？王政既已答应了那郡守，又怎可能轻易让你逃走？你走了，他不得用自家女儿填？” 身为一方郡守，人家也不是傻子，那眼睛肯定盯着王家的嫡女们。 毕竟以王家这因循守旧的家规，儿女之别、嫡庶之分、嫡系与旁系的差距，那绝对是鸿沟天堑般的存在。 除了王霆，王家如今适龄的嫡系嫡女里，便只有大房的三女王婉莹了。 那可是大房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准备用来献给未来新帝，或是未来的实权掌控者的。 一个郡守？ 他们可还看不上。 听萧惜若这般一说，王家姐妹几乎是同时望向场中，目光落在那手抚箜篌，眉眼精致的少女身上。 而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萧惜若也在此时递给了王霆一封信。这信没有信封，但从其上的内容和字迹来看，这是她大伯写给那郡守的信。 信上说明了她有私逃之心，王家这边已严加防范，只盼人到苏郡后郡守能自行注意，好好将她归置在后院当中。 萧惜若：“嘘，昨晚刚换出来的，明儿个还得找机会还给那送信的呢。” 第88章 本宫发现自己身在瓜田！ 大殿之上仙音缭绕，一名名少女华衣粉黛，若花园中争奇斗艳的百花，正争相展示着自己的娇美。 一时间，官员们觥筹交错，夫人们争相讨论，就连近来过得不大顺心的花太后，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因为萧贵妃今天没搞幺蛾子，宴上也未出其他的岔子，只要安安静静的看完这些表演，今天也就算过完了。 然而在王家姐妹眼里，这场宴会却是王霆最后的自由。 宴会一结束，她便会回到那个名为王家的牢笼，然后被当做礼品送往苏郡，成为一个老男人的笼中雀掌中花。 她对生意的执着，对未来的幻想，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那信是真的。 王霆很想否认，可她却骗不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精明。 于是她将目光转向了萧惜若，这个在王家人口中粗鄙至极，一天到晚四处发疯的病秧子贵妃。 对方既然能派人调换书信，便一定有办法送她离开京城。 见王霆看向萧惜若，一旁的王意婷也反应过来，作势便要开口乞求萧惜若。 然后她们便听见萧惜若道： “本宫不会帮你离开京城的。” 王意婷蔫了，王霆却道： “为什么？” “因为本宫救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你逃出去又能如何？你王家生意遍布大燕，花钱找人抓你还不容易？就算本宫送你去北凉，王家要回你依旧名正言顺。” 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萧惜若把现实摆在了王霆面前。 这是个没有人权的时代，家族利益能左右的东西太多，对女子的要求亦是苛刻。 王霆会经商不假，可她不会武功，没有外出游历的经验，还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儿家。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大不了亲手毁去这张脸……” 在萧惜若的注视下，王霆此言戛然而止。 谁又想伤害自己呢？ 她也不想。 可她想要自由，想做她最喜欢的事，为此她不止可以舍弃自己的脸，还包括自己的性命。 看着王霆眼底的坚定，蔫坏的萧惜若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不再是王家的人，那王家自然就管不到你了。” 王霆一愣。 而在她愣神的同时，颜锦儿已罗裙翻飞一曲舞罢，迎来了场中的万众瞩目。 于是下一秒，颜陌清便从位置上起身，以一段绝美剑舞，为场中众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惊艳。 眼看着压轴的花素依莲步轻移，手中古琴檀木焦尾，即将展现花家女们睥睨大燕的绝世琴技。 王霆垂眸，轻轻地说了声“我愿意”。 原路既已封死，那不如换一条新的。 一曲相思余音绕梁，花素依垂眸见礼夺人眼球。 一时间，大殿内的看客们纷纷点头，直道今日这接风宴来的值当。 颜锦儿、颜陌清、花素依，这三人简直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尤其是那名不见经传的颜陌清，简直让人过目难忘。 此等才情，怎么可能是一个草包女？ 祁王眼瞎，祁王眼瞎啊！ 这不，祁王都气得快砸杯子了。 在众人各怀心事的谈笑中，萧惜若的心情可能是最复杂的。 她看了看“罚坐”的封夜寒，又瞄了两眼佳人在侧的封暄，一时间竟不知是封暄绿了封夜寒，还是封夜寒让着封暄。 因为她都已经听见颜陌清叫封暄“暄哥哥”了…… 在原文里，颜陌清不是该叫封夜寒“寒哥哥”，叫封暄暄王吗？ 一时间，萧惜若觉得自己身在瓜田，大瓜无限。 而御案前的封恶龙无晏见她东张西望，目光时常停在封夜寒与封暄身上时，也不由得眯起了眼。 于是，萧惜若瞬间被一个负面提示给砸清醒了。 抬眸对上封无晏那双幽深如海的眼，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无声的控诉着某人这阴晴不定的坏脾气。 那模样有些懵，让人好想在她白嫩嫩的脸蛋上捏几下。 捏红，然后看她娇气的瞪眼，一个劲儿的说“疼”。 封无晏这般想着，那幽深的注视也变得兴味盎然起来。 “宴会也办了，才艺也瞧了，值此元宵佳节，哀家也不能多留各位了。若没什么事，今儿个就散了。” 花太后揉了揉太阳穴，稍稍做出了些疲态来。 这煽风点火的事儿做完了，她也懒得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她相信她都这么说了，在场是不会有人反对的…… “太后且慢，惜若有话要说！” 花太后：“？” 说实话，她真的很想把萧惜若的嘴缝上，让她别再到处作妖了。 但大庭广众之下，她还得笑着说句：“你说。” 于是众人便见程侍郎家的公子，前几日刚刚上任的禁军千户程康出列，快步走到了御前。 说起这程康，殿内好些官员的眼睛都亮了。 因为他当年随父征战，一不小心伤了脑子。这一傻啊，十年嗖的一下就过了。 可前不久，他却忽然昏睡了三日，然后奇迹般的好了。 这一好不要紧，军功回来了，不合心意的婚事退了，一下子还当上禁军的千户了。 这运气，气得那永林侯三天没好好吃饭。 但也有人猜测陈康这不是运气，而是有贵人相助。毕竟很多人都记得，萧贵妃手里那救了颜老将军一命的药丸儿。 据说除夕爆炸时，萧家暗卫的汤药和药膏也吊了不少人的命呢。 奈何大家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能道程康是运气好了。 “程千户这是做什么？” 花太后倚在金座上，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启禀太后，臣心悦兵部尚书王志大人的二女儿王霆已久，今日是来求太后娘娘、皇上，还有贵妃娘娘替臣赐婚的。” 程康单膝跪地，一番请求说的是铿锵有力。 然而还不等花太后发话，那边的王家家主王政便率先起身，言语带笑实则揶揄道： “程千户好眼光，霆儿也的确出色。奈何天不遂人愿，霆儿前几日已许了人家，后日便要出嫁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们王家也很难办不是。” 在王政看来，他们王家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王霆却在这一刻走到了程康身边，扑通一声跪在了御前。 “臣女与程大人两情相悦，还请太后娘娘、皇上和贵妃娘娘为我二人赐婚！” 第89章 本宫又要开始作妖了！ 原本程康求娶王霆的事儿就够让人惊讶了，如今王霆竟亲自下场，说他们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而反观王家众人，王政一家也就罢了，连王霆的父母王志与白氏都微微张大了嘴巴。 很显然，他们对此是不知情的。 “荒唐！” 迟疑了两秒，反应过来的王政立刻怒视着王霆道： “无媒苟合，私定终身！我王家的家规就是这般教你的？亲事家族已为你定下，念你年少无知，大伯会向家中长辈请求不重罚于你。走，回府。” 然而面对他的指责与宽容，跪在御前的王霆却纹丝不动。 她就像听不见王政之言般，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 这一幕着实尴尬，让一向要面子的王政怒到了极点。 于是他立刻向夫人尤氏使眼色，示意她带人上去把王霆带走。 眼看尤氏带着两名丫鬟向自己走来，王霆的心如明镜。 大殿之上请求赐婚，她如今也算把王家的家丑外扬了。按大伯和家里那群老头子的性子，她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好在她从选择这条路开始，就没打算回头了。 而与此同时，萧惜若身边的降雪也上前几步，犹如一道天堑般挡在了尤氏三人面前。 尤氏虽是三品命妇，但在降雪这种刀尖舔血的人面前，也只能畏缩的停下脚步。 不等她回头向自家丈夫求助，那靠在桌前的萧惜若便已经开口了。 “程千户是我萧家的人，他的婚事一直是本宫和程大人的心病。如今好了，他与王小姐两情相悦，本宫可开心得紧呢～” 说到这里，她又转眼看向王政道： “怎么，王尚书对自家侄女就这般无情，张口就要棒打鸳鸯？” “这……” 王政脸色一黑，那看向萧惜若的眼中蕴着明显的，却又不得不为了面子而压下的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的婚事就该由家族安排，这是我大燕的规矩，也是我王家的规矩。贵妃娘娘，您总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王政此言一出，殿内的看客们瞬间喧哗起来。 有人表示的确如此，但也有人眉头轻皱，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 其中就包括上首的花太后，安定侯身边的汝阳大长公主，以及部分有权有势的夫人小姐们。 她们要么是此观念的反对者，要么也曾被此言所累…… 是，她们很多人愿意为了家族牺牲自己，愿意为自己的下一代而吃苦受累。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心无怨言，觉得此事理所应当。 这是牺牲。 而非枷锁。 于是根本不需要萧惜若反驳，花太后已冷笑道： “王大人，哀家亦是女子，可哀家当年却是自请入宫侍奉先帝的。不是花家的安排，花家无人能安排哀家。” “可不是嘛，当初本宫亦是与侯爷两情相悦，这才请求皇兄赐婚的。怎么到了王大人这儿，大燕的女人便都要被父母安排了？” 汝阳大长公主抬头，第一次在宴会上露出了冷脸。而在她的身边，颜陌清也紧蹙着眉头，显然无法认同。 有了花太后与大长公主带头，其他夫人小姐也纷纷冷笑。有的更是不顾自家老爷的反对，直言王家这是因循守旧！ 因为随着一位位太后、公主走上政治舞台，边关亦有女将军出世，有几个地方更是出现了女子为官。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镇国公萧靖的夫人，冠军侯和萧贵妃的母亲，当年的骠骑女将军慕青竹。 当年萧靖重伤，长子未成，是她强撑着产后未愈的身子领兵上阵，将来势汹汹的北夷大军打退了三百里。 这一战虽胜了，可她的身子却坏了，半年后的撒手人寰，更是萧家人心中永远的痛。 时至今日，大家早已形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别在萧家三人面前提萧夫人。 这也是那日方老尚书与萧惜若见面时，只提了她父兄的原因。 所以在这般局势之下，王政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众怒。 于是他一边向花太后等人道歉，一边修正了自己的话，说这不是大燕的规矩，而是他们王家的规矩。 不仅如此，他还把他那向来老实内向的弟弟推出来，要他和弟妹白氏赶紧把王霆带走，别让她继续在这儿丢他们王家的脸了。 王志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又想起父亲和几位叔伯严厉的教导，以及王家的体面与荣耀。 终于，他将白氏往前推了两步，示意她去将女儿带走。 然而白氏却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望着自家两个女儿。 意婷为王家牺牲的时候，她忍了。 意婷险些被人毒死，王家却要她们让步的时候，她又忍了。 可如今，霆儿已明说自己不愿意，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名声和未来去赌一个自由…… 她这个做娘的也不能再忍了。 “太后娘娘、皇上、贵妃娘娘，我同意这门婚事。” 白氏此言一出，王意婷与王霆同时垂泪。 她们知道娘的柔弱，更知道对方在王家处处被人挤兑的地位。 可如今，平时活得小心翼翼的娘，却愿意为了她们站在王家的对立面。 “你……王志！今日之事你自己看着办！如若不能将王霆弄回来，爹和叔伯那儿你自己去解释！” 王政怒极，抓着王志的衣领便要揍。好在一旁的尤氏及时将他拉住，让他想起了这儿不是他们王府。 而他此举显然吓到了王志，这个软弱的男人一生依附家族，依附大哥。虽是工部尚书，却是最无实权的尚书。 因为他不过是按照家族的意思办事，在工部做的最多的事情，也就是在一个个工程中变着花样的贪墨。 他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他也不能不听大哥的话。 所以他开口了，说出了让妻子将王霆带走，不要再跟大哥和家族置气的话。 对此，白氏的回复很简单： “王志，你休了我。” 王志愣住，然后便见白氏一步步走向了萧惜若，最后站在了王意婷的身边。 王家她们回不去了。 当然，她们也不想回去。 于是下一刻，没了顾虑的王霆又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与程康一起将他们的诉求再说了一遍。 第90章 震惊！本宫手下全是戏精！ 在出言激怒王政以后，萧惜若便一直没再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只需要拉一波王政的仇恨，其他事自会有人处理。 毕竟，王政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他不是傻，他只是被王家熏陶的太彻底了。 所以平时聪明圆滑的他，在遇到此事时会大怒，会想当然，会轻而易举的得罪花太后和大长公主。 以至于这本来就想看王家笑话的两方人，此刻已纷纷出声。 “哎呀，父母之命这不就有了？程千户一表人才，王小姐亭亭玉立，这一瞧便是一家人嘛。” “这程家与王家也算门当户对，嫁谁都是嫁，何不嫁个既门当户对又喜欢的呢？” “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太后就可怜可怜他们两个，给他们定了。” ……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和下，花太后也笑了。 她知道王意婷对小年家宴的事耿耿于怀，她家囡囡做事也的确不严谨。 她们花家虽不惧她王意婷什么，可也得防着对方狗急跳墙，跟她们来个鱼死网破。 如今王意婷的妹妹求到自己面前，自己也刚好借此缓和关系。 至于那老油条王政，之前借王意婷中毒坐地起价的事儿，她还没跟他算账呢。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也问问皇上和贵妃的意见。你们觉得这婚事如何？” 花太后的故作姿态，换来的自然是萧惜若与封无晏的点头。 于是花太后就在王政一家怒极的眼神中，为程康和王霆下了一道懿旨，同时收获了一众夫人小姐的尊敬。 可以说，她今儿个反而是赚了。 终于，宴会在黄昏时散去。 达官显贵们结伴出宫，夫人小姐们则赘在后面，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各家公子，以及自家未来的婚事。 夕阳余晖之下，萧惜若难得与封夜寒站在一起，平心静气的接受了他的质问。 “没错，我就缺个会做生意的，王霆与程康也没什么，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 少女莞尔，似秋霞般明艳浓丽。 这一刻，封夜寒觉得她像他表妹，却又不像。 一样的容颜，一样的病痛，一样的柔弱。可她什么都不会再跟他说了，更不会像从前般寻求他的帮助。 他问她是不是还没原谅他，得到的却是“原谅了的，只是我自己也可以呀。” 于是封夜寒在满腹疑虑中出了宫门，程潮与程康则留在萧惜若身边。尤其是程康，此刻正一个劲儿的向萧惜若道谢。 说来也是巧，萧惜若在调查王霆时发现，程康竟经常到一家茶楼里喝茶，而且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而他所坐的位置对面，正好就是王霆经营的王家绸缎庄。 起初萧惜若也以为这是巧合，谁料细柳营都是狼人，竟连着三日去坐人家程康的位置。 你说你占一个位置就好了嘛，他们不，他们一去去十个，非把窗边位置给程康占完不可。 这下好了，一连三日没地儿坐的程康，终于在第四日破防了。 他来到自己以前的位置前，跟那桌的暗卫好说歹说，希望他们能跟自己换个位置。 那暗卫不解，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说就不肯换。 无奈之下，程康只好点了酒菜，跟这桌上的两个戏精讲故事。 讲他还是傻子的时候，出街是如何被小孩儿拿着石头追，王霆却帮他吓走小孩儿，还将他送回了程家的故事。 明明他们一个出自萧家，一个出自王家，对方却不顾隔阂的帮助他。 他那时是傻的，可王霆是发着光的，他一直记着，一直到他不傻了，当了千户了，想提亲了…… 然而他知道，王家是绝不可能将女儿嫁到萧家一系的，而他作为萧家一党，也不能擅自娶王家女儿为妻。 更何况，他听说对方已许了人家，不日便要离京出嫁。 他也不奢望什么，就想趁对方未离京时多看她几眼。 这样他便心满意足了。 于是乎，感动至极的暗卫转头就把此事报给了萧惜若，这也就有了程康与王霆今日的“两情相悦”。 当然，心悦的只有程康，王霆在知道自己要如何脱离王家时，只是对程康这个名字有些惊讶而已。 “本宫与王霆定下了三年之约，这三年内她都将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但三年之后她愿不愿意留在你身边，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萧惜若揉了揉眉心，又似想起了什么般： “你既是自愿娶她报恩，便万不能欺负了她。来日你若违背今日之言，本宫必不会轻饶你。” “娘娘放心，属下，属下绝不会欺负王小姐的……” 看着眼前这个羞红了脸的大男人，萧惜若哑然。 若非真爱，又怎会如此呢？ “那就好。赶紧回去准备聘礼，然后挑个良辰吉日。” “是！” 目送程家父子出了宫门，萧惜若这才坐上去钟粹宫的仪仗。 接风宴上出了这等闹剧，王家母女自然不能再回王家去了。 由于这婚是花太后亲自赐的，所以她也就放宽了对王意婷的限制，允许白氏与王霆留在宫中。 母女三人欢欣鼓舞，却也没忘了萧惜若的恩情。 于是由白氏做主，请萧惜若今晚务必去钟粹宫用膳，让她们三人表达表达心中的感激。 而等萧惜若到钟粹宫时，桌上已摆满了她能吃的菜。 看着不断向自己道谢的白氏与王意婷，萧惜若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她直言两人不必如此，她今日帮忙，全是因为看中了王霆的能力。 她要王霆协助她，替她掌管她在京中的生意。 闻言，一直埋头吃饭的王霆抬起了头，一双眸子亮如天边的繁星。 她原以为自己脱离王家的代价，是在程家困守三年。殊不知，从她求助萧惜若开始，梦想的大门就已经打开了。 “谢谢贵妃娘娘，真的，真的很谢谢您……” 安抚的拍了拍王霆的肩膀，萧惜若又简单跟白氏聊了聊王家的事儿。 最后决定顺势帮白氏脱离王家，让她跟着女儿在云梦天做事。 解决完这一切，萧惜若方才踏着月色，在封大反派即将刷爆她的负面消息时，回到了未央宫。 人还未踏入宫门，就已经被那一笔两万的提示给砸蒙了。 第91章 一家人？一家两个都是恶人？ 封无晏在长乐宫等她的事儿，萧惜若也是出了钟粹宫才知道的。 因为她与王霆她们聊生意聊得入神，特地吩咐了降雪别来打扰。 而王家三人也的确有两把刷子，王霆便不说了，就是白氏与王意婷，也对大燕的商路与货物需求有着独到见解。 聊着聊着，散席的时间也就有些晚了。 因此萧惜若紧赶慢赶回来时，某大反派已等了她整整一个时辰。 一定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那双桃花眼微挑间，眼尾舒展的弧度都变得凌厉了几分。 以至于她被对方这般打量时，整个背脊都在发凉。 “皇上元宵安康……” 硬着头皮走到桌前，萧惜若浅浅施礼，而后十分自觉的坐到了封无晏的对面，以免被对方误伤。 虽然封无晏若真想怎么样她，她也是跑不了的。 但坐远点儿总会有点心里安慰嘛…… 好，并没有。 因为此刻的少年正倚在桌前，衣似枫叶红，人若天边月，对她浅浅勾唇的瞬间，她觉得她的心脏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 她不是心动了。 是被吓清醒了。 天知道这厮此刻笑的有多甜，她收到的负面情绪便有多可怕。 “爱妃坐那么远干嘛？” 封无晏凝视着萧惜若，目光在对方白皙精致的脸蛋上停留。 接风宴散后，他在养心殿等了萧惜若两个时辰。 对方与封夜寒叙话，跟程家父子谈心，甚至了解了一些宫外的情况。却唯独，没有想过跟以前一样来养心殿找他。 所以他自己找来了。 在长乐宫等了一个时辰，某人才慢悠悠的从钟粹宫回来，一回来还往桌子那头躲。 很好，非常好。 于是不等萧惜若回答她为何远坐，封无晏便给出了两个字——“过来。” 明明语气很轻，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 他以为萧惜若会抵触，又或者似她在外面一般飞扬跋扈的拒绝。不曾想，少女竟乖乖的“哦”了一声，而后挪到了他的身边。 那双眼睛澄澈如碧，一点泪痣落下，简直无辜到了极点。 封无晏承认，这一瞬间他真有想捏住她的下巴，然后低头吻一吻她眼尾的冲动。 但他不能。 小兔子很聪明，所以在她真正落入陷阱之前，他不能吓着她。 “爱妃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萧惜若眨了眨眼睛，到嘴的“皇上，臣妾不是故意让您等的……”一系列解释，硬是被她咽成了三个字： “……元宵节。” 封无晏：“那你可知元宵节的习俗？” 萧惜若莽住，她虽不明白对方为何要问，但还是笼统的说了几句阖家团圆，吃元宵、赏花灯、放鞭炮、猜灯谜什么的…… 于是当封无晏问她：“元宵节既要阖家团圆，爱妃你为何丢下朕一个人的时候”，她已经不是莽住了。 她石化了。 这元宵节跟家人团圆是没错啦，可她跟封无晏这也叫一家人？ 心中有万千吐槽在涌动，奈何她仔细一想时，这逻辑还真特么对上了。 因为她是封无晏的妾，名义上的确是一家人。 而皇后、王意婷、贤妃德妃什么的，跟封无晏要么有仇要么陌生，名份是有，但真论情谊恐怕还不如路边的一条狗。 相比之下，她再怎么也算是封无晏的好友了。 四舍五入一下，的确能成为元宵节的家人代餐。 而作为家人代餐，她今晚却丢下了封无晏，自己去钟粹宫和王霆三人快乐了…… 好，是有点儿不该，难怪封无晏这么生气呢。 调整好心态，萧惜若的歉意张口就来。 “皇上，臣妾错了。要不现在就让小厨房做两碗元宵来，臣妾陪着皇上用？臣妾今天也还没吃元宵呢。” 看着眼前迅速进入角色的萧惜若，封无晏一时间竟不知她是聪明还是傻。 但无论如何，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 于是萧惜若没吃成元宵，而是被白芷等人带回了寝殿，浑浑噩噩的换了身衣裳不说，连发髻都梳成了她入宫前的模样。 烟粉衣裙，豆蔻绒花，雪色披风套在最外面，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而她直到此刻才想起来，今晚的封无晏竟也穿得十分低调。 枫色劲装，白玉腰带，抱着她跃过城墙凭风而立时，满城灯火都不及他辉煌。 上元灯会，月上柳梢。 除夕带来的阴影渐渐淡去，在京城府衙的主持下，今晚的朱雀大街尤为热闹。 漫天金花在铁水飞溅时散落，孩童们提着各色花灯在人群中往来，糖人、油饼、元宵、花糕……时不时的，还能撞上一两对羞红了脸的公子小姐。 萧惜若戴着猛鬼面具，手里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绒花。 而下一秒，这位极不靠谱的家人就笑着，把这朵花簪在了封无晏鬓边。 看着被打扮成簪花少年的自家主子，沈眠真是为某位娘娘捏了把汗啊。 作为大燕的传统，街上的确有好些公子官人簪花，而且这些花还都是佳人们送的。可，可娘娘她不觉得他们主子跟花不搭么？ 萧惜若不觉得，她觉得可好看了！ 虽然身边人也同样戴着面具，但这完全不影响她脑补啊。 正乐着，一根提竿却塞进了她的手里。 她垂眸一看，见提竿上坠着一盏灯，灯被做成了一只吃萝卜的兔子。此刻，那兔子正睁着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十分无辜的看着她。 是有点可爱啦。 可这种兔子花灯应该是做给人家小朋友玩的。 果不其然，她一偏头便见一个小姑娘哭红了眼，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花灯。 这家花灯摊子似乎很有名，一种花灯只有一个，她手里的兔子也是独一份儿。 而封无晏明显是抢在了人小姑娘之前，恰好抢走了人家最喜欢的这个。 小朋友的花灯，却给了她这么个大朋友。 于是她美滋滋的冲小姑娘摇了摇手里的兔子，身体力行的表达了“你没有，但我有”的快乐。 于是下一秒，小姑娘哭得更大声了。 沈眠：“？” 降雪：“？” 所以，这就是一家人么？一家两个都是恶人？ 第92章 台柳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好诗，好诗啊寒兄。” 明灯千盏，被看飘飞，林嘉衍站在宝马香车林立的青楼前，拉着封夜寒一个劲儿的感慨。 作为宁国侯府的小侯爷，他虽是个肆意玩乐的性子，却还是第一次来这隶属教坊司的官家青楼。 而他方才念的那首诗，正是这青楼名字“章台柳”三个字的由来。 固然有曲解此诗的意思，却代表着大燕官员们对院中之人明褒暗讽，一边宠爱一边轻蔑的真实态度。 但是甭管那些个官员怎么想，他林嘉衍此刻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洁身自好的寒兄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是青楼啊！ 就算是官家的那也是青楼啊。 而且此青楼非彼青楼，里面的官妓可不是什么罪臣家的夫人女儿，而是“鸮”，那种又危险又迷人的“鸮”啊…… 然而面对他赤果果的眼神询问，封夜寒愣是不搭话。所以他最后也只能戴着面具跟上，一步步走入眼前的极乐之地。 章台柳与别家青楼的乌烟瘴气不同，楼内楼外都透着抹文人雅士的高贵。 小到熏香摆件，大到亭台楼阁，一眼望去，就连那引路的小厮都生得眉清目秀，眼若秋水。 听说好些官员就好这口，而章台柳的倾凌夫人也投其所好，从迎接开始便充满了隐晦的试探。 一想到这里，林嘉衍果然发现长廊两侧有人观察，似乎在安静的记录着他们的喜好。 也不知这些“鸮”的眼力为何那般好，当他们被带到自家看台时，候在一旁的女鸮们皆是白裙若雪仙气飘飘。 除了为他们端茶倒水抚琴外，无一人上来纠缠，甚至连话都不曾多说。 就像她们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不是来狎妓的，而是来品茶看舞的一般。 如此的舒服，又如此的让人心惊。 “我们主子想见你们楼主倾凌，还望姑娘们替我们通传。” 吴哥将一锭银子塞到一名女鸮手中，笑呵呵的说道。 闻言那女鸮也不多说，行礼后转身便出了看台。 而与此同时，楼中的高台上已有道道倩影浮动，罗裙翻飞，身姿曼妙，白雾朦胧间，竟让人有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不止是林嘉衍有这种错觉，此刻坐在另一处看台上，正小口小口吃着元宵的萧惜若，也同样如此。 大概一炷香以前，提着兔子花灯的她被封无晏拉进了一处宅院，而宅院内的密道刚好通向此处。 琼楼玉宇，往生极乐。 他们被一众美人亲自接待，来到了眼前据说是楼中位置最好的看台。 而降雪她们则被留在了大街上，由沈眠一人照管。 “东西可是不合姑娘的胃口？若不合适，明香这就替您换新的来。” 因为封无晏与那华衣楼主有事要聊，所以负责侍候萧惜若的是一名眉眼含笑的青衫女子，名叫明香。 似乎是见她久久不曾落筷，明香还以为她不喜欢桌上的菜色。 “不用不用，很合我胃口的。” 回过神来的萧惜若摆了摆手，只说是元宵节还没吃元宵，所以第一个挑了它。 而事实上，她刚才是在偷瞄其他看台，并在其中看到了好几道熟悉的身影。 有今日正经赴宴的朝中官员，也有好些之前见过的世家公子，总之个个左拥右抱好生快乐。 其中有一人看着，还像极了她那男主表哥封夜寒。 当然，对方是戴了面具做了伪装的，而她之所以能确定对方的身份，还要感谢一旁自觉摘下面具的林小侯爷。 看过原书的都知道，林嘉衍是封夜寒的二哈兄弟。虽然后来也爱上了女主颜陌清，但却一直把爱意藏在心底。 除了封夜寒外，他可不会对别人似眼下这般殷勤。 所以那面具人是封夜寒这件事，萧惜若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好在明香说他们这处看台是被特殊处理过的，外面的人是看不见里面的。 而就在萧惜若思索封夜寒和林嘉衍为何来此时，看台的门被人敲响了。 只见一名小厮快步走进来，对一旁正与封无晏说话的华衣美妇低语了几句。而后，那美妇的面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凝重。 美妇似乎想暗中告知封无晏，可封无晏却示意她直说。 于是不曾刻意竖起耳朵的萧惜若，便听见美妇道： “主上，夜王和林小侯爷递了银子，指名要见我。您说他们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要不然以他们那洁身自好的性子，怎么会跑到我这儿来？” 无论在大燕还是北夷，与鸮在一起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即便章台柳是官家青楼，那些来寻欢作乐的官员公子也是彼此保密，谁也不会主动往外提的。 至于那些洁身自好的清官文人，恐怕连路过她们门前都会嫌脏的。 所以封夜寒与林嘉衍此来，必是有什么不得不来的目的…… “比起在这儿胡乱猜测，凌姨你还不如直接去瞧瞧。” 封无晏叩了叩桌案，那双桃花眼隔着倾凌望向了桌前的萧惜若。 巧的是，此刻的萧惜若也正望着他。 她似乎正用口型对他说着什么，他仔细瞧了瞧，竟然是一句“要跑吗？” 怎么？ 看见她最爱的表哥来青楼，她不仅不生气还怕被对方抓住了？ “不跑。” 倾凌刚走，封无晏便站在了萧惜若跟前，嘴角含笑的说道。 “哦……” 被这笑恍了眼的萧惜若呆呆的“哦”了一声，不跑就不跑，她刚好多吃一点。 然后她便听封无晏说：“多吃一点，吃饱了好看病。” 萧惜若：“？” 她刚想问自己要看什么病，便见方才来传话的小厮再度入门，恭敬万分的对封无晏道： “主上，夜王今晚是来找温姑娘的。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温姑娘抵京的消息，想请温姑娘明日随他入宫为他表妹看诊。您看这？” 很显然，小厮是被倾凌派来询问他意思的。 而他也没有想到，封夜寒竟然也想给小病鬼治病，为此还亲自来了章台柳。 所以，小病鬼此刻应该很高兴？ 然后他就听见萧惜若郑重道： “你们就告诉他他表妹治不好了，放弃，别烦她了，多活一天是一天。” 封无晏：“？” 第93章 萧惜若，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放下手中的玉碗，萧惜若口中一阵清甜。那是元宵馅儿化开的余韵，让她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此言。 不用治了。 治不好的。 这话是对封夜寒说的，同样也是对封无晏说的。 她不傻，她听出了封无晏带她来此的意图，也明白了封夜寒此行要寻的人，跟封无晏找来的是同一个。 温素素。 此书中医术仅次于颜陌清的人。 小说前期对她的描写很少，只知道对方行踪诡秘，时常穿梭于大燕与北夷之间。而相比于医术，对方显然更擅长用毒。 又或者，是某些关于北夷的秘术。 但无论如何，颜陌清都看不好的病，把温素素请来也是白搭。 至于封夜寒今日这超脱剧情的举动，她想是因为他错过了颜陌清，如今已不能顺理成章的请到对方了。 所以温素素成了下位替代，勉强能圆上这段剧情。 而在萧惜若思考的同时，那小厮却在不断的给自家主上使眼色。 他该怎么答啊？ 按这位小姐的意思来吗？ 可那样的话，他们章台柳真的不会被夜王和林小侯爷给砸了吗？ 目光扫过萧惜若沉思的眉眼，封无晏无意识的用舌尖顶了顶犬齿，语气听不出喜怒道： “告诉他们温素素不在这儿，要找便去别处找。明香你去叫人，让她半炷香内滚到我面前来。” 闻言，明香与小厮立刻推门而去。 房门再次被关上，只留下方清雅的丝竹与曼妙的歌舞。望着忽然站到自己面前的封无晏，萧惜若一双明眸浸满了疑惑。 终于，封无晏垂眸看她，修长的指尖捏住她白皙的下巴，看似轻柔实则强势的迫使她抬头。 忍不住轻嘶一声，萧惜若被他捏的有些疼，想挣扎着躲开，却被他往后一推，毫不费力的圈在了窗边。 “萧惜若，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萧惜若一愣，脑海中的负面提示同步更新。 原本还在纠结这个姿势过于暧昧，想让封无晏给换一个的她，此刻只能惊异的盯着封无晏，思索自己这又是哪儿得罪他了。 “我说我不用治了，治不好的，活一天就赚一天了？” 萧惜若记得她好像是这么说的，顺序对不对她也给忘了。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下巴更痛了，她这身体对痛觉本就敏感，此刻被封无晏这么一欺负，竟不自觉的红了眼。 封无晏知道她娇气，所以以往都轻轻的碰，浅浅的尝，就怕伤了她。可她今日这番话在他看来，着实是有些不乖了。 “萧惜若，你会好起来的。不止会好起来，还会长命百岁的对不对？” 少年危险的眯起眼睛，那捏着少女下巴的拇指微微一动，指尖似刻意似无意的碰到了她柔软的唇。 异样的触感瞬间刺激了大脑，让脑子里一团浆糊的萧惜若猛然回神。 慵懒的靠在窗沿上，她半晌后才有些不确定的道： “皇上，你……你不会是觉得我想死？” 指尖放肆的拂过她的下唇，封无晏没承认也没否认，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染了雾，像一头恶龙锁定着猎物。 好，萧惜若觉得自己真被他当成抑郁症儿童了…… 自己好歹是他的家人代餐，他想必也不想看着自己死。 这么说来，封大反派刚刚的负面情绪也算是在担心她了。 如此一想，萧惜若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对方好好解释一番。 “我不是想死啦……我不仅不想死，我还等着你富贵了带我飞呢。我之所以说不用看了，是因为我了解我的病，不想让你和我表哥白费……” “功夫”二字还未出口，萧惜若的话音却顿住了。 因为就在刚刚，封无晏的指尖拂过了她的下唇，而说着话的她则刚好探出了舌尖。 温热的触感犹如电流般掠过全身，萧惜若觉得自己的脸在烧，一瞬间，所有关于病情的解释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不是故意的…… 相比于她的惊诧与害羞，被舔到了指尖的封无晏只是捏了捏她的脸，而后神色如常的说了一个字：“笨。” 闻言的萧惜若一阵牙疼，张口便道：“要不是你乱摸，我也不会……” 房门再度被推开，萧惜若猝不及防的与一名黑衣女子对上了眼。 你乱摸？ 乱摸？ 摸？ 这一刻，萧惜若只觉得这几个字在自己脑海中反复循环，与眼前女子那张下巴都快惊脱臼了的脸完美重合。 砰的一声，房门被再度关上，门外传来了女子那声“我走错了”的挽尊。 眼看着萧惜若缩成一团，开始为自己那已经不存在的英明懊悔，封无晏只是捻了捻手指，唇边带起清浅而恶劣的笑。 半炷香后，在章台柳里晃了一大圈的温素素回来了。 只见她一袭黑裙神情呆滞，那提着药箱的手微微发抖，看起来简直比萧惜若更像一个将死之人。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她们从小在美人堆里长大，却从不正眼瞧美人的主上，居然在秘密看台里调戏人家小姑娘…… 人小姑娘都气得说出那种话了，她没推门前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所以，她今晚还能活着走出这里么？ 不幸中的万幸，就在她准备一个滑跪认错，说自己没规矩不敲门的时候……她们主上竟揉了揉那小姑娘的脑袋，声音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乖一点，让她给你看看，好么？” 无地自容的萧惜若嘴角微抽，她巴不得看到一切的温素素早点走，所以立刻便伸出了自己的手。 温素素也是个人精，在明白眼前少女身份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正色起来。 萧家嫡女，当朝贵妃，也是主上给她的那枚药丸的持有者。当然，据说这位手里还有一味奇药，一味能抹除鸮族耻辱烙印的奇药。 她的出现是一个奇迹，无论对于主上还是她们而言，都是无法复刻的。 因为她在仔细品查那枚药丸后发现，她根本判断不出那药丸的成分。同理，白芷偷偷藏起来的一点药膏也是一样。 所以在来京的路上，她就已经下定了治好萧惜若，然后从萧惜若那儿换取药方的决心。 只可惜在诊完脉后，她发现她似乎高估了自己。 第94章 您这个思维就很反派！ “小侯爷这是哪里的话啊？我这儿姑娘那么多，林素素、张素素、李素素都有！不叫素素叫翩翩、青青的也不少。这不，都已经站在你们跟前了。” 另一处看台中，倾凌正素手摇扇，游刃有余的与林嘉衍攀谈着。 就像她说的一样，此刻她身后正站着十几名鸮族姑娘，其中有一半儿都叫素素…… 然而林嘉衍一看自家寒兄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真没了？夜王殿下都说温素素在你这儿，你可别糊弄小爷啊。” 看着在自己跟前瞎扯了半天，硬是没扯出个结果的林嘉衍与倾凌，封夜寒已经没了再等下去的兴趣。 因为倾凌不想交人，而他们也没有大肆搜查章台柳的权利与必要。 说白了，这样一个鱼龙混杂之地，不知埋藏着多少世家官员的秘密。为了一个随时可以跑路的温素素，他还真犯不着。 “气死我了！那老鸨可真够滑溜的！怎么？怕我们付不起诊经啊？她怎么就不想想温素素若治好了贵妃，萧家和你会怎么感谢她们啊？帮她和温素素脱了鸮籍都有可能！” 一出章台柳，林嘉衍便控制不住自己这暴脾气了。 可骂着骂着，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封夜寒，忽然嘶道：“不对寒兄，你可不是这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啊。” “你说呢？” 闻言的封夜寒勾了勾嘴角，眼底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匪气。 他到底算半个萧家人，而萧家人做事最是简单粗暴。 所以林嘉衍只琢磨了一分钟便发现，那一直跟在封夜寒身边的吴歌不见了。 与此同时，那替萧惜若把着脉的温素素正蹙着眉，一双晶亮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 平常一搭脉就能见分晓，把对方病情说的头头是道，下笔开方子时更是如有神助的她，今天竟罕见的沉默了， 她一遍遍替萧惜若把脉，每一次都希望自己前几次的判断是错的。 又或者她能突然在这脉象里发现生机，然后给主上一个值得期待的答案。 然而她的判断很准确，这样的死脉里更不存在任何的转机。 于是她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萧惜若。少女面白如雪，眉眼矜贵，一身病气非但没拖累她，反而让她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般，有种空灵易碎的美。 与那些浑身暮气的将死之人相比，对方显得坦率又平静，平静的仿佛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终于，温素素在此刻反应了过来。 对方或许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而是单纯不在乎她的诊断结果而已。 毕竟能拿出那样两味奇药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了解？ “素素斗胆，敢问娘娘之前给主上的那些药丸，是否是您平时用来调理身体，或是压制病气的？” 温素素此话问的十分大胆，以至于一旁的封无晏瞬间拉下了脸色。 他把药给温素素看是一回事，允许她询问萧惜若又是另一回事。他还没跟萧惜若谈过那些药，如今温素素忽然这么问，不是明摆着告诉萧惜若他把药给了她么？ 如果萧惜若多想…… 温素素眼见自家主上眼神淬冰，情急之下抽风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 可就在她想赶在主上把她生吞活剥之前，好好发言以挽回损失时，萧惜若却无所谓的答话了。 “是啊。若非有那些药丸儿，本宫今日也不能来这章台柳见你了。” 萧惜若这话是带着笑的，像之前对小厮和封无晏一般，她将自己的心声又复述了一遍。 “本宫知道自己治不好，你有话大可直说，不必在乎皇上的脸色。当然，本宫并没有放弃治疗，只是有自己的方式罢了。” 说到自己没放弃治疗时，萧惜若还特意看了看封无晏，似乎在说你听着，这话就是说给你听的。 如此明显的暗示，封无晏肯定听懂了。 但很明显的，他依旧对温素素的医术抱有一丝期待。 因为温素素不止是鸮族最顶尖的医者，更是他娘的亲传弟子，一个学过北夷神女秘术的巫医。 有的病也许药不能医，但北夷秘术可以。 然而在封无晏隐含期待的注视下，温素素还是摇了摇头。 “主上，恕我直言，娘娘此病乃先天不足，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加之北凉寒冷干燥，杀伐四起，更不是个能养病的地方。” 思索了片刻，温素素这脑子又毫无预兆的一卡，对萧惜若道： “还有一点，娘娘，您这些年来是否忧思难断？心绪不稳？怎么有些像那害了相思病的人呢？” 萧惜若：“？” 封无晏：“？”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眼见自己脑海里的信息开始刷新，方才还从容不迫的萧惜若顿时急了。 不是，封无晏刚才就以为她有抑郁症不想活了，眼下温素素又说她有相思病，那封无晏不得理解成她因为个男人要死要活啊！ 她敢打赌，封无晏此刻肯定在心里鄙视她，说她不配当他的兄弟。 所以为了她以后的富贵，她又一次豁出去了。 “咳，温姑娘有所不知。本宫一心喜欢皇上，觉得皇上天上有地下无，就算有相思病那也是因为皇上不来看本宫的原因。” 在萧惜若的义正辞严中，习惯性抽风的温素素再度回神，想起了那个关于萧家嫡女与夜王殿下的流言。 再想想她方才进屋不敲门，一不小心看到的那一幕…… 完了。 她觉得她一会儿真得脚底抹油，出去避一避风头了。 于是她强作镇定道： “总之，娘娘这些年不止有先天的病弱，更有后天养坏的根基。如此局势下，就是那北夷秘术也不如娘娘手里的药好使，至少那药能续命，且不伤身。” 迄今为止，在萧惜若听过的所有诊断中，温素素是最让她满意的。 因为这人诊出什么说什么，简单易懂半点不打哑谜。 虽然老是嘴滑，但人实诚啊！ 而就在萧惜若目送温素素跑路，觉得今晚这茬儿总算过去了的时候，封无晏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没关系，温素素不行，朕派人去绑颜陌清。” 萧惜若：“？” 第95章 本宫求求你们都做个人吧！ 皎月当空，灯市如昼。 封暄脸覆银面，月白衣衫温润朦胧。此刻他正提着一盏琉璃灯，目光含笑的望着身旁的少女。 “为数虽少，却在百万之上。打一字的话，那就是一。” 一盏盏大红灯笼前，颜陌清轻声念叨着每句灯谜，从念到猜不费吹灰之力。 一时间，灯谜摊前人头攒动，热烈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若放在平时，那摊主该垂首告饶，请求眼前这姑娘别猜了。可今日不同，姑娘身边的公子已经把他这摊子给包了。 包时还扬言，要将除了那盏琉璃灯外所有的花灯送出，给一众在旁围观的百姓呢。 只不过送出去多少，还得看他身边的姑娘能猜对多少。 好在人姑娘聪明，一眼看过去连个棘手的都没有。这下子，那公子恐怕是要亏大了。 然而，就在百姓们欢欣鼓舞，一边为颜陌清叫好，一边等着分灯时，那一直站在颜陌清身边的封暄却动了。 只见他抬手一抓，虚空中竟有数道针影显现…… 这些针细若牛毛，绵如柳絮，它们角度刁钻的形成了一张网，试图网住他身边的少女。 而在他抬手为颜陌清拦下银针的同时，尖叫声也自人群中响起，欢乐在奔涌下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杀机。 无论是他还是颜陌清，都看到了那一道道逆着人群，提刀向他们奔来的黑影。 今夜有人要他们的命。 又或者说，是有人盯上了颜陌清。 章台柳内，听到封无晏说要把颜陌清抓来时，萧惜若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数问号在她脑海中闪现，让她不得不在短时间内梳理剧情，想想封无晏到底是怎么知道颜陌清会医术，而且医术还很好的。 好在封无晏并不打算让她猜。 “这颜二小姐深藏不露，连封暄那身寒疾都能治，说不定也能治你。” 好，萧惜若这下想起来了，人封大反派等于行走的信息库，随时随地派人听墙根儿…… 所以颜陌清与封暄这靠治病建立的友谊，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萧惜若苦笑： “皇上，颜二小姐是颜老的孙女，我们大可直接请她入宫为我看诊。绑的话，应该不至于……” 毕竟绑来也治不好她啊。 然而她觉得还算有道理的话，却被封无晏一笑否决了。 “小病鬼，你别告诉我，你没瞧出颜陌清与颜家尴尬的关系。老爷子的脸面在别处好使，在她那儿可不一定。再说了，她如今已是封暄的人，人可以来，但心呢？” 封无晏直视着萧惜若的眼睛，语气里少了冷淡，多了真实。 背弃、侮辱、利用、残害……他见过这世间所有的黑暗，并在黑暗中读懂了最狡诈的人心。 颜家困不住颜陌清。 而颜陌清即便没选择大长公主一脉，她与封暄的关系也决定她与那脉摘不清。 是，萧家请她她一定会来。可到时候萧家欠的到底是颜陌清还是封暄呢？ 这不好说。 而更不好说的，是颜陌清会不会拖着小病鬼的病，或是利用此病来达成别的目的…… 总之，不是他的人，他吃不准。 比起那空穴来风的信任，他更相信人在威胁之下，为了活命而做出的选择。 抬手扶额，此刻的萧惜若就是再蠢，也明白封无晏的意思了。 他不信任颜陌清，所以打算直接抓起来关在章台柳里。 如果颜陌清能治她，那就等把她治好了再放出去或是杀了…… 如果治不好，可能就直接杀了。 嗯，作为一名优秀反派，封无晏这想法简直合格到了极点。 而作为被大反派重点关照的好兄弟，萧惜若说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 可再感动，咱也不能绑女主啊…… 这绑了有用还好说，关键是绑来也没用啊。 绞尽脑汁的组织着语言，萧惜若决定好好劝劝封无晏。不求让他做个好人，起码咱先做个人。 然而她还没开口，看台的门却又一次被人打开了。 只见倾凌快步走进来，面色凝重道： “主上，计划失败了。” 不等封无晏回话，萧惜若心底已是一抽。 什么意思？ 这是抓颜陌清没抓到，让人给逃了的意思？ 从私心上来讲，她觉得没抓住比抓住了还麻烦。 因为抓住了她还能放，放前还能劝劝这位大女主，说她们皇上不懂事。 可没抓住的话，这梁子就结下了。 毕竟大女主早晚能查出是谁要抓她…… 然后…… “不知是哪儿来的一群傻子，竟冒冒失失的对颜陌清动手，还直接把暄王给牵扯了进去。我们的人还没动手呢，如今整个朱雀大街都乱了。” 倾凌捂着胸口，显然被今晚这狗血失败气得不轻。 对此，封无晏一时竟不知作何表情。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身旁的小病鬼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封无晏与萧惜若也立刻离开了章台柳，两人回到街上时，见降雪眼睛都快急红了。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宫，前脚刚入长乐宫的门，后脚便见海贵前来知会封无晏。 作为皇帝，这件事他必须得知道。 而作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他似乎也是这个山芋的最佳接手人。 这不止是花太后的意思，同样也是封祁的意思。 果不其然，次日早朝上奏折无数，十本里有九本都谈起了这场轰动京城的刺杀案。 元宵佳节，当街行凶，目标还是暄王与颜家二小姐。好在暄王武艺高强，暄王府的侍卫与巡防营也去得及时，两人这才没伤着。 可他们没事，京中却有不少百姓在逃跑中受伤，有几人甚至死于踩踏。 除夕、元宵，两大佳节齐齐挂彩，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此事得查，必须查！ 可一说到谁查时，花家说自己这边都是文官，一个个只懂文章不懂查案，所以此事他们全凭皇上吩咐。 作为谢李两家的代言人，封祁也睁着眼睛说瞎话，好似完全不记得自己手下有刑部一般。 至于王家与其他中立家族，那就更不敢吱声了。 而在前朝为此吵来吵去的同时，封夜寒却为萧惜若送来了一件礼物。 这礼物是个人。 他绑来的。 叫温素素。 萧惜若：“……” 第96章 快！去问问皇上他想吃哪瓶！ 时值正午，春风和煦。 萧惜若懒洋洋的靠在桌边，享受着昨晚从宫外带回的糕点。而那坐在她对面的，正是昨晚一直嘴滑的温素素。 “所以你昨晚刚出章台柳，便被夜王府的人给抓了？他们说你若不治好本宫，便要杀你灭口？” “灭口到不至于……” 温素素嘴角一抽，心说这不愧是她们主上的人，开口就是要灭了她的口。 “哦？不灭口啊？” 萧惜若点点头，寻思封夜寒到底不是封无晏，心里还是有点儿善念的。 谁知温素素却道： “他们说治不好就不准走，跑了的话，那，那就抓回来再灭口……” 萧惜若：“？” 行，她到底是低估这些狠人了。 “那你怎么想的？留下？还是需要本宫去找表哥说说，让他放你离开京城？” 很显然，萧惜若本身更赞成后者。 温素素毕竟是封无晏的人，强行将人扣在她宫中肯定不妥。至于她这病，她真想说一句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她真的会谢。 然而温素素的回答却不是离开，而是留下。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昨晚我不是跑不了，而是故意没跑。反正我也是要入宫的，这个理由可比乔装打扮好多了。” 一抹浅笑自女人唇角绽开，清丽而又诡异。 就像外界传言的一般，温素素半慧半痴，行事风格乖张危险，看似可欺负，实则包藏祸心。 就比如现在，她正手舞足蹈的跟萧惜若感慨着，说她昨晚有多么的不容易。 她几次控制不住自己想下毒的手，可为了将功补过，为了让主上不再费心给她安排身份，她妥协了。 “贵妃娘娘，您知道少毒死一个人有多难么？” 看着温素素脸上痴痴的笑，萧惜若表示她真的不知道。 然而没了封无晏压制的温素素，那简直就是匹脱了缰的疯马…… 快三十岁的人，此刻却拉着萧惜若悄声八卦，表示她终于明白萧惜若为何喜欢封夜寒了。 萧惜若：“本宫不喜欢夜王表哥。” 温素素疯狂点头，表示她懂，她真的懂。 然后她讲起了封夜寒是如何命人将她摁住，并给她喂了好几种毒药，告诉她不要反抗，要好好给自家表妹治病的。 强势霸道就算了，关键长得也好，难怪京中那群女人总说夜王天上有地下无的…… 对此，萧惜若沉默，降雪兴奋，白芷扶额。 尤其是白芷，她真恨不得拿块布把温素素的嘴给堵住。 她们温姐姐除了这手毒术，最擅长的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如今倒好，这毛病居然带到娘娘跟前了…… 她难道不知道娘娘是主上看中的人，也是这大燕朝中为数不多的，对她们“鸮”族抱有善意的人么？ 如果娘娘以后跟了夜王，她们或许就再也没机会与她接触了。 然而，温素素就像看不见白芷的担忧一般，依旧从各种角度夸赞着封夜寒。 她的每句话都能夸到点子上，每句话也都是发自真心的。 这一点从她能与降雪等人聊上，并从降雪口中得到封夜寒以前的故事，从而佐证她的话就能看出。 很快，她便与降雪等人达成了共识，认为封夜寒对她的态度确实不妥，但对萧惜若的照顾却是真的。 封夜寒在改变，在尽职尽责的做一个表哥，又或者是进入另一个角色。 “是！” “我也这么觉得！” “对对对！素素姐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娘娘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在降雪等人的认同声中，温素素俨然成了夜王府的爪牙，在竭尽全力的为自家主子积累好感。 某一瞬间，白芷甚至怀疑温素素背叛了红尘，转投了夜王府的怀抱。 可她知道这不可能。 红尘中谁叛变，温素素都不可能叛变。 她是夫人的亲传弟子，是当初用性命护佑主上的姐姐，是红尘的五大顶梁柱之一。 可她为什么要把娘娘推给夜王呢…… “贵妃娘娘，您觉得呢？” 终于，与降雪等人唠了半天的温素素回头，热切的将这个话题抛给了萧惜若。 “本宫那表哥的确是人中龙凤，你说的那些点本宫也都赞同。” 纤细的手指轻轻把玩着糕点，萧惜若一边消解着口中的甜腻，一边暗自遗憾道： “奈何表哥天生冷淡，目无下尘，本宫多年求而未得，实在是很苦恼啊。怎么？温姑娘这是有法子能帮本宫？” 被萧惜若这般一问，温素素的话第一次卡了壳。 而被萧惜若带起话题的降雪等人，此刻正兴奋的追问着温素素，恨不得她张口就给出百八十个办法。 她们娘娘自幼喜欢夜王的事儿，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若能成功，想必国公爷和侯爷也会高兴的！ “娘娘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温素素笑了笑，那一秒的失态被瞬间掩盖，取而代之的是比方才更加痴狂的状态。 情丝绕、息肌丸、颤声娇、春风渡…… 温素素从药箱里摸出了十几瓶药，像献宝一般献给了萧惜若。 “这些药皆是民女精心调配，只要娘娘想，它们定能让娘娘玩个尽兴。当然，娘娘若不甘于身而想夺心的话，情蛊和噬心蛊民女也是有的。只是与这些药相比，娘娘要付出的代价可就大多了。” 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别说白芷了，降雪等人都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们的确想促成娘娘和夜王殿下，可却不是这个促成法啊…… 而且您以这般狂热兴奋的神情掏出这些，真的合适么？ 温素素似乎不知道什么叫不合适，她只是期待的望着萧惜若，眼底的兴奋渐渐变成了欣喜。 然而她真的开心么？ 如果萧惜若没收到那一条条负面提示的话，她或许就真的信了。 温素素并不开心，又或者说从温素素听到她说她的确对封夜寒求而不得开始，温素素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温素素不是演技好，也不是封无晏那种深水静流下的危险，而是真真正正的不可控。 这个人是疯的，至少有一半是疯的。因为疯，所以情绪似乎也是反的。 很显然，温素素自己很清楚这点，所以才会利用这点来试探她。 于是，降雪等人就见萧惜若兴奋的收下了所有春药，然后反手交给了白芷道： “快，都给皇上送去，就说是温姑娘送本宫的！对了，还可以问问皇上他想吃哪瓶？” 温素素：“！！！” 第97章 怎么？皇上爱上那病秧子了？ “这都说这树大招风，人横遭妒，昨晚那事儿虽荒唐，却着实做到了哀家的心坎儿上。席阳，你倒是说说，你觉得此事是哪家所为啊？” 午后的寿康宫内，花太后斜倚在檀木香榻上，任由花素依替自己按揉着太阳穴。 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啊，思虑也就不如以前周全了，这不，她都好些日子没管后宫，尤其是萧惜若的事儿了。 “回太后，奴才天生愚钝，又没读过几年书……这朝中之事晦涩，哪儿是奴才插得上话的啊……” 俯身跪在殿中，席阳此话说的谨慎却也不畏缩。 他与海贵的争强好胜不同，他一向是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从不多嘴多舌。 “你倒是个谦虚的。也罢，此事哀家也还不知道呢。说说，萧惜若与皇上近来如何了？哀家听说他们同进同出的，可亲密得很呢。” 垂眼望向席阳，花太后在简单试探后终于切入了正题。 她好奇萧惜若与封无晏的关系。 两年多前，封无晏是她亲自下令迎回宫中的。 期间花家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派人收集了他的喜好，从各个角度来笼络他的心。 然而那小子眼瞎心盲，就似瞧不见花家这个依仗一般，从不肯听他们摆布。 软的不接，硬的不躲。 让他来个后宫就跟要他命似的。 花家怎么他了？ 花家不就是想要个皇嗣么？ 如今倒好，成天往长乐宫里跑，昨儿个甚至比萧惜若还先回去。 怎么？爱上那病秧子了？ “回太后，贵妃娘娘和皇上……” 在花太后热切的注视下，席阳欲言又止。而他这说话说一半儿的行为，得到的自然是嘉悦的呵斥。 于是他皱了皱眉，这才仔细道： “据奴才观察，皇上与贵妃娘娘应是表面亲和，而非真如宫中传的那般要好。毕竟皇上与娘娘从无亲昵之举，皇上近来留宿的也是长乐宫的偏殿，而非娘娘的寝殿。” 在花太后等人的凝望下，席阳把自己关于皇上的所见所闻交代了九分。 还有一分的亲昵，则难以启齿的说做了厌恶。 比如萧惜若那次吐血晕倒，封无晏将她抱回寝殿的事儿，席阳只是稍稍加工，便成了皇上不得已而为之。 “奴才在宫里这么久，别的没学会，但看眼色还是会的。那日皇上看贵妃娘娘的眼神里，实在是厌恶多余倾慕……” “呵，倾慕？真是难为你替那小畜生找补了。” 花太后冷笑：“哀家就说，他这人冷心冷情，哪儿会对一个病秧子上心？这分明是知道自己闹过了，花家容不得他了，所以才找上萧惜若了。” 席阳垂眼不言，只当是碍于身份不敢随意搭话。 而花太后这样的聪明人，很快便自己补全了真相，眉眼间的笑也愈发浓郁。 于是席阳接到了他的下一个任务，挑拨封无晏与萧惜若的关系。 更准确的说，是用封无晏的事儿来提醒封夜寒，让封夜寒明白封无晏图谋不轨，从而与萧惜若争论此事。 “哀家倒要看看，我们这萧贵妃究竟是喜欢她那表哥多一点，还是那小畜生多一点。就是可惜了，无论她选谁，对她似乎都没有什么好处。” 毕竟谁都不是真心的。 也对，谁又会对一个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人上心呢？ 席阳垂首领命，眼底一片森然。 娘娘说的不错，花太后她打的果然是让萧家内乱的主意啊。 “娘娘，属下错了，属下罪该万死，属下这些瓶瓶罐罐里都是些戏弄人的玩意儿，真没属下方才说的那些功效啊……” 长乐宫内，温素素正抱着她那十几瓶宝贝鬼哭狼嚎。 方才介绍的有多兴奋，此刻哭喊的就有多大声儿。 不是说好了是给夜王的么？ 怎么突然就要给她们主上了？ 还问她们主上吃哪瓶？ 这话要是真问出去，她还活不活了？ 眼见温素素如霜打的茄子般畏缩，那看了半天戏的萧惜若终于笑了。 她的颜色本就极好，如今笑起来更是冰雪消融满树桃花。瞧那股子天真又无辜的劲儿，仿佛刚才请君入瓮的不是她。 “原来温姑娘还知道怕啊？” 温素素：“……” “这么怕的话，要不你自己送到皇上那儿去？说不得皇上念你将功补过，就不动手罚你了。” 温素素：“……” “不想自己送啊？那本宫让白芷替你去？或者你自己挑个人去？” 好，闻言的温素素哭的更大声了。 看着这位年近三十的大哭包，萧惜若笑得一阵咳嗽。 看在自己笑多了伤身的份儿上，她决定不再为难温素素，而是开诚布公的与之谈一谈。 当然，也不只是跟温素素，而是跟她眼前所有的亲信们谈一谈。 “说说，为何要试探本宫？别说你是在逗本宫玩儿，那样的话本宫会直接去问皇上的。” 有了刚刚那顿收拾，温素素早就没了脾气。 不是因为她怕萧惜若告状，而是因为萧惜若没有直接去告状。 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她已从眼前这位娘娘身上试出了太多的东西。 随和、乖张、聪颖、明事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对鸮族的包容。 在这位娘娘眼中，鸮族与寻常人似乎真的没有区别。 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另外，这位娘娘还真给她们主上面子，因为她说的是她要告状，而且是问不清楚后才告状。 事实上以这位娘娘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又或是她自己背后的权势，想处置一个挑衅她的鸮不就是一个命令的事儿么？ 难怪主上说她乖。 不过对于眼前人，她还是有一个问题要问。 “娘娘，您不觉得您与夜王殿下的关系过于敏感了么？属下入京不过五日，所听流言却已不下十种，属下本不知此事为何，直到今日来了娘娘宫里。” 温素素此话说的十分直接。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还不忘回头看向降雪等人。 世上流言大都不是空穴来风，而萧惜若与封夜寒之事之所以甚嚣尘上，就是因为萧惜若身边的很多人本身就是这般认为的。 当然，不止是萧惜若身边，昨夜在夜王府度过的她发现，封夜寒身边的人也是如此。 他们默认萧惜若对封夜寒有情，进而默认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更无奈的是，他们还都出自萧家，对彼此知根知底…… 第98章 现在跑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匹配的家世，多年的追逐，家人与仆从无条件的认可，还有两个当事人的不作为…… 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萧惜若与封夜寒简直像捆在一条船上的蚂蚱。 即便他们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宫妃，后者甚至还是前者的弟妹…… 温素素觉得这不妥。 不止是因为萧惜若对主上的特殊，更是因为此事关系着整个红尘对萧惜若的判断。 如果眼前人真对封夜寒一片赤忱，那么鸮族或许就没有与之深交的可能了。 此刻，温素素的脑子里有无数想法翻飞，直到萧惜若倚在苏绣靠垫上，眉眼洒脱道： “觉得，怎么不觉得？本宫不喜欢表哥了的这件事，本宫都快说烦了。可你看看，有人信么？别说宫外那些长舌之人，就连本宫身边这一个个也是装聋作哑的。” 萧惜若说罢，竟第一个看向降雪道： “本宫说的对，降雪？” 降雪闻言，几乎是立刻跪了下去。有了她开头，后面的万雪等人也纷纷跪地，眼中神色是个顶个的复杂。 她们随娘娘入宫已有三月，期间娘娘不是没提过关于夜王殿下的事儿。 娘娘说她已不再肖想夜王了。 不止是口头上，娘娘在行动上也给出了足够的表示。 比如减少与夜王的接触，不再主动给夜王写信，甚至连夜王的来信都草草回复…… 但娘娘这一系列行为带来的是什么呢？ 是夜王殿下越发主动的来信，主动的寻找，甚至是出头与道歉。 可以说，在降雪等人眼中这就是她们娘娘苦尽甘来，终于要得到自家表哥青眼的标志啊。 所以她们不仅没觉得娘娘与夜王结束了，反而觉得此事越来越有盼头了。 是，娘娘嘴上说着不爱，但女子么，难免有嘴硬的时候，何况是多年的求而不得呢？ 在这种心思的推导下，她们对自家娘娘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就没放在心上。 因而在温素素主动提起夜王时，她们说的一个比一个欢，丝毫没注意到她们娘娘那看戏多于欢喜的神情。 而今娘娘直接点名降雪，显然是不打算再给她们面子了。 “娘娘恕罪，此事是奴婢们妄加揣测，多嘴多舌……作为管事，降雪自请受罚。” 缓缓俯下身去，降雪清秀的眉眼间满是自责。 身为十六暗卫之首，她却在这种事上犯了糊涂。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即便娘娘与皇上是假的，也不代表娘娘愿意听别人说她与丈夫的哥哥有染。 更何况，娘娘还多次有意无意的提醒过她…… “既然如此，你便去殿外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寝殿来伺候。” 玉手轻轻的把玩着茶盏，萧惜若的语气依旧平淡。 “至于方才与温姑娘一起妄议夜王的，每人抄经一本，好给本宫长长记性。” 闻言，众人立刻动了起来。 降雪端端正正的跪在了长乐宫外，一身单衣，任由初春的凉风吹拂。其余十五人则拿起纸笔，开始磕磕绊绊的抄经。一个个面色痛苦的，跟要了她们老命似的。 然而她们再讨厌抄经，再讨厌罚跪，此刻也没有一句怨言。 错了就是错了。 按照北凉铁骑的规矩，她们娘娘罚的简直不要太轻。 看着这瞬间被罚的十六人，温素素与白芷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因为她们眼中的萧惜若一直是温和的，又或者说是异常宽容的。 尤其是白芷，她甚至都没见过自家娘娘对下人高声说话。 怎么今日就…… “看样子，娘娘是早有此意了啊。” 温素素直视着萧惜若的眼睛，她胸有成竹，她从容不迫。 如果她不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的药箱里塞情药的话，萧惜若可能就真信了。 “你说的没错，本宫苦这些流言已久，早就想敲打敲打她们了。” 说句实话，即便她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她也无法理解原主的心。 不止是理解不了，还恨不得把前事全部推翻，尤其是心悦封夜寒这点。 对于这件事，她否认的还少么？ 可偏偏原主痴心太过，给她干了一堆傻事在前。而封夜寒又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轨道，非要跟她演什么兄妹情深。 要不是他隔三差五的来刷存在感，她的否认之路也不会这么艰难。 好在温素素今日有意试探，无意中给她提了个大醒。 要想把流言推翻，首先就要断了她身边人的念想。 而很快回到长乐宫的席阳，则给她带来了一个完美的契机。 花太后想逼她做选择？ 好啊。 她选还不行么？ 黄昏时分，封无晏抵达了长乐宫。 他一来就瞧见了自封内力，已在殿外跪了三个时辰的降雪，随后又遇见了从不看书练字，此刻却在奋笔疾书的万雪等人。 再一问出来迎人的白芷，才知小病鬼今日心情不佳，竟罚了这忠心耿耿的十六人。 而她罚她们的原因，竟是因为温素素提起了她与封夜寒的流言。 眼底压下一抹暗色，无需白芷多说，封无晏已明白了所有内情。 于是当萧惜若拿着筷子望向他，就差敲碗告诉他你赶紧坐下，我好饿之时，他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习惯在她面前称我，而不是朕了。 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萧惜若思索了五秒钟，而在这五秒钟里，那候在外面的温素素已经给她使了十个眼色。 于是萧惜若秒懂，立马给她飞了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 然而温素素的心前一秒刚放下，下一秒便听萧惜若道： “今日温姑娘心血来潮，给臣妾看了不少好药呢。” “药？什么药？” 封无晏微微蹙眉，而后便听萧惜若说是给他吃的药。 他需要吃什么药？ “名字臣妾已经记不住了，只记得温姑娘说个个都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呢。” “哦？强身健体？”封无晏冷笑，“还有呢？” “还有就是让臣妾帮皇上挑挑，看看皇上最适合吃哪瓶呢。” 看着萧惜若那张天真又无辜的脸，温素素觉得自己现在跑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第99章 娘娘，您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王爷，那温素素毕竟是鸮族，为人阴险狡诈难以捉摸。您就这样将她放在贵妃娘娘身边，就不怕她……” 夜王府高阁上，吴歌欲言又止。 他虽奉命给温素素喂了不少毒药，可看女人那半疯半笑的模样，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那些药制不住她，你的恐吓也吓不倒她。本王让你做那些无用功，只是为了告诉她表妹对萧家的重要。鸮族痛恨大燕权贵，却唯独不恨萧家。” 封夜寒稳坐阁上，一旁的红泥小火炉上热气翻涌，蒸腾出阵阵茶香。 吴歌有些讶异的望着自家王爷，显然没从对方的话中回过神来。 鸮族痛恨大燕权贵他是知道的…… 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过分的美丽与智慧，只会给那一族带来无尽的凶险。 男为奴，女为娼，叛变者有之，无辜者亦有之。但归根结底，鸮族的沦落至今都是个未解之谜。 又或者说，是一个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秘密。 可听他们王爷的意思，萧家与鸮族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哪有什么秘密。” 看着吴歌复杂的小眼神，封夜寒不禁笑了笑道： “萧家固守北凉二十余年，从当年的萧家大小姐，到如今的舅舅、舅娘、兄长，他们是大燕的铜墙铁壁，不仅守护着大燕黎明，也同样守护着鸮族。毕竟从北凉入境的鸮，舅舅他们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件事他好几年前就知道了。 为了确保萧家与鸮族并无勾连，他当时还亲自去那入境之地看过。 “萧家并未做什么，他们照例检查，照例刺青，只是不似其他入境地一般，直接将他们送到窑子或是人牙子手里罢了。” 在鸮族步履维艰的人生中，有时候不为难，也是一种善待。 “难怪，这温素素时常出入边境，想来是极了解萧家做派的。” 吴歌点点头。 他虽对鸮族有些成见，却也相信温素素不会害一个无辜且还对她们鸮族不错的人。 毕竟与萧家相比，贵妃娘娘可是实打实的救下了一个鸮的。 “但王爷，您就不怕鸮族趁机蛊惑娘娘，让她分不清好恶么？毕竟他们常年压抑，族中大半人恐都是疯子。” “自是担心的。” 封夜寒给自己倒了杯茶，垂眸轻轻吹开了上方的茶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封信上，信中的内容让他忧虑非常。 “吴歌，比起那两个鸮来，本王觉得皇上似乎更值得本王注意。” “娘娘，信已经送出去了。” 烛火通明的寝殿内，萧惜若正懒洋洋的倚在软垫上。 按照花太后的意思，她让席阳将封无晏想利用她的事儿写成信，匿名通报到了封夜寒手里。 如今信已送到，她那表哥想必很快就要来找她谈话了。 “娘娘，奴才知道您心中自有考量。可夜王殿下关照您并非坏事，您又何苦非要分个亲疏远近呢……” 在萧惜若宫里这么久，席阳也养成了不懂就问的习惯。 他不是在质疑自家主子，他就是觉得自己这脑子有些跟不上罢了。 “表哥关照本宫自不是坏事，可本宫与他到底有些过往，在这些过往没彻底理清之前，他的关照只会给本宫带来麻烦。” 轻轻的打了个哈切，萧惜若并不打算与席阳细说。 毕竟封夜寒这个人太敏感了。 身为一书男主，这书中除了女主颜陌清外，跟他接触过的女人没一个落了好下场的。 当年的萧妃难产而死，后来的女二楚娇娇为救他而亡，就连原本的萧惜若，也是个苦情又短命的角色…… 至于书中其他爱慕他，痛恨他的女配们，那简直就是花式作死现场，结局一个比一个凄凉。 这哪儿是男主啊，这特么简直是女人的克星啊。 再则，接风宴上她看颜陌清与封暄的样子，似乎也还没到好上的程度。 所以人封夜寒与颜陌清的缘分指不定就在后面，她这个自身难保的病鬼还是别去当拦路虎了。 总之，她萧惜若很有自知之明，比起封夜寒的庇护，她更想跟封夜寒门儿清。 “主上恕罪。” 长乐宫偏殿内，温素素半跪于殿中，眼角、鼻下、耳畔、唇边皆有鲜血溢出，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凄厉如鬼。 看着这一幕，一旁的白芷与沈眠皆露出了惊骇之色。 他们虽是红尘中人，却也不清楚他们主上确切的实力。只知主上与常人不同，天生便打通了奇经八脉。 或许是那个诅咒的缘故，这十几年来主上的实力突飞猛进，刚刚仅靠内力便震得温素素七窍流血，险些晕倒在他们面前。 “恕罪？温素素，你不要以为你师从我娘，我便不会杀你。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清楚。” 主位上，封无晏轻捻着茶杯，一双桃花眼似冬日里的寒潭，又冷又戾。他抬眼望来的那一刻，温素素险些稳不住自己的身形。 然而在这样可怕的压迫下，温素素依旧在笑。 没有苦意，只有欣喜。 “属下知道自己今日之举触了您的逆鳞。可若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依旧会选择试探贵妃。” 直视着封无晏的眼睛，温素素仿佛在用自己的眼神发问，问封无晏他是不相信萧惜若，还是不信他自己。 很显然，封无晏是不信他自己。 她太了解他们主上了。 所以她从接到要她回京的指令开始，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 主上待萧惜若不同。 至于有多么不同，她昨晚的所见所闻已足以说明。 所以为了主上，为了鸮族，也为了萧惜若，她早晚都会试探对方。 好在对主上和鸮族而言，小贵妃今日的表现简直不要太好。 可对小贵妃自己而言呢？ “如果萧惜若真说她喜欢封夜寒，说她愿意采用你那些手段，你会如何？” 封无晏凝望着温素素，眼神晦暗不明。 闻言的温素素一笑，竟强忍着体内翻涌的血气道： “属下会念在萧家对鸮族的恩，念在娘娘对鸮族的认可，对白芷的好，以及对主上的照顾，尽全力帮她一把。因为她若再不跑，您就再也不会放手了，不是么？” 第100章 小病鬼是他一个人的！ 明月高悬，夜风阵阵。 白芷打起层层金帘，正用银勺往香炉里添着香料。 淡雅醇厚的香味丝丝萦绕，不过片刻便将殿内的药味覆盖，只留此香经久不散。 闻着这舒心又沁人的味道，萧惜若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整个人彻底的放松下来。 温素素说这是上好的沉水香，行气止痛，温中止呕，是封无晏特意命她为自己调制的。 还说要自己日日用着，就当是温养自己的身体了。 对此，她到没什么异议。 就是不知道封无晏大晚上的不睡觉，来她床边坐着干什么。 瞧瞧这蹙眉凝神的小模样，把她刚刚酝酿的睡意都给她吓没了。 于是她只得向白芷招手，示意她出去知会罚跪抄经的降雪等人。让她们长了记性就去休息，以后别再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了。 直到白芷点头离去，她才侧眸望向床边的封无晏道： “皇上今晚心情不好么？” 闻言的封无晏并未回答，只是垂眸瞧她，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明明看不见里面的情绪，却给她一种受了委屈的既视感。 于是作为家人代餐的她只得耐着性子，又好声好气的问了一遍。 这一次封无晏没再沉默，而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在温素素说出那句话之后，他便离开了偏殿，径直来到了萧惜若面前。 就像温素素说的，他从认定萧惜若那天开始，就没打算过放手。 小病鬼是他的。 是他一个人的。 他的想法阴暗、卑劣、见不得光，他不想吓到萧惜若，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而当他知道温素素想帮萧惜若逃离他时，他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其实远远多于愤怒。这样的情绪让他立刻离开了偏殿，来到了萧惜若的身边。 就像恶龙守着他的宝藏，一定要看着才会觉得安心。 “是因为暄王和颜二小姐遇刺的事么？我听说花家与祁王都在幸灾乐祸，似乎又起了将此事推给你的念头。” 夜色已深，萧惜若体内的药力也逐渐耗尽。白日里的敏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身体的迟钝与盖好被子后的懒散。 所以她未注意到封无晏眼中的晦暗，只当他是在朝中受了委屈，这才来找自己诉苦的。 封无晏本也没想说实话，所以干脆又“嗯”了一声，就等着萧惜若似那日在宫外般安慰他。 “其实这件事你也不必管的。颜二小姐受伤不重，暄王更是毫发无损。你就让他们自己查呗，反正又不是你做的。” 侧卧在榻上，萧惜若半张脸贴着枕头，一双眼睛似烟雨般朦胧。她囫囵的说着意见，语气慵懒又绵软。 许是沉水香的作用，她整个人无比的放松。 “那惜若觉得是谁做的？” 封无晏抬眸，静静的锁定着她。 “花太后？祁王？大长公主一脉的自己人？又或是颜家？嗯……也可能是颜二小姐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萧惜若无脑的说着，权当是在陪封无晏闲话家常。 因为只要不是她和封无晏做的，她就一点都不担心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此刻懒洋洋说着话，时不时还会用脸颊蹭一蹭枕头的她，在封无晏眼中有多么犯规。 喉结轻滚，封无晏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红颜祸水。 “对了，那些杀手如何了？有抓到活口么？” 萧惜若望着封无晏，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然是在不满他的回话速度。 “都死了。” 强忍着眼底的热意，封无晏伸手抚开了萧惜若脸侧的发丝。 “那些人看似鲁莽，实则训练有素。我觉得他们并不是想要颜陌清与封暄的命，相反，他们才是来送死的。” 强迫自己去想今早在朝堂上听来的一切，封无晏开始事无巨细的讲给萧惜若听。 杀手一共三十人，身上不仅没有任何线索，还死于不同的自戕方式。 有的服毒，有的割喉，还有的刺心。 一眼瞧去，这些人甚至不像出自一家。 明明是一场刺杀行动，却搞得像当街斗殴，只知道追着封暄二人一直跑。 所以此事虽闹得满城皆知，封暄二人却并未受多少伤害。 据倾凌说，那颜二小姐的伤究竟是被人伤的，还是主动让人伤的，恐怕都得打个问号。 此事有太多的疑点，所以幕后之人的身份也成了一个迷。 别人怎么看他不清楚，但就他看来，他觉得这更像是有人在搅混水，想让大燕京城不得安生。 “也就是说，颜陌清与封暄不过是别人盯上的棋子，达成目的最适合的目标罢了。你觉得……” 封无晏认真的讲着，本想问问榻上人的想法，却在瞧见她轻阖的双眼时缓缓收了声。 满室沉水，纱幔层层。 青丝落在雪肤之上，眼角朱砂媚色天成。 封无晏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而后凑到少女额间轻轻一吻。 抬手为她掖好被子，放下床帘，他终是转身离开了寝殿。 他怕他继续留在她跟前，会忍不住心中的恶念。 寝殿外，候在一旁的温素素摇了摇头，咳嗽间掌心尽是血沫。 “白芷，你说这贵妃娘娘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呢？” 白芷脑袋上全是问号，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道： “聪明。” 笑着摇了摇头，温素素觉得这也是个傻的。 罢了，事已至此，是福是祸都是这位娘娘自己的造化咯。 萧惜若这一觉睡得很沉，再睁眼已是次日中午。 程家拟好了迎亲的日子，由王霆亲自送到了她宫里。同时白氏也从王志处讨到了休书，于今早搬出了王家。 因萧惜若有让白氏帮着王霆打理生意的打算，所以直接让白氏搬去了云梦天。 由此，云梦天开业的日子也定下了。 二月初一，万事皆宜。 京城百姓奔走相告，尤其是除夕爆炸案后，在云梦天内住过一段日子的灾民。 说书先生惊木一拍，狐妖鬼神纷至沓来。 戏曲声声，琴瑟悠长…… 转眼间，程家婚期风光而过，北凉倒春寒的折子也递到了朝中。 一时间朝堂震动，家家欢喜。 运送军粮的政令迟迟不发，御史监军们个个蹦跶。以花家、祁王、大长公主一脉为首的朝堂想法极其一致。 拖。 拖到萧家服软为止。 第101章 怎么？都把我们萧家当软柿子捏么？ “娘娘，夜王殿下又派人递信来了。这都是第五封了，您，您真不打算跟他谈谈么？” 长乐宫内，降雪一边铺开手中的账簿，一边低声询问萧惜若道。 自那日全员领罚后，以她为首的十六人都对夜王讳莫如深。若非这几日的书信递的过于频繁，她也不敢随意开口。 抬手翻开云梦天这一月来的账目，萧惜若沉默了片刻才道： “后日祁王大婚宴请群臣，到时在宴上见也是一样的。” 自席阳那封密信送出后，封夜寒便多次送信提点于她。 起初只是言明朝中局势混乱，旁敲侧击的告诉她封无晏自身难保，让她尽量减少与对方接触，莫要让人觉得萧家与皇帝有私。 而后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封无晏日日出入长乐宫，甚至还经常在宫中留宿的消息，信直接从提点变成了约见。 在萧惜若的记忆中，封夜寒在宫里除了席阳外，是没什么眼线的。 所以她都不用想就知道，此事定是花太后在背后推波助澜。 得了萧惜若的话，降雪也不敢劝说什么，倒是从养心殿回来的白芷快步入殿，脸色说不出的凝重。 今日一早，兵部递上了北凉倒春寒的折子。 折子是萧国公亲笔，其中言明了今年的冬小麦十田九空，原本该在五月初补入粮仓的粮食，如今全部坏在了地里。 北凉天气恶劣，开垦军屯本就不易。前几年战事不多，北凉勉强能自给自足。可从去年年末开始，北夷蛮子便频频犯境。 开春以来蛮子攻势稍有减弱，从正面强攻改成了侧面骚扰，虽不至于给北凉铁骑造成多大的损失，却让萧家两位统帅不得不防。 以萧靖的经验判断，今年边境必不太平，北凉北夷必有一战。 而他上书的意思很简单，北凉粮仓将在四月底告罄，朝廷必须调粮赈灾，且要在四月底前将军粮补齐。 可以说，这折子写的足够清楚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份有理有据，甚至言明了边境危机的折子，却被朝中大部分官员质疑，直言需派监军与御史先行核实。 “核实？要怎么核实？北凉与京城相距千里，即便是我等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有余。这一来一回便是一月了，还得算上那些监军御史作威作福的时间……” 降雪愤然拍桌，觉得朝上那群人简直不可理喻。 她们来回都得花上一月，何况那些娇生惯养的文弱朝臣？ 按照这些人以往的做派，等他们核实完一切回来调粮时，北凉的粮仓恐怕已经告罄了。 “皇上说他们其实就是拖，拖到萧国公他们妥协为止……” 白芷站在桌前，脸色也十分难看。 倒是温素素不紧不慢的提着药箱，犹如一根定海神针般坐在了萧惜若身边。 因为她知道白芷接下来要说的消息，才是最气人的。 果然，白芷才刚说了一句，降雪等人就快跳起来了。 “增设将军帐？由京城派五位将军前去北凉领兵？而且还要将北凉铁骑划一部分给他们统领？” “这怎么可能？我们北凉那么多将才，朝廷一直不按制封赏便算了，凭什么还要收这些有名无实的花架子？” “五名？别是一家塞一个，个个都想分咱们国公爷和侯爷的权！” “我们北凉铁骑个个骁勇，才不愿被这些蝇营狗苟之辈统辖！” …… 降雪等人咬牙切齿，当时便不顾规矩的抗议起来。 而当白芷再说出朝中官员要求加倍派遣监军，要求北凉每位将军身边都要有，且这些监军还必须得说得上话时，降雪等人连抗议都说不出来了。 这些要求太无理了。 朝廷不仅想分北凉的权，还想给北凉套上层层锁链。 许是这些人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不要脸，所以他们之前没提，一直等到北凉倒春寒，粮食即将告罄时才提。 这不是商量，而是威胁。 明明萧家去年已经让步，给出了他们最宝贝的嫡小姐。 可在朝中这群人眼里，让步便意味着还能再让一步。 “娘娘，您还好……” 白芷有些担忧的望着萧惜若，不止是她，温素素与降雪等人也是如此。 因为比起其他人的愤慨来，这位实在是太平静了。 明明她才是萧家大小姐，才是最该被朝中那群渣滓气到的人。 就是为了防止她急火攻心，温素素连救命的药丸儿都捏在手里了。 可事实却是萧惜若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语气万分平常道： “没事啊。他们的卑鄙下流厚颜无耻，你们是今天才知道的么？” 降雪：“……” 白芷：“……” 倒也不是。 可还是很气的好么？ “你们放心，如此苛刻的要求，父亲和哥哥会答应他们才怪。” 又翻了两页自己的账目，萧惜若心说萧家若答应了恐怕就不姓萧了。 嫁女儿伤心的不过是父子俩，可接纳新的将军和监军，那等同于直接分北凉的权。 有一就有二，北凉那般恶劣的环境，十年恐怕有五年都得倒春寒。 寒一次退一步，不出几年，萧家铁骑恐怕就是世家的铁骑了。 不是说萧家一定要握这个权，而是这样的朝廷让他们不得不握。 毕竟让这么一群花架子贵族来掌控边境军队，就等同于把大燕往北夷的嘴里送。 可在无数的利益驱使下，很多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在原书中，面对这样无理的要求，萧家父子直接将去北凉核实情况，实则作威作福的御史和监军打了个半死，用实际行动拒绝了朝廷的“帮助”。 这才有了萧家变卖家产，倾全境之力独自养军。 而后萧靖一语成谶，北夷果然趁机南下，在五月底大军压境，吓得朝廷紧急调粮深怕萧家放弃迎击。 然而那场边境战事并非书中主线，书里同期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所以她只知道萧家父子在绝对的劣势下惨胜北夷，麾下铁骑也因此元气大伤。 至于狗朝廷后来有没有给封赏或是补偿，她就不得而知了。 而男主封夜寒呢？ 他正一心扑在颜陌清身上，萧家怎样仿佛与他无关…… 许是作者没写。 总之萧惜若也没指望他。 第102章 欺负我的饭票皇帝也不行！ 时值三月，桃花初绽，寿康宫前后一片粉白，只一眼便叫人赏心悦目。 花太后难得在亭边赏景，就着满园风光听自家弟弟与太清道人慢慢絮叨。 “萧家此番也是倒霉，先经战事后历春寒，这是老天爷都看不惯他们，要他们把军权交到太后手中啊。” 太清道人手握拂尘，笑得清逸儒雅。 前些日子太后要他彻查元宵刺杀案，他遍寻无果，让太后好生不快。 如今他提前算到了萧家有劫，太后这才又召他入宫议事。 “哀家倒是想要这兵权，可光凭我花家之力，到底是压不住萧家这条狗的。好在封暄和封祁也不傻，还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朝廷必须一心。” 花太后从花素依手中接过花茶，心中已对派去北凉的人有了计较。 要说他们花家能去领兵的，如今也只有从禁军统领位置上退下来的花耀了。 也不知另外两家要派什么人，那些中立派又要做什么打算。 “长姐，此事虽有天时地利，却还是差了个人和啊。萧家父子在北凉经营多年，恐怕不会轻易放我们进去。” 花青松面有忧色，一句话便道出了所有人的担忧。 因为此刻的祁王府与安定侯府中，也在进行着同样的对话。 萧家铁骑骁勇善战，三十年间名扬北夷。 与之相比，颜家的玄甲军所历战事较少，又值青黄不接，着实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以前我们可以不争，但这一次花家与祁王志在必得，他们之计不成还好，就怕萧家一退再退真的允了去。” 安定侯府正堂中，安定侯负手沉声道。 比起花家与祁王对萧家的针对，大长公主一脉一向是不吭声的。 然而萧家就是块肥肉，他们不咬，也会有别人上去咬。 咬不到还好说，若是别人先上去吃饱了，他们再想跟上可就难了。 “舅舅的意思本王明白。我们既要争这皇位，那确定萧家的归属就志在必得。五弟既对皇位无心，想必也不会插手此事。” 封暄一袭白衣芝兰玉树，清逸的眉眼间似染了温润的风。 有了陌清的帮助，他的寒疾已去了大半了。 “暄儿一直是个明事理的，我就说是你多虑了。” 大长公主笑了笑，如若萧家同意设立将军帐，她的梁儿也就要远赴北凉了。 于是乎，在各家热切的期待下，以左都御史陈文为首的监察团于次日出发，以春游的速度赶往了北凉。 即将大婚的封祁亲自送他到城外百里，期待着这位心腹能给他带回个好消息。 三月初三上巳节，宜祭神、踏青、嫁娶。 祁王大婚，百姓夹道。 满街桃花纷纷扬扬，自护国大将军府起，处处皆是欢声笑语。 封祁一身喜袍金带，策马行于花轿之前。礼乐与鞭炮齐响，眼看是到了自家府门之前。 有了封暄与颜陌清的羞辱在前，祁王一脉对今日婚宴的操办不可谓不盛大。 府内设七七四十九桌，宴请朝中大小官员及家眷。 府外设九九八十一桌，似流水般供道贺百姓品尝。 凡从府门前跨入王府者，无不感慨今日的排场与热闹。 倒是一众萧家官员看在眼里，恨在心间。 “都说户部无钱，军粮难调。我们铁骑不过是想吃饱饭，都得被人反复核查。要我看啊，这哪儿是没钱啊？这分明是把钱都给了贵人们了。” 吏部侍郎程潮一边下车，一边跟身后的儿子儿媳絮叨，半点不怕朝中御史弹劾他。 如今朝廷都想吃萧家的肉喝萧家的血，哪有时间管他这种萧家小官啊。 而且娘娘说了，这是该他们闹的，他们不闹那些人才觉得奇怪呢。 “父亲说的是，如今年年空虚的是国库，饱的都是世家大族的私库。” 程康带着王霆跟在后面，时不时便会笑着答应两句。 倒是王霆一直在笑，偶尔还会推他一把。 如今他与王霆关系和睦，虽还没有夫妻之实，却已能清楚彼此的一些小动作了。 本来他还邀请了丈母娘白氏与他们同来，但对方说不想见到王志，所以便谢绝了。 两人就这般跟着前面的程潮，看着程潮将萧家一众官员聚齐，就等他们娘娘出宫在宴上一聚了。 “寒兄，你等等我啊寒兄！” 祁王府大门前，林嘉衍一边跑一边喊，深怕前面的封夜寒没听见。 封夜寒本想装傻，却耐不住对方越喊越大声，完全没意识到这有多丢脸。 “寒兄，你表妹的事儿怎么样了？你跟她揭发你那个坏弟弟了么？她怎么说啊？还有萧家最近那事儿，你真的不插手么？我看花家、祁王、暄王他们……” “……闭嘴！” 额上青筋暴露，封夜寒真恨不得把这厮的嘴堵上。 揭发？ 还要怎么揭发？ 他就差将人心险恶帝王无情写脸上了，可他表妹听他的了么？ 不知从何时开始，表妹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林嘉衍：“寒兄，我还有一个问题……” 封夜寒：“你没有！” 林嘉衍：“……” 皇家仪仗穿越长街，街旁桃花夹道碧瓦飞甍。 萧惜若坐在铺着狐皮软毯的马车上，手里抱着个雕花楠木点心盒。 盒子一共三层，每层六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是不同的小点心。 此刻，她正拿着一个豆沙青团，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 “这几日萧家被如此针对，程潮等人都恨不得在朝堂上骂人了。倒是你，半点都不见着急。” 萧惜若身侧，封无晏正一手端着热茶，昳丽眉眼随风染笑，犹胜车外万千桃花。 “你怎么知道我不急？我急着呢。” 萧惜若一本正经的望着他，抬手又拿起了一块山药核桃酥。 封无晏：“……” 所以，这就是你着急的方式？ 无视封无晏眼中的复杂，萧惜若对于给自己投食的人向来是友好的。 于是她又在封无晏的注视下吃了第三块，第四块……直到将第一层的糕点全部吃完，方才从对方手中接过热茶。 “我很着急的，所以才要吃饱，吃饱了好下去冲锋陷阵，气死那些不想让我们好过的人。” 欺负她不行。 欺负她们萧家不行。 欺负她的饭票皇帝也不行。 第103章 本宫不是针对谁，是觉得你们都晦气！ 封祁母家势大，少时又颇得先帝宠爱，因此祁王府修的是五步一景十步一亭，该雅致的雅致，该富丽的富丽。 其中落月亭、摘星楼、留春台，更是京中出了名的景致。 今日祁王大婚，宴请群臣的喜宴便设在了摘星楼上。 此楼有九重，一重规格高过一重，谁家的位置放在哪一重，那都是有规矩的。 好在吉时未到，众人也不急着登楼，而是在谢家两位老爷和夫人的安排下，聚集在留春台前观戏品茶。 萧惜若与封无晏进来时，就见那高台隔绿水，台上花团锦簇富丽堂皇，为首的花旦正咿咿呀呀的唱道： “只怕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盖二三分。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那婉转哀怨的唱腔一出，立刻迎来了阵阵叫好。 然而台上的戏再好看，也及不上台下的精彩。 如今萧家有难已不是什么秘密，等左都御史陈文等人核验归来，北凉铁骑还姓不姓萧就不好说了。 要说那萧家父子也是一世英才，镇国公萧靖起于微末，从身怀家恨的边境小兵一步步成为手握铁骑的大燕贵族。 而后世子萧逸频频立功，弱冠之年便跳过世子得封侯爵。 三十年间三朝更替，端端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不知惹了朝中多少人的眼红。 如今好了，区区一个倒春寒落下，萧家竟穷得撑不住了。 看着这两日萧家官员闹得闹，怨的怨，朝中众人也不禁期待起萧家人的反应来。 如今萧家也就三个人，国公爷和冠军侯身在北凉，能让他们瞧热闹的也就只剩那位贵妃娘娘了。 而这一出好戏，还不就是他们盯着萧惜若入府的时辰，恰恰好给她唱出来的。 对此萧惜若心里门儿清，于是她刚到观戏台上，便抚额一笑道： “今儿个怎么说也是祁王大喜的日子，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在点戏啊？啧啧，高楼起，宴宾客，楼塌了……” 萧惜若一边说，一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摘星楼，而后又扫了扫在座的一众宾客。 于是乎，前一秒还笑容揶揄的各脉大臣们，几乎是瞬间冷下了脸。 世家大族多有忌讳，这高楼起、宴宾客、楼塌了组合在一起，实在有些诅咒他们自己的嫌疑。 尤其是祁王一脉，听了这话更觉万分扎耳，几乎是齐刷刷看向了方才起哄要点这出戏，让萧惜若面上难堪的官员。 “咳，贵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戏文罢了，哪能当真呢不是？” 谢家大爷谢逢起身，笑着将萧惜若与封无晏迎到了坐前。 作为主人家，他们还是得尽些礼数的。 虽说祁王一脉也要分萧家的肉，但祁王如今跟颜家沾了亲，颜老爷子又跟萧惜若交好，他们面上总要过得去嘛。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萧惜若今天打的就是这些笑脸人。 “当真，怎么不当真？当年爹爹也曾为本宫求仙问道，老神仙说本宫当年就是沾了杀伐气，这才身体不好。如今祁王吉事上竟添了这等晦气之言，啧啧，也不知道到时候塌的是谁家的楼……哎呀，本宫也就是随口提两句啦，还望诸位不要介意。” 说罢，萧惜若呐呐的站到了封无晏身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笑容腼腆。 然而她这句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讽刺，却刺得在座不少人胸口疼。 尤其是那些想看萧家热闹的人。 他们本来就气，偏偏一旁的颜老爷子还乐呵呵的道： “就是就是，这吉时提晦气，老夫觉得神奇。别是没咒到别人，反咒了自己？” 谢逢：“……” 他有心想告诉这老人家今儿个是你孙女成亲，然而看颜老爷子那模样，明显是更心疼他的救命恩人些。 又或者说，是更心疼萧家和那些吃不饱肚子的铁骑些。 自知理亏，谢逢赶忙呵斥小厮送来戏单，扯着笑脸请皇上点戏。 然后他便见皇上接过戏单，转头便递给了身边的萧惜若。 萧惜若倒是没推辞，接过后便细细的看了起来。 “还魂记？啧，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晦气。贵妃酒，一死一疯也够惨的。女状元？哎，功绩都是人女子的，这男人才是被娶的那个？” 一一看下来，萧惜若不禁茶里茶气的叹了口气道： “皇上，臣妾觉得这些戏都挺晦气的。要不臣妾就当自己眼瞎，随便挑三个不那么晦气的？” 还不待封无晏说话，一旁的颜老爷子已笑出了声儿。 这下子在坐众人就是再蠢，也知道这位贵妃是在故意找茬儿了。 可你能把她怎么样呢？ 她是贵妃，这位份除了皇帝便是在场最高的。 皇帝是没实权，可人萧家也还没倒啊。 只要萧家的权还没被瓜分，那京城这些人就只敢在背地里笑。 尤其是花家、祁王、暄王这三家，一旦哪家把萧惜若得罪狠了，萧家踹掉他们投靠另外两家可就坏菜了。 毕竟朝中只要有两方势力答应，那萧家的军粮就不是问题了。 人萧家只是势小，并非坍塌啊。 于是众人便见谢逢等人脸色发白，眼见萧惜若点了三个最晦气的，却还得笑着说这挺好，那就这三个。 咿咿呀呀的戏曲再次回荡，萧惜若望着那满池碧水，笑盈盈的起了身。 封无晏知道她这是找完了祁王一脉的麻烦，准备去女眷那边恶心别人了。 于是他一个眼神，温素素便会意的跟了上去。女人随手拢了拢衣袖，里面藏着的都是好东西。 而萧惜若等人刚走，自下车后便不见踪影的沈眠就回来了。 “主子，监察团乱了。” 停在自家主子身后，沈眠不动声色的传音道。 应主子的要求，他们派人入了监察团。两日之内，原本和睦出行，商量着以春游的速度抵达北凉的三家奴才，如今都有了想第一个抵达北凉，好早些跟萧家交涉的意图。 如此一来，那左都御史陈文不得不下令全速前进，深怕哪家不听指挥去抢了先机。 原本近一月的路程，如今估摸着只需要半月了。 “主子，您这是想让朝廷给北凉放粮么？” 沈眠不解。 封无晏却不答。 放粮？ 我们萧家如今可不需要他们的粮。 第104章 本宫今天就要膈应你们～ 祁王府的三景相隔不远，相映成趣。 因此这留春台另一侧，便是那既可赏戏听曲，又能看月品茶的落月亭。 大燕民风开放，一直是允许男女同席的。然而女儿家的体己话，有时候并不适合一堆大男人听。 因此世家贵族家的宴会上，主家夫人还是会另辟一处，亲自招待一众女眷品茶赏景，有时是闲话家常，有时是一起相看别家女儿。 而今日祁王婚宴的坐镇夫人，正是谢逢的夫人李氏，以及颜锦儿之母江氏。 只不过江氏身为续弦，颜峰在朝中官职又低，所以说是坐镇，其实只是跟在李氏身边陪笑罢了。 本来她陪着笑笑也就罢了，偏偏遇上了汝阳大长公主封岚，和跟着封岚前来赴宴的颜陌清。 众人早知了祁王、颜陌清与颜锦儿之间的事，都传颜锦儿抢了祁王，或是颜陌清抛下祁王选了暄王。 总之两边一直不对付，朝中说谁吃亏的都有。 而今私下见面，大长公主一上来便嘲江氏是野鸡变凤凰，娘是，女儿也是。 江氏一听这话，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了。 当时便笑大长公主捡个西瓜当宝贝，着实不知什么是珍珠。 两方如今本就是两派人，即便为了自己背后的势力也不能落了自己的脸面。 倒是花家几人看这事不关己，便在一旁偷乐了两句。谁知另外两方转头便提起了花耀，可惜这前禁军总督如今赋闲在家。 萧惜若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表面贵气体面，实则集体嘴碎的大场面。 于是不等这些人八卦她们萧家，她第一个便问候了身旁的花素依。 “年前本宫听闻太后主意恭亲王，想将五小姐嫁到恭亲王府去做王妃呢。不过就在前几日，降雪跟本宫说恭亲王又新纳了个侧妃，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萧惜若欲言又止的拉住了花素依的手，眉梢眼角皆是惋惜。 花素依看着她的眼睛，瞬间便读出了那句：“你好惨，我好同情你，哈哈哈哈……” 脸色一白，她却还得自持的笑道： “多谢贵妃娘娘挂念，姑母她老人家只是说说罢了，素依的婚事家族向来是重视的。” “哦？是么？”萧惜若有些惊喜的眨了眨眼睛，“那花五小姐可得抓点紧了，不好好挑的话，指不定还不如恭亲王呢。” 花素依咬牙，恨不得立刻撕了萧惜若这张天真无辜的假面。 然而萧惜若根本就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转头便找上了谢家夫人李氏，说起了谢逢谢大人不会点戏，尽搞些晦气的东西上去。 谢家夫人想说自家老爷不管这个，可想想方才下面的闹剧，她又不敢再接着说。 因为她老爷都认下的事儿，她再反驳岂不是打老爷的脸么？ “看戏多是我们女人家的乐子，老爷他事务繁忙，不会点戏也是正常的……” 似乎是看出了谢家夫人的尴尬，一旁的江氏赶忙拿起茶杯，向萧惜若敬了一杯茶。 “昨儿个锦儿丫头花妆，娘娘送来的一对玉如意甚是好看，那么多添妆里，那丫头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今日妾身便以茶代酒，代她谢过娘娘了。” 拿起茶杯，萧惜若不禁挑眉。 在原本的剧情中，眼前的江氏目光短浅自私小气，一直都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性子。 可她如今也见了对方几次了，除了初见时外，这人身上竟都不见了那股子浅薄劲儿。 势力还是势力，就好像真的变聪明了…… 萧惜若挑眉，瞬间明白是自己送她的【趋炎附势】起作用了。 她也是没想到，这么个贬义技能还能有正面作用…… 于是她真心实意的夸了江氏一句，说她现在越来越机灵了。 然后便见江氏嘴角一抽，一千负面情绪完美入账。 萧惜若：“……” 害，我真夸你呢。 “都说萧贵妃身子弱，一入京便烧了五日。可本宫今日瞧着，贵妃的身子似比暄儿还好呢。” 大长公主观察了萧惜若半晌，见萧惜若虽脸色苍白，精神头却极好。 不仅生了副好颜色，这张嘴也利得很。 她知道朝廷如此针对萧家，这萧惜若心中必然有怨。可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萧家护不住自己就只能受着。 如今萧惜若借着这股劲儿来寒碜她们，实在是有些幼稚了。 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对萧家又能有几分用呢？ 在大长公主观察自己的时候，萧惜若也在观察她。 身为先帝的胞妹，这位公主生得雍容华贵端庄大气，发间点翠似烟云，三支红宝石金钗更是点睛之笔。 即便经历了岁月，旁人依旧能窥见她少时的绝色倾城。 然而这些美在伴着她眼底隐藏极好的轻蔑时，就只能让萧惜若觉得讽刺了。 与花太后那么不对付的汝阳大长公主，到头来还不是个自持骄矜的高门女，端着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花架子…… 于是萧惜若黯然道： “本宫的身子自是比不上暄王的，当年母亲征战沙场，久冻伤身，本宫这病也就从胎里带出来了。倒是暄王，不知他这是……” 见萧惜若疑惑，之前被大长公主堵过的谢家夫人立刻道：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暄王当初也是运气不好。那数九寒天的，怎么就掉进冰池里了呢？” “冰池？” 萧惜若故作惊讶：“大冬天的，怎么会突然掉进冰池……” 众人表情暧昧，以至于萧惜若说到这里也不由得噤了声。 众人只当她是说话不过脑子，这么晚才反应过来。 再看一旁的汝阳大长公主，放才还带着三分笑的脸，此刻已彻底的黑了下去。 因为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叨，以及那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眼神都在说，人萧惜若的病是那位女将军保家卫国来的，而你们暄王的病呢？ 不过是后宫争宠斗势，结果技不如人败给了别人罢了。 再转眼瞧瞧花家众人，此刻已一个个低着头无声的笑了。 虽只是一眼，大长公主却已经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那一直坐在大长公主身边未曾说话的颜陌清终于抬头，目光探究的看向了萧惜若。 “陌清不才，也知一些医术。贵妃娘娘您先天不足身子极弱，这思虑还是不要太重的好。” 第105章 本宫想把皇上抢回去呢～ 今日百官齐聚祁王府，来的官员多，诰命自然也多。 于是这落月亭上百花齐放，一眼望去竟有夫人小姐约莫百人。 按照身份品级与家族势力，这些人大部分是开不得口，甚至都没地儿坐的。 这不，自萧惜若落座开始，场内开过口的还不到两只手指的数。 其中多是主家夫人，唯一一个未出阁的，那也是花太后常年教养在身侧的五小姐花素依。 因此颜陌清这一开口，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颜家二小姐，曾与祁王定下婚约，后又与暄王不清不楚，如今更是不随着主母江氏，反而跟着大长公主来赴了宴。 闺阁寂寞，谁还没点八卦的心思呢？ 之前碍于大长公主的面子，她们也不敢随意搭话。如今好了，这位二小姐竟张口与萧贵妃杠上了。 这别人或许不懂那心思不要太重是什么意思，可她们这些在后院里争惯了的人，能听不出其中的门道么？ 人分明是看不惯萧贵妃拂了大长公主的面子，在帮着自王爷和大长公主说话呢。 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原本一脸懵懂的萧惜若微微挑眉。她只睨了颜陌清一眼，便笑道： “真想不到，颜二小姐也是个懂医术的。那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本宫思虑轻些，你就能治好本宫了？” 颜陌清蹙眉。 她只是觉得眼前这萧贵妃指桑骂槐，有意让大长公主和暄哥哥难堪，所以才开口帮衬了一句。 虽是帮衬，可话里的提醒却是真的。 就她看来，这位贵妃娘娘早已是日薄西山，活一日算一日了。 这样的人不该留在深宫里将养着，安安静静的度过一生么？这般想东想西的，岂不是上赶着去…… 然后，她便被对方一句话堵到了心坎里。 能治好么？ 显然治不好…… 而她若直接说治不好，那对方此话的意思无疑就是…… 又垂眸饮了口花茶，萧惜若觉得聪明如颜陌清肯定能懂她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你治不好你说个屁！ 果然，颜陌清很快暗了脸色，眼中虽未见怒意，却隐有不悦之色。 但一想到生辰宴那日萧惜若曾帮她解围，她最终还是淡然道： “陌清才疏学浅，恐要让娘娘失望了。陌清之所以开口，只是想告诉娘娘病者无论为何而病，都非他自己所愿。娘娘如此，暄王亦是如此。” “本宫觉得颜二小姐此言有理。” 萧惜若放下茶盏，眼底光芒熠熠。 “病者并非自愿，饿殍亦非自愿，但拼命驻守边关的将士们却个个自愿呢～” 你怪我用病嘲讽暄王与大长公主时，可曾想过他们逼迫我萧家，任由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吃不上饱饭时的可恶嘴脸？ 一书女主又如何？ 如今大家立场不同，我萧惜若可不会纵着你呢。 果然，自萧惜若说出边关将士之后，颜陌清便不再开口了。 不止是她，大长公主等人亦是如此。 有些东西就是站在道德的高地，即便你明知自己要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必须将道德与慈悲抛在脑后。可真要你没脸没皮的说出那些话时，你还是会觉得脸红。 就像眼前的各家夫人各有派系，如今都恨不得吞了萧家这块肥肉，可明面儿上，却谁也不敢出声反驳萧惜若。 只有那哗哗哗往面板上跳的负面情绪，昭示着她们在短暂羞愧后，转而翻涌向萧惜若的不耐、愤怒与厌恶…… 对此，萧惜若十分高兴。 为了更扎她们的心一点，她还不客气的打碎了手中的茶盏，任由那茶水混着碎片四溅，直吓得最里圈的夫人小姐们起了身。 而恰在此时，那候在亭外的万雪匆匆赶来，低头在萧惜若耳边耳语了几句。 于是萧惜若适时的拂袖起身，笑盈盈的告别了一众骄矜贵女。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一直立在萧惜若身边一言不发，跟个寻常女官般杵着的温素素，竟回头望了颜陌清一眼。 那一眼明明带着笑，却让颜陌清觉得冷。 看着萧惜若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颜陌清一直平静的眼底也终于泛起了波澜。 这是她第三次见这位贵妃娘娘。 第一次她满身狼狈孤立无援，是对方忽然开口声援，才让她与莲香全身而退。 第二次是在元宵节的接风宴上，她见对方姗姗来迟，而后出手帮了王家三人。 今日是第三次。 也是她唯一与对方说上话的一次。 仅仅是几句话，她就知道对方心系边关，对其父兄的遭遇甚是不忿。 同时，对方也并非他人口中那粗鄙无知，只能凭着身份和一腔傻气瞎闹的人。 萧惜若不好对付。 暄哥哥他们想借军粮吞并萧家的计划，恐怕也不会如想象中的那般顺利了。 “大长公主，这儿人多气闷，陌清想出去吹吹风。” 抬手亲昵的拉了拉大长公主的袖子，颜陌清直到对方应允方才起身。 起身前她还看了笑容得意的江氏一眼，准备去帮原主完成让江氏母女身败名裂的使命。 另一边的青石小亭中，萧惜若正捧着自己的点心盒子，寻思着该从第二层的哪块糕点开始吃。 而在她对面坐着的，赫然是想找她谈话很久了的封夜寒，以及从坐下开始就在馋她点心的林嘉衍。 看着那眼巴巴望着她，就差流口水了的林小侯爷，萧惜若果断拿出一块桃花酥，开始在对方面前慢慢慢慢的吃了起来。 在吃的过程中，她还会时不时的抬头看向林嘉衍，眼底满是享受美食的惬意。 林嘉衍：“……” 林小侯爷被这一幕扎的心口疼，最后只能侧眸看向身边的封夜寒，希望这个当表兄的能管管他家表妹。 然而封夜寒却理都不理他，直接开口对萧惜若道： “多日不见，你跟皇上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萧惜若开口，一旁的林嘉衍已经有了捂脸的冲动。 不是，你一来就这么凶干嘛？ 你这样你表妹会回答你才有鬼了…… 然而萧惜若还真就回答了。 “回表哥的话，皇上长得太好看了，本宫最喜欢了。父亲和哥哥也说，若能找机会把他抢回去就好了。” 封夜寒：“？” 林嘉衍：“？” 候在一旁的温素素等人：“？” 第106章 她不管，她的皇帝哪哪儿都好！ “她当真是这般说的？” 留春台上，封无晏一手携着茶杯，神情似往日般沉默素净。在朝中一众大臣面前，他向来是这副不出彩又不至于软弱的样子。 “回主子，温素素她们亲耳所听，娘娘她真说要把您抢回去呢。” 沈眠一脸怯懦的传着音，跟平日里站在封无晏身边的畏缩小太监并无区别。 然而仔细一看就知道，他的嘴角一直打着颤，但凡他家主子不盯着他看，他都压不住那个弧度了。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这般豪情壮志的活人哩！ 想当年他们还在青州的时候，主子不知手刃了多少觊觎他的人。那杀的，后院田里的骨灰都积了厚厚一层呢。 “不过主子，娘娘当着夜王说也就罢了，怎么还当着林小侯爷的面儿说呢？这什么秘密给林小侯爷知道了，不就等于全京城都知道了么？” 可沈眠哪里知道，他这惯例的刨根问底，却直接问到了自家主子心坎儿里。 封无晏抿了口茶，昳丽眉眼掠过一抹笑意。这笑意浅极了，似风，带着偶然过境却存在感极强的欢愉。 小病鬼不知道林嘉衍是个大嘴巴么？ 不可能。 以细柳营探子的实力，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查。 而她明知对方是个大嘴巴，只保密封夜寒一个人的事情，却还能放心大胆的在对方面前开口……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从始至终都没打算隐瞒此事。 再往深一点猜，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小病鬼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借林嘉衍只口宣扬她移情别恋的事？ 如今京中盛传她与封夜寒有私，加之两人从前就传出了婚约不成，封夜寒拒绝联姻，萧惜若为此奔赴皇城的丑闻，两人的流言是越来越难洗清了。 封夜寒向来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所以他根本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对外开口。 而小病鬼作为这段感情中的爱慕者，她说她移情了显然不太可信。 因为有心人只会说她是终于知道要脸了，又或是口是心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所以这件事里需要两个第三人。 一个是帮她转移视线，证实她确实移情别恋了的自己。 而一个，便是封夜寒自小带在身边，从不会乱说他寒兄流言的林嘉衍。 自己是小病鬼名义上的丈夫。 林嘉衍则是封夜寒如今最亲近的兄弟。 双管齐下，即便是悠悠众口也不得不看清现实。 轻轻捻了捻手指，封无晏忽然侧眸对沈眠道： “贵妃许久未归，朕有些想她了。” 沈眠：“！” 呆滞了一秒，沈眠立刻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赶忙欠身笑道： “皇上当真宠爱娘娘，奴才这就替您寻人去～” 说罢，沈眠便在谢逢与花青松等人极为复杂的目光中，一溜烟儿的跑了。 慵懒的靠回酸枝红木椅上，封无晏仿佛瞧不见周遭那一道道探究中带着讥笑的目光。 萧惜若，小病鬼，坏兔子…… 本来也没打算放过你。 如今倒好，朕做什么都名正言顺了。 与此同时，石亭中的封夜寒与林嘉衍也愣住了。 因为就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萧惜若竟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跟他们夸赞小皇帝的好看。 从面如冠玉龙姿凤表，到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总之就是天上有地下无，反正在她萧惜若的眼睛里，她的小皇帝哪哪儿都好。 “呲溜，反正就是很好看啦。” 萧惜若咬下一块豌豆黄，说出来的话简直比口中的糕点还甜。 这哪儿是一时兴起啊？ 这分明是鬼迷心窍啊！ 抬手拉了拉封夜寒的袖子，林嘉衍险些忍不住指向萧惜若的脑子。 寒兄啊寒兄，你家表妹上次烧坏的脑子终于发作了，这这这，这是彻底疯了啊…… 一把甩开林嘉衍的手，封夜寒憋了半晌，终是强忍着头疼道：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你就是喜欢皇上他长得好看？” 萧惜若一愣，旋即反问道：“难道皇上不好看么？” 【来自封夜寒的负面情绪+】 林嘉衍知道他们寒兄不是这个意思，当即打圆场道： “好看，皇上自然是好看的。别说在京城了，皇上在整个大燕都是出挑的。” 闻言的萧惜若点了点头，似终于舒服了一般继续吃起了糕点。 不知是不是林嘉衍的错觉，他竟觉得这位娘娘眸色清傲，竟有了一丝与有荣焉的感觉。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轻咳了两声后道： “可娘娘啊，咱们喜欢一个人是不能只看他好看的。这品行、学识、修养，样样都是缺不得的，就比如你表哥……” 萧惜若：“可本宫当初之所以看上表哥，也是因为表哥他好看啊。” 【来自林嘉衍的负面情绪+5000】 这，这话让他怎么接？ 此时此刻，正与萧惜若大眼瞪大眼的林嘉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气人。 太特么气人了。 可她明明很气人，你却又不能反驳她。 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他们寒兄很好看，这光看脸也不是不行…… 于是乎，就在林嘉衍即将因此而说服自己时，封夜寒再次开口了。 “惜若，爱与不爱不是儿戏，无论是我还是皇帝，你都不能只凭外表来亲近。你我本是一家，我自不会害你。可皇上十六方才回朝，过去一片空白不说，今日的前途亦是一片渺茫。有时候爱与关心里不只有温情，还有比温情更让人陶醉的利益，你明白么？” 在说完这段话后，封夜寒的一双凤眼直视着萧惜若的眼睛。 无论他从前多么忽视眼前的少女，但此时此刻，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他希望萧惜若能重新审视封无晏，清醒冷静的看待这个没有过去、前途未卜，且很可能目的不纯的人。 对此，萧惜若很感激的笑了笑。 但关于封无晏到底是什么人这一点，她自认她或许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清楚。 睚眦必报的大反派、心狠手辣的刽子手、莫得感情只想搞事业的病娇暴君…… 一个谁也不爱，连他自己都在讨厌他自己的人。 可就是这么个人，却对她挺好的。 她萧惜若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拿人家的负面情绪外带拉人家出来当挡箭牌…… 就凭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也要说一句： “表哥，我不管，我就要他就要他！” 封夜寒：“……” 林嘉衍：“……” 温素素等人：牛批！ 第107章 你记这么牢是不是有什么大问题！ “咱们小姐今儿个真漂亮！从今以后啊，您可就是这府里的女主人，祁王殿下的祁王妃了。” “可不是嘛，老爷夫人都高兴不说，连老太爷今儿个也是笑吟吟的。” “好了，咱们快些扶王妃到房里去歇着，这再有一个时辰就是吉时了，王妃还得跟着祁王殿下到摘星楼上拜天地呢！” …… 祁王府碧芳院中，颜锦儿正被贴身大丫鬟妙可与几位喜娘簇拥着，欢天喜地的走向暂时歇息的房间。 今日乃祁王大婚，祁王一脉不说费尽了心思，那也是处处计较着的。 所以祁王夫妻拜的天地，哪儿能跟寻常人家似的接回来就拜呢？ 按照今日的流程，这拜天地将在黄昏时进行。祁王会带着王妃走上重重高楼，接受百官与一众命妇的朝拜。 而当夫妻二人走上九重高楼拜完天地后，天色也将彻底暗下，早就安排好的小厮会在城中九处点燃烟火，与宾客们共赏花千树，星如雨…… 九重高楼九处烟火，端端是长长久久天作之合。 莫说旁人艳羡，就是那盖着红盖头，必须时刻保持端庄娴雅的颜锦儿，此刻也忍不住裂开了嘴角。 这婚宴明显逾制了，可大燕朝中的傀儡皇帝管不到这里，礼部更不会多说什么。 祁王为他自己做足了面子，同时也给了她一场万众瞩目的婚礼。 今日，她将是整个大燕最幸福的女人。 没有之一。 “王妃您好好休息，妙可一会儿就带着王爷来迎您～” 大丫头妙可又跟颜锦儿交代了几句，这才喜滋滋的关上了房门。然而她刚一出去，便被人一手刀打晕了。 来人轻松接住了她软倒的身子，而后将她拖进了一旁的厢房里。 不多时候，妙可又一次推开了颜锦儿的房门，她端着一碟子精致的糕点，只说是琼嬷嬷怕王妃饿着，叫她多少吃一点儿下去。 还说这饿肚子事小，一会儿拜堂时肚子若叫了可就事大了， 颜锦儿闻言，心头也是一紧。 按理说新娘当日是不能进食的，可那琼嬷嬷乃是祁王府里的大嬷嬷，是祁太妃的贴身丫鬟，从小伺候着祁王长大的人。 她说的话必不会错。 再者，自早起梳妆就滴水未沾的她，也的确怕一会儿在摘星楼上丢了人。 “那好……” 得到颜锦儿的许可，妙可便将她扶到了桌前，新娘子不能掀盖头，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喂颜锦儿吃。 她很有耐心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好了，你撤下去。” 颜锦儿吃了小半碟子，又命妙可帮她拿来口脂补上唇色，这才让妙可退出了房间。 按理说喜娘们也该进来伺候了，可颜锦儿左等右等，不仅未等来喜娘，反而觉得整个院子都清静了下去。 可想想也是，琼嬷嬷都允许她吃东西了，喜娘们总是要避着的。 颜锦儿这般想了想，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未来夫君。渐渐的，她红了耳廓不说，整个人也有些热了。 另一边的石亭上，封夜寒与林嘉衍被萧惜若吵的脑仁儿疼。 因为他们好说歹说，人萧惜若却就认一个死理儿。 她要小皇帝。 她就要。 就要！ 好在沈眠及时出现，成功以“皇上想娘娘您了”打动了萧惜若，在封夜寒二人即将崩溃前把人给领走了。 林嘉衍：“寒兄，你就说说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反正我是没辙了…… 这贵妃自己倔也就罢了，萧家那父子俩居然也是俩一根筋的。 别说，那直接把小皇帝绑回去当赘帝那招，还真特么是一劳永逸…… 萧家若真这么干了，恐怕祁王与暄王两派都得跑去北凉感谢他们。 可话是这么说，这跟小皇帝真联姻的事儿能这么儿戏么？ 一个不好，萧家便是众矢之的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封夜寒自嘲一笑，他以为的一件小事，如今已彻底脱离了他的控制。 站在他的角度上，他觉得封无晏并非善类，所以他自然是想棒打鸳鸯的。 可站在他表妹的角度上，时日无多的她若真能从封无晏身上找到快乐，而封无晏又能保证在表妹有生之年不离不弃的话…… 这件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当然，起初他是没想到这里的，直到他从表妹口中听到了舅舅和兄长的话。 喜欢就抢回去。 舅舅和兄长驰骋沙场，绝非说话不过脑子之人。 而他们之所以这般支持表妹，为的其实就是让表妹开心。 他们希望表妹在余下不多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做完她想做的事情。 “曾经我给不了表妹的东西，皇上若能给，我想我也不是不能同意。” 深吸了一口气，封夜寒觉得他是该找机会去跟自己的七弟谈谈了。 “娘娘您是不知道，您刚才一走，谢尚书等人的脸都拉长了。奴才是不敢四处瞧，不然准能找到更多乐子。” 沈眠一边引着萧惜若往前走，一边想方设法的说话逗这位娘娘开心。 没办法，如今这位不仅是他们主子的心尖儿，更是他们眼中最好的主母人选。 他跟白芷喜欢也就罢了，连向来挑剔疯癫的五位不归人之一的温素素，如今也对她青眼有加。 倾凌夫人与了无大师虽没表态，可不表态就已经是支持了。 “是么？他们这么生气的话，一会儿不会又找本宫的麻烦？” 萧惜若依旧抱着自己的点心盒子，笑容看似无辜实则狡黠。 然而就在温素素回答说可以药倒他们的档口，萧惜若却瞧见前方有一小厮扶着个身穿蟒袍的男人，正跌跌撞撞的往她们的反方向走。 她细眼一瞧，哟，这不是恭亲王封华么？ 几个菜啊？ 喝成这样？ 这不是还没开席么？ 她本就与封华不熟，所以带着沈眠等人便离开了。 直到她回到留春台落座，一旁的封无晏才凑到她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让她浑身颤栗。 少年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任谁瞧着，都是温馨绵软的亲昵。 只是那话…… “祁王被人使了药，使了你说你想对我使的那种药。” 萧惜若：“……” 我就说说而已，你记这么牢你是不是有什么大问题！ 第108章 兔子撒谎是会被猛兽吃掉的！ 萧惜若与封无晏正说着话，另一边却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暄王封暄一身月白，正在祁王封祁的引领下走来。 “大哥如今也是日理万机的人了，别的还好，就是不知这身子可还吃得消啊？” 封祁一身大红喜袍，俊逸的脸庞上尽是揶揄的笑。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满朝文武除了外出巡视的和花太后这样不便出宫的，就没有不准时到府上的。 可封暄倒好，竟让大长公主代他称忙，直到喜宴快开时才慢悠悠的登门。 这何止是下他的面子？ 这分明就是打他的脸啊！ “四弟言重了。都怪本王今日看了些南疆送来的书帖，思虑重了些，这才来晚了。” 封暄含笑答话，举止风雅。 然而这话落在封祁耳中，却是麦芒对针尖。 你说我有病，我嘲你无能。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也互相不愿意给对方台阶。 而萧惜若直到看完了这场热闹，才想起拉住封无晏道： “你说封华被人使了药？那是谁想害他啊？” “你觉得呢？” 封无晏将手搭在萧惜若的椅后，身子微微前倾与她耳语。乍一看，竟有种将人搂在怀里的感觉。 “无论官员还是百姓，他得罪的人恐怕不少……” 萧惜若眨了眨眼睛，很委婉的表示着自己不想猜。 “懒。” 封无晏睨了她一眼，手旋即从椅背上收拢，直接揽住她肩膀将她半带进了怀里。 还没等她挣扎，温热的气息已再次回到了她的耳边。原本清冷的声线骤然压低，让她整个人都过了电。 “惜若，兔子撒谎的话，可是要被猛兽吃掉的。” 说罢，某人竟牵起她的手，将她从位置上带了起来。 原来在他俩咬耳朵的时候，祁王府的管事们已张罗着落月亭的诰命们下来，准备与一众大人一起移步摘星楼了。 再过不到半个时辰，这场大婚就要迎来拜堂礼了。 尽管周围都是官员诰命们喜笑颜开，不断向封祁道贺的声音，可萧惜若脑子里回荡的却只有封无晏刚才那句话。 她的确撒谎了…… 可她不是兔子啊。 而就在萧惜若胡思乱想之际，一名老嬷嬷竟急急忙忙的越过人群，面色凝重的向封祁走去。 可她人还没走到封祁面前，一枚银镖便破空而来，瞬间划过了她的脖颈。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祁王府的一众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更不要说立在一旁的达官显贵们了。 “啊啊啊啊！” “死人了！” “这，这这这不是祁王府的琼嬷嬷吗？她怎么会……” “快，快抓住那个刺客！” …… 仅仅是一瞬间，整个留春台都乱了。 各家侍卫纷纷上前护主，祁王府的侍卫则直接冲向了那个正在逃窜的刺客，想要将其活捉。 然而还没等他们抓到人，那刺客便已服毒自尽了。 这一幕，萧惜若并没有看见。 因为从那嬷嬷出现开始，她便被封无晏扣在了怀里。对方就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般，不想让她直面这些死亡。 很快，那将刺客尸体团团围住的人便来报，说那人是恭亲王封华的近卫，今儿个也是跟着封华来府上贺喜的。 那问题来了，一个跟着主子来贺喜的近卫，干嘛要杀一个王府的管事嬷嬷呢？ 于是大家开始寻找恭亲王，想让这位做主子的来替他们答疑解惑。 然而大家左看右看，留春台上哪里还有恭亲王的影子啊？据坐在他身边的花青松与宁国侯说，对方已经离席好久了。 一时间，不详的气氛在留春台上蔓延，以祁王为首的众人皆是面色凝重…… 他们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琼嬷嬷带来的消息，便是恭亲王近卫害她的原因。 可是是怎样的大事，才能让恭亲王府的近卫为了阻止琼嬷嬷，竟在大庭广众下杀人呢？ 很快，这个答案被第二批赶来的喜娘揭晓了。 只见那几个喜娘蓬头垢面，顶着一张张哭花了的老脸对封祁道： “王爷……恭，恭亲王他，他他他在王妃房里……” 轰隆！ 如果晴天真的能有霹雳，那么萧惜若相信此刻的封祁已经焦了。 因为她看见这位意气风发满身骄傲的王爷，竟在听到此话时踉跄了两步，一双眼睛瞬间血红。 常言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夺妻就罢了，居然还是在别人大婚当日在人家府里夺。 宴请群臣，漫天烟火，饶是那最不要面子的人都会觉得难堪，更不要说这天潢贵胄堂堂祁王了。 若非一旁的谢逢等人扶着，萧惜若觉得封祁真有可能跌坐在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谢逢咬牙，事已至此，他们再惋惜自己的颜面已是无用。为今之计只能立刻前往后院，将那苟合的二人带到人前。 毕竟比起他们这管理不当之嫌，那二人的责任显然更大。 尤其是恭亲王封华！ 于是谢逢大手一挥，直接带着众人一起往新娘休整的碧芳院去。 见谢逢如此识时务，其他人自是快步跟上，深怕自己少看了眼前的热闹。 只有颜峰与江氏，一个急得浑身打颤，另一个则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想起祁王走时回望他的那个眼神，颜峰几乎是立刻带着江氏和儿子，躲到了自家老爷子身边。 “爹，锦儿那丫头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她做梦都想嫁给祁王殿下啊……今日她眼看就要得偿所愿，怎么可能跟恭亲王苟合呢？这一定是有心人蓄意谋害，爹，你要信儿子啊……” 如今除了老爷子，恐怕没人能救他和江氏了…… 看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颜老爷子心里也堵得慌。 但颜峰说的没错，他那孙女儿娇纵刁蛮不假，可爱慕祁王的心却是真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虚情假意，那也不至于忽然眼瞎的看上了恭亲王。 “事已至此，还是去看看再说。” 老人摇了摇头，强忍着踹自己儿子一脚的冲动跟上了人群。 而在他身边的，正是终于被封无晏放开，允许她跟上去瞧热闹的萧惜若。 看着老人有些疲惫的神色，萧惜若也只能叹一句冤有头债有主…… 那人蛰伏了这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场大的么？ 第109章 复仇之火愈演愈烈～ 人群浩浩荡荡的往碧芳院去，一路上侍卫惶恐丫鬟退避，唯恐在这个关键时刻触了自家王爷的霉头。 而那几个喜娘作为领路人，以及此事的亲身经历者，此刻正在不遗余力的撇清着自己与此事的关系。 据她们说，她奉琼嬷嬷之命将颜小姐送到碧芳院后，就在院子里等着大丫鬟妙可出来。 毕竟人主仆俩说几句体己话，她们一会儿再进去也不迟。 然而就在这极短暂的时间里，她们却被人给打晕了。 对方出手极快，根本就没有给她们呼救和看清对方的时间。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为真，几名喜娘赶紧扒开衣领，毫不避讳的露出了她们后颈处的一片青紫。 而在场的习武之人只需看上一眼，就知道她们的确没说假话。 以她们后颈青紫的程度来看，她们之所以能这么早醒过来，想必也是因为东窗事发被人生生叫醒的。 而几名喜娘接下来的话，也完美证明了大家的这一猜测。 “琼嬷嬷带人布置完摘星楼后，便亲自来了碧芳院……我们，我们几个都是被她从地上弄起来的……” 为首的喜娘畏畏缩缩的交代着。 她说琼嬷嬷发现院中情况后并未进屋，就连叫醒她们的方式也是直接捂住她们的嘴，让人用针扎。 她们一醒来便接受了琼嬷嬷的盘问，而那时的里屋里正传来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大家都是王府的老嬷嬷了，这一听就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 但她们都是下人，哪有资格破人主子的门？且在没亲眼看见未来王妃与人苟合之前，这件事都无法下定论。 所以琼嬷嬷当机立断，决定先派一众侍卫守在院外，由她亲自到前院去请示过王爷后再行处理。 可琼嬷嬷才走出去没多远，便遇见了那个刺杀她的近卫…… 那近卫告诉她屋里是个大人物，希望她能配合自己压下此事，事罢一切可由两方人马协商解决。 并提出琼嬷嬷此刻将事情告诉祁王，完全是毁了祁王今日的好心情，以及接下来在群臣面前的一片豪情。 他劝琼嬷嬷以大局为重，却没料到琼嬷嬷也是个老狐狸，竟用话套出了那位大人物的身份。 于是便有了琼嬷嬷闻言大怒，即刻拔腿往前院去，而那近卫一开始还焦急跟随，最后看到封祁直接恼羞成怒动手杀人的那一幕。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谓是一环扣一环，听了的人都要叹一句精彩。 当然，那近卫在与琼嬷嬷交涉时的确有些脑子，知道躲过了今日一切都好商量。 毕竟祁王要脸，颜家要脸，恭亲王封华也要脸。 等一众宾客散去，大家大可以坐下来好好协商，暗中决定新娘的归属和赔偿。 可坏就坏在琼嬷嬷对祁王忠心耿耿，眼里又是个容不得沙子的。 而那近卫见这老嬷嬷如此激愤，许是一时脑热，或是想杀人转移转移注意力，总之他下了一步臭得不能再臭的棋。 如今琼嬷嬷和他都死了，这事儿也彻彻底底的闹大了。 眼看碧芳院外侍卫林立，调整好状态的封祁终于一声令下，命自己的近卫上前踹开了房门。 几名侍卫随之涌入，房内也响起了两道熟悉的尖叫声。 很快，两道身影便被侍卫们架了出来。 男的披着一件王制深棕蟒袍，袍下未着寸缕，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似乎还沉浸在方才欢愉至极的情事中。 在看到他的瞬间，原本还心存侥幸，觉得琼嬷嬷与那近卫说不定搞错了的花青松等人，此刻真恨不得转身就走。 草包！ 废物！ 这封华简直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而比起余韵未消，恨不得伸手再将美人揽入怀抱的封华，此刻那喜服不整鬓发散乱的颜锦儿，则是另一个极端。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又或者说，不管这是不是梦，她都希望这是。 她是今天最幸福的女人…… 她马上就是祁王妃了…… 她没有辜负父亲与母亲的期望，她是凤凰啊，她马上就是凤凰了啊…… 眼泪无声的自眼眶中滑落，她不住的摇着头，幅度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她在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真的。 她没有跟恭亲王苟合…… 她没有…… 她想歇斯底里的叫喊，可她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因为周遭的注视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是凌迟，是一刀一刀的剜她的心，割她的肉啊…… 终于，一道哭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只见那醒来的江氏猛地扑到颜锦儿面前，一把将自家女儿搂入了怀中。而后她脱下自己的外氅，慌乱的遮住了女儿裸露在外的肌肤。 “锦儿不哭，不哭，娘在，娘在这儿呢……” 江氏无力的安慰着女儿，颜峰几次想上前，却终究抹不开自己的脸面。 而在核心人群之外，一袭白锦花裙的少女正侍立在大长公主身侧，与人群中的封暄相视而笑。 这一幕不是恰好落入萧惜若眼中的，而是萧惜若一直都在暗暗的观察着他们。 颜陌清对江氏母女的仇恨，封暄这来得迟与来得巧…… 不管怎么看，萧惜若都觉得他们是商量好的。 封暄必然知道颜陌清对江氏母女的仇恨，同时也知道对方今日会出手讨债。 所以他的来迟，更像是故意避嫌，以免被今日的浑水沾到。 同时，以对方那步步为营的心性，颜陌清今日的成功或许也有对方的帮助。 至于颜陌清…… 其实从她知道封华被使了药开始，她就已经在猜测这一段剧情了。 作为原书前期的两个重要反派，江氏母女没少在原本的颜陌清身上作恶。 侮辱、陷害、折磨，以及最后夺走封祁，让原本的颜陌清万念俱灰投湖自尽。 所以穿越而来的颜陌清发誓为原主讨回公道，不仅要让江氏母女身败名裂，还要让“负心汉”封祁付出代价。 而在原本的剧情里，颜陌清在接风宴上便会羞辱封祁，而后与之上演一段真正的追妻火葬场。 江氏母女的处理则依旧与名节有关，只不过糟蹋对方的不是如今的封华，而是一个浪荡猥琐的富家公子。 怎么说呢？ 虽然原本的剧情改变了，但颜陌清想要报仇的心却一点没变。 甚至在封暄的帮助下，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第110章 本宫只说自己亲眼看见的！ 天色渐暗，华灯被一众侍卫点燃。 本该行拜堂礼的摘星楼，此刻空无一人。而那名不见经传的碧芳院，却被宾客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此刻所有人都看着这座王府的主人，今日本该大婚的新郎官封祁。丑闻终究要处理，只是不知这位还能否保持冷静。 很显然，封祁保持不了。 当他听见屋里暧昧旖旎的声响，看见颜锦儿和自家皇叔被人拖出来时，他提剑砍了两人的心都有了。 最是好面子的他，几乎都能想象未来大燕朝堂会怎么说他了。 给大婚备的烟火炸了百姓，一场事故丢了谢家两个官职…… 如今倒好，未来王妃居然在大婚当日跟人苟合…… “祁儿，莫要冲动啊。” 看着自家外甥死死攥着的手，一旁的谢逢只得不断出声提醒。 眼下的事情已经够遭了，若他这外甥不能妥善处理，他们祁王一脉的脸面可就真没了。 “大舅，还是你来代本王问……” 强压着心头的火，封祁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将审理之权交给了谢逢。 既然被人嘲笑已成定局，那不妨装的再伤心再凄惨一点。这样才能把别人的同情，变成切实的利益。 于是萧惜若等人便见谢逢领命，缓步走到了苟合的二人面前。 在江氏母女凄厉的哭声中，那被药迷糊了的封华终于清醒了一点。抬眼瞧瞧周围，他发现自己像一只被看的猴儿，正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 还有他刚才干了什么？ 看看自己，又瞧瞧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江氏母女…… 终于，他在周围的指指点点中彻底回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在祁王的府邸里，糟蹋了祁王的新王妃，而且还被这么多人捉奸在床…… 这一刻，饶是他那城墙厚的脸皮，也有些挂不住了。 于是当谢逢站定，劈头盖脸的问他何故如此？并引经据典骂他强占人妻，枉顾亲缘，如今还乱了人伦纲常时，他几乎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 直到谢逢骂够了，把该扣的帽子都扣完了，那久不能开口的封华才彻底回过味儿来了。 他一朝王爷，想睡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不论出生，这容貌堪比颜锦儿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他怎么可能在人大婚之日出来抢人？ 而且还是祁王一脉的人…… “你们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本王又不是疯子，犯得着做这事儿来恶心自己么？” 封华大声辩驳着，将自己从过府听戏到被人扶走，而后浑浑噩噩断了片儿的事一一交代了。 据他所说，他与近卫过府后便直接去了留春台，位置在花青松与宁国侯之间。 起初他看戏看得挺受用的，可后来不知是喝了茶还是吃了点心的缘故，人竟有些不适起来。 于是他让近卫在原地守着东西，自己则随手抓了个端茶送水的小厮，让人带他去如厕。 从这儿开始，他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 他只记得自己如厕后非但没有舒服，反而浑身发烫站都快站不稳了。 于是他只能命那小厮扶自己去休息，随便找个厢房客房什么的…… “本王，本王想起来了！在那奴才扶本王去找房间的路上，本王遇到了萧惜……萧，萧贵妃，没错，本王遇到了萧贵妃！” 这一刻，封华就像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般，抬头便看向了人群中的萧惜若。 然而看着看着，他的声音又软了下去。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对萧惜若的诋毁，以及那些不算成功的为难。 所以…… 他有难时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至于帮他，他凭什么呢？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当谢逢转头向萧惜若求证时，萧惜若却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们一行人的确遇到了恭亲王，他被一名小厮扶着，模样也确实不太对劲儿。” 萧惜若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而当封华借此描述出他身体上的反应时，那被江氏紧紧抱住的颜锦儿也止了哭，抬头道她也是，她在屋里时也浑身发烫神志不清…… 这下子不止是祁王一脉面色凝重了，连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们，也纷纷在人群中观望起来。 敏锐如他们，此刻已经察觉出了此事的不简单。 这或许不是一场意外，也不是恭亲王强占人妻，而是一场针对祁王一脉，又或是某些人的阴谋。 “贵妃娘娘，您当时能瞧出恭亲王是怎么一回事么？王爷是否像他说的那般，出现了一些服用……” 谢逢面色凝重的望着萧惜若，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再挖出些有用的线索。 但萧惜若可不是傻子，她只会说她亲眼看到的东西。 至于温素素看到的，那可就不在她的提供范围内了。 毕竟京城这趟水，如今是越浑越好。 眼看线索便要断在这里，后方却有侍卫来报说那小厮找着了！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又从萧惜若身上转移，纷纷朝那小厮看去。 小厮年纪不大，经萧惜若辨认的确是扶封华的那个没错。 “回大人的话，小，小的只是被恭亲王拦下，要小的扶他去如厕，然后去找个休息的地儿罢了。可小的人微言轻，哪里知道王府哪儿能容宾客们休息啊……于是小的就准备扶着王爷去找管事，可还没等小的往回走，王爷就有些受不住了……” 那小厮怯生生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么倒霉的事儿。 “当时小的都快吓死了，好在一位姐姐出现，说她叫妙可，她能帮王爷找个住处。” 他本就是一个打杂小厮，也没见过多少世面。所以慌了神的他一见有人愿意帮忙，且这人还是王府的一等丫鬟，当时便把人交出去了。 毕竟这位王爷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是负不起责的。 “那妙可姐姐不仅带走了王爷，还命小的知会王爷的近卫，让那近卫来这碧芳院寻人。小的，小的都照做了……” 听了小厮这一席话，以及那几个管理小厮的管事们核对，这件事的脉络也终于清晰了。 也就在这时，颜锦儿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道： “妙可，糕点，对，那碟子糕点！” 第111章 寒兄快看！你家白菜被猪拱了！ 就像萧惜若想的一般，颜陌清想要做什么绝不会给旁人留多余的线索，如果有，那必定是故意的。 比如小厮、近卫、妙可…… 这三人可谓一环扣一环，直接让在场大部分人推出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然而脉络可以清晰，有些证据却早已被销毁。 比如颜锦儿口中的糕点，以及那个喂她吃糕点的妙可。 妙可是在碧芳院厢房里找到的，她穿戴整齐发丝微乱，整个人躺倒在屋子中央，丝毫未被外界的喧闹叨扰。 直到王府侍卫将一盆水泼到她身上，她方才被凉意惊醒。 她说她是被人打晕的。 可她的后脖颈上却一片光滑没有淤青。 她说她没有给小姐送过点心。 可颜锦儿却一口咬定听到的就是她的声音。 当然，她也说她没有见过小厮，更没有将恭亲王带到碧芳院…… 可小厮哭着喊着说就是她，隔着一扇门也能准确的说出她的穿着打扮，甚至是腰间挂着的水仙香囊。 终于，妙可百口莫辩千夫所指，当众被抽了数十鞭子…… 然而无论众人怎么询问，她都不承认自己害过自家小姐，更不承认背后有人指使她。 刑罚越来越惨烈，许多女眷已退到了院外，不敢再看院中的血腥场面。 作为病人，萧惜若亦是如此。 只不过别人是刚出来，而她从鞭刑开始就已经被封无晏带离了现场。 “累不累？若累了我们就回宫休息。” 封无晏轻捻着她的指尖，一双桃花眼中温柔缱绻。若非萧惜若知道他已从温素素那儿得了消息，此刻正努力的配合她演戏…… 她都快以为大反派也有感情了。 这不，她表哥和林嘉衍正猫在树下，毫不掩饰的视奸他们呢。 于是她想了想，决定主动抱一抱封无晏，夯实夯实自己这花痴颜狗的垃圾人设。 然而她的手才刚伸出去，便被对方给截住了…… 望着对自己欲行不轨的萧惜若，封无晏挑了挑眉道：“累了？还是怕了？” 尴尬了一秒，萧惜若果断在惨叫声中吐出了两个字：“怕了……” 于是本想主动抱住封无晏的她，直接变成了被抱的那一个。 乖乖的把脸抵在对方怀里，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轻拍她后背的频率。很温柔，很可靠，连他身上的冷香都带着丝让人沉沦的暖意。 都说色令智昏…… 她觉得自己这波投怀送抱，属实是个错误的决定。 可现在后悔，显然是来不及了。 而另一边，林嘉衍正拉着面色铁青的封夜寒，哪壶不开提哪壶道： “快看快看！寒兄！寒兄！你家白菜被猪拱了！白菜她唔！唔……” 封夜寒一把捂住林嘉衍的嘴，然后头也不回的把人拖走了。 他对祁王的丑闻没兴趣，对世家的斗争也持旁观态度。 所以他说走就走，除了给萧惜若的两万负面情绪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林嘉衍几度伸腿瞪眼表示自己想留下，奈何他寒兄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林嘉衍：“……” 眼见封夜寒二人消失在拐角处，封无晏埋在少女发间的脸上亦有笑容浮现。 小病鬼是他的了。 是他一个人的了。 祁王府对妙可的审讯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对方虽是丫鬟，却也是个没受过多少苦的主儿。 于是她很快便唇中落血，在所有人面前自尽了。 而什么都没问出来的封祁等人，此刻也只能先处理颜锦儿的归属。 趁着朝中所有人都在，今日必须给此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颜小姐名节不在，我们祁王府肯定是容不下她了。说来这事也有我们王府守备不严的责任，所以颜面上的事儿，我们也不会再跟颜小姐计较了。” 谢逢站在颜老爷子身边，语气还算和善的道。 虽说王府有守备不利之过，但颜锦儿却有引狼入室识人不清之嫌，所以谢逢这番好聚好散，其实还是看在颜老爷子的面子上。 对此老爷子显然是清楚的，所以很快便点头应下了。 颜峰与江氏母女虽有不愿，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此事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祁王府与颜家谈妥了，那么就轮到恭亲王封华了。 不管今日有没有人在里面瞎搅和，这位的责任都是最大的。 毕竟他确实糟蹋了人新娘子，还毁了这场精心准备的大婚。 先不说祁王一脉在金钱上的损失，单是这面子上就不是三言两语能揭过去的。 如今封华已入了花家一系，花青松就是再嫌弃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毕竟花家一系的人都看着呢，不帮岂不是寒了别人的心？ 于是花青松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说让封华娶颜锦儿为正妃，再从王府产业中割出一部分来弥补祁王的损失。 至于名声上，自然是说恭亲王爱慕颜家小姐已久，祁王身为侄子不忍王叔伤心，这才割爱成全了二人…… 总之就编呗！ 就糊弄呗！ 虽说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丑闻，可只要这些人不说，那编的也就成了真的嘛。 而有了祁王、花家、颜家三家管着，在场谁又敢明着往外说呢？ 于是封祁立刻命人理出了一张单子，上面写明了他想要的庄子、田地、产业，其中甚至还有一座花家的盐矿。 看到这张单子的瞬间，花青松与封华的心都在滴血。 但事已至此，作为过错方的他们也只能答应。 于是花青松二人刚刚签完字，谢逢便派人出府宣扬此事去了。 为了将这个谎言完美的圆上，这场大婚不仅没有结束，反而就着夜色重新开始了。 当华灯将摘星楼点亮，婚宴也在满天烟火中举行。 只不过这一次站在台前的人，成了形容憔悴眼神空洞的颜锦儿，与那被赶鸭子上架满脸不愿的封华。 在阵阵礼乐与宾客的掌声中，两人礼成了。 而这场大婚也彻底没了喜气，只有满地的狗血与滑稽。 在萧惜若被封无晏牵上马车时，她与颜陌清遥遥相望。 少女望着她的眼睛里有笑，只是那笑却不是友善，而是晦暗。 很显然，在颜陌清这场近乎完美的计划中，偶然撞见封华的她是唯一的变数。 第112章 本宫一不小心就宠冠六宫了啊？ 祁王府的变故很快便传到了花太后耳朵里，得知自家失了一座盐矿，还没了好几处庄子，花太后当时就气得拿茶杯砸了自家蠢弟弟。 若非他说恭亲王极好控制，蠢是蠢却听话，她当初也不可能彻底放弃封无晏，转而将恭亲王收为己用。 一晃三年了，封无晏那野种虽不肯给花家皇嗣，却也没让花家有过什么损失。 再看看如今的恭亲王封华，三天两头的闯祸，那脑子拴在裤腰带上的都比他聪明！ “长姐息怒，长姐息怒，是臣弟有眼无珠，这才让我花家蒙受了这些损失。但长姐放心，恭亲王如今元气大伤，说什么也不敢再忤逆臣弟的意思了……” 花青松捂着被茶杯砸破的脑袋，一边告饶，一边向自家女儿使眼色。 “姑母宽心，事已至此，我们与其在这儿寻父亲的错处，还不如尽快想好接下来的对策。” 花素依轻拍着自家姑母的背脊，一边给对方顺气儿，一边强压着自己心中的那丝欣喜。 事实上，在封华与颜锦儿这件事中，她也是一个隐形的受益者。 因为她并不想嫁给封华，就算是一府正妃她也不想。 她看不上那个蠢货，更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前途。 至于皇嗣，跟封华生出来的能聪明么？ 总之封华如今已有正妃，只要他不登基当皇帝，自己就不可能跟他做夫妻了。 “对策？还能有什么对策？为今之计只能让那蠢货抓牢颜家，看看能不能利用颜锦儿从颜家分杯羹回来。” 花太后揉了揉眉心，对此却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因为她知道以颜江那老狐狸的眼光，封祁他都看不上，何况是封华那个蠢东西…… 好在颜锦儿嫁到恭亲王府后，颜家与祁王一脉的关系也就断了。 那颜峰就是脸皮再厚，怕也不好意思再登祁王的门了。 若颜家就此保持中立还好，怕就怕颜家还有个颜陌清…… “不行，封华那个蠢货靠不住。” 握着花素依的手，花太后摇了摇头道： “刚好萧家落难满朝欺压，萧惜若如今自身难保，恐怕也没时间管封无晏了。那野种是个聪明人，最明白什么叫审时度势，嘉悦，明儿一早你就派人去，去宣他来见哀家。” “是，太后。” 次日一早，萧惜若在满室沉香中醒来。 自打点了这沉水香，她的睡眠是越来越好了。而温素素作为她的主治大夫，竟成了她每日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望闻问切，温素素一边替她把脉，一边嘱咐白芷准备今日的食材。 香养、食补，再辅以汤药调理，温素素虽治不好，却的确帮她缓解了大部分病痛。 就比如她虚是虚，却不会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咳嗽，情绪波动稍微大些就吐血了。 比起原着中颜陌清那直截了当的治不好，温素素显然是用了心的。 而温素素用心，也侧面代表了封无晏对她的关心。 毕竟没有主子授意，温素素怕也不会一直待在宫里。 可封无晏一个莫得感情的大反派，对她是不是也太好了一点…… “娘娘，娘娘？” “啊？” 恍然回神，萧惜若有些讶异的望着温素素。 “娘娘，主上派人传信来，说太后邀他去寿康宫一叙。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听听您的意思。” “本宫的意思？” 许是刚刚睡醒，萧惜若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觉得这事儿好像不该她操心…… “娘娘，您不是最喜欢主上，还要把主上抢回北凉去么？如今太后想跟您抢人，您就没点想法么？” 萧惜若眨了眨眼睛，见温素素面带微笑，似乎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考虑。 她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她道： “那本宫说不准他去，他就不去了么？” 温素素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这句话，只是对一旁的白芷使了个眼色。 于是白芷立刻把食谱交给了降雪，自个儿去养心殿那边报信去了。 别的不说，温素素觉得她们主上还真是了解这小贵妃啊。 随便教自己说两句话，小贵妃的反应就跟他想要的一模一样。 瞧小贵妃这被人卖了还不自知的乖巧模样，这还没骗到手呢，等骗到了还不得…… “哎……” “怎么了？” 萧惜若疑惑。 “没什么，”温素素摇摇头，“恨自己知道的太多。” 萧惜若：“？” 午时刚过，宫中已流言四起。 王意婷风风火火的赶到长乐宫，刚一坐下便给萧惜若一顿夸。 见萧惜若满头问号，她这才说出了太后请皇上去寿康宫用膳，皇上却说贵妃不许，所以他还是不去了。 看了一眼那不断滚动的负面情绪，萧惜若终于找着这一上午宫中女人们恨她的原因了。 哦豁。 她这一不小心就惯宠六宫了啊。 既然如此，那后面几天的医药费岂不是也有着落了？ 于是萧惜若一开心，中午便多喝了半碗粥。 等王意婷与她絮叨完，宫外的消息也传了进来。 昨日婚宴大改的消息已流入市井，在祁王、花家、颜家的联手控制下，那套唬人的说辞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而做为恭亲王妃，颜锦儿昨晚便随封华回了府邸，在见识了对方府中形形色色的女人之后，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彻底崩溃了。 据她们在恭亲王府的探子说，对方一口咬定是颜陌清害她，并一直诅咒颜陌清不得好死。 这一点跟原着其实没什么区别，萧惜若知道对方肯定是黑化了。 不过要论黑化程度，这次恐怕比原书恐怖的多。 毕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原书中颜锦儿早早就失去了封祁的瞩目，只能在府里给颜陌清使绊子。然后被颜陌清各种磋磨，一点点接受了自己不如对方的事实，最后失去清白彻底沉寂。 然而如今的颜锦儿并未害过穿来的颜陌清，所以也没有一点点去接受事实的机会。 相反，她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在即将飞上九天时被颜陌清拖下了地狱。 如果萧惜若没猜错的话，作为昨日的胜利者，颜陌清恐怕还找机会与颜锦儿说了些什么…… 第113章 主上你变了，你没有原则了！ “你的意思是，那妙可并非服毒自尽，而是有人给她下了毒？” 长乐宫正殿内，萧惜若正与众人一起讨论昨日的奇案。 据探子说昨晚封祁又连夜提审了小厮，并派仵作为妙可验了尸。发现妙可当时并非受不住刑，而是服毒自尽了。 然而温素素的眼光何其毒辣，直接便道出了这是有人提前给妙可下了毒。那毒外应该裹了东西，起初没有发作，直到被人用外力催发。 “想来那幕后之人就是想让妙可把该说的说出来，却又没机会攀咬旁人。” “也不一定，万一是怕妙可反水，把他们给供出来呢？” “所以妙可到底是不是冤枉的啊？温姐姐说恭亲王的确被人下了药，又是谁想害他呢？” “别说妙可了，那琼嬷嬷才无辜呢……还有那个近卫，害，乱七八糟的这……” …… 降雪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件事，直到最后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 萧惜若倒是问了身边的温素素，问她封无晏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对此温素素也没有隐瞒，直言此事是暄王手下的人做的。 因为昨日他们的人曾见暄王的人在府中活动，其中有不少起到了调虎离山的作用。 就连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厮，也是那群人特意筛选到恭亲王身边的。 毕竟恭亲王若找了个聪明可靠的带路人，那妙可也就没法乘虚而入了。 所以一切的路线都是安排好的，而妙可这个人则起到了串联全局的作用。 但也就是这个妙可，身上简直是疑点重重，让人找不到她做这一切的动机。 “所以主上怀疑真正动手的人恐怕不是妙可，而是借了她模样的另一个人。而妙可的忽然死亡，也是为了彻底的掩盖这件事。” 听了温素素这席话，萧惜若只是点了点头，却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寿康宫的嘉悦姑姑忽然来了长乐宫，说下边进贡了不少三月红荔枝，花太后心里记挂着她，特地派自己来请她过去的。 “娘娘您是不知道，这各宫嫔妃们早就派人去寿康宫里讨了。您若是去晚了，可就只剩那荔枝壳子咯。” 嘉悦脸上带笑，话也说得分外喜气。 可只要你用心一听，就能听出那股子觉得你没吃过荔枝的傲气儿。 是啊，那可是三月红呢！ 当真是金贵又稀少，她昨儿个回来才吃了小半盘儿呢。 要不是封无晏拦着，她觉得她能把他送的都给吃了。 于是萧惜若理都没理嘉悦，直接往后一仰头，温素素立刻接住她说她这是去不了了。 于是明知她是装的的嘉悦，此刻却不得不咬着牙回到寿康宫，又一次向自家太后请罪。 “岂有此理！反了！这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 寿康宫内，花太后连着两日受气，当时便传了太医。 面对萧惜若与封无晏的冥顽不灵，她也不打算再跟他们死磕了。 萧家眼看就要倒了，她等得起，等萧家没了，那萧惜若还不就是一碗药的事儿。 届时封无晏无依无靠，还不是得回来被她拿捏！ 而那该被她拿捏的封无晏，此刻正在没收萧惜若的三月红。 “你一天只能吃五个。” 萧惜若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事没商量。” 萧惜若抓住了他的衣角。 “不行。” 萧惜若抱住了他的手臂。 “那，再吃一个……” 温素素：“……” 主上你变了，你没有原则了！ 次日一早，王霆便带着账本入了宫。 一月过去，她已成了萧惜若的大管家，对萧惜若手下的产业了如指掌。 不仅如此，在必要的时候她还会帮着萧家官员传递消息，让萧惜若能随时掌握朝廷的动向。 今日她入宫便有三件事。 第一件是汇报账目。 萧家的产业在她与萧惜若的联手整顿下，如今已全部实现盈利，加上萧惜若之前从各方势力身上扒的皮，她们手里的银子大概能撑起北凉一个半月的开销。 在王霆的亲自主持下，细柳营已派人去各地收粮，并在当地开辟了秘密粮仓。 只等萧惜若一声令下，这些粮食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运往北凉。 “不够，还是不够……” 萧惜若摇摇头，如今城外的庄子里都被她种上了成熟速度最快的玉米和土豆。可土豆最早也要等到六月才能熟，玉米更要等到八九月份。 如果她手里的粮食只够一个半月，四月中送去北凉，六月也就告罄了。 届时北凉正在打仗，粮食短缺必会影响战局。 虽说按照原着的情况，萧家依旧能惨胜，可她却不想要惨胜的结果。 北凉是她的家，萧家是她最大的依仗，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萧家元气大伤。 “再筹，无论想什么法子，再给本宫筹一月的粮食出来。只要再筹一个月的，庄子里的土豆和铺子里的银钱也就能接上了。” 面对萧惜若的施压，王霆也有些难办。但她到底是个脑子活的，当时便对萧惜若道： “娘娘若想快些赚钱，王霆倒有一法。” 于是在萧惜若的示意下，王霆说出了开设医馆，将萧惜若手中奇药卖出的法子。 “娘娘，大燕病患无数，您那奇药能治病能吊命，除了赌坊青楼、盐矿铁矿、贪污受贿，这大燕恐怕没有行当比这更能赚快钱了。” 而最关键的是，她这方子还不怕人研究，因为别人研究不出来啊。 瞧了瞧自己已经六位数的余额面板，萧惜若觉得此计可行。 当即便让王霆找间铺子布置，她会适时派军医安雪出去坐诊的。 敲定了这件事后，王霆说起了第二件事。 程康要她给萧惜若带消息，告知萧惜若禁军中花家余党已被他们摸清，不日便可动手清除。 萧惜若表示时候差不多了。 别留手，都给本宫清了！ 她就是要让花太后知道禁军已经不受控制了，她们花家也该在京城里找下家，比如废弃已久的仪鸾司了。 记下萧惜若所说的，王霆这才将簿子下的一张拜帖抽出，恭敬的放在了萧惜若面前。 “娘娘，这是颜家二小姐颜陌清托属下带给您的。她说您先天不足身娇体弱，她身为医家也想尽绵薄之力。” 第114章 大女主她来自曝了！ 次日午后，长乐宫后花园内春光正好。 萧惜若斜依在被看亭上，垂眼看那满园桃花白蝶穿堂。红泥小火炉上咕嘟咕嘟，正冒着阵阵恬淡的茶香。 不多时候，降雪引着一女穿花而来，那一袭白裙亭亭正是给她递了拜帖的颜陌清。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颜陌清低头行礼，一如原书中写的那般不卑不亢。 然而与原书中每个见她这般都要感慨一番，觉得此女绝非池中之物的角色们不同，萧惜若神色淡淡，只是抬手示意她坐下。 而一旁的白芷也立刻上前看茶，指挥候在一旁的宫女们端上一碟碟精致的点心来。 “颜二小姐今日进宫，真是来替本宫看诊的么？” 萧惜若没有饮茶，而是直截了当的打开了话头。 而颜陌清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当即答道： “陌清不才，瞧娘娘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之态。所以陌清今日入宫与其说是看诊，不如说是特来拜见娘娘，想与娘娘您交一交心。” “交心？” 萧惜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旋即抬手让降雪与白芷等人退到亭下，只留那刚刚端着茯苓栗子糕上来，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温素素在桌边。 “这位想必就是那鸮族毒仙温素素，温姑娘。” 颜陌清看了一眼温素素，立刻便与封暄给自己的情报对上了号。 据说此女毒术高绝，曾以一己之力毒杀了北夷一座小城。因此她虽为鸮族异类，却能在大燕国中四处行走。 此次南下来京，她本歇在教坊司下的鸮族妓馆章台柳内，谁知夜王封夜寒竟设伏将她抓了来，还以最快的速度献给了眼前的萧惜若…… 由此，那日带着温素素出现在祁王府，还刚好撞见了封华与小厮的萧惜若，就成了她与封暄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因为萧惜若看不出的东西，温素素或许一瞧便懂了。 看着向自己微微点头的温素素，颜陌清终于开门见山道： “想必贵妃娘娘已经知道恭亲王与那侍女妙可，那日身上都出了什么问题。” 萧惜若不语，那双望着颜陌清的眼睛里却一片了然。 “没错，恭亲王中了合欢散，而妙可也并非自戕而是中毒。” 颜陌清笑了笑，随后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的道： “药都是我下的。更准确的说，那日的一整场闹剧都是我与暄哥哥策划的。” 见颜陌清如此坦然，一旁的温素素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两日主上早就顺藤摸瓜查到了暄王头上，而根据医术上的造诣，锁定颜陌清更是轻而易举。 毕竟此人不仅医术了得，还在“妙可”动手的那段时间里踪迹难寻。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颜陌清居然会来小贵妃跟前自曝。 是，她们的确已经查到了她和暄王身上，但要说指认她们的证据，那是一个没有。 因为颜陌清二人做事都很干净。 小厮、近卫、妙可，都是这件事中至关重要的人物，可偏偏他们都不是颜陌清和暄王的人。 至于祁王府里那些暴露过的暄王暗桩，此刻恐怕早已用各种理由规避，或是离开祁王府了。 更有甚者，那日可能也是改头换面潜入王府，暂代了原本的管事或小厮…… 总之他们所有能指认对方的证据，都是他们这边的一面之词。 因此颜陌清在这样有利的局面下，完全没有自曝的必要…… 这样的举动在温素素看来，着实有些傻。 而与温素素的惊异相比，萧惜若就显得平静多了。 “所以颜二小姐想告诉本宫什么？” “臣女不才，今日先以茶代酒谢过贵妃娘娘当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直接揭穿那场阴谋之恩。” 端起桌上的茶盏，颜陌清一饮而尽。 她之所以说眼前的贵妃是变数，就是因为一切的暴露都是从对方撞见封华开始的。 温素素看出封华中了合欢散，所以有人查起了祁王府内的暗桩。 结合封华和祁王府内的暗桩，以及妙可的突然毒发，对方已能拼凑出此事的十之八九。 而那日出府后与贵妃的遥遥相望，则让她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是贵妃查了他们，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对方都了然于心。 可了然之后，对方却并未揭穿他们。 即便揭穿后他们也有法子避祸，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后省下的暗桩可是实打实的。 就这一点，她便要谢谢萧惜若。 “颜二小姐言重了，”萧惜若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神情有些倦怠道：“祁王、花家，还有你们一脉都想吞并我萧家，本宫那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利益所需罢了。” 萧惜若的言下之意很简单，大家在这件事上可是对手。 所以你们不开心本宫可就开心了。 颜陌清显然是听明白了萧惜若的意思，但她觉得有件事她有必要解释一二。 “贵妃娘娘，在您看来那日之事许是臣女在为暄王争权夺利，殊不知是臣女欲报私仇，暄哥哥才是帮忙的那一个。” “哦？此话怎讲？” 萧惜若适时的表达着兴趣，示意颜陌清继续说下去。 而颜陌清接下来的话也并没有让她失望。 因为颜陌清详细的说明了那日那些人受罪的原因。 江氏母女刁难她十余年，有几次险些置她于死地。 颜峰身为父亲却宠妾灭妻，多年来默许江氏母女的恶行。 所以她毁了他们的凤凰梦，让自认是天之骄女的颜锦儿跌入了泥潭里。 至于“负心汉”封祁，她觉得让他在朝臣面前丢尽颜面的惩罚，简直不要太好。 “那妙可、琼嬷嬷、近卫还有恭亲王呢？” 温素素有些好奇的道。 这既是一场报复，那这些人身上应该也有罪名。 “妙可与琼嬷嬷虽是奴才，却经常替她们主子出谋划策。她们都跟着主子算计过我，所以我也不会放过。至于恭亲王与那近卫都做过什么，温姑娘难道没听说过？” 温素素点点头，恭亲王封华的恶名，在大燕可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那日我与暄哥哥所害之人皆是罪人，贵妃放我们一马，我们自当让贵妃明白一切。” 第115章 主上！这儿有人挖你墙角了！ 再次为二人斟满花茶，温素素觉得颜陌清这席话真是进退有度知书达理。别说被感谢的小贵妃了，就是她这旁人听着都觉得十分受用。 然而萧惜若呢？ 她不仅没觉得受用，还觉得眼前的大女主套路真深。 别的不说，光刷好感度这一点，就跟她气人的本事不相上下。 如今好感度也刷了，心也交了，该跟她说正事儿了？ 果然，颜陌清见她与温素素都放下了戒备，这才道： “我知娘娘因萧家军粮的事儿对我与暄哥哥心存芥蒂，但通过那日那件事与我今日的解释，娘娘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为人了。” “哦？什么为人？” 萧惜若抱着茶盏装傻，颜陌清却瞧出了她的兴趣。 “我们不害无辜之人，当然也不会害萧家。而今之事不过是大势所趋，朝廷必须收回兵权罢了。娘娘该知道，就算暄哥哥不动手，祁王一脉与花家依旧不会放过萧家。” “萧家这块肉太肥了，祁王与花家志在必得，所以你们暄王一脉也必须来咬上一口，以免落后了连汤都喝不到对？” 萧惜若很自然的为颜陌清补全了上面的话，而颜陌清也没有否认。 “娘娘您必须承认一点，那就是萧家的兵权无论在哪位当权者眼中，它都是扎眼的。时局如此，中立只能被多方蚕食，良禽唯有择木而栖。” 颜陌清此话一出，那对她心生好感的温素素瞬间清醒了。 说了这么多，敢情这厮是来挖她们主上墙角的啊！ “所以在颜二小姐看来，暄王便是那块稀世之木咯？” 放下茶盏，萧惜若也不打算再跟颜陌清绕弯子了。 “没错。” 颜陌清含笑点头： “我与暄哥哥在南疆相遇，彼时天寒地冻雪路难行。在那般情况下，暄哥哥他日日早出晚归，拖着病体为南疆雪患殚精竭虑。贵妃娘娘应该知道，他如今在南疆声望极高，这都是他事事亲为的结果。” 颜陌清说了很多，诸如礼贤下士广招门客，饱读诗书为人谦和，体察民情等…… 总之，萧惜若觉得她变了。 从对封夜寒情比金坚的大女主，变成了一个“暄哥哥”吹，张口闭口都是她暄哥哥的好。 更可怕的是，这些话还是颜陌清的真心话。 而在萧惜若认真思考封夜寒是不是真绿了时，颜陌清又开口了。 这次她没再鼓吹她的暄哥哥，而是拉踩起了朝中的另外几方势力。 首先被拉踩的是祁王封祁，颜陌清对他的评价最为直白。 骄傲自满、好大喜功、背信弃义、目不识珠…… 总之这人有勇无谋，虽有一众外家支持，却终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 而后是花家一脉。 在颜陌清眼中，这一脉最是藏污纳垢。 花太后聪明过人，不仅有头脑，还有着不俗的手腕。 所以她将花家一脉的权利牢牢攥在了手中。 代价就是花家一脉的人个个庸碌，上到花青松下到海贵之流，都只知道听花太后的懿旨办事。 至于他们如今的皇室血脉封华，那简直是个比封祁还要不堪的主儿。 “我相信，贵妃娘娘您应该也瞧不上这两家？当初送您入宫的事儿，他们都功不可没呢。” 颜陌清一语中的，萧惜若倒也没有否认什么。 这两家，在这本书里的确就是两组大炮灰。 不过她觉得颜陌清好像忘了，她们萧家也是有封夜寒的好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颜陌清又道： “夜王殿下志不在庙堂？而且他能做到的事，暄哥哥应该也能做到。” 好了，萧惜若确定了。 封夜寒这何止是绿了，这特么都绿的发光了好。 她还记得书中的颜陌清曾说过，封夜寒虽志不在庙堂却心系天下苍生，比起对权利的渴求，这才是真正的大义凛然。 这下好了，全无了…… “娘娘，事急从权，既然萧家无法自成一系，如今又面临着军粮短缺的危机，那何不与暄哥哥合作呢？” 颜陌清拿起一块栗子糕，笑盈盈的对萧惜若抛出了橄榄枝。 在她看来，她的暄哥哥显然是萧家最好的选择。 “合作？” 萧惜若挑眉，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反问道：“如何合作？是要萧家宣布效忠暄王？还是把兵权交给暄王？” 颜陌清不说，萧惜若都知道是后者。 暄王一脉又不是傻子，就算萧家父子向来一诺千金，他们也不会去赌这种口头承诺。 “我们要兵符。不止是兵符，我们还会派几名将军进入军队，逐步与铁骑磨合。” 颜陌清开门见山道： “新帝登基之时，帝王终会收回军队，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相信娘娘这样的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样么？那本宫的父兄要如何自处呢？” 萧惜若不动声色的问道。 “娘娘放心，国公爷与冠军侯战功赫赫，暄哥哥自当以礼相待。相比于三家分军，您与我们一家合作更加划算，不是么？” 望着颜陌清胸有成竹的笑容，萧惜若不得不说一句“是”。 比起设置将军帐，让花家、祁王、暄王麾下的将军都进去，三家一起搅合萧家铁骑而言，暄王一脉的确是最识大体的。 而兵符交到帝王手中，也的确是历朝历代的惯例。 除此之外，颜陌清还说了暄王一脉不会向萧家派遣监军。 也就是说除了那几个去分兵权的将军，萧家父子的决策不会再受到其他人的辖制。 挺好，张弛有度，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在萧家身陷囹圄之时，开出这样条件的暄王一脉简直就是天使啊！ 然而…… “本宫拒绝。” 缓缓起身，萧惜若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她讨厌别人在这件事上威胁她，即便是这本书中的大女主颜陌清也不行。 因为再好的条件，也改变不了他们吃着萧家忠于百姓死守北凉的红利，却乘人之危反过来威胁萧家的事实。 与花家和祁王一脉相比，暄王等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于是乎，颜陌清很快被请出了长乐宫。 而听到风声入宫的其他说客，则直接被降雪等人堵在了门外。 短短一日，萧惜若不识好歹的消息便在朝中传开了。 一时间，大家都想看看萧家这个病恹恹的小丫头，究竟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第116章 等着！本宫用钱啪啪打你们的脸！ “你们既知道她不会答应，又何故让陌清去宫里碰这个钉子呢？” 安定侯府内，大长公主正拉着颜陌清的手，眼底满是心疼。 自打这丫头随暄儿回来，她就经常将之带在身边。 不说这出挑的样貌，单是那一手医术与不俗的武艺，就足以让她刮目相看了。 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催着暄儿赶紧把人给娶回来。 可暄儿和她那不争气的丈夫倒好，竟派这丫头入宫去跟萧惜若周旋。 一想起那个不知礼数的野丫头，她这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大长公主有所不知，萧贵妃对萧家父子极其重要，她的意见也足以左右萧家的决定。今日我们不向她抛橄榄枝，其他人也会抛。与其等其他人去磨她，不如我们先给出最优厚的条件，让那些人望而却步。” 不等一旁的封暄与安定侯说话，颜陌清便笑盈盈的跟大长公主解释道。 她早就知道萧惜若不会答应，又或者说不会轻易答应。 但该有的诚意还是得摆上去，因为只有这样，萧惜若在想和谈时才会第一个想起她。 同时她给出的足够丰厚的条件，也会拦住同样有和谈想法的祁王与花家。 所以无论萧惜若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件事上他们都不会有损失。 相反，一旦萧家有选择一方投诚的意图，她们就会是最大的赢家。 “姑母放心，暄儿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了陌清，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封暄走到颜陌清身边，似芝兰玉树人间皎月。两人相视一笑的瞬间，竟有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感觉。 倒是一旁的安定侯忽然开口，说起了元宵节那晚的一众刺客。 “暄儿，那晚的刺客有眉目了，他们很可能是花家的人。” 闻言的封暄神色渐冷。 花家。 又是花家。 “萧惜若不同意不是很好么？哪边都不搭理的拖着，一直拖到萧家被三家蚕食最好。” 寿康宫内，花太后面带冷笑。 在得知各家使者都吃了闭门羹后，她悬着的心又一次放了下来。 比起封暄和封祁，如今她们花家怕是最不受萧惜若待见的那个。 她还真怕那两家谁说动了萧惜若，让他们花家无路可走呢。 现在好了，这肉还有她们一份儿。 “皇上呢？这两日皇上可还歇在长乐宫里？” “回太后，开春了，下面递上来的折子也就多了。皇上虽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但该看的还是得看，哪儿还有去长乐宫的时间啊。” 嘉悦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半点没提她按太后要求嘱咐了内阁，要朝臣们多往上递折子，叫皇上分生乏术的事儿。 但花太后何等聪明？当时便赏了她一根翡翠镶金花簪子。 于是嘉悦又借着谢赏的由头，提起了另一件大事——千秋宴。 “千秋宴？什么时候？” 长乐宫中，萧惜若正跟一众宫人围坐在正殿内闲聊。这聊着聊着话题便到了四月十四，花太后的生辰上。 按照大燕的规矩，皇上生辰是万寿节，太后与皇后则办千秋宴。 如今的皇帝封无晏无实权，所以万寿节已有两年没办过了。 倒是那千秋宴，这两年的排场是一年胜过一年。 “前两年的千秋宴都会宴请百官，在宫中举行一场盛大的宫宴。尤其是去年，连北夷雄主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作为这群人中唯一的宫廷百事通，席阳又一次肩负起了讲解的责任。 “哼，也就花家那群没骨气的，居然连北夷人的礼都收。真当人家是来朝贺的？分明就是借机进来观察我们大燕的。” 一说起此事，降雪等人便义愤填膺。 因为那群北夷使臣入境后，的确搞出了不少事。 其中就不乏绘制北凉地形图，以及勾结黑市私运武器出境等…… “若非侯爷亲自到出境地搜查他们，那些东西指不定就被他们带过去了！可纸上画的没带走，脑子他们却带走了啊！” 听着姑娘们七嘴八舌的控诉，萧惜若大概也明白花太后等人的愚昧了。 北夷来朝确实光荣，可别人来朝是假搞事是真，花家倒好，为了点儿光荣险些把北凉给卖了。 这糟心的朝廷哦，她听着都难受…… “罢了，有了上次的教训，太后这次应该不会再接受北夷的朝贺了。” 萧惜若有些无语的圆着场。 心说就是想接受，其他朝臣怕也不会答应了。 不过她有种预感，花太后为了她自己和花家的排面，那天肯定还会搞出别的花样来。 好在比起不久后的千秋宴，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赚钱，然后用赚到的钱扇某些想威胁她的人的脸。 三月初十，桃花夹道。 在京城闻名的酒楼云梦天旁，一间药铺若雨后冒出的春笋般，悄然落入了大家的视线。 药铺名曰“一隅”，铺中坐堂医者二三，为首者名号安雪。她直言自己乃是萧贵妃身侧十六雪之一，最擅岐黄之术。 起初路过者没几人相信，直到傻了好些年的程家大公子，如今的禁军千户程康往那门前一坐。 这位程千户直言，他就是吃了一隅的药，这才治好了脑子。 随后，护国大将军府竟也送来了贺礼，恭贺“一隅”开业大吉。 礼物是一块牌匾，其上乃是颜老将军亲提的“一隅”二字。 一时间，“一隅”药铺开业的消息传遍京城，第一日便引来了无数病患的关注。 然而第一日的一隅只开业，不抓药，更不问诊。 无数看得心痒痒的病患上前询问，掌事的安雪却说时候未到。 于是病患和看热闹的人等到了第二日，这一日的一隅依旧不迎客，只在病患中随机点了十人。 十人中有伤风感冒的，有各处疼痛的，也有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 安雪并未多看，只是一人安排了汤药一碗。 然后奇迹发生了。 同样的药，同样的碗，不同的病，不同的人，好了，全都不讲道理的好了。 在这般诡异而又神奇的事实下，人们等到了第三日。 谁知今日的一隅依旧不迎客，而是随机点了十名外伤患者。 然后众人便见药膏一涂，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终于。 三日观察后。 京城炸了。 第117章 都坐好，听本宫好好的忽悠！ 在萧惜若与王霆的一手策划下，一隅于开业第四日开始迎客。 汤药、药膏根据剂量价格不定，均由温素素与安雪亲手调配，保证其效果拔群且绝不浪费。 一时间，买药者络绎不绝，很快便在街上排起了长龙。 有病着自己排队的，有代病重亲人采买的，也有来凑热闹买了以备不时之需的…… 当然，还有朝中那一众看到了商机，想要窃取秘方或是打听情况的。 于是这一日才过了半日，铺子里的存货便被大家扫空了。 而这还是王霆早有预防，提前张贴了“每人每日限购汤药一碗，药膏一份”的告示，这才延缓的速度。 毕竟有好些个“贵人”一进门，就想把铺子给她们搬空了去。 好在她们娘娘也不是吃素的，这些人在被几名药铺小厮扔出去之后，纷纷老实的排起队来。 反正是按人头限购，他们多叫点人来不就行了？ 于是在不知多少富户的集体努力下，一隅铺内的奇药很快便供不应求。 作为一个极会逐利的商人，王霆立刻便在萧惜若的同意下搞起了“饥饿营销”。 诸如三日内只有一日开门营业，所有汤药与药膏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平价出售给等铺子开业排队的百姓，另一部分则高价出售谁来都行，只要你给钱，我们无需排队送货上门。 这一番操作下来，客人们直接被划分成了两部分。 百姓们出不起高价，那就等着三日一次的特地给他们开放的平价药。另一部分穷的只剩下钱的富户，则毫不犹豫的花三倍四倍甚至十倍的钱，就为了直接拿到药。 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已经默认了一隅奇药的宣传，知道那汤药包治百病，就算不能治好也能吊命。 知道那药膏能愈合伤口、抹除伤疤，甚至生肉接骨…… 最关键的是，它们还没有其他医家宣传的，可能损害身体的负面作用。 无害、万能、稀有…… 短短半月，奇药已取代了金银首饰及各类珍宝，成为了京城贵人圈儿里最受欢迎最有排面的大礼。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头疼脑热呢？ 这种药到病除的东西，谁又会嫌多呢？ 于是短短半月，萧惜若已赚了个盆满钵满，本来只想再筹一月的军粮，如今倒好，多赚了两倍不止。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些富户有钱没处花，非要高价买药，硬是把银子往她口袋里塞啊！ 她能怎么办？ 当然是笑着全部收下啊！ 不过她开药铺本就为了赚快钱，毕竟以她那点负面情绪，能支撑起她自己的消耗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继十全大补丸之后，速效救心丸的效果也开始下滑了。用不了多久，她恐怕又得换药了。 所以在赚到该赚的钱后，萧惜若果断让王霆关闭了药铺，只在大酒楼云梦天内开辟一处柜台，放几名医者在其中坐镇。 于是还想购药的各方势力惊奇的发现，一隅消失了，不卖药了，直接变成云梦天的内部医馆了……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一隅又在搞幺蛾子，想要大家出更多的银子，又或者特意吊着大家的胃口让大家渴求。 然而一日、两日、三日……一直到三月的最后一天，一隅依旧关着门，没有半点要从开的风声。 它就像是偶然刮入京城的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期间不是没人试图找王霆说话，又或是通过各种门路找上萧惜若，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两个字：没了。 据王霆说，那些药本就是娘娘以前的救命药，乃是一位云游四方的老神仙所赐。 娘娘没有药方，更不知如何配制，而她之所以拿出来售卖，皆因那老神仙曾说她命中有劫，若想化解此劫就需舍己为人普渡众生。 然而众生亦有善恶，普度并非无偿给予，有舍就有得…… “娘娘觉得这钱财乃身外之物，众生皆有，或多或少，总之皆是一份心意嘛。” 云梦天内，王霆正坐在一楼大堂的高台上，对一众来向她打听内幕的人说道。 娘娘怎么教的，她就怎么往外说，甭管这些人信不信，反正她第一个不信。 毕竟这赚快钱的法子，还是从她嘴里提出来的呢。 然而她不信，自有京城无数人信。 因为在一隅开店的半月里，不知有多少世家大族和医家前来购药。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研究药方。 这等奇药出世，谁又不想来分一杯羹呢？ 就算他们富可敌国不必用来赚钱，作为家族的不传之秘，在自己要死的时候用也是好的啊。 然而随着买到奇药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逐渐发现了这药的奇异之处。 无法窥探。 在这个时代，只要是药，许多医家只需要闻一闻就能知道其用了几种药材，有厉害的甚至能直接判断出每种药材的大概剂量。 所以第一批药方很快就出来了。 然而无论这些医家怎么调配，那些出现在药方上的药融合后，都无法产生出他们想要的效果。 同样的药香，同样的色泽。 汤药药到病除，新药一无是处。 药膏生肉接骨，新药涂了像没涂。 于是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这些药材根本就不是主材料，而是用来辅助药性的东西…… 那问题来了，真正的奇药是什么味道？ 在各家请来各路神仙嗅觉，三百六十五度把两种奇药闻清楚后，他们发现那汤药与药膏就跟毒似的，根本没有味道…… 那不靠闻，直接上手检查药渣和膏体呢？ 好家伙，除了他们能闻出来的那些药香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药渣。 所以奇药等于没有药渣…… 终于，在各路医家即将崩溃的时候，他们在王霆这儿等到了没有药方，贵妃娘娘自己也做不出来，都是一个老神仙送的的答案。 虽然这个答案神乎其神，但比起自己的无能，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神迹。 神给的药，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觊觎的？ 这医家们都信了，那些百姓就更不可能不信了。 于是一隅的出现与落幕，竟意外的合乎了常理。 然而这样的合乎常理背后，却是整个大燕朝堂的震动。 第118章 疯狂打脸啪、啪、啪！ 早在一隅开业的第二天，花家、祁王、暄王三方就密切的关注着整个药铺的动向。 他们发现奇药是从宫中流出的，除了第一次由安雪带出以外，后来都是由温素素送到店内，再与安雪一起出手调配。 这一切一隅没有一丝隐瞒，甚至对三家大肆购入的事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给的银子到位，一隅根本不在乎他们买多少。 而事实也证明，他们买了也研究不出任何东西。 不止是寻常医家，连自诩医术卓绝的颜陌清也同样束手无策。 “这药当真就如此邪门儿，连陌清你也看不出门道？” 安定侯府内，大长公主封岚面色有些难看的道。 她倒不是在怪罪颜陌清，她只是不想让那个顶撞了自己的野丫头好过，所以迫切的希望颜陌清能找到药方而已。 然而不止是他们，祁王一脉，花家一脉，还有那一众龟缩在朝堂里的中立派都是一样的…… 谁也给不出药方，谁也拿不出能与之匹敌的奇药…… 所以他们只能看着萧家敛财，甚至被迫成为给萧家送钱的韭菜。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前几日萧家官员吵闹不休，恨不得将整个朝堂搅得天翻地覆。 他们强烈反对朝中不筹军粮的行为，痛骂朝里一群缩头乌龟，只知道龟缩在京城享福，却不知边关的辛苦。 一开始各家只当他们无能狂怒，能不看就不看，能不听就不听。 反正这些人闹闹就完了，对他们又没什么实质性伤害。 而与他们想的一样，萧家官员们似乎知道这样没用了，所以渐渐的也就不闹了…… 各家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谁知几日之后这群人不闹反笑了。 每日乐呵呵的上朝，然后乐呵呵的回家，别人问什么答什么，完全没有萧家快要垮台的自觉。 终于，官员们的目光从一隅转回了朝堂，开始思索起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萧惜若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得到了同一个答案。 救济萧家！ 萧家需要军粮，所以朝中各方势力才能坐地起价，丝毫不顾萧家手下的十万铁骑。 然而萧惜若的大肆敛财，却足以给萧家铁骑不受他们威胁的底气。 一边是奇药，一边是萧家，他们不可能停止购买，因为这玩意儿能救命…… 所以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萧家就是有了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于是在各方施压之下，内阁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拟出了折子，要各地开始筹措军粮，所有粮食买卖以朝廷为先。 如今又非丰收季节，朝廷只要先将各地的粮食捏在手里，萧家就是有银子也买不着粮食。 然而等内阁的指令下发各地，要各地富豪乡绅立刻封库，只将粮食售与朝廷时…… 空了。 大部分的粮仓都空了。 经各地官员调查，各地粮食早在年前就已经有人买入了，购买者时多时少却从未断绝。 尤其是在内阁指令发放之前，各地又有一大批预定的粮食被人提走。 都说瑞雪兆丰年，去年南疆雪灾多地大雪，今年的收成不用想都是极好的。 加之北凉倒春寒，朝廷极有可能以极低的价格强行征调粮食。 所以商人们最近都急着将粮仓清空，如此既能用来装丰收的新粮食，又能在朝廷征调前小赚一笔…… “所以呢？所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把粮食卖给了萧惜若？就图那点儿比朝廷征调稍高些的价格？这些不长脑子的东西！” 祁王府内，封祁急得双目赤红，嘴里两个血泡一阵一阵的疼。 一旁的谢逢与李道清好说歹说，这才劝着这位祖宗坐下来喝口凉茶。 然而这茶还没喝进肚子里呢，户部的急报便又递了上来。 经户部粗略估计，那被买走的粮食竟足够萧家铁骑吃上三月有余…… 三个月？ 萧家之前递上来的折子是粮食够吃到四月底，可如今呢？七月底？ 三月到七月期间，那萧惜若怕是有一百种法子筹钱，让萧家再从七月坚持到明年开春。 当然，他们也不是不能给萧惜若使绊子，让她赚不着钱。 可度过了危机的萧家父子能看着他们欺负萧惜若么？ 很显然，他们想用军粮辖制萧家，令萧家让出铁骑这一权利的计划是彻底告吹了。 而三月底传回京城的奏报也证明，萧家根本没打算给他们脸。 在监察团抵达北凉的第一时间，镇国公萧靖就以京城诸位大人当为边关将士做表率为由，邀请监察团全体人员与北凉军进行切磋。 似乎是嫌场面还不够乱，冠军侯萧逸竟带头上场，说监察团内有些将军是要入主他们北凉的…… 而他作为萧家铁骑的副帅，说什么也要亲自来领教领教对方的功夫呀。 “混账！萧逸这个混账！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啊！” 寿康宫内，花太后不知第多少次大发雷霆。 然而这次没人上来劝她了，因为不止是她，花青松、花素依、嘉悦、海贵……又或者说是整个花家一脉，那心里都不太好受。 因为花耀在那场切磋中，直接被萧逸废掉了一只手。 而且还是他提刀拿剑的右手。 尽管花家及时送去了一隅买来的汤药和药膏，让那骨折成几节的手臂被重新接上了…… 可不知是药量不够还是花耀的心理原因，花耀的右手竟拿不动刀了…… 于是乎，本就武艺平平的花耀，如今不得不用左手拿刀，实力自是一落千丈，还不到原本的十分之一。 在武将这一块儿花家本就薄弱，花耀这一折，简直像扇了花太后一巴掌，让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当然，此刻气得七窍生烟的不止是花太后，还有祁王一脉与暄王一脉。 因为祁王府派出的左都御史陈文也断了条腿，好在他内功还算扎实，断口也就一处，这才得以完全治愈。 相对而言，安定侯世子吕梁武艺精湛，脑子也灵光。 在经历了花耀与陈文的教训后，他选择了老实防守，硬是在萧逸手中挺过了一个回合。 所以他虽被打得浑身淤青，七天没下来床，但却是整个监察团里第一个完完整整回到京城的。 对此萧逸委委屈屈给自家妹妹写了一页信纸，深刻的忏悔了自己过分轻敌，下手没下重点的一大罪过。 萧惜若：“？” 第119章 害，本宫一直是朵黑心莲啊～ 午后的长乐宫中，萧惜若看着手中这页宛如忏悔录的信纸，对那位只有记忆没有亲眼见过的兄长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是个人才啊。 居然能把打人没打残说的这么痛心疾首，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别说了，她很欣赏他就对了！ “娘娘，我们何时将那些粮食运往北凉呀？” 王霆坐在萧惜若对面，眼里溢满了说不出的钦佩。 虽说她与程康的婚姻还没坐实，可两人的相处已有了寻常夫妻的样子。 再加上她在云梦天的如鱼得水，以及娘娘对她的信任，她在不知不觉间已有了身为萧家人的自觉。 如今娘娘带着萧家打了这么漂亮的一场翻身仗，她心里的钦佩早就压抑不住了。 见王霆这般积极，萧惜若虽不忍心泼她冷水，但还是道： “降雪早就派人把粮仓地图送回北凉去了，以父亲和哥哥那看到粮食就双眼放光的性子，这些粮食哪儿需要本宫安排人去送啊……”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去押运军粮的队伍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噗，这倒是属下唐突了。” 王霆忍俊不禁，没多久便告辞出宫了。 直到此刻温素素才走到萧惜若身边，将那用在花耀身上的药拿出来，让萧惜若仔细瞧了瞧。 “这便是你从北夷带回来的东西？倒是稀奇。” 温素素不敢让萧惜若多瞧，所以很快便又收回了自己的箱子里。 据温素素说这药叫魇香，是她用北夷草原上特有的血色荼靡研制的。只要在人睡觉时点燃，就会让人在梦里反复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花耀刚被她哥打断了右手，而且是粉碎性骨折，那样的痛楚可想而知。 加之他生在花家，自幼便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即便后来成了禁军统领，那也是一个被一群人保护着的温室统领。 所以在花耀的记忆中，那日的断手恐怕是最恐怖且最深刻的人生经历了。 在这样的大事后点上魇香，每夜反反复复的回忆自己的断手之痛…… “娘娘放心，那花家大公子的手就算好了，心里那道坎儿也决计跨不过去了。” 温素素一脸的我办事你放心，害人我是专业的的神情，直看的萧惜若忍俊不禁。 而在这件事发生之前的温素素也没想到，表面纯洁善良如一朵小白花的贵妃娘娘，也会有对别人下狠手的时候。 没错，萧逸之所以会写信给自家妹妹道歉，就是因为妹妹要求他对花耀、陈文和吕梁下狠手。 而三人中的花耀要尤其照顾，最好打断右手让本就废物的他变得更加废物。 至于对陈文与吕梁的照顾，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毕竟三人里若只打花耀一个的话，花家是会察觉的。 “你这香不错，本宫很喜欢。” 萧惜若甜甜一笑，眼角泪痣彰显着无辜，掩盖着狠毒。 而与此同时的安定侯府中，大长公主正紧紧地抱着自家儿子，眼中满是痛惜之色。 七日下不来床啊…… 她的梁儿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大长公主放心，世子除了舟车劳顿身体疲惫外，已经没有其他大碍了。” 颜陌清仔仔细细的为吕梁诊治了一番，封暄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与吕梁同行的陈文花耀等人，此刻都还在回程的路上，且一个比一个伤的重呢。 “爹娘放心，我这身武艺虽比不上哥哥，可在萧逸手下走一回合还是没问题的！” 吕梁一边对封暄使眼色，一边豪情万丈的道。 这都是铁血男儿，谁也不愿意被人看轻不是？ 听他这般说，安定侯与大长公主也放下心来，开始询问他在北凉的所见所闻。 萧家父子虽把监察团打了个满地找牙，可对他们也不算差。 在比武之前，萧逸不仅带他们查看了北凉军屯，还在他们的要求下去了军营、马场、国公府…… 不得不说，在治军之道上，萧家的确让吕梁大开眼界。 若让他手下的帝都守备军与萧家铁骑对垒，他觉得他的胜算恐不到两成…… 而这还是他给自己留了点面子，不想把自己手下的兵说的太差的结果。 “而且萧家就像早就知道朝廷不会帮忙，也知道自己不需要朝廷帮忙似的。对我们的态度不卑不亢，甚至都谈不上温和……” 据吕梁说，他们与萧逸等人比武的那天一早，萧逸竟派了一支一千人的轻骑兵出去。 他们问这些人去做什么？这些人竟说是奉侯爷之命去运大小姐准备的粮食去。 瞧那模样，竟跟早就知道大小姐会给他们准备粮食似的，一个个喜笑颜开的。 听到这里，封暄与颜陌清对视了一眼，心中的猜测也落到了实处。 之前他们只觉得萧惜若不好对付。 可如今看来，萧惜若恐怕是多智近妖才对。 都说这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萧惜若身子不好说不得就是太聪明了的锅。 “如今看来，这萧贵妃还真是早有准备，而且这准备恐怕在年前就开始了。聪明就罢了，最难得的是聪明还沉得住气……” 安定侯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但凡萧惜若之前流露出一点聪慧过人的苗头，或是在提前购入粮食时动作过大，又或是萧家官员配合的不好…… 总之，他们其实有很多机会发现萧惜若并非累赘，而是萧家的主心骨之一。 可萧惜若掩饰的太好了，而他们这些人又太不把萧家放在眼里了。 如今再看，萧惜若竟已在不声不响之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成了气候。 她哪儿还是栓狗的链子啊？ 她是萧家在朝堂上的眼睛啊！ 于是朝中各方势力很快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毁掉萧惜若。 他们动不得这个人，难道还动不得她的名声么？ 光她与自家表哥纠缠不清的那档子事，就足以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让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成为不守妇道的荡妇了。 总之，萧惜若必须为自己戏耍他们的行为，付出一定的代价。 对此，萧惜若大大方方的请来了四个人。 封无晏、封夜寒、林嘉衍、颜老爷子…… 第120章 呕，本宫又被自己给恶心到了～ “太过分了！这些人玩儿不过你这丫头便罢了，居然想在你的名节上做文章！老夫都见你与夜寒这么多次了，老夫怎么看不出你们有什么呢？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长乐宫内，颜老爷子拍案而起，气的胡子都快立起来了。 看着依在封无晏怀中哭得双眼通红，不断小声咳嗽着的少女，他是真的心疼啊。 身为一名边关守将，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军粮对军队的重要性。 而且以他对忘年交萧靖的了解，对方对北夷将会南下的判断绝非空穴来风。 如此关键的时刻，你朝廷坐地起价便罢了，人一个小丫头多方筹谋胜过了你们，你们居然还要来诋毁？ 太过分了！ 别说他不能忍，他相信他麾下那群武将们也不能忍。 再则萧家守边乃是为了大燕，这萧家丫头前些日子还低价售药给百姓，借此救活了不少人哩…… “丫头放心，这事儿你江爷爷替你做主！还有嘉衍小子，这小子是个大嘴巴，最会宣扬消息了！有他在我们不怕消息传不出去！” “我……” 林嘉衍拽着封夜寒的袖子，示意自家好兄弟好歹替自己说两句。 然而他的好寒兄却一直盯着封无晏怀里的萧惜若，那眼神暗得跟要吃小孩儿似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原本还会抬眼瞧一瞧这边的萧惜若，此刻竟直接把脸也埋在了封无晏怀里…… 再看看那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皇帝，今天竟面色阴沉，眼底全是怜惜。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对方身上有杀气。 不应该啊…… 这么个柔柔弱弱的皇帝，还能想杀人不成？ “惜若谢江爷爷为惜若做主，惜若与表哥清清白白，真的只爱皇上一人而已。以前有小部分人误会也就罢了，若整个大燕都误会，惜若以后也就……” 说到这里，被自己恶心到了的萧惜若哭得更大声了。 可病美人就有一点好，那就是天生柔弱我见犹怜。 即便她的心情是装的，可她因病弱而苍白的脸色，和因哭泣而不断咳嗽的样子却是真的。 这也是为什么封夜寒明明觉得表妹没这么柔弱，可看着这一幕却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的原因。 而与另外三人的愤懑和过意不去相比，封无晏只觉得心在滴血。 他知道小病鬼是装的，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让封夜寒三人帮忙，好将这件事彻底的揭过去。 然而看着少女泛红的双眼，以及小声咳嗽时微微颤抖的眼睫，他想杀了朝中那些人的心都有了。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上，本王有一事不明。” 就在封无晏搂紧少女单薄的身子，并用手轻拍她的背脊时，对面的封夜寒毫无预兆的开口了。 封夜寒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因此他这一开口，除了必须入戏的萧惜若没抬头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 两年了，这似乎是这位夜王殿下第一次对自己的七弟，也就是眼前的皇上开口。 “夜王请讲。” 拨开少女的一缕发丝，封无晏昳丽的容颜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在某一瞬间，林嘉衍等人觉得他眼里有星星。 细碎的，充满疏离感的星星。 这一刻饶是盛怒的颜老爷子，也能发现少年眼神与语气中的变化。 封无晏看他们和看萧惜若时是不一样的。 “封无晏，你真的喜欢惜若么？” 封夜寒一字一句道。 这次他不再称封无晏为皇上，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就像他此刻正直视着封无晏的眼睛，希望从对方眼中找到破解其伪装的证据一样。 然而封无晏毫不伪装，甚至将想起来替他说话的萧惜若，又一次按回了自己怀里。 “喜欢。这么好的惜若，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被按回去的萧惜若浑身一僵，心跳就像触了电般，被封无晏话中的笑意所牵引。 缓缓攥紧对方的衣袍，她突然有点恨这个没出息的自己。 她明明知道封无晏莫得感情，还是个演技堪比影帝的家伙，可怎么就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心跳加速呢？ 哎，大概是因为这个家伙长得实在太招人了。 毕竟谁不喜欢听帅哥跟自己表白呢…… 但愿封无晏演得够真，真能骗过大男主封夜寒。 在萧惜若于心中默默祈祷之时，封夜寒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封无晏，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 萧惜若：“？” 这什么？ 男人间的哑谜吗这？ 然而她不止得疑惑，还得配合着剧情接着哭。 所以她并不知道封夜寒叹了口气，林嘉衍与颜老爷子则神情无奈，尤其是当眼神落到她身上时。 如果可以，在座所有人都希望她能活得久一点。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将一封厚实的书信扔到封无晏面前，封夜寒丢下这句话便往门外走去。 林嘉衍本就是跟着封夜寒的，一见他离开自是寒兄寒兄的跟了上去。 只有颜老爷子伸手摸了摸萧惜若的头，这才在向封无晏点头后离去。 垂眸看着桌前那封封面空白的信，封无晏突然有些迟疑。 他知道自己取得了封夜寒等人的信任，却不明白封夜寒给出这封信的用意。 是要教他如何对待小病鬼么？ 还是要以一个表哥的态度，来跟他说些是是而非的话？ 总之，他不觉得他需要封夜寒来教。 因为只要他有，只要小病鬼想要，他都会给她最好的。 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即便小病鬼已说过她不爱封夜寒了，可面对封夜寒，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他嫉妒，嫉妒小病鬼喜欢的第一个人是封夜寒，也嫉妒自己没能早点遇到她。 “皇上，他们走了么？” 不知过了多久，迟迟没被他放开的萧惜若终于抬起了头。似乎是方才哭太久又一直咳的原因，她的声音都显得柔弱而涩气。 以至于封无晏一听，那抱着她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收紧。 “还没，你表哥心思深，眼下肯定躲在暗处观察我们。” 萧惜若：“？” 虽然但是……好，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第121章 封大影帝不愧是你！ 次日一早，大嘴巴林嘉衍便上了街。 作为京中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他虽没传闻中的浪荡，却也有狐朋狗友若干。 这些人里有的是世家公子，有的是风流书生，还有得则是常年盘踞京城的流氓地痞以及乞丐头子。 为了将这帮人通通聚齐，林嘉衍今日特地包了处有名的瓦子。 待人来之后，他又命人端来各种吃食，让说书的、唱戏的、吟曲儿的齐齐上阵，分分钟把这些人伺候的服服帖帖，恨不得立刻就去为他办事。 毕竟人萧贵妃这名头，他们最近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 先是那请君入瓮，砸了场子反赔钱的云梦天，后是云梦天旁万人求药，至今都还有人在外蹲守的药铺一隅。 大家都是各行各业里的能人，最近多多少少也听到了朝中的风声。 如果他们知道的消息是真的，那这位贵妃娘娘就真是不得了了，居然连那三家都被她给耍了。 所以林嘉衍一说是为她办事，这群人心里仅剩的抵触与担忧也没了。 毕竟人贵妃娘娘口碑好啊。 至少在百姓这儿是没得挑的。 要扭转流言的话，基础口碑可比什么都重要。就像黑锅你怎么刷也刷不白，可这弄脏了的白锅水一冲就好了。 “小侯爷，我等现在就可以出去帮您发话了。我们丐帮你是知道的，一天到晚走街串巷的，散播消息可没人比我们在行。” 乞丐头子张三一边咬着鸡腿，一边毛遂自荐道。 有了他打头，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手。 尤其是一众风流书生举子文人，他们早就看不惯当今朝廷的做派了，寻了这么久，就等着一个合适的由头下笔发难呢。 然而面对张三等人的热情，林嘉衍却潇洒的摆了摆手道： “不急，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爷只做那吃饱喝足的黄雀，可不做那死在前头的螳螂。” 当日下午，在不少人的联合推动下，萧惜若与封夜寒的留言开始在各大酒楼中发酵。 先是有说书唱戏的登台演绎，后又有一众暗桩故作恍然，开始七嘴八舌的在酒桌和茶坊间提及。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萧贵妃自幼爱慕自家表哥，多年求爱不成的消息已传遍大街小巷。 一开始这些话还很正常，大部分都是百姓们听过的，也不显得多新鲜。 然而传着传着，这些流言便变了味道。 诸如贵妃对夜王爱入骨髓，这才千里追到了京城。虽做了皇帝的妃子，却多次借弟妹的身份与夜王厮混。 其中几则流言甚至把两人私会的事儿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简直跟他们亲眼瞧见了贵妃不守妇道，与人霍乱后宫一般。 渐渐的，一朝贵妃实为残花败柳，乃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的消息，竟成了不少人酒桌上的趣谈。 谁都喜欢看仙子跌入凡尘。 而要毁掉一个女子的一切，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毕竟说话又不需要负责不是么？ 旗开得胜的消息迅速向各家汇总，花太后听着花素依的汇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年后传来的所有消息中，再没有一条比这更舒心的了。 没办法，要怪就怪萧家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恨。 当年那做姑姑的分走了她所有宠爱便罢了，如今这做侄女儿的也不安生，不仅勾引了她一手培养的傀儡，还装疯卖傻戏耍于她。 萧惜若啊萧惜若，你要当聪明人也不是不行。 可就怕这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几乎是同一时间，封祁与安定侯夫妻也收到了消息，并为此露出了一丝笑意。 在他们看来，这场流言角逐中本无善恶，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而已。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那个整日坐在养心殿里磨洋工，翻起奏折似在翻废纸的废物皇帝，此刻正因手中的纸条红了眼睛。 他的宝贝。 他恨不得日日揣在怀里，走到哪里都带着，连碰一下抱一下都怕冒犯了的宝贝，怎么能被人如此诋毁？ “主上，您，您没事……” 沈眠嗫嚅了半晌，声音细若蚊蝇。不是他不敢大声说话，而是殿内狂暴的内力压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他们主上有没有事，他只知道他人快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那声冷如寒霜的命令。 “舌头无用，那就帮他们割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入寝殿，萧惜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浸润在沉水香清甜醇厚的味道中。 她是个“将死之人”，所以面色总是苍白的。小说中常写的吹弹可破肤质透明什么的，还就是她的真实写照。 只不过人是形容皮肤好，她是劲儿用大了真会破…… 日常吐槽自己一波后，萧惜若下意识侧眸寻找降雪等人。 然而降雪没见着，反而对上了一双流光潋滟的桃花眼。许是骨相生得过于优越，当他眉骨下压眼尾挑起时，眼底的流光竟似活了一般，让萧惜若移不开眼。 这大清早的，她又被大反派给帅到了。 罪过。 罪过啊。 努力压抑住自己蓬勃的心跳，萧惜若在念了好几遍“他莫得感情”之后，终于有气无力的对封无晏道： “皇上，您今天不上朝么？” 她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封无晏的行程，依稀记得今日不是他休沐的日子。 所以他不在早朝上坐着，在她这儿做什么？ “今日不上朝。”封无晏凝视着她，向来冷漠凌厉的眉眼都随之温柔下来。他似乎是踌躇了几秒，方才道：“今日陪你。” 萧惜若：“？” 陪我？ 小脑瓜子一顿猛转，萧惜若开始思索今天究竟是自己的什么大日子，能让劳模大反派纡尊降贵的坐到她床边，温柔认真的等着她醒来。 生辰？ 进宫纪念日？ 进宫一百天？ 还是我死期到了？ 看着榻上少女阴晴不定，似乎被他吓得不轻的神色，封无晏终于开口补救道： “昨日各种流言传遍京城，句句都是对你的污蔑与诋毁。你我既是两情相悦，那在我眼里万事都该以你为先。今日我若不来，你我要如何取信于夜王和颜老，以及那万万京城百姓？” 萧惜若：“！” 所以…… 她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说论敬业，封大影帝我只服你！ 第122章 本宫忽然有种被昏君宠爱的错觉～ 在封无晏敬业的陪同下，萧惜若很快坐到了饭桌前。为了节目效果，她还极其肉疼的打翻了一众茶杯碗碟，好让席阳有机会指挥外面的洒扫宫人入内看戏。 她萧惜若都不需要定眼瞧，就知道这些洒扫宫人里十个有九个，都是别人家的细作。 罢了，那些人不就是想看她的笑话么？ 看！ 随便看！ 本宫今儿个就让你们都高兴个够！ “皇上，如今宫外都那么说臣妾便罢了。怎么？您也不相信臣妾了么？臣妾与表哥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 看着站在一堆碎瓷片跟前，双眼红的跟只兔子一样的萧惜若，封无晏想抱她，却又不得不配合着她，沉默着，然后面露复杂的垂下眼。 然后一众细作就见证了贵妃娘娘的百般哭闹，以及在心态崩坏后的怯懦可怜。 好了！ 今天的任务可以交差了！ 然而等他们全部退出内殿后，萧惜若却立刻抹掉了脸上的眼泪。 什么怯懦可怜？ 什么无理取闹？ 她看着桌上一碟碟春日里的新菜色，一双眼睛都快放光了。 光速坐好，端碗、提筷，她一脸渴望的瞧着对面的封无晏，仿佛在用眼神询问对方我可以吃饭了么？ 阳光自窗扉外洒落，满园桃花随风，让这幅美人图彻底的生动起来。 谁能拒绝这样的小病鬼？ 至少他封无晏不能。 “别看了，快吃。” “今日这八宝虾仁最是可口，王爷快多用些。” 恭亲王府后院中，颜锦儿一袭红裙姿容秀丽。这一转眼，她嫁入王府已有一月有余，在别人眼中她是何其悲哀，何其可惜啊…… 毕竟谁都知道，祁王封祁绝非恭亲王封华可比。 然而事已至此，她在嫁给封华那日就已经认清了事实。 祁王已是往事。 封华才是她的未来。 她要报仇。 她绝不可能在这座王府中自怨自艾！ 哪怕舍弃所有的骄傲与尊严，她也要让害她的颜陌清付出血的代价…… 而要做到那一步，她就必须取信于封华，得到对方最稳固的宠爱，成为恭亲王府中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都看看！都好好看看王妃！什么是大家风范？什么是被看添香？本王得妻如此，真是本王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封华一身深棕蟒袍，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的颜锦儿。 这是谁啊？ 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几位世家小姐之一，是多少世家公子的梦中之人，更是曾经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的颜家明珠。 可自打进了他的门，对方不仅放低了姿态，还处处妥帖周到的讨他欢心。 他为何一直不娶正妃？还不就是因为这个位置既麻烦又重要，他看了这么些年怎么也挑不出个好的。 就像皇上都不爱皇后一般，王爷又有几个爱王妃的呢？ 所谓正妻，在他这种从小纨绔到大，不知玩了多少女人的人眼里，还不就是个尊贵的吉祥物么？ 这娶的不是个人，而是背后强大的外家啊。 可外家强大也有个麻烦，那就是妻子腰杆太硬，他这满园的莺莺燕燕要如何？ 遣散？ 不可能！ 非但不能遣散，还会不断的增加。 毕竟他光侧妃就有九位，未来有多少更是不好说。 如此一来，就造成了外家势大的小姐看不惯他的行为，他不遣散半个后院并保证未来收敛，那是绝不可能娶回家的。 而能忍受他这般做派的小姐们，外家又普遍势微，别说帮他了，他不反过去帮他们就不错了。 可颜锦儿不一样啊。 出身、才学、容貌、格局…… 不仅不劝他遣散后院，还万事为他考虑，主动替一众侧妃侍妾们安排侍寝。 这不，她今日便带着几名美貌的侧妃与侍妾，特意在后院中为他弹琴布菜，让他好生自在。 “王爷这是哪里的话？臣妾是您的妻，是理应为您操持一切的。倒是妹妹们，好好玩乐便是了。” 颜锦儿笑了笑，而后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 “对了，方才宫里送来了帖子，邀王爷您带着臣妾一起，在太后娘娘千秋宴时随驾清虚观呢。” “千秋宴？这千秋宴不该在宫里办么？怎么跑去那清虚观了？” 封华不解。 倒是颜锦儿贤惠道： “听闻太后心怀天下怜悯苍生，此次竟要借自己的千秋之日为大燕祈福，于清虚观内开祭坛，举行罗天大醮。” “罗天大醮？” 午膳之后，萧惜若与封无晏于被看亭上饮茶消食。两人才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见沈眠与席阳匆匆而来。 两人都是来送帖子的，而那帖子上赫然用金笔勾勒着明晃晃的四个字——罗天大醮。 怎么说呢？ 看到这四个字的萧惜若脑子里，此刻只有满屏的问号。 她早就知道花太后为人虚荣最喜排场，这次的千秋宴肯定又会有新的幺蛾子。 然而，她还是保守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花太后居然要去道观里过生辰，还要让道观昭告天下道士，让他们一起来清虚观请神论道…… 毕竟万道齐聚，网罗诸天，这才能叫罗天大醮啊。 然而说的是祈求上苍庇佑大燕，为百姓为国运为风调雨顺…… 实际上呢？ 这不过是花太后的个人秀场，为了给她自己赚取名声罢了。 这波营销若能成功推行的话，她还是能给个满分的，就怕…… “这消息已经送到了各家手里？” 与萧惜若的惊讶相比，封无晏显得十分平静。因为早在三日前，他就已经听到风声了。 花家疲软多日，也该是有大动作的时候了。 “送了，跟祁王大婚时一样，满朝文武都送了。毕竟是太后组的局，这朝中又有几个敢不去呢？” 沈眠端着拂尘，嗓子掐的又尖又细，萧惜若怎么听怎么觉得阴阳怪气。 不过以花太后对封无晏的态度，萧惜若觉得沈眠阴阳怪气她都是轻的。 于是她毫不掩饰的笑道： “去啊，怎么不去？就是要大家都去才好玩嘛。对皇上？” 看着少女那双灵动狡黠的狐狸眼，封无晏不由的捏住了她的下巴，眼中含笑道： “对，爱妃说什么都对。” 这一瞬间，萧惜若竟有种被昏君宠爱的错觉。 第124章 我们必须给聪明人发挥的机会！ 京城内的流言一连传了五日。 前三日是从贵妃与夜王的年少相知，到两人背着皇上惑乱后宫无耻苟合。 第四日则出现了各种苟合细节…… 最后一日更是传出了帝妃离心，贵妃因丑事败露而当众吐血的闹剧。 一时间，原本已有了颓势的流言，又一次被推上了巅峰。 一波一波的诋毁，居高不下的热度，渐渐的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流言里竟多了些原本没有的东西。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庸人啊！还真信什么贵妃与夜王有染啊？笑话！这什么？这分明是树大招风惹人恨了啊！” “什么？你问我怎么知道的？不能说！这事儿不能说！” 某家小酒馆内，酒鬼赵四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简简单单一番话，就让一众酒友兴趣大起。 可赵四他不做人啊！ 这说话居然只说一半儿！ 好在一众酒友也非善茬儿，当时便端起酒碗，上去把赵四灌了个神志不清。 这下好了，问什么说什么！ 据这赵四说，他前两日偶然路过一个巷口，竟见几人在巷中接头，张口闭口都是诋毁贵妃的言论。 他好奇啊，所以就猫在墙根儿听了听，这不听还好，一听才发现城中流言都是某些世家大族的阴谋。 贵妃得罪了人，而得罪人的根源竟是筹措军粮…… “知道那些军粮都送哪儿了么……北凉啊！帮整个大燕挡住北夷，保咱们这么些年太平的北凉啊……嗝，听说，听说还都是贵妃自己出的银子，嗝……反正，反正就是得罪人了，反正……” 赵四说到这儿，终于是撑不住倒在了酒桌上。 而一众酒友闻言，那脸色皆是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难怪大嘴巴赵四不敢说，原来，原来竟是那些大世家搞的鬼…… 与此同时，这样的一幕正在城中各处上演。 有酒后失言的，有私下密聊的，还有偶然撞破暗桩喝庆功酒的…… 一时间，城中已有不少人在暗中议论，怀疑这漫天流言下暗藏的阴谋。 “人嘛，都觉得自己是最聪明，最不容易被蒙骗的。所以他们就喜欢挖掘真相，觉得很多事后必有阴谋。” 夜王府内，林嘉衍正笑吟吟的耍着折扇，跟自家寒兄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所以寒兄啊，这流言就不能直接给完整的。就说说你与贵妃那些事儿，他们什么都给编圆了，百姓们还怎么动脑子啊？百姓们连脑子都不动了，这样的流言在他们心里又能有多牢固呢？笑话！” 看着林嘉衍那志得意满，恨不得爬他头上坐着的神情，封夜寒只回了他三个字： “说人话。” “嘶，你这人怎么……”林嘉衍气极，可碍于寒兄已经开始瞪他了，他还是畏畏缩缩道： “简单来说就是让百姓们自己找线索，然后一点点拼凑出事情的真相。你看着，咱们隔一会儿放一点消息出去，他们总能集思广益想明白的。” 午后阳光和煦，在一众百姓沉迷于收集信息，一点点拼凑出真相的节骨眼上，夜王府和护国大将军府下场了。 倒不是两家主子发话了，而是有聪明人找上了两家的下人，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消息了。 据说这些日子两家主子的心情极差，而且还都是为了同一件事。 颜老爷子在家里大发雷霆，连昔日最喜欢的花盆都给砸了。 这也就罢了，还张口闭口骂朝中有些人不是东西，连军粮都不肯给前线配置。 “这是做什么？这是要边关将士的命啊！若北凉自此寒了心弃了城，别说边境了，就是京城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这般下来最受苦的是谁？还不就是百姓嘛？” 大将军府的小厮一身正气，最是崇拜自家老将军。 他不仅把老将军的话给记住了，学起对方来竟也有那么几分相似。 加之此话忧国忧民，还与之前的一众发现悄然对接…… 一时间，围观者们心中都有了愤怒的火焰。 如果说大将军府的消息是在点火，那么夜王府传出的消息便是爆炸了。 因为夜王与林小侯爷吵起来了。 这对从小玩到大，还在肚子里时就差点被两位娘亲议婚的好兄弟，居然在夜王府里公然吵架……还是因为贵妃被人诋毁，夜王气不过想冲出去砍人的事儿。 林小侯爷主张顺其自然，说百姓不过是一时眼瞎，这才会认为夜王与贵妃有染，而看不见贵妃与皇上情比金坚…… 别说一个夜王了，十个都叉不进去。 “你们知道我们王爷当时说什么吗？” 夜王府的侍卫环顾四周，悄咪咪的跟自家几位兄弟道： “王爷说林小侯爷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想去宫里找贵妃，给贵妃放放她脑子里进的水。据说贵妃就喜欢皇上长得好看，我们王爷在她眼里都比不得皇上。王爷身边的吴歌吴大人你们知道？他说贵妃当初死活不来京城，是侯爷给看了皇上的画像，这才……” 众兄弟：“？” 所以大家这是站错了位置？ 夜王殿下才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皇上才是那个人生赢家？ 这几个好兄弟知道了，然后乞丐、地痞、舞妓都知道了…… 他们知道了，整个京城也就传开了。 而随着各路消息的组合，大家聪明的脑瓜子也彻底开动起来。 很快，一则完整的真相就被人拼凑了出来。 第一，贵妃并未与夜王苟合，而是冲着皇上长得好看入的宫。 对此之前见过帝妃在宫外相处的人，都表示此言可信。 尤其是除夕爆炸案那晚，看到两人拥抱的百姓可不在少数。 第二，夜王不满皇帝勾搭自家表妹，多次想给皇帝穿小鞋。 同样，除夕那晚见识过两人相看两相厌的百姓表示，还真是。 第三，既然夜王、贵妃、皇帝未有丑闻，那丑闻哪儿来的？嗯，是一众世家大族为了诋毁贵妃，谴责她私自为北凉提供军粮而故意编造的。 各路神仙不仅扒了这个真相，还顺带扒出了购置军粮的银子来源。 云梦天、一隅，以及那些来砸场子反被讹的流氓地痞。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城中竟有举子联合发声，痛斥大燕朝廷乃几大世家的朝廷，从上到下除一个萧家外寒门之人寥寥无几。 而贵妃一事，不过是世家欺压寒门不成，却又不肯认输的丑恶泄愤。 第125章 你们看本宫像个冤种吗？ “小姐，如今这城中都传开了，都说几大世家嫉贤妒能，故意诋毁贵妃娘娘呢。其中还有人提到了暄王殿下……您说眼下大长公主请您过府，是不是就是为了……” 抬手将自家小姐扶下马车，莲香一边走一边贴着自家小姐的耳朵道。 这几日她与小姐都住在暄王府，因为暄王之疾除平时调养外，还需经过三次洗髓拔毒。 而暄王这几日的闭关，便是由于那十分凶险的第一次拔毒。 如今暄王殿下还泡在药桶里呢，安定侯与大长公主却找上了她们小姐…… 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女，她莲香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这为何我们进去不就知道了？” 颜陌清笑着捏了捏莲香的鼻子，眉宇间没有半点紧张。 连莲香都能猜到几分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只是没想到安定侯夫妇会如此冲动，而萧惜若的反击又来得这般猛烈罢了。 “陌清，你终于来了陌清。怎么样？暄儿还好么？” 颜陌清刚刚踏入内院，安定侯与大长公主便迎了上来，同时坠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世子吕梁与侯府的一众亲信。 不知不觉间，这位出身大将军府的娇小姐，竟已在暄王一脉中有了不弱的声望。 简单跟众人叙述了封暄的情况，颜陌清立刻把话题转到了当下。 而安定侯夫妇所说的情况，竟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那林小侯爷不愧是京城出了名的大嘴巴，几波流言放出来，竟硬生生让她看到了前世公关营销的影子。 先是放出流言背后的阴谋，重点强调世家不容萧家，而萧家却为国为民身立寒门…… 而后又是用皇上与贵妃的流言洗白丑闻，将夜王塑造成一个为了表妹幸福，恨不得给皇帝穿小鞋的好表哥。 这番操作下来，所有人都会觉得贵妃爱皇上，大舅哥夜王则气得七窍生烟。 至于那捏造流言之人，意图就再明显不过了——报复萧惜若。 “如今流言都反过来了便罢了，萧家竟还不肯善罢甘休。他们煽动百姓，笼络举子。百姓还好，只道世家不顾边境将士不给粮食，可那些举子呢？” 安定侯的几名亲信紧咬牙关，恨不得撕了那些乱说话的酸秀才们。 “他们痛斥大燕官场，说我们这些世家把持朝廷任人唯亲，说如今的科举已名存实亡，给钱就能上……从今日午时开始，翰林院外便没消停过！侯爷，这事儿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止是安定侯府，此刻寿康宫与祁王府内也同样热闹。 “王爷，这些年来的科举本就不干净，别说京城了，就是大燕各地也有不少举子因此闹事啊。” 都察院的官员站在大堂上，忧心忡忡的向封祁等人进言。 不说前几年，就光说这两年的科举，他们一脉便往里塞了不少人。 这事儿若是继续闹下去，迟早会出大乱子。 常言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几十个举子可杀，但成百上千个要怎么杀？全杀了不得引起众怒么？ 无视封祁的咬牙切齿，谢逢第一个无奈的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寿康宫内的花太后也银牙紧咬，整个人仿佛一头炸毛的母狮子。 下方一众花家官员好说歹说，都希望自家太后能顾全大局，不要再跟萧家贵妃较劲儿。 吃一次亏罢了，下次再讨回来不就行了？ “姑母放心，萧家也就这点本事。可这些愚民再蠢，也不可能次次被她煽动。只要这事儿揭过去了，我们想收拾她还不容易？” 花素依端着碗补气补血的芙蓉鸡汤，乖顺伶俐的劝慰着自家姑母。 不过今日入宫议事之人不少，其中亦有心思玲珑之辈。 “妾斗胆，请太后娘娘顾全大局揭过此事。不是因为那萧贵妃，也不是因为一众无理取闹的酸秀才，而是为了太后您自己。” “哦？” 花太后抬头，一眼便瞧见了那一袭湖蓝宫裙，容姿秀丽的颜锦儿。 这还是对方被迫嫁给封华以来，她们第一次见面。倒不是她有意召见此女，而是封华自愿让这位新王妃替他入宫议事。 “锦儿不才，认为在太后您的千秋宴面前，萧家之事皆是小事。而且这罗天大醮之后，百姓们指不定更拥戴谁呢？所以啊，太后您又何必让此事继续发酵，扰了您办千秋宴的好心情呢？” 颜锦儿这一席话，简直说到了花太后的心坎儿里。 她向来要强，不愿意向任何人妥协。 可若是为了她自己，那这件事便简单多了。 拉着颜锦儿的手，花太后终于向花青松等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同意了。 于是内阁很快接到了花家与祁王府的消息，要他们立刻统筹军粮，尽快将北凉的军需补上。 甭管这军粮需要筹措多久，但关心北凉的样子必须要做出来。 这样既能缓和朝廷与萧家的矛盾，又能安抚民心，让那些百姓不再跟着举子们胡闹…… 还有就是用新消息去堵旧消息，尽快将之前的流言压下去。 而在这两家修补漏洞的同时，暄王一脉却在颜陌清的指导下，打开了另一条路。 那就是派人跟着举子们一起闹，跟着百姓们一起推翻流言。 他们成为了世家中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朝廷对军粮的决策的确愧对萧家，愧对百姓的大世家。 所以他们会立刻上折子，要求朝廷弥补萧家的损失。 而事实是朝廷还真动起来了，只不过是在花家与祁王的施压下。 可百姓们不知道啊。 他们已经开始觉得暄王府与其他世家不同，乃是世家中的一股清流，为国为民的一大典范了。 至于这些流言是如何传开的，那大概就要问问现学现用的颜陌清了。 “所以娘娘，您那天到底为何吐血啊？” 长乐宫内，为萧惜若总结完宫外情况，痛斥暄王府不要脸的温素素话锋一转，让萧惜若猝不及防。 封夜寒等人都觉得她用命在演，可只有温素素等人知道，她那是真的血脉逆流吐了血。 至于原因，那就得问问她那神奇的，连隐藏成就失败都要通知她的系统了。 连抽两百次一次不中就有成就，而她却在第两百次抽出了一颗十全大补丸。 那一刻她岂止是血脉逆流，她特么升天的心都有了。 第126章 放开那口锅，让本宫来！ 默默按下胸口翻腾的血气，萧惜若觉得此事不能想，越想越糟心。 所以她不仅没回答温素素的问题，还反过来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温素素。 当温素素从她口中听到那句：“本宫为何吐血，你作为本宫的大夫居然不知道？”时，温素素沉默了。 她要是知道，那她就不是大夫而是蛔虫了。 好在席阳机敏，立刻便笑着接过了话头，说起了他在寿康宫听来的一桩奇事。 “花家的暗桩失踪了？” 萧惜若一惊，方才还因丢失成就而郁结的心情，顿时有了宣泄口。 “何止是花家？听说祁王和暄王手下的暗桩也丢了不少呢。要奴才说啊，他们就是遭了报应，谁让他们故意诋毁娘娘您……” 席阳话音还未落，便得到了降雪等人的一致认可。 早在几日前，降雪等人便义愤填膺，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宰了那群长舌之人。 如今知道那些人都遭了报应，她们自然比谁都开心。 用降雪的话来说，她们若知道是谁帮忙除了这些祸害，她们定会第一个冲上去感谢对方。 “好了好了，流言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萧惜若好言安抚了两句，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因为比起一众暗桩的失踪，她更在意那忽然出手，帮暄王一脉扭转乾坤的颜陌清。 颜陌清是这本书中的女主角，不仅拥有着书中各路男人的爱，还有作者赋予的超高武艺与绝佳医术。当然，智商与魄力亦是书中的第一梯队。 就像原文中写的那样，此人不卑不亢、沉着冷静，有着让所有人包括她萧惜若都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可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角色，却正做着一系列让萧惜若无法理解的事情。 她是穿书，颜陌清是穿越，虽说一个来自书外的现代，一个来自书内的现代，可她主观上觉得颜陌清应该跟她拥有着差不多的未来观。 也就是说颜陌清不可能不知道重文轻武的弊端，以及朝中世家当道任人唯亲，边境军屡遭压制的情况。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与暄王同流合污，反过来针对他们萧家呢？ 萧惜若想不明白。 而只看了小说前三分之一和结局总结的她，也无法从整体剧情来分析颜陌清这个人。 所以最终，她只能用立场不同角度不同来安慰自己，顺便坚定坚定自己要跟颜陌清对着干的决心。 她从不主动惹人，可惹了她的人也别想独善其身。 带着这样的心思，萧惜若招来了十六雪中最擅侦查的白雪与暗雪，要她们立刻领十位细柳营高手离京，去吴郡青云山上寻一人。 “你们只需将此信交给她，至于她愿不愿意随你们来京城，那便看她自己的意思。” “是，娘娘！” 在白雪二人离开的第二天，席阳又为萧惜若带回了新的消息。 城内失踪的不止有那些暗桩，还有一部分在流言中乐见其成，疯狂诋毁她的富家公子，以及部分言语低俗的地痞流氓。 这些人要么在家中地位不高，要么没教养没眼色，不知道内幕还大肆宣扬…… 总之他们都失踪了。 只是比起世家的暗桩来，这些人的失踪就显得无关痛痒了。 若非花家人怕里面有诈，也不会事无巨细的写下来禀报花太后。 而花太后在得知此事时，亦立刻秘密召见了席阳…… “太后质问奴才，说是不是娘娘您手下的人动的手？毕竟这些失踪的人都曾在言语上攻击过您，而且言辞粗鄙……” 席阳低垂着脑袋，别说花太后怀疑了，连他都有这种感觉。 然而他还是一口咬定了娘娘没有，因为娘娘下令从不会背着他们。 而且与他们这些人的义愤填膺不同，娘娘是真的不在意。 不止如此，别人骂她她反而很开心。 只可惜花太后明显不信。 而跟席阳想的一样，萧惜若很快便表明了此事与她无关。 但也不排除是细柳营或是夜王府的人想帮她出气，又或是有人想栽赃陷害她的可能。 然而消息很快传回，无论是细柳营还是夜王府，都没有人有功夫去管这件事。 毕竟那两日为了辟谣和闹事，他们腿都快跑断了。 无奈之下，萧惜若只能让席阳继续盯着，有消息就第一时间报给她。 于是两日之后，席阳风风火火的从寿康宫回来，告诉她失踪的人都找到了。 一个不少，且个个能跑能跳。 闻言的萧惜若嘴角微抽，心说知道的明白他们这是失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集体度假去了呢。 然而席阳的下一句话，却瞬间让萧惜若没了吐槽的心情。 命还有，只是少了舌头。 “花家已派人去看过所有回来的人，无一幸免，都被拔了舌头。不过那拔他们舌头的人医术了得，竟把伤口处理的异常妥帖……” 强忍着背脊上的凉意，席阳一五一十的叙述道： “他们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踪的了，更不知道自己的舌头是何时没的……他们说他们今早醒来时，那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不知自己如何失踪，亦未见过拔自己舌头之人，醒来时更是在荒郊野外东倒西歪…… 这所有线索集合起来，居然是没有线索。 无从查起，无迹可寻，加之这些人失踪了好几日，对方既有这般通天的本事，那扫尾肯定也扫干净了。 诚然，三大世家不是没法查，只要他们肯下血本，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而且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此事与萧家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在军粮上被萧惜若摆了一道后，他们几乎是下意识觉得这是萧惜若又出手了。 可他们不会查的，因为他们要脸。 煽动流言本非大事，所以他们派去的暗桩也都是虾兵蟹将，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 而且他们若大张旗鼓的查了，不就等于直接承认了是他们在背后煽动流言，坑害了萧惜若么？ 这也就罢了，手下人还那么没出息，居然被萧惜若一个个揪出来拔了舌头…… 想想，他们都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这件事很快被三家合力压下，直接不了了之了。 而萧惜若这个病秧子贵妃的恐怖程度，也从原本的横冲直撞没脑子，直接变成了口蜜腹剑心如蛇蝎。 对此，萧惜若看了看这几日暴涨的负面收入，然后心安理得的抱紧了这口锅。 嗯，是我，就是我！ 第127章 什么？有人觊觎本宫的小皇帝！ 四月伊始，太后将于清虚观举行罗天大醮，弘扬道法，祈求大燕风调雨顺国运昌隆的消息已传遍京城。 自四月初一开始，清虚观外便搭起了粥棚，每日卯时开始施粥，未时方才收锅灭灶。 小道士们负责规范队伍，煮粥施粥，而以太清道人为首的道长们则居于道场，为一众求粥者诵经祈福。 短短三日，京城外的郡县府州已有不少道士慕名而来，每日都在清虚观外传道论法，自成一段佳话。 在这般有意为之的排场下，清虚观之名已力压空明寺，成为了今年京城踏青游春的必去之地。 一时间文人墨客络绎不绝，求粥问道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而但凡在这几日去过清虚观的，都不会不知道当今太后心怀天下，一心为百姓祈福的贤名。 “贤名？她花明华若真是个贤人，便不会拒绝其他世家往里砸银子，跟她一起施粥济民了。” 安定侯府内，听闻此事的大长公主冷笑一声。 她与花太后斗了这么些年，还能不知对方那小肚鸡肠唯利是图的性子么？ “清虚观毕竟是花家的助力，太后想独占这份贤名也无可厚非。” 封暄携着手中茶盏，清逸的眉眼间不见半分怨怼。然而只有颜陌清知道，他的眼神是冷的。 当年花太后对他与他母妃做的事，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暄哥哥……” 轻轻握住封暄的手，颜陌清并未安慰他，只是给了他一个温柔至极的眼神。 闻言的封暄亦是一笑，而后极自然的对大长公主道： “奈何多行不义必自毙，有时候自己手里的刀，也会反噬自己。” “反噬？本宫才不怕什么反噬呢。他们哪天若不恨本宫了，本宫反而会觉得苦恼呢。” 长乐宫内，萧惜若素手烹茶，权当陶冶情操。 自黑锅事件之后，朝中小看她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有了她这尊大佛镇着，萧家官员们也纷纷放开拳脚，开始督促朝廷补发军粮。 以至于户部想拖不能拖，一众官员不得不赶往各地征粮，以防萧家官员对他们动粗。 按理说萧家的粮食已经够多了，他们也不该急于一时。 但萧惜若清楚，粮食就是萧家的命门，她只嫌少不嫌多。 “娘娘说的是，有了这批军粮，咱们也能暂时腾出手来，将京中的产业向外扩张了。” 王霆一边整理账目，一边目露期许的道。 她是个有志向的生意人，所以她的目标绝非一座京城，而是整个大燕商路。 对于王霆的志向，萧惜若自然是支持的。 不止是王霆，还有如今的禁军统领方锐，以及千户程康。 两个月下来，两人已携手掌控了半数禁军，面对这般情势，娇纵无能的花家余党唯有被排挤的份儿。 “娘娘所料不假，太后和花大人已决定放弃禁军，以花大公子为中心重新扶持起一方军力了。” 席阳作为内应，一直尽职尽责的为萧惜若探听着消息。 自花耀回京，花家可以说是把所有资源都倾注在了对方身上。 皇天不负有心人，花耀回京后身体日趋康健。虽回不到以前那生龙活虎桀骜不驯的模样，却也比花夙之流强了。 总之，能用，能当个吉祥物用。 而比起花耀，萧惜若如今更关注那个把封华哄得服服帖帖，两次入宫便得了花太后宠爱的颜锦儿。 据说不止是花太后与封华，连封华那偌大的后院都对她赞许有加。 得，作为小说中的一大铁律，黑化后的颜锦儿果然已经不是以前的颜锦儿。 而根据萧惜若的经验，颜锦儿这般努力估计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害自己的颜陌清报仇。 “娘娘，娘娘……” 萧惜若正想着，却冷不丁被一旁的白芷唤醒。而白芷带给她的消息很简单，皇上病了。 立刻带人起驾养心殿，萧惜若人还没从仪仗上下去，便被养心殿门前的喧哗声恶心到了。 “沈公公，太后娘娘对皇上的关心您还不知道么？她老人家一听到消息，便派人去请太医，让我亲自带过来了。” 嘉悦面带微笑，嘴上好话不停，带人闯殿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而且她真是来送太医的么？ 萧惜若浅浅的瞄了一眼，的确，有两个花太后的心腹太医。可太医身后那七八个身姿纤细容貌秀丽的女子，难道也是医家不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那几名女子与她有一丝相似。 不是情态，而是容颜…… 第128章 一开始本宫真觉得自己赚了…… “太后娘娘自是关心着皇上的，这从早到晚的，都送了不少东西来养心殿了。” 沈眠端着拂尘，笑得见牙不见眼。跟嘴上一套脚下一套的嘉悦一样，他也是嘴上多和善，拦路的动作就多娴熟。 “不过嘉悦姑姑你也知道，咱们皇上性子独，别说是病中，就是平时也不喜殿内有外人在。这不，除了奴才偶尔进去，其他人都给赶出去了。” 话到此处，不让进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然而嘉悦是谁？那是陪着花太后从少女时代一路征伐到如今，对宫中腌臜与套路了解得明明白白的老人儿。 “沈公公，我知你一心护主，万事都顺着皇上的脾气来。可你要明白，皇上龙体乃是国之根本，出不得半点差错。你如今在这儿拦着我与一众太医，知道的道你忠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挟天子……” “嘉悦姑姑言重！” 立刻将嘉悦的话打断，沈眠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的手。 他随主上入宫已快三年，期间没少与嘉悦等人打交道。 不得不说，跟对方比起来，自己在说话下套上还是太稚嫩了。没办法，他的本业本来就是杀人啊…… 然而嘉悦可不管他本业不本业，当即便笑道：“沈公公莫恼。皇上龙体要紧，我们还是快些进去。” 此时此刻，她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就等着沈眠自己乖乖从门前让开了。 可沈眠不想让…… 因为主上今日的确出了些问题，贸然让这些人进去的话，他怕他们连尸体都剩不下。 可他这破脑子转来转去，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能拒绝嘉悦等人的理由。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拦不住时，一抬眼，他看见了传说中的“及时雨”。 于是他几乎是立刻对着那位及时雨眨眼睛，希望对方拿出当初怼海贵的气势，直接把嘉悦等人劝退。 而对方也配合的点了点头，露出了那副惯有的，可靠的，我办事你放个屁的心的完美表情。 沈眠：“！” 那个，他现在自戳双目，表示自己不需要帮助了还来得及么？ 显然来不及了。 只见某及时雨优雅从容的走到了众人面前，而后大手一挥道： “都站在外面做什么？既然是来看皇上的，那便同本宫一起进去说话。” 沈眠：“……” 他要拦么？ 他敢拦么？ 这小祖宗都发话了，他，他还是一边站着去。 带着众人向萧惜若行了一礼，嘉悦脸上的笑容都复杂了几分。 因为当她发现萧惜若来了时，心里除了咯噔便是忧虑。她想以萧惜若那娇纵粗俗的性子，自己今日恐怕是完不成入殿见皇上的任务了。 可恰恰相反，萧惜若反而是松口让她进去的人。 嘉悦不解，同时也用眼神示意身后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别觉得萧惜若是一片好心。 毕竟这个亏，她们太后娘娘已经吃过了。 缓缓整理好心态，沈眠也不再扭捏，而是态度极好的引着萧惜若等人往里走。 自从将每日送膳的任务给了白芷后，萧惜若已经很久没来养心殿串门儿了。 一来养心殿毕竟是皇帝的居所，后妃是不允许随便踏足的。 二来则是封无晏大部分时候也不在养心殿。 皇上嘛，早朝和御书房办公的时间，总得比睡觉多。 如今他们又熟了，封无晏想见她时都会自己来长乐宫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太想气封无晏了。 至于为什么？ 大概是她良心发现？ 她就这般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却唯独没想过封无晏生病的事儿。 因为在她的认识中，大反派就是座铜墙铁壁，狠起来连他自己都虐待的狼人。 然而当她站在寝殿之外，透着层层纱幔往榻上瞧时，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里面的内力波动有些乱…… 又或者说是在暴乱。 因为连她这种门外汉都能觉察到的波动，除了过于剧烈外，她再找不到其他理由。 就像那晚在临时府衙一样…… “你们且在这儿候着，本宫先进去看看皇上。” 淡然抬手，萧惜若示意一旁的温素素扶她进去，其他人则被降雪和沈眠拦在了外面。 缓步穿过纱幔，萧惜若刚要走进最后一层，温素素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娘娘，主上不喜在此时被人打扰，属下在这儿等您便是。” 温素素这句话是传音入密，而“此时”两个字则表明，她已经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情况了。 可…… 你都知道他不喜欢这种时候被人打扰，你特么等我走到这儿了才说？你存心的是不是！ 这一瞬间，萧惜若甚至有种折回殿外，顺便把嘉悦等人一起轰出去的冲动。 然而温素素这人，脑子正常与否全看你的运气。 这不，某人自己不敢进，给她撩纱幔的手却比谁都快。 萧惜若：“……”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层层纱幔之后，清冽冷香自金丝香炉内悠然升腾。少年斜倚在床头，雪白亵衣上云纹缭绕，墨色青丝若锦缎青绸。他似乎真有些不适，以至于面色微白，额间薄汗…… 以往张扬潋滟的桃花眼轻阖着，竟有种破碎凌虐的美感。 虽然萧惜若很不想承认，但这一秒，她是封无晏的颜粉。 嗯，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大反派，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于是萧惜若一秒贯彻自己嚣张跋扈，在对方这儿恃宠生娇的人设，连礼都不行便直奔床边。 而见人生病该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当然是摸他的额头！ 而亲密的爱人要怎么摸？ 萧惜若在自己阅遍各种小说的脑瓜里一顿翻找，然后毫无羞耻心的低下了头。 这一刻，层层纱幔外的沈眠直接石化，而一纱之隔的温素素则拿出了看勇士的眼神。 额头贴额头，萧惜若认真仔细的感受着对方额间的温度，像极了一个确认心上人有没有事的怀春少女。 因为有嘉悦等人在外面看着，她还怕自己演得不够真，所以抬手温柔的抚了抚那画卷般昳丽的眉眼。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觉得自己赚了。 如果被她摸的人没忽然醒转，而后抬头贴上她的唇的话…… 萧惜若：“！” 第129章 完了，封大反派他真不当人了！ 寝殿之内，两道身影在层层纱幔间亲密交叠。即便是站在最外面的沈眠等人，也能清晰的瞧见…… 此刻别说沈眠，连心大且脑抽的温素素都石化了。 似是察觉到了周遭的寂静，少女的影子微微往后缩了缩，有了想退却的迹象。 可不知为何，她的退却仅持续了瞬间便又顿住了。 然后便是那修长身影乘胜追击，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下握住了少女纤弱的后颈，再度覆上了那双温软的唇。 沈眠：“！” 降雪：“！” 温素素：“！” 嘉悦：“？” 要说所有人中谁最震撼，那绝对不是温素素三人，而是有备而来的嘉悦。 快三年了，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的她，不知与眼前的小皇帝打了多少次交道。 冷漠、倔强，不反抗却也不屈从，看似一身软肉，实则满身傲骨。 这小子就跟他不似凡人的外表般，身上鲜有活气儿。 在她嘉悦看来，她更愿意称对方是一个精致的假人。 因为是假人，所以无视花家抛出的所有橄榄枝，从不认真听花家的意思办事。 怎么说呢？ 就跟对皇帝的权利没有渴望似的。 但男人嘛，无非权钱酒色。 太后拿权治不了他，便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开始不断的往养心殿送赏赐。然而一个月下来，收效甚微？不是，是收效全无。 酒？ 小皇帝几乎不碰酒。 药？ 下是下了，可每次都不太管用。 最后她们想到了色，于是为小皇帝广纳后宫，收来了不少美人。 花素鸢、王意婷、李漱月…… 这些哪个不是花名在外，被不少世家子觊觎的佳人？ 而且她们还足够努力。 可两年过去了，别说皇嗣，小皇帝连这些女人的手都没碰过。 连花家这一代的翘楚花素依亲自去下药，也没能让他产生动摇…… 其实很少人知道，那晚的凤栖宫里真正要献身的不是花素鸢，而是伺机而动的花素依。 毕竟皇嗣之母的荣耀，太后还是更愿意给她最疼爱的囡囡。 可惜皇帝是个木的，不止不碰美人，还险些掐死了美人…… 所以，尽管近来皇帝与贵妃相爱的谣言甚嚣尘上，她与太后却不置可否。 她们不信。 不信皇帝真会被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吸引。 她们默认皇帝是想借萧家的权，拿萧家的势，所以才与萧惜若虚与委蛇。 而她嘉悦今日前来，就是想借此机会试探皇帝。毕竟人在病中，就容易暴露很多东西。而她在宫中混迹多年，最懂感情与人心。 皇帝对贵妃究竟如何，她看看便知…… 所以在来养心殿之前，她已信誓旦旦的向太后保证，说她一定会找出皇帝不爱贵妃的证明。她们只需稍加润色，便能让两人直接产生嫌隙。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纱幔上那道迫不及待吻住少女的身影，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怎么办，她突然有点慌了…… 嗯，不止是她有点慌，此刻单膝跪在榻上，白皙小脸殷红一片的萧惜若也有点慌。 时间倒回十几秒之前，被她轻抚眉眼的封无晏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桃花眼似夜空中坠落的星，慵懒而疏离。 她有意解释自己是在做戏，而非故意占他便宜。 然后她就被对方占了便宜…… 那一刻她脑中一片空白，眼里只有封无晏微微仰头，毫不迟疑地吻上她的画面。 她惊了。 不知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后缩。 可就在这时，对方那清冽而温柔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 “乖，别动，嘉悦他们看着呢。” 没错，闻言的她还真就听话的没动。 嘉悦？ 看着？ 为什么看着？ 嗯，当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可这一刻的她并不知道，下一刻的她将比这一刻还要懵。 因为她又被亲了。 还是在封无晏指尖覆上她的后颈，以这样不容抗拒的方式被亲的。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她，萧惜若，居然被人占了两次便宜…… 第二次还是因为她自己听话的停下，然后乖乖被亲的。 她没了。 她的一世英名…… 她…… 脑子里的崩塌还未结束，那只覆着她后颈的手便悄然下移，直接扣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 她被封无晏拉到了怀里，被修长的指尖挑起了下巴，被熟悉的力道摩挲着下唇…… 这一刻，她简直跟电视剧里娇纵迷人，整天窝在帝皇怀里的宠妃一模一样。 直到此刻，那占了她便宜的大反派才不悦开口，语气说不出的委屈。 “爱妃再不来，朕都以为爱妃不爱朕了。朕不舒服，朕头疼……” 萧惜若：“！” 瞬间被封无晏搂紧，萧惜若真想告诉他你病友我现在也很头疼！ 事到如今，她要再看不出封无晏是在演戏，那她这脑子就可以不要了。 可你演归演，开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问问要跟你飙戏的我，什么能演什么不能演啊？ 就算不是商量演戏项目，给我个提示，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也是好的啊…… 于是被封无晏狠搞了一波的萧惜若微微一笑，立刻抱住了对方的脖子，开始了自己浮夸而又真实的抽泣。 抽泣可以是假的，但咳嗽肯定是真的。 “呜呜呜，皇上您吓死臣妾了，臣妾好怕晚来一步就见不到您了……咳咳咳，您不要死啊，您死了臣妾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封无晏：“？” 这一刻，被萧惜若勒紧脖子的封无晏直接气笑了。 听听小病鬼这熟悉至极的语气。 他怎么觉得她不是怕自己没了，而是巴不得自己没了呢？ 想了想方才唇上的滋味，他觉得他必须以实际行动“安慰安慰”他的爱妃。 于是萧惜若的第二轮哭诉还没开始，便又被某皇帝堵住了唇。 萧惜若：“！” 第三次了！ 就在她思考自己要不要锤爆某人狗头的时候…… 那在外面看了半天，被某两人秀的头皮发麻，深觉自己可能完不成任务了的嘉悦，终于咬牙开了口。 “皇上，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带太医来给您请脉。您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奴婢还得回寿康宫复命呢……” 第130章 爱谁谁，本宫不伺候了！ 嘉悦在宫中混迹多年，说话还是第一次这般没底气。 好在封无晏也无意继续被人围观，下一秒便命人拉开纱幔，抱着怀中的萧惜若靠在了床边。 当然，萧惜若曾多次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先放自己下去。 然而某人打定主意要当个“昏君”，她这个“妖妃”还能跑不成？ 笑话，从她用自己爱慕封无晏的流言，来击溃原主与封夜寒那点破事开始，她就跟封无晏捆绑了。 一辈子肯定不至于，但少则半年多则两年，封无晏都将是她最好的合作伙伴，没有之一。 所以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了。 毕竟她不忍也没法，因为封无晏抱她特么合法…… 一想到这里，萧惜若唇上又是一热。 因为她突然发现，封无晏亲她好像也…… 怎么办，她突然好气啊！ 于是搂着自家小美人，目光冷冽的望着来人的封无晏，忽觉得腰间一痛。 若是别人掐他，他定会卸了对方的手腕，再一根根砍下对方的十个指头。然而这个人是萧惜若，是他碰一下都怕碎了的小病鬼。 罢了，让她掐。 她开心就好。 于是萧惜若这个娇里娇气的病秧子把自己手都掐疼了，硬是没撼动封无晏半分。对方就似没有痛觉般，连躲都没躲一下。 没意思！ 太没意思了！ 她都开始思考她要不要咬这登徒子一口了。 但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秒，便又被她抛在了脑后。 绝不是因为嘉悦等人都进来了，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下口。 绝对不是！ “皇上，可否让臣为您号脉？” 嘉悦入殿的第一时间，便向身边的刘院判使了眼色。对方也是宫中的老人儿了，这请脉时的笑脸自不必说。 以皇上与太后如今的关系来看，嘉悦早就做好了多次请脉被拒的准备。 所以还不等封无晏开口，她就已经想好了一堆“龙体为重”、“国之根本”的鬼话。 只可惜封无晏没让她说。 “号。” 平静的接了两个字，封无晏伸手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 要知道三年时间里，这位皇帝没少生病受伤。而每一次太后派人来请脉时，他都会将手放在锦被之下，以此来彰显自己无声的抗拒。 但今日，嘉悦看到了抗拒以外的东西。 那是放松，是催促。 很显然，小皇帝已脱离了曾经的惶然与戒备。 他觉得这里很安全…… 谁能让他感到安全？ 毫无疑问，嘉悦觉得是那个被小皇帝抱在怀里，表面一副含羞带怯见不得人，实则不知如何蛊惑了小皇帝的萧惜若。 是的，从这一刻开始，嘉悦心中的想法彻底反转了。 与其相信无权无势的封无晏心思深沉，总想方设法抱萧惜若的大腿。 她更愿意相信萧惜若口蜜腹剑，在一点点勾引封无晏成为自己手中的傀儡。 毕竟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已足以让她们抓住萧惜若的狐狸尾巴了。 在嘉悦颠覆想法的同时，那刘院判已结束了号脉。 他的结论很寻常。 劳累过度、风寒、偏头疼…… 除了温声嘱咐皇帝注意休息，再开了个简单的方子外，没有任何能发挥的地方。 按太后的意思，他该尽全力找出皇上的隐疾，又或是把对方的病说的足够严峻。 毕竟宫里的大夫大都是太后的人，换个太医来看结果也差不多…… 然而萧贵妃来的太快了，在鸮医温素素的眼皮子底下，他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于是他只好按照嘉悦的交代，以时刻看护皇上，好让皇上早日康复为由，献上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七名医女。 而嘉悦则反复强调这是太后的心意，是为了国之根本，以暗示封无晏乖乖收下这些人。 “他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收了？不仅收了，还笑着说要谢谢哀家？” 寿康宫内，听完嘉悦所言的花太后面色诧异，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问问是封无晏疯了，还是她疯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 封无晏今日没有为难任何人，让号脉就号脉，让收人就收人。他顺从的完全不像一头年少失护的幼狼，而像一只兔子。 但众所周知，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嘉悦说出她的猜想，当一旁的花素依沉吟良久，又说起那日祁王府之事时，花太后悟了。 她的的确确小看这萧家丫头了。 她知道这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却忘了命不久矣之人最是疯狂，最是不惜命。 “好啊，看样子，这贱人从未忘记哀家当初逼她入宫啊。她就是在报复哀家呢。先勾走了那小杂种，而后又在祁王婚宴上为封华说话……怎么？想让我花家再无皇家血脉，好直接退出皇位之争么？” 花太后冷笑，觉得封无晏这颗棋是不得不拿回来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压一压萧家那嚣张的气焰！ “来人，传令给清虚，要他立刻入宫来见哀家。” “是。”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内，萧惜若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 清冽冷香在鼻尖萦绕，一点点驱散着她因与封无晏过度接触，而产生的热意。 虽说她不想承认，但她就是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某个狗男人刚占了她的便宜，转头就收了七个与她相似的医女。 当然，她与封无晏不是那种关系，她也没资格管封无晏收不收医女，或者跟不跟别人眉来眼去。 但就是很不爽。 觉得自己特么被工具人了。 好，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于是她潇洒的拂落了一桌茶盏，然后端着自己冠宠六宫，根本就不用讲道理的气度走人了。 爱谁谁，本宫不伺候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本该被温素素诊脉，继续维持着自己病弱小皇帝人设的封无晏，竟闪身出现在了她面前。 好，这厮是不是又要说那句“爱妃你想去哪儿”了？ 如果是这句话的话，她保证她会立马把这人扒到一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人。 然而她失算了。 因为之前还跟她言笑晏晏，随便她怎么掐都没反应的人，此刻竟浑身冰冷的倒在了她的怀里。 第131章 本宫一个妖妃为什么要讲道理？ 在萧惜若的潜意识中，还没走到小说结局的大反派都是书中的战力天花板。所以在封无晏向她倒来的第一时间，她以为这人又想跟她演戏…… 直到她满手冰凉，发现对方身上的亵衣都一片濡湿。 几乎是下一刻，远在榻边的温素素与沈眠便冲了上来，脸上的焦急毫不掩饰。 尤其是立刻摸出一排银针，以及数十个药瓶的温素素。 她的动作熟练极了，可再熟练的人，也会在重要之人命悬一线之时双手发抖。 尽管她已不是第一次见主上这个样子…… 这场救治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期间萧惜若一直沉默的站在床边。 她用目光静静的描摹着床上的少年，昳丽、耀眼、冷漠、狠毒、残暴、温柔…… 萧惜若第一次发现，这些相互矛盾之词竟能完美的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有些怪异，有些可笑，但又莫名的不太开心。 大概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病友病危，跟她一样摇摇欲坠。 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出其他理由了。 “娘娘放心，主上他暂时没事了。” 抬手擦掉额间的细汗，温素素起身的第一时间便看向了萧惜若。 其实对小贵妃能撑着病体，在床边站这么久这件事，她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在她看来，小贵妃与主上之间，基本是他们主上的一厢情愿。未来不好说，但至少现在是。 而且从对方方才主动离去的举动来看，他们主上今日明显是过分了。 持病行凶，假戏真做。 啧…… 不要脸。 “暂时没事是什么意思？” 收回注视封无晏的目光，萧惜若一句话直戳要点。 都说好奇害死猫，萧惜若在这个世界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收起不必要的好奇心。 因为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除了涉及她利益的东西，她一般都不会多问。 就比如此刻，她觉得封无晏的状态与她利益相关，她想知道。 不说全部，至少要知道今日的这一部分。 “娘娘，皇上他没什么大事，就是思虑太重缺乏休息，您……” 沈眠见萧惜若有意追问，立刻上来帮温素素打起了圆场。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萧惜若便又对温素素道： “刚才，你为何手抖？” 温素素苦笑。 她能说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吗？ 显然，她从小贵妃笃定的眼神中，看出了两个字“不能”。 “娘娘，恕属下直言，这病毕竟是在主子身上。您想知道难道不该等主上醒了，直接问他自己么？我与沈眠不过是下属，您又何必为难我们呢……” 温素素纵横大燕游历北夷，身为鸮族却极少受到排斥。 这里面固然有她医术高绝，毒术更绝的成分在，可她本身的圆滑与聪慧，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她这话说的通情达理，不仅遵循了后世病人病情对外保密的原则，还给自家主子留了体面。更重要的是，还恰到好处的示了弱，让人不好意思牵累她与沈眠。 按理说萧惜若顾忌他们和封无晏，问话也该到此结束了。 然而…… “本宫不管，本宫懒得问他，本宫就要问你们，你们就说你们今天说不说。” 温素素：“？” 沈眠：“？” 此时此刻，封无晏麾下两员大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是同时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无语。 沈眠无奈：“娘娘，您不讲道理……” 萧惜若点头：“本宫是个恃宠生娇的妖妃啊，妖妃讲什么道理？” 温素素嘴角微抽，一时竟无法反驳。 而萧惜随后说出的，他们这都不愿意说，明显不是诚心跟她合作等等，直接让温素素与沈眠破防了。 因为眼前的小贵妃很重要。 不仅仅是对他们主子，对整个鸮族都很重要。 他们不能轻易失去对方的信任，同时也不能保证得罪对方后主子会怎么想。 可主子之疾是鸮族最大的秘辛，他们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说给别人听…… 即便温素素已能肯定自家主上的心，和眼前人未来想跑也跑不掉的结局，可只要那天还没到来，对方就还是别人…… “啧，别一副本宫要刨你们老底的神情行么？本宫不多问，就问三个问题，行么？” 萧惜若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切，语气懒散而又笃定。 果然，温素素立马便答应了。 然而答应此事的下一秒，这位鸮医的脸色就变了。 完了，上套了…… 看着对面少女清浅的笑意，温素素敢肯定对方一开始就只想问三个问题。可对方觉得他们不会答应，所以直接选择了强势压上，让他们以为她要刨根问底。 所以当对方说她只问三个问题时，温素素一下子就松懈了。 甚至某一瞬间，她还傻逼的觉得是她赚了。 然而答都答应了，她也无法反悔了。 “皇上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萧惜若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温素素与沈眠对视一眼，一脸我有罪的道：“主上没病，确切的说，那病根本不在身体上……是癔症，又或者说是诅咒。” “好的。”萧惜若点了点头，知道这已经是温素素能回答的极限了。 “第二个问题，本宫给的药已经对皇上失效了么？还是说皇上根本没吃？” “吃了……”温素素有点心虚，又补充道：“最近没怎么吃……” 都不需要萧惜若问为什么，她就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对此萧惜若简单总结了一下。 所谓癔症或是诅咒，指的大概就是精神层面上的问题。这毕竟是小说世界，存在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再正常不过。 总之她的药针对的是她的病，她天人五衰在身，而封无晏之疾却在神，所以她的药只能压制对方的病情，延缓其发作…… 这种情况在她身上是吊命，毕竟只要身体机能继续维持，她就依然活着。 可对封无晏而言，那些本该发作的癔症只是被压制了，它不会消散，它会积蓄起来，只等着一个时机爆发。 积蓄的越多，爆发也就越可怕。 “压制可以，但要在承受范围内及时清理。所以我与主上商量过后，决定在千秋宴前度过这段危险期。” 说着，温素素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刚刚为什么抖呢？ 因为她曾答应过夫人，要找到减缓主上痛苦的办法。 可她没用。 她只能一天天的，看着主上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第132章 怎么办，朕真的不想当人了！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有法子能缓解他的痛苦吗？” 养心殿内，萧惜若双手抱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种废话，也许是她太善良了…… 果然，温素素毫不迟疑的摇了头。似乎是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和封无晏，那双猴精猴精的眼睛里都满是愧意。 很显然，她早就束手无策了。 而且这种束手无策已成了她的心病，在一点点啃食着她的内心。萧惜若觉得，温素素说不得就是这样把她自己逼疯的。 于是她招来了外面的白芷，强行把温素素带到偏殿休息去了。 直到白芷等人走远，留下的降雪才进来听候萧惜若的吩咐。 “皇上龙体欠安，特命本宫留在养心殿内侍疾。所以这几日长乐宫中的事务全数交于席阳，你立刻回去收拾东西过来。” 萧惜若此话一出，别说是一心护主的降雪，就是沈眠也觉得不太靠谱。 不是，这皇上是病人，您自己就不是了么？ 相比之下，您病得好像更严重些…… 降雪与沈眠都是一根筋的人，所以他们这么想的，也就直接这么问了。 而萧惜若的回答就一句话： “本宫是主子你们是主子？本宫就要留下！” 好，这是个不听劝的呢。 于是降雪只好留下四个人在这儿守着，立刻回长乐宫收拾东西去了。 看看那疾行如风的样子，跟晚两秒你主子我就没了似的…… 萧惜若默默吐槽了一句，而后熟练的使唤起了沈眠。 打水、煎药、备衣、沏茶…… 一时间，皇上重病，贵妃养心殿侍疾之事已传遍后宫。 脸要亲自擦。 药要亲自煎。 不管皇上醒没醒都要亲自守在寝殿里，一步都不肯出去。 期间不是没有人心存它想，尤其那些个太后送去的医女，几乎是抢着入殿表现自己。 “然而咱们贵妃是怎么做的呢？贵妃居然让降雪她们一脚一个，全都给她往门外踹……嗨，那场面，真是一点不带怜香惜玉的。” 钟粹宫内，刚从养心殿看热闹回来的鸣翠正滔滔不绝。 她是王意婷的贴身大宫女，也是那个在小年家宴上悲愤欲绝，恨不得为了自家娘娘跟萧惜若拼了的人。 可如今，她已成了贵妃的狗腿子，觉得贵妃娘娘做什么都挺对的。 毕竟没有贵妃，就没有她们娘娘，以及她们二小姐和夫人的今天。 “噗，惜若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以前本宫被她收拾的还少么？” 王意婷失笑，绘制刺绣花样的手却半点没停。 王家二房一门双姝，大家都知道妹妹王霆擅长经商，也知道她这当姐姐的最喜珠翠首饰、脂粉衣裳…… 她浮夸了十多年，与人攀比争辉了十多年，她脑子是真不太好使，所以也从不觉得自己除美貌外还有什么价值。 直到几天前，萧惜若说她有时尚嗅觉。 说实话，当时她脑子里除了问号还是问号，完全不懂什么叫时尚，更不懂这个词是怎么跟嗅觉组合起来的。 直到萧惜若给了她一沓纸，要她绘制衣裳图样、首饰图样，以及对一众脂粉外观的感想。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脑子里开了一道门，门里巧思喷薄图纸满天，尽管她每天都在画，依旧有种画不完的感觉。 好，她承认她有些喜欢这个天赋了。 “对了娘娘，听说那些个医女都是按着贵妃娘娘的模样找的。眼下宫里都在传贵妃是怕自己地位不稳，这才不待见那些医女呢。” 鸣翠叭叭叭的说着。 而与此同时，这样的谈话正在后宫中的每个角落里上演。 人性难测。 当皇帝冷心冷情，从不对任何一个人特殊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放弃肖想，觉得帝王理应无情。 然而，当万里冰墙忽然裂开一条缝时，大家就会想你可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那么，要如何告诉这些人她们不可以呢？ 作为一位见习宠妃，萧惜若此刻正一边思索着要如何维持自己的人设，一边给她家卧病在床的昏君喂药。 只见她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勺子里要么没药，要么药直往封无晏身上倒。 封无晏：“？” 等萧惜若回过神来时，她的手腕已经被封无晏抓住了。 他没有呵斥她，而是就着她的手自己盛起了药。但这毕竟不是他的手，所以抬起的角度也没那么好控制。 于是萧惜若便见他在抬起她手的同时，还配合的低下了头。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俯视封无晏了，但每当她瞧见对方纤长的睫毛，以及眼尾处狭长凌厉的弧度时，都会觉得心头一颤。 好看。 想摸。 她正这般想着，却见美人眉骨下压，旋即抬眼向她望来。 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些湿润，似潋滟着一丝名为委屈的光。 大猫。 嗯，像一只矜贵慵懒的长着琥珀色眼睛的大猫。 好看。 想挼。 于是萧惜若一秒放弃抵抗，直接把药碗塞到了封无晏手里，而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为了保住自己的手，她也没敢多摸，嗯，大概摸了十下。 然后想了想自己今天的付出，她觉得自己有点亏，所以又大着胆子摸了摸封无晏的脸。 不错，很好摸。 而更不错的是，封无晏这个无情反派似乎也知道自己理亏，竟乖乖的让她摸，半点反抗都没有。 以至于他微微偏头，疑惑的对萧惜若扬了扬手中的碗时，熬药人萧惜若立马便答话了。 “糖水，长得像药的糖水。” 封无晏失笑。 他能不知道这是糖水？他只是想问这糖水怎么能这么甜？ 若非温素素为了调色，往里面放了些无味的药材，他估计手里这碗东西该稠的像糖浆才对。 他不喜甜，他知道小病鬼知道，所以他严重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无视那只在他脸上作乱的手，一口把手里的“药”喝完了。 只是这药太甜了，甜得他想像下午一样，跟某人分享这个味道。 只不过要好好分享的话，他还得想办法哄哄她。 哄她张嘴，哄她不要咬他。 第133章 狗男人！本宫的刀呢！ 心中想法虽多，但封无晏最后还是选择了安分守己。毕竟有些事急不得，他可以等，等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不过他安稳了，萧惜若却还有问题要问。 比如某些被他留下的，还长得有点像自己的医女们。 她倒是可以仗着娇妃人设为所欲为，把这些人一顿折腾。可就怕折腾狠了，某些留人的人会心疼呢。 所以啊，这可怎么办呢？ 于是在萧惜若的眼神示意下，七名医女很快便被降雪带进了寝殿。 她们身着统一的雪色锦裙，端的是身姿纤细弱柳扶风，这眉眼不说绝色，那也是百里挑一千中一个。 更何况，她们还出自寿康宫，是宫中最出色的嘉悦姑姑亲自调教，再以太后的名义送给皇上的。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谈心取乐、榻上欢愉…… 她们什么都学了，而且各有各的出挑，各有各的脾气。 她们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取得皇帝的信任，并在适当的时候劝说皇帝迷途知返，明白萧家与他并非一路人。 当然，就算顶替不了萧贵妃也没关系，只要能在养心殿站稳脚跟，就是做个宫女通房又如何呢？ 挑拨关系谁不会呢？ 太后说了，只要她们能靠自己的努力爬到那一步，那么她们的未来将让所有人羡慕。 即便不能为后，也能为妃，不是么？ 本着这样的心情，她们整整努力了两个月，终于在今天见了天颜。 如果说她们一开始是为钱为利，皇帝长相如何她们都愿意的话，那如今就有些个自愿的情绪在了。 不怪她们，只怪眼前的皇帝过于出挑了。 矜贵昳丽，清冷出尘。 就似嘉悦姑姑跟她们念的那首诗般，颓唐若玉山将崩，朗朗若明月入怀。 她们是萤火，眼前的皇帝却是皓月。 而与皓月相应的，不该是月宫美人仙枝折桂么？ 也许有人会说，萧贵妃秀玉色娇朱颜，模样是一顶一的好。 可再好的容颜，在腹中空空飞扬跋扈面前，那都是纸糊的。更何况，她还有病，命不久矣的病。 所以她们觉得她们可以。 尽管下午已经被刁难过，她们依旧坚定的认为自己可以凭借与萧贵妃肖似的长相，以及更出色的才能与身体胜出。 因此在缓步走入寝殿的这一刻，她们都拿出了自己最优雅的仪态，渴望得到那位皇帝的垂青。 终于，某个自己身子不行，还小气善妒的贵妃开口了： “啧，都低着头做什么？抬起来，让皇上好好看看。” 众女虽渴望被皇帝看中，却也不是傻子。 贵妃这种妒妇喊的抬头，你敢随便抬么？ 于是她们都没抬。 不仅没抬，其中一名叫秋妍的医女还支支吾吾的道了句： “回娘娘的话，奴婢下午伤了脸，恐污了皇上的眼睛，实在是不敢抬头……” 她的声音软糯好听，楚楚可怜…… 但是，就是有点儿夹子。 萧惜若最讨厌夹子了，于是柔声道： “你真有心了。不敢抬头那就下去。” 秋妍：“？” 不是，您难道听不出我这是在内涵您，说您下午吩咐宫女把我们踹出去，让我伤了脸么？ 这种时候您不该暴跳如雷，怒斥一句“你这奴婢满口胡言”，然后命人把我赶出殿去么？ 而我则顺水推舟的抬头，向皇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他注视我，怜惜我，然后问一问下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要我们七人联合起来一说，皇上就会知道你小肚鸡肠，手段残忍，然后愧疚的对我好…… “愣着做什么？快下去啊。” 秋妍的脑补还未结束，萧惜若已经开始催促她了。 可她不傻，她选择立刻抬头让皇上看看她。 然而她的头还没抬起来，榻上的皇上却先开口了。 “沈眠。” “在！” 随着一声公公特有的尖嗓，一只手摁住了秋妍的头。 对方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手劲极大，把她提出去的动作没有半分拖沓。 而且她动不了了。 整个人只能似根桩子般站在殿外，保持着低头的动作。 “那么怕吓着皇上的话，那就一直不要抬头了。” 沈眠笑着，他正思考要不要拧下眼前人的脑子呢～ 而与此同时，殿内剩下的六名医女都绷紧了身子，背后冷汗直滴。 “怎么？你们也都毁容了，所以不敢面见皇上么？” 萧惜若依旧笑着，可听到这句话的六女却光速抬头，再也不敢托大。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她们的目光很是可怜，眼周一圈红晕，似醉似泣，明显被沈眠之言吓得不轻。 然而被她们望着的萧惜若知道，她们此刻都在心里诅咒自己。 毕竟她们的外表会骗人，可那翻涌的负面情绪却不会。 而且她们表面在跟自己道歉，心却在另一个留下她们的人身上。 也对，她们是太后送给封无晏的礼物，只要封无晏有心护着，她又能怎么办呢？ 只可惜了她这恃宠而骄的人设，刚刚开始就要立不下去了。 这不，才跪了多久，某些人就舍不得了。 “都起来。” 榻上的封无晏靠着软垫，一双桃花眼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每一张脸。 细致、专注、满意…… 不得不说，这一刻萧惜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不是酸，而是觉得封无晏太不尊重她了。 宛宛类卿，即便她是那个卿，她也并不觉得高兴。 因为能被宛宛替代的卿，也未必有多重要。 而且“替身”这两个字，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于是她也不打算再多想，起身便要回偏殿休息去。 反正病友这种东西，就该少些私人感情。 然而她才刚刚起身，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封无晏把她拉回了榻边，然后从后面将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就像巨龙抱着他的宝藏，不给宝藏一点逃离的机会。 “爱妃，老太婆这个礼物朕很喜欢呢。” 他把脸靠在萧惜若的肩膀上，用鼻尖轻轻拨弄着对方粉嫩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在脖间绽开，萧惜若听见他嗓音低醇而又蛊惑的道： “等温素素帮她们调理完身子，朕就让人送她们去夜王府养着。这样既能揶揄你表哥，又能在关键时刻拉出来做你的替死鬼，一举两得，朕心甚慰。” 萧惜若：“？” 第134章 两个老倒霉蛋的互相取暖？ 三年博弈，多少个日夜的相互算计。 对封无晏而言，花太后的一举一动早已有了规律，她一动，封无晏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当然，也包括寿康宫内，那些所有决定花家大事的谈话。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这些女子在您南下之时就已经备好了。她们是花家走遍大燕，从各地精挑细选的棋子，而替代您正是她们被选出的目的。” 沈眠端着拂尘，要笑不笑的说道。 跟封无晏一样，他这话并未避着那七名医女。相反，他就是要让她们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 “在花太后等人眼中，萧家是狗，而您则是那根套在狗脖子上的锁链，逼着狗向他们屈服。然而您身子不好，他们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养好您。 他们怕您不受控制，也怕您意外暴毙，所以他们准备了无数后手，包括在必要的时候把其他人变成您。将您彻底变成一根听话的链子，稳稳扼住萧家的脖子。 这件事太后清楚，祁王清楚，大长公主一脉同样清楚……” 听着沈眠一字一句的叙述，医女们的神情明显发生了变化。 除了那被点了穴，一直低头僵直在原地的秋妍，其他人皆不安的出现了发抖以及后退的趋势。 很显然，沈眠说的是真的。 至少是与她们知道的那一部分吻合的。 她们七人出生不同，心性不同，有的是屠夫之女，有的是官家小妾，还有的甚至沦落风尘。 可花家的招揽让她们看到了更好的生活，哪怕是去伤害别人。 花家不做什么蒙骗她们再让她们做事的事，因为花太后在后宫经营多年，最明白蒙骗与逼迫得来的忠诚极易反水。 她需要忠诚的，脑子清醒的狗，而不是得到身份地位后反手背弃她的白眼儿狼。 毕竟这样的亏，她已经在封无晏身上吃过了。 所以这些医女不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相互倾轧，个个都想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然而她们百般努力，多次想方设法在太后面前露脸的结果，换来的却是开始学习各种技艺，被逐渐培养成萧惜若的下位替代品。 不是因为她们不努力，而是萧惜若远远超出了花太后、祁王、大长公主等人的预期。 她有病，但她神奇的能控制住自己的病。 一直说着命不久矣要死，却一直没死。 她羸弱，明明别人一只手就能取她狗命，偏偏身边全是高手，让人无从下手。 至少不可能悄无声息的下手…… 最后，她还有了不逊于朝中官员的手段，并迷了皇帝的心…… 替换？ 怎么替换？ 这几乎无解啊…… “所以太后等人投鼠忌器，她们最后也就只有用来向皇上献媚，并引起娘娘您与皇上误会这点价值了。” 沈眠的语气十分惋惜，可脸上灿烂的笑容却出卖了他。 而与他的轻松相比，那些医女早已跪地磕头，哭着求封无晏与萧惜若饶命了。 可她饶了她们的命，曾有机会取代她的她们会饶了她么？ 萧惜若想了想，觉得自己终于找到她们对自己负面情绪那么大，大到恨不得杀了她的根源了。 毕竟是她不好好的病着，不好好的死去，从而让她们的努力都泡汤了呢～ 她很惋惜。 所以她选择靠在封无晏身上，露出一个清浅而无辜的笑。 “怎么办呢？皇上，臣妾好害怕啊。” 闻言的封无晏并未抬头，他就似粘在萧惜若身上了般，将温热从萧惜若的耳垂带到了脖颈。 就像猛兽不自觉的圈地盘一般，他也想让坏兔子沾上他的气息。 他说：“惜若乖，不怕。” 虽然只有五个字，但萧惜若知道她真的不用怕。 因为从沈眠将这件事一字一句的讲给她听开始，她就知道封无晏已安排好一切。 就比如那刚刚收到消息，闪身从殿外进来的温素素。 今天想起了自己有多无能的她，正在找地方发泄自己狂躁的情绪呢，这不，刚好！ 因为封无晏、萧惜若、沈眠一致认为这七人空有模样没有病态，所以她要先让她们体会体会贵妃的病。 好在以后外出做替死鬼的时候，不至于被人瞧出破绽来。 这治病麻烦，得病还不简单么！ 于是温素素向封无晏与萧惜若打了包票，沈眠则充当监工去围观学习。 至于那鬼哭狼嚎的七个人，沈眠嫌她们太吵，直接手动禁言了。 因此殿内很快便只剩坐在床边的萧惜若，以及抱着她不放的封无晏。 萧惜若没有第一时间挣脱他的钳制，因为这厮微微颤抖的身体和逐渐模糊的意识告诉她，这厮又开始发病了。 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意识混乱，开始一遍遍重复意识中不愿意看到的，令他愤怒，甚至癫狂的一幕又一幕。 这些画面有些是真实的，有些则是意识恐惧的产物。 今天温素素曾告诉她，最开始封无晏意识混乱的画面是以真实为主的，一遍遍回忆痛苦，积蓄仇恨，逐渐变得冷漠阴沉。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开始虚构画面或是记忆，产生一些他恐惧而又不愿面对的幻觉了。 显然，这是从冷漠阴沉，逐渐走向暴戾疯魔的开始。 过去的几年里，温素素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封无晏分清楚虚幻与现实。 告诉他幻境中的事情不会发生，那都是假的。 然而在大多数时候，她与沈眠只是安安静静的守着对方，因为不管混乱到什么程度，对方基本不会向他们展现。 “主上对自己足够残忍，坚定的心志乃我平生仅见。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就疯了。说来您与主上，倒真是同病相怜啊。” 想起温素素今天下午的话，被封无晏抱得有些疼的萧惜若不禁苦笑一声。 同病相怜？ 烂兄烂弟还差不多？ 抬手拍了拍封无晏死扣着她不放的手，她说她在，喊他轻点儿。 封无晏今日的意识时明时灭，然而对小病鬼的声音，他永远能识别。 所以他手上的力道渐轻，取而代之的是信任与依赖的环绕。 而在封无晏内力无意识的温养下，萧惜若熬夜的不适感也在悄然消失。 对此，萧惜若愿称之为两个老倒霉蛋的互相取暖。 惨。 真的惨。 第135章 世家觉得他们这波绝逼稳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萧惜若每天都会到封无晏床前报道。她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宠妃的角色，该侍疾侍疾，该胡闹胡闹。 只要是寿康宫来人，她就会开始作天作地的撒娇，甚至将来探望的人赶出寝殿，根本不准她们见皇上。 由此，花太后等人得出了送人计划成功，萧惜若的确对此十分介意，并在借着这由头跟皇帝闹矛盾的结论。 对她们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利益捆绑的两人不怕嫌隙，因为利益的价值远比心意大。 可一旦两人是真的动了感情，那要离间他们可就太简单了。 所以不过三日，宫里的风言风语就已经没眼看了。 其中最主流的一种，自然就是皇上与贵妃因医女情变，贵妃仗着家世强行挽留，甚至将皇上囚禁在了寝宫。 似乎是有人故意传播，这些流言很快传到了宫外，被一众世家门阀引为谈资。 朝中风云变幻明争暗斗，却永远少不了想清君侧的人。 于是在第四日一早，朝中大臣纷纷上书，痛斥贵妃飞扬跋扈为妃不端，因罚她抄经禁闭，百日不得外出。 他们不知道流言大都不可信么？ 他们知道。 甚至这些流言在上层圈子的流传里，都有他们的手笔。 他们只是想将此事闹大，并借此以三家之力警告皇帝，告诉他他们对他与萧惜若亲近的不赞成态度。 你若要与萧惜若继续纠缠，那便等于与我们交恶。 我们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宽待你，我们会拿出士人的高傲，文人的刻薄，世家的挑剔，让你在朝中的日子变得更加难过。 而萧家呢？ 他们可还有封夜寒呢。 一旦出事萧家未必保你，不是么？ 一众世家官员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明确，只等小皇帝自己选了。 而与他们的步步相逼不同，萧家官员竟都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半点没有要为皇帝出头的意思。 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家大小姐跟小皇帝有私，只是小皇帝若连这样的压力都顶不住，他们也会为自家大小姐不值。 所以他们面面相觑，直接选择了原地看戏。 如此一来，世家官员们更有底气了。 你看你看你看，萧家理你了么？ 你现在赶紧回头讨好我们，说不得我们一高兴还会给你些好处呢！ 然而龙椅上的封无晏只是轻咳了两声，然后便在一众惊骇的眼神中，将面前的奏折尽数拂落。 几十本奏折如同垃圾般落在地上的瞬间，他的答案已不言而喻。 早朝过后，皇帝果然是个傻子的消息，已自朝堂上传开。 三大世家上层集体冷笑，纷纷表示要向皇帝施压，告诉他什么是选错了路的代价。 而花太后更是稳坐钓鱼台，等着封无晏在萧惜若那儿碰一鼻子灰，然后乖乖的回到花家阵营。 “不是我们三家托大，而是他封无晏根本就不了解萧家。萧家是马背上闯出来的寒门，萧家男儿哪个不是骁勇善战，十五岁便能上阵杀敌？当初封夜寒为了取得他舅舅和兄长的认可，硬是在铁骑中从小兵做起，参加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战役。所以萧家一直全力扶持封夜寒，以封夜寒马首是瞻。” 祁王府内，封祁正与自家两位舅舅喝茶，聊着如今朝中所有人都在聊的事儿。 “的确，这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封无晏倒向萧家最大的阻碍便是封夜寒。毕竟萧惜若非要支持封无晏的话，封夜寒也会很难做。如果他还想把萧家的权利牢牢握住的话，就必须采取行动了。” 谢逢笑了笑，倒是巴不得看看这场兄弟阋墙。 不止是他，如今朝中官员都在等一个结果，等着封夜寒的抉择。 然而谁也没想到，先动手的不是封夜寒，而是大家觉得明显弱势的封无晏。 皇帝竟派自己的心腹太监沈眠出宫，往夜王府送了七名医女。 据说那七人个个弱柳扶风，体弱多病，模样俏不说，还跟萧贵妃有几分相似。 皇帝这是何意？ 众人心中一阵痒痒，直到沈眠带人来到了夜王府门外，毫不脸红的对封夜寒宣旨道： “皇上口谕！这七人肖似贵妃，乃太后送朕之礼。然朕有贵妃一人足矣，断不敢私藏。今日念及五哥常因思念贵妃而迁怒朕，朕特将此七人赠予五哥，愿五哥多看看她们，少挂念表妹，钦此！” 封夜寒：“？” 众世家：“？” 很快，第二场闹剧开始了。 接旨的封夜寒当即策马闯宫，要去养心殿跟某皇帝理论。 奈何贵妃早早等在宫门之前，与小侯爷林嘉衍你推我拉，硬是把夜王挡在了宫门前。 看着自家表妹那鬼迷心窍的模样，封夜寒几次痛心疾首，还好有林小侯爷扶着，这才不至于被气背过去。 最终贵妃邀林小侯爷入宫一叙，表示自己一定给自家表哥一个完美的解释。 “啧，你不觉得本宫表哥这演技堪忧么？你没事能不能培训一下？就一下。” 养心殿偏殿内，萧惜若实在没忍住吐槽了两句。 气晕？ 她觉得她气晕谁都不可能气晕封夜寒…… “切，寒兄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么？他能配合我们演都不错了，你还挑剔他演的不行。要不是他真不想当皇帝，听说这茬儿的时候非揍我一顿不可。” 林嘉衍一边喝茶，一边往外翻白眼儿。 其实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与萧惜若里应外合的一场好戏。 让封无晏与封夜寒明目张胆的闹，然后再表面兄弟似的和解。 这样既能肯定封无晏如今的立场，又能给外面那些人萧家并非铁板一块，两只老虎迟早打起来的错觉。 这样封无晏不仅能顺理成章的得到萧家的支持，又能让三大世家觉得他位置依旧不稳，他们以后还能拿捏。 而封夜寒则能成为一个表面与封无晏不对付，实则暗中钓鱼的狠角色。 钓鱼执法嘛，就看哪些人想看他们萧家决裂，然后鱼儿似的往封夜寒这根钩子上挂咯。 所以等林嘉衍于黄昏时离宫后，两方暂时和解的消息也传开了。 具体表现为封无晏向封夜寒道歉，封夜寒则收下了七名医女。 两个表面兄弟微微一笑，不约而同的笑里藏刀。 好了，三大世家微微点头，觉得他们这波稳了。 第136章 小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啧，瞧瞧这云梦天和一众萧家铺子，贵妃与那王霆当真是强强联合啊。” “寒兄，你以前总说你表妹资质平平，这里面到底有几分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寒兄，我说贵妃最近为何总是召见我，原来她不仅想借我的名头，还想跟我合作呢！” “寒兄，贵妃她……” 夜王府饭桌之上，林嘉衍半点没君子的脾性，一坐下便开始与封夜寒叨叨。 而他只要一开口，便免不了提起最近总是召见他的萧惜若。 自封夜寒与封无晏联手演戏之后，他二人便少有交集，而且为了让朝中那些老狐狸放心，他们的所有交集都是为掐架服务的。 他们“掐架”，林嘉衍与萧惜若自要出面调停，这本是个很正常的流程，却硬让林嘉衍成了个贵妃吹…… 封夜寒拿着银筷的手微微一紧，眉宇间的不悦显而易见。 这才几天啊？ 张口贵妃闭口贵妃，从小到大，这厮也没少在他府里蹭吃蹭喝，何时见他对自己这般殷切过？ 难不成他是…… “诶诶诶！你这什么表情啊！小爷就是觉得跟贵妃相见恨晚，活该一起圈钱而已！就她那巴不得在皇上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心，小爷可招架不起……” 林嘉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着急的要跟封夜寒解释，总之他不希望对方误会。 而看着少年明显焦急，恨不得在他自己跟萧惜若面前划根楚河汉界的样子，封夜寒终是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忽然想要银子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林嘉衍出身宁国侯府，也算是大燕的老牌世家了。 身为开国几大元勋之一，林家出过十八名进士，三位内阁阁老。可以说，昔日的大燕京城无世家能比林家更荣耀。 然物极必反，月盈则缺，过度的繁盛不仅会让家中滋生蛀虫，也会让天家对你多加忌惮。 所以到了林嘉衍爷爷那一代，林家已因族中蛀虫被天子多次打压，以至于只能明哲保身上书告老。 他爷爷遣散了一众旁系，独留他爹一子。 自此宁国侯府人丁单薄，如今在朝中任职的就他爹宁国侯一个，而且官阶也就四品，还是个闲差。 想当年他哥林湛文采斐然，弱冠之年便中了进士。 可他爹说如今这个世道，他们林家最好是闲散羸弱独善其身，这样无论朝中局势如何更迭，是花党上台还是祁王胜出，他们都能安安稳稳的活着。 所以他哥尚了公主，成为了一个只有闲职的驸马都尉。 而他这个整日游手好闲的人，却成了侯府的小侯爷。 在外人看来，他们宁国侯府恐怕真的快倒了。 毕竟连他的长嫂，身份最尊贵的安宁长公主封婉宁，也不过是个不得花太后喜欢的女儿罢了。 “多年前，爷爷明哲保身的策略挽救了林家，可自他老人家死后朝局两次更迭，林家早没了当初的风光。再这么下去，只有坐吃山空的份儿。” 林嘉衍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对封夜寒道： “那日贵妃娘娘说的对，无论未来是谁当了皇帝，我林家都是臣子，无非官大官小得宠失宠。小爷无那济世之才，可圈点儿银子保障林家吃香的喝辣的还是行的。” 闻言的封夜寒嘴角一抽，心说你要银子你寒兄我还能短了你么？ 林嘉衍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不赞成的道： “贵妃娘娘说了，咱要自力更生！懂吗？劳动最光荣！你想帮小爷也成，给银子，小爷四成股份分你一半儿。” 于是最后，封夜寒稀里糊涂的被骗走了一大笔钱，手里只剩了一张写着“重烟阁”股份二成的契书。 好，他知道了，敢情这小子就是来骗他银子的…… 而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的封无晏也拿着手里的契约书，一双桃花眼潋过一丝玩味。 股份二成？ 给他的？ “嗯，只要皇上您把手印盖了，咱们就可以一起做生意了。您和表哥出银子，我和小侯爷来做事。” 床边，一袭锦白宫裙的少女笑意浅浅，一双眼睛灵动的像只等食的白毛小狐狸。 是啊，坏兔子变乖狐狸，以前图气他好玩儿，现在好了，知道他有钱了。 “你想要银子跟朕说便是，何故还要找封夜寒和林嘉衍？再说了，北凉铁骑如今也不缺粮食了，你应该也能攒下银子了？” 封无晏靠在软枕上，安静等着萧惜若回话。 这几日有她时刻不离的陪伴，他积蓄多日的癔症已散的差不多了。 而且随着两人接触的越发频繁，萧惜若对他也不似以前般拘谨了。 “粮食是不缺了，可后勤保障呢？几年激战下来，军中好些东西早该换了。还有今年年末的棉衣，我也得早些做出来。哦！还有我哥的老婆本……咳，还得给我哥攒点儿聘礼，就我们国公府那穷样儿，哪家小姐愿意给我当嫂嫂啊……” 一提到银子，萧惜若那张小脸立刻变得苦哈哈的。 萧家穷啊！ 养兵真的贵啊！ 别看她那几家店在京城小有成就，能短期负担起萧家的开销，让萧家父子能硬着骨头跟朝廷谈条件。 可随着她的锋芒毕露，京中世家们已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压她的生意了。 她的产业不至于倒闭，可想要跟之前一样敛财那是不可能了。 毕竟她也没那么多药卖。 而一旦她断了对北凉的供应，他们萧家又会被动起来。 毕竟萧家如今靠的就是她先补齐需要的东西，再转头向朝廷要银子。 因为只要朝廷拿捏不住萧家，他们后面就必须给萧家补上。 “我想过了，林小侯爷是个有人脉的，让他来办开店的事儿，我则躲在幕后出技术。皇上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亏本的！” 萧惜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封无晏，就跟看到了财神爷似的。 她知道封无晏不缺钱，一定会资助她。 甚至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封无晏白给都有可能。 但她萧惜若是个有原则的人，做生意嘛，一起赚啊！ 最终，封无晏揉了揉她的脑袋，老实的把手印给盖了。 而萧惜若此刻心思如下： 成了！ 都拖下水了！ 我要是倒霉的话，封无晏、封夜寒、林小侯爷，有一个算一个，你们还能不管我咋滴？ 第137章 开始！本宫的圈钱大业！ 四月初九，桃花夹道。 太后即将于清虚观内举行罗天大醮，以自己千秋之日向上天祈福的事儿，已经在大燕国内传开了。 半月之内，各地道长纷至沓来，道家信徒们更是徒步南下，就为了来京观摩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世。 一时间，整个京城人满为患，千里楼、云梦天这样的大客栈自不必说，连街边的小客栈里也没了空房。 很显然，花家想要扬名天下的目的达到了，且这结果比预期中还要好。 然而人多不止意味着扬名，同样也存在着隐患。 短短三日，祁王与暄王一脉的官员纷纷上书，痛斥礼部尚书花青松好大喜功，只知道往外宣传此事，却不知管理好这些慕名而来的人。 “这才几日？城中偷盗便多了几十起！不仅如此，还有信徒当街斗殴，甚至有假道士作法欺骗我京城百姓！” 刑部尚书李道清言辞恳切，那忧国忧民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得称他一声好官。 再看看他送到自己案上的折子，封无晏心中不禁冷笑。 “皇上，太后千秋乃国之大事，更不用说太后还想为我大燕祈福，为百姓祈福……可您也知道，京城乃是国之中心，何处乱，这京城都不能乱啊！” 在李道清的带领下，一众官员纷纷上前，一口一个“请皇上三思”…… 于是封无晏直接将折子丢在了花青松的脸上，冷声问道： “花大人可还有话说？” 有啊！ 怎么没有！ 此时此刻，他花青松气得额上的青筋都快爆了。 他想说这偷盗斗殴之事不是没有，可其中有几人真的是信徒？又或者说，有几人是自发的，而不是被这群老狐狸安排的？ 如今他们花家出尽风头，没分到好处眼红着他们的人又有多少？ 其他中立官员暂且不提，单祁王与暄王两家就绝不干净！ “该死！阿姐，这些事明明就是他们在背后运作，想坏了我们这罗天大醮的名声。他们若真觉得京城因人而乱，他祁王一脉的巡防营为何不出手？” 寿康宫中，下了早朝的花青松气急败坏，一进门便向自家长姐倒起了苦水。 “还有如今的禁军统领方锐，这小子跟他老子一样中立，根本就不愿意借兵给我们。说什么祁王与暄王都派人给他打了招呼，他也很难做……” “够了！” “长姐……” 花青松还欲再说，却被花太后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一直知道她这弟弟心眼有余眼界不足，却未料他还是个顾此失彼的…… 前些时候只顾着对付萧家和萧惜若，竟把看顾着禁军的事儿给忘了！ 没了花耀在禁军里看着，他们留在禁军中的人手本就不多，如今倒好，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拔了个干净。 她本想着千秋宴时再借禁军一用，等此事过后再培植她看中的新势力。如今看来，计划怕是得提前了。 “囡囡，你立刻拿上哀家的令牌出宫，去仪鸾司寻那指挥使姚钟来！” “是。” 花素依屈身拱手，立刻转身出了寿康宫。 而在花素依奔向宫外的同时，一同入宫的王霆、林嘉衍正在养心殿偏殿内，与萧惜若共商大业。 萧惜若想赚钱，赚到至少能支撑起萧家运转的钱。 而为了这个创想，她在年前便明确了自己的计划。 她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想法和见识，但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会经商，对大燕商路也不够了解。 所以她发掘了萧家如今的大掌柜王霆。 王霆手腕圆滑，巧思颇多，不仅能替她管理好生意，还能为她查漏补缺。 然而，王霆适合做生意，却不适合在短时间内做大生意。 因为王霆太稳了，她萧惜若却太急了。 萧惜若很清楚，只要给王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她萧家的产业定能红遍大江南北。 然而这是一本书，这本书从开始到结局不过五六年时间。 而这五六年中世家争斗不断，后面还将有地动瘟疫、战火纷飞，甚至是改朝换代…… 所以赚钱这东西，必须得快！ 为了这个“快”字儿，她把如今最了解京城，在京城遍地人脉的林嘉衍找来了。 她要打广告。 她要利用林嘉衍的人脉快速敛财。 而林嘉衍给她的第一个惊喜，就是他又靠着他的厚脸皮把颜老将军拉下水了。 如今即将开业的“重烟阁”股份如下。 颜老将军、封无晏、封夜寒各一成。 林嘉衍两成。 萧惜若自己五成。 没错，她病友和表哥念在她最穷的份儿上，各匀了一成给她。 对此，她只能说句好人必有好报。 明确好银子和股份后，林嘉衍在与王霆商讨后亲自选址，在东大街最繁华的地方买了三间大铺子带后花园儿。 在萧惜若的指点下，他又将三间大铺子全部打通，包括铺子后面的三个花园。 于是乎，当萧惜若掏出两张图纸，大喇喇的摆在林嘉衍二人面前时，林嘉衍和王霆都愣住了。 货架，三间大铺子里画的全是货架，而且这些货架还分门别类，中间都有供人穿行的通道。 “嘶，这一人发个篮子做什么？让他们自己进去选东西，选完再统一付账？” 林嘉衍满脸惊奇，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铺子…… 而且“重烟阁”里真能什么都有么？ 布匹、裙钗、五谷杂粮都还好说，那其他地方的东西也能那么快运来？ 萧惜若笑了。 能，怎么不能？ 萧家什么都缺，就特么的不缺人！ 而且还是那些走南闯北，不知道卖过多少东西打过多少工的细柳营人。 他们最清楚哪些东西哪儿买便宜，也最精通如何快速的运输货物。 没办法，以前没少给萧家运粮食啊。 “那三间铺面也就罢了，小侯爷你看这后花园里的古董羹！这居然是按人头收费，然后所有菜品随便选的……” 王霆拿着花园图，一双眼睛亮若星辰。 她是个出色的商人，所以她立刻便看出了其中的商机。 并直言这新颖的古董羹一定能大受欢迎！ 萧惜若莞尔。 那可不嘛。 自助火锅谁不爱呢？ 本宫这儿还附带烧烤呢！ 第138章 为媳妇铺路的事怎么能叫骗呢？ “黄玉、香玉、土豆、番茄……” 养心殿内，封无晏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堆吃的用的，眉眼间全是问号。 那土豆番茄他还能理解，毕竟萧惜若曾用早期成熟的土豆给他做过薯条薯片，而且他早年行走山林时也见过些野生的。 至于那酸酸甜甜的番茄，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见。 不过与土豆同理，两者都是吃的，再怎么变化也就是菜色的问题。 可这黄玉和香玉，萧惜若居然告诉他是用来洗脸洗手洗衣的…… “黄玉原料简单，其中并未添加香料、花瓣、色素，当然也不会做成其他漂亮的形状供人挑选。但香玉就不同了，里面不仅有温姑娘根据色泽外形配置的药材香料，还能根据客人的要求进行私人订制……” 桌边，身着香妃色宫裙的萧惜若眉眼含笑，一手拿着黄玉一手握着香玉。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所谓的黄玉香玉不过是她随口胡诌的名字。它们若是放在现代，应该叫肥皂香皂才对。 众所周知，肥皂、香皂、玻璃，那是古代种田文中主角必备的金手指。因为它们很赚钱，且制作方法十分简单。 当然，并非种田文主角的萧惜若依旧不会…… 但她不会，她那个坑爹的抽奖转盘会。 没错，继那堆高产的超级种子之后，她又抽出了肥皂香皂的制作图谱。 如今它们的制作方法已印在了她脑子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总之就是香玉不仅香，高级，还能美容养颜。而黄玉比香玉次一等，但与草木灰、皂角、猪胰子等东西相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惜若眉飞色舞的介绍着，介绍期间还不忘让温素素等人协助展示。 很快，以降雪为首的一众姑娘们便双眼发亮，显然是感受到了此物的好处。 都不需要人催促，便一个个排着队用它净起手来。 直到此时，萧惜若才来得及对封无晏眨眨眼，似乎是在问他自己厉不厉害。 然而就在这时，守在殿外的沈眠却忽然入了殿，神色有些凝重的对两位主子道： “主上，娘娘，那花五小姐带着仪鸾司指挥使姚钟入宫了。据寿康宫那边的人说，太后有意帮仪鸾司复起，此刻正与那姚大人商议几日后的千秋宴呢。” 自花耀禁军总督一职被撤后，禁军中的花家亲信几乎被方锐和程康拔尽，连那仅存的几条漏网之鱼，都是这二人故意留下的。 所以本该负责这次千秋宴防卫的禁军，显然已失去了花太后的信任。 至于本就由祁王一脉掌控的巡防营，花太后别说用了，不防着就不错了。 “有意复起？不，她是必须帮仪鸾司复起。” 桌前，封无晏一边替萧惜若挑鱼刺，一边不甚在意的说道： “如今京中信徒作乱，假道士横行，刑部、大理寺与巡防营都向着祁王便罢了，禁军也是个指使不动的。再这么下去，花家想靠这场千秋宴积攒的名声，怕是得大打折扣了。朕若是那老太婆，此刻也得为自己找找出路。” 当然，太后手里也并非无人可用，无论是那清虚观还是花家自己豢养的杀手，都能在无形中为花家去了那些作乱的人。 可花家想作秀啊，他们怎么能容忍那些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呢？ 不仅不能悄无声息，还必须声势浩大。 所以花太后需要一个明面上的机构，去为她把障碍扫平，让更多百姓看到她为民祈福的决心。 而这从天盛年间便被闲置，近三十年来只能偏居官场一隅的仪鸾司，便是一颗救命棋。 “说来，这仪鸾司在先帝之前也颇有权势，乃是之前几位圣上手中的好刀呢。只是被先帝闲置了这么多年，如今也不知还趁不趁手。” 沈眠面上笑呵呵的，说话的语气却揶揄的不行。 然而不管他如何揶揄，花太后还是复起了仪鸾司。 次日一早，花党官员齐齐上书，痛心疾首的表示要对京城之乱负责。 为此，他们决定启用仪鸾司，让一众仪鸾卫深入街头巷尾，将那些想在京城中作乱的贼人全部抓入诏狱。 众所周知，在先帝以前的大燕朝中，仪鸾司乃是令百官闻之色变的机构。那些仪鸾卫更是真正的天子近臣皇家鹰犬，个个犹如蛇蝎。 在先帝之父清平帝在位时，这些人更是与宦官勾结蒙蔽圣听，一度到了想杀谁就杀谁的地步。 当年的先帝深受其害，若非碍于祖宗之法父亲之颜，恐怕早就把这个部门取缔，而非闲置了。 如今花党突然要求复起仪鸾司，朝中不答应者自然占大多数。 然而花党昨日就已经让步了…… 如今大家既要求花党稳住城中秩序，又不派人协助花党，那自然是不行的了。 好在仪鸾司闲置多年，上下不过千人，且早已没了监听百官的实权。所以一众官员吵了一上午，最终在封无晏的拍板下同意了此事。 一时间，朝中众人都在猜测皇帝是否在向花家示好，就连得知消息的花太后也是如此。 然而只有封无晏知道，他其实是在帮自家小病鬼布局。 毕竟小病鬼为了此事，可偷偷做了不少努力呢。 当日午后，复起的仪鸾司立刻在指挥使姚钟的带领下，深入到街头巷尾，对一众涌入京城的信徒进行了排查。 不得不说，仪鸾司在追踪调查方面，的确有自己独到的手段。 仅仅行动了三日，城中的假道士与闹事者便偃旗息鼓，有不少人更是为了保住背后的主子，直接在诏狱中自了尽。 得知此事的花太后喜笑颜开，觉得身上试穿的千秋吉服都耀眼了不少。 而在千秋宴即将举行的前一天，一间名为素问堂的医馆热闹开张，谪仙般的坐馆女大夫让京城百姓们眼前一亮。 若说最初吸引大家的是大夫绝美的容颜，那么对方紧接着展现出的绝顶医术，便让所有病患都无法拒绝。 与一隅的神秘诡异不同，素问把治病救人的过程实实在在的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而它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护国大将军府的二小姐——颜陌清。 第139章 谁还不是个会撒娇的小可爱呢？ 四月十四，柳絮纷飞，花家筹备已久的罗天大醮如期而至。 不过清晨时分，京城街道上已是人山人海万民恭候。 因为今日不止有罗天大醮，还有御驾游街之礼，乃当今太后特意批示的，第一个与民同乐的千秋之日。 “今日乃太后诞辰，是尔等证明仪鸾司价值的最佳机会。别怪本指挥使没提醒你们，我花家可从不留无用之人。诸位，可明白了？” 仪鸾司校场之上，昨日新上任的仪鸾司指挥使花耀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神情倨傲不可一世。 他是仪鸾司的新主人，拥有最绝对的话语权。 这是他自打卸任禁军总督之后，再未体会过的感觉。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请指挥使大人放心，我等必不辱命！” 下方一众仪鸾卫中，站在最首的副指挥使姚钟自动出列，一边躬身，一边向高台上的花耀表着忠心。 而随着他这一动作而来的，是一众仪鸾卫排山倒海的回答声。 “请指挥使大人放心！” “我等必不辱命！” …… “好！很好！” 花耀大手一挥，众仪鸾卫已以小旗为单位散开，用最快的速度前往大街各处，为今日的御驾游街做最后的准备。 而身为曾经的指挥使，如今的副指挥使姚钟，则安安静静的候在花耀身边，犹如一条乖巧听话的狗。 “姚大人不愧是姑母看中的人，今日的安排本指挥使很喜欢。” 走下高台，花耀轻轻拍了拍姚钟的肩膀，眉宇间是不动声色的试探。 闻言，姚钟立刻低头道： “指挥使大人说错了，今日的安排跟属下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您的意思。” “哦？” 花耀笑了笑，又打量了半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你倒是个听话的。” “时候不早了，指挥使大人还是快些前往清虚观，做最后的布置。” 姚钟温声提醒着花耀，仿佛没从对方眼里读出半点揶揄与轻蔑。 没办法，这是太后给出的复起仪鸾司的条件之一。 仪鸾司指挥使由花耀担任，而他将成为辅佐花耀的影子，把一切功劳与荣耀拱手相让。 他答应了。 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为自家大小姐效力了。 “还是人白芷的手巧，瞧瞧咱们娘娘这模样，在她手里跟在我手里，简直是天差地别！以前若非我们娘娘长得好，哎……” 长乐宫内，降雪等人正笑盈盈的围在镜前，目不转睛的瞧着镜中的少女。 远山含黛，娇花照水，尤其眼下桃花伴痣而生。一点朱砂为芯，水粉胭脂为瓣，当真是让人见之倾心过目难忘。 也不怪降雪觉得白芷的手是手，她自己的手是蹄，连萧惜若看了这样的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恍惚。 “啧，真漂亮，单看着这张脸本宫都得再多活几年。不然多可惜啊！你们说是？” 白皙指尖轻抚着发间步摇，萧惜若半调侃半鼓励自己的说道。 闻言的降雪等人心头一跳，当即便要捂住自家娘娘的嘴，要她不准胡言乱语。 奈何萧惜若躲得太快，一边躲还一边控诉她们不守规矩，一会儿她定要在皇上面前告她们的状。 一时间殿内欢笑不断，让跟着封无晏走入殿中的沈眠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这位娘娘身上啊，似乎总有种能感染旁人的力量。 这不，连他们主上都在笑呢。 “告状？爱妃要跟朕告谁的状啊？” 寝殿门前，封无晏一袭锦缎白衣，腰间悬着块晶莹剔透的玉璧。 少年本就容姿昳丽，一双桃花眼更是生得深邃潋滟，只是含笑的一睨，便让回眸的萧惜若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五百年。 于是她想也没想，直接提着裙摆跑到了封无晏身边，语气委屈的道： “皇上，你看看她们！她们都笑话我想跟你告状呢！” 她此言一出，别说降雪等人了，连方才没笑的温素素都憋不住了。 这哪儿还是那个萧家嫡女一朝贵妃啊，这分明是个跟自家夫君撒娇告状的小可爱啊…… 害，亏她一直为这小贵妃殚精竭虑，怕对方以后想跑来不及。 现在看来……诶，小贵妃经常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哦！ 白给！ “好了，你们不准欺负她。” 封无晏伸手抚了抚少女的眼角，目光在那颗朱砂泪痣上反复流连。 他虽是在斥责降雪等人，但语气中却没有半分凌厉。很显然，他和萧惜若都默认这是个玩笑。 于是乎，降雪等人嘴上说着奴婢错了，实际却笑得更欢了。 笑着还不忘各自拿好出宫的东西，随时准备往宫外而去。 这不，萧惜若手里就被白芷塞了把小团扇，扇上绘着十里桃花京城盛景，连带着扇尾处的玉扇坠儿都晶莹剔透莹莹生光。 不知是不是萧惜若的错觉，她觉得这个玉扇坠儿跟封无晏腰间的玉璧，似乎是一对儿。 于是上车后她仔细瞧了瞧，诶，一大一小一模一样，还真是！ 看着她微微瞪大双眼，跟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的小眼神，封无晏只觉得有趣极了。 不过临近游街御驾出宫时，封无晏还是捏了捏她的脸，神色温柔而郑重道： “今日不乱跑，一直好好待在我视线范围之内，好么？” 萧惜若一愣，当时便想说她何时乱跑了？ 可面对封无晏眼中那能溺死人的温柔，她竟说不出一个不字儿。 罢了，她也知道今日的清虚观不太平，待在封无晏身边最安全嘛，是…… 短暂的心理建设结束，萧惜若以扇挡脸，低低的“嗯”了一声。 而回应她这个“嗯”的，是少年蛊人至极的轻笑，以及一声哄人似的“乖。” 天边鱼肚白，宫前金车起。 随着寿康宫大太监海贵的一声尖嗓，御驾最前方的太后金辇已在一众仪鸾卫的簇拥下，自宫门前驶出。 珠帘垂落，吉服加身。 花太后眉心画莲雍容华贵，九彩凤钗自发间斜入，端的是悲天悯人心怀苍生。 不知何人一声起，满街已山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40章 肥水都得流入本宫的田！ 阵阵山呼之中，花太后唇边带笑，举止端庄的道了句：“平身。” 紧接着，这声“平身”便以嘉悦开始，由海贵与一众小太监高声传递，最后落到一众仪鸾卫小旗耳边。 下一刻，仪鸾卫们便在各自小旗的指挥下，组织百姓们谢恩起身，以及有序的发出爱戴太后的欢呼声。 很显然，无论是宫门前的排场，还是那一阵阵山呼，其实都是仪鸾司提前安排好的。 作为曾经的天子近臣，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事儿，他们做的还少么？ 所以他们相当熟练。 而目睹这一幕花太后也十分受用，觉得自己那颗因久居深宫而无处安放的虚荣心，都在今天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所以她微微抬手，说了一声“善”！ 善？ 善什么啊善？ 后方马车上，萧惜若有些好奇的探出了脑袋，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前方。 很快，她便瞧见几名身穿道袍手握拂尘的道士出列，犹如仙人般掠上了半空。 满街惊呼骤起，花瓣随风而落，但那飘落的不止有花瓣，还有一片片做工精致惹人眼红的银叶子。 仙风道骨的道士？ 不，这特么分明是一群会轻功的善财童子啊！ 于是乎，在整个车队都沐浴在崇敬与欢腾中时，萧惜若再一次直面了别人的富，以及她的穷。 好在她本着肥水就该流她田里的原则，积极响应了仪鸾司的群演计划。看看道路两旁这欢愉的海洋，里面抢银叶子抢得最快的可不就是她们萧家的穷鬼么？ 又见一片银叶入账，萧惜若终于满意的放下了车帘。 尽管花家财大气粗，这漫天银叶的场面也不可能持续太久。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车队的速度便悄然提了起来，整个队伍也变得越来越长。 因为那些早就等候在街边的官家车队，也在仪鸾司的指挥下悄然汇入，跟着大队伍一起往清虚观而去。 当然，这些能汇入车流的人，都是朝中排的上号的大世家大贵族。而其余官员则只能先行出城，恭恭敬敬的候在道观之外接驾。 “祁王和暄王呢？是跟着这车队出城，还是在道观外候着啊？” 马车之内，听封无晏讲起这规矩的萧惜若兴致勃勃，似乎巴不得封祁与封暄不好过。 “自是跟着队伍出城的。” 修长手指翻过冗长的奏折，封无晏想也没想便给出了答案。 “比起随队出城，候在道观外似乎更丢脸，不是么？” “有道理。” 萧惜若刚要点头，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嘹亮的马蹄声。 还不待她询问，车外的沈眠便给出了提示。 祁王府到了。 气派的王府大门前，封祁深蓝锦衣玉冠玳瑁，胯下骏马通身枣红，一声嘶鸣响彻长街。 在他身后，舅舅谢逢与刑部尚书李道清一左一右，带着祁王一脉的众官员与出城车队遥遥相望。 一时间，本该集中在花太后身上的视线，顿时被封祁分走了一大半儿。 而封祁似乎还不解气，还要一边玩着马鞭，一边策马悠闲的上前。 作为如今京中唯二的黄金单身汉，他自认自己是无比抢眼的。 “噗，封祁这绝对是故意的。” 看着那自恋如闪电的封祁，萧惜若觉得今日这千秋宴当真是有趣极了。 因为她都不用想，就知道封祁还未放下大婚之日丢的脸。他恨极了坏他好事的封华，自然也恨上了力保封华的花家。 好在仪鸾司这边反应极快，立刻便督促前方开路的道士加快速度，做出了一副你祁王爱跟不跟，不跟拉倒的样子。 祁王自是要跟的，所以这个小插曲也很快过去了。 而等车队到达暄王府时，闹剧却没再发生。 只见几辆檀木马车不疾不徐的汇入车队，犹如小溪汇入江河般悄无声息，丝毫不引人注意。 暄王与祁王虽是兄弟，可在处事上却明显是两个极端。 而与他们同样是兄弟的夜王封夜寒，此刻已领着小侯爷林嘉衍入了清虚观，在一众道士们复杂的目光中入了待客的道堂。 汇入车队？ 为什么要汇入？ 本王自己策马扬鞭不香么？ 乖乖在道观外等着？ 呵！ 那花家老太婆也配？ 没错，他，封夜寒，一个我行我素的不羁灵魂，他…… “都看了一路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一把夺过林嘉衍手里的簿子，封夜寒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我很不高兴”！ 对此，新晋财迷林嘉衍一把夺回了自己的致富经，眼里写着“我管你高不高兴”！ 封夜寒：“……” 变了。 林嘉衍这厮真的变了。 不行，为了这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傻货，他今日必须跟自家表妹好好聊一聊！ 于是萧惜若刚下马车便打了个喷嚏，然后被迫披上了封无晏的大氅，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不冷啊…… 作为今日的主角，花太后是被两人一起扶下金车的。 花素依乃是她最疼爱的囡囡，自打入宫以来就没有不跟着花太后的时候。 所以花太后将手搭在她手心时，大家都不觉得意外。 然而这第二个人，却是连萧惜若都没想到的颜锦儿。 一月过去，颜锦儿在恭亲王府十分受宠的事儿，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据说她上能讨好封华，下能管好一众侧妃侍妾，连府上的下人们都对她赞誉有加。 可恭亲王府再看重她，那也只能证明她坐稳了王妃的位置，是个十分合格的内宅妇人。 直到此刻，她一身华衣，堂堂正正的站在了花太后身边，并成为了继花素依之后第二个搀扶花太后的人。 很显然，一月不见，她已入了花党，甚至半脚踏入了核心。 “瞧瞧咱们锦儿，多漂亮啊。” 花太后抚了抚颜锦儿的脸颊，在众目睽睽之下温声赞美道。 此言一出，方才还嚣张跋扈的祁王一脉瞬间黑脸，为首的封祁更是险些失态。 花太后在打封祁的脸。 颜锦儿之于封祁不重要，可颜锦儿曾代表的颜家权势却让封祁无比痛心。 然而如今的颜锦儿，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心系封祁，日日沉溺于入主祁王府美梦的高门贵女了。 所以她笑着蹭了蹭花太后的手，目光却在不经意间与一双微冷的美眸对上。 颜陌清，时隔一月，我们又见面了。 第141章 罗天大醮 暄王府车队前，一袭鹅黄锦裙的少女柳眉微蹙，一双清潭般的眼眸里满是冷意。 她没想到自己能再次见到颜锦儿，还是以这般针锋相对的方式。 “小姐，您还好么？” 颜陌清身边，丫鬟莲香正一脸忧愁。想当年她与小姐在将军府里相依为命，没少受颜锦儿母女的刁难。 好不容易她们小姐改了性子，又与暄王交好，终于不用受人欺负了…… 怎么这颜锦儿还一副不想罢休的样子？ 她自己没了名节所嫁非人，跟她们小姐有什么关系？ 就算有，那也是她活该！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将眼底的冷意敛尽，颜陌清极自然的从颜锦儿身上移开了目光。 她一点都不怕这个没脑子的妹妹，她能让之身败名裂第一次，自然也能让之跌入尘埃第二次。 更何况，这颜锦儿站队哪边不好？偏要站与暄哥哥有仇的花党。 说不得，到时候都不用她来动手了。 “文嘉！你给本宫回来！这儿是你能乱跑的地方么！陌清，你看她……” 颜陌清正想着，却冷不丁被大长公主封岚的厉呵声打断。 抬眼一望，只见那粉裙桃腮的少女正一路小跑，跟着身前的白蝶左冲右撞。 与一众端庄娴雅的世家小姐相比，她活像个乡野丫头，把一旁的大长公主与教养嬷嬷气得不轻。 “那是谁啊？” 不止颜陌清，此刻那四处瞧热闹的萧惜若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算算，穿书后她大大小小也参加过多场宴会了，虽不说能叫出各家小姐的名字，但对其中出挑者还是有印象的。 以眼前少女的容姿，她不可能不记得对方。 似是瞧出了萧惜若的心思，沈眠立刻笑呵呵的道： “娘娘有所不知，那是安定侯与大长公主的小女儿，安定侯世子吕梁的妹妹，吕文嘉吕小姐。” “吕文嘉？” 萧惜若仔细的咀嚼着这个名字，片刻后，终于从脑海中翻出了与对方有关的剧情。 吕文嘉，因少时体弱，被一老道断言幼时不能富养，所以十五岁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楚郡，随一武林高手习武健体。 在原文中，她是在楚郡过完十五岁生辰后，这才低调回到京中的。 而她与颜陌清的相识，则源于一场“医疗事故”。 与其说是医疗事故，不如说是有人眼红颜陌清的医术，所以特意派人去砸场子。而这吕文嘉就是被人当枪使，去找颜陌清麻烦的那个。 都说不打不相识，吕文嘉很快发现颜陌清不仅不是庸医，还是个医术好到能治好自家表哥的神医…… 于是心悦诚服，成为了颜陌清的头号跟班，兼打脸时的极大助力。 按理说颜陌清的素问堂刚刚开张，要让人眼红起码还要过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她与吕文嘉的见面不该这么早…… 奈何如今的颜陌清已成了暄王阵营的人，与吕文嘉的友谊自然也提前了。 这不，萧惜若远远便瞧见吕文嘉走到颜陌清身边，似是想把自己刚刚扑到的白蝶送给对方。 而面带怒意的大长公主本想训斥女儿，却在颜陌清的劝慰下展了颜，拉着自家女儿和颜陌清往自家侄子那边去了。 这幅画面不可谓不和谐，只是在萧惜若这个看过原书的人眼里，难免有些怪异。 倒是沈眠鬼精鬼精的，立刻便唤人来询问了几句，告诉了萧惜若这吕文嘉回来的时间。 “怎么，你对那吕二小姐很感兴趣？” 牵起萧惜若微凉的小手，封无晏将内力无声的渡到了她的体内。 体虚者必体寒，更不要说她这种将死之人了。 “也没，就是没见过，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萧惜若抬眸，指尖无声的在封无晏掌心刮了刮，也没别的含义，就单纯觉得好玩儿。 可她哪里知道，某人被她刮的掌心痒，心更痒。 “礼成，入观！” 清幽庄严的山门前，以太清道人为首的众道长身着黄紫道袍，其上绣着仙鹤祥云，自成仙风古道之气。 在其余众人观察环境四处集合的空挡里，他们已以最庄重的方式向花太后行礼，并迎着花家众人入了山门。 山门一开，唱经之声随之而来。 罗天大醮包罗万象网罗诸天，因此汇聚观中的道士足有千人之多。 千人唱道之下，自有一派恢宏。 这样的恢宏落在观外跪伏的信徒与普通百姓眼中，那就是神迹一般的存在了。 “法会、道场、罗天大醮，这些东西真的有用么？朝廷有时间花钱费力做这些花架子，还不如多帮扶帮扶我们北凉铁骑，好让我们早些把那些北夷人打回他们老家去……” 跟着大队伍拾阶而上，看着清虚观中气派的楼阁与鼎盛的香火，降雪等人终于忍不下去了。 因为除了这些，今日的清虚观中还供奉了一千二百个神位，每个神位跟前都摆放着上好的水果，以及一炷炷名贵的降真香和三清香。 一眼望去全是钱，别说她们这些穷鬼了，就连萧惜若看了都有点忍不住。 更不要说，人花太后还设了九玉坛。 上三坛由她亲自供奉，中三坛由王公贵族供奉，下三坛则设在观外，由前来观礼的信徒与普通百姓供奉。 这般大的手笔，真是做足了要扬名天下的戏。 可没办法，这个时代的百姓们终归是吃这一套的。 很快众人便在三清殿前的广场上停住。 在仪鸾司指挥使花耀的统筹下，所有宾客被分散到各处看台，道长们则提前立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手托器物目视高台。 唯有花太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随太清道人走上了请圣台，在万众瞩目之下净手、焚香、开坛、扬幡…… 一曰祈福万家。 二曰延寿度亡。 三曰消灾禳祸 四曰国泰民安。 祷告结束，请圣开始。 太清道人退下请圣台，由三位德高望重的紫袍道长捧器上前，为花太后请圣下凡做最后的准备。 当然，在萧惜若这个现代人眼中，他们更像在为花太后布置祥瑞装神弄鬼做准备。 毕竟花太后本就不是个道心虔诚之人。 她信道，却更会利用道。 然而让萧惜若意外的是，那三名紫袍道人中，竟有一人忽然掏出了刀。 第142章 谢谢，这波本宫有被恶心到～ 请圣台上的一切发生的极快，几乎是一次呼吸的时间，候在花耀身边的姚钟便冲了上去。 绣春刀是来不及拔了，这位仪鸾卫副指挥使上去便是一脚，直踢得的那紫袍道人倒飞数米，口中溢满鲜血。 而直到此刻，陪着自家姑母请圣的花耀方才反应过来，立刻高声喊起了护驾。 一时间请圣台上兵荒马乱，一众仪鸾卫自四面八方而来，将花太后等人围在了中央。 这一幕看得看台上的众人一头雾水，包括此刻正扒着栏杆瞧后续的萧惜若。 刺杀？ 就这？ 她虽还没到咒花太后死的地步，可面对这场儿戏般的刺杀，她还是觉得有点儿浪费表情。 直到封无晏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 少年锦衣似雪，衣上龙纹暗藏。微微低头看向她时，那双桃花眼中都潋了光。明明是看不出深浅的表情，却将五官的昳丽无限放大，让她一时间都忘记了下方的好戏。 好的，封大反派他又开始蛊人了…… 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萧惜若似好奇又似转移注意力的道： “皇上你看看这场刺杀，看它像不像个笑……” 笑话的话字还未吐出，她的眼睛便被一只冷玉般的手捂住了。 她被封无晏整个圈在了怀里，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轻轻拂过她颈侧的气息。 虽然她一直默认了要与封无晏演戏，所以几乎不会拒绝对方的亲密接触。 可最近几天…… 这是不是太频繁了？ 然而就在她心猿意马之际，下方的请圣台上却又有惊呼声响起。 比之方才，这次的惊呼犹如排山倒海，顷刻间遍布了整个看台。 她听见有人在喊太后小心！有人在惊呼这怎么会？还有人在叫血，好多血……更有花太后高声宣赏，要众仪鸾卫为自己卖命…… 而她听得最清晰的，莫过于封无晏伏在她耳边，那嗓音微低却有理有据的解释。 “都是封暄准备的小把戏罢了，惜若不看好不好？脏。” 脏？ 怎么个脏法？ 她好想看怎么办！ 伸手去抓封无晏的手，萧惜若以为自己会费些力气，却未料到自己都还没抓到对方，对方便主动放了手。 由此，兵荒马乱的场景映入眼帘…… 时间倒回到数十秒之前。 广场上一众在请圣时三礼九叩，虔诚无比的道长中，竟出现了一批手持匕首，飞身与仪鸾卫交锋的杀手。 他们的外表依旧是道士模样，其中有几个离请圣台极近的，顷刻间便攻到了花太后附近。 虽说仪鸾卫人数众多，可想要快速集结到此处也是一件难事。 于是副指挥使姚钟只能以一敌五，以伤换伤将花太后、花素依、颜锦儿，还有那个极其没用的花耀护在身后。 身为一国太后，花太后也曾历经生死，所以面对此情此景，她狼狈却又清醒。 她理智的高呼着自己会重赏仪鸾司，要一众仪鸾卫为她拼命。 而那暂离广场，偷入后方三清殿，准备为花太后装神弄鬼的太清道人，此刻也飞身回到了请圣台，瞬间分担走了姚钟一半的压力。 这一刻不止是仪鸾司与花党，连被姚钟与太清牢牢护住的花太后都松了一口气。 而在另一侧的看台上，丰神俊朗的封暄正手捧热茶，对颜陌清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 因为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场刺杀直到此刻才刚刚开始。 可他们二人又哪里知道，封无晏就像知道最精彩的戏在何时一般，竟在此刻放开了捂住萧惜若眼睛的手。 于是萧惜若看到的，便是一声轻哨之后，缓缓对花太后举起屠刀的花耀。 身为花党最宝贝的大公子，花耀无需上前拼杀，所以他离花太后极近，近得让萧惜若觉得他下一刻便能刺穿自己姑母的身体。 当然，只看了全书三分之一不到的萧惜若并不知道花太后的死期，她只是凭借着学来的轻功与眼力推测，此刻松懈的花太后绝对躲不开这一击。 再则，如今书中的剧情本就大变，提前死个重要人物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此念刚达心底，萧惜若便被下一秒的变故给惊呆了。 随着一声太后小心，那一直待在花太后身边的颜锦儿，竟毫不犹豫的上前为花太后挡了一刀。 锋利的绣春刀自她腹部穿过，温热的鲜血喷溅，直浇得回头的花太后面色煞白，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提刀的花耀。 不止是花太后，在场除了一切的始作俑者外，谁又能相信花耀会对花家的顶梁柱，自己的亲姑母出手呢？ 而大家更想不到的，则是颜锦儿竟对太后如此忠心，不惜用自己的命去保住太后的命。 有了颜锦儿作为缓冲，姚钟几乎是立刻上前踢飞了花耀手里的刀，再将对方的双手反剪到了身后。 然而抓住花耀的姚钟非但没放松，反而神色一厉。 他发现花耀在抖，而且抖得越来越快，再看看花耀的脸，皮下，那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好！指挥使大人有古怪！” 一把将花耀丢开，姚钟几乎是立刻后退了三步。 失去了姚钟的支撑，花耀再也没有了站立的力气。他直接倒在了请圣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抽搐口吐黑血。 而那吐出的黑血中，竟密密麻麻的盘踞着黑虫。 好在这些黑虫很快就因为离开人体，而不再翻滚蠕动。 短短数息之间，花太后形容憔悴，颜锦儿不知死活，花耀更是不人不鬼…… 直到此刻，已经被恶心到了的萧惜若方才明白，封无晏刚才为何不让她看。 脏。 真的脏。 “太医，快传太医！” 大批仪鸾卫终于赶到，倒地的花耀被围在了中央。其他杀手要么被杀死，要么在被抓住前选择了自尽。 一番纷乱下来，活口竟只有花耀一人。 而随着闹剧的结束，花太后也立刻招来了太医，要求他们全力救治自己的救命恩人颜锦儿。 无需花太后派人去请，江氏已在第一时间冲上了请圣台…… 可她环顾四周后发现，所有的太医竟都在摇头。 第143章 甩锅什么的本宫最擅长了！ 几方看台之上，围观了全程的达官显贵们正窃窃私语。 其中花党官员面色最差，一个个几乎是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心急火燎的往下跑。深怕自个儿去晚了，就没机会跟太后表忠心了。 而与他们的焦急相比，祁王一脉的官员则就差把“幸灾乐祸”四个字写脸上了。 尤其是祁王封祁，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颜锦儿的眼神，就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是她。 又是她！ 大婚之日她就跟花党一起下了他的面子，今日竟又联合花家来奚落他。眼看着花太后就要死在那请圣台上，她居然不要命的扑上去救人？ 这一刻，封祁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口一阵阵的发闷。 可心口发闷的又何止他一人？ “暄哥哥，这只是一个意外……” 檀木方桌前，端着龙井清茶的颜陌清眉头紧蹙。 与其他人趴在栏杆前眺望，深怕瞧不见下方的混乱不同，她与封暄一直稳稳的坐在原地，仿若事不关己。 因为他们从未觉得自己会失败…… 颜锦儿为花太后挡刀？ 若非亲眼所见，颜陌清只会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毕竟颜锦儿与花太后非亲非故，接近对方无非是为了获取权势，再借此势来对付害过自己的她。 可要实现这一夙愿，颜锦儿便必须活着。 因为一个死人再伟大，死了也就死了。你还能妄想花太后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在你死后为你向仇人寻仇么？ 笑话！ 再则，颜锦儿也不可能料到花耀会对花太后出手…… 所以她只能是偶然撞见，而后脑子一热便冲了上去。 也对，就颜锦儿那颗贪慕虚荣的榆木脑袋，做出这种傻事也不是不可能。 在颜陌清仔细分析这件事的同时，瞧完下方变故的大长公主一家也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封暄和她。 “表哥，如今刺客都死了，那老太婆却还活着……” 世子吕梁走到封暄身侧，语气稍显无奈的说道。 就在刚刚，还有一口气能喘的花耀也没了。倒是那颜锦儿吃了花家从一隅买的药，现在还吊着口气，在等一众太医想办法呢。 垂眸饮了口茶，封暄看着下方人群的目光森冷异常。他觉得此事不对，可一时又想不出究竟是哪儿不对。 于是他只能安慰的拍了拍颜陌清的手，只道今日之事是个意外，他们大意了，而花太后的运气也太好了。 不过他们今日准备的十分周全，所以即便花太后没死，剩下的烂摊子也够花家头疼的了。 因此当大长公主询问他，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时，他的回答是什么都不要做。 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事情有的是人替他们做。 比如他那一向喜欢出风头的四弟。 “子母傀师蛊？” 高台栏杆前，被封无晏圈在怀里的萧惜若眨了眨眼睛，目光十分殷切的望着博学的温素素。 与下方一众太医的两眼抓瞎，既救不活颜锦儿又瞧不出花耀是咋回事不同，温素素几乎是一句话一个玄机。 比如颜锦儿被绣春刀洞穿的瞬间，她就给出了对方是脾脏破裂，多半没救了的判断。 而见花耀吐出黑虫时，她又说出了子母傀师蛊，这个萧惜若从未听过的名词。 作为一个穿书人，萧惜若表示这些歪门邪道她必须了解清楚，以防自己以后有中招的可能。 然而她没想到，第一时间开口跟她解释的不是温素素，而是明目张胆靠着她的封无晏。 “子母傀师蛊就跟它的名字一样，有子蛊母蛊之分。母蛊是唯一的，子蛊则有三七之分，以养蛊之人的蛊术高低为准。少则三，多则七，被种下子蛊者，皆听持母蛊之人号令。方才那声轻哨，便是持蛊之人的号令。” 少年的声音不疾不徐，明明是阴毒至极的东西，却被他说的如吃饭喝水般随意。 再配上这张矜贵昳丽的脸，萧惜若瞬间觉得这子母傀师蛊不过如此，反正有封大反派罩着她。 至于花太后死没死，花耀又为什么中蛊，似乎都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说的不好听些，花家弱了，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她变强了么！ 萧惜若前一秒还不要脸的想着，下一秒便被人抓了壮丁。 作为颜锦儿的爷爷，颜老爷子终究狠不下那颗心，所以亲自带着儿子来到了萧惜若面前，请她出手救救颜锦儿。 看着老人那张略显憔悴的脸，以及下方哭得撕心裂肺的江氏，萧惜若最后的迟疑也没了。 救颜锦儿会得罪颜陌清，可不救颜锦儿她便对不起颜老爷子对她的多番支持。 至于颜陌清…… 她其实早就把对方得罪了？ 至少在萧家的立场上，她跟颜陌清暂时是做不成朋友了。 既是敌人，那给敌人找点儿事做似乎也不错诶。 于是做好心理建设的萧惜若直接拉上了温素素，并在下楼时偷偷塞了颗药丸儿给对方。 一隅卖的所有药都是被温素素稀释过的，所以十颗都未必抵得上她掏出的一颗。 不过她觉得比起让她名声大噪来说，送温素素上神坛似乎更加划算。 神医怎么能只有颜陌清一个呢？ 咱素素姐也一起安排上！ 于是乎，前一秒还打算着给小贵妃打下手，坚决不抢风头的温素素，下一秒便被某贵妃推到了人前…… “诸位且看，这位便是为本宫调理身子的毒仙温姑娘。你们别看她是被夜王表哥绑给本宫的，其实她早就看本宫可怜，在暗中帮助本宫了。看看这些药，这都是她的手笔啊！” 温素素：“？” “素素姐，快别装了！救人要紧啊！” 一把将温素素推到人前，萧惜若扣锅扣的相当熟练。 于是温素素只能硬着头皮给颜锦儿喂药，再掏出一瓶黑玉膏，开始在一众太医的围观下为对方缝合伤口。 而她行云流水的技术与传遍大燕的名声，也让一众太医彻底肯定了那奇药的来源，有好几个老头子甚至想当场给她磕头，说要拜她这个神医为师。 于是等温素素将颜锦儿救活后，她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现场。 神医？ 去特么的神医！ 你们清醒一点，老娘是毒仙，擅长下毒的毒仙啊！ 第144章 狗斗，朕负责给他们递骨头！ 要不说一分钱一分货呢？ 为了捧自家素素姐一波，萧惜若都没拿十全大补丸出来糊弄人，而是极肉疼的换了颗速效救心丸。 所以伤口缝合后不久，颜锦儿惨白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眼睑微颤间，人已有了清醒的意识。 大概是因为黑玉膏还有杀菌镇痛的效果，所以颜锦儿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伤口，确认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 还好。 她在自家母亲的喜极而泣，以及一众太医热切的眼神中，明白了自己是被救活了。 玉手颤颤巍巍的从伤口上拿开，颜锦儿的目光已越过人群，犹如鹰隼般锁定了看台上的颜陌清。 那封信说的对，颜陌清是有依仗的人。 有暄王的倾慕，有大长公主的喜爱，还有安定侯及其世子的信任。 而她呢？ 她不过是个废物王爷的妻子，被颜家放弃的小姐，她光靠一腔仇恨与偶尔对花太后的巴结，是不可能与颜陌清抗衡的。 她必须强大起来，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的母亲。 这么多年的龃龉，颜陌清是不可能放过她们的。 这一点，她在大婚之日所有美梦化为泡影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 富贵险中求。 对方信中的寥寥几语，却让她醍醐灌顶。 赌。 拿命赌。 无论谁要杀花太后，她都用命去搏！ 死了算她倒霉。 可若活着，她便会成为花太后真正的心腹，成为能够与暄王一脉对话的人。 “锦儿啊，哀家的好锦儿啊。这些日子你便不要回府了，跟着哀家回宫养伤去。” 人群中，花太后亲切的拉着颜锦儿的手，话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试问，这天下谁又能拒绝一个拿命护着自己的人呢？ 很显然，花太后也不能。 越是惜命，越是自私的人，就越不能。 望着这主仆情深其乐融融的一幕，看台上的封无晏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碧绿茶叶在杯中起起伏伏，乍看之下，竟像极了这场罗天大醮中的人心。 不安、混乱、七上八下却又各怀鬼胎。 两个字。 精彩。 “主上，您不是早就想借暄王之手要了那老太婆的命么？为何又要命属下给颜锦儿送信，暗中指点于她呢？是为了给暄王一脉树敌么？” 看了眼下方笑望着温素素的贵妃娘娘，沈眠决定趁此机会求疑解惑。 “指点她？” 封无晏敛眸思索了一秒，有些疑惑道： “朕指点过她么？” 沈眠：“……” 好，您没有，是我，是我指点的行了！ 恰在沈眠郁闷低头之时，那已经想告状很久了的温素素也回到了台上，张口便控诉贵妃娘娘污蔑她是神医。 “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毒仙温素素，毒仙啊！这神医两个字是侮辱谁呢？不行！主上，这委屈咱受不了！” 在温素素第八百次强调她是毒仙，绝不背叛毒门之时，封无晏忍无可忍的让沈眠捂了她的嘴。 这一幕直看得始作俑者萧惜若笑出了声。 然而乐极生悲，她笑着笑着便咳嗽起来，咳着咳着手里的白锦帕就红了一片，让离她最近的封无晏无声的蹙了眉。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2000】 萧惜若：“……” 好，大反派嫌弃她了。 萧惜若在心里叹了口气，立刻主动的后退了一步，与眼前矜贵昳丽的少年拉开了距离。 然后——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5000】 萧惜若：“？” 是我退的还不够远，还是碍您眼了？ 好，她又乖乖的后退了两步，直退进了降雪等人的关怀圈。 于是在降雪等人无比急切的嘘寒问暖，以及温素素的傲娇把脉下，她又收到了负面信息如下。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她抖了抖。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她想自己可能还得继续往后退。 可她觉得她好像有点站不稳了。 不是吓的。 而是刚才情绪起伏太大，又或者是速效救心丸的药效渐渐疲软，总之她似乎……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娘娘你不要吓我们啊，娘娘……” “快把娘娘抱起来，她的情况有些不对！” …… 在一众或担忧或惊恐或镇定的声音中，萧惜若看见那矜贵昳丽的少年奔她而来，在她即将软倒的时候稳稳的接住了她。 鲜血自她的嘴角滑落，她以为很嫌弃她的封无晏，却伸手一遍一遍的为她擦拭着，在她身上沾染了最多的血。 所以他不是嫌弃她，对么？ 那那些负面情绪是…… 萧惜若有些迷惘的想着，可她精神不济，终是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她是晕过去了，可还醒着的降雪等人只觉身堕冰窖，周身说不出的冷。 明明温姑娘都说她们娘娘是最近心力交瘁，体虚气短，温养的药物又没跟上，这才会咳血晕厥。 只要好好调理，再休息上几天，应该就能稳住病情了。 可为何皇上他…… 得到消息的封夜寒、林嘉衍和颜老爷子等人赶来时，看到的便是紧紧抱着怀中少女，双手不自觉发抖的封无晏。 一时间，本想苛责对方几句的封夜寒，都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你特么最好不是装的。 要不然表哥我跟你没完。 众人也不便叨扰病人，所以在知道萧惜若并无大碍之后，也就回到各自的看台上去了。 尽管罗天大醮上出了刺杀太后的丑事，但为了颜面，花家依旧要将这场一事继续下去。 只不过从花太后独自请圣，变成了由花太后领衔，朝中百官随她一同请圣。 至于请圣后的紫气东来仙音袅袅，也在一场闹剧后失去了颜色，再没了祥瑞降世的福泽之意。 这场罗天大醮已经毁了，连带着当晚在太极殿上举行的千秋宴，也没了半分喜庆的味道。 贵妃称病不至，皇上也色令智昏，一心美人。 而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宴会的主角花太后竟也中途退场，一回到寿康宫便病倒了。 一时间，留在宴会上的祁王与暄王一脉，皆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其中祁王封祁的笑尤为得意，因为他已经命人将今日罗天大醮的事儿传了出去。 再添油加醋一番。 也算是他给花党夺他妻，落他脸，让他难堪数日的教训了。 第145章 这破病真是气死本宫了！ 夜色下的长乐宫灯火通明，温素素用银勺小心翼翼的拨弄着香料，确保新做的沉水香能随风入梦。 就像她今天说的，小贵妃本就是个病人，用再好的药物吊着，也改变不了其体质带来的弊端。 充足的休息，合理的躺卧，尽管小贵妃平时已比常人睡的多，可她身体的需求本就比常人要严苛。 想来这些日子为了跟朝中各派斗法，也没少耗费心神。 “好了么？” 见温素素站在原地不动，观察她很久的封无晏终于开了口。 好，他们主上又双叒叕开始赶人了。 “主上，您都在这儿坐了一夜了，真不打算下去休息么？还有早朝的事，沈眠正捧着朝服在外等着呢。” “今日罢朝。” 垂眸凝视着榻上的少女，封无晏想也没想便答了这四个字。 先不说他不可能在此时离开长乐宫，单就朝中目前的局势来看，罢朝才更方便那群人狗咬狗。 不是么？ 几乎是在沈眠得到罢朝消息的同一时间，朝中各大派系也动了起来。 首先下场的便是祁王一脉，他们手下的探子与暗桩齐齐出手，在第一时间便将昨日罗天大醮上的大事爆出。 起初是百姓听说罗天大醮出事，所谓祈福仪式并未完成。 而后有人说罗天大醮上祥瑞是假，晦气是真，单昨日从清虚观中抬出去的尸体，就有几十具之多。 更离谱的是，还有道士模样的人说清虚观昨日凶光大盛，不仅没有所谓的紫气，还全是不祥之兆。 至于罗天大醮这样的盛事为何不祥，大概就要归结于某位心狠手辣的请圣之人了。 常言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这些流言一出，城中尚未离去的信徒们率先惊惶，纷纷回忆起了昨日清虚观外不同寻常的一幕幕。 本该声势浩大的请圣仪式后毫无动静，别说入观时浩浩荡荡的车队了，队伍回城时连队形都是乱的。 还有本该坐在队伍最前，如去时端庄慈悲的太后，回去的路上竟连面都没露。 遑论那些被仪鸾卫抬出的尸体，一具又一具，谁看了不说一句触目惊心？ “等着，现在还是谣言呢，下午就该放真消息了。” 东大街最热闹的三间大铺面前，小侯爷林嘉衍一边作监工，一边跟身边算账的王霆说道。 “太后病的也真不是时候，我看花家不是没人反击，就是少了主心骨后，全是散兵游勇罢了。” 王霆手里的算盘不停，一双眼眸中神光奕奕。 她本以为这三间大铺子会是他们最大的支出，殊不知人林小侯爷大手一挥，三间铺子竟分毫不要。 没办法，谁让这是人侯府的祖产呢？ 某一瞬间，王霆觉得自己飘了，因为跟着自家娘娘做生意实在是太简单了。 正如林嘉衍所说，朝中对花家的攻击直到下午才真正开始。 墙倒众人推…… 酒楼、茶馆、妓院、街头巷尾…… 喝酒的、饮茶的、唱戏的、说书的…… 一转头似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花家。 从花家控制大燕金矿到贩卖私盐，从花太后不知害死了多少宫妃，到当初宫内总有嫔妃意外流产的传言。 还有一些被花家逼良为娼，或因得罪花家而获罪的普通人，他们的故事也被人翻出，全部送到了百姓的眼前。 花家是恶人，花太后更是其中的大恶人。 如此恶人凭什么为大燕祈福？ 凭他们卖官鬻爵，凭他们尸位素餐，还是凭他们贪赃枉法？ 所以罗天大醮之上为何有扮做道士的刺客？ 明明是祈福之举，为何清虚观上方会凶光乍现？ 以上的一切林嘉衍都料到了，直到有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人，居然连贵妃吐血都归结到了凶煞之气上。 贵妃吐血是被花党克的？ 别说林嘉衍不信，连三日后昏昏沉沉从床上爬起来的萧惜若自己都不信。 “这是哪位人才的高见？说得好，下次别说了。” 一口饮下封无晏喂给她的清粥，萧惜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 没力气，连靠坐着都有些费劲儿。 温素素说她是前些日子不注意身体，不仅跟朝中各派斗智斗勇，还花了好几日的时间守在封无晏床前。 她是病人，要多休息，休息少了还得犯病。 呵呵。 只有萧惜若自己知道，她这是又吃光一个阶段的便宜药了。 她今日是自然醒来的么？ 不，她是被自己这病给气醒的。 垃圾系统，毁我青春，不仅要我到处气人，还见不得我攒钱养生。 看看她这好不容易达到六位数的余额，再看看购物中心的新药。 【伸腿瞪眼丸】 售价： 有效期：一日。 备注：买，不买也得买。 萧惜若：“……” “怎么了？粥是不合你胃口么？” 看着渐渐没了坐姿，软着身子一点点缩进被子里，还顺带用被子蒙住了自己脑袋的坏兔子，封无晏的语气温柔而又无奈。 因为某人都不知道，此刻她抱紧自己缩进角落的样子有多可爱。 “没胃口，不想吃，饿死我算了……”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萧惜若：“？” 还没等她思索封无晏为何又生气了，她便被对方团团，裹着被子给抱了起来。 人在被子里，手也在被子里，她就像一只加大加长的蠢笨毛毛虫，直接被封无晏箍在了怀里。 “粥不合胃口可以换，但死这个字不准再说了，听到没有。” 少年将碗放到一边，矜贵昳丽的眉眼中少见的含了冷意，刺骨而又冰凉。 恍惚间，萧惜若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那场清冷而又厌世的大雪。 他这句话显然是认真的，认真的让缩在锦被里的萧惜若微微愣神。 她哪里想死了…… 她要想死她早跳湖去了。 她不过是被狗系统气到了，所以想缩在角落里冷静冷静罢了。 她有很多种解释，但在看到封无晏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不悦，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时，她还是选择了乖乖点头。 以前的封无晏她不太确定。 但这一刻的封无晏，应该是真的不想她死的。 第146章 面对美色，本宫决定躺平！ “所以太后她老人家已在床上躺了三日，现在都还没退烧么？” 老老实实的窝在锦被里，被迫没有手的萧惜若一边喝粥，一边听封无晏跟她讲这几日朝中的大事。 其中最精彩的莫过于花太后重病卧床，朝中各派趁她病要她命了。 “退了几次又烧了几次，心病罢了，想不通便好不了。” 端着碗桃花酥酪走入殿中，亲自去瞧过花太后病情的温素素皮笑肉不笑。 自打小贵妃帮她将神医之名传开，京中想找她看病的人都快把宫门给踏破了。 她解释了无数次自己是下毒的，救人要么一时兴起，要么迫不得已…… 可这些人不信啊，不仅依旧觉得她是神医，还主动维护她，说什么神医都是性子古怪，从不轻易出手的。 为此那些达官显贵连颜陌清的素问都不去了，因为他们认为颜陌清这人太有亲和力了，医术肯定不行。 听着温素素这一连串表面是“我谢谢您”，实际上是“我好想掐死您”的讲述，萧惜若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不过比起温素素这证道失败的血泪史，她显然更关心花家一脉。 罗天大醮失败。 花太后卧病在床。 还有一系列丑闻的爆出。 这下别说花家靠罗天大醮积攒的名声了，恐怕连以前攒着的老本儿都败光了。 虽说民间的流言蜚语终不能坐实，也不可能动摇花家一脉的根基，可羞辱与恐吓是做到了的。 再说了，花家这次损失的可不止有名声，还有为了筹备罗天大醮而花费的大量金钱，以及花太后的健康。 用温素素的话来说，对方才是真正的乐极生悲心力交瘁…… 急火攻心之下，再强势的太后也得乖乖在床上躺着。 “所以封祁一心落井下石，四处诋毁花党，封暄则趁机查办了一处金矿一处盐矿。啧啧，等那老太婆醒过来，非得被气得吐血不可。” 将身子往封无晏怀里缩了缩，没有手的萧惜若实在是有些怕自己会掉下去。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抱着投食呢。 另外，粥也喝了，酥酪也吃了，她是不是可以麻利的滚回她的床上去了？ 望着封无晏那双矜贵的桃花眼，萧惜若眨巴眨巴着眼睛，仿佛在说你懂我的意思？ 然后，某人把她抱得更紧了…… 好，脑电波对接失败，她躺平了。 见怀中少女不再试图挣扎，而是老老实实的靠在自己身上，封无晏挑起的眉峰也渐渐舒缓了。 萧惜若偶然一瞥间，甚至能瞄见他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 很好看。 很蛊人。 所以得少看，免得上瘾。 封无晏自不知萧惜若对她自己的勉励，为了多抱她一会儿，他又极自然的转变了话题。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花党这几日风雨飘摇不假，可那靠着挡刀成功踏入花党核心的颜锦儿却风光无限，连花素依都得被她压一头。 她是花党的恩人，贵人，所以连带着曾被花党嫌弃的恭亲王封华，也跟着扬眉吐气了一把。 听说不止是王府里的中馈，连府外的铺面生意都一并交给了颜锦儿。 期间江氏与颜峰日日入宫探望女儿，花家也大气，所以他们每次回去都是大包小包的。 可以说，如今的颜锦儿已经不是黑化颜锦儿了，而是钮祜禄颜锦儿…… 等花太后一清醒，这两人联手搞事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所以惜若觉得，花党能查出是谁在背后算计他们么？” 说了这么多，封无晏觉得是时候考考自家小病鬼了。 本就是道士的杀手，伪装成道士的杀手，还有那被种了蛊的花耀…… 如今外面都有流言称花太后罪大恶极，其侄子花耀是良心发现，想要替天行道了。 不得不说，封暄的每一个安排都是有后续的，为了打击花家，同时也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 “查肯定是查不出来的。” 懒洋洋的依在封无晏身上，少女明眸青阖，白皙肌肤若莹莹水光。 “暄王与颜陌清都是心思缜密的人，从他们派出的死士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就能猜出他们早有准备。至于最后动手的花耀，花家查来查去也不过是查自家丑闻，翻自己老底罢了。有什么好查的，直接猜岂不是更快？” 不是她看不起花家，而是花家和封祁本就是炮灰组，想要与有女主和男二坐镇的暄王一脉斗法，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所以他们想通过正规渠道查幕后黑手，再用法律制裁对方什么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与其浪费人力物力，不如直接用排除法，数数自己跟谁有仇。 祁王那儿虽有夺妻之恨，打脸之仇，可他们自己都还没缓过来，遑论计划周密的算计花家了。 所以结论肯定是暄王一脉，毕竟杀母之仇冰窟之祸，封暄是万万不可能忍的。 加之如今的三方势力之中，暄王一脉能人辈出，已是势力最强的一脉。 若能在此刻灭掉花家，他们便能彻底打破朝中的三角局势，开启真正的问鼎之路。 “花太后不是傻子，她肯定是能猜到的。只是猜到后要如何报复暄王一脉这一点，我暂时还没什么头绪。” 萧惜若觉得很难。 至少她这脑子不太够用。 “若他们联合封祁呢？” 封无晏认真的听着萧惜若的分析，然后见缝插针的发问。 萧惜若：“封祁……害，他蠢，还记仇，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跟花家合作的。” 封无晏：“那你呢？你要不要帮花家一把？” 萧惜若疑惑，而后摇了摇头道： “我们萧家穷，得猥琐发育才行。再说了，花家以前那么欺负你，我疯了才帮他们呢。” “这样啊。” “不然呢？”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吃饱了的萧惜若又有些迷糊了。 温素素说的对，她这些日子多少伤了元气，得多睡睡。 然而在她迷迷糊糊之际，却听见了封无晏含笑的声音。 “所以，惜若希望暄王一脉吃点苦头么？” 萧惜若点了点头，吃，谁让他们也想坑害咱们萧家呢？ 再说了，三家平衡之下，咱们才能猥琐发育嘛。 于是在少女轻柔安稳的呼吸声中，少年垂眸吻了吻她的眼角，而后会意的说了声“好”。 第147章 本宫也想分一分红利～ 花太后退烧醒来时，已经是罗天大醮后的第五日了。 面对此事后的诸多变故，骄傲强势如花太后都不禁红了眼。 金钱与产业尚可不顾，但名声与侮辱却是实打实的。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这辈子都不可能咽下去。 因为花耀出刀时的动作她看到了，若非颜锦儿挺身而出，那刀足以要了她的命。 而她一死，整个花家就垮了。 “长姐，我已命仪鸾司的人查了五天五夜，可对方做的实在周密，我们……” 床前，礼部尚书花青松紧紧的握着自家长姐的手，一双眼里满是血丝。 他都不敢想象，若长姐真被他那不争气的儿子给……他们花家要怎么办啊…… “不用查了。”花太后叹了口气，“嘉悦，传哀家的懿旨，仪鸾司副指挥使姚钟救驾有功，擢为仪鸾司指挥使，赏银万两。” “是。” 随着嘉悦缓步退下，花太后也在花素依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而在这个空挡里，已经能下地的颜锦儿也被海贵带人搀扶着，一步步走到了花太后床前。 两人这一见，便都红了一双眼。 正所谓烂兄烂弟惺惺相惜，花太后除了赏银赐物外，还给了颜锦儿一块随时可以入宫的令牌。 “从今日开始，你便日日入宫来陪着哀家。” “锦儿谢谢太后。” 该赏的赏了，这该罚的自然也要罚。 其中清虚观的太清道人首当其冲，五十大板打在身上，整个人已皮开肉绽。 他递上来的调查案卷十分清晰，那就是清虚观中存在忠于皇室的旧党。 比如最开始刺杀花太后的那名道人。 至于其他从各地甄选来的道士杀手，则是这些人故意放入，或是伪装极深的。 总之从各地甄选道士前来，本就是给别人安插杀手的机会。 只不过那些人安插的极深，让人防不胜防罢了。 花太后本也没有杀太清道人的意思，此举只是告诉他他该好好清理清理后院了。 因为花太后很清楚，从此刻开始一切都不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以命相搏了。 那些人想害她，而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太后已向花党一众核心官员征集意见，明显是要对暄王一脉动手了。” 长乐宫内，席阳第一时间带回了花家的动向。 还没等萧惜若帮他想出法子，宫外便传来了仪鸾司闯入清虚观，将一众与罗天大醮刺杀案有染者斩杀之事。 一共五十一人，皆是当场诛杀。 “据说这些人都是皇室旧党，如今还听皇室号令的那一批。” 降雪站在桌前，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众所周知，清虚观乃是先帝留下的刀，其中有听花太后的，自然也有听皇室的。 只不过他们认的皇室可不是皇帝封无晏，而是先帝的妹妹汝阳大长公主。 花家此举，显然是在针对对方。 不过在萧惜若的推测中，忠于大长公主的人应该没有这么多，只不过花太后已经被对方搞怕了，所以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一个。 “罢了，太费脑子了，让他们斗，咱们暂时还是不要参合了。” 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萧惜若觉得白雪和暗雪二人是不是也该有消息了？ 她想找的人就这么难找么？ 又过了一日，宫外传来医馆素问名声大噪，颜陌清获取神医之名的消息。 同时萧惜若记忆中的闹事剧情也如期闪现，只不过这次安定侯家的二小姐吕文嘉不再是那杆枪，而成了颜陌清的护道者。 据说对方天天跟在颜陌清身后，满眼都是崇拜与仰慕。 这些日子上门闹事的流氓地痞，已不知有多少被她打断了门牙了。 “瞧瞧人家颜二小姐，素素姐，你要是有人一半儿认真，你早成神医了。” 萧惜若每调侃温素素一次，便能从对方身上压榨出成倍的负面情绪。 偏偏温素素就像条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随便她怎么逗也没事儿。 直到今天，温素素终于问出了这个操蛋的问题。 为什么坑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 “素素姐，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医术好，人神秘，又天天待在本宫身边。本宫不坑你坑谁啊？你说是？” 温素素：“？” “所以啊，这长得好看还有医术就是你的错，你就认了。” 温素素：“……” 她这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然而萧惜若没告诉她的是，自己栽赃她不仅是为了给神药一个合理的解释，还为了不让颜陌清一家独大。 神医不过是个名头。 可在这本书里，拥有这个名头是能给人带来很大红利的。 她萧惜若不配，因为她确实不是个大夫。 可温素素配啊！ 作为在原书中总是被颜陌清压一头，为此一直心中郁结的人，分对方点儿红利怎么了？ 人也没少救人不是？ 所以最后，萧惜若摸了摸温素素的头，成功用一颗速效救心丸和一瓶黑玉膏，封住了这位毒仙的口。 毒仙温素素表示不就是神医么！ 俺兼了！ 又过了三日，重烟阁的修缮进入了尾声。 为了确保自己心中创想的实施，萧惜若难得微服出宫，与林嘉衍等人在铺子里碰了头。 从阁内的货架，到阁后的自助餐厅，萧惜若一一看过尝过，最后得出了可以开业的结论。 值得一提的是，这各类火锅底料最初竟出自温素素之手…… 都说药食不分家，温素素此人走南闯北经常荒野煮肉，说没点儿经验还真不可能。 “娘娘您有所不知，要说这用来涮的牛肉羊肉，还是巴木尔草原上的最带劲儿。那些蛮子别的本事没有，养牛养羊可是一绝。若有一日他们来朝，您可得让他们多进贡些。” 闻言的萧惜若几人笑而不语，却未料几日后的清晨，温素素的胡言乱语竟成了真。 一封雄主密信自巴木尔草原而来，其上叙述了北夷愿暂时休战，派使臣前来大燕和谈的诉求。 自大燕开国以来，这还是北夷第一次有休战的想法。 而带回这封信的，恰恰是如今在朝中郁郁不得志的花党官员。 此信一出，朝中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第148章 完蛋！本宫有小心思了～ “皇上，北夷来朝乃是我大燕建国以来的第一次，此等荣耀我朝不能不受啊！” 朝堂之上，礼部尚书花青松义正辞严，字字句句都在为国效力。 长姐出事后的五日里，他慌过、乱过、哭过……他意识到自己一把年纪，却还要让长姐操心。 这不应该，他必须为了花家站起来。 “花大人此言差矣！我大燕与北夷百年交战，两国之仇不共戴天！一纸书信，寥寥几语，怎么，您又忘了去年太后千秋宴上的北夷使臣了么？” 在封祁的眼色下，刑部尚书李道清第一个站了出来，言辞说不上尖锐，却让花青松瞬间黑了脸。 因为去岁北夷也曾派使者入京，只不过是为了给他长姐送礼。 当然，北夷人说是送礼，实则沿路勘察大燕的地形，偷学大燕的锻造技术，甚至在走时还绘制了北凉的地形图。 好在冠军侯萧逸亲自盘查，这才把该扣下的东西都扣下了。 虽说北夷人记了些在脑子里，但终归没给大燕带来太大的损失。 一支小小使团尚且如此，遑论北夷来朝，一次入境十多名北夷官员，甚至是异国王子呢？ “李大人说的不错，此等大事岂能儿戏？我吏部也觉得不可！” 吏部尚书史伟手握玉笏，认真的转达着自家暄王的意思。 众所周知，花家于罗天大醮上失利，钱财上的损失且不说，光是这名望，就不知得花多少时间攒回来。 所以花党需要政绩，需要一件大事来为他们挽回名声，打开困局。 使臣入京，礼部接待，而礼部是谁的地盘？ 花党的！ 再说了，谁知道花党除了挽回损失外，还有没有存其他心思呢？ 午后的长乐宫内，萧惜若病恹恹的靠在软榻上，手中暖炉又暖又香。 近日来天气反常，本该阳光明媚的春日里，竟刮起了阵阵寒风。寒风裹挟着细雨，吹得她是手脚冰凉。 她早知道当病人不容易，可这动一动就咳两声的事儿，实在有些糟心。 你说吃药，她最近又不出门，一颗一日一次两万，她一个穷逼哪儿顶得住啊？ 算了，病着，躺平了已经…… “咳咳，所以今儿早朝上，北夷使臣入京之事就不了了之了？” 抬眼望着又要给自己换暖炉的降雪，萧惜若示意她们接着说。 “可不是嘛，本来那花尚书还要说些什么的，奈何王家的两位尚书也站了出来，还力挺那刑部尚书李大人呢。” 降雪将新的暖炉送到自家娘娘手中，还贴心的为对方掖了掖搭在腿上的小毯子。 这雨下得愁人，她们娘娘这病更愁人。 “王家？他们不是不参与朝局，已经成为中立派了么？” 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讶异之色，萧惜若觉得此事必有文章。 然而病恹恹的她实在不适合思考，才想了一会儿，便觉得一阵晕眩。 也就在这时，一抹熟悉冷香将她包裹，香味是冷的，那渡入体内的一波波内力却是热的。 “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少年嗓音微低，琥珀色的桃花眼中竟有了些许责备之色。 将暖炉交给一旁的降雪，萧惜若极自然的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一双明眸定定的望着她。 有时候，她真觉得眼前的封无晏好的不真实。 他不像个大反派，像个……宠妻狂魔？ 如果她不知道对方演技超群，而且莫得感情的话…… “我天天躺着，太无聊了，所以出来听她们讲讲故事。” “什么故事？” 抱着怀中的少女往寝殿里走，封无晏昳丽的眉眼也染上了一抹兴味。 “我听听。” “你不用听，你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一员呢。”将脑袋靠在封无晏肩上，萧惜若无精打采道：“王家怎么回事？他们也开始站队了么？” “所以你刚才……就是在想这个？” 将人放倒在床上，封无晏熟练的扯过被子，指尖轻轻抚过少女苍白如纸的脸颊。 最后，他扣住了被子下那只冰凉纤细的手，顺着筋脉将自己的内力往她身体里送。 而床上的少女则侧躺着，一双眼睛在青丝掩映下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他是想责备她的，因为温素素说过让她这几日好好养着，思虑之事最好都先放下。 可她今日已不知是第几次不听话了。 “中立固然能明哲保身，可朝中真正中立的官员哪些不是出身低微势单力薄的？就他们那些官职，要么没有油水，要么过于劳累，世家不是不夺，而是看不上。” 舍不得责备某兔子的大灰狼，最后只能替兔子动起了脑子。 “兵部尚书吃力不讨好，一众御史能谏言却无实权。可王家呢？无论户部工部，那都是朝中的油水大户。可以说，一旦新帝登基，他们这两个肥缺必定是会分给有功之臣的。” 所以王家不是故意站队，而是不得不站队。 选了或许有机会保住饭碗，不选肯定保不住饭碗。 “原来如此。”萧惜若的手指轻轻划过封无晏的手心，似有意似无意，“那他们站队谁了啊？祁王么？” 据降雪说，他们可是力挺李道清李尚书呢。这朝中谁不知道，这位李尚书可是祁王的股肱之臣呢。 “明面上是如此。” 精致的眉骨微微下压，封无晏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只在他手心作乱的手指。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明面上？也就是说暗地里不是？” 敏锐的察觉到封无晏话里有话，萧惜若难得的抿了抿唇，有些抱怨的道： “皇上一面要我少思少想，一面又要当个谜语人，怎么？欺负我很好玩儿么？” “谜语人？” 封无晏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小病鬼这么跟他说话。 “哼，说话说一半，处处打哑谜，您这不是谜语人是什么？” 侧身平躺，萧惜若直接不看某人的眼睛说话了。 她在仗着自己的病发脾气，因为她真的很好奇，封大影帝大反派大谜语人无晏，究竟能忍她到哪一步？ 毕竟知根知底，方能合作愉快嘛。 当然，她似乎也有了一点……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小心思～ 第149章 萧三岁妥的协，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沉香清幽，回韵甘甜。 封无晏垂眸凝望着床上的少女，清冷昳丽的眉眼难得染了笑意。因为他觉得会对他使性子的小病鬼，真是可爱极了。 “所以惜若想要我怎么做？告诉你我怀疑王家投靠祁王是假，暗中与暄王合谋才是真？还是直说我想让你劝冠军侯与使团一同南下，随时监视他们的动向？又或者……惜若，乖乖的，转过头来看着我？” 少年话犹如连珠炮般，听得病恹恹的萧惜若瞪大了眼睛。 她没吃药，所以反应的确要比平时迟钝很多。 比如王家那群妖怪居然不按原着投靠祁王？而是暗戳戳的成了暄王的党羽。 而封无晏这厮居然支持着原书中没有的，北夷使团南下的剧情。 还有就是什么叫乖乖转过头看着他？ 他哄小孩儿呢！ 然后，萧三岁默默的侧了回来，睫毛若鸦羽眼若秋水，整个人乖得不行。 这因为想听后续而妥协的萧三岁，跟她萧惜若有什么关系？ 嗯，没有关系！ 抬手捏了捏少女细嫩的脸颊，封无晏恨不得现在就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摁在床上吻个痛快。 可惜这里是长乐宫，是安全的几乎没有眼线，让他无法顺理成章占便宜的长乐宫。 “吏部、户部、工部、南疆、安定侯，还有一部分皇室宗亲……如此一来，暄王可已经吞了你半壁江山了。” 在封无晏想着怎么亲她时，萧惜若想的却是暄王一脉的棘手。 朝中站尽风头便罢了，府中还有颜陌清与封暄撑场子…… 要知道，光颜陌清这么个女主大人，就已经是这本书的半壁江山了。 而他们这边的半壁江山封夜寒呢？ 听说这两日天天跟着林嘉衍在店里逛，快成重烟阁的吉祥物了都。 哎，糟心啊这…… “这可不是我的半壁江山，而是花太后和封祁的。” 细细的把玩着萧惜若的手指，封无晏行容矜贵半点不慌。 因为他知道比起他来，花党才是最想让暄王一脉不好过的人。 “行行行，是他们的半壁江山好了。那你打算怎么做？扶持花党？同意花党让北夷人入境的提议？可就算我能劝动大哥南下，也不代表朝中就能通过这个决议。” 萧惜若是个务实的人，她很清楚朝中那三足鼎立的局势。 如今祁王与暄王两家反对，花党一派独木难支。 除非萧家力挺花家，带头同意这个决定。 然而萧家众官员哪个不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就算没亲自上过战场，也必然有亲人朋友为国捐躯。 所以他们跟北夷是死仇，更是大燕抵御北夷的中坚力量。 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主动同意？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二比一，北夷使团不可能入境。 然而从萧惜若的角度来看，她实际上是希望北夷使团入境的。 因为北夷雄主也就是大汗的信中明确表示，他们是来谈暂时休战的。 原着中有讲，今年是个灾年。 不仅北凉倒春寒，北夷人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所以北夷在五月底发动了战争，大举进犯北凉防线。 这一战让北凉损失惨重，除了有原着中粮草不到位的锅，还有北夷人不要命的祸。 而同一时间的大燕国内，还发生了另外两件让人头疼的大事。 如果北夷使团在五月入京，而团中又有王子级别的重要人物，那么北夷还会派兵攻打北凉么？ 萧惜若觉得不会。 如果北夷不打，那北凉铁骑就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萧家的发育也会更加稳固。 可以说，使团入京对萧家是好的，至少从大环境上看。 而封无晏提出的让她哥来监视使团这点，也能极好的避免对方观察地形，甚至窃取一些不该碰的东西。 “所以，皇上可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 封无晏见萧惜若眼中有光，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并不想让萧惜若多思量，所以很自然的为她掖了掖被角，告诉她这件事他会解决。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放空脑子，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好，好你个封祁，好你个封暄，两兄弟联合起来对付哀家是？想当年哀家在宫里叱咤风云的时候，他们还不知在谁肚子里呢！” 晚间的寿康宫内，花太后气得掀了整桌珍馐，连向来受宠的花素依都白了脸色。 对于北夷使团的入境，他们已经有了一整套计划，只要此事敲定，花党不仅能得到政绩，还能反将暄王一军。 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北夷使团能入境，能来京城的基础上。 可封祁封暄这两小儿，居然死咬着不松口！ 中立一派向来没主见，萧家又指望不上，王家更是直接投靠了封祁。 难道她花家好不容易搏来的机会，就要这么打水漂了？ “太后娘娘息怒，这朝中一日不同意，我们便上奏一日。此事对边关也有好处，想必朝中也会有明眼人在的。” 太清道人跪在桌边，他还有伤在身，所以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 让北夷使团入境的办法本就是他提出的，因为作为天子之刃的清虚观，本就有探子潜伏在北夷。 “明眼人？呵！你我都是为了利益，还能指望别人看实事？” 花太后冷笑，这件的棘手程度，可不是他们天天上奏能解决的。 见自家姑母气的面色惨白，花素依有心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见一旁被特许站立的颜锦儿出了声。 “太后娘娘，锦儿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花太后看了颜锦儿一眼，眉眼立刻变得柔和下来。 “你说便是，无论你说什么，哀家都恕你无罪。” 颜锦儿闻言，立刻便正色道： “如果锦儿没记错的话，此次北夷会派王子入京，那我们大燕负责接待使团的人，也该是皇子才对。可今上并无子嗣，这差事自然得落到几位王爷身上。” 闻言的花太后眼前一亮，立刻示意颜锦儿继续。 “锦儿那夫君不堪大用，怎可代朝廷做东？倒是祁王殿下一心声名，让他来接待使臣再合适不过。太后，您觉得呢？” 第150章 等着，等本宫去给皇上吹吹枕边风～ 次日一早，萧惜若一醒来便听温素素说，内阁通过了北夷使团入京的决定，眼下正在确认互送使团入京的将领。 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监视。 所以此事责任重大，不仅关系到大燕的安危，还关系着北夷使团是从西北四州还是北凉入境。 这入境之地不同，南下的路线自然也不同。以礼部为首的官员必须早做安排，以防路上有意外情况发生。 “用人谢逢谢大人的话来说，此次北夷来朝，我大燕定要让这些蛮子知道何为礼仪何为排场。我们就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北夷与我们大燕的差距有多大～” 长乐宫内，降雪等人正抚袖背身，有模有样的学着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 别说，这演的还挺可爱的。 “此番人花家也是下了血本了，竟主动上书请祁王参与接待。毕竟是与北夷使团的第一次对话，其意义可见一斑。” 咽下一口苦药，萧惜若一边含着蜜饯，一边感慨世事无常。 昨儿个这祁王一脉还据理力争，说着此事万万不可呢。再往前推几天，那在街上散播花家事迹的人里有一半儿都是祁王府的。 而今，这两家竟勾肩搭背的议论着使臣接待一事，誓要好好丰富丰富自己的政绩。 果然，政治面前向来只有利益，没有朋友。 “娘娘，您说这监视北夷使团的差事最后会落在谁身上啊？是咱们北凉铁骑，还是玄甲军啊？” 角色扮演游戏结束，降雪等人的思维也很快回到了正轨。 作为北凉铁骑的一员，她们都是跟北夷蛮子交过手的。 别看这些蛮子四肢发达块头大，一副头脑很简单的样子，实际上一个比一个狡猾，难对付的很。 所以与世家官员只看得到政绩这点不同，她们在意的是防患于未然，千万派人把蛮子们看紧了。 “本宫也不知道呢，大概……是哥哥。” “嘶，哥哥……”降雪脑子嗡的一声响：“娘娘，您是说……侯爷！” 此话一出，一众姑娘瞬间红了一张俏脸，就跟得了什么天降之喜一般。 有几个更是手拉着手，就差跳起来喊“啊啊啊啊，哥哥我可以”了～ 那模样，简直跟现实中的追星女孩有的一拼。 萧惜若失笑，别说，她这便宜哥哥还真就是这些军中少女的偶像。不过都不是女友粉，而是事业粉。 毕竟她们都是听着萧逸的事迹长大的，说对方是她们心中的军神都不为过。 “真的么真的么？侯爷真要来京城看娘娘了么？” “侯爷要来，那‘云’字辈的师哥们肯定也会来，我都好久没见我哥哥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哥哥肯定也想我了，娘娘给了这么多赏赐，我还想让他给爹爹带些特产回去呢。” …… 众姑娘们七嘴八舌，有几个想起自家哥哥来眼睛都红了。 萧家的破军十六卫一共三套，外人只知他们代代相传，却不知其中有好些人都是父子兄妹。 就“雪”字辈这一套中，有一大半儿人的兄长都在“云”字辈里。 比如万雪的哥哥云七。 而剩下的一小半儿，则有父亲在“柳”字辈中效力。比如“雪”字辈之首降雪，她的父亲号柳一，乃是镇国公的十六卫之首。 她们都是真真正正的家生子，每一个在来到萧惜若身边前，都经历过萧家父子的层层考验。 所以一想到即将见到亲人，或是有机会给亲人捎带东西，她们脸上的喜色便掩饰不住。 相比之下，萧惜若倒是最淡定的那一个。 她不仅淡定，她还一本正经道： “应该……是真的？本宫也不是很确定来着。” 降雪：“？” 众人：“？” 开始了开始了，贵妃娘娘她又不做人了。 眼见众人嘴角抽搐，一个劲儿给自己刷负面情绪，萧惜若终于良心发现道： “这事儿是皇上跟本宫提的呢。要不本宫一会儿再给皇上吹吹枕边风，让他努努力？” 众人：“……” 您想气我们您就直说好…… 眼见降雪等人一脸的我们不信皇帝，萧惜若也有些惆怅。 这年头啊，说真话都没人信了呢。 怪只怪大反派他太会演戏，到现在都还是别人眼里的弱鸡。 当然，她并没有告诉降雪等人，她昨晚让她们送出的家书里，给她哥的有整整五页纸。 没办法，那么好看的大反派都发话了，她动摇一下怎么了？ 当日午后，礼部尚书花青松便亲自登了护国大将军府的门，请颜老将军为护送一事指点江山。 老将军与北夷人打了一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北夷主动入京和谈，当时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管北夷这和谈是真是假，此事也算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对话了。 要排面，也要安全，所以选人一事必须慎重。 “若老夫此时还在幽州，必会亲自压阵，随使团入京。然如今的幽州由老夫的徒弟镇守，他暂时是走不开的。而除了他，玄甲军中也无人能担此重任了。” 颜老将军思来想去，第一个便否定了自己的玄甲军。 北夷来朝是大事，可边防也是大事。 他们绝不能为了压阵使团，而不管西北的防线。 “那您看，我们若是派仪鸾司指挥使姚钟、巡防营统领陈世铎，或是几位驻守京城的将军前去西北接应行么……” 花青松面带笑容，小心翼翼的问道。 然而他这般小心换来的，却是颜老爷子的一声冷哼。 “你们既然都决定好了，那还来问老夫作甚？你们要觉得这些人压得住北夷使团，那你们就派去好了。” 说着，老爷子便要唤管家来赶人。 就京城这些个花架子，那群北夷人能放在眼里才怪了！ 到时候别说入京了，恐怕路上就得出大问题！ “颜老将军息怒，您息怒啊……下官也就随口一提，这大方向上还得您来指摘啊。” 花青松一秒认怂，不是怕，而是他清楚花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这件事他必须办好，所以颜老将军的意见他也必须参考。 冷冷的看了花青松一眼，老爷子终于道： “花大人，你若信得过老夫，便立刻派人去北凉请萧国公或是冠军侯。他们二人中只要有一人愿意压阵，此事你便能高枕无忧。否则，后患无穷！” 第151章 本宫的话本宫自己都不信 次日一早，早朝吵架再度开始。 几大世家的官员你争我夺，心中都有自己想要派出去的，去压阵北凉使团的人选。 没办法，百年来就这么一次，谁还不想多点儿政绩咋的？ 虽说颜老将军放话得让萧家那两位来，可人两位军务繁忙，不见得会搭理你花家和祁王啊。 所以咱先把后继者选好，萧家那两位一拒绝咱就顶上！ 于是众人吵来吵去，最终确定了几名熟人。 花党的仪鸾司指挥使姚钟、祁王一脉的巡防营统领陈世铎、暄王一脉的安定侯父子，还有几名京城附近军营的将军。 从资历与地位来看，无疑是暄王一脉胜出了。 毕竟地位不够高者，北夷的王子怕是看不上的。 “父亲，您确定萧家不会蹚这浑水么？毕竟萧家那两位随便来一个，我们可都没戏了。” 下朝的马车上，吕梁将手中的玉笏丢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萧家与花党不睦已久，太后当年还是皇后时，可没少跟萧妃斗。再说了，萧惜若入宫，不就是被花党和祁王一脉逼的么？” 安定侯吕洋靠在车壁上，语气十分笃定道： “萧家跟咱们都不一样，他们封无再封，已经不需要政绩了。换句话说，他们手握北凉铁骑，一门双爵，早就是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对他们来说，政绩少点反而是好事。” “原来如此。” 吕梁点点头，深觉自家父亲说的对。 只要萧家不来抢食，这监视北夷使团的差事肯定会派给他们父子。 这事花家发起，祁王参合，他们暄王一脉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对了，表哥和陌清呢？文嘉都好几日没见他们了，天天在我耳边吵。难道是表哥病又……” “胡说什么！” 吕洋打断自家儿子，语气稍稍平和道： “暄儿带陌清找家去了。” “找家？陌清不是颜家人么？” 吕梁满脸惊愕，脑子里炸开的全是家长里短世家秘辛。 直到他父亲对着他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 “陌清自然是颜家的人，可你也不看看颜家是怎么对她的？再说了，她父亲是颜家的，母亲自然就不是了。” “哦……”吕梁揉了揉脑袋，心说能让他表哥陪着去找的家人，应该也不简单。 不过颜陌清的母亲不是个医女么？ 据他所知，颜老爷子当初也带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上过战场，只是对方实在没有做将军的天赋。 一场战斗下来，居然连人都找不着了…… 若非颜陌清之母，也就是那个医女相救，现在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 只是那医女性子冷，医术也一般，连模样他们这些人都不清楚…… 若非颜老爷子要自家儿子报恩，那颜峰恐怕都不会娶对方为妻。 总之此人死的早，也不像是有什么秘密的人啊。 吕梁刚想到这里，便听自家父亲说了两个字：“云家。” 心头咯噔一下，吕梁只觉得是自己的耳朵不太行，连这都没听清。 “别想了，就是云家。如果那信物没错的话，陌清很可能是云家这一任的少主。” 若非亲自看过那信物，吕洋自己也有些不信。 云家啊。 四大古族之一的云家啊。 众所周知，大燕于两百多年前建国。当时天下大乱风起云涌，群雄逐鹿之中，封家太祖不过一介布衣。 而这位布衣是如何一步步走上皇位，开创整个大燕朝的呢？ 除了那些跟着他南征北战的股肱之臣外，还有一股来自江湖的强大力量。 四大古族，居于世外，盛世则避，乱世则出。 他们的使命便是维护天下安定，忧庙堂之高，看江湖之远，选治世能臣，扶千古明君。 墨、云、楚、慕…… 吕洋虽不知另外三家的实力，却很清楚他们楚家的强大。 毕竟聪慧如暄儿，如今也只是楚家这一代的两位候选人之一。 而颜陌清的信物，却是云家少主的玉牌。 若对方能成功当上少主，那对他们一脉的实力而言，又将是一次飞跃。 这样一来，暄儿成为楚家少主的可能也会大大提升。 “情况就是这样了，如果你觉得没问题，那我们明早就可以开始营业了！” 长乐宫内，林嘉衍大喇喇的坐在桌前，半点没有身为外男的自觉。 他不仅跟萧惜若谈公事，还会见缝插针的吐槽自家寒兄，说这厮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跟在他后面添乱。 “以前小爷闲着的时候天天怼小爷，现在呢？天天说小爷不待见他，想塞人帮小爷干活。小爷都说了要自力更生了，他就不能自己找点儿事做么？” 林嘉衍在说，一旁的王霆和王意婷在笑。 倒是萧惜若一脸黑线，觉得她表哥不是偏离了剧情，他特么这是已经跟本书剧情没关系了。 也对，作为这本无脑小说的大男主，他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围着女主转。 他是跟着女主走线的，可女主丢下他跟男二跑了，所以他的线直接啪的一声断掉了…… 也是苦了眼前的林嘉衍，年纪轻轻就开始奶孩子了。 所以萧惜若义正辞严的拍了拍林嘉衍的肩膀，嘱咐他千万给自家表哥找点儿事做，实在不行跟着他看店也好啊。 “你放一百个心，本宫已经派人去找接盘侠……呸，找喜欢跟本宫表哥玩的人了。再忍忍，一个月之内，一个月之内一定有人来替你！” “真的吗！” 林嘉衍兴奋拍桌，王意婷姐妹哈哈大笑，只有萧惜若表面胸有成竹，心里支支吾吾。 其实也不是那么真啦…… 毕竟白雪和暗雪都出去好久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随后众人又聊了聊送货上门，以及颜陌清几日没在素问中坐馆的事儿。 萧惜若一开始还有些诧异，但细细一想，大女主怎么可能一直在一个医馆里待着？ 人家的天地广着呢！ 直到林嘉衍与王霆结伴出宫，萧惜若这才能趴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饭。 最近朝中事多，封无晏身为皇帝必须在御书房坐镇，算算，他似乎已经有三日没来长乐宫看她了。 以前十天半个月也没觉得什么，许是他前些日子来的过于频繁，这突然不来，竟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萧惜若正想着，却听殿外的万雪惊喜道： “娘娘，娘娘，白雪和暗雪回来了！” 第152章 完了，本宫觉得自己完蛋了！ 都说说曹操曹操到，那两曹操刚一进门，就给萧惜若跪下了。 跪下便罢了，两人还鼻青脸肿的，两双眼睛通红通红。 那小模样儿，看得萧惜若都不好意思气她们了。 于是某贵妃酝酿了半晌，终是温柔体贴的问起了情况。 这不问还好，一问两人哭得更大声了…… 原来，她们按照萧惜若的提示去了该去的地方。 因为擅于追踪调查，所以她们根据特征找到人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可问题是人找到了，该说的话也说了，该给的东西也给了，但不该挨的打没少挨啊…… 挨打就算了，那女人居然还给她们下蛊！ 要不是她们跑得快，又有娘娘给的奇药傍身，她们可能都已经交代在那女人手里了。 “娘娘，您说您那朋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打人都不讲道理的……” 白雪抽抽搭搭的掉眼泪，鼻青脸肿的脸上写满了憋屈。 她们也不是没反抗过，关键是技不如人打不过啊…… 那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年纪轻轻便强得没边儿了。 “就是就是，上来就打，下手就是蛊虫，您是没瞧见，密密麻麻的，看了都要做噩梦那种！” 暗雪接过白雪的话，一边说一边颤。 虽然她们两人真的很惨，但不知为何，周围围观的众人就是想笑，那嘴角疯狂上扬，怎么压都压不住。 抬手示意温素素给她两人看看，在确认她们只是脸上有伤，体内并无蛊毒后，萧惜若才接着问道： “她不愿随你们入京，那她有没有说她会自己来？或是有什么不来的原因呢？” 白雪暗雪齐齐摇头，表示那妖女从头到尾就一个字“死”！ 萧惜若：“……” 好，不愧是本书女二，这冷冰冰的妖女风格真是没谁了。 没错，她让白雪二人去寻的，正是在书中与颜陌清极不对付的女二楚娇娇。 她看的内容太少了，以至于对楚娇娇的了解就评论区那几行字。 还都是骂人不自量力，装得冷冰冰的，却想跟女主颜陌清抢男人的话。 而楚娇娇其人的确擅长下蛊，与男二封暄似乎也有些渊源。 那日花耀体内的子母傀师蛊，很可能便出自此女之手。 不过据评论区的姐妹说，楚娇娇与封暄虽是同门，却是对手。 所以她才会让白雪她们去找人。 至于楚娇娇对封夜寒，大概是不打不相识的惺惺相惜？或是飞蛾扑火的一厢情愿？总之就是很喜欢，是萧惜若也不是很清楚的喜欢。 正好女主跟男二跑了，那男主配对他求而不得的女二岂不正好？ 这样林嘉衍也不用奶孩子了，他们这边还多个助力不是？ 萧惜若承认自己想的很美，所以当她听到楚娇娇的回答就一个“死”时，她也有点儿懵啊怎么办…… 命降雪带白雪二人下去休息，她想了半晌也没什么头绪。 罢了，明儿个一早还要出宫看热闹，睡了睡了。 与此同时的寿康宫内，颜锦儿正侍奉在花太后床侧，与之谈起朝中今日的局势。 如今这寿康宫里的人都知道，这颜王妃对太后忠心耿耿，为人温柔可亲不说，还足智多谋。 前些日子北夷使团那件事，还得多亏了她给太后出主意。 “锦儿啊，哀家近来越看暄王一脉越觉得危险。哀家不能再任他们发展下去了，不然第一个出事的便是哀家。” 拉着颜锦儿的手，花太后的话音里全是后怕。 鬼门关前走一遭，她整个人都没之前有精神了。再加上对暄王一脉的忌惮，她这身子刚好了两日便又倒了。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后安心，锦儿近日冥思苦想，竟又得一个对付暄王一脉的法子。” “哦？” 听了颜锦儿这话，花太后顿时精神了几分。 而等颜锦儿将此计说完，她整个人都振奋了。 捧杀！ 暄王一脉不是要出头吗？ 那他们花家何不助他们一臂之力呢？ 夜色下的养心殿灯火通明，御案前封无晏提笔落字，竖不出格，勾不露锋，看似规规矩矩，实则处处险恶。 因为越是不显山露水的美人，内里就越毒。 沈眠很认可自家主上这句话，甚至一度觉得对方很有自知之明。 毕竟朝中又有几人能想到，向来只有脸能看的傀儡帝，如今竟已能在不声不响间操控整个朝堂的局势。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主上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朝中的世家已经烂透了么？” 面对沈眠的询问，封无晏清冷厌世的神色未有半分变化。 别人以为他在以书明志，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没志，只有火。 一团想去长乐宫把某兔子就地正法了的邪火。 可看着对方那病恹恹的，还处处对他好的样子，他实在有些痛恨自己…… “东西给颜锦儿了么？” 面对主上的问话，沈眠立刻喜道： “给了给了，她如今正缺稳固自己地位的点子，当时便跟太后说了。想来王家与暄王那点儿事，马上就得被坐实了。” 说起这颜锦儿，沈眠便不得不佩服他们主上的高瞻远瞩。 这枚深深埋入花党心脏的棋子，简直不要太好用。 然而与他的兴致勃勃相反，听到这个消息的封无晏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啪的一声将笔丢在一边，少年闪身便出了养心殿。 忍了三日，终究还是没忍住。 算了，放弃了，不忍了。 次日清晨，在寝殿床上半梦半醒的萧惜若叫来了降雪，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昨晚皇上来过么？ 降雪一愣，而后斩钉截铁道： “没啊，皇上近日不在养心殿便在御书房，根本就没往我们长乐宫来过。” “真没有？” 萧惜若不信，或者说她不想信。 但降雪却十分实诚道： “真没有。怎么了？娘娘是想皇上了么？” “……没，没有，本宫就问问，就问问。” 抬手抱住被子，萧惜若整个人都是懵的。 完了，她完了，她真的完了…… 封无晏昨晚没有来，所以她居然梦到了人家在她昏昏欲睡时，把她摁在床上亲吗…… 而她，还，还可耻的爽到了…… 猛地用被子蒙住头，呜呜呜呜，本宫特么的不干净了。 第153章 表哥别急，你先听本宫忽悠你～ 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楼。 作为大燕的都城，帝京的繁华自不必说。 早有贩夫走卒挑桶推车，晚有花街十里灯火通明，几番大事之后，人们的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烧饼，卖烧饼咯！” “包子饺子新鲜出炉，客官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诶，姑娘要点儿什么？包子么？” 巍峨耸立的城门前，紫衣少女雪肤乌发，灿然银饰坠于发间。手中玉笛莹润如冰，将她整个人衬得愈发清冷。 小贩一瞧她这模样，便知她非富即贵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姑娘家家的，身上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不说，还生了副让人垂涎的好样貌。 若非实力傍身，怎可能安然走到此处？ “嗯。” 少女没什么感情的“嗯”了一声，几枚铜钱落下，示意小贩赶紧把包子给她。 然而小贩不仅给了包子，还给了她一张奇奇怪怪的，画满东西的纸。 “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城里大铺重烟阁的单子。金银首饰、吃穿用度、古品珍玩……什么都有！这三日开业酬宾，凭小的给您的单子入店，所购之物削价两成！” 少女：“？” 最终，她还是在小贩殷切的眼神中，收下了那张花里胡哨的单子。 而她人刚走，一旁卖烧饼的小贩便吹了声儿口哨道： “可以啊王五，那姑娘一瞧便是大户，那张单子说不得能给你赚回不少钱呢。” “哪里哪里，都是人林小侯爷客气，愿意给我们这些人让利呢。” 王五笑着摆了摆手。 如今京城内外的贩夫走卒们，谁不知那重烟阁今儿个开业？ 要说那林小侯爷也是个有手段的，认识的人多不说，竟还想出了让他们这些人帮着发单子，并在单子上写上他们的姓名。 这三日里，只要有客官拿着他们发的单子去阁里挑东西，他们便给发单子的人一成利。 客人买的越多，他们这些发单子的人得的就越多。 所以他们能不卖力气帮这宣传么？ 在两个小贩闲聊的同时，同样的一幕幕也在城中各处上演。 “娘娘，您快瞧，那不是我们的人么？” 一辆马车低调的驶出宫门，百米不到，便见一人穿着短打，卖力至极的吆喝道： “重烟阁开业酬宾，所有东西削价两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来来来，都来啊都来！” 要说她们萧家铁骑什么好？ 那绝对少不了脸皮厚、嗓门大、体力好这三点。而且军职越高的，脸皮越厚，做起发传单来简直得心应手。 一路看过去，萧惜若也有些佩服林嘉衍了，因为这厮不做生意真的可惜了。 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抢着发传单，为了发传单几个人一起追着路人跑的。 就，有点好玩儿是怎么回事？ 等她的马车驶到东大街，远远瞧见开业的重烟阁时，她早上因为做梦而郁结的心情，也好了大半。 因为林嘉衍认识的人实在太多了。 所以重烟阁门前的表演就没断过。 一会儿是名角儿登台唱戏，一会儿是花魁素手抚琴，至于说书、杂耍、相声什么的，更是信手拈来。 也因为这位爷的大手笔，今日的东大街上堵的不行，重烟阁外甚至已经排起了长队，就为了进店一睹其风采。 “今日前面儿太挤了，后面两道贵门也被小侯爷邀请的公子小姐们堵住，没办法，只能让娘娘您走小门儿了。” 作为林嘉衍公开向萧惜若“借”的人，王霆今日自然也在重烟阁内。 事实上，连在商场上见多识广的王霆都没想到，今日的开业会这般轰轰烈烈。 娘娘提出的传单和让利，再配上林小侯爷强大的人脉与极好的口碑……王霆可以预见，他们重烟阁很快便会在京城鼎鼎有名。 然而这太有名的代价，就是他们的前期安排没跟上，几道门都堵住了，倒是要让真正的贵人走小门儿了。 “无妨，都是门，没区别。” 抬手抚了抚王霆的肩膀，萧惜若示意她不必担忧。 “走，带本宫进去瞧瞧。” 重烟阁一共三层，一层是各类杂货，二层则是金银珠宝、胭脂水粉、布匹成衣等。 到了三层，便是常人不会涉及的古玩奇珍，以及特意分出的一半场地，用来展示每段时间出的新品。 比如今日，大东家林嘉衍便亲自下场，带着一众公子小姐们于三楼停驻，共赏自家独有的新品——香玉、薯条、番茄炒蛋。 说来好笑，一众世家子弟明明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却在这三样东西前大呼小叫。 萧惜若带着面纱走上楼时，还以为自己进了动物园呢。 “这油，油居然真的没了……” “好香啊！这，这是桃花的味道，你闻你闻，这个是西府海棠！” “这个似乎是茶香，上面也雕着茶叶呢！” …… 一众小姐面色潮红，一人捧着一块儿香玉如获至宝。 尤其在林嘉衍漫不经心的说，这香玉不仅香，还护肤养颜，连夜王殿下用了都说好时，小姐们悟了。 买了！ 马上买！ 给姐来十块儿！ 对此，站在一边看林嘉衍卖东西的某夜王，额上似有青筋暴露。 这人成日忙着赚钱不理他就算了，居然反过来用他赚钱？ 反了！ 反了天了！ 于是乎，某气急败坏的夜王一抬眼，便瞄见了自家正准备摸着楼梯往下走，分分钟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小表妹。 好啊！别以为你戴着面纱你表哥我就不认识你了！ 终于抓到你这个罪魁祸首了！ 萧惜若当然是想跑的，毕竟她已经从林嘉衍那儿得知，她表哥想找她谈话很久了。 为什么？ 当然是为她拐带人林嘉衍发家致富的事儿。 她是为了林嘉衍好么？ 自然不是。 她是为了给萧家赚军费来着。 可人林嘉衍为此积极向上赚大钱不也是好事么？ 你一天到晚粘着人家你不累么？ 然后…… 她就被封夜寒抓住了。 在林嘉衍带着一众客人咔吱咔吱吃薯条时，她被迫给自己表哥描绘起了他有妻有女，妻子漂亮高冷还会下蛊的绝美蓝图。 然后得到了封夜寒的一个字： 滚！ 萧惜若：“……” 第154章 啊！封无晏你个男狐狸精！ 糊弄完封夜寒，萧惜若又陆续视察了第二层与第一层。 与她推断的差不多，精于打扮的王意婷的确有才，尤其是在珠宝设计和服装设计上。 林嘉衍认识不少首饰商，可今日卖的最好的依旧是王意婷出品。 可以说，王家之所以能成为狗大户，他们自家族人身上的确有点子东西。 比如王霆如今已将云梦天全权交给白氏，在对方细致的打理下，她们的营业额不降反增。 至于一楼的生活超市，新颖的提篮自选集中付账的方式，让一众百姓大开眼界。 加之开业打折，购入商品较多者还附赠一块儿小黄玉的福利，更让这些人欲罢不能。 早晚都得买，今日买了还送东西呢？何乐而不为？ 尤其那一小块儿叫黄玉的东西，居然能洗净油污，自带香气，且还是非卖品…… 他们更要多买点东西，好受赠一块儿试试。 转眼便到了中午，林嘉衍亲自做东，带着封夜寒与一众世家子弟下了楼。 他们接下来要体验的，正是重烟阁的又一独家项目，园林古董羹和仙品炙烤。 当特制的九格古董羹端上来时，这些世家子弟已经坐不住了。 不止是他们，连林嘉衍身边的封夜寒都有些讶异。 他这表妹如今，当真是愈发让人看不透了。 而在重烟阁内人头攒动的同时，萧家的探子也给萧惜若递来了朝中的新消息。 朝中有人放出了消息，说王家与暄王一脉私下会面，恐与暄王一脉有私。 这虽是个传言，却被许多官员口耳相传，越说越真…… 有人甚至直言朝中势力重新洗牌，暄王一脉恐居于首，花党与祁王一脉已十分危险。 “暄王？王家？王家不是跟祁王好了么？怎么突然又搭上暄王这条线了？” 后院包厢内，给萧惜若传消息的降雪一脸诧异。 因为据她所知，王家最近一直是帮着祁王一脉的啊。 好在席阳自宫中赶来，很快便解答了降雪的疑惑。 消息是花家放出去的。 至于放出这个消息的原因，自然是为了让祁王与暄王对上。 作为花党的边缘人物，席阳听到的原因自然只有这一个，但萧惜若却知道，花家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 这与其说是在给祁王与暄王制造矛盾，不如说是想把王家直接推给暄王一脉。 无论王家有没有跟暄王暗通款曲，在政治上，封祁都不会再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们了。 因为从花党跳入中立，再转头投靠祁王的他们，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三姓家奴了。 如果他们与暄王有染，那暄王让他们假意投靠祁王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布棋，方便以后行事。 可如今祁王已不再信任王家，王家留在祁王一脉就只能做个钱袋子。 而且祁王不是傻子，他会想方设法的多压榨压榨王家，让对方没法再去暄王一脉发挥剩余价值。 这显然不是王家和暄王想看到的。 所以为今之计，王家只能立刻撤出祁王一脉，无论是说好的还是被迫的，总之他们是一定要加入暄王一脉了。 走的越早，损失越少。 流言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一传十十传百的流言，居然就是事实的真相。 果不其然，两个时辰之后，祁王府便传出了祁王与王家两位大人不欢而散，那两人转头便去了安定侯府的消息。 很显然，封祁给了他们自证清白的机会，条件无非是献上大笔钱财。 当然，这笔钱绝对大到了让王家也肉疼的地步。 所以他们拒绝了封祁，直接跳回了自己原本的阵营。 毕竟有那个钱，为什么不孝敬自家主子，要孝敬自己的对手呢？ “据说祁王气急败坏，在府内一顿乱砸，发誓绝不让暄王一脉参与使团之事，以报自己今日被耍之仇。” 前来报信的程康拉着自家媳妇儿的手，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给萧惜若听。 原以为自家娘娘听了此事会面露喜色，却不料对方老神在在，只是垂眸饮了口清茶。 事到如今，萧惜若如果再看不出那根操控一切的线，她都不配说自己是穿书的。 颜锦儿的以命相搏，花党的两次精妙反击，封祁在无知无觉间便与花党站在了一起，而暄王一脉则木秀于林，即将成为众矢之的。 说不是他封无晏动的手，她萧惜若第一个不信。 因为论暗戳戳搞事这一点，书中还真没人比得上这厮。 所以让北夷使团入京，还有要她请哥哥亲自压阵这一点，又是在为了什么服务呢？ 萧惜若百思不得其解…… 想着想着，便想起了昨夜梦里那道眸色渐深，低垂着桃花眼细细密密的吻她，让她几次喘不过气来的身影。 她似乎在梦里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肩，还摸了摸那锦缎般的黑发，以及昳丽的蛊人的脸。 很滑，很好摸……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难道又烧起来了？” 抬手摸了摸萧惜若的额头，温素素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脸红发烫，血脉下流，这是…… “咳咳咳，昨儿个的甲鱼汤好喝，本宫就多喝了几口。上火，有点上火罢了……” 见少女有些窘迫的低着头，温素素也没多问，只是嘱咐她说她身子虚，用这些大补之物还是得适量。 想了想又觉得跟娘娘说没用，毕竟这人管不住嘴，她还得回宫找备膳的沈眠说去。 而萧惜若嘴上答应着好，心里却骂了封无晏千百遍。 狐狸精！ 男狐狸精！ “姑娘要点儿什么啊？凉茶、饮子、蜜水，小老儿这儿都有！” 黄昏时分的茶摊前，卖茶的老头儿正笑眯眯的跟眼前的紫衣少女说话。 对方满身银饰相貌出众，一看便不是凡人。 于是老头儿在递上一杯蜜水后，又殷勤的附了张花里胡哨的单子。 少女：“……” 一路走到宫门外，这已经是她收到的不知第多少张废纸了。 这个叫重烟阁的地方，究竟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门道？ 又看了一眼那守备森严的宫门，她决定天黑后再进去找那个调查她的女人。 至于现在嘛…… 摸了摸自己有些瘪的肚子。 少女觉得去那破重烟阁看看也无妨。 当然，那儿最好有吃的。 第155章 温素素她今天也没看懂贵妃的操作～ 园林古董羹和炙烤仙品色香味美，吃法新颖独特，一经品尝，便让一众世家子弟流连忘返。 然而林嘉衍与王霆商量后决定，三日内后院不接外客，全以林嘉衍宴请的方式进行宣传。 因此中午已经尝过鲜的世家子们，毫无疑问的被林嘉衍拒了接下来两天的饭。 毕竟以林嘉衍的人脉，他想请的人三日都不一定请得完。 而今晚乃是为了感谢萧贵妃派王霆相助，特意给萧家开的专场。 说是这么说，但只有林嘉衍等人知道，这本就是人萧贵妃给萧家官员的福利，请他们带着妻儿老小来白吃白喝。 不止是他们，接下来两晚还有萧惜若手下的一众暗卫呢。 至于颜老爷子和兵部尚书这样的贵客，重烟阁则会送货上门。 总之黄昏时分，萧家官员们已陆陆续续入了后院，由程家父子和王霆安排就坐。 九格古董羹一一上桌，菜品有肉有素，盘盘精致个个新鲜。 小孩子们的特餐里还配了薯条番茄酱，以及一些乳香馒头南瓜酥饼什么的。 看着这一桌桌其乐融融的官员们，萧惜若深感欣慰。 萧家穷，萧家一系的官员也很穷，因为不贪不恶，所以节衣缩食。 她无法让每个人都过上优渥的生活，却可以偶尔给他们发发福利。 比如现在。 “娘娘，我们要出去跟他们打招呼么？” 降雪站在萧惜若身边，尽量小声的问道。 “不必了，我们去后面包厢里吃。” 萧惜若摇摇头，她去了这些人恐怕就没这么放得开了。 萧惜若今天出来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驾车的降雪，一个是给她看病的温素素。 席阳因宫中还有事，报完信便急急忙忙的回宫了。 因此最后坐在桌前的，只有萧惜若、温素素、降雪三人。 其中降雪几次想起布菜，都被萧惜若给按住了。 她纠正不了宫里的一群人，偶尔纠正下降雪还不行么？ 于是迫于自家娘娘的淫威，降雪最终只能低头吃菜。 然而就在三人吃到兴头上时，外面的院子里却传来了吵闹声。 不多时候，萧惜若便见王霆面有愧色的走了进来，说外面出了点儿乱子。 原来有人来重烟阁买东西，寻着香味便走到了后院里。 由于今晚来的人不少，又都是需要招呼的，所以王霆一家忙得脚不沾地。 而后院的伙计们只负责上菜，基本不认识人，所以竟错把对方当成了今晚的客人。 这原本只是件小事，让那人随便吃吃也就过了。 奈何那人实在太能吃，样貌又太过引人注目了。吃着吃着，便被不少萧家官员瞩目，三言两语的谈起了对方的来路。 这不谈不知道，一谈才发现在场竟无一人认识对方…… 这谁啊？ 连王霆的公公程大人看见此人时，表情也是懵的。 “娘娘，那位姑娘显然不是萧家一系的人，如今大家都知道了，您看这……” 王霆的表情十分为难，为难中又透出了点儿古怪，因为这件事说大不大，可被所有萧家官员看在眼里还是有些丢人的。 萧家也不是什么狗大户，让个大胃王这么吃似乎也不太好。可这又是他们自己的疏忽，总不能赶人？ 现在一众官员议论纷纷，都在等着王霆解决问题呢。 听了王霆这话，萧惜若夹肉的手也顿住了。 能吃？ 能让萧家这群兵痞子说出能吃来，那得是多能吃啊？ 许是出于好奇，又或是不想让王霆为难，萧惜若决定亲自出面解决问题。 跟着王霆走到面前，不等一众惊讶的官员向她行礼，她已轻轻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吃饭。 军中人最懂暗号，当时便个个回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在这一系列动作中，确实有一人什么都没看见。 她不是别人，正是王霆口中吃得太多的那个女食客。 萧惜若都不需要刻意寻找，便被对方那卓尔不群的气质给吸引了。 这气质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桌前堆叠着的，那一桌当人三桌的菜盘子。二是对方那副乌发雪肤，令人见之难忘的好颜色。 满身银饰的绝色少女配上一桌的光盘子，甭怪萧家众官员眼尖，这实在是想不看到都难啊。 她也能理解伙计们一开始为何没怀疑对方，而是直接给对方上菜了，毕竟人长的就像个贵客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萧惜若的视线，那埋头猛吃的紫衣少女终于抬头，一双眼睛没什么感情的望着她。 但在瞧见她身后的降雪与温素素，尤其是温素素时，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一抹异色。 似好奇，似审视，似欣喜…… 那目光太复杂了，以至于两只蓝紫色的蝴蝶自少女身上飞出，绚丽蝶翼即将落于萧惜若面前时，温素素出手了。 一抹紫烟袭向那两只蝴蝶，蝴蝶们就似察觉到了危险般，灵巧的退回了紫衣少女的身边。 这一幕并不激烈，因此并未引起旁人的关注。 只有温素素知道，对方明显是在试探她的深浅。 而刚刚那短暂的交手里，对方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是谁？ 为何满身是毒？ 身边又为何会有落月教的标志，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毒物迷心蝶。 她来这儿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温素素又看了一眼那埋头吃肉的少女，最终选择了立刻给自家娘娘传音入密，告诉对方远离此女。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身旁的萧惜若主动上前，几步便走到了那紫衣少女的桌边。 而且，她居然还跟那满身毒物的妖女说这外面没东西吃了，还想吃的话得跟她去里面。 闻言的紫衣少女明显愣了愣，那满头银饰都因她放筷子的动作太大，而发出了一阵空灵的声音。 就在温素素闪身上前，以为对方会起身动手时，少女竟冷冰冰的板着脸道： “好。” 然后麻利的跟着某贵妃走了。 温素素：“？” 等四人回到包厢，看到萧惜若涮那少女吃时，温素素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这究竟是小贵妃她太自来熟了？还是那紫衣妖女她太不认生了呢？ 看不懂，温素素表示她完全看不懂。 第156章 本宫累了，爬不动了，躺平了～ 九色汤底在锅中翻腾，有的麻辣鲜香，有的韵味悠长，更有番茄锅、酸汤锅等新品种，让人味蕾大动。 别人动不动萧惜若不知道，但在她面前拼命干饭的某人一定动了。 牛肉、羊肉、鸭肠、毛肚…… 她觉得她眼前这个身姿纤细的少女，简直就是个妥妥的肉食动物。 而且还是巨能吃那种。 见她不停的给少女涮菜，温素素与降雪起初还会给她使眼色，到后来就似放弃了一般，还主动帮着她涮了起来。 大概，是怕她累着。 这顿饭四人吃了一个多时辰，空掉的碗碟能绕整个包房一圈儿。 而萧惜若则直接被少女认成了这家店的老板，抬手便要付钱。 “今日本就是小店招待不周，并非姑娘之过。姑娘若喜欢，下次可再到店里来花钱，这次的话，就免了。” 萧惜若一直都与少女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问不管不说，散席后也不过多关照。 因此等紫衣少女回过神时，那位慷慨招待自己的病美人已经不见了，走时甚至连名字都未告知她。 真是个怪人。 可那怪人身边竟跟着大名鼎鼎的毒仙。 毒仙，嗯，那也是个怪人。 那怪人跟怪人待在一起，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罢了，时候差不多了，她该混进宫里去找那个调查她的女人了。 “姑娘，你……” 王霆在一旁站了许久，正要跟这位沉思的姑娘说话，便见对方一个飞身，似残影般消失在了原地。 难怪娘娘要亲自招待，这姑娘来无影去无踪的，果真是个奇人啊。 宫门缓缓开启，马车在降雪的驾驶下长驱直入。 萧惜若抱着手中的暖炉，时不时因药效的减退而低咳几声。 “您说您，明知自己身子不好，还在重烟阁里待到这个时辰。我之前怎么说的？您半个时辰前就该回了。” 温素素难得婆妈，数落了萧惜若一路。 近日寒雨阵阵，凉风习习，似小贵妃这样体质的人是极不适合出门的。所以她今日同意对方出宫，都已是背着主上开恩了。 可小贵妃到好，竟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妖女延迟回宫，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方才涮肉递菜的，没少费体力…… “咳，素素姐说的对，是本宫错了，本宫下次不敢了……” 萧惜若自认能屈能伸，所以一被数落立马认错。 认错的同时还会哄温素素两句，比如多给她一颗神药，或是一瓶药膏什么的…… 而要求则是希望她瞒着封无晏，别告诉对方她今天的身体情况。 没办法，她如今真的有点怵封无晏，不是因为封无晏凶，而是因为自己似乎对人家有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在她没想清楚自己要如何面对对方以前，她并不希望过多的与对方接触，尤其是像前些日子那样寸步不离的照顾。 她好像，有点儿受不住…… “好了好了，我也懒得说您了。不过娘娘，那紫衣女浑身带毒，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您方才请她去包厢时，差点儿吓死你素素姐我。” 一想到那紫衣少女，温素素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她与对方也算半个同类，都是用毒制毒之人。 只不过她喜欢的是奇毒，光怪陆离以奇为贵，无论那毒是杀人的还是玩乐的，她都喜欢。 可那紫衣少女明显偏向剧毒，因为她举手投足皆是杀机，美艳绝伦的外表就似她的迷心蝶般让人迷惑。 这样的人，可比她危险多了。 “娘娘，您做事向来有分寸，可今日这事若是让主上知道了……” “咳，停停停，素素姐，我有分寸的，我是知道她是谁才请她进包厢的。” 见温素素还是要找封无晏告状，方才还装聋作哑的萧惜若赶忙投降。 并且在温素素质问的眼神中，说出了“楚娇娇”三个字。 没错，从楚娇娇今日抬眼望向她时，她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不是因为对方出众的外貌，也不是因为对方身上的其他特征，而是因为那一秒的楚娇娇看她不爽。 从那五百点带着楚娇娇名字的负面情绪来看，应该是被她看烦了。 可楚娇娇的烦，却让她惊喜了。 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可不就轮到她了？ 那时不刷好感度更待何时？ 不一定成为朋友，但起码先别成为对手嘛！ 而且她没猜错的话，楚娇娇很可能是跟着白雪二人来京的。 只不过为了隐藏身形，又或是不着急，所以对方才慢了一步。 总之对她来说，这目前是件好事！ 然而她眼中的好事，却让温素素瞳孔地震，看她的每一眼都好像在问她“你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她多危险”、“你没了我可怎么跟主上交代”…… 反正那眼神太过精彩，以至于直到马车停在长乐宫门前，温素素也没再跟萧惜若说一句话。 因为剩下的时间她都在检查萧惜若的身体，反复确认对方体内没有蛊毒。 中途她也曾掀起车帘向外吹了声儿口哨，但此举具体是做什么，萧惜若也不太清楚。 直到她面色苍白的握住那只扶她出车的手，却发现对方并非降雪，而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男狐狸精…… 是啊，可不就是只男狐狸精么？ 容姿胜雪，锦袍玉带，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明明盛着冰，却在看见她时骤然融化，浸满了淡淡的笑。 别人都说当今皇上虽是男子，却是真正的大燕第一美人，萧惜若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信了，现在好了，信着信着特么自己掉坑里了。 她方才还在想自己要怎么爬上去来着，此刻一见他对自己笑，瞬间便爬不动了。 “今日出宫可玩开心了？” 封无晏将人拉到面前，轻轻捏了捏少女略显苍白的小脸儿。 有点凉，却很好捏。 不过这外面寒风阵阵，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不待萧惜若答话，他便已熟练的将她抱起，大步往长乐宫中走去。 与此同时，那病恹恹的靠在少年怀中的萧惜若已经无了。 她累了，爬不动了，已经躺坑底了…… 第157章 原来封大反派也曾悄悄地庇护她～ “太后放心，王家的事儿已经成了。再过两日，祁王一定会派人主动来向您求和的。” 寿康宫中，昏睡了一日的花太后刚一睁眼，等待她的便是颜锦儿的好消息。 祁王与王家决裂，王家转眼便投靠了暄王。如今无论王家与暄王合谋之事是真是假，在朝臣们眼中这都是真的。 而暄王一脉的迅速崛起，必会让祁王心生警惕。 毕竟在如今的三大派系中，祁王与暄王才是最容易登上帝位的。 而她花家再怎么争，也得找个名正言顺的封姓皇帝。 所以她们的威胁，如今已远远比不上家大业大声名远播的暄王。毕竟祁王一脉有的优势，如今的暄王只多不少。 “好，很好，锦儿啊，你不愧是哀家的福星啊！” 又咳嗽了几声，花太后这才吩咐嘉悦给太清道人传话，要他叮嘱北夷人记住他们的承诺。 “有时候哀家也在想，哀家身为大燕太后，何故与北夷蛮子合作。但锦儿，哀家没办法啊，谁让封岚姑侄俩非要逼哀家呢……” 看着花太后灰白的脸色，颜锦儿唯有一遍遍宽她的心，顺她的气。 是啊，谁还不是被逼的呢？ 颜陌清、暄王，这两人亲手将她从天堂推入了地狱，她想报仇也不为过，对？ 正如花太后所说，与此同时的祁王府书房内，封祁正召集众党羽议事，将针对暄王一脉的计划推上日程。 毕竟花党尚可控制，暄王却已脱了缰。 另一边的长乐宫内，洗漱完的萧惜若正窝在被子里，定定的望着寝殿外正与温素素交谈的封无晏。 她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连她都不能听。 所以跑了一天的她明明已经很累了，却还是不肯安静的闭上眼睛。 大概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在等的那个人很快回到了床边，手里还拿着降雪为她准备的暖炉。 以往她期待的都是暖炉，可今天她却有点期待对方的手。 像前几日一样，给她带来阵阵暖意的手。 然后…… 她就见封无晏抬手将暖炉塞到了她手里，起身去香炉前添沉水香了。 似乎奇怪自己为何还没睡着，他竟又唤来温素素询问，说那香里的药效是不是减弱了，要她现在再去配个新的来。 那一刻，本想跟他牵手手的萧惜若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呵，男人，刚才还对人家嘘寒问暖，现在就嫌弃人家睡得晚…… 怎么嘛！睡你家床了啊！ 萧惜若抱着暖炉想了想，封无晏是皇帝，皇宫是他家，四舍五入还真是他的床。 想到这里，萧惜若更气了，于是等封无晏回到床边时，瞧见的便是一个紧紧缩在床最里面，背对着他一声不吭的小鼓包。 说不可爱，那是不可能的。 可这未免离他太远了一些。 等等，不吵她，等她睡着了再把她抱到外面来就好了。 毕竟他昨晚可还没亲够呢。 于是乎…… 萧惜若：狗男人，快哄我！ 封无晏：坏兔子，快睡着！ 然而就在两人进行心理博弈，一个坚持着我不睡，一个表示他可以等时，那个可以等的却起了身。 “来人，看好贵妃。” 萧惜若只听见了封无晏骤然变冷的声音，再回头时，温素素、沈眠、白芷，还有几道看不清面容的黑影已站在了她的床边。 即便她此刻的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外面出事了。 而能让大反派封无晏亲自出手的事，必不会简单。 “娘娘放心，主上很快便会回来的。” 见萧惜若起身，白芷立刻走到了床边，温声安抚着自家娘娘。 看到她的萧惜若并未觉得奇怪，因为从白芷这些日子与温素素的相处中，她已隐约有了感觉。 而今，这个感觉坐实了。 “娘娘，对不起，我……” 看着萧惜若那因病气而有些朦胧的双眼，白芷不禁愧疚的咬了咬唇。 主上要她自己找机会向娘娘坦白，她一直没敢说，直到现在。 她是鸮族，也是主上一直放在娘娘身边的暗子。她替主上监视着娘娘的一举一动，她无愧主上，无愧鸮族，却有愧于救她信她用她的娘娘…… “你不必跟本宫说对不起，咳咳，本宫知道你并非故意……” 抬手拂掉白芷眼角的泪花，萧惜若温柔的对她笑了笑。 酒楼是她要去的，人也是她要救的，那时封无晏与她还不熟，这么好的机会他会放过才怪。 若白芷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还好说，可白芷不仅没伤害过她，还一直在帮助她保护她。 这里面有白芷自己的心意，必然也有封无晏的意思。 原来，在她还未在京城彻底站稳脚跟，却妄图庇护大反派的时候，大反派就已经在悄悄的庇护她了。 如今白芷向她坦白的意思，是表示某人终于彻底信任她了么？ “好了，没事，多大点儿事啊。” 又安慰的拍了拍白芷的肩膀，萧惜若对她的态度一如往昔。 解决完白芷的事儿，萧惜若这才有机会询问温素素和沈眠，外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眠说了“刺客”二字，温素素却几次欲言又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对萧惜若道： “娘娘，若我没感觉错的话，应该是那楚娇娇来了。” 萧惜若：“！” 长乐宫外，紫色倩影若翻飞的蝴蝶，在密密麻麻的蛊虫间游走。 她是黑夜中的鬼魅，起转腾挪间皆让降雪等人面色凝重。 太强了。 若今夜只有她们十六雪守在这里，她们或许能拦得住人，却绝对拦不住对方的蛊。 “是她，就是她！那个用蛊的妖女！” 曾被对方打得抱头鼠窜的白雪二人骂骂咧咧，指着那到身影便是一阵控诉。 若是之前，她们断不敢在对方面前造次，可眼下不同，她们有皇帝姑爷照着啊！ 月色下，白衣玉带的少年矜贵昳丽，神清骨秀。没有任何夸张刺激的招式，他只是安静的，清冷的，闲庭信步的走向了对面的紫衣少女。 空气凝滞，恐怖内力骤压而下，诡异的噼啪声此起彼伏…… 那是无数蛊虫被内力生生碾碎的声音。 可怕却又悦耳。 楚娇娇面色惨白，而那一步步走向她的少年，却只淡然的问了三个字： “你找谁？” 第158章 封大恶龙的思想总是与旁人不同～ 夜凉如水，满宫华灯。 本是守备最森严的皇城，如今却出现了一块旁人无法踏足的区域。这里早有暗桩驻守在外，勒令所有宫人不得靠近。 违者，杀之。 而在这块禁区的中央，一袭紫衣的楚娇娇正节节败退，嘴角因无数蛊虫的碎裂而溢出鲜血。 蛊因她而生，她因蛊而强，所以蛊灭她同样会受伤。 十七年来，这还是第二个毁掉她大批蛊虫，将她逼到如此境地的人。 这年头，漂亮的男人都这么凶了么？ 楚娇娇捂着胸口，一边往后退，一边在心中暗暗咬牙道。 早知道今晚之行如此凶险，她刚才就该在那重烟阁多吃点。 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对胃口的美食，只吃一次实在是太可惜了。 又是一批蛊虫被生生碾碎，楚娇娇低头便是一口血。 “你找谁？” 那白衣玉带的少年凝视着她，一双桃花眼不带半点情绪的问。 楚娇娇很清楚，对方想杀了她。 但她也很实诚，向来有问必答。 “我找，找那个姓，姓萧的贵妃，她查我……” 她不说还好，一说封无晏便更想杀她了。 因为他同样敏锐的察觉到，楚娇娇来时是带着杀意的。 这个女人该死，因为她想碰恶龙的宝贝。 至于自家宝贝有没有先去招人，恶龙并不太在乎这一点。 毕竟自家宝贝那么可爱，是不会有坏心眼的。 于是恶龙抬起了手，决定结束这场无趣的战斗。 而楚娇娇则咬紧了牙关，准备使用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逃命底牌。 一个想杀，一个想逃，还有个风风火火的披上了斗篷，就差对着满是蛊虫的战场喊一句“刀下留人”了。 不是萧惜若不想喊，而是她跑的太快，一张口便呛了风。 咳咳咳咳…… 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却比任何话都要管用。 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声音，以及周围一众侍女的惊呼声，顿时引起了封无晏与楚娇娇的注意。 准备结束战斗的恶龙神色一顿，几乎是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少女面前，将对方纤弱无骨的身子拥入怀中。 “怎么出来了？” 声音微微放柔，一双手熟练的拍了拍对方的背，看她这么咳，封无晏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痛。 “不要，咳，不要杀她……” 咳嗽声还未止住，萧惜若便急忙拉着封无晏的衣角道。 楚娇娇虽是女二，可在封无晏面前依旧是棵嫩菜。 只要封无晏想，嫩死她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但楚娇娇不是主动来找她麻烦的，是她先派人去招人家的。 人姑娘也就冷漠爱吃了一点，她还指望人家拯救拯救她那掉线的表哥呢…… 不能杀，至少在对方不是非要杀了她之前，这人不能杀…… “好，不杀，我不杀她，外面冷，惜若先进去好不好……” 剑眉微蹙，封无晏俯身便要将萧惜若抱起来。 他决定无视对面的楚娇娇，给她一个逃离此处的机会。 可他却没想到，楚娇娇不仅没走，还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萧惜若道： “病美人？” 没错，真的是请她吃古董羹和神仙烤肉的那个病美人！ 还有毒仙和那个侍女…… 难道是她找错地方了么？ 不对，那两个调查她的人也在这儿！ 楚娇娇脑子有些乱，可她一向话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理智告诉她她该现在逃走，可好奇心和因吃饭对病美人积累的一丝好感，又让她有点儿不想动。 好在在她纠结之际，被封无晏内力温暖的萧惜若终于不咳嗽了。 面色苍白的她抬眸望着同样面色难看的楚娇娇，略显试探的问道： “楚姑娘，要进来坐坐么？” 想了想，她又十分认真的补充道： “好吃的可多了。” 闻言的楚娇娇双眼一亮：“来！” 封无晏：“？” 温素素：“？” 众人：“！” 于是乎，萧惜若披着狐裘抱着暖炉，难得在这个时间点安稳的坐在了桌前。 她没有吃药，所以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并不如楚娇娇初见她时那么精神。 在楚娇娇这个行走江湖的人眼里，她简直像块儿易碎的白琉璃，比起之前更像个病美人了呢。 好在沈眠上菜上得快，楚娇娇的注意力很快便被美食转移，眼睛不再一瞬不瞬的盯着萧惜若了。 毕竟再盯下去，沈眠真怕自家主上会把她的眼珠子挖了去…… “急急忙忙的往外跑，你也不怕摔着自己。” 将一杯温水递到萧惜若手中，封无晏极自然的揽住了少女的肩，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 温热的内力顺着他的手掌侵入，尽可能的让熬夜的坏兔子好受一些。 而对于他的举动，萧惜若一向是放任的，只是今日的她终究与往日不同，不同在她想抬头看他，却又有些不敢看。 因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太过灼人，她怕多智近妖的封无晏看出来。 她虽未喜欢过谁，却也不是个胆小怯懦羞于表达的人。相反，她大大咧咧最喜直球，如果面对的人不是封无晏的话，她早特么a上去了。 谁让封无晏是个莫得感情的大反派，一心只有他的事业呢？ 偏偏她的事业还跟封无晏绑在一起，她表白成功了还好说，失败了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们两方的合作关系。 而穷得叮当响的萧家才刚刚有了起色，她也很难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去赌，赌封无晏这厮会不会也偏离了原剧情。 所以思来想去，萧惜若决定温水煮青蛙，以演戏之名行揩油之实，撩，万一把大美人撩到手了呢？ 于是封无晏发现，一向跟块木头似的坏兔子，今天竟主动往他怀里蹭了蹭，一头青丝若锦缎般垂落，整个人乖巧得不行。 直到那埋头苦吃，不知不觉已经干掉了好几盘儿珍馐的楚娇娇突然抬头，鬼使神差的道： “病美人，他是你男人么？” 闻言，正在思索要如何撩小哥哥的萧惜若莽住了。 “他，他不是我男人，他是皇上……” 楚娇娇一脸疑惑： “所以你不是他的妃子么？” 萧惜若哽住：“……我是。” “那他就是你男人嘛！”楚娇娇悟了，然后冷冰冰的赞扬道：“他好强啊！” 就冲楚娇娇“他就是你男人”这句话，封无晏觉得刚才留她一命是对的。 第159章 怎么办？恶龙他想吃兔子了！ 吃饱喝足后，楚娇娇终于有时间思考自己如今的处境了。 人在皇宫，面有强敌，打是打不过了，好在对面的病美人比她男人讲道理，她们应该可以谈一谈。 所以她定定望了萧惜若大概半炷香的时间，终于憋出了三个字： “楚娇娇。” 好，若非萧惜若知道她是话少，可能都要觉得她傲了。 毕竟那些骂楚娇娇的书评里，十个有九个都在说她目中无人，对人女主颜陌清爱答不理。 “萧惜若。” 淡然的报上自己的名字，萧惜若也不指望楚娇娇能再度搭话，所以直接接过话题道： “能冒昧问一下，楚姑娘为何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又何故半夜潜入皇宫，直奔我长乐宫而来吗？” 萧惜若的问话很清楚，所以楚娇娇立刻便抬手指了指白雪与暗雪，简略道： “她们查我，我跟踪她们，听她们说是一个叫贵妃的人要她们干的。” 楚娇娇这话虽简单，却已足够萧惜若梳理出整件事的脉络了。 毕竟是书中女二，武艺高强蛊术绝佳，对旁人的防备心自然也不低。当然，可能是因为你没给她投食…… 总之楚娇娇见白雪二人追踪她，还给了她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上面写着要她来京城，信的主人会带她去见她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怎么说呢？ 萧惜若觉得楚娇娇收到那封信时的反应，大概就跟自己以前收到“我，秦始皇，打钱”什么的一个表情。 然而古代不比现代，想用追踪找人，再准确的将书信送到那人手里，点明对方有个想见之人这件事，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所以楚娇娇的第一反应便是对方足够了解她，在查她。 她本想着收了信就走人，反正她自己是不会去的。 奈何白雪二人锲而不舍，竟跟狗皮膏药一般粘了她一路。 楚娇娇：累了，杀了。 所以就有了白雪二人被她打的抱头鼠窜，实在不敌后一路逃回京城的事情。 “蛊毒对她们无效，我很好奇。” 楚娇娇表示她起初只是想杀人，却发现这两人用蛊毒杀不死…… 于是出于好奇，她就一路跟着她们，在暗处听到了不少事情。 其中大部分都是围绕着一位贵妃展开的，而想找她的那个人也叫贵妃。 等她今早入京一打听，才知道没人叫贵妃，贵妃是封号，在宫里，而今的贵妃姓萧，是个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的坏女人。 许是她所问非人，总之对方对萧惜若的描述很不好，让她认为这个找她的女人一定是想耍她玩儿。 所以她决定夜里闯入长乐宫看看，若真如此便杀了那贵妃。 毕竟谁都不喜欢别人窥探自己的秘密，她楚娇娇也是。 “所以，病美人，你就是贵妃？” 在萧惜若第三次向楚娇娇道歉后，一脸懵逼的楚娇娇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双冷冰冰的眸子里染上怪异，整个人都有点儿蔫了。 飞扬跋扈？ 刁蛮任性？ 这对不上号啊…… 说实话，楚娇娇觉得一连请她吃了两顿好吃的，还咳着阻止自家男人打她的病美人，怎么看都是个好的啊。 于是萧惜若便见她蹭的一下从桌前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殿外去。 “他骗我，我要去杀了他。” 好，最后楚娇娇还是没去成，因为萧惜若又让人端了盘儿豌豆黄出来，成功把楚娇娇给勾住了。 京城这么大，心思各异之人不知凡几。 谁知道楚娇娇问了个什么人呢？ 而且楚娇娇话少，指不定是自己没打听清楚呢？ 总之为了一句话杀人，倒也没那个必要。 待楚娇娇再次坐定，萧惜若才告诉她自己写在信里的话是真的，她真能带她去找她想见的那个人。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一点，她表示这是她的秘密，她不方便透露。 好在楚娇娇只关注萧惜若说的那个人，并不纠结于萧惜若的秘密。 于是大家这才知道，眼前的楚娇娇竟与夜王封夜寒有一段渊源。 当然，这渊源具体是什么，楚娇娇不说萧惜若也不知道。 因为她还没看到那儿呢。 所以今日这场闹剧的结果，就是楚娇娇先留在长乐宫养伤，等她好些了，萧惜若便带她去见封夜寒。 当然，萧惜若本是想明日就去的，奈何楚娇娇非要先养好自己的伤。 萧惜若也理解，毕竟谁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呢？ 将心比心，她想，楚娇娇应该也想。 “走楚姑娘，你今晚跟我住。” 等楚娇娇吃好了，温素素的橄榄枝也到了。 她与楚娇娇算同道中人，所以她自然也有克制对方的法子。 虽说这丫头如今看起来无害，但事关小贵妃，她可马虎不得。 “好。” 一口将最后一块豌豆黄塞下，楚娇娇屁颠屁颠的便跟上去了。 若非对方浑身是毒，萧惜若都怕她哪天会被人给卖了…… “娘娘，这位楚姑娘可真能吃啊……” 见楚娇娇随温素素离开，降雪也终于有机会发表自己的感慨了。 从她们今日见到楚娇娇到现在，对方吃下的东西都够她吃两三天了。 闻言的萧惜若笑而不语，她是病人，熬到现在难免精神不济。 所以她没有再回应降雪她们，而是持病行凶，看似小心翼翼，实则满心故意的向封无晏伸出了手。 走不动了。 大美人抱抱我～ 从萧惜若与楚娇娇谈话开始，封无晏就一直坐在她身边。 所以当她小心翼翼的向他伸出手，一双因困倦而朦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时，他心都化了。 更不要说少女还裹着毛茸茸的狐裘，眼角泪痣又红又艳了…… 可爱，想…… 俯身将少女抱起，封无晏几乎是风一般的闪到了床前。 掀开被子，褪掉狐裘，放到床上…… 萧惜若都还没来得及抱着他的脖子，像梦里一样玩玩他的头发，摸摸他的脸，人就已经躺平，被某人用被子给裹严实了。 好，她的拳头又硬了。 可拳头再硬，也扛不住新的沉水香效果拔群，让她不受控制的阖上了眼睛。 抬手轻轻抚过少女白皙细腻的脸颊，封无晏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 不知从何时开始，恶龙他知道饿了。 第160章 长得好看还能吃究竟是谁的错？ 次日早朝，一封自北凉而来的书信再次打破了朝堂的平静。 花家派出的使者于两日前抵达北凉，在对方苦口婆心的劝慰下，镇国公萧靖决定留守北凉，由其子冠军侯萧逸率五百铁骑，亲自护送北夷使团入京。 由此，朝中关于北夷使团从何处入境，又由谁来压阵的问题被彻底解决。 对此花党与祁王一脉面露喜色，安定侯父子则面色难看，决定寻找新的契机加入此事。 对于花太后而言，今日无疑是幸运的一天。 因为萧家同意压阵，就意味着北夷使团在入京的路上翻不起什么水花，她这个邀请人也能高枕无忧了。 其次是在此事上失利后，暄王一脉将再难有机会参合进来。 最后，祁王一脉也借此向她表明了态度，表示要在这一政绩上坚决抵制暄王一脉。 表面是抵制，实际上就是两家联手，先把暄王一脉踢出局的意思。 “好，好啊，锦儿说的对，祁王的示好这不就来了？素依啊，你可得好好跟锦儿学学，你看看人家，多聪明啊！”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连得到这么多个好消息，花太后的病也好了大半儿了。 难得今天春光好，她一手扶着颜锦儿，一手牵着花素依，三人于满园桃花间穿行，自有说不完的体己话。 期间花素依几次抬眸看向颜锦儿，眼底满是欲言又止。 曾几何时，她与颜锦儿并称京城双绝，乃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她是花家的希望，所以她自视甚高，时常看不起继室所出的颜锦儿。 甚至在颜锦儿因意外替她嫁给封华时，她还曾在背后幸灾乐祸，感慨世事无常。 直到颜锦儿从泥泞中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踩碎了她自己所有的骄傲。 放下自尊，放下对婚姻的期许，放下一颗软弱的渴望别人保护的心…… “花五小姐不用在意我，我不会抢你的位置，更不会夺你的东西。我的人生已经如此，但你不一样，你还有未来的，真的……” 那日的后花园里，低眸垂泪时偶然被她撞见的颜锦儿笑着对她说。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她问。 “我想报仇，想保护我自己。” 颜锦儿的回答至今还在花素依的脑海中回荡，所以花素依浅浅一笑，十分乖巧的对自家姑母道： “锦儿姐自是聪明的，素依以后也会好好帮衬她。只有我二人齐心协力，才能更好的为姑母办事嘛。” 花太后点点头，满眼皆是欣慰道 “是啊，是啊，都是哀家的乖囡囡呢。” 在今日之前，萧惜若并不知楚娇娇是如何养伤的。 直到她看见楚娇娇在饭桌前坐了一天，而这一天中有一半儿时间都在大快朵颐，那张嘴基本就没闲下来过。 毕竟正餐吃完后，还有各色糕点小食的嘛，对？ 好在楚娇娇还是个不挑的，她不一定要吃美食，其实包子馒头米饭等，只要是能提供能量的她都行。 可不管怎么样，萧惜若还是很好奇，好奇她吃这么多下去放哪儿啊？ “噗，娘娘，您该不会真认为这些东西都是她一个人吃的？” 温素素站在萧惜若身边，一脸的不会不会，您也有这么实诚的时候啊？ 萧惜若：“……” 本宫江湖盲还不行么！ “我吃，蛊母也吃，它饿，受伤了更饿。” 楚娇娇拿着手里的大白馒头，啃一口说几个字，啃一口说几个字。 这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样子，实在让萧惜若有点不好意思问她。 毕竟一个问题楚娇娇得回答半天，这多影响人姑娘吃饭啊。 所以萧惜若退而求其次，用眼神示意温素素从实招来。 “落月教圣女楚娇娇，天生毒体，蛊虫的温床。她自幼被丢进蛊池里，身体早就与常人不同了。更何况，那群狠心人还让无数蛊虫在她体内厮杀，硬是杀出了一只千年难遇的迷心蛊母来。” 温素素靠在柱子上，看着楚娇娇的眼神不知是忌惮还是怜悯。 养蛊本就是阴毒之事，养蛊之人将蝎子、蟾蜍、蜘蛛、蜈蚣、蛇等毒物封于一处，让它们厮杀的同时，还会不断的放入各种剧毒的虫子。 如此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养出一只合格的毒蛊。 然而楚娇娇天生带毒，乃是毒蛊相争最好的容器。 所以落月教那些老东西竟将许多剧毒之蛊封进了楚娇娇的身体，让它们以对方的身体为战场厮杀，最后杀出了一只与楚娇娇共生的千年迷心蛊。 其他蛊杀出要七七四十九天，这迷心蛊呢？ 用了三年。 三年啊，温素素不知眼前的楚娇娇是怎么过来的，她只知道她听闻此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只千年迷心蛊的确给楚娇娇带来了强大的实力，包括随意驱使其他蛊虫和毒物的能力。 所以对方才能在大多数人懵懵懂懂的十七岁时，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别看她们主上昨日轻松碾压了人楚娇娇，那是因为皇城里没什么毒物，根本就不是楚娇娇的主场。 若换到某个郁郁葱葱的山林里，好家伙，他们主上赢了也得喝一壶。 “所以她这么能吃，是因为她体内的千年迷心蛊？” 萧惜若花了好长时间才从以身养蛊的震撼中回神，难怪楚娇娇这么自闭，要是她…… 嘶，她想都不敢想。 “自然。这养蛊的过程与其说是厮杀，不如说是吞噬。那千年迷心蛊不知吞了多少蛊虫，所以她能不这么能吃么？她昨儿个还受了伤，为了修复伤势，她只会更能吃。不过也好，别人的伤靠养，她靠吃，多好啊。” 这么说着，温素素都有些个羡慕这楚娇娇了。 果然，这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啊。 “可素素姐，她是一直都这么能吃么？不吃会怎么样啊？” 见楚娇娇又拿起了两块大白馒头，萧惜若真的要破防了。 不是，这好好一个冷艳美少女，整天拿着吃的多少有点儿毁形象…… 原书也是这么写的么？怎么评论区没人说啊。 “不吃会饿，会虚弱，但死不了的。所以她这不是一次性把迷心蛊喂饱，后面好少吃点儿么？不然她怎么去见情郎啊？拿着大白馒头去么？” 温素素激情吐槽，楚娇娇实诚开口： “对啊，我吃饱了才能去啊。” 萧惜若：“……” 行，行。 第161章 让本宫康康本宫的封大美人呢～ 细雨绵绵，雨生百谷。 自楚娇娇入宫那日后，萧惜若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封大美人了。 只因北夷使团入京之事已成定局，在花党与祁王一脉的联合推动下，内阁一日便拟出了入境的良辰吉日。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也就是说，整个大燕只有小半月的准备时间了。 为了政绩，花党与祁王一脉自然想将此次接待做的尽善尽美，所以日子定下的第二日，内阁便发出了让沿途主要官员即刻回京，与内阁一起敲定接待事宜的命令。 当然，这能回来的也就是靠近京城，能在小半月内往返驻地的官员，靠近北凉者自是回不来的。 绕是如此，每日入京的官员也有几十人，遑论他们还都得到皇上跟前报道了。 偏偏花党与祁王一脉为了孤立暄王等人，议事时还非要待在御书房，拉着皇帝封无晏一起。 这意思是说咱们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办事的，你们其他人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当然不放心啊，暄王一脉觉得就是因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才更让人难以放心。 毕竟这大燕谁不知道皇帝无用，就是个坐在龙椅上的傀儡，被官员们扯来扯去的遮羞布啊？ 然而有的东西就是约定俗成的，皇上他再没权势也占着皇帝的位置，所以你暄王一脉明知道他没用，你也不敢直说。 不敢说也就无法以监察之名，派你们的御史进来旁听了。 诶，孤立你，我们就孤立你～ 听萧家一众探子说，这两日安定侯父子急得嘴里都快长泡了。 “病美人，你，不吃饭么？” 窗外雨打芭蕉，淅淅沥沥的，听得萧惜若整个人都有点儿蔫。 偏偏楚娇娇的胃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半点没有思念封夜寒的样子。 萧惜若真想问问她，她真的喜欢封夜寒么？真就喜欢到了能挖出与自己共生的迷心蛊，宁可自己没命，也要救活对方的地步？ 她怎么看着不像呢？ 这一刻，萧惜若觉得评论区写大结局总结的姐妹一定在骗她。 除非楚娇娇也被蝴蝶效应给影响了。 “诶，楚娇娇，你养了那么多蛊虫，那这些蛊虫里有情蛊么？就是给人用了人就离不开你那种？” 闻言的楚娇娇筷子一顿，似认真似疑惑的思索了两秒道：“傀师蛊？” “嘶，不是傀师蛊，傀师蛊是控制人的，那情蛊是……” 萧惜若想了想，好像也是控制人的，但一个是完完全全的控制，另一个则只谈感情嘛对。 于是在萧惜若磕磕绊绊的解释下，楚娇娇又思索了一会儿，说出了“情丝蛊”三个字。 那么问题来了，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他却不喜欢你的话，你会对他用么？ 萧惜若问楚娇娇。 楚娇娇几乎想也没想便摇了头。 “不会，我谁也不喜欢，只喜欢打架、吃、蛊虫……” 好，萧惜若觉得自己败给她了。 想在楚娇娇身上找点乐子实在是太难了，不仅没快乐到，还给她越整越迷糊了。 于是她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的想法，起身唤来白芷等人给自己梳妆打扮。 不忍了，她要去御书房撩大美人了！ 御书房内，少年一袭玄色龙袍，桃花眼微抬间，气质矜冷尊贵。与白衣时的神清骨秀相比，多了恣睢，少了昳丽。 明明是一个傀儡，却让一众入宫朝拜的地方官员移不开眼睛。 他们中有不少人曾见过先帝，都道先帝乃稀世明君容姿不凡，可若单论容姿的话，眼前这位恐怕更胜一筹。 “都看着皇上做什么？今儿个是让你们来汇报你们几个郡的情况，彻底确认北夷使团入京的路线的。” 御案之下，礼部尚书花青松手持玉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些人来的慢就算了，一个个上来还哆哆嗦嗦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都已经三天晚归早起，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是啊，诸位大人莫要拘谨，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和花大人说。皇上贤明仁爱，是不会怪罪你们的。” 作为祁王一脉的代表，负责唱白脸的谢逢笑呵呵道。 有了这两道声音下去，一众官员才开始陆陆续续说起自己郡中的情况，以及接待使团可能存在的问题。 花青松与谢逢都听的很认真，倒是御案前的封无晏依旧贯彻着自己的人设，整个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但候在一旁的沈眠知道，以自家主上那过目不忘的脑子，估计什么都听进去了。 如今主上对朝中各大派系了如指掌，也是时候开始获取地方的消息了。 毕竟几月之后，便是三年一度的秋闱，是他们主上为自己安插人手的好时候。 然而就在一众官员说的兴致勃勃时，一名小太监却从殿外而来，低声在沈眠耳边说了几句。 沈眠闻言也不敢怠慢，赶忙亲自往门外去，生怕外面的那位小祖宗等急了。 不过几息之间，萧小祖宗惜若便跟着沈眠入了殿。 而她的到来，立刻便引起了花青松与谢逢的注意。 没办法，这还真是个祖宗，是连他们都不敢轻易招惹的那种。 以前尚且如此，现在他们都指望着冠军侯压阵北夷使团，所以对人家妹妹自然得更客气些。 因此还没等萧惜若走到案前，二人便主动俯身向她行起礼来。这一口一个贵妃娘娘的，看得一众地方官员目瞪口呆。 面若桃花，皎若明月，病恹恹的不假，却自有一番绝色风情。 这可不就是如今的后宫一霸，京城恶女，官场中人讳莫如深的萧贵妃么？ 她来做什么？ 找皇帝麻烦的？ 要知道在一众地方官员眼中，皇帝陛下早跟这位的男宠没什么区别了…… 先不说那副模样，单是两方实力的不对等就足以让人遐想了，不是么？ 终于，在一众官员看热闹的目光中，封无晏起身走向了少女，恣睢冷漠的神情难得有了松动。 “外面那么大的雨，惜若可淋到了？” 众官员瞄了瞄贵妃娘娘那干净整洁，连褶子都没一个的衣裳，觉得他们皇上可能眼睛有问题。 然后他们便听某贵妃半点不脸红的道： “淋到了，还吹风了，好冷啊……” 众官员：“？” 第162章 气死了！本宫被狗男人比下去了！ 抬眸凝望着一袭玄衣的封无晏，萧惜若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双清澈的明眸里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星光。 因为有旁人围观，因为有约定在身，所以她可以对眼前人肆无忌惮。 她淋雨，她吹风了，她冷，她要他抱抱才能好。 不管封无晏愿不愿意，她已经主动伸手环住了对方劲瘦的腰，整个人如兔子般缩进了他的怀里。 此举又作又假，但她想抱他的心却是真的。 “知道下雨你还出来，你不冷谁冷呢？” 抬手揉了揉萧惜若的脑袋，封无晏的身子僵硬了一秒，而后便极自然的拥住了她。 看似三日不见，实际上他每晚都会在她睡着后偷偷去看她，就在她床边坐一会儿，然后起身回到养心殿中。 他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婪了，以前他只想待在她身边，如今他却想得到她的全部。 “咳，皇上，您看这……” 就在萧惜若与封无晏沉默相拥时，没点儿眼色的花青松开口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主持这场议事的人呢？ 再说了，他们这可是正事儿，就算是贵妃娘娘也不好说什么？ 是，萧惜若什么也没说，因为她只是拍了拍手，门外便有一众宫人入内，为殿内所有大人送上了佳肴热汤…… 时值黄昏，舟车劳顿，谁还不是饿着肚子给这儿汇报呢？ 他花青松和谢逢倒是有时间偷吃，毕竟背靠太后。可其他地方官员一见这热菜热汤，当时就走不动道儿了。 “诸位大人远道而来，咱们娘娘也没什么能招待各位的。粗茶淡饭罢了，还请大人们笑纳。” 领队的席阳笑呵呵的，一番话直说到了一众地方官的心坎儿里。 如今大家你情我愿的，花青松与谢逢就是想打断，也没那么大脸了。 所以他们只能瞧着萧惜若牵上封无晏，头也不回的往内殿里去了。 而那群之前还觉得贵妃是洪水猛兽的地方官们，此刻正吃的津津有味，对某贵妃的好感度蹭蹭蹭的往上涨。 害，是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啊～ 青椒土豆丝、番茄蛋花汤、芙蓉红烧肉、清蒸凤尾虾…… 桌上所有的菜都是萧惜若亲手摆上的，没有什么镶金戴玉一听就很贵的名字，就是些家常小菜，萧惜若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这是她第一次从想要追人的角度跟封无晏吃饭，所以等封无晏坐下时，她连茶都给他倒好了。 她以为封无晏会问她为什么来，可封无晏没有。 好像她来是理所应当的，只要不淋雨不吹风，她何时来都可以。 所以她选择用公筷主动给封无晏夹菜，想试探试探对方喜欢什么，又会不会拒绝她的亲近。 结果就是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因为她夹什么封无晏吃什么。 两次出击皆以失败告终，所以她不得不暂时减缓攻势，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换种方式。 这一想，便想到了封无晏吃完饭，喝完茶，在沈眠的服侍下清理完一切，准备继续去外面议事了。 对此萧惜若有些失落，却还是没打算放过这个公费揩油的好机会。 走可以，先抱一个！ 然而就在她向封无晏伸出手，准备环住对方的腰时，封无晏却先发制人了……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少年滚烫的手握住了她白皙脆弱的后颈，琥珀色的桃花眼微垂，薄唇已覆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皇上，大家还在等……” 花青松口中的“您”字还未出口，便被眼前这一幕阵住了。 不是，皇帝跟贵妃这么真情实感的么？ 之前听嘉悦说他还不信，如今…… “皇上，有人……” 被放开的萧惜若抿了抿唇，心脏咚咚直跳。她真想问问封无晏，他们每次都要这么刺激么…… 然后她便被少年带到了墙边，她以为这是表演的结束，实际却是放纵的开始。 “皇上呢？你不是说你进去请皇上么？怎么还在门边站着呢？” 谢逢见花青松站在原地不动，也有些纳闷的走了上来。 可还没往前走几步，便被花青松给拉住了。 “沈眠，派人去长乐宫传话，贵妃今晚不回去了。” “是，皇上。” 谢逢：“！！！” 还没等他转身往回跑，便见收拾好自己的少年皇帝快步走出了内殿，与要跑不跑的他撞了个正着。 这一刻，谢逢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毕竟他都一把年纪了，听人小年轻的墙角算怎么回事儿啊？ 他没听，可人皇上信么？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议事中，花青松与谢逢一个赛一个的尴尬，恨不得自己刚刚都没撺掇过对方。 倒是餍足的封无晏心情大好，看着他们这两张老脸都觉得顺眼多了。 与此同时的内殿中，萧惜若依旧贴墙站立着。 不是她不想离开墙，而是她腿有些软，整个人都有点烫。 某些人为了做戏亲她就算了，居然还趁她不注意撬开了她的…… 不回去？ 她偏要回去！ 流氓！ 风风火火的从后门离开了御书房，萧惜若绝对不会承认她不是气封无晏亲她，而是在气自己当时紧张的像块木头，羞赧又无趣…… 大家都是母胎单身，怎么你个狗男人就这么会呢？ 回到寝殿，萧惜若闷头就睡，她要在梦里摁着封无晏亲，亲到他说不要为止！ 而直到深夜才结束议事，恍惚开始思索自己今天有没有过火的封无晏，觉得他似乎还能再过分一点。 毕竟从某兔子今天的反应来看，她并不是不能接受。 鉴于自己今日的餍足，封无晏决定安分的待在养心殿里，给今天被他狠狠磋磨过的小可怜一点时间。 于是今夜的萧惜若并未梦到封无晏，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想要摁着对方亲的满腔热情，也终是在一场安睡中无疾而终。 某恶龙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夜一时的怜悯，竟让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而第二日一早，连吃了三天饱饭的楚娇娇伤势痊愈，表示自己可以跟着萧惜若去找封夜寒了。 萧惜若大喜，当即便写了两张名帖，命降雪派人送出宫去。 一张给即将接受拜访的封夜寒，另一张给最近不堪其扰，今日终于要解脱了的林嘉衍。 看了看转身送帖的降雪，又看了看神采奕奕的楚娇娇，萧惜若觉得自己实乃大善人也！ 第163章 不一样了，这怎么又不一样了？ 骤雨初歇，春光正好。 一辆檀木马车低调的驶入城中，于满街烟火气中肆意穿行。 “油果子，卖油果子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磨剪子嘞，戗菜刀～” “大铺重烟阁，九色古董羹，还有炙烤仙品各色香玉，欢迎诸位客官来挑来选，新顾客凭单子削价两成咯～” …… “重烟阁？这京城里有这家铺子么？” 马车之内，衣袍月白的封暄手携玉杯，清隽的眉眼间满是疑惑。他与陌清不过走了十日，应不至于不记得这些。 “灵玉，去取张单子来。” 颜陌清眼帘微抬，话音才落了几秒，一张单子便从车窗外递了上来。 此行前往云家，她的外公送了她两名属下，一个叫灵玉，一个叫紫苏。前者武艺超群专行刺杀之事，后者心思玲珑适合坐镇后方。 对急需人才的她而言，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更何况，如今云家的少主令已被外公公开赐予她，日后凡是云家之人，皆要听她调令。 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封暄，颜陌清心中百感交集。 若非对方提点，她不知何时才能参破那块令牌的奥秘。而她再晚些回去，恐怕就没法出手治好外公了。 老人若提前离去，她也就不会知道当初这具身体的娘亲是如何走火入魔，从天之骄女跌入谷底，而后离家不知所踪的了。 总之，这一切都要感谢眼前的暄哥哥，这个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除莲香以外，第一个对她表达真正善意的人。 “有意思，这重烟阁竟是林嘉衍的手笔。他不是个成日游船画舫，只知花魁清倌的浪荡子么？” 封暄一笑，看着书中单子的眸色都认真了些许。 九色古董羹、炙烤仙品、香玉黄玉，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犹如杂货铺的玩意儿…… 不得不说，即便他封暄见多识广，在看到这单子时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不一样，又不一样了…… 在他两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家店，更没有什么大街小巷都在喊的古董羹。 是他记错了？还是那林嘉衍跟萧惜若和封夜寒一样，都变了…… “暄哥哥，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么？” 见封暄蹙眉，颜陌清立马握住了他的手腕。封暄此疾累积已久，尽管她拔除的速度一直在加快，可想要彻底康复还是需要一点儿时间的。 好在她仔细把脉后发现，对方的身子并无大碍。 “无事，我只是觉得这重烟阁很有意思罢了。” 将手中单子递给颜陌清，封暄示意她细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颜陌清便蹙起了眉头。 九色古董羹？ 九宫格火锅？ 香玉黄玉又是什么？ 还有这张诡异的，有些像现代超市传单的单子…… “陌清，刚好中午，我们去这重烟阁瞧瞧？” 颜陌清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车轱辘轻转，不一会儿便驶入了东大街。 远远的，颜陌清二人已瞧见了那重烟阁的火爆程度。 如果说东大街本来就堵，那这重烟阁门前便是堵上加堵，他们想过去的话只能下车走路。 然而就在这时，眼尖的紫苏却瞧见了另一辆表面朴素实则名贵的马车，自另一条小道往重烟阁后面驶去。 她一问才知道，重烟阁后面还有两道贵门，是可以花银子直达铺子内部的。 其他人从正门往里逛，只要你给钱，你就可以从里面往正门逛。 不得不说，封暄觉得此举甚好，是林嘉衍那个纨绔能想出来的招数。 于是他立刻叫人付了银子，让重烟阁的伙计领着他们的车往里走。 “客官稍等，前面还有几辆马车在下客，马上就到您了。” 负责引路的伙计笑得见牙不见眼，着实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封暄与颜陌清倒也不急，所以命人打起车帘，好奇的往车外看去。 据那伙计说他们共有两道贵门，刚刚来的马车一共四辆，两辆在这边，另外两辆则在另外一边。 此刻前面正在下客的那辆马车，正是紫苏刚刚在外面瞧见的那个。 “王爷，您看那人像不像圣女……” 还没待封暄与颜陌清瞧清楚人，那负责驾车的孟冬便有些惊讶的说道。 作为封暄从楚家带出的人，孟冬自认自己耳聪目明，不可能认错楚家少主之位的两大候选人之一，他家主子唯一的对手，落月教圣女楚娇娇。 闻言的封暄瞬间眯起了眼睛，他都不需要去看对方的脸，光凭那支握在对方手中的雪玉笛，便已认出对方的身份。 楚娇娇。 她此刻不该在深山老林里苦修么？何故突然来了京城？ 还是说，她太想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封夜寒，所以提前来了？ 又或是他前世忙着治病，一开始未曾注意对方，对方其实早就来过京城了？ 封暄心有不解，而跟在楚娇娇身后，被一名婢女扶下马车的青衣少女，更是让他瞳孔一缩。 不止是他，看到对方的颜陌清同样面色一动，眼底眸光晦暗不明。 萧惜若。 那个看似没有脑子，实则在朝中为萧家撑起了一片天的女人。 她怎么会跟楚娇娇在一起？ 封暄与颜陌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不再等马车慢慢挪过去，而是直接下车跟上前面的人。 负责引路的伙计虽有些惊讶，却保持着一贯的素养，立刻领着他们往贵门前走去。 封暄二人一抬眼，便瞧见了从门内快步走出，直接迎上萧惜若几人的林嘉衍和王霆。 “不是说去夜王府汇合么？怎么突然跑小爷这儿来了？要不是怕皇上生气，小爷都以为娘娘您是特意来接小爷的了。” 闻言的萧惜若白了林嘉衍一眼，却没跟他贫嘴，而是对林嘉衍简单的介绍道： “这是楚娇娇。” 闻言的林嘉衍立刻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目光有些惊艳的打量着眼前人，这个传说中贵妃千里迢迢给自己找来的救星。 什么？ 救星说她饿，想吃九色古董羹？ 安排！ 不仅要吃，还都要肉，全是肉？ 没问题！ 这么漂亮一个大救星，他都替他们寒兄觉得高兴。 然而就在林嘉衍豪情万丈，表示今儿个自己做东，所以要亲自引着萧惜若她们往里走时，赶上来的颜陌清开口了。 “贵妃娘娘，好久不见。” 第164章 不同的视角，不同的世界 贵门是花钱才能入的门，因此与正门的人声鼎沸相比，就显得分外冷清了。所以颜陌清这一开口，立刻便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萧惜若往门内去的动作一顿，虽未转头，却已靠声音分辨出了来人。 颜陌清，这本书中的原女主，除了她的封大美人外最值得她关注的人。 当然，与其说是关注，不如说是提防。 “本宫前两日才听说暄王与颜小姐外出赏景，不知何时能归。谁知这么巧，本宫一出宫便遇见二位了。” 浅绿色的月华裙在风中摇曳，少女无论是语气还是脸上的笑意，都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若非颜陌清与封暄知道对方手段不凡，早就整合了萧家在朝中的所有势力…… 他们大概真会相信这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妃，无忧无知如一块易碎的帝王翡翠。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本王与陌清外出已是十多日前的事了。说来也巧，今日入城时刚好看到了林小侯爷家的伙计，我们一时好奇便过来了。没想到更巧的还在后头，对么娇娇师妹？” 将目光从萧惜若身上移开，封暄看向楚娇娇的目光明显不同。 少了温柔，多了忌惮。 这跟萧惜若猜想的差不多，因为两人本就是对手。 所以楚娇娇会怎么回答他呢？ 楚娇娇没有回答他。 因为她直接转头看向了身边的萧惜若，语气冰冷而又疑惑的道： “病美人，他谁啊？为什么认识我？” 萧惜若：“？” 不是，他为什么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同门么？ 侧头看了看面色如常，似乎已见怪不怪的封暄，萧惜若最终还是给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而直到众人在林嘉衍的带领下上桌，楚娇娇依旧没想起来封暄是谁。 因为她的注意力早就被九色古董羹吸引，在吃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萧惜若本想单独开一桌，好让跟来的温素素和降雪一起上桌。奈何颜陌清与封暄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和楚娇娇，林嘉衍这个做东的也有些无奈，最后只能一起安排。 所以最后大家还是坐了两桌，只不过是温素素、降雪，以及颜陌清二人身边的随从一桌，剩下的四个主子则跟林嘉衍坐。 在上菜前，颜陌清与封暄还进重烟阁看了看，从一楼到三楼，每一楼都在刷新着他们的认知。 货架林立，分门别类，提篮购物，统一结账…… 还有土番薯、红番薯、香玉黄玉，这些都是封暄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仿佛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前世的记忆。 最终他肯定了一点，不是他记错了，而是未来真的随着他的改变而改变了。 或许在他派人在颜老爷子生辰宴上悄悄接近颜陌清，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散播颜家计划对她动手，以至于她选择立刻逃离颜家时，这个变化就已经开始了…… 而同样惊讶于眼前之景的颜陌清，跟封暄却不在一个频道上。 土番薯？ 土豆！ 红番薯？ 番茄！ 香玉黄玉的制造虽比她认知里的香皂肥皂粗糙，可其本质作用却是一样的。 而替她向一众伙计打听情况的紫苏说，这些都是林嘉衍的点子，其中香玉黄玉更是独家配方，只有林小侯爷自己的作坊能做。 至于那两种外面没有的蔬菜，据说是北凉从北夷巴木尔草原上找来的新品种，都在萧家的庄子里种着呢。 若是轻易问出的消息，颜陌清肯定不会信，但这是紫苏主动买了一篮子东西后，用云家秘术催眠一楼管事得来的。 而那管事深得林嘉衍信任，从小便跟在对方身边了。 所以这些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土豆番茄尚且不论，毕竟有些朝代的确已经有了。 可香玉黄玉呢？ “林小侯爷，这香玉香远益清，做工精致，黄玉更是物美价廉，制造赶不上出卖……能做出这两样东西的您，当真是惊才绝艳啊。” 九色古董羹前，楚娇娇在埋头苦吃，其他人则心思各异。 就比如颜陌清，她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因为她很好奇，林嘉衍是否跟她有着一样的境遇。 “颜小姐谬赞了，小爷有什么奇才不奇才的？不过是纨绔惯了，接触的商人美人多了，最了解什么能赚钱而已。这香玉黄玉乃是小爷的偶然发现，不足为外人道也。” 林嘉衍一边涮羊肉，一边大喇喇的吹嘘自己道： “就比如这古董羹，小爷就是吃够了清水煮肉，就想在不同的味道里涮。一边涮一边儿烤，咱老饕不就这点爱好么？” “对呀，对呀！” 不等其他人接话，桌上真正的老饕楚娇娇先举起了手。 这一幕看得萧惜若好一阵儿乐，当时便又给楚娇娇涮了两块儿肉。 借着楚娇娇这吃法儿，林嘉衍又面色精彩的打趣道： “还好不是个个食客都似楚姑娘这么能吃，不然小爷这随便拿菜的福利，岂不是得赔死自己？” 看着林嘉衍大喇喇的与颜陌清二人闲聊，又是吹又是侃的，时不时还不忘自黑一波…… 萧惜若不得不感慨对方能在京圈儿混得这么好，身上的确有点子东西在。 同时也庆幸自己当时足够信任对方，把要居于幕后的心思跟对方表达的很清楚。 她不怕颜陌清，她只是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跟别人打没有准备的仗。 毕竟能轻松过关的事情，干嘛要选地狱模式呢？ 她头又不铁！ 于是一顿饭吃下来，颜陌清除了对楚娇娇的食量叹为观止，以及对林嘉衍此人超前的商业意识感到不可思议外，再也没试探出别的东西。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暗中派人调查调查林嘉衍。 看看对方近期有没有行为习惯前后不一的情况。 与颜陌清对林嘉衍的多番试探不同，封暄一直在观察楚娇娇，然后发现对方与他记忆中完全相同。 而在得知萧惜若是要带楚娇娇去夜王府时，他的心也彻底落了地。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楚娇娇可是为封夜寒放弃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的。 这样的楚娇娇又怎么会跟他争楚家呢？ 他与她看似是对手，但只有他知道，前世的他们一样可悲可怜无私奉献…… 他们将所有的骄傲奉于一人，然后被对方无情又冷漠的践踏。 第165章 本宫严重怀疑大家的剧本有问题！ “哦，他原来是楚暄啊。” 马车一路驶向夜王府，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前一刻，一路无话的楚娇娇终于悟了。 闻言的萧惜若嘴角一抽，表示自己特么头一次见到这么长的反射弧。 林嘉衍则比萧惜若更加外放，当时便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双手捂着肚子疼得止都止不住。 萧惜若到不好奇封暄为何成了楚暄，毕竟她知道这本书里有隐世家族的设定，因为封夜寒的母妃，她名义上的姑姑便是其中一员。 只不过对方姓墨，楚娇娇与封暄姓楚，按照大部分小说中隐世家族起码四个的设定，他们必然分属两家，而女主颜陌清还得占一家。 当然，这是保守估计，说不得人女主得天独厚一人占俩呢？ 总之萧惜若没问，林嘉衍自然也不会问。 “走，到地方了。” 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即将解脱的林嘉衍大步流星的走下了马车，觉得自己今日又比昨日俊了好多。 萧惜若知道自己动作慢，所以很自觉的坠在了楚娇娇后面。 然后她便见楚娇娇仔仔细细的检查着自己，从衣袖到发钗，从身上的毒囊到指尖的毒刃。事无巨细，样样整齐。 终于，准备就绪的少女玉笛一翻，动作潇洒轻盈的落在了马车之外。 如此佳人，一定能把她那神游天外的表哥拉回正轨。 此刻，被降雪扶下马车的萧惜若这样想道。 “贵妃娘娘，小侯爷，你们可算来了。” 夜王府大门前，近卫吴歌已等候多时。一见他们下车，立刻便迎了上来。 尤其是看见林嘉衍时，萧惜若觉得这厮眼里有光。 大家都是熟人，所以便边走边聊，直往夜王府的后花园而去。 当年的萧妃乃是先皇的挚爱，白月光、朱砂痣、心头血，就连封无晏的母亲也是对方的替代品。 其荣宠可想而知？ 因此在一众亲王府中，夜王府的修缮无疑是最豪华的。若让礼部的花青松来，估计还能挑出不少逾制的地方。 雕花窗棂、回廊九曲、小河泛舟、碧瓦飞甍…… 说这是个缩小版的皇宫都不为过。 而比起皇宫的庄严肃穆金碧辉煌来，这儿又明显的多了才女的婉转柔情，与一个男人对他最宠爱的妻儿的赠礼。 当然，极致的钟情在一个拥有一堆妃子儿女的男人那儿，约等于对其他所有妻儿的绝情。 想到这里，萧惜若忽然觉得封无晏莫得感情也挺好的，至少她不用担心这厮喜欢上别人…… 她甚至有些蔫坏的想，自己得不到那别人也得不到嘛！得，还挺公平！ “啧啧啧，瞧瞧这山水空蒙亭台掩映之景，这等院落，拿来配寒兄那样的木头着实可惜。楚姑娘，你觉得呢？” 林嘉衍来夜王府就像回自家似得，根本不需要吴歌提点，他就知道他们寒兄在哪儿猫着。 一路上，下人们见了他都不会有半分拘谨，有些个管事的甚至还能跟他聊上两句。 他听说眼前的楚姑娘爱极了他们寒兄，所以有心想提点对方两句。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个冷冰冰的“嗯”字。 回头一看才发现，人楚姑娘根本没看他指点山水，而是在细致入微的擦拭着手中的白玉笛。 一缕暖阳自廊外斜入，让本就剔透的玉笛更加莹润光滑，连见惯了宝贝的林嘉衍都不禁侧目。 东西是真好，人也是真怪，但愿有这位楚姑娘相助，他们寒兄能不再跟他置气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后院小亭，潺潺流水前，一袭蓝衣的青年正斜依着亭柱，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水中投食。 游鱼惊起，锦鲤蜂拥，林嘉衍当时便笑道： “哟，寒兄好兴致啊！” 然而喂鱼的封夜寒就似没听见一般，极自然的看向了后面的萧惜若。 “前两日不还病着么？皇上不把你锁在宫里好好养着，老放出来做什么？” “前两日病着？表哥，我想问问你我有哪天是没病着的？” 被点的萧惜若微微挑眉，暗叹某些人这是吃枪药了啊？上来就朝她开火？ 不过与林嘉衍受到的无视相比，她觉得她顶天是那城门失火后被殃及的池鱼…… 怎么？ 这兄弟俩吵架了？ 侧眸用眼神询问一旁的林嘉衍，萧惜若觉得这厮需要给她这条躺枪鱼一个解释。 解释？ 什么解释？ 林嘉衍心里苦啊。 他总不能跟萧惜若说重烟阁一炮而红，他最近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已经不知多少天没理他们寒兄了？ 起初对方还天天来重烟阁闲逛，跟个大尾巴似的跟着他，可前两天他实在被人跟烦了，就口无遮拦的说了句“你烦不烦啊”…… 他当时太忙了，所以也没来得及去看封夜寒的脸色，直接就跟着管事的走了。 等他再想起来回去找人时，人早离开了。 而自那天以后，封夜寒就再也没去重烟阁找过他了。期间他也曾派人送礼物来，可无一不是被封夜寒退了回来。 那时候林嘉衍就知道他完了，他们寒兄这是生气了…… 可他俩从小玩到大，不管他怎么浑，他们寒兄都没生过气啊！ 怎么忽然就…… 说实在的，他也知道自己那句“你烦不烦啊”说过火了，可他这不是还没想清楚怎么道歉，自己来又怂，所以才趁着萧贵妃出宫一起来嘛…… 有个病人在，寒兄总得给他点儿面子不是？ 然而事实证明，在他寒兄这儿什么都不好使，贵妃娘娘也一样。 好，见林小侯爷这副六神无主的鬼样子，萧惜若已把剧情猜了个大概。 看在这厮今日卖力的帮她忽悠颜陌清的份儿上，自己就帮帮他好了。 于是萧惜若侧身一步，笑盈盈的将楚娇娇从自己背后让了出来。 微风拂过少女发间的银饰，叮铃铃，犹如山间空灵的仙音。 这般容姿，连萧惜若看了都要道一句人间绝色。 于是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十分得意的向自家表哥介绍道： “表哥，这位是……” 嗖的一声，萧惜若的话音戛然而止。 而她正在介绍的楚娇娇已如炮弹般闪身，手中玉笛好似利剑，直往封夜寒的胸口袭去。 萧惜若：“？” 说好的会情郎呢？ 难道你俩拿的剧本是相爱相杀么？ 第166章 麻了，这剧情本宫已经看不懂了…… 夜王府后院春光明媚，百花盛开。明明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盛景，楚娇娇却只看得见封夜寒一人。 三年前，四族试炼，新秀之比，她以千蛊万虫之术一骑绝尘，让一众四族小辈望而却步。 无论是姥姥还是她自己，都觉得楚家将是那场比试的魁首，因为她连体内的迷心蛊都还未动用。 直到墨家报出了“墨寒”这个名字。 据说他是墨家刚刚迎回族中的少主，据说他天纵奇才神姿不凡，据说他刚一归族，便惹得家中一众少女为他倾倒，据说…… 年少的楚娇娇听了无数个据说，但却一个都没有记住。 直到她清音笛碎，迷心蝶毁，千蛊万虫被凌厉剑气所破，十丈擂台，竟无一处供她立足。 她败了。 败得不算狼狈，只因所受之伤皆是内伤，人也是被对方逼下台，而非打下台的。 很体面。 可她不需要这样的体面。 她宁可墨寒痛痛快快的与她打一场，也不需要这种因为她是女子而特意为之的关照。 所以她又找到了墨寒，向他发起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挑战。 虽然她一直在输，但她也一直在进步。 直到她第十二次前往墨家，墨家人告诉她少主已离开墨家，且对方能待在族内的时间本就微乎其微。 两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都两个月了啊…… 楚娇娇有些恍惚，她居然两个月了还没打过对方。 更让她觉得耻辱的是，对方从未对她使出全力。 所以她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找人，发动落月教所有教众去找，天涯海角都得帮她把这个人找到。 可姥姥阻止了她。 甚至断言她就是再追着对方挑战一年，也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她要做的不是继续头铁，而是静下心来，针对自己的短板进行苦修。 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在未来战胜墨寒，成为凌驾于对方之上的存在。 这话她听进去了，所以她一闭关便是三年，直到病美人的两名侍女，带着一封信千里迢迢的找上她。 她有了更毒更烈的迷心蝶，碎裂的清音也换成了落月教至宝雪玉，她甚至在宫里吃饱喝足将自己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 三年了…… 这一次，她楚娇娇要全心全意的与墨寒决一个胜负！ 无形的刀刃由内力堆砌，悄然凝结在雪玉笛的顶端。楚娇娇持笛而上，直奔封夜寒的要害而来。 心口被防着了还有脖子，脖子触及不到还有腰腹，若腰腹也失利的话，她还有这身无孔不入的剧毒…… “是你！” 手中鱼食洒落一地，已在第一时间避开身上所有要害的封夜寒一挑眉，终于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楚娇娇。 那个不知找他切磋了多少次，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让他在墨家那两个月过得极其糟心的楚家圣女。 都三年了，她怎么还记着他呢！ 这一刻，封不羁的灵魂夜寒有点头疼，以至于侧眸看自家表妹和林嘉衍的眼神，都变得不友善起来。 你们来就来，把她带上做什么？ 看我过得太好，所以上赶着给我找点儿事做？ 再想到这些日子林嘉衍对自己的嫌弃，以及恨不得自己有做不完的事儿，好不要去烦他的表情，封夜寒彻底火了。 林嘉衍，好，你很好，好得很啊！ 长剑出鞘，玉笛染锋，满园鲜花瞬间枯萎，假山石亭内皆是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了都起鸡皮子疙瘩的蛊虫。 下一秒，蛊虫又被剑气裹挟，噼里啪啦满地粘液。 啊这…… 那晚天黑，被封无晏碾碎的蛊虫隐入黑暗，加之萧惜若没吃药，整个人睡眼朦胧浑浑噩噩…… 所以那满地残骸，她就看了个寂寞。 上天似乎是觉得她没被恶心到，所以今天加倍的补给了她。 满地粘液、滋水四溅、臭气熏天…… 等萧惜若反应过来，想要张口喊一句“你们不要再打了”时，她特么已经被熏得张不开嘴了。 好在温素素与降雪足够靠谱，她们一个带着萧惜若，一个抓着林嘉衍，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跳出了战斗区域。 独留吴歌站在原地，空有一颗帮自家主子打架的心，却完全融入不了眼前的高端战局。 再看看自己手里已经被虫子啃缺了的剑，算了，他自己走…… “说好的爱极了我们寒兄呢？说好的非我们寒兄不嫁……呕，就这？萧惜若，你必须给小爷一个合理的解，呕，释！” 战圈之外，灰头土脸的林嘉衍一边呕一边说，要不是一旁的降雪扶着，他觉得他已经在周围那股子离谱的味道里殡天了。 这哪里是什么蛊虫啊，这简直就是一堆臭虫，呕…… 看着林嘉衍因开口说话而狂吐，萧惜若哪还有勇气回话？ 这事儿林嘉衍问她？ 她问谁啊？ 楚娇娇么？ 她就纳闷儿了，说好的楚娇娇对封夜寒爱而不得，甘愿舍命相救呢？ 怎么一来就开干啊！ 难道是她打开这段剧情的方式不对？ 再仔细想想，她发现楚娇娇对封夜寒出手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早有准备。 吃饱喝足、检查武器，还有那句“我只喜欢吃、蛊虫和打架”的那句自我描述…… 难道楚娇娇对封夜寒念念不忘的原因不是什么爱情，而是为了找他约架？ 那约架之后呢？ 打着打着奇怪的爱情就产生了？ 咱也不知道，咱也没地儿问，比起那两人会不会打死对方这一点，萧惜若觉得她们得先把面前的臭味解决了。 好在温素素见多识广，很快便从自己的药箱里翻出了几种药，一番勾兑下来，总算让他们四人闻不见那股熏人的臭味了。 而萧惜若这才知道，这味道是蛊虫体内的一种毒，是被楚娇娇专门催发出来，用来扰乱对手心神的。 不过对于有雄厚内功护体的高手而言，这些味道等同于无，闻不到也就没感觉了。 就比如封无晏与封夜寒。 而就在萧惜若服下解药，准备跟林嘉衍商量对策时，不远处却有一道身影忽然倒飞，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冲天的剑意。 不等萧惜若反应，在场最了解封夜寒的林嘉衍已冲了出去。 “不好，寒兄对楚姑娘起了杀心！” 第167章 这一刻，本宫觉得自己悟了！ 在林嘉衍的记忆中，封夜寒向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初次见面，锦衣华服的小皇子站在海棠树下，一个眼神，便吓退了那些看他年幼无知，准备将他拐走的坏人。 小皇子亲自将他送回了林府，并告诉他人笨就要好好在家里待着。 二次相见，他被一群年长的世家子们设计，丢掉了他最心爱的夜明珠，正躲在侯府院子的一角哭鼻子。 寒兄骂了句“真笨”，然后转身就走。 两天后，他从寒兄那里得到了一盒子夜明珠，颗颗都是不一样的颜色。 寒兄说一盒玻璃珠子而已，他早玩厌了。 第三次相见，是在寒兄母妃的丧礼上。 先帝痛哭，众妃动容。 他只记得那场丧礼无比盛大，身为亡者之子的寒兄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流。 他问寒兄为何不哭。 寒兄问他哭有何用？ 是的，哭没用，而他这个幼时遇事便哭的人，就显得更没用了。 好在，寒兄从不嫌弃他。 这个很少说话，从不喊疼，总像座铁臂般屹立在前面的人，从不嫌弃他人傻话多，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他告诉他不用做一个所有人都喜欢的人，随心随性，有张有弛…… 你若盛开，喜欢你的人自然会来。 十多年过去了，寒兄还是那个不嫌弃他的寒兄，可他呢？ 他却开始反过来嫌弃寒兄了。 他知道寒兄从不会轻易取人性命，甚至不会轻易动怒，除非是有人真的惹到他了。 这个人是谁呢？ 楚娇娇么？ 不可能的。 他看见了，寒兄看向楚娇娇的目光里毫无波动。 所以是萧惜若么？ 算了，以贵妃这讨喜的性子，外加萧家两代人的恩情，寒兄生谁的气都不会生她的气。 因此如此明显的怒意冲谁而来，林嘉衍用鼻子想也知道了。 毕竟这几天惹寒兄生气的除了自己还有谁？ 本就是冲自己来的怒，怎么能让毫不相干的楚姑娘去背呢？ 所以想清楚一切的林嘉衍立马冲了出去，他武艺不行，轻功却极佳，几起几落间便挡在了倒飞的楚娇娇面前。 跌坐在地的楚娇娇一愣，当即便要推开林嘉衍。 她自己接这招顶天重伤，可若让眼前这位细皮嫩肉的大掌柜替她，她怕她以后都没九色古董羹吃了…… 但她到底慢了一步，因为有人收剑的速度比她推人还要快。 不让她推人就算了，怎么还要拿剑砍她手呢？ 好在她反应快，要不然以后都没手拿筷子吃饭了。 楚娇娇正后怕呢，一盒儿精致的糕点忽然塞到了她手中，她抬头一看，病美人正闪耀着圣洁若星辰的光芒。 曾几何时，她觉得打得过她的才配做她的知己…… 比如那边正翻来覆去的检查古董羹掌柜的墨寒，以及那天晚上手都没动，就让她节节败退的病美人她男人。 他们够强。 而她向往变强。 可看着手里这盒儿精致的糕点，想想这几天在宫里吃的大白馒头，还有那天色香味美的古董羹…… 她忽然发现有人即便不会打架，也是能让她折服的。 就比如眼前的病美人。 “吃啊，你不是吃东西就能疗伤么？多吃点儿，一会儿本宫表哥若是发起火来，你还得有力气跑路呢。” 与楚娇娇的懵逼相比，萧惜若则是个人间清醒。 只见她一双明眸略带探究的看着不远处的封夜寒和林嘉衍，只见两人正为了刚才挡剑的事据理力争。 封夜寒问林嘉衍是不是疯了，什么情况就敢往上冲？要不是对面是他，林嘉衍可能都死了八百回了。 林嘉衍则说就是因为对面是封夜寒，他才一定要往上冲的。一方面觉得寒兄不会伤他，一方面也是为了护住楚姑娘。 毕竟楚姑娘是贵妃的朋友，咱赢了就赢了，怎么能仗着生气就赶尽杀绝呢！ 然后封夜寒开始说自己没有生气，是楚娇娇这人欠得慌，非得逼他用全力，他今天不过是顺手而已。 于是林嘉衍疯狂点头，是是是，好好好，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似乎是被林嘉衍这敷衍的态度给刺激到了，封夜寒当即便反问林嘉衍，他和萧惜若到底为什么带楚娇娇来。 这下轮到林嘉衍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我们看你无聊，决定给你找媳妇儿来着……” “林嘉衍，你特么……” 然后林怂很怂嘉衍就被封夜寒直接拖走，两秒之内不知所踪了。 这一刻，一直站在这边看热闹的萧惜若悟了。 她觉得，她似乎好像也许……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娘娘，您觉不觉得夜王殿下跟林小侯爷有些奇怪啊？”站在萧惜若身边的温素素一脸高深莫测：“就好像……” “像什么啊像？”萧惜若摇了摇手里的团扇，一本正经道： “表哥与林小侯爷兄弟情深，从小一起长大，这谁奇怪他们都不可能奇怪！素素姐你肯定是想多了。” 温素素：“？” 所以，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呢，您就知道了？ 又是三盘糕点下肚，楚娇娇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了。 面对萧惜若的询问，她磕磕巴巴的交代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被问及那日为何不反对温素素“会情郎”的说法时，她表示她当时的注意力全在馒头上，压根儿没认真听…… 温素素：“哦，所以我那天说了那么多，你就只认真听了‘要吃饱’几个字呗？” 楚娇娇：“对！” 萧惜若：“……” 行，是她乱点鸳鸯谱了。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萧惜若正思索着一会儿要怎么跟自家表哥赔罪呢，却见不远处的回廊上喧嚣一片。 少年被一众禁军簇拥着，身姿修长，矜冷尊贵。他还穿着在御书房处理公务时的玄色龙袍，整个人似裹在冷雾里般，让人捉摸不透。 终于，那双桃花眼远远的看向了萧惜若，冰冷的不善被敛去，春风化雨，浸满了不可言说的自责与担忧。 没有人知道，当他得知夜王府突然出事，而他的小病鬼也在夜王府里时，他有多么害怕。 第168章 封大美人他总不说实话！ 眼看着封无晏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萧惜若那双眼睛都不自觉的瞪大了。 山色空蒙，亭台掩映，少年一人，竟能与这满园春色争辉。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还一心想扑倒西施…… 萧惜若觉得自己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她是这般想的，自然也是这般做的。 跃上台阶，穿过禁军，萧惜若几步跑到封无晏面前，伸手便抱住了少年劲瘦的腰。 手中团扇在对方腰间摇了摇，一如她脸上怎么也掩不住的笑。 “皇上怎么来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封无晏此刻应该在御书房听花青松等人扯皮，准备因北夷使团入京而举办的盛会呢。 毕竟花太后与祁王都指着这次的政绩，不搞点儿事情怎么证明自己的能力呢？ 所以此刻谁出现在这里，封无晏似乎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花大人和谢大人多日操劳，难免有身体不适的时候，朕看天色还早，刚好来接爱妃回宫。” 垂眸将少女搂进怀中，封无晏在简单平复心情之后，开始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别人不知道，今日在宫中当值的程康程千户心里可门儿清。 花大人和谢大人那是身体不好么？那分明是老当益壮，再议事十个时辰都不是问题。 毕竟北夷使团的消息已经过北凉整合，于一个时辰前送入了御书房。 不止大燕朝廷重视着北夷使团，北夷王庭也同样如此。 因为北凉送来的名单显示，北夷雄主此次竟派了三名王室成员前来，分别是三王子迦楼罗、六王子桑青、七王女乌珠…… 其中三王子迦楼罗乃正妻嫡出，颇受北夷各部贵族们的赏识。一靠母家，二靠能力，此人不过二十有五，却已在北夷积威甚重，乃是下任北夷雄主的不二之选。 再看看六王子桑青和七公主乌珠，一个是迦楼罗的拥趸，一个是迦楼罗的亲妹。 可以说，迦楼罗一人便撑起了整个北夷使团的价值。 而大燕想要在此次和谈中取胜，首先就要思索如何拿捏对方。 因此这消息一传入宫中，花青松与谢逢便炸了。 机遇啊！ 这是真真正正属于花家与祁王一脉的机遇啊！ 只要把这事儿办好了，他们这些人不说青史留名，那也将是大燕历史中排得上号的人物了。 这已经不是哪一派的政绩，而是每个参与其中，尤其是领衔官员们的切身利益了。 所以皇上是因为没事儿做才来的么？ 程康：呵呵！ 皇上明明是强行用禁军把那群大人送回了家，这才风风火火赶到夜王府来的。 他至今都记得那花大人和谢大人的脸色，绝对不是累的，明显是被心里只有贵妃的某昏君给气的。 害，曾几何时，他和父亲还以为大小姐跟皇上不过是利益相关。 可看他们一个为了对方非要出宫，一个看到对方就要扑对方怀里时，他竟有种他们这群禁军很多余的错觉…… “这样啊……”萧惜若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她只是对封无晏眨了眨眼，语气有些为难道：“可皇上，我现在还不想回宫呢，怎么办呢？” 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萧惜若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娇纵了。 没办法，谁让封无晏仿佛没有底线一般，任由她试探呢？ 而事实也证明，她的试探又成功了。 她说不急着回去，所以封无晏便真陪着她在夜王府的院子里闲逛，全然不顾周围一众禁军装傻看天的眼神。 还是萧惜若见天上日头大，怕他们把眼睛看瞎了，这才出声让吴歌带他们下去休息。 至于受伤的楚娇娇，她一看到夜王府的厨房就走不动道儿了，最后还得温素素留下来陪着她。 毕竟这厮刚跟封夜寒打了一架，夜王府不知有多少护卫想找她麻烦呢。 她自己到没什么问题，就怕她把来找她麻烦的全打死了。 夜王府后院说小不小，说大也不是太大，所以萧惜若与封无晏没逛多久便遇上了王府的主人。 只见一处流水小亭之上，封夜寒一手拿着古籍，一手握着藤条，那双凤眼睨着面前的林嘉衍，里面写满了幸灾乐祸。 而林嘉衍呢？ 这位自幼纨绔，在京城吃得极开的小侯爷，此刻正头顶玉瓶，一张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所以在看到萧惜若和封无晏时，他的眼睛刷的就亮了，就似怕萧惜若察觉到危险会跑路一般，张口便喊道： “娘娘，贵妃娘娘，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好的一起给寒兄找媳妇儿，你可不能丢下小爷我自己受罚啊！” 林嘉衍这么一叫，那手握藤条的封夜寒也看见了二人，不等萧惜若回话，他便率先对封无晏道： “林嘉衍胡闹也就罢了，你竟把表妹也放出来跟着他闹，怎么？是嫌她身体太好了？” 说着，封夜寒还给了林嘉衍一条子，示意他麻利的站好。 “还有你，你自己整日往花街柳巷里蹿就算了，如今倒好，还关心起本王娶不娶妻了？你呢？你倒是先弃了你那些青楼头牌们，正经娶一个回去啊。” 封夜寒向来话少，可今日一开口便是一连串。 显然是被自家表妹和好兄弟气急了，决定先杀了兄弟这只鸡，来儆一儆自家表妹这只小泼猴儿。 而被封夜寒质问的封无晏这才知道，他家小病鬼上赶着派人去找楚娇娇，居然是为了给自家表哥说媒。 不得不说，这个操作在封夜寒眼里属实有点诡异。 可在封无晏眼里，却是一件不可言说的大好事。 因为这代表着小病鬼没骗她，曾经那个无比喜欢封夜寒的萧家大小姐真的不见了，她是真的真的放下了。 所以等着封无晏给自己一个合理解释的封夜寒，等到的是少年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神色温柔道： “五哥所言极是，惜若，你总为此事出宫的确伤身，所以明儿个我就下旨，让各家命妇带家中小姐入宫赏花。到时候你和小侯爷就坐在亭子上，一起给你表哥挑，你说好不好？” 封夜寒：“？” 你特么…… 第169章 大恶龙他终于对兔子下手了！ 被封无晏反将一军之后，封夜寒哪儿还有心情质问他为何不管好表妹，他只有第一时间喊出一句“不好”，来阻止那双眼放光的萧惜若。 毕竟对方连楚娇娇都能从山里找来，鬼知道她会从那群世家小姐中选出什么奇葩来。 封夜寒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的，真的。 倒是林嘉衍闻言后狂笑不止，当时便把头上的玉瓶给砸了，结果自然是被生气的封夜寒追着打。 受林嘉衍的生母虞夫人所托，封夜寒这些年一直担当着林嘉衍大哥的角色，他不管对方是否流连花街，只是怕这个榆木脑袋受挫。 所以前些日子难免多盯着对方一点，免得对方坏了他表妹的事儿。 谁知这家伙不仅不感谢他，还嫌弃他。 果然，这哥不好当的话，那就当他爹，毕竟当爹的没事就抽儿子，多爽啊！ 林嘉衍本以为被他寒兄抽就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萧惜若那厮居然背叛组织，反过来问他要不要给他选个妻。 吓得林嘉衍当时便要跑路，好在皇上给他解了围，说他还得醉心重烟阁。 本来就是嘛，他林嘉衍花天酒地纨绔惯了，这么早成亲不是嚯嚯人姑娘么？ 这事儿他可不做。 可他又哪里知道，萧惜若本就是故意吓他的。 毕竟这问一句就给几千的好事儿，萧惜若怎么可能错过？ 眼看天色渐晚，封夜寒索性设宴，留众人在府里用饭。 席间更是与封无晏和林嘉衍聊起了朝局，尤其提了今日北夷使团的名单，以及朝中各大派系的反应。 而萧惜若这才知道，此次入京的北夷使团里，竟有那个北夷三王子迦楼罗。 她虽未看原书的后续，却也知道迦楼罗这个高人气角色。 原因很简单，作为北夷内定的下一任雄主，这厮怎么可能不觊觎英姿飒爽将门出生的女主呢？ 据评论区说，此人原本应该在颜陌清接手玄甲军，亲自镇守西北四洲后出现。 他是颜陌清在沙场上的对手，也是整个北夷最难对付的人，一度率领北夷大军攻入大燕，使大燕朝中原本的时局被彻底打破。 许是惺惺相惜，又或者是剧情孽力，总之他对女主爱而不得，最后被男主封夜寒斩于马下。 期间颜陌清似乎还中过一次北夷奇毒，是这厮舍不得颜陌清死，拼死寻来了药引，然后秘密给颜陌清送去的。 此举给他圈了不少粉，所以萧惜若才能在评论区看到他。 而如今随着原文没有的北夷使团入京，迦楼罗与颜陌清的初见大概也要提前了。 只不过这一次，为颜陌清保驾护航的人不再是封夜寒，而是封暄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花家与封祁一定觉得大宴群臣还不够，正反复磋磨着，想要提前进行明丘山狩猎？” 封夜寒敲了敲桌，神情有些散漫的说道。 北夷本就是马背上的王庭，别说那些被他们称为草原雄鹰的北夷勇士了，即便是族中少女，那也个个是狩猎的好手。 而大燕想要在这次和谈中出彩，最理想的方式便是在狩猎上压北夷人一头，让他们知道大燕的厉害。 可此事说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毕竟北夷人也不是傻子，岂能放任自己在长处上输给大燕？ “的确，花青松与谢逢今日就是在磨这个，不过暄王一脉显然不同意，以王家主导的户部更是直言国库空虚，不宜在这件胜败难料的事上破费。” 封无晏放下酒杯，一双桃花眼凝望着发呆的某兔子，显然对花家和祁王一脉的成败不甚在意。 在封夜寒和林嘉衍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毫无实权，聊起朝局便走神的傀儡皇帝。 似乎是察觉到了封无晏的注视，那一直盯着白玉酒壶发呆的萧惜若终于回过神来，眼神疑惑的与他对视。 他们的距离很近，以至于封无晏能看清她轻颤的睫毛，以及那颗在白皙肌肤上，艳得有些撩人的泪痣。 喉结轻滚，他沉默了片刻才道： “想喝么？” 萧惜若明显有些懵，所以轻轻的“啊”了一声，直到封无晏用眼神示意一旁的酒壶，眼底浸满宠溺。 原来他是在问自己是不是想喝酒么？ 萧惜若舔了舔唇，虽然她刚刚是在想迦楼罗的事，但封无晏同意她喝酒的话，她也不是不想尝尝。 毕竟封夜寒说了，这可是上好的桃花酿，她早就闻到味儿了。 “可以么？” 见萧惜若问，对面的封夜寒当时便要回答不可以，你一个病人哪儿有喝酒的道理。 可他的嘴到底没有封无晏的手快，少年径直拿起了自己的酒杯，用动作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当醇香的酒液顺着酒杯入口时，萧惜若才惊觉杯中的冷酒已经被封无晏暖过了，酒味清甜，像极了高级果汁的味道。 好喝！ “皇上，贵妃娘娘她真的能喝么？” 见封夜寒眉头都要蹙成麻花了，那被揍成儿子的林嘉衍自觉的成为了传声筒。 好在温素素就候在一旁，当时便给了林嘉衍二人肯定的答复。 因为她很清楚主上对医术的了解，不一定有她广，但却绝不比大部分神医差。 所以对方一定知道暖酒，更知道如何蒸腾掉那过于浓厚的酒气。 而一旁的封夜寒明显是瞧出了门道，这才会蹙眉不言，而非林嘉衍以为的他觉得萧惜若不能喝。 这顿饭四人吃的还算尽兴，尤其是萧惜若，真就就着封无晏的杯子，把那上好的桃花酿当果汁喝。 然而她到底是个没喝过酒的病人，就算那酒气被封无晏蒸腾了大半，不会伤身，却也不代表她就不会醉。 所以等饭局结束时，她已雪肤带粉，面若桃花，整个人软软的依在封无晏身上，眼里全是朦胧的雾气。 等马车行至长乐宫，封无晏将她抱回寝殿时，她更是熟稔的凑到了少年跟前，像好几次梦里那样，红着一双狐狸眼，定定的看着大美人那薄而好看的唇。 温热的呼吸伴随着醇香的酒气，她几次想吻上去，却都被对方避开了。 她有些急了，那个将她抵在墙边的人却笑了。 恍惚间，她听见大美人敛了笑，那声音低低哑哑的，要她乖，要她张嘴。 “是，这样，唔……” 她照做了，所以那得逞的恶龙低下了头，愉悦而又恶劣的，将兔子的热情与疑惑尽数吞没。 第169章 大恶龙他终于对兔子下手了 被封无晏反将一军之后，封夜寒哪儿还有心情质问他为何不管好表妹，他只有第一时间喊出一句“不好”，来阻止那双眼放光的萧惜若。 毕竟对方连楚娇娇都能从山里找来，鬼知道她会从那群世家小姐中选出什么奇葩来。 封夜寒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的，真的。 倒是林嘉衍闻言后狂笑不止，当时便把头上的玉瓶给砸了，结果自然是被生气的封夜寒追着打。 受林嘉衍的生母虞夫人所托，封夜寒这些年一直担当着林嘉衍大哥的角色，他不管对方是否流连花街，只是怕这个榆木脑袋受挫。 所以前些日子难免多盯着对方一点，免得对方坏了他表妹的事儿。 谁知这家伙不仅不感谢他，还嫌弃他。 果然，这哥不好当的话，那就当他爹，毕竟当爹的没事就抽儿子，多爽啊！ 林嘉衍本以为被他寒兄抽就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萧惜若那厮居然背叛组织，反过来问他要不要给他选个妻。 吓得林嘉衍当时便要跑路，好在皇上给他解了围，说他还得醉心重烟阁。 本来就是嘛，他林嘉衍花天酒地纨绔惯了，这么早成亲不是嚯嚯人姑娘么？ 这事儿他可不做。 可他又哪里知道，萧惜若本就是故意吓他的。 毕竟这问一句就给几千的好事儿，萧惜若怎么可能错过？ 眼看天色渐晚，封夜寒索性设宴，留众人在府里用饭。 席间更是与封无晏和林嘉衍聊起了朝局，尤其提了今日北夷使团的名单，以及朝中各大派系的反应。 而萧惜若这才知道，此次入京的北夷使团里，竟有那个北夷三王子迦楼罗。 她虽未看原书的后续，却也知道迦楼罗这个高人气角色。 原因很简单，作为北夷内定的下一任雄主，这厮怎么可能不觊觎英姿飒爽将门出生的女主呢？ 据评论区说，此人原本应该在颜陌清接手玄甲军，亲自镇守西北四洲后出现。 他是颜陌清在沙场上的对手，也是整个北夷最难对付的人，一度率领北夷大军攻入大燕，使大燕朝中原本的时局被彻底打破。 许是惺惺相惜，又或者是剧情孽力，总之他对女主爱而不得，最后被男主封夜寒斩于马下。 期间颜陌清似乎还中过一次北夷奇毒，是这厮舍不得颜陌清死，拼死寻来了药引，然后秘密给颜陌清送去的。 此举给他圈了不少粉，所以萧惜若才能在评论区看到他。 而如今随着原文没有的北夷使团入京，迦楼罗与颜陌清的初见大概也要提前了。 只不过这一次，为颜陌清保驾护航的人不再是封夜寒，而是封暄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花家与封祁一定觉得大宴群臣还不够，正反复磋磨着，想要提前进行明丘山狩猎？” 封夜寒敲了敲桌，神情有些散漫的说道。 北夷本就是马背上的王庭，别说那些被他们称为草原雄鹰的北夷勇士了，即便是族中少女，那也个个是狩猎的好手。 而大燕想要在这次和谈中出彩，最理想的方式便是在狩猎上压北夷人一头，让他们知道大燕的厉害。 可此事说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毕竟北夷人也不是傻子，岂能放任自己在长处上输给大燕？ “的确，花青松与谢逢今日就是在磨这个，不过暄王一脉显然不同意，以王家主导的户部更是直言国库空虚，不宜在这件胜败难料的事上破费。” 封无晏放下酒杯，一双桃花眼凝望着发呆的某兔子，显然对花家和祁王一脉的成败不甚在意。 在封夜寒和林嘉衍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毫无实权，聊起朝局便走神的傀儡皇帝。 似乎是察觉到了封无晏的注视，那一直盯着白玉酒壶发呆的萧惜若终于回过神来，眼神疑惑的与他对视。 他们的距离很近，以至于封无晏能看清她轻颤的睫毛，以及那颗在白皙肌肤上，艳得有些撩人的泪痣。 喉结轻滚，他沉默了片刻才道： “想喝么？” 萧惜若明显有些懵，所以轻轻的“啊”了一声，直到封无晏用眼神示意一旁的酒壶，眼底浸满宠溺。 原来他是在问自己是不是想喝酒么？ 萧惜若舔了舔唇，虽然她刚刚是在想迦楼罗的事，但封无晏同意她喝酒的话，她也不是不想尝尝。 毕竟封夜寒说了，这可是上好的桃花酿，她早就闻到味儿了。 “可以么？” 见萧惜若问，对面的封夜寒当时便要回答不可以，你一个病人哪儿有喝酒的道理。 可他的嘴到底没有封无晏的手快，少年径直拿起了自己的酒杯，用动作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当醇香的酒液顺着酒杯入口时，萧惜若才惊觉杯中的冷酒已经被封无晏暖过了，酒味清甜，像极了高级果汁的味道。 好喝！ “皇上，贵妃娘娘她真的能喝么？” 见封夜寒眉头都要蹙成麻花了，那被揍成儿子的林嘉衍自觉的成为了传声筒。 好在温素素就候在一旁，当时便给了林嘉衍二人肯定的答复。 因为她很清楚主上对医术的了解，不一定有她广，但却绝不比大部分神医差。 所以对方一定知道暖酒，更知道如何蒸腾掉那过于浓厚的酒气。 而一旁的封夜寒明显是瞧出了门道，这才会蹙眉不言，而非林嘉衍以为的他觉得萧惜若不能喝。 这顿饭四人吃的还算尽兴，尤其是萧惜若，真就就着封无晏的杯子，把那上好的桃花酿当果汁喝。 然而她到底是个没喝过酒的病人，就算那酒气被封无晏蒸腾了大半，不会伤身，却也不代表她就不会醉。 所以等饭局结束时，她已雪肤带粉，面若桃花，整个人软软的依在封无晏身上，眼里全是朦胧的雾气。 等马车行至长乐宫，封无晏将她抱回寝殿时，她更是熟稔的凑到了少年跟前，像好几次梦里那样，红着一双狐狸眼，定定的看着大美人那薄而好看的唇。 温热的呼吸伴随着醇香的酒气，她几次想吻上去，却都被对方避开了。 她有些急了，那个将她抵在墙边的人却笑了。 恍惚间，她听见大美人敛了笑，那声音低低哑哑的，要她乖，要她张嘴。 “是，这样，唔……” 她照做了，所以那得逞的恶龙低下了头，愉悦而又恶劣的，将兔子的热情与疑惑尽数吞没。 第170章 好了，本宫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 “表哥，花党与祁王一脉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丘明山狩猎这么大的一块饼，他们也不怕硌着他们的喉咙。” 暄王府后院中，安定侯世子吕梁嗤笑摇头，眼中满是轻蔑。 不是他看不起花党和祁王一脉，是这两派人马里确实没什么可用之才。 花党向来是女人当家，宗族嫡系子弟中就一个花耀能用。可在不久前的罗天大醮上，花耀就已经被他们玩儿折了。 至于那刚被花太后扶上仪鸾司副指挥使之位的花夙，更是个在外花天酒地，早就被女人掏空了身子的东西。 吕梁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花党族内人才凋零不假，可仪鸾司指挥使姚钟和那太清道人都不是善茬，有他们在，花党的成绩绝不会太差。” 饮了一口杯中的龙井，封暄的目光越过吕梁，落在了不远处的两道倩影之上。 只见那雪衣少女手持短剑，剑尖一扫，直逼得对面的吕文嘉节节败退，一张清丽小脸上满是惊惧。 跟他记忆中一样，颜陌清总是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是别人挡都挡不住的杀招。 凌厉、敏捷，就像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随时准备扑倒自己的猎物。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仿佛在跟着一个既定的轨迹走。 相遇、随行、示好，他发现他只需要一步步重复封夜寒曾经的轨迹，就能轻轻松松的让对方相信自己。 就如颜陌清曾称封夜寒为寒哥哥，所以他向颜陌清要相似的称呼时，对方想也没想便叫了，仿佛曾经出现在她生活里的那个男人，他一点都不重要。 可拉拢如何的颜陌清越容易，封暄便越觉得讽刺，甚至是恶心。 不是恶心颜陌清，而是恶心前世对颜陌清死心塌地，为了她甘愿放弃一切，却依旧得不到她半点回眸的自己。 如果你的爱真的那么昂贵，那现在的你又算什么呢？ 眼见少女收剑回眸，眼中带笑的看着自己，封暄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将心中所有的恨意敛去。 因为对如今的他而言，颜陌清爱不爱他已经不重要了。 比起爱情，他更想得到的是自己上辈子宛如中了邪般，稀里糊涂放弃的东西。 比如皇位、天下，还有那名垂千古的威名。 封夜寒可以，他封暄凭什么不可以？ “行，就算他花党有几个人，那祁王一脉呢？他们又有什么？靠陈家那对父子？还是那压阵使团的萧逸啊？” 石桌之前，吕梁依旧不依不饶的啦着，直到颜陌清与吕文嘉走回他们身边，这才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讨夸道： “颜小姐，你说对？所以我跟父亲不答应他们举行狩猎，难道不是为他们着想么？” 闻言的颜陌清噗呲一笑，当时便摇头道： “你若真替他们着想，就该同意他们的提议。毕竟这狩猎可不止有花党和祁王一脉能参与，世子，你我也可以。” 吕梁一愣，竟在某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不过我们也不必急着答应，毕竟给花家和祁王一脉施施压，我们也能得到不少好处。对么，暄哥哥？” 封暄点头，看着颜陌清的眼里全是赞许。 果然，无论对他还是对封夜寒而言，颜陌清都是最好的助力。 次日清晨，新一轮的争端在朝堂上上演。 户部咬死国库刚给北凉调了军粮，短时间内实在凑不出举行明丘山狩猎的钱，即便能凑出来，那也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局面。 然而为了政绩和自己的切身利益，花党与祁王一脉的官员也咬死了不松口，非要办那场狩猎。 对此，居于龙位上的封无晏正轻轻捻着手指，回忆着昨晚的一切。 比起之前的乘人之危，昨晚的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把小病鬼摁在了墙边，没有演戏，没有克制，有的只是大梦得偿，所以变本加厉的欺负。 他记得少女被酒意染粉的肌肤，也记得对方双眸含雾，想亲他却亲不到时懊恼赌气的样子。 当然，更记得后来她眼尾潮红，气息紊乱，那几次想推开他却又没力气的低泣…… 很可爱，他很喜欢…… 若非他还需要等大舅哥进京，若非坏兔子这一身病，他想他已经…… “皇上，皇上，您到是说句话啊！” “对啊皇上，咱们都吵了这么久了，您觉得呢？这狩猎是办还是不办啊？他户部这事做的，不地道啊！” “哼，你们礼部就知道狮子大开口，这谁又想过我们户部的难处呢！不办！最好不办！” …… 冷冷挑眉，忽然被打乱思绪的封无晏就说了一句话，吵不清楚就下朝，反正时间还多，诸位大人明天再接着吵不就是了。 众大人：“？” 好，人小皇帝这是学聪明了，知道明哲保身不当他们的大旗了啊。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封无晏觉得他们就该吵，随便吵，最好把京城这水吵得越浑越好。 毕竟政绩这种东西，花党和祁王一脉想要，暄王一脉想要，朝中一众中立的官员也想要。 可他亲自做的饼就只有这么大，哪儿能让所有阿猫阿狗都来啃一口呢？ 都给他们吃了，他家那只嗷嗷待哺，每天想方设法赚银子做窝的兔子吃什么呢？ 于是不等一众大臣反应，封无晏已示意沈眠退了朝，起身径直往长乐宫而去。 昨日喝了那么多酒，也不知小病鬼醒来会不会头痛。 与此同时的长乐宫内，萧惜若正将自己紧紧的缩在被子里，团成一个弱弱的小鼓包。 别问，问就是她今早一睁开眼，所有看见她的人都在笑。 那种慈祥的，像极了她看自己喜欢的小说cp发糖时，那压都压不住的姨母笑…… 而据战地记者降雪汇报，她，萧惜若，一个要死不活的药罐子，昨晚竟兽性大发，死抱着封大美人不放。 先是不让对方回养心殿，后是环着对方的脖子主动去亲对方…… 没亲到，然后就闹，后来亲到了，但却闹得更欢了。 萧刚醒来时年少无知惜若，曾非常耿直的问道：“这不对啊，本宫都亲到了为什么还要闹？” 对此降雪狠狠的憋了半天，终是破功道： “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就，就听见您哭，噗，哭了……” 萧自取其辱惜若：“？” 好了，她知道了，她已经没脸见人了。 第171章 封大反派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对于自己醉酒后，在封无晏面前又哭又闹的这件事，萧惜若因断片儿而在床上自我消化了很久。 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只要她想不起来，那尴尬的就不是她。 于是等封无晏来到长乐宫时，少女已摆好碗筷挂好微笑，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要跟他谈正事的样子。 而事实上，萧惜若也的确有正事要跟他聊。 比如关于颜陌清很可能会调查林嘉衍，并顺藤摸瓜查到她身上的这件事。 昨日在重烟阁与颜陌清偶遇时，萧惜若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了结。 因为以颜陌清的聪慧，她绝不可能放过这个世界里可能有另一个穿越者的线索。也就是说林嘉衍不管怎么说，颜陌清相信的都会是她自己查到的。 林嘉衍像不像个穿越者？ 不能说像，也不能说不像，像的地方是他在自己的引导下有了超前的商业意识，而不像的一点则是他这个人十年如一日，并未出现过于明显的，属于穿越者的性情大变…… 相比于林嘉衍的稳健，她的变化可就大多了。 一旦颜陌清的视线从林嘉衍身上转移，那么下一个被查的就一定是她。 事实上，这些隐患她在决定开设重烟阁，将肥皂香皂等物出售时，就已经想到了。 她不是不可以规避，而是她明白危险与机遇共存，想要在短时间内攒下大比银两，她就必须铤而走险。 系统都给了，她总不能不用？现在是香皂肥皂，下一个指不定就是玻璃、水泥或者某些实物了…… 所以她不仅要用，还要正大光明的用。 只不过在她未完全站稳之前，她还是想让林嘉衍替她模糊模糊视线。不说让颜陌清完全相信林嘉衍是那个穿越者，起码要让颜陌清在林嘉衍身上多费一费时间。 而书里保证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就俩，一个大男主封夜寒，一个大反派封无晏。 前者似乎更了解林嘉衍的生活，也更好凭着家里的关系使唤，可偏偏他跟颜陌清的关系不一般。 万一她这一拜托，又让那两人天雷勾地火，自此打开本书的原剧情，让他们萧家万劫不复呢？ 所以，还是让我们家人美心毒业务能力满分的大反派来！ “惜若的意思是，要我派人模糊林小侯爷这段时间的生活轨迹，好让想查他的人得到错误的消息，或是得不到消息？” 萧惜若点点头，觉得自家大反派理解的非常好，一定能把这个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然后…… 她便见封无晏沉思了两秒，而后极肯定的报出了“颜陌清”三个字。 并一脸认真的向她提问，问她他需不需要对这个人斩草除根。 既然解决问题这么麻烦，那咱们就直接解决掉这个制造麻烦的人嘛。 那一刻，萧惜若觉得封无晏简直是个逻辑鬼才。 然而再好的逻辑，也得考虑剧情孽力。 作为书中的两大主角，颜陌清与封夜寒至今无感，别说交流了，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偏是真的偏了，可偏了之后呢？他们二人有谁过得不好了么？ 封夜寒挂机是挂机，可他有钱有势有闲，府里随便扒拉一样出来，那都是一顶一的好东西。 任你朝中风起云涌，敢惹他的一个没有。 哦，除了本就该跟他约架，还一打一个输的楚娇娇。 再看看颜陌清…… 萧惜若真不知道封暄对她有几分真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颜陌清真正想做的事都做到了，而且大环境对她极其宽容。 只要她出手，那事就是不成功也能给糊弄过去。 总之大家斗来斗去，你却从不见她有过什么损失，甚至病痛…… 无奈的摇了摇头，萧惜若想起自己现在甚至连颜陌清回没回隐世家族，身边又有多少高手都不清楚。 所以冒然对颜陌清下死手，很可能来个经典的跳崖重生，让颜陌清彻底脱离她的掌控。 这不行。 这人现在非得在她眼皮子底下不可。 见萧惜若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坐在她身边的封无晏不禁蹙起了眉头。他甚至开始主动反省自己，思索自己刚才有没有说错话，是否吓到了这只坏兔子。 结果…… “皇上，这杀一个颜陌清简单，可暄王一脉又不是只有一个颜陌清。即便妨碍我的不是她，也可能是别人，不是么？” 一双明眸镇定的望着封无晏，萧惜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在胡说八道。 “所以啊，我们与其让暄王一直换新的人上来，不如盯死了颜陌清一个糊弄，你觉得呢？” 软榻之前，一袭白衣的少年皇帝凝视着面前的少女，桃花眼中是极力克制的爱意，以及深埋在爱意之下的占有欲。 不得不说，他很喜欢她此刻像兔子般，小心翼翼糊弄他的样子。 她心中有鬼，可他愿意为她闭上自己的眼睛。 所以在萧惜若绞尽脑汁，觉得自己还得糊弄封无晏几句时，大美人竟薄唇微勾，毫无抵抗的说了好。 说好就罢了，居然还揉了揉她的脑袋，十分温柔的夸她聪明，说她以前待在北凉着实可惜。 萧惜若：“……” 虽然总觉得哪儿没对，但大美人他好歹是答应了嘛…… 而作为这件事的委托人，她萧惜若穷是穷，但想要给报酬的态度是要表明的。 所以她当时便询问封无晏，需不需要自己帮他做点儿什么。 而她可以预见的是，封大反派他什么都不缺，缺的东西她大概率也帮不上忙。 所以这件事八成会不了了之。 事实证明，她对封无晏的认知的确清楚，因为对方当即便表示报酬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颜陌清拿捏住。 很好，不愧是她萧惜若看中的大美人！ 爱了爱了！ 然而在萧惜若不知道的当天夜里，大美人对空明寺和章台柳下了死命令，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翻出颜陌清的老底。 模糊颜陌清视线的事他要做，颜陌清的底细他也要查，因为他不允许小病鬼这么在乎一个人，除了他自己。 至于那个被押后的报酬，他会在得到大舅哥认可后，以他喜欢的方式向小病鬼讨。 只希望她到时候不要哭，也不要跑…… 第171章 可以，只要你给钱，本宫都可以！ 三日之后，暄王府，听雨楼。 颜陌清斜依在三层小楼之上，雪衣如画，眉若青羽。 伴随着楼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身旁的紫苏正在向她汇报关于林嘉衍的调查结果。 身为宁国侯的次子，林嘉衍自幼娇养，别说科考入仕，就连教书先生都是在他十二岁时才入的府。 因为他本无缘世子之位，林侯爷与夫人也从未想过将他当做继承人来养。 奈何造化弄人，大儿子尚了公主，还是花太后的公主。 “为了与花党划清界限，也为了让侯府失去被人拉拢的价值，林侯爷改立世子，将林小侯爷扶了上去。” 在紫苏的讲述中，这林嘉衍二十年如一日，一直是个流连花市瓦子，除了与夜王封夜寒交好外半点儿正事不做的人。 他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叫京城大嘴巴！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连成长细节都很好查清，前二十年几乎没有缺漏的人，却在这半年里失了踪迹。 不是找不到人，而是几乎查不到他到底做过什么。 也就是在这半年里，他忽然转性了，不纨绔了，开始办那个神乎其神，如今快要被京城百姓挤爆了的重烟阁了。 就在紫苏调查的这三日里，这厮不仅兢兢业业的守着他的店，还顺便搞出了个蒙面削价，飞镖飞中几层削几层的削价活动。 “不仅如此，我们的人还发现重烟阁在大肆招人，说是这位小侯爷要做什么京丰，专门帮人跑腿送货，货物按大小和斤重算钱。说什么不止接重烟阁的活儿，还接京城所有百姓的活儿，给钱就送……” 紫苏拿着手中的簿子，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复杂还是难看。 她看不懂这位小侯爷，一点都看不懂…… 然而与她的疑惑相比，手捧清茶的颜陌清却眸色渐深，当即下令让紫苏查，继续查，一直查到查出林嘉衍这半年的行踪为止。 此刻查不出来，一定是林嘉衍或是林嘉衍背后的人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在故意阻拦她。 但只要她坚持查下去，对方就一定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敌在明她在暗，她不着急。 又饮下一口清茶，颜陌清正思索着以后要如何与林嘉衍相交，便见莲香急急忙忙的跑上楼，给她带来了一则新消息。 今日午后，花太后向朝中各家赐下帖子，邀一众命妇小姐于三日后入宫赏花，共尝鲜粽共品雄黄。 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饮雄黄…… 这本是件寻常事，却唯独没请暄王一脉的所有命妇，包括如今在大燕皇室中地位极高的大长公主。 很显然，花党与祁王一脉对暄王一脉的孤立已经摆到明面上了。 同时，五月五乃是北夷使团入境的日子，这代表暄王一脉必须做点什么了。 至少在北夷使团入京之前，狩猎场上必须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小姐，暄王与安定侯考虑的乃是国事，您其实可以不插手的，不是么……” 见自家小姐面色不善，莲香终于问出了这个在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 她理解暄王有恩于她和小姐，但小姐已经救了暄王的命，这样的功劳还不够她们报恩么？ 为什么一定要争呢？ 看着莲香脸上的疑惑，颜陌清抬手抚了抚她肉乎乎的小脸，神色温柔而又冷漠。 为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知道她的感觉告诉她，若真的不争不抢不择，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该万众瞩目，该翻云覆雨，而封暄、大长公主、暄王一脉，全都是她更进一步的助力。 不，不止是他们，应该还有很多人才对…… 雨落芭蕉，满室沉水。 萧惜若正抱着雕花小暖炉，神色惬意的听王霆给自己汇报账目。 不过半月的时间，重烟阁的营业额已超乎了王霆的想象。 提篮购物任挑任选的方式，大大提升了一众百姓的购买力，二楼各类饰品更是一骑绝尘，让不少首饰铺子望而却步。 更不要说薯条薯片、仙味炙烤、九色古董羹等吃食，自开售以来，后院的位置就没空出来过。 这还没算那些个要求外送，或是自己到店买回家的…… 然而这么大的一笔盈利在整个重烟阁的收入面前，居然还是小头…… 没错，她、姐姐和林小侯爷苦心经营了半个月的以上一切，都赶不上眼前这位娘娘亲自管控的香玉和黄玉。 香玉味香色亮，是一众世家大族名流商贾的宠儿，先不提京中高门贵胄的购买力，单靠那群喜好附庸风雅的商贾，重烟阁便已经赚回了本钱。 然而香玉生产不易，作坊产出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世家大族购买的速度。 日日产出，日日断货，她和小侯爷都觉得他们该压一压货，好在积攒一批香玉后抬价售出。 然而娘娘说，为什么要靠压货抬价呢？咱们直接抬价预售它不香么？ 所以短短三日，京中白银就像雪花一般涌入重烟阁，订单直接从四月排到了今年年底…… 就当她与小侯爷觉得这就是结束时，他们娘娘继预售后，又提出了一个词，叫做与众不同。 “世家大族没钱么？他们有的是钱。他们除了愿意为自己的生活必需品花钱外，还愿意为什么花钱？当然是能证明他们身份地位，让他们觉得与众不同的东西。你没有，但我却有，钱不是事儿，老子就是要与众不同。” 那日的长乐宫中，娘娘笑盈盈的丢给了她和小侯爷一本册子，上面写着雕什么花，刻什么字，做什么形状，甚至要什么味道…… 五花八门，事无巨细。 此方案一经推出，立刻迎来了一众贵人的关注。 高门小姐提出要一玉两味儿，一半莲花一半桂花…… 行！ 都行！ 娘娘说只要她给得起钱，咱们给她做一块儿五个味道的都行！ 什么？ 有人觉得手掌大的太小了？ 她要脸盆那么大的？ 娘娘说行是行，但她得加钱，不仅要加钱，还要找九个人跟她一起来买。 因为咱十个起做，咱少一个都不做～ 至于那家家户户都想要的黄玉，单子早就不是个人订购了，大燕商家蜂蛹而至，特么连明年的货都已经抢光了…… 第173章 放开那个冤大头！让本宫来当！ 月号正阳，时惟端午。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京城时，一众命妇小姐已起身沐浴，以苍竹艾草熏身，做入宫前的最后准备。 待后宫门开，宫外已是车水马龙衣香鬓影，环佩轻鸣间，不是花园胜似花园。 而与此同时的长乐宫内，降雪等人也在为欢迎这一众命妇小姐们，做着最后的准备。 “娘娘，您也真是的，花太后请人便请人，您上赶着凑什么热闹啊。这么好吃的粽子，咱留着自己吃不好么？” 假玉桌前，降雪等人一边给新出炉的粽子装盘，一边嘟嘟囔囔的抗议道。 三日前花太后不知抽什么疯，竟发帖让一众命妇小姐入宫赏花…… 似是为了给自己撑排面，这位太后娘娘还命宫妃们布置场地准备吃食，务必将这次端午赏花宴办好。 这事儿本是落在皇后与另外两位四妃身上的，可她们娘娘不，她们娘娘非要插一脚，还点名说要给这一众宾客们赏粽赐酒，做宴会上的头号冤大头。 更气人的是，她们抠抠搜搜的娘娘都愿意做冤大头了，那可恶的花太后居然还不想领情。 可她不领情，架不住她花家还得靠她们侯爷压阵使团，所以只得妥协说先派花五小姐花素依来试吃。 如果味道尚可，那才能端上花宴的餐桌。 若是以前，她们长乐宫的厨子肯定不行，但自打沈眠沈公公照管后，那味道简直甩了御膳房十条街。 那时降雪等人便想，反正厨子都这么厉害了，咱们随便用点儿材料不就行了？ 毕竟又不是自己吃，而是给这群巴不得她们萧家不好过的人吃…… 可她们娘娘呢？ 一听这话就怒了，还罚她们抄了一个时辰的书，说她们格局太小，放开那些粽子，让她来。 啊，对对对，您说的都对，我们买，您要的好肉好菜好水果咱都买行了？ 还有土豆番茄什么的，全给拿回来让厨子试试，不弄出好吃到哭的粽子决不罢休！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各个味道的粽子一经推出，立马让前来品尝的花素依折服。 而她们娘娘那个冤大头呢？ 不仅笑得一脸灿烂，还当即表示自己收集了所有命妇小姐的喜好，端午那日的粽子绝对会保持今日的水准。 这便罢了，还会增添一众今天没有的新口味。 于是花素依当即代表花太后通过了考验，并在随后两日随机前来视察，充分确保她们长乐宫没搞什么幺蛾子。 对于这样的怀疑，她们娘娘也全盘接受，甚至直言她是觉得自己在京城名声欠佳，所以才想借此机会跟一众命妇小姐打好关系的。 这感情好…… 自打这消息传出去，席阳每日从寿康宫里带回的都是嘲笑。 直到此刻，花素依花小姐派人前来传话，要她们长乐宫赶紧把所有粽子都装盘了。 “装，都装，都给本宫精装。淑妃，你快帮本宫看看，那些花儿怎么摆在盘子上才最漂亮～” 与降雪等人的怨气不同，此刻那一袭香妃色留仙裙的少女正手握银扇，一双明眸灵动得不行。 继梅花、荷花、桃花玉簪后，昨儿个沈眠又给她送来了海棠和芍药，据说都是大美人在听花青松等人扯皮时，一刀刀亲手给她雕的。 为此那群大人没少喊大美人昏君…… 所以她今日特地戴了那只玉海棠，还被白芷拉着画了一个与簪子相衬的海棠妆。 “嗯……这样，大家都看着本宫怎么摆，然后跟着本宫学好。” 王意婷到没有降雪等人的气性，作为真正的笨蛋美人，她是真觉得她们贵妃姐姐转性了，知道维护维护与各家命妇小姐们的关系了。 于是在王意婷与十六雪等人的齐心协力下，近白盘儿粽子是色香味美，连摆盘都精致到了骨子里。 用萧惜若的话来说，这吃的不是粽子，是不为人知的优雅。 然后降雪等人便见温素素招来白芷，以及一众养心殿的宫女太监，开始分派眼前的这堆镶金粽子。 你端红豆的，我捧腊肉的，总之手脚之麻利，看得经常端碎东西的降雪等人叹为观止。 于是很快，萧惜若便带着王意婷以及一百多个“优雅粽”，浩浩荡荡的往御花园太液池而去。 今日的宫花开得娇艳，芍药、月季、木香、茉莉、八仙…… 都说花娇人更娇，当和煦的阳光洒在一张张或精致或清丽的小脸上时，连花太后和一众命妇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终于，颜锦儿得了花素依的信儿，起身垂眸在花太后耳畔低语了几句。 花太后当即命嘉悦召集一众扑蝶看花的小姐们，一同往设宴的太液池走去。 太液池边，小桌林立，上面摆满了一众宫妃早就备好的糕点、果品，以及花太后亲自赏赐给每位命妇小姐的精巧首饰。 众人按照位份一一就座，三三两两的开始议论起今日宴上的流言。 赏酒赐粽？ 贵妃？ 她要跟她们这些人打好关系？ 啧，在她们眼中，那位可一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仗着家世地位为所欲为的妖妃啊…… 不仅媚上，她还欺下…… 也不对，在她上面的她不也欺负么？ 瞧瞧太后身边那形容憔悴，一坐下便未说过一句话的皇后娘娘，这都不知被那位挤兑成什么样子了。 再看看那些比贵妃位份低的，德妃、贤妃、昭仪、婕妤，有一个算一个，据说皇上连个正眼儿都没给过。 这般凄苦伶仃的后宫生活，也就是在这朝了，放做以前…… 总之一众命妇小姐们互相打着眼色，都决定对那位娘娘笑脸相迎，至于心里愿不愿意跟对方好，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儿了。 反正那位娘娘又不会读心术，还能看出她们在阳奉阴违不成？ 带着这样看热闹的好心情，宴上众人终于盼来了那位冤大头贵妃，以及冤大头贵妃精心装点的，就为了博她们一笑的镶金粽子。 盘上盖子徐徐打开，肉香、米香、花香、果香，每一份都香，每一个都完完整整…… 可就是这样精美绝伦的粽子，却让宴上所有人的笑容当场垮掉…… 第174章 谁是冤大头啊？反正本宫不是～ 那粽子美吗？ 美！ 香吗？ 非常香！ 可这是它美不美香不香的问题么？这特么是她们不吃腊肉盘里的粽子就是腊肉，不吃芹菜盘里粽子就加芹菜…… 有几个自认自己胃口好，觉得自己什么肉和菜都能吃的命妇小姐刚要笑，就发现她们的粽子居然是水果口儿的…… 而且还刚好是她们吃不惯，平时碰都不会碰的那种水果。 于是宴上百来人，在拿到自己粽子后集体阵亡，没一个能待在自己的舒适区。 连主位上的花太后也不能幸免…… 她不喜花生，于是她的粽子上全是花生。 什么？就外面看着的那几个咱还能忍？ 不，她不能。 因为她拿筷子戳开了盘里粽子的一角，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花生…… 那一刻，花太后觉得自己刚好了几天的病，又有了要复发的趋势。 可她还不能倒，她得挺住，只要她一直说话不吃粽子，她就能抗到这场宴会结束。 嗯，花太后的想法，自然也是在场所有命妇小姐的想法。 拖，就硬拖…… 然而萧后宫第一冤大头惜若，怎么可能让她们得逞呢？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萧惜若当即端起了一个最普通的咸粽子，开开心心的招呼起了主位上的花太后。 “诸位有所不知，本宫今日能得此美差，全要仰仗太后的照顾和信任。若非太后力排众议，本宫又怎能将这些美味的粽子送到诸位跟前呢？所以惜若斗胆，请太后先尝，您尝了，大家才敢尝啊。” 花太后：“？” 好，很好，这小贱人几句话直接把她架在了火上烤。 粽子是她让萧惜若做的？ 几次抽查萧惜若也通过了？ 就连这些粽子的用料、味道和摆盘儿，那都是无可挑剔的…… 可哀家就想问问，哀家让你专挑大家不喜欢的口味送了么！ 然而看着萧惜若那无辜中透着敬佩的目光，她实在是问不出口。 因为她打谁的脸，都不能打自己的脸啊…… 于是因监察不利，被萧惜若成功钻了空子的花太后眼一闭心一狠，面带微笑的拿起了筷子，一口一堆花生。 她不仅要吃，还要吃得优雅，吃得不留痕迹。 见太后都动筷子了，下面其他人还敢怠慢吗？ 她们不敢。 于是萧惜若便见百来号人视死如归，开始默不作声的跟盘里的粽子作斗争。 一边强忍着恶心，一边你看我我看你，比一比谁吃的最香最雅致。 可她们又哪里知道，那被她们视做冤大头的萧惜若，此刻正在桌子底下掰着手指头数她们的负面情绪。 在场谁吃得最难受，她一览无余…… 似是觉得她们还不够难受，萧惜若当即提出要让自己的小厨房再做一批，赶在宴会结束前送来给她们吃。 对此，一众夫人小姐齐齐摆手，一边向萧惜若道谢，一边你让让我，我让让你，深怕这样的噩梦再来一次。 “哎，诸位夫人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这来都来了，怎么都想着给本宫省事儿呢？不行，本宫不同意！” 众人：“！” 你特么必须同意！ 好，你不同意，咱们给你送礼，咱们送礼行了！ 不知是谁先提出要这样感谢贵妃款待的，总之此话一出便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让送粽子的话题彻底翻了片儿。 而因此赚得盆满钵满的萧惜若，也让降雪等人知道了什么叫格局。 气人，她是专业的好么。 好不容易把那个花生粽子咽下去，花太后一连喝了两杯花茶，这才平复好心情开始说话。 “近日天燥易病，哀家特让尚服局缝制了百余个香囊，在命太医院调香后送往清虚观开光。这都是上好的材料，姑娘们可要日日佩着，直到暑消天寒啊。” 在花太后的示意下，嘉悦已带人将香囊送到了一众世家小姐手中。有部分姑娘因病或事没来的，则由她们母亲代为保管。 萧惜若虽已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却胜在位份高，嘉悦不给谁都不可能不给她。 正如花太后所说，这些香囊做功精致，其上绣的花虽不同，却都出自十二花神，且制式相似，一看便是一批出去的。 起初还有夫人小姐们疑心，怕花太后在香囊上做了什么手脚，直到她们看见一众花家小姐和颜锦儿腰间也戴着，这才放心的系在了身上。 毕竟花太后要害人，也不可能一次害这么多人，还弄个这么明显的标志。 只能说这香囊有一定的含义，却绝对不是恶意。 像萧惜若这样的疯子，偌大的京城也就这一个而已…… 送完了香囊，宴上因萧惜若捣乱而低迷的气氛再次活跃，大家聊着聊着，终于聊到了今日的正题。 花太后要为花家四公子花夙选亲。 花夙？ 那个在鸣凤楼跟她抢白芷，所以被她打了一顿的花夙？ 萧惜若挑眉，暗叹如今的花家真是没人了，花耀去了之后，连花夙这种猴子也能登堂入室了。 先是擢了仪鸾司副指挥使，如今又要为之寻一门在京中排得上号的好亲事，不出意料的话，下一步就是塞进礼部学着接花青松的班了。 若非姚钟前日才送信与她报备，告知她花夙形容憔悴，整个人都快瘦脱相了的话，她还真信对方要痛改前非发愤图强了呢。 出于好奇，她当时还让姚钟在花党内部打听了一番，不打听不知道…… 这花夙居然被人给废了。 更准确的说，是被家中的一众歌姬舞妓掏空了身体，前些日子差点儿就马上风了。 按理说花夙混是混，可多少学了点儿功夫，身体也不算差啊…… 然姚钟却说，对方是被宠幸的歌姬们用了药。而且还是那种极烈极毒，吃了就能上的大补药…… 偶尔吃吃还好，这天天吃，别说身体上，心理上都已经不太行了。 为此花家一直在秘密收一隅之前卖出的药，想把他这病治好呢。 而巧合的是，不仅花夙出了事儿，最近王蒙的日子也不好过。 做什么亏什么，连王家好几处顺风顺水的产业都快被他搞垮了…… 最近在家不是挨打就是跪祠堂的，日子怎一个“惨”字儿了得？ 如果只是他俩，萧惜若还会觉得是巧合，偏偏之前惹过她的永林侯一家，如今竟也有了上街讨口的趋势…… 怎么回事？ 难道她萧惜若亦有成为古娜拉黑暗之神的潜质，咒谁谁出事？ 第175章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日的端午花宴于黄昏时结束，花太后最终选定了五家小姐，准备择日让花夙入宫相看，争取在今年九月前完婚。 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花太后非要办这场宴会的原因…… 除了真真正正的花家嫡系。 只有他们知道，宴会的目的并不在于选亲，更不在于对暄王一脉的羞辱，而在于那一个个精心缝制的，要求那些姑娘们日日佩戴的香囊。 当然，如果有人非要摘下来，花家也不会管。 毕竟谁又能相信，那些香囊里装着的居然是花家的善意呢？ 端午后的第三日，朝堂争端再度开启。 围绕着明丘山狩猎到底该办不该办这一点，三大派系又是一顿吵吵，直将大燕朝堂吵成了城西的菜市场。 但可喜的是，暄王一脉的口风终于松动了，在花家与祁王一脉宣布所有官员皆可参与狩猎，只要有那个实力的节骨眼儿上。 很显然，暄王一脉等的就是这个。 可花党与祁王一脉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么？ 很清楚。 可北夷使团最多还有半月便会抵京，留给他们准备狩猎的时间已经很紧了。再拖下去，就会影响到他们的政绩了。 于是花太后与祁王一合计，终是在大局面前咬着牙咽下了这口气。 相比于那两方的憋屈，暄王一脉则迅速变得低调内敛，仿佛他们从不曾算计。 唯有封暄携颜陌清悄然闭关，开始了自己的最后一次拔毒。 他需要一个完全健康的身体，来应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当然，不止是朝中三派在做准备，萧家一系也同样如此。 只不过比起别人的争权夺利，萧惜若清算的是自己手里所有能动的白银，以及城郊庄园内即将成熟的大批粮食。 在王霆入宫汇报的几日后，夜王府、大将军府和林嘉衍本人，甚至是技术入股的王家姐妹，都收到了极其丰厚的分红。 而萧惜若作为那个控股过半的大股东，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让降雪等人抱着银票好一顿哭。 不止是重烟阁的分红，还有那日萧惜若靠粽子讹来的大批礼金。 总而言之，萧惜若一夜暴富了。 然后也就只暴富了这一夜。 因为这些钱第二日便被她投入新办的制衣作坊，开始给萧家铁骑赶制棉衣了。 毕竟在萧惜若的计划里，她还想让自家哥哥回去时带走第一批货，好给自己省下一笔运费呢。 “军粮够吃到年底，棉衣也能在十月前赶制完，如果本宫继续创收的话，应该能在几年内让萧家富起来……” 手里拿着朱笔，面前摆着算盘，萧惜若小脸苍白，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只是在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可这一幕落在降雪等人眼里，却温暖的出奇。 半年多前，她们跟着娘娘踏上了来京的马车。 风尘仆仆，前途渺茫…… 花家、祁王一脉、暄王一脉，还有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宫中位份或高或低的宫妃…… 每个人似乎都对她们客客气气的，但降雪等人知道，其实这些人里没一个看得起她们。 这些人觉得北凉是蛮地，觉得北凉人有勇无谋，觉得萧家是条狗，还是一条特别特别穷，穷的只能靠卖女儿苟活的穷狗…… 而萧家的大小姐，如今的萧贵妃，更是一个病痨鬼、无底洞，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小质子。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病秧子，竟用自己病弱的身体扛起了整个北凉铁骑，以及萧家人的骨气。 以前铁骑将士吃不饱饭，现在粮食已囤到了今年年底。 以前每到冬天就挨冻，朝廷送去的棉衣里全是破纸…… 可娘娘说了，她的作坊里谁敢给将士们用纸，她就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棉花要用实心儿的，要用抗冻的，料子不说多好，却必须耐用。 因为在娘娘的心里，谁挨冻，那些为国流血牺牲的将士们都不该挨冻。 半年时光，一步一个脚印，她们跟着娘娘扬眉吐气，也深深坚定了要拱卫在娘娘身边，誓死为她效力的决心。 然后她们娘娘说…… “既然如此，那你们一人去给本宫抄一本。对，就抄那个最厚的《大燕编史》，等你们抄完北夷使团应该也到了。嗯，闲着也是闲着嘛。” 降雪：“……” 众人：“……” 我们现在说我们刚才是在放屁，您看还来得及么？ 很显然，来不及了。 不理会降雪等人幽怨的眼神，以及那不断刷新的负面情绪，萧惜若觉得又到了自己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时间了。 于是她麻利的拉起温素素和楚娇娇的手，带着自己的两大护法进了寝殿。 在萧惜若焚香净手，求爷爷告姥姥的做着准备工作的同时，温素素主动为啃馒头的楚娇娇传授起了工作经验。 比如看娘娘吐血时不要惊讶，赶紧给她递个盆子上去，如果吐的太多的话，扎针也是很必要的，实在不行咱还可以以毒攻毒嘛…… 前几条楚娇娇都听得云里雾里，但以毒攻毒她还是很擅长的。 她甚至难得向温素素开口，问对方这毒到底要多毒？ 她怕她一个不小心，直接把病美人给送走了…… 于是一秒之后，楚娇娇和她的馒头一起被温素素赶出了寝殿，并被永久取消了在长乐宫行医的资格。 也就是这一天，宫中一众嫔妃听说长乐宫那位又双叒叕吐血了，而且是边笑边吐，吓得皇上三天没敢离开她的身边。 没办法，谁让她睁眼就笑，笑着笑着就往外冒血呢？ 三天十次，被端出寝殿的血水一盆接着一盆…… 于是从第三日开始，宫中关于贵妃不行了的消息已甚嚣尘上，就连前不久才被贵妃坑了的花太后都派人守在了殿外，吊命的老参不要钱似的往里砸。 终于，萧惜若在浑浑噩噩五日后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不知在床边守了她多久的大燕小皇帝。 双眸血红，形容憔悴，那只覆在她手腕上的手正不停的发着抖，似乎连握紧她都需要毕生的勇气。 第176章 大美人，我不想要你的负面情绪了…… 五日惊魂，长乐宫寝殿中的满室沉水已混了淡淡的血腥味。只因萧惜若数次吐血，险些将体内的血液换了一变。 老参、灵芝、雪莲…… 一众好东西不要钱的往里砸，这才生生吊住了对方的命。 因此在萧惜若睁开眼睛的瞬间，床前不止是满目血红的封无晏，还有温素素、楚娇娇，以及长乐宫中的所有人。 “醒了！娘娘终于醒了！” “太好了，娘娘您可吓死我们了……呜呜呜，我们好怕你……” “闭嘴！不准说那晦气话，我们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对，对……长命百岁！” …… 十六雪们你抱我我抱你，一个个半哭半笑，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而跟他们一起哭的还有白芷和一众太医，尤其那些看着萧惜若越来越好，病情逐步被温素素稳住，以至于已经赋闲很久的太医。 贵妃娘娘毕竟是他们的病人，照顾了这么久也该照顾出真情实感来了。 当然，大家并未在床前哭多久，便被温素素赶出了寝殿。 原因是病人刚刚苏醒需要静养，而她也需要静下来检查检查对方的情况。 除此之外…… 小贵妃醒了，她也终于有时间管管她们濒临崩溃的主上了。 “皇上，皇上……” 反握住床边少年的手，萧惜若有气无力的呼唤着他。然而就跟她想的一样，对方的情况明显有些不对，至少在平时他绝不会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却又不回应她。 好在她的疑惑只持续了片刻，便被为她把脉的温素素打断。 而温素素把完脉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跟她说话，而是给了封无晏一个安心的眼神。 萧惜若不知道两人无声的交流了什么，只知道一袭龙袍的封无晏很快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殿。 他走的太快了，以至于在头晕眼花的萧惜若看来是那么模糊，就好像她醒来时看到的悲伤与心疼都是假的。 为什么转身就走…… 为什么不回应我…… 你怎么了…… 尽管浑身跟针扎一样疼，萧惜若还是挣扎着想起身，想要抓住那个看她醒了就跑的大美人。 可惜温素素按住了她，眼含警告，叹息连连。 “温姐姐……你放开我，封无晏他是不是又病了……” “是。” 温素素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整整五日，十次病危，连她都差点以为眼前人醒不过来了，遑论将对方放在心尖尖上，一连五日都不敢合眼的主上。 癔症、幻象、梦魇，每时每刻都在啃食着他，而他的痛、忧、悲、惧、怒，都将是前三者最好的养料…… 而眼前的小贵妃，恰恰能将那些养料无限放大。 深吸了一口气，温素素摁住萧惜若的肩膀，将她再次塞回了床上。 “娘娘，您若想让主上好起来，那就先让自己好起来。” 面对虚弱的萧惜若，温素素终是没有多说。 甚至在萧惜若立马摸出伸腿瞪眼丸时，还出手阻止了她。告诉她病气可压，却也不能在最鼎盛时强压。 压得住还好，压不住便是万劫不复。 这样的代价萧惜若付不起。 无论对她自己，还是对主上。 最终，萧惜若只能喝下一碗碗苦药，在吃了小半碗粥后安静的躺在床上。 她的身体很累，精神却无比的清醒。 她能看到消息面板上密密麻麻的负面提示，那都是她重病的五日里，人们或为情或为利给她刷出来的。 放在以往，她恐怕一张脸都快笑烂了。 然而今天的她没有……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 如果说别人的负面情绪是小溪，是千字打头千字结束…… 那么封无晏的负面情绪便是大海，一页又一页，即便他人已不在她身边，却依旧在不断的往下刷着。 纤细的手指无力的抓着身下的床单，萧惜若第一次发现看着自己的负面收入增长，竟是这么让她揪心的一件事。 不要再刷了。 停下…… 她不想要大美人的负面情绪了。 可一切终不如她所愿，停不下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萧惜若明白巨大的情绪波动只会让她病的更重，所以她逼自己暂时忽略心疼，分神去翻一翻她这五日的收获。 五日前，她一波操作猛如虎，十万负面情绪砸下，嗯，出了二十颗她已经吃不了的十全大补丸，和十张她只要不倒霉基本就不会用的赠予卷轴…… 那一刻，一口血已经哽到她喉咙口了。 但没事，她手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还站得住，真的…… 然后哐当一声，她被一个馅儿饼砸中了。 继成就之前的【心系苍生初级】后，她又解锁了第二个成就——【财源广进初级】。 【成就奖励：武器诡扇荧惑、高级复刻卷轴两张、大师级复刻卷轴一张、伸腿瞪眼丸十颗、白玉膏五瓶】 高级卷轴、大师级卷轴，还有比黑玉膏价格高一倍，效果自然也更加突出的外用新药白玉膏。 光是以上这些，就已经让她乐的找不着北了。 遑论那把排在所有奖励最前面的，名叫荧惑的扇形武器？ 系统啊，这个坑爹的系统它终于做人了啊！ 所以大悲之后是狂喜，狂喜之后是倒地不起。 至于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借着好运乘胜追击，一下子把三个技能卷轴抽了的事，大概就是她后几天老笑着吐血的原因了。 因为高级和大师级卷轴明显比普通卷轴有保证，抽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一般的靠谱。 【来自迦楼罗的高级技能：百步穿杨】 【来自乌珠的高级技能：神蟒鞭】 还有…… 【来自封无晏的大师级技能：仙山折梅】 萧惜若绝对不会承认，她就是看最后一个技能名字好听又厉害，还来自自家大美人，所以才乐得没了边儿，一不小心又昏过去了两天的…… 早知道这样对大美人的伤害那么大，她就等身体情况稳定后再抽了。 不过比起后悔，此刻的她更想快点好起来，不止是因为温素素的话，还因为她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 想当面向大美人封无晏求证。 第177章 小病鬼她陪着我，她一直陪着我…… “醒了，总算是醒了，吓死哀家了，这五日真真是吓死哀家了……” 寿康宫内，面色憔悴的花太后依在软榻上，紧绷了五日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 “太后宽心，锦儿和素依已去长乐宫看过了，那温神医说贵妃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大碍了。” 颜锦儿笑着开口，与花素依一同跪在榻边安抚太后。 这一转眼，罗天大醮的那场刺杀已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但对亲身经历那一切，且是差点命丧自家侄子之手的花太后而言，阴影是不可言喻的。 她会半夜惊醒，会突然情绪低落，更会隔三差五的生病…… 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所以面对萧惜若昏迷五日险些去了这件事，她除了为花家考虑外，还有种莫名的唇亡齿寒…… “没事的姑母，没事的……” 握住自家姑母的手，花素依的语气也尽量放的温柔。 终于，花太后在惊惧中缓缓镇定下来，开始询问接风宴和明丘山狩猎的筹备，以及北夷使团行进到了何处。 作为此次迎接来使的两件大事，接风宴与明丘山狩猎都有礼部的影子。 其中接风宴更是由礼部主办，一切按大燕宴会的最高规格来，务必让北夷人见识见识大燕的强大。 “姑母放心，父亲昨儿个就已命礼部官员拟好了与会名单，后日便可将帖子送到每一位与会官员的府中了。” 还有美酒佳肴、美人歌舞、大国赏赐等，花青松可谓事事亲为，生怕出了一点纰漏。 “至于狩猎那边，姚钟姚大人和巡防营的陈世铎陈大人已先行前去布防，户部运送的物资则还在路上，想必等使臣来京时，一切就该准备好了。” “还有七日便到？” 与此同时的祁王府内，封祁正双手叉腰，与自家舅舅等人商议亲自迎接北夷使团，然后安排他们入住驿馆的大事。 “本王到没想到那些蛮子这么能跑，几日便跑了我大燕一半儿地图。怎么？就这么着急来看看我们这山河锦绣？” 舔了舔后槽牙，封祁最终拍板在朱雀大街正阳门下，以巡防营列队两侧，由他亲自会一会那位北夷三王子。 迦楼罗是？ 神鸟是？ 本王倒要看看你特么能飞多高！ 次日清晨，百官再次上朝。 他们已经有五日没见过皇帝了，以前皇帝依附花家，是一张扯不动的大旗。所以他三日才来上一次朝，一众大臣也见怪不怪。 后来皇帝与花家决裂，上朝的次数也从三日一朝，变成了大燕早朝原本的七日一休沐。 尽管是坐在上面听人吵架，并无实权，但皇帝该在还是在。 最近甚至有几次在吵架中开口，一定程度上左右了几件大事的决策。 直到五日前…… 贵妃病危。 朝不上了，御书房不去了，特么连养心殿都不回了。 朝臣们也不知他是装得还是真陷进去了，总之就是有点儿不习惯，连吵架都吵的不那么得劲儿了。 好了，昨儿个他们才得到了消息，贵妃娘娘醒了，身子已没有大碍了，他们皇上这下该回来听他们吵架了？ 并没有！ 等他们往朝堂上一站，看到的居然还是那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太监沈眠。 散了散了…… 昏君他又为贵妃罢朝了。 半个时辰后，目送一众官员离开的沈眠叹了口气，方才还笑着的脸霎时阴沉下来。 在这样朝局动荡的关键时刻，这群人觉得他们主上是昏君也好，总比知道主上神志不清来的好…… 养心殿寝殿内，少年一袭白衣，垂落发丝若锦缎青绸。深邃潋滟的桃花眼，精致迷人的下颌线，他是优越的，无论气质还是长相，万里挑一，浑然天成。 此刻他正静静地坐在床边，玉质手指拂过奏折，一页又一页的翻看着。 这似乎跟寻常没什么两样，直到温素素端着汤药走到床前，温声道： “主上，你该喝药了。” 鸦羽般的眼睫缓缓垂下，封无晏看了一眼托盘上的药碗，蹙眉道： “不必了，我记得我已经吃过药了。” 温素素一顿，旋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封无晏似乎想了想，而后极自然的道：“小病鬼给我吃的，她说我不吃药的话，她会害怕……” 闻言，温素素端着托盘的手一抖，一双眼睛刷的一下便红了。 片刻后，她才有些哽咽的问道： “主子……娘娘她也在这儿么？属下怎么没看见呢？” 见温素素这般说，封无晏顿时压下了眉眼，语气微冷的道： “你把药放下便出去，有她在这儿陪着我就行了。” “……是。” 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温素素眼睁睁看着少年合上手中的奏折，神情温柔的看向了自己的身边。 温素素还记得，那是小贵妃来养心殿照顾主上的那几天，最喜欢坐的地方。 可现在呢？ 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沉默的走出了寝殿，温素素无力的对守在外面的沈眠摇了摇头，而后擦掉眼泪独自向长乐宫而去。 这一路上温素素都在想，她到底有没有践行好自己对师父的承诺，有没有真正的像一个姐姐一样，照顾好她们主上。 当初她想把小贵妃推给封夜寒，因为小贵妃对鸮族有恩，她想让小贵妃喜欢一个正常人，不要因为在感情上的迟钝，而一步步走入她们主上的圈套。 因为一旦踏入，便再难踏出。 她把自己装的很伟大，仿佛一切都出于道德，忠于人品……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有私心。 她不想让主上在这件事上越陷越深，从而被小贵妃牵连心神…… 常人在软肋面前尚且脆弱，何况是她们主上这样的人？ 可偏偏就是她们主上这样深陷梦魇、癔症、幻象的人，却遇上了命不久矣，随时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贵妃娘娘。 一旦她有事，主上会如何？ 温素素想过很多种结果，如今她有答案了，嗯，是她最担心的那一个。 梦魇、癔症、幻象…… 当幻象出现的那一刻，主上离疯魔就不远了。 第178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是夜，暄王府院内灯火通明。 封暄的卧房之外，大长公主夫妇、世子吕梁以及妹妹吕文嘉皆在。他们不停的在院中踱步，神情紧张的望着不远处的房间。 “好了么？还没好么……”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中最紧张的大长公主终于按捺不住，向守在门边的灵玉和紫苏开了口。 今夜是暄儿拔毒的最后一日，成则万事皆了，败则一切从来。 所以不止是入内拔毒的颜陌清，连他们一家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还有五日北夷使团便要抵京，暄儿作为他们一脉的主心骨，说什么都不能在这时候出事啊…… “大长公主放心，小姐医术绝世，暄王殿下的病一定会好的。” 与灵玉的孤僻不同，紫苏立刻便笑着安抚了大长公主。 毕竟在她看来，她们小姐连家主的病都能救治，何况是暄王体内的最后一点儿余毒？ 事实证明，紫苏的想法是正确的。 仅仅一炷香之后，卧房的门便从里面打开。是负责给颜陌清打下手的莲香出来，请他们一起进去了。 灯火将整个卧房照亮，封暄斜依在榻上，神情清冷而放松。他的脸色尚有些苍白，可精神却是极好的。 很显然，这次的拔毒非常成功，从今日起他又是一个健康的人了。 比起前世的一年半，今生他走到这一步只用了半年时间，这也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他将提前转被动为主动。 “好，太好了，暄儿这身病总算是好了……” 榻边，听颜陌清给出肯定答复的大长公主满心欢喜，正激动的拉着少女的手，亲昵更胜从前。 “我就说嘛，陌清简直就是老天爷派给我们家的福星，大福星！” “那可不！陌清可厉害了，她昨儿个还教了我两招呢？” 单手搭在颜陌清的肩膀上，吕文嘉与她一顿挤眉弄眼。 见三个女人聊得正起劲儿，安定侯父子也没搭话。直到她们笑罢闹罢，父子俩这才凑到封暄身边，跟他谈起近日的朝局。 封暄这一闭关便是七日，七日里朝中大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其中花党与祁王一脉瓜分政绩，你办接风宴，我当接待人，就连明丘山狩猎的布防，那都是仪鸾司和巡防营一人一半儿…… 要知道在以前，狩猎的布防那都是交给他们安定侯府的帝都守备军的。 可这次倒好，他们帝都守备军竟成了留守京城，给禁军和巡防营顶岗的了。 没错，人禁军也是要去的，人跟着皇上去。 “他们不想让我们瓜分政绩，自然不可能让帝都守备军参与布防。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又知道北夷使团会不会安分，明丘山狩猎又会不会出乱子呢？” 见封暄慢条斯理的饮着热茶，安定侯与吕梁的脑子顿时一片清明。 对啊。 北夷忽然来朝，鬼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北夷安分，那朝中众人互相给对方动点儿手脚，使点儿绊子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不参与也就不用负责，想对付谁更是没了后顾之忧。 如此一想，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此安定侯父子立刻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贵妃病重，皇帝那个昏君已七日不朝之事。 “也就是说贵妃前晚便醒了，可皇上却依旧没去上朝？那这两日他有去过长乐宫么？或者是离开过养心殿么？” 听了自家舅舅和表弟的叙述，封暄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关注贵妃的病情，而是诡异的把矛头指向了皇帝。 对此安定侯二人虽疑惑，却还是答道： “宫里的探子说，皇上一连照顾了贵妃五日，身子受了寒，所以这两日一直在养心殿里养着。” “这样么？” 封暄面上点头，心底却满是冷笑。 受寒？ 前世小心蛰伏，一直以傀儡形象示人的封无晏，实际上可是能随手折断神兵利器，一掌便将颜陌清打下悬崖的大魔头啊…… 还有封夜寒，若非楚娇娇舍命相救，他早就死在封无晏手里了。 哦，对了，还有自己这个鬼迷心窍想要颜陌清，所以跟封无晏短暂合作，而后又为了所谓的爱情背叛封无晏的傻子。 所以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为了给颜陌清挡刀，被封无晏那手仙山折梅扭断了脖子…… 要不是自己英勇就义，颜陌清与封夜寒又怎么抓住那一刻的机会反杀封无晏，然后长相厮守呢？ 总之，谁受寒，他封暄都不认为封无晏会受寒。 同样的，他更不相信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封无晏会无故罢朝，而后躲在养心殿里不出来。 除非，封无晏病了。 癔症呢，似乎时不时就会发作。他还记得前世颜陌清以为封夜寒死了时，可没少借此机会去刺杀对方，而且有好几次险些得手。 只不过封无晏病得越重就越疯，越疯也就越强，越到后面便越不好下手了…… 垂眸沉思了片刻，封暄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验证一番自己的猜测。 可要怎么验证呢…… 卯时三刻，长乐宫内人来人往。 娘娘自病中苏醒已有两日，明明一直在床上养着，那病却不见半点儿起色。 与以往总是睡到自然醒不同，这两日天还未亮呢，人已被守在一旁的白芷扶了起来。 “娘娘，您还好么？怎么满头都是汗呢？楚姑娘，您快给娘娘瞧瞧……” 白芷的话还未说完，一直守在一旁的楚娇娇便冲了上来。 虽说温素素之前说不准她再在长乐宫行医，可医毒不分家，她到底比宫里别的太医们强。 如今温素素守在养心殿里，眼前的病美人自然便交到了她手上。 “没事，本宫没事，就是睡得不好，有些累罢了……” 靠着身后的软枕，萧惜若人在笑，面色却比纸还白。 她睡不好…… 尽管她一次次告诉自己要先养好身体，只有自己好了，自己才能去养心殿看封无晏。 可是看着那满屏满屏的负面情绪，她又怎么可能睡得好呢？ “萧惜若，我扎针，你睡觉。” 终于，楚娇娇面色难看的掏出了一套银针，准备强行帮萧惜若睡着。 可就在她即将下针的时候，一道身影却急急忙忙的从门外冲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守在养心殿的温素素。 “娘娘，不好了，朝中有人闯养心殿去了！” 第179章 被当枪使后，祁王他无能狂怒了～ 晨光熹微，东方欲晓。 以祁王封祁为首，一众大臣正气势汹汹的往养心殿而去。 礼部尚书花青松、刑部尚书李道清、大学士谢逢、吏部尚书史伟、户部尚书王政…… 退到一旁的宫人们随便一瞄，都能看到一位朝中大能。 这般阵势别说是找皇帝议事了，说他们是来逼宫的，在场也不会有人不信。 毕竟他们一路从乾清宫过来，路上连个敢拦他们的都没有。 “不过是一道圣旨罢了，还非得要本王那七弟亲自下么？呵，你们可真是暄王的好狗啊，一个个伶牙俐齿的，就是不想让本王来接洽使臣是？” 大步流星的走在最前，今日的封祁难得一身朝服，整个人英俊挺拔让人不敢直视。 他虽是大燕的一品亲王，可平时却是不上朝的。 原因很简单，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并非他的父皇，而是他认为随时会被拉下马，根本不配受他朝拜的傀儡封无晏。 若非北夷使团四日后便会抵京，而他则需要一卷圣旨作为一切事务的通行证的话，他今日根本不会来上这个朝。 是，封无晏这昏君又罢朝了，昏得连给他的圣旨都忘记发了。 可不就是圣旨么？ 内阁拿张黄绸随便给他写写，再让人送来给封无晏落印不就行了？ 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他在朝上也是这么提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件简简单单的破事儿，朝中还就有要跟他对着干的。 杠，就硬杠！ 尤其是暄王麾下的一众御史，个个是引经据典据理力争，一口一个接待使臣乃是大燕朝两百多年来的大事！ 这等大事岂能儿戏？ 圣旨圣旨，那是圣上的旨意，必须要圣上亲自落印签发才行，哪儿轮得到你个内阁来代行？ 此言一出，暄王一脉的官员们立刻站了出来，以吏部尚书史伟和户部尚书王政为首，直言内阁若如此行事的话，他们这些在内阁里行走的官员绝不同意。 所以，这是为了恶心谁呢？ 封祁不用想都知道，是在故意恶心他！ 然而更让他气愤的是，他还没办法忽略这些人的恶心。 因为在王家倒向暄王一脉之后，暄王如今在内阁的势力已与他们持平…… 并非是与他这一脉持平，而是与他一脉和花党加起来的势力持平。 所以暄王一脉反对，内阁就下不了这个圣旨。 无奈之下，他只能派人去请封无晏，让这昏君赶紧来上朝，别特么在养心殿里装死了！ 结果呢？ 秉笔太监沈眠说皇上病着呢，实在是去不了乾清宫，要不等皇上写好了，他再派人送到内阁去？ 此答复一送到朝上，暄王一脉的一众官员顿时乐了。 人皇上还病着呢，圣旨晚点儿写不也一样么？ 那吏部尚书史伟更是直言道： “散了散了，不就是圣旨么？祁王您明儿个再来取也是一样的。” 都说这打人不打脸，伤口不撒盐，诶，这史伟还就往人痛脚上踩，毫不避讳的在封祁伤口上撒盐。 所以封祁当时便炸了。 作为先帝朝时出生最好的亲王，他在荣宠上比不得夜王封夜寒，在如今的政绩上比不上暄王封暄，就连到嘴的王妃都被恭亲王封华抢了去…… 这么些年来，他心里一直都憋着气呢，一直！ 怎么？ 这些人让他不好过就算了，连那个不知从哪儿捡回来的野种，一个半点儿实权都没有的傀儡也敢跟他摆脸色了？ 他妈的凭什么啊！ 今天，就今天，他不让封无晏亲手给他写个圣旨，并乖乖把印盖上递给他，他特么就不叫封祁！ 看着走在最前方，怒气冲冲的直骂人的封祁，史伟与王政相视一笑。 昨夜暄王连夜召见了他们，要他们今日务必激怒祁王，以报他们一脉这几日在朝中被辱之仇。 另外当今皇上身为傀儡却没有傀儡的自觉，他们正好借祁王之手敲打敲打，也让百官看清楚对方的昏庸无能，好为日后废帝做准备。 对此，史伟与王政深以为然，当即表示他们会好好执行，让暄王放心。 而事实证明，他们做的很好，祁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他自己立威了。 一行人走得不慢，所以很快便看见了养心殿的大门。 只见秉笔太监沈眠手握拂尘，正带着几个小太监笑盈盈的站在台阶上，似乎已等候他们多时了。 “奴才请祁王殿下安，不知祁王您这是……” 沈眠上前几步，脸上笑容丝毫不减。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人便已经被封祁推开了。 冷冷的吐出一个“滚”字，封祁看都懒得看这个下他面子的狗太监，径直便要往养心殿里冲。 “祁王殿下，皇上因受寒卧病在床，并非有意不给您圣旨，您这样硬闯未免也太过分了！” 不等封祁冲进殿内，沈眠已起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止是沈眠，另外几名小太监也聚集到了门前，欲用身体堵住大门。 事实上，在封祁等人看不到的背后，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匕首。 如果封祁非要硬闯，他们也不确定他们会做出什么。 “过分？谁过分？是本王过分么？嗯？” 看了一眼史伟等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忍无可忍的封祁抬脚便踹在了沈眠的胸口上。 这一脚踹得极狠，加之封祁本身武艺不弱，所以沈眠当时便倒在了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沈眠是？本王告诉你，封无晏那个傀儡就是病得下不了床了，他今天也得把圣旨给本王写了！至于你，你个狗奴才罢了，也敢挡本王的路？” 对着沈眠的肚子又踹了几脚，封祁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禁军把人拖下去杀了，还有那些小太监，都拖走，别在这儿碍他的眼。 眼看着一众禁军得了封祁的令，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沈眠紧紧攥着手中拂尘的手都在抖。 他不是怕，而是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对封祁的杀心了。 可他知道，封祁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 而为了主上，他还得再拖一会儿。 所以他跌跌撞撞的起身，不管不顾的再次站在了门前。 见他冥顽不灵，封祁当时便冷笑着抬起了脚，这踹一脚是踹，踹两脚也是踹，都是这狗奴才自找的，不是么？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玉笛却从远处飞来，狠狠地抽在了封祁的脚踝上。 咔的一下。 封祁听到了自己骨裂的声音。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道冰冷而又熟悉的女声。 “沈眠挡不了祁王的路，那本宫呢？” 第180章 这不是怂，是战略！战略！ 钻心的疼痛让封祁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还好一旁的谢逢与李道清眼疾手快，一人扶了他一把。 直到此刻，众人才来得及看一眼那伤人的玉笛，并用脑子分析分析随着玉笛传来的那道女声。 那么熟悉，那么嚣张，那么发人深省…… 可问题是他们环顾四周，根本就没瞧见那位那浩浩荡荡的太医大军啊…… 别说太医太监了，他们连她本人也没瞅见呀！ 干嘛啊，闹鬼啊？ 然后，他们便听见宏伟壮观的养心殿殿顶上，那道熟悉的女声有气无力又无奈道： “娇娇，下，下去，你带我站这儿干嘛？一起吹冷风么？” “姥姥说，高手，就要在上面！” “本宫不是高手……是病人……” “哦！” 众人：“……” 于是片刻之后，封祁等人便见一名紫衣少女翩然落地，身边带着的赫然是那一袭白裙，面若敷雪的萧惜若。 多日不见，今日的少女粉黛不施，素衣白裙。如瀑青丝仅用一根绛红发带系住，少了乖戾，多了凄美，任谁看了都知这几日的传言非虚，她的病是真重了。 重到什么程度呢？ 人刚一落地，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以至于嘴角都溢出了一抹血迹…… 众人：“！” 所有人几乎是想也没想，抬脚便开始往后退，生怕自己离这位弱不禁风的贵妃太近，以至于冲撞了对方。 没办法，万一她忽然倒你面前，非说是你八字刻她呢？ 就算她不说，万一萧家父子和夜王非要那么觉得呢？ 不行，退退退，再退远一点，再远一点…… 于是乎，萧惜若才往养心殿门前站了几秒，方才还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众官员，人已经退到了五米之外。 尤其是那发誓自己今日不进养心殿就不叫封祁的封祁，他完全是被谢逢二人架着退的，退两步“嘶”一声，退两步“嘶”一声。 他有种预感，他那左脚踝八成是裂了。 可脚踝裂了和萧惜若死他面前相比，他选择裂开。 没办法，实在是北夷来使太过敏感，如今的萧家又有钱有粮宛如脱缰的野马…… 所以这不是怂，是战略，战略。 在楚娇娇的搀扶下站稳身子，萧惜若整个人就像雨打的浮萍。 好在沈眠机警，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便冲回了殿中，给她搬来了一张红木软椅，椅上还放着张狐毛毯子。 坐在椅上，盖好毯子，萧惜若甚至还抽空接过了小太监倒来的温水，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一丝腥甜在口中蔓延，与以往的装腔作势不同，她刚才是真的在咳，而且咳出了血。 然而这还是她一下子吞了两颗伸腿瞪眼丸，甚至用斗转星移转化了内力的结果。 没办法，楚娇娇轻功太好，飞的太快，她有点儿晕车…… 所以她决定先歇两分钟，再跟眼前这群欺负她们大美人的瘪三算账。 于是她在回血，封祁等人在害怕，她回得越久，封祁等人越害怕…… 更不要说封祁的脚踝还裂了，他挺疼的，真的。 于是封祁立刻对身旁的谢逢和李道清使了个眼色，两个老东西一合计，立马摸到一旁的史伟和王政身后，抬手就把他二人推了出去。 推出去了还不忘帮他们喊道： “贵妃娘娘，史大人和王大人高风亮节忠肝义胆，说他们有话要跟您说！” 史伟：“？” 王政：“？” 一脸懵逼的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在心里骂人，便见不远处有十六道身影乘风而来。 有的在殿顶飞檐走壁，有的几次闪身便离他们仅剩十米…… 终于，几次呼吸之后，他俩被包围了。 十六个人围他们两个人，而且一个身上的气势比一个足，直吓得在朝廷上意气风发的他俩双腿发颤。 “你们想对我们娘娘做什么！” 降雪一声冷喝，其余十五雪竟齐刷刷的附和道。 都是军营里出来的，这嗓门儿直震得史伟二人三魂丢了七魄，一双耳朵里嗡嗡的，脑子都快不清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二人终于回过神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跟降雪等人解释起来。 “下官敢对娘娘做什么啊？下官这不是想着娘娘不让我们见皇上，所以我们就不见了嘛。下官这拉王大人上来，就是告辞的，对？” “就是就是，下官这不是看娘娘身子不好，这才拉着史大人上来关心两句么？娘娘好我们也好嘛。” 这两人还在耳鸣呢。 以至于根本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配合起来是牛头不对马嘴，让人分不清他们到底是谁拉的谁，上来又是告辞的还是问安的。 总之方才还因暄王一脉故意给自己搞事，而气得七窍生烟的祁王等人，现在自家主子的伤都不关心了。 那一张张老脸笑得，简直不要太开心。 倒是暄王一脉的官员纷纷低头，时不时偷瞄主位上的萧惜若一眼，暗叹这位贵妃来得真不是时候。 而那位来得不是时候的贵妃呢？ 她坐了好几分钟后，终于是缓过气儿来了。 事情的始末她已听温素素说过，无非是暄王一脉想恶心花党和祁王，所以故意拖她们大美人下水。 而封祁又是个自认为自己很有脑子，实际上脑子顶多核桃那么大点儿的大傻子。别人随随便便一激，他就上赶着来当枪了。 枪便罢了，还是个喜欢横冲直撞，半点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的枪。 对于这种散财童子，萧惜若觉得自己今天不狠狠坑他一笔都对不起他！ 于是在史伟与王政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准备以代大家告退来挽回颜面时，萧惜若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霎时间，以降雪为首的十六雪纷纷散开，以十六人包围了今日来闯养心殿的一群人。 看到这里，谢逢、花青松等人终于回过神来，赶忙陪着笑脸看向萧惜若道： “贵妃娘娘，咱们有话好好说，您这是做什么啊？” 说着，他们二人还不停的向身后人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想办法突围，别的事情等大家先出了这皇宫再说。 于是落在最后的随从们立刻出手，以最快的速度袭向了守在后方的降雪、万雪和青雪。 然而…… 他们的手还未落下去，指尖处便泛起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黑了…… 他们的手怎么变黑了…… 虫子，这里满地都是虫子！ 第181章 本宫不允许别人欺负本宫的皇帝！ 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映照在养心殿金灿灿的琉璃瓦上。 明明是旭日东升之时，封祁等人的心头却一片晦暗。 而那比他们心中晦暗更暗的，是一只只在他们脚边穿行的黑色小虫。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仅一眼便让一众侍卫望而却步。 因为方才冲上去要跟降雪她们过招的人，此刻全都躺在了地上。 一个个浑身发黑口吐白沫，眼看是没了知觉。 很显然，萧惜若是在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想跟他们聊聊。 当然，他们要跑也行，踩着虫子跑呗，跑得出去算她输。 明白这一切之后，封祁等人终于收起了所有的随意，甚至是对萧惜若那身病的畏惧。 如果是他们主动去为难萧惜若，那萧家父子肯定有话说。可现在不是，是萧惜若在为难他们啊！ 一手搭在自家舅舅的肩膀上，封祁一边忍着疼，一边冷眼看着那病弱的少女道： “萧惜若，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 闻言的萧惜若理了理腿上的毯子，一脸你说的都对的道： “对对对，本宫过分，本宫护驾实在是太过分了。倒是你等在皇宫大内大摇大摆，对秉笔太监拳打脚踢，就连养心殿都说进就进。无辜，实在是太无辜了。” “你……” 封祁有心想问问眼前的萧惜若，自那傀儡登基以来这皇宫哪儿还有禁地？除了寿康宫和她的长乐宫外，其他人哪儿不能去？ 可他到底没问出口，因为谢逢拉住了他。 很显然，当萧惜若派人拦住他们开始，就已经打算忽略皇帝够不够格的事儿了。 她就是要管，她就是看不惯，你跟她说再多还不如听她说。 果不其然，萧惜若就似没瞧见封祁铁青的脸色一般，又慢悠悠的喝起了温水。直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众熟悉的身影，那是一群扛着担架背着药箱的太医。 此刻，他们正有序的跟在席阳身后，一个精神比一个抖擞。 终于，席阳快步走到了萧惜若跟前，将早就准备好的《大燕律例》翻出，稳稳的停在了宫中法度那一页。 随后更是高声唱道： “大燕律例第三百七十五条，擅闯宫门者以谋反处之，死！” 此言一出，别说沉不住气的祁王了，连花青松等人的脸色都变了。 先帝在时，谁不知擅闯宫门乃是死罪，甚至可能被判诛九族…… 可如今的皇帝他真的是皇帝么？ 他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就算萧惜若搬出《大燕律例》，这件事他们也不可能认。而且他们也不认为萧惜若真的敢杀了他们，毕竟你萧家再横，也不可能跟整个大燕朝廷为敌不是？ 所以这一刻祁王等人反而不怕了，就那么老神在在的站着，觉得萧惜若顶多扣押他们一会儿。 尤其是队伍中的花党，在别的地方他们还会担忧一下…… 可皇宫？ 这不是他们半个大本营么？ 别的不说，从他们被萧惜若的人围住的那一刻，宫里就已经有出人去报信了。 他们相信用不了多久不止是花家，祁王和暄王两方也会派人进来，不怕把他们弄不出去。 谢逢与史伟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纷纷开始安慰自家派系的人，让大家不要被萧惜若的小伎俩吓住。 萧惜若不敢。 她不敢的。 于是乎，就像是在印证他们的猜想一般，萧惜若只是静静的咳着，偶尔让身旁的紫衣少女给她扎几针，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比起对付他们，萧惜若更像是在用身体跟他们耗，想再复刻一次他们一开始时的惊惧。 然而他们是不可能让萧惜若得逞的。 不就是耗么？ 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人难道还耗不过她一个病秧子？ 等他们的人一来，他们还不是想走！ 至于萧惜若，她这次有事也是她自找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封祁强忍着脚踝上的疼，目光戏谑而又嘲讽的看着萧惜若。 因为对方的状态的确越来越差了，方才还有力气跟他们说话，现在直接是窝在了软椅上，整个人都蔫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封祁等人的得意也越来越明显。 终于，他们发现宫门外有了大动静，紧接着便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有巡防营的副统领，有仪鸾司的指挥同知，还有安定侯世子吕梁…… 这些人的到来说明什么，说明萧惜若绝对不敢再拿这些臭虫困住他们了，这件事该算也就算了。 有几个官员甚至得意的瞄了萧惜若和降雪等人几眼，眼里全是嘲弄。 一个病恹恹的小丫头片子罢了，能把我们怎么样啊？ 然后，他们便发现吕梁三人进是进来了，可脸色却比锅底还黑。 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吕梁，看向萧惜若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梁世子啊，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您看这些虫……” 王政对着吕梁尴尬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番自己脚下密密麻麻的黑虫。 他晕虫，真的…… 而与此同时，封祁、花青松等人也在向巡防营副统领、仪鸾司指挥同知询问同样的问题。 他们可以出去了么？ 他们都觉得三人肯定会说可以，可事实却是副统领和指挥同知在摇头，吕梁更是直接对软椅上的萧惜若道： “贵妃娘娘好手段啊，入京不过半年，连禁军统领方锐都是您的人了。怎么？您从拦下他们开始，便已经决定派禁军封锁宫门，把我们全都堵在外面了？” 一炷香之前，得到消息的他和巡防营统领陈世铎，还有仪鸾司指挥使姚钟都到了宫门前。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大开的宫门，而是枕戈待旦的方锐和陈康，还有一众全副武装，脑子里只有护驾的禁军。 护驾？ 自新帝登基以来，禁军何时护过驾？ 所以他吕梁当时便冷笑着，让方锐把话跟他说清楚，说说他这个披着中立派皮子的狗，他妈的到底是谁的人！ 方锐没有说，只是笑。 可他吕梁不是傻子，在看到方锐身边站着的温素素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他妈就是给方锐报信的人。 所以方锐的主子就是萧惜若。 此刻那个病恹恹的，似乎连抬眼都很费劲儿的萧惜若。 也就是这样的萧惜若，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唇瓣轻启，话音冷漠： “梁世子说的对，方锐是本宫的人，禁军是本宫的军，本宫有病，但是本宫不允许别人欺负本宫的皇帝。怎么？梁世子你看不惯本宫么～” 第182章 她跟萧惜若不是差距，特么是鸿沟～ “你说什么？禁军封锁了宫门，把巡防营和仪鸾司都拦在了外面，连姚钟都只能派一名指挥同知进来？” 寿康宫内，花太后看着急急忙忙冲进来，当场就给自己跪下的海贵，神色十分难看。 与其说是难看，不如说是骇然。 是啊，能不骇然吗？几月之前，禁军可还是她手里的刀，被花家花大价钱养着，军备和实力都不是巡防营能比的。 可如今，禁军总督和千户竟都成了萧惜若的人，这简直，简直不可思议…… “回太后的话，禁军早有准备，何止是姚大人进不来，巡防营的陈统领也是一样，只有那梁世子跟方总督有些交情，似乎被破格放了行……” 海贵垮起一张脸，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别说起身了，连手里的拂尘都快拿不住了。 他怕，他以前是怎么对皇上的，后来又是怎么跟贵妃交恶的，他可都还记得呢。 如今贵妃手握禁军，背后又有萧家铁骑，她连宫门都敢封，杀他还不跟宰羊似得？ 所以他才在席阳的暗示下，急匆匆的跑到寿康宫来报信。只希望太后看在他跟随她多年，万事都以她的命令为先的份儿上，能在关键时刻保一保他。 “手握禁军、封锁宫门、围困大臣、作威作福……萧惜若她这是要谋反不成？” 抬手扶住自家姑母，花素依的脸上也有了怒色。只不过更多的，却是怒色掩映之下的屈辱。 小年家宴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将萧惜若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后王意婷活着，若儿指控她，萧惜若不仅半点事没有，还因此大赚一笔，把王家坑得畏畏缩缩。 小年家宴之后，她以为她能与萧惜若旗鼓相当，成为有来有回的对手。 然后快被皇上掐死的她被萧惜若救了，就连祁王婚宴上的吵架斗嘴，她也斗不过人萧惜若。 如果说她对自己的要求已一降再降，那么今日的禁军围城，就让她真正的认识了一点。 她跟萧惜若不是差距，特么是鸿沟…… 这女人除了老吐血外，哪里像个病人了？她这没病的都没她能蹦啊！ 正在花素依咬牙切齿，暗叹既生瑜何生亮时，一旁的颜锦儿终于开口道： “太后若信得过锦儿，就让海公公带锦儿过去看看。若不出锦儿所料的话，贵妃不会杀人，只会提些条件罢了。” “好，锦儿快去，千万稳住那萧家女。” 在颜锦儿出发前往养心殿的同时，萧惜若正与面色难看的吕梁对峙。 起初吕梁满眼嘲弄，浑身上下都是质问眼前人的意思。可当眼前人毫不犹豫的承认一切，甚至反问一句“怎么？梁世子你看不惯本宫么～”时，他反而哑了火。 不是，我看不看得惯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然后他便听萧惜若道： “嗯，本宫就知道梁世子知书达理小意柔情，一定是能理解本宫的。” 【来自吕梁的负面情绪+1000】 “不就是封一封宫门么？禁军保护皇帝，本宫维护夫君又有什么错呢？” 【来自吕梁的负面情绪+2000】 “哎，本宫一个病人罢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对梁世子～” 【来自吕梁的负面情绪+3000】 目光死死地瞪着那坐在椅子上的萧惜若，不止是吕梁，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精彩。 他们见过不要脸的，但却没见过比这位更不要脸的。 她能有什么坏心眼？ 她特么全是坏心眼！ “萧惜若，你别以为本世子不敢动你！今日可是你自找的！” 吕小意柔情知书达理梁被双重暴击后，终于是抽刀向前，想要给萧惜若一点儿颜色看看。 他不会下杀手，却会让萧惜若体会一下什么叫命悬一线的感觉。 颜小姐说了，只要萧惜若还有一口气，她就能把对方救活。 只要萧逸来时萧惜若还活得好好的，他们萧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毕竟是她萧惜若堵人在先，受点儿苦也是应该的。 有了这个想法，吕梁几乎是几次呼吸便闪过了前来拦他的十六雪，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萧惜若。 作为一个能从萧逸手下全身而退的人，十六雪在他面前实在有些不够看。 于是来打他的不是十六雪，而是那蹲在一边，拿着雪玉笛在地上画了半天圈圈的楚娇娇。 怎么说呢？ 吕梁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睛里有光，那种想揍他很久了的光。 “萧惜若，你挺住，我帮你打他。” 手中玉笛与吕梁的佩刀擦出火花，楚娇娇一边打架，还不忘一边叮嘱萧惜若。 没办法，打架过程中没法扎针嘛。而且这么多天了，她打十六雪都快打烦了，这好不容易来个能打的新人呢。 “楚娇娇，你他妈也是萧惜若的狗吗？居然帮着萧惜若对付楚家人！你……” 吕梁话还未说完，楚娇娇已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上，直打得他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后退了数步。 正要再开口，却听软椅上的萧惜若道： “娇娇，他好吵啊，你把他拎到那边去玩儿。嗯，随便玩儿，只要还剩一口气，本宫一会儿保证救活他～” “楚娇娇，你敢！啊……” 吕梁话还未说完，楚娇娇已一脚踹在了他胸口上，直将他踹得倒飞出去老远，吓得一众官员浑身发颤。 那可是梁世子啊，自幼也算在军营里长大，武艺不输大部分武林高手的梁世子啊…… 怎么一个照面儿就…… 一句话送走吕梁这个烦人精，萧惜若终于转头看向了一众朝臣，以及那早就因踝骨骨裂而疼得满头大汗的祁王。 这人也扣了，吕梁那只猴儿也宰了，再看看收入面板上那一浪高过一浪的负面收入，她觉得这些人应该愿意好好跟她说话了。 于是她向一旁的席阳使了个眼色，席阳立马命人把今儿个坑钱的家伙抬了上来。 那是几张长凳，以及一根根行刑用的大木仗。而那拿着木仗的，则是养心殿中一众籍籍无名的小太监。 这说是籍籍无名，可一棍子下去，你可能会死…… 终于，准备好一切的萧惜若翻开了一页律例，与其温和而又慈悲道： “大燕律例第三百九十四条，帝念罪者之功，可免其死罪，改庭仗一百。所以，诸位大人谁先来呢？先来少打十下哦～” 第183章 我，萧惜若，魔鬼，打钱！ 骄阳之下，少女白裙若雪，脸上肌肤白得近乎透明。那双明眸被朱砂泪痣点染，又纯又欲，即便在天下绝色之中亦有一席之地。 更不要说，她还病恹恹的，浑身上下都透着抹弱不禁风的易碎美。 这等风情，当属世间难见。 可就是这样一位佳人，她却是个魔鬼。 就为了一个傀儡帝，她先打裂了祁王的脚踝，后让人把安定侯世子揍得鼻青脸肿之哇乱叫，现在居然还要打他们这么多人的板子。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两朝老臣，随便说几句话大燕朝廷都要抖一抖的人物。 然而萧惜若不管，萧惜若第一眼便看中了史伟和花青松，直接让人把他们拖出了队伍，直挺挺的摁在了长凳上。 任这群老臣挣扎呐喊，她全当自己耳聋没听到。 终于，一道女声自不远处传来。 只见她裙色水蓝仪态万千，虽已是花太后身边的红人儿，却依旧不忘快步走下仪仗，然后规规矩矩的给萧惜若行礼。 “锦儿见过贵妃娘娘。” 侧眸望了一眼面前的颜锦儿，萧惜若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起身了。 然而颜锦儿却没起，而是将身子伏得更低，声音温吞恭恳道： “贵妃乃是锦儿的救命恩人，锦儿知您仁厚之至，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所以贵妃请恕锦儿直言，一百庭杖老臣们受不住，已经有伤在身的祁王更受不住。” 听颜锦儿提起自己，封祁的脸色也有些复杂。 不过他早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自然也管不了颜锦儿说他什么。 “哦？是么？”萧惜若轻咳两声，丝毫不买账的道：“本宫那日救你完全是看在江爷爷的面子上，跟本宫仁善与否可没有半点儿关系。本宫不是，本宫没有，你可别乱说～” 颜锦儿：“……” 这叫什么？你好话说尽，那听好话的人还不乐意。 但颜锦儿没有放弃，反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 “娘娘，朝局动荡，百姓流离，您就算不为朝局想想，也该为百姓与萧家想想。北夷使团正在南下，朝中若有大批朝臣卧病在床的话，这接待一事不就……” 欲言又止了片刻，颜锦儿还看似嘴快，实则故意的道： “再说了，您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就不怕大家打击报复您么？您不怕，那皇上呢？” 一提到皇上，萧惜若的脸色果真沉了一分，而后询问颜锦儿道： “那依王妃之见，本宫今日当如何？就这么放了他们，让他们踩着皇上和本宫的脸面出宫去么？” “自然不是。” 颜锦儿说着，便抬眸看向了人群中的刑部尚书李道清。 “娘娘有所不知，在大燕历史上还有一项没有写入大燕律例的制度，叫做‘议罪银’。此制度可让罪臣交银赎罪，以使自己免除罪责继续当官。而官员上缴的议罪银则收入皇上的私库，不必与国库合并。对，李大人？” 忽然被颜锦儿点名，李道清本来还有些懵。 可一听对方是在说“议罪银”，他顿时不困了。 有，还真有！ 而且交得也不多，尤其是在杖刑这方面，顶天万两白银罢了。在场谁不是家财万贯啊？这随便从指缝里流点儿出来都够给他们自己赎身了。 他也是被后方吕梁的惨状吓到了，怎么把萧家穷的事儿忘了呢？ “是是是，王妃说的对，我大燕的确有这项制度！” 得到了李道清的肯定，颜锦儿又与已经趴在长凳上，即将被打板子的花青松对视了一眼，而后道： “娘娘，锦儿不才，愿替花家七人做主，上缴白银七万两，议他们无罪。还望娘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替皇上收下这笔银子。” 不得不说，如今的颜锦儿说话是愈发中听，连萧惜若都有些被她的真诚打动了。 当然，与颜锦儿的投其所好相比，那点儿真诚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罢了，看在王妃的面子上，这七万两本宫代皇上收了。你去把你的人点出来，马上带走。” 见萧惜若松口，颜锦儿立刻让侍女将早就备好的银票呈上，直到席阳收好，这才派人把花青松扶起来。 见花党众人被颜锦儿带向宫门，站在原地的祁王一脉也慌了。 毕竟他们队伍里还有伤员，伤员还是他们最宝贝的祁王殿下。 于是谢逢只能舔着一张老脸，上来说了与颜锦儿方才差不多的话。 只不过他们一脉不仅想出去，还想求萧惜若帮帮祁王，最好能卖点儿神药给他们，好让祁王快些康复。 毕竟还有几天北夷使团就到了，他们祁王还得领队去接洽呢。 见自家舅舅这般卑微，祁王显然想说些什么，却被李道清等人给拉住了。 在这儿耗了快一个时辰，他们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今日之事分明是暄王一脉故意激祁王，这才让他们蒙受了这样的损失。眼下萧惜若有兵有人，他们若再放任祁王乱来，损失只会比现在更大。 轻飘飘的睨了祁王一眼，萧惜若将他的不服完全看在了眼里。于是她敲了敲把手，席阳立马尖声嘴替道： “娘娘说了，一人两万两，黑玉膏十万两一瓶，概不议价～” 席阳此话说得着实有点欠，以至于谢逢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给萧惜若刷出了一万的负面情绪。 对此萧惜若很是满意，当时便表示刚才十万一瓶，现在十万半瓶儿，吓得谢逢赶忙拉住席阳的手，说他立刻给席阳写字据。 字据一成银价不改，他立马让那副统领去取，说定了，咱们说定了啊！ 于是那副统领只能踏着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来回，可算是把银票交上，让谢逢等人扶着封祁出了宫。 而等暄王一脉的人想上来议价时，一直坐在软椅上的萧惜若却起了身。 她只给在外面看着的席阳留了一个“打”字儿，便让白芷扶着她入了养心殿。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今日之祸的祸首不是封祁，而是躲在祁王身后的封暄。 她不管封暄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颜陌清会怎么想自己。 她要让暄王一脉知道疼，一想起她就觉得疼。 抬脚踏入养心殿，清雅脱俗的冷香将萧惜若包裹，很熟悉，是她这几日一直在想念的味道。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进去，因为一丝腥甜已自她的喉咙溢出，滴答滴答，在地上溅起一把把血色的小伞。 身体在变软，意识在模糊，强行服药的后遗症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她痛不欲生…… 迷迷糊糊间，几日来总是在微笑，面对祁王等人更是谈笑风生半步不退的她，第一次颤抖着娇气的开了口： “好疼啊……封无晏，我好疼……” 第184章 封大美人说他知道错了 清逸的冷香在寝殿中弥漫，本是用来镇定心神的味道，如今却似云烟袅袅，让殿内少年陷入层层虚幻。 今早，小病鬼又喂他喝药了。 不过她似乎有心事，所以勺子里要么没药，要么往他身上倒。 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低头。 那药很甜，太甜了，他觉得小病鬼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她看着他笑了，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样的感觉很好，他很喜欢。 安静的坐在红木桌前，封无晏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刚才，就仿佛听不见殿外的喧嚣般，默默地拿起了筷子。 青椒土豆丝、番茄蛋花汤、芙蓉红烧肉、清蒸凤尾虾…… 小病鬼笑盈盈的拿起了筷子，正一边给他夹菜，一边低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终于，一顿饭结束了，他极自然的起身想要抱住那走向他的少女，将她抵在墙边，给她一个他认为理所当然的吻。 他没有去想这个吻为什么理所当然，更没有去思索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吃过饭。 直到他发现…… 他的手指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怎么会呢？ 一定是他的错觉。 二次伸手，三次伸手，四次、五次…… 终于，他发现这个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小病鬼，竟然无法触碰，无法拥抱，更无法亲吻…… 怎么会呢？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于是，他开始发了疯的想要抓住对方，想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同时出现在脑海中的，还有那零星的，破碎的，一个个他坐在床边无能为力的画面。 他觉得眼前一切安好，总是对他笑，从来不会被病痛折磨的小病鬼才是真的…… 可脑海中随着他无法触碰对方而袭来的画面，又在一遍遍告诉他他是个废物，他什么也护不住。 母亲为他而死，族人护他而亡，师父把毕生功力都给了他，自己却落得个筋脉寸断不得好死的下场。 而他呢？ 他谁也救不了，他连一个小病鬼都护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次倒在自己面前。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喜欢她？并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呢？ 如果让小病鬼自己选，她应该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就像此时此刻，他无论怎么努力都碰不到她一样。 没错，就是这样。 缓缓放下那试图去拉对方的手，封无晏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站了多久，他只是在恍惚间，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娘娘，娘娘您没事……太医！席阳，快叫太医！” “你们快去把温素素叫回来，贵妃娘娘她又不好了！” 一个是白芷。 一个是沈眠。 还有…… 这一刻，封无晏就像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步步往养心殿外走去。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他又看到了那道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没了色泽鲜亮刺绣繁复的宫裙，也没有笑意盈盈满肚坏水的娇矜，她裙色雪白，青丝如瀑，一双眼睛红红的…… 在哭。 她在哭。 顷刻间，封无晏为自己精心编织的幻境土崩瓦解，所有的安然惬意被生生抽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窒息的痛。 他没见过小病鬼哭，所以他根本拼凑不出眼前的一切。 所以，是小病鬼来找他了么？ 就像在回答他的心声一般，少女任由泪珠和鲜血从自己脸上滑落，却第一次颤抖的，十分娇气的开口道： “好疼啊……封无晏，我好疼……” 这一句话不到十个字，却每个字都在诛封无晏的心。 不深想、不探究、不打破…… 他不知道他在幻想中沉浸了多少天，他只知道他伤害了对他最重要的人，一个即便病入膏肓也要扛着病来找他的人。 他混蛋，他不是人。 于是在白芷立刻想伸手抱住萧惜若，沈眠则冲出去唤太医与担架的同时，一道身影掠入了萧惜若已渐渐模糊的视线。 像每一次她在他面前晕倒时那样，紧紧地抱住了她。 恍恍惚惚间，她听到了那道熟悉的，总是温柔哄她的声音。 他说“惜若乖，不疼”，他说“我错了，我在”，他说“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再也不会了”…… 萧惜若记得自己说了一声“好”，只是不知道她的大美人有没有听到。 养心殿外，一众太医在沈眠的召唤下涌入殿中。有人拿箱取药，有人袋里拔针。 而与他们形成最鲜明对比的，还要数那之前在当大夫，如今在当打手的楚娇娇。 太医们救人心切，而楚娇娇却已经起了宰了眼前的吕梁，和那边那群与吕梁为伍的狗官的心。 太过分了！ 这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不是他们，病美人本可以在床上好好养病，过两天又跟她一起出宫吃古董羹的！ 她不知道什么朝局大意，她只知道病美人对她好，所以她也见不得别人欺负病美人！ 有了这样的想法，楚娇娇下手也越发黑了。 起初吕梁还能之哇乱叫，如今却只剩下一道道无声的闷哼。 楚娇娇没有用毒，而是拳拳到肉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吕梁已不止一次听到他骨头断裂的声音，三处，至少有三处…… 吕梁不叫，因为他已经没力气叫了，不过他不叫，养心殿门前却有的是人在叫。 因为在萧惜若被白芷扶进养心殿后，以史伟王政为首的八名官员立刻被降雪等人逮住，由席阳有序的安排上了长凳。 期间因为凳子少了几张，席阳还命人又去搬了一轮。 一边准备，一边尖着嗓子道： “诸位大人莫要怪洒家啊，实在是咱们娘娘喜好独特，说这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这闹事儿是，挨打自然也是。” 说着，他还不忘对沈眠手下的一众小太监强调了一番，诸如“你等打人务必打整齐了”、“不整齐娘娘会生气的”、“娘娘生起气来别说洒家，连皇上都拦不住”…… 偏偏那群小太监还真就听进去了，打个板子而已，连一二三都喊起来了。 对此，那被打的史伟等人除了鬼哭狼嚎，就只能在心里一遍遍诅咒萧惜若，想着他们自己不好过，也绝不让她萧惜若好过！ 第185章 杀了她！萧惜若是个祸害！杀了她！ 午时一刻，安定侯府大堂内人声鼎沸，大长公主封岚与安定侯吕洋站在首位，正不断出声安慰着下方的一众朝臣和家属。 “侯爷，我们家老爷和小叔都被扣在宫里两三个时辰了啊！您让我们放心，可我们怎么能放下心啊……” 一名身着华服的夫人泪如雨下，一句话便道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她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王政的妻子尤氏。 作为新加入暄王一脉的大官，王家兄弟最近是任劳任怨随叫随到，所以两人都参与了今早的养心殿之变。 没错，由于某位贵妃蛮不讲理的瞎掺和，今早的请旨已有了新的名字，叫做养心殿之变。 可甭管这是请旨还是事变，凭什么花党和祁王一脉的人都出来了，他们家的大人们却连消息都没有呢？ “是啊，侯爷，大长公主，这事儿你们不能不管啊！” “我们老两口就这一个儿子，史伟他不能有事啊……” …… 看着一众家属都在附和尤氏，安定侯与大长公主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尤其是大长公主…… 别看她此刻跟自家丈夫站在一边，都在不断的安慰眼前的众人，实际上她自己的儿子也在宫里，至今还没有被放出来。 她也派人到宫门前找方锐了，要他知会梁儿一声，让他们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方锐那厮就似没听见一般，理也不理她派去的人。期间甚至多次叮嘱一众手下，要他们务必守好宫门。 无奈之下她又派人去了兵部尚书府，给那方堂方尚书递了拜帖，要他出面管管自家孙子。 谁知那老东西不仅不出来，还叫人把拜帖给他退了回来，摆明了告诉他们他也是萧家的人。 好啊，这么些年了，她到真没看出来这个三朝元老，在朝中一向畏畏缩缩只会和稀泥的老东西，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诸位莫急，莫急啊，犬子在第一时间便入了宫门，此刻肯定也跟诸位大人在一起。本侯就算不管别人，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儿子啊，你们说是不是？” 安定侯好说歹说，终于靠这张苦情牌稳住了大部分人。 说实话，以前从不把那萧家女当回事儿的他，这次是真被对方的手段给震慑到了。 方堂与方锐对萧惜若的效忠，他还可以理解为萧家父子的人脉，是萧惜若沾了身为萧家人的光…… 可宫门封锁后的那一系列举措呢？ 尤其是将三家势力裁开放出，先放谁，后放谁，再扣留谁…… 对方的每一次判断都无比精准，让他们这些身在宫外的人心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禁军原本拦不住三家人。 仪鸾司、巡防营、帝都守备军…… 三家人各有刀匕，分则无用，合则破竹。 其中花党的仪鸾司人数虽少，却是最危险的一个。 首先他们极其了解宫内的地形，又有花太后作为内应。其次这些人学的就是探听消息，武功不一定多高，却个个都会飞檐走壁。 可以说，他们想进宫救人是最轻松的。 所以他们交的议罪银最少，也是最先被放出来的。那颜锦儿一说，萧惜若就同意了。 然后便是祁王一脉的巡防营。 论单兵作战和武器装备，巡防营那群孬货肯定比不得护卫天子的禁军，可禁军两万，他们也是两万啊。 一旦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还是能冲进去的。 所以祁王一脉被第二个放了出来，除了因为封祁太横得罪了萧惜若，被萧惜若敲了一笔外，连腿上的伤都有着落了。 这叫损失么？ 洒洒水罢了。 可到他们一脉怎么样了呢？ 人被扣住了。 不仅大臣没出来，他的梁儿也搭进去了。 而且看花党和祁王一脉官员出来时，瞧他们一脉人的眼神，那是一个比一个幸灾乐祸。 可你若问他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他们又会齐刷刷的摇头，笑着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很显然，梁儿他们出事了。 身为安定侯的他会想不到么？ 他都知道。 可四万帝都守备军是驻扎在京城周围的各城，做拱卫京城之用的。他们侯府能留在京中的兵力不足五百，根本就不是禁军的对手…… 是，他可以调兵，如果仪鸾司与巡防营都要闹的话。 可如今人家的人都被放了，人家自然也不会闹了。而他安定侯府除非决定造反，不然根本不可能派人去各大军营调自己的兵。 只要他敢调，敢用这些兵攻打皇城，别说巴不得他们出事的花党和祁王，护国大将军颜江恐怕也不会坐视不理。 至于造反…… 他们暄儿以后明明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为何要造反…… 师出无名，束手无策，她萧惜若若非蛇蝎心肠，怕也想不出这样阴损的招数。 幽幽叹了一口气，安定侯此刻与其说是在安慰这些家属，不如说是在拖延时间。 给封暄和颜陌清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的宫门前，封暄已亲下马车，请求方锐替他向萧惜若通报一声。 而与此同时，颜陌清则带人绕到皇宫的暗处，随时准备入宫救人。 很显然，无论是封暄还是颜陌清，都没想到这次的萧惜若会这么凶。 而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封暄等来的不是萧惜若同意见他的回信，而是宫门大开，被长乐宫一众专业太监抬着，浩浩荡荡丢出宫门的九人。 九个奄奄一息，被身旁九名太医吊着命的人。 如果说那八个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连叫都没嗓子叫的大人们就够惨了，那最后丢出来的吕梁，简直让封暄气红了眼。 因为吕梁浑身都是伤，眼圈青紫，脸肿如猪，连一双手脚都被人生生掰断了。 可就是这样的吕梁，却被吊着命，整个人无比清醒。 他双眼发红的看着自家表哥，泪水无声无息的下落。 他记得他被楚娇娇揍来揍去，肋骨不知折了几根…… 也记得他被麻袋套住，有人摁住了他的手脚，掰断了他所有的骄傲。 他声嘶力竭的喊，喊到再也喊不出声来。 他疼，好疼，好疼啊…… “哥……杀，杀了萧惜若，她是祸害，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第186章 散了吧，本宫躺着你们也斗不过～ 短短一个时辰，宫门大开，九名身娇肉贵的大人差点儿被打成残废的消息，便如长了翅膀般在京城疯传。 有人好奇他们的遭遇，有人为他们唏嘘，更有人幸灾乐祸，瞅准机会落井下石。 因此两个时辰后，关于吕梁九人是如何不知礼数强闯养心殿，又是如何被贵妃堵在门口打的事儿，已经传出了十几个版本。 但无一例外，都是揶揄和嘲弄的。 是，对于朝中一众大臣而言，今上不过是个空有身份没有实权的傀儡。可对无数底层百姓而言，皇帝就是皇帝，有权没权都是他们的天子。 更何况去年末的空明法会上，他们还有好些人得见天颜，当时便道“面如冠玉，仰若神明”，对这圣淳帝的印象简直不要太好。 谁不喜欢美好的人和物呢？ 咱看热闹的都喜欢呢。 所以人皇帝都病了，你们这群人犯得着冲到养心殿去，非要往里面闯么？ “啧啧，你们就说，这事儿放到哪朝哪代不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对？” “可不是嘛，都这样了贵妃却只是一人打了一百个板子，仁义之至，仁义之至啊！” “一百个板子？嘘，兄弟，我叔叔可是在京都衙门里当差的，最知道这打板子里的门道了。这哪儿有一百个啊？就算有，那人肯定也是按轻了打的。要不然，那些大人们早没命了……” “真的么？” “真的，贵妃娘娘大善人啊！” …… 街头议论如潮水奔涌，好些话都被探子们原封不动的传到了祁王府和寿康宫。 祁王府书房内，封祁正一边用药膏敷着脚踝，一边对谢逢等人无能狂怒。 “大善人？谁？她萧惜若？她他妈的也叫善人？那本王这算什么？被善人制裁的大奸大恶么？这就是你们派人传出去的流言？说好的让暄王一脉和萧惜若狗咬狗，两边不讨好的呢！” 封祁好气啊，一气就想动，一动就脚踝痛，所以他现在又气又痛，恨不得去咬萧惜若几口。 这女人醒着时让他颜面扫地就算了，这人都躺养心殿里了，怎么还能接着舞呢！ “王爷……这，这不是我们不努力啊，我们散播的的确是暄王一脉硬闯养心殿，贵妃牝鸡司晨替皇上做主啊……” 谢逢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李道清呐呐的开了口。 “所以呢！这就是你们的成果么！你们到是跟本王说说，这他妈到底为什么啊？” 与此同时，同样的对话也在寿康宫内上演。 花青松支支吾吾的看着自家长姐，整理了好一会儿语言才道： “长姐，消息是和祁王府一起散播了，可我们散播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对面吹萧惜若的速度啊……” “赶不上？”花素依震惊，“我们都两家一起出手了，怎么可能赶不上？再说了，暄王一脉吃了那么大的亏，心里肯定也恨着萧惜若呢。他们绝对也在暗中插了一脚的，绝对！” 花素依此言一出，连如今以冷静闻名的颜锦儿都惊了惊。 三家下场，泼脏水竟泼不黑一个萧惜若，若非她在三大势力之一的花家顶层听说，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为什么呢？ 终于，在三个女人的注视下，花青松将此事展开说了说。 “长姐，那林嘉衍你知道，还有他那重烟阁，以及萧惜若的云梦天……” 原来，关于萧惜若飞扬跋扈牝鸡司晨的流言，在一开始是传起来了的。 可不知怎得，这传着传着就变味儿了。 于是他们和祁王府就打听啊，这不打听不知道，原来在暄王府官员被丢出来的第一时间，萧惜若身边的大宫女降雪和白芷就出宫了。 前者去知会萧家的大掌柜王霆，在云梦天里刮起新风的同时，萧家某些兵痞子也被放了出去。 仅仅半个时辰，那周围一片儿的流言便都变了味儿。 然而萧家终究是以武发家的，在这种事上哪儿赶得上大嘴巴林嘉衍啊？ 在白芷通知林嘉衍的第一时间，这厮便召集了一众亲信，开始往外散播消息。 “先不说如今他重烟阁每日的人流，单论他结交的那些个流氓地痞书生异士，就已经让我们头疼了……可这还不是最头疼的，他还有个京丰啊，就是那个送货上门，小摊子和伙计遍布京城的京丰啊。” 一说起这事儿，花青松都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以前的他可不知道，这些送货的伙计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传播一件事的速度简直比地痞流氓还快。 送一样东西传一个人，加之他们有诚信，有操守，对每个人都笑嘻嘻的，那话的可信度可比他们那些生面孔的探子高多了。 一个陌生探子和一个京丰伙计站那儿，人家全听那伙计的…… 所以他们没努力么？ 努力了啊！ 这不是斗不过么这…… 听到这儿，花太后、花素依、颜锦儿都沉默了。 短短一日，萧惜若让她们看到了太多太多。 不知从何时开始，论军队和对京城的掌控，他们竟然都输了…… 如果是他们花党一家还好，偏偏祁王和暄王两脉竟比他们还惨。 一个被打裂了脚踝，一个被折断了羽翼，前者损失在祁王个人，后者则直接伤了元气。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让京城僵持了近三年的局势分崩离析…… 偏偏此事还发生在北夷使团入京的关键时刻，他们想趁萧惜若病要她命都没时间。某一瞬间，花太后觉得萧惜若就像算好了似的，把他们这些人卡的死死的。 然而，她并没有太多时间细想此事，因为候在养心殿外的海贵很快冲入殿中，带来了皇帝下旨将暄王府八名官员全部贬官一级的消息。 如果只是这一个消息，花太后本该庆幸，因为暄王一脉一定会反对，而怂恿皇帝下旨的萧家肯定会与暄王对上。 然而…… “太后娘娘，这，这旨意是皇上自己下的，而且皇上让奴才带消息给您，要您让内阁中的花家官员同意此事。不仅是您，皇上还派沈眠和席阳出宫，分别知会了祁王和萧家官员。听说，听说那方尚书当场便同意了，表示萧家官员会全力支持皇上，势要为他们贵妃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花太后冷笑，“那哀家要是不同意呢！” 海贵摸了一把额间汗，想了想皇上让他来传话时那冷漠恣睢的神情，只能硬着头皮道： “皇上说，说您要是不同意，那冠军侯就不会帮着花家和祁王一脉压制使团了。他会下旨把接待事宜全权交给冠军侯，由萧家主事……然后再选一方协助，至于是花家还是祁王一脉，就看贵妃的心情了……” 第187章 封祁觉得她萧惜若一定是瞎了眼！ 海贵此言一出，别说是花素依和颜锦儿，连花太后都直接跌坐在了软榻上。 封无晏，好你个封无晏！ 哀家在你十五岁时接你回京，教养一载，钳制两载，直到今年年初方才让你脱离掌控。 你呢？ 你竟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哀家不认识的模样。 “翅膀硬了，皇帝的翅膀硬了啊……” 眼见花太后似乎一下老了十岁，花素依与颜锦儿赶忙上前搀扶。 只有海贵硬着头皮，呐呐了半天才道： “那太后，这件事……” “同意，你去跟那野种说，哀家同意！” “是，是……” 眼看着海贵跌跌撞撞的跑出寿康宫，花太后终于无力的闭上了眼。 而与此同时的祁王府内，沈眠正手捧清茶，身旁跟着禁军千户程康和一大队禁军。 与今早被封祁踹得起都起不来的样子不同，此刻的沈眠精神抖擞，半点不见之前的狼狈。 若非封祁脚踝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封祁都快以为今早踹他是自己的幻觉了。 “皇上的意思咱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看祁王殿下和谢大人、李大人如何决断了。” “决断？你们这分明就是逼迫！” 封祁冷笑，脚踝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他封无晏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是不是？他下的旨有人会听？萧家真会听？” 然后程康一脸认真的答复了他： “贵妃娘娘早些时候就跟温姑娘交代了，她若病倒，我们大家便都听皇上的。” 封祁：“？” 强忍着憋屈在心里骂了萧惜若五百遍，封祁这才再次抄手冷哼道： “萧家同意又如何？太后会同意么？花家会同意么？只要我们都不同意，萧家也奈何不了暄王一脉？” 沈眠对封祁的嚣张已经免疫了，毕竟是个傻子，跟他吵真的犯不着。 “祁王有所不知，皇上说您与太后都不同意的话，他会念在知遇之恩选花党协助花家，反正您也伤了脚，到时候就让夜王殿下替您去接使臣？刚好，夜王以前没少跟冠军侯搭班子呢～” “你，你们！” 不行了，封祁觉得自己嘴里又要长泡了艹！ 而就在他想不顾病体，爬起来跟沈眠一决雌雄时，一旁沉默已久的谢逢终于开口了。 “同意，沈公公，烦请你回去告诉皇上，我们一脉同意。希望皇上也能遵守承诺，继续让我们一脉迎接使臣。” “舅舅，你……” 抬手摁住封祁的肩膀，谢逢给了他一个不要再胡闹的眼神。 毕竟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封祁心中再不爽也只能忍着。更何况，一旁的李道清也没有反对。 “那便好，明日朝上还请谢大人和李大人努力，只要你们按皇上的意思来，皇上自不会反悔～” 沈眠说罢，也不管封祁等人的反应，径直便带着程康等人离开了祁王府。 直到他们离去，谢逢才在自家外甥质问的眼神中开口： “王爷，暄王一脉在算计您，算计我们一脉的所有人。今日若非萧贵妃是个有脑子的，那被摁在那儿打的就不是史伟王政，而是我和老李了。” 说到这里，谢逢心中也有些苦涩： “再则，如今的大燕朝廷已经变天了，你以为还是花党、暄王和我们三派么？不，是四派。” 封祁：“你是说……” 谢逢：“不错，萧家是比我们三派任何一派都要名正言顺的一派。他们有名正言顺的皇帝，还有无往不利的萧家铁骑。从今天开始，皇上已经不再是傀儡了，你明白么？” 所以与其让四派一起斗，还不如三家合力先整垮一家，等把北夷使团之事了结了再行它法。 谢逢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确了，封祁不懂么？ 他懂。 可他还是忍不住攥紧了双手，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一天，不，还没有一天，仅仅半日，他认为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他的封无晏，竟已走到了与他持平的高度。 他太气了，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自己该骂谁了。 算了，骂萧惜若，骂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封无晏呢？ 他自认他封祁完全不比封无晏差啊！ 艹！ 夜幕降临，养心殿被灯火通明。 少女侧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像小动物般蜷着，一张小脸白得透明。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封无晏一直都在床边守着她，连下达命令也不曾离去。 他答应过小病鬼不走，同时他也知道小病鬼不想让他走。 因为尽管已经睡着了，小病鬼的手却依旧拉着他的手，从倒在他怀里开始，一直一直都没有放开过。 她就好像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有资格喜欢她，也可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她会看他，而且早就看到了…… 他很高兴，十七年来从未这么高兴过。 “娘娘的身子没有大碍，只是太累了，这两日一定得好好养着。要我看啊，你们这两天也别回长乐宫了。” 寝殿门前，温素素正在安抚忧心的降雪等人。 毕竟是强压着病气服药，又跟着楚娇娇飞檐走壁吹了凉风，小贵妃如今的情况已经很好了。 听了温素素的话，降雪等人也没什么异议，她与席阳一合计，还是决定由自己和席阳带队，一队人留在这儿，一队人回长乐宫去。 倒是楚娇娇非赖在这儿不走，说一定要等病美人醒来才行。 期间还难得话多的跟温素素叨叨，说“病美人她男人好强”、“掰人一掰一个准”、“还想跟他打一场”什么的…… 对此，温素素当场白了她一眼，抬手便把她关在了门外面。 还打？ 你是忘了你上次是怎么活着的么？ 珍爱生命远离主上，除了小贵妃，这条铁律适用于所有人！ 端着药缓步走到床边，温素素一边嘱咐封无晏喝药，一边面带笑意的望着榻上的少女。 直到封无晏将药喝完，她才开口道： “主上，您现在还能看到另一个贵妃娘娘么？” 闻言的封无晏一顿，心中的甜蜜瞬间消失了大半。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看得到。 而且跟他深陷幻象时一样清晰。 他以为温素素又会因此皱眉，甚至当场自责说她辜负了他的母亲。 可温素素没有，她依旧笑着，用极其温和甚至哽咽的声音道： “十七载，十七载啊，师父，素素不负您所托，终于，终于找到救主上的法子了。” 第188章 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次日清晨，早朝重启。 圣淳帝亲下了两道旨意，一道是命内阁复核昨日以史伟为首的八名官员擅闯宫门，官削一级的旨意。 另一道，则是命祁王封祁主拟北夷使团接待一事，同时任命谢逢、花青松二人为接伴官，可随行协助封祁。 很显然，第二道旨意是在第一道复核结束后下达的。 今日以兵部尚书方堂打头，萧家、花党、祁王一脉的官员都在声讨暄王一脉…… 先不说对方的八位主力至今躺在榻上，无法同他们辩驳，单说三家在内阁加起来的阁老人数，这八人就是来了也阻止不了圣旨通过。 当然，期间不是没有暄王一脉剩下的官员据理力争，甚至搬出了是祁王带大家闯宫，他们一脉根本不该付首要责任，所以要处罚也该合着祁王一脉一起处罚…… 结果就是祁王一脉直接炸了，那明明伤了脚踝，却还得被扶着来接旨的封祁，当时便拿玉笏砸破了一个官员的脑袋。 心想你们算计老子，居然还想拖老子下水？ 当老子傻是不是！ 眼看这两脉便要在自己面前扭打起来，龙椅上的封无晏终于冷声打断了他们，直言此事不必再议了。 他愿意装瞎，花党和祁王也愿意沉默，至于暄王一脉，那便只能自食其果了。 于是一众大臣便见沈眠高喊退朝，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站好行礼呢，龙椅上的皇帝已经不见了。 得，昏君还是那个昏君，这么急着回养心殿也不知道为了谁～ 放下玉笏，一众朝臣终是骂骂咧咧的走了。 有调侃的，自然也有咒骂的，其中以得到消息的八名官员，以及儿子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大长公主最为气愤。 “伤了我们的人便罢了，居然还要官削一级？这不是明摆着扇我们一脉的脸，扇暄儿的脸么？还有我那可怜的梁儿，他，他……” 一说起吕梁，大长公主的眼泪便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因为吕梁的断骨虽然都被颜陌清接上了，可人的精神却大不如前了。 夜里甚至会被噩梦吓醒，哽咽着说有人掰他的骨头，说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就跟瓷器一样，一碰便都碎了…… 身为母亲，听到这一切的她怎么能不心疼？ 可她还有这么多家属要安抚，根本没有时间时刻陪在儿子身边，只能让文嘉多照看她哥哥一点。 “大长公主莫要心急，世子的情况很好调理，好起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至于那八位大人，官削一级也不过是听着难听而已。” 见大长公主神情萎靡，颜陌清赶忙上前劝导。 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封暄，她又接着道： “吏部、户部、工部的官员我们早便打理好了，莫说几位大人官削一级，即便是皇上在任命三个新尚书上去，那也不过是些有名无实的空壳子罢了。” “陌清这话说的不错，可大人们的伤短时间好不了，此次的接风宴和明丘山狩猎恐怕是……” 安定侯有些头疼的点出问题，封暄却笑了笑道： “之前我与陌清时常外出或是闭关，以至于京中事务都是您和姑姑在把控。你们做的很好，却也太好了，以至于我们一脉树大招风，成了如今人人喊打的局面。所以被迫低调一点，也不一定是坏事。” 很显然，吕梁那日的话对封暄有些影响，可最大的影响不是杀不杀萧惜若，而是让他彻底注意到了萧惜若。 在他前世的记忆中，萧惜若此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 因为她不是在吃药就是在犯病，入京后唯一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便是在那将军府的生辰宴上。 而那时，他尚在南疆。 只知道封夜寒曾试图救她，颜陌清却直言她治不好了。 而后便是明年年末萧家父子战死，这位贵妃在自己宫里自戕而亡。 没错，世人都说她是忧思成疾猝然长逝的，但如今恐怕只有他封暄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他曾想在对方的死上作文章，所以特地在消息从北凉传来的那晚潜入了长乐宫。 那是他前世第一次见萧惜若，却也是唯一一次，因为他见的其实是萧惜若的尸体…… 一具以匕首刺心，倒在诡异的阵图上，用自己的鲜血灌满一百八十多道阵纹的尸体。 他觉得萧惜若在以身祭阵，可他却来不及去探究那到底是个什么阵。 因为封无晏很快便带人闯入了宫门，并在宫内发现了不止一具尸体。 萧惜若死了，随她而来的十六雪亦随之殉主，没有半分停留。 所以时至今日，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封暄不知道，他相信带人去清理现场的封无晏应该也不会知道。 不过封无晏此人疯是疯，对同样境遇凄惨的萧惜若却还不错。当然，或许也是因为萧惜若前世是所有宫妃中最没有存在感，且从不与他为难的人。 总之她被厚葬于皇陵，追封文娴惠佳皇贵妃，葬礼之隆重风光，乃是后来被封无晏下旨“厚葬”的皇后都比不得的。 虽说里面也有萧家父子的功绩在，但比起后来直接去接手萧家铁骑的封夜寒，封暄个人觉得还是为死者遮了羞的封无晏更厚道些。 前世他也不是没把萧惜若的事放心上，他甚至还花时间查了查那阵法…… 然而那件事就跟萧惜若死前心中愤懑，所以搞着玩儿似得，对后来的事情没有半分影响。 他们该怎么斗还是怎么斗，除了封夜寒和颜陌清赢了外，他找不到任何萧惜若献祭自己的价值。 难道她当真爱封夜寒到那种程度，宁愿他跟别的女人一起，也要祭他成为九五之尊？ 为此不惜弄死最后给她收敛尸骨，追封他们萧家满门的封无晏？ 封暄不理解，但十分震撼。 直到他重来一世，直到他见识到了如今的萧惜若，他开始有了一个新的猜测，萧惜若是不是也重生了。 她对封无晏那么好，是不是也有报恩的成分？ 总之如今的京城疑云重重，而萧惜若无疑是这场疑云中最让他好奇的一个。 究竟是重来一世的恶鬼，还是被封无晏控于鼓掌的利剑，这一次的明丘山狩猎上他一定会查清楚。 当然，比起他自己插手，他觉得颜陌清和即将来到京城的乌珠公主，才是萧惜若最好的对手。 尤其……是那爱慕封无晏多年的乌珠。 第189章 大美人说他不跑了，踹他他都不跑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三分斑驳，七分花香疏影。 榻上的少女睫毛轻颤，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涌，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让她看不到尽头的负面情绪。 一百？ 一百四十八万七千六百五十一…… 她破百万了？ 她晕过去之前才七十来万，醒来就特么翻了一倍有余了？ 这一刻的萧惜若有点方，以至于她都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用意念翻看着整个显示屏，又担心又后怕的寻找着她最熟悉的那个名字。 还好。 还好…… 封无晏这厮就给她刷了两页，虽然数额大了点，但却没有前些日子那么让人心惊了。 倒是花党、暄王、祁王这三派，几乎是人均过万，加上他们人数众多，能给她带来这么多收益也很正常。 不过，封祁那厮是吃错药了么？ 【来自封祁的负面情绪+】x5 嗯，短短几分钟，这厮居然给她新增了五万，比史伟王政那八个人还要恨她。 哦，还有吕梁，这人的负面情绪加的很稳，绵绵不绝万分阴险。比起那一惊一乍的封祁，显然更值得注意。 当然，以上这些负面情绪已经不足以让萧惜若动容了，毕竟她也算搞了个大新闻，这些都是她该得的。 倒是那总不做人的系统近日频繁做人，居然又给了她一个成就奖励。 当然，比不得之前的【心系苍生】和【财源广进】，这不过是个破百万的小成就，奖励也就是十颗伸腿瞪眼丸和存储空间翻倍。她简单内视了一下，她的空间已经有一间屋子那么大了。 好事，以后等她有钱了就拿来放银子，坏人想偷都偷不走。 然而就在她美滋滋的算收获时，她的脸却被人用手戳了一下。 一下不够，又来了一下，直到她有些生气的睁开眼睛，蓦然对上那双让她朝思暮想了几日的桃花眼。 那双眼中酝着笑，温柔缱绻，潋滟星光，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大美人眼中只有她一人时的风景。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嗯，很滑，皮肤真好。然后想着摸都摸了，那就顺便再揉揉脑袋。 反正大美人这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大概率也是在她的梦里。 害，来都来了，死刑不亏啊！ 眼见少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笑着揉他的头，封无晏前一秒还有些愣怔，下一秒便安静的接受了。 他想看看小病鬼还会对他干嘛，如果他不反抗的话。 见眼前的封无晏还是没什么反应，萧惜若更确定自己是被百万负面情绪和成就砸晕了，此刻正做着美梦呢。 于是她立刻垮着脸发泄道： “跑啊！你现在怎么不跑了呢？现在就跑，跑出这个门就别回来了。气死我了，封无晏，你这种要放在我那个时代就是个死傲娇，又闷骚又傲娇那种，你懂……” 封无晏：“……什么是死傲娇？” 萧惜若：“？” 封无晏：“……什么是闷骚？” 萧惜若：“？” 封无晏：“……你那个时代，又是什么？” 眼见床边被她撩起下巴，轻佻摸脸的大美人开口，萧惜若手上的动作终是一顿，一双明眸眨巴眨巴，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环顾四周。 养心殿、龙床、封无晏…… 这似乎跟她晕倒时的那一幕完美对接，还有这建模一般，让她挑不出半点瑕疵，连触感都完美复刻的脸。 嗯，这不是梦，是封无晏本尊实锤了。 于是萧惜若仅仅紧张了一秒，便淡定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拉过被子安详的给自己盖上了。 眼睛一闭，一切重启，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封无晏自己。 没办法，她都还没把人完全骗到手呢，稳一把稳一把，以后再作也不迟。 于是封无晏便见某病鬼毫无演技的装睡，然后悄悄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她仿佛在用肢体语言告诉他，自己刚刚说的是假话，让他不要跑，不准跑。 对此，封无晏自然是反握住她的手，笑意若星星入海，潋滟出一片璀璨星光。 “不跑，你今天就是踹我我都不会跑。还难受吗？起来收拾下再吃点东西好不好？” 不再跟萧惜若胡闹，封无晏觉得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让她养好身子重要。 所以萧惜若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人便被封无晏用斗篷裹住，团团的抱着去了浴池。 她一开始还以为封无晏是个禽兽，居然想看她洗澡…… 直到她被放在了浴池边的软榻上，分分钟被温素素和降雪等人围住。 缓步走下浴池，萧惜若被浓郁的药香包裹，那种舒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即便她认不出池子里有什么，也知道这必然是一堆价值连城的东西。 毕竟封无晏跟封夜寒一样，身边从来就不缺宝贝。 “素素姐，我这次昏迷了多久？” 直到温素素把降雪等人请出去，萧惜若才靠在浴池边好奇的说。 雾气中，少女肤如凝脂，眼若秋水，即便是温素素这个女子看了，亦有几分惊艳之色。 有时候她也在想，这位贵妃娘娘怕不是上天派来的救星，专程来拯救她们主上的。 “两日不到，比之前可短多了。等今日的药浴泡完，您又能靠您那些药生龙活虎了。” 抬手为萧惜若浇水，温素素的话音一如既往的平和，但平和之下，却是一种欲言又止的克制。 敏锐如萧惜若，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呢？ 在她看来，她醒来后先吃饭还是先泡澡都可以，这先后顺序绝不是封无晏决定的，而是眼前的温素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素素姐一定有什么话想支开皇上，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 温素素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萧惜若一眼看穿，但她脸皮厚啊，当即便坦白道： “贵妃娘娘，您记得我曾告诉过您，主上身负诅咒，有癔症吗？其实这癔症由三部分组成，梦魇、癔症、幻象，幻象一出，人离疯魔也就不远了。而主上在您险象环生的那五日里，便已经看见幻象了。时至今日，那幻象依旧没有消失……” 不出温素素的意料，听到这里的萧惜若果然蹙起了眉。 但她没有问，而是等着温素素继续讲。 “您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个幻象不是别人，正是您。在您于长乐宫中休养的那几日里，主上每日都在做着你们回忆中的事情，重复，再重复……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不想醒来，也醒不过来。这样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直到昨天您站在了养心殿里。一身白裙，梨花带雨，那是他从未见过，甚至不敢去想的样子……” “所以，他醒过来了？即便还能看到幻象中的我，也能确定那不是我？” 望着温素素微红的双眼，萧惜若似乎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他认不得别人，却认得我，对么？” “对。” 温素素点了点头，笑中带泪道： “你是他的执念，是他唯一一份不是从师父那儿承接来的责任。是他的选择，他的自由，如果他是一艘飘荡在无边巨浪中的船，那你便是那唯一的，能让他停下来的锚。” 找到了锚。 也就找到了药。 第190章 栽了，栽了，本宫这把彻底栽了！ 在温素素简单的叙述中，萧惜若第一次从书中其他人的角度，了解到真实的封无晏。 不是大燕朝臣们眼中的傀儡，也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反派，而是一部分人的光，一个不为人知的希望。 温素素没有具体的阐述封无晏究竟背负着什么，因为她说她还不够格，因为主上自己远比她们看到的还要痛苦。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很多人生来就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就像主上一样。师父、大家，还有慕盟主，此局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枷锁。他默认了一切，不逃避，也不悲伤，他做着所有他该做的事，却唯独不在意他自己……” 温素素浇水的手微微发抖，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强烈的倾诉欲，十七年了，她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想告诉别人，而眼前的小贵妃，无疑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 “娘娘，您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抬眸看着温素素，萧惜若难得的耐心。她没有催促对方，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温素素轻轻的吐出了七个字。 “因为他心存死志。” 浸泡在水中的双手无意识的握紧，萧惜若几乎是立刻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在云雾缭绕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难怪…… 难怪封无晏以前除了必要时，从不对花太后出手。 难怪她第一次在寿康宫外见到他时，他会一脸厌世，美则美，却少了人最重要的生气。 难怪城东爆炸、朝堂羞辱他都不在意，更不会主动靠近任何人，与她们产生半点多余的联系。 …… 不是因为他有身为傀儡的自觉，也不是因为他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到了极点，而是他本身就不想跟这个世界产生交集。 他只想完成自己母亲留下的责任，然后随着身上的诅咒安静的离开这里。 “我替主上治了十七年，从我十二岁开始，直到如今。他是我见过心智最坚定的人，除了责任，无欲无求。也正因为没有过多的私欲，所以主上的情况虽在加重，却一直还算稳定。我本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事情结束，他可以完全撒手的那一日。但就在这时，他遇见了您……” 将自己的私心一点点剖白，温素素明确的告诉了萧惜若，她当初的确是想撮合萧惜若和封夜寒的。 只要萧惜若同意，她一定会用尽一切法子帮忙。 只因为她觉得萧惜若很难跟着她们主子走完这条路…… “您知道吗？这件事无论对于您还是主上，都是残忍的。因为你们的结合，意味着将彼此的生命捆绑，无论谁有事，对方恐怕都无法独活。一旦选了，便没有退路了。我多希望您当时脑子能灵光一点，能主动跑开，不让主上有更多的幻想。说实话，直到前几日我都是那么想的……” 而且那种想法空前的强烈。 “但现在我不是了，我接受了，彻底的接受了。” 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珠，温素素忽然起身跪伏在了萧惜若面前，用真挚而哽咽的声音道： “贵妃娘娘，属下求您，为主上，为师父，为此局中的所有人，请您照顾好您的身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留住主上，那她一定是您。” 成为他的牵挂，成为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关联，成为他的锚，带他翻过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等一个迟来的晴空万里…… 垂眸轻叹，萧惜若没有第一时间去扶起温素素，而是安静的想了很久很久。 两世为人，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成为另一个人活下去的理由…… 若是放在以前，她甚至会觉得这件事可笑又荒诞。 而温素素现在的请求是什么？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特么是道德绑架。因为把一个人的生命强加在另一个人身上，要求这个人成为光的事情，本来就没有考虑过光的利益。 她这个光很头疼，真的。 但她头疼的不是温素素绑架她，而是她特么的居然愿意被绑架…… 完了完了，她之前只能确定自己喜欢大美人，应该是很喜欢那种。 可她现在呢？ 她知道自己是彻底完了，恋爱脑不至于，可她绝不可能对大美人的事袖手旁观。 一想到对方会有事，她就觉得心口疼，就跟那几天在床上数负面情绪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轻轻的叹气没了，萧惜若这次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安详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跪了半天的温素素，示意她赶紧给自己起来。 温素素不是傻子，当即便喜形于色，连给萧惜若浇水的动作都麻利了几分。 一边浇还一边介绍自己的名贵药浴，保证萧惜若以后就是她的命根子，要死她也要死在萧惜若前面儿。 萧惜若：“……” 咒谁呢？ 你咒谁呢啊！ 本宫还得跟你们主上长命百岁呢！ 或许是她跟温素素聊了太久，又或许是守在外面的封无晏终于等不及了。她很快便被敲门声催着出了浴池，换上了面料柔软舒适的锦缎白裙。 连带着发丝都被降雪用内力烘干了，就怕她这两日再出什么问题。 眼看着侯爷后日便要入京面圣了，她们都希望自家娘娘能好好的。 倒是萧惜若听说自家便宜哥哥后日就要来见自己时，心中免不了升起了一丝局促。 萧逸一定很想见自己的妹妹。 毕竟原着中的萧家三人一别三载，妹妹身困宫城，父兄战死沙场，北凉一别可谓是死生不复相见。 若非剧情突变，萧逸也不会有后日这个机会…… 只可惜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妹妹了。 穿好衣裳的萧惜若正思索着要如何忽悠自家便宜哥哥，好不让对方把自己当成妖魔鬼怪时，浴室的门却开了。 只见大美人快步走到她跟前，不等她反应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下意识的环住对方的脖子，萧惜若张口刚要说话，便被侧眸的某人吻住了唇。 心跳加速，皮肤升温，怎么办，她觉得大美人他太会了…… 至于一旁目睹全程的温素素和降雪等人，她们觉得她们大概不算人。 空气。 嗯，是空气。 第191章 本宫觉得今晚的粥太甜了，真的太甜了 “谢谢，太谢谢颜小姐您了，都这么晚了，您居然还亲自过府来看诊，得亏有您，我们家老爷和小叔都不喊疼了……” 王府后院中，主母尤氏一边送颜陌清往外走，一边拿出一包金叶子往对方手里塞。 然而曾经无往不利的手段，在颜陌清这儿却碰了壁。 “王夫人客气了，陌清今日过府乃是受暄哥哥所托。如您所见，暄哥哥一直是挂念着诸位大人的。” 所以金叶子什么的，就不必了。 “对对对，颜小姐说的对，暄王殿下有治世之才，这大燕的天下啊，迟早是王爷的……” 尤氏也是个聪明的，见颜陌清拒绝赶忙便将那金叶子收了回去。 对此颜陌清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上了马车。 她没时间跟尤氏那个深宅妇人耗，因为她还得去史家看看史伟。 “小姐，这王家人个个唯利是图，夫人尚且如此，遑论那两位大人。要属下看，他们估计又起了别的心思了。” 马车上，紫苏一眼便道出了其中的玄机。 不过她都能想到的事，颜陌清可能想不到么？ 事实上颜陌清今日来替这些大臣看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探探他们的态度，把控暄王一脉如今的局面。 封暄说的很对，树大招风，在北夷使团离开京城之前，这些人还是在府中养着得好，尤其是某些心不定，遇到点儿波折便想退缩的人。 “王家无需多虑，先叛花家再叛祁王的他们，如今除了暄王一脉哪儿都去不了。毕竟王霆乃是萧惜若的大掌柜，王家投靠萧家无异于自取灭亡。倒是那林嘉衍，他最近如何了？” 侧眸看着紫苏，比起有封暄亲自盯着的朝局，她如今更想弄清林嘉衍的事。 毕竟对方昨日的辟谣实在是太精彩了，说这里面有公关的影子她都信。 还有那个京丰…… 别人不清楚，她却知道那就是快递。 所以林嘉衍是个穿越者的这件事，在她心里是愈发清晰了。 但在没有查清林嘉衍今年模糊的行迹之前，她还是不打算冒然接近对方。 毕竟她自穿越以来一直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她相信林嘉衍对她的了解肯定不如她对他的多。 而且对方很可能到现在都还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穿越者呢。 “回小姐，我们的人还在查……” 紫苏垂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跟自家小姐开口。 毕竟她自己都没想到，堂堂云家想查一个人会这么难…… 但她却不知道，她越是这么说，颜陌清反而越坚定了自己心中关于林嘉衍的猜想。 毕竟她们这些穿越者若没两把刷子的话，早死了。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内，萧惜若正乖乖坐在桌前，看封无晏给自己夹菜。 大病初愈，害，也没愈，总之就是病刚刚好些了，所以她面前摆的全是粥。 种类还挺多，就是一个赛一个的清淡，连带着那一桌子好菜，都没两个有颜色的。 大概啊，就是一秒回到了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好在她刚跟封无晏胡闹过，胃口也不太好，所以封无晏夹什么她就吃什么，整个人安静的不行。 只是偶尔会抬眼看看少年那张矜冷昳丽的脸，感慨一番自己这波血赚。 而就在她忍不住回忆方才那个吻，和那种窒息而又温柔的感觉时，席阳却风风火火的从殿外跑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捧托盘的小太监，盘上抱着一叠叠崭新的银票。 “娘娘，这都是花家和祁王那日交上来的议罪银，您一直没醒，奴才也没敢入库。这不……” 笑望着萧惜若，席阳丝毫没掩饰自己那颗玲珑心。 这些银票可是他们娘娘亲自讹的，虽说是以皇上的名义，可若没有娘娘的筹谋，哪儿来的这些收获呢？ 毕竟娘娘那日可是特意命他给海贵透露消息，就为了钓颜锦儿上钩的。 谁让颜锦儿最近在研究大燕历代的卷宗，刚好看到议罪银的部分呢？ 他也是前些日子偶然撞见，回长乐宫后就跟他们娘娘提了一嘴，谁知人娘娘竟能把这事儿玩出花来呢？ 所以他觉得，这些银票还是该由他们娘娘来处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话还未说完，坐在萧惜若身边的封无晏便开口道： “既是惜若赚的银子，自然都是惜若的，还有重烟阁那一成股份，朕觉得也放惜若手里比较好。” 他话音刚落，沈眠便捧着木匣子上来了。 里面不仅有重烟阁的文书，还有除开投资后，重烟阁给封无晏的所有分红。 见此萧惜若难免有些局促，因为她也会想封无晏是不是想跟她划清界限，又或者是看她穷，所以想方设法的塞钱给她…… 谁知封无晏竟用手绢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粥渍，而后语气平常道： “我的便是惜若的，不止是重烟阁的股份，等我向冠军侯表明心迹后，家中产业便也要拜托惜若了。” 好家伙。 被封无晏半环在怀里，被擦完嘴角还要被轻抚嘴唇的萧惜若，此刻心里只有一万句好家伙。 她不知道封无晏是不是故意的，可是以这般平静的语气说出我的家产全给你的大美人，简直不要太撩。 还有，他，他居然说他想当面向她哥表明心迹…… 所以他当初非要让她传信给她哥，要他哥亲自压阵北夷使团，不仅仅是为了打暄王一脉的脸，还因为他想见她哥，想当面跟她哥说他们的事…… 对么？ 贝齿轻咬红唇，萧惜若觉得今晚的粥太甜了，真的太甜了…… 而等她又一次洗漱完，被封无晏放到床上时，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占了封无晏的床，那封无晏睡哪儿？ 她记得温素素说过，这两日封无晏都是守在床边的，除了早朝外就没有离开过寝殿。所以今晚…… 果不其然，封无晏在为她盖好被子之后，便径直灭了烛火，只留床边一盏精致却昏黄的琉璃灯。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不止是因为他对小病鬼的承诺，还因为离开她的话，他会害怕。 他只想在这儿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就好。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榻上少女竟忽然起身，抬眸凑到了他的跟前。 灯火葳蕤，少女的吻轻轻印在了他的唇瓣上，一吻即走，他在追，她却在退…… 终于，少女抬手轻抚着少年的脸颊，声音那么甜却又那么委屈。 “阿晏，我冷～” 第192章 开始了，封大美人他开始粘人了～ 面对萧惜若突如其来的撩拨，封无晏明显怔愣了一下。那双桃花眼牢牢锁定着对方，仿佛恶龙窥视着财宝，大猫追逐着猎物。 不知是不是萧惜若的错觉，她觉得自己身边仿佛升起了一道道无形的墙，将她牢牢护在了中央。 别说冷了，被炙热内力烘烤着的她，此刻甚至有点儿热…… 所以她说她冷，封无晏给的回应就是拿内力烤她？ 一双明眸无语的望了封无晏半天，萧惜若终是强忍住了那句“你是不是傻”，而后赌气般的缩回了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了一只巨型毛毛虫。 累了，不管了，你丫的自生自灭！ 看着少女气呼呼的背影，坐在床边的封无晏无声的笑了。 不再是从前的冰冷凉薄，而是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温柔……与一丝不可名状的缱绻。 他不明白他的小病鬼是什么意思么？ 他当然明白。 她不希望他在床边干坐着，所以愿意跟他一起睡。 然而他却不能…… 至少现在还不能…… 在接下来的一天里，萧惜若几乎都在封无晏的视线范围内活动，除了一些实在不能跟的事儿外，封无晏几乎一直守着她。 为此对方又鸽了一个早朝，让朝中一众推测皇帝不再是傀儡，即将走上正道的朝臣们集体松了口气。 什么嘛，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是皇帝？这特么是贵妃的男宠还差不多！ 也不怪这群朝臣这么想，实在是最近的萧惜若光芒太盛，跟她这轮曜日一比，封无晏在朝中连一轮月亮都算不上。 加之冠军侯马上便要入京，皇帝多花时间讨好讨好贵妃，希望在冠军侯那儿得脸也是正常的。 “所以啊，咱们的皇上不过是从一个花党傀儡，变成了一个更硬气些的萧家傀儡罢了。咱们该注意的，还是那可恶的萧惜若！” “是啊，可不是嘛！你们说说这萧贵妃，这一直说她体弱体弱，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可她这都不知病了多少次了，你看她像要没了的样子吗？” “……嘶，像还是像的，可她就是不死你能怎么着？你还敢对她动手啊？” 众大臣想了想那被打断手脚的世子吕梁，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吓得他们立刻捂住了自己的破嘴。 呸呸呸！ 该死！ 这破嘴该死！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让他们各种放心的封无晏并非成了男宠，而是成了个离不开萧惜若的粘人精。 就比如此刻，少年在翻看奏折的同时，还会时不时的抬头瞄萧惜若一眼。只有看到了人，他才会再次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但并不是说在他没看着萧惜若的时候，萧惜若就可以乱跑…… 因为即便他的眼睛没看着，感官似乎也不会放过萧惜若。 只要萧惜若一起身，他便会立刻抬头。 那种恶龙趴在财宝上守着财宝的既视感，实在是越来越强了。 很显然，他是病了。 用温素素的话来说，是那几日萧惜若九死一生的记忆太过深刻，让封无晏从心底产生了某种恐惧。 加之之前的幻象和萧惜若的哭泣，他短时间内恐怕是离不开她了。 毕竟分开会让他不安、恐惧，甚至是再度陷入用回忆拼凑的幻象里。 “娘娘，属下认为这种情况需要慢慢调理，让主上逐渐适应您不在他身边的感觉。只不过这几日他的情况还不太稳定，难免要辛苦您了……” 温素素有些窘迫的看着萧惜若，对她们主上的粘人感到非常抱歉。 毕竟她也知道对萧惜若来说，时刻被人需要也是一种莫大的苦恼。 然而与她的抱歉相反，萧惜若表现的十分平静，甚至还有空回头对封无晏笑一笑，然后继续跟她聊天。 因为与温素素复杂的解释不同，萧惜若对封无晏现在的情况也有自己的理解。 脱敏。 准确的说，封无晏需要心理意义上的脱敏。 这种情况她在现代医学里不是没有见过，自然也明白其疗程缓慢，并需要家属全力配合的特点。 她如今无论是名分上还是感情上，都算是封无晏的家属了，所以配合医生治疗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比起治疗封无晏，她觉得眼下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封无晏对她的依赖比她醒来前更强烈了…… 具体表现为昨日封无晏还能压着不安去上朝，可今日呢？ 一旦发现她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会进入神经紧绷，浑身不安的状态…… 所以并非封无晏不想上朝，而是她不可能跟着他去上朝啊。 是，她不在意那些大臣说她牝鸡司晨后宫干政，她甚至巴不得这些人恨她，能多给她刷点儿负面情绪。 她只是担心她跟着封无晏去，封无晏依旧会在龙椅上频繁的看她，以至于被朝中那些老狐狸看出端倪。 毕竟她突然上朝找存在感，封无晏状况又异常，加之之前的祁王闯宫…… 皇帝是傀儡没什么，只要他健康无忧，萧家保证能压得那些朝臣无话可说。 可一旦封无晏身负癔症的事情曝光，这事儿便麻烦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话柄，在手握实权的皇帝那儿尚且棘手，更不要说封无晏这个装傻充愣的…… 她不知道封无晏有没有别的安排，她只知道她得防着同样医术高绝又有主角光环的颜陌清。 凡事多考虑一点，总不会有问题。 而在萧惜若与温素素商量对策的同时，暄王府内正在设宴，由暄王封暄亲自出席，与一众暄王府官员共议朝政。 席间便有官员提出，想听听暄王对此次北夷使团接待事宜的见解，这仪式该长还是该短，入宫面圣后又是否要必要下北夷人的面子，又或者是如何彰显我大燕国威等等…… 对此封暄一一做了解答，其中更是重点强调应在入宫面圣的一路上设置足够多的规矩，以重视之名，行刁难之实，让北夷人即便被刁难了，也以为这就是人天朝上国的礼遇。 别的不说，光封暄这一论断，便赢得了满堂喝彩。 而席散之后，两名卧底多年的官员也悄悄出手，以最快的速度将此计献给了封祁和花太后。 两个头头这么一合计，此法立刻便到了礼部尚书花青松的手里。 用！ 此等好计为何不用？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与此同时的暄王府内，封暄正悠哉悠哉的品着茶，决定以面圣之礼为契机，再探一探封无晏的虚实。 毕竟比起封无晏利用萧惜若做挡箭牌，收拾他们一脉这点，他更愿意相信那天封无晏就是出了问题。 不然萧惜若那么着急做什么呢？ 明天。 明天他肯定能得到一个答案。 然而，就在他觉得自己又双叒叕稳了时，他的近卫孟冬却急匆匆的跑进来了…… 第193章 贵妃娘娘她又双叒叕开始作妖了～ 酉时一刻，当封暄正沉浸在自己搞事成功的喜悦中，当花青松正借新计谋准备一飞冲天大展宏图，当祁王正一边选朝服，一边感慨自己明天一定是正阳门下最帅的那个崽时…… 萧一天不惹事就不舒服贵妃，她又双叒叕开始作妖了。 没错，就是作妖，狠狠作，据宫中的探子们报备，这位娘娘此刻正抱着皇上一抽一抽的哭，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说什么都不肯罢休。 她说她想她哥哥了，她不要在后日的接风宴上见哥哥，她要去正阳门，明儿一早就要去！ 她不管，皇上要是不同意她就一直哭，一直哭，反正她身子也不好，若连这点儿心愿都不能了的话，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反正京城这么多人等着盼着，都怕她萧惜若死不了呢，哼～ 众人：“……” 众所周知，皇上以前就是个没主见的，遑论他如今已入了萧家，整个就一男宠呢？ 所以他明早将起驾正阳门，带着贵妃亲自迎接冠军侯的圣旨当时便下来了。 他可不管你内阁同不同意，毕竟他是皇帝，他有腿，还有两万禁军和萧家那群官员们拱卫。 加之冠军侯萧逸的确是萧惜若的兄长，人皇帝都同意了，你内阁凭什么不让人妹妹见哥哥啊？ 更不要说人哥哥还是个狠人，北夷使团这一路没少搞事，哪一次不是被人冠军侯拦下来的？ 人十几岁上阵杀敌的时候，内阁大部分阁老连死人都还没见过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皇上都亲临正阳门了，那我们王爷怎么办？老夫和花大人那下北夷使团面子的良计怎么办？这，这萧惜若简直不讲道理啊这……” 花党官员与祁王府官员齐聚祁王府，你骂人来我诉苦，十个有九个都在咒萧惜若。 都说这妖妃惑主，妖妃作妖也就罢了，偏偏这妖妃还配了个最昏的昏君，妖妃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不，尽管他们齐心协力上了十几本折子，每本都在劝陛下万万不可…… 可皇上呢？ 他就用朱笔在上面画了个叉，那叉还又大又鲜明，直叫一众大臣扼腕叹息。 而他们一问来送折子的沈眠才知道，这些折子上的叉压根儿不是皇上画的，是那妖妃在亲了皇上几下后，直接讨走折子自己画的。 他们能说什么？ 他们此刻除了骂萧惜若外真的没有其他事能做了。 因为皇帝已经在萧惜若的撺掇下，派禁军千户程康带了一队人出城，直接把信送往了在京都外围驻扎的使团驻地。 最多两个时辰，这个消息便会到冠军侯萧逸手上，也就是说这事等于是铁板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至于那什么靠礼仪欺负北夷人的计划，他们恐怕也没机会实施了…… 而最难受的还要数意气风发，准备在明日亮瞎所有人眼的封祁。 他觉得封无晏那厮就是跟他过不去，就是要来抢他的风头。 还有萧惜若…… 然而，就在他想对萧惜若二人破口大骂时，秉笔太监沈眠却笑呵呵的道： “祁王殿下与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咱家有一言可解诸位心头之怨，只是不知诸位愿不愿意听。” “沈公公莫要客气，我等愿闻其详。” 谢逢向来圆滑，当即便竖起耳朵道。 “诸位大人，贵妃娘娘她不知礼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她这次啊，是真的想她哥哥了。那依在皇上怀里哭得哦，咱家看了都心疼～不过娘娘她只说了见哥哥，却没说要插手使臣的迎接和安排啊？你们想想，咱们皇上向来不管事，他明日也就在正阳门儿上面看看，下都不一定下去的～” “嘶，公公所言有理，您接着说……” 谢逢与花青松对视一眼，立刻便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算计。 不用他们开口，手下已经有人掏出了一包金叶子，笑嘻嘻的塞到了沈眠手中。 得了好处，沈眠这才又低声道： “诸位看啊，皇上既然都在正阳门上跟使臣见过了，那使臣还有朝圣的必要么？没了！剩下的时间还不就全听祁王殿下的安排，直到使臣们离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们完全可以把为朝圣准备的东西放在接风宴上，把接风宴办的再隆重一些嘛～” “对，对啊！我们怎么忘了这事……” 谢逢与花青松一拍大腿，沈眠这席话简直让他们茅塞顿开。 他们卖力的争取政绩是为什么？ 是为了下北夷人的面子么？ 是为了给自己一脉谋求好处，为自己以后的仕途铺路啊！ 所以他们干嘛要让北夷人专程去朝圣？ 还在朝圣路上给人设置关卡啊？ 让他们意识到皇帝有多重要，权利有多大么？ 这这这…… 这简直是本末倒置，吃力不讨好啊！ 虽然下北夷人面子也有大好处，可比起让北夷人只重视祁王不重视皇上来，那点儿好处简直不值一提。 另外沈眠说朝圣的用度可以放在接风宴，把接风宴办得隆重些的话，也让花青松二人意识到这刁难不一定要在朝圣时，接风宴上也可以啊！ 只要皇帝点头，那他们花党和祁王一脉不就双向获利，谁也没有损失了么？ 不过他们觉得，此计虽好，可皇上不一定会同意啊。 毕竟昏君但凡明智一点，也知道这事儿等于完全剥夺了他的利益。 就为了让他们不反对他带贵妃去接冠军侯，这真的值得么？ 于是半个时辰后，当席阳将新奏折的批复带到他们手上时，他们沉默了。 嗯，值得，昏君觉得他值得…… 他真就完全不打算参合使团的事儿，只要求他们不要置喙他在有冠军侯出没的场合带上贵妃。 也就是说他在贵妃就在…… 嗯，一个皇帝特么昏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收下奏折，花青松等人又喜滋滋的给沈眠塞了两包金叶子，这才派人送沈眠和席阳出门。 而与此同时的暄王府内，得到消息的封暄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他怀疑萧惜若是故意的，却又疑心萧惜若是不是封无晏用来迷惑他的棋子，总之萧惜若已在无形中成了他的绊脚石。 比起试探封无晏，除掉这个绊脚石似乎更加迫在眉睫。 而与此同时，萧绊脚石惜若正坐在床上，与床边的封大美人斗智斗勇。 她发现封无晏除了粘她以外，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不愿意跟她一起睡觉。 真的，她特么拖都拖不上床那种…… 第194章 我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辅佐他啊！ 京郊大营，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隐于夜色，五百北凉精骑分为五班，正轮流巡视着眼前的营地。 别说是营地中的北夷人，即便是北凉士兵也不可随意外出。 “可查清楚了？今夜究竟是何人入了营地，竟能让萧逸那厮留在帐中近两个时辰。少见，着实少见……” 北夷使臣主帐内，男子身着锦袍面容阴秀，修长手指虚握着一把文人折扇，狭长凤眼内满是玩味。 明明是一派清雅俊秀的样子，却让伏在下方的一众北夷大臣瑟瑟发抖。 “回三王子的话，似乎是来了个禁军千户……不过这在大燕也不是什么大官儿，此人之所以能留下，应是与那冠军侯萧逸有故。” 在一众使团官员期盼的目光下，为首的北夷勇士巴图镇定的开了口。 作为三王子真正的亲信，他比谁都清楚自家主子对萧逸的怨气。半月时间，整个队伍从北凉直奔京都，期间莫说赴宴了，他们连离开队伍出去闲逛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萧逸就像防贼一般防着他们，硬逼着他们把想走一个月的路程，压缩到了半个月，搞得好像是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入京似得。 偏偏这还是在人家地盘上，他们有心抗议也无从下口。 因为只要你敢问，萧逸就敢跟你计算车马粮油一路消耗，顺便问问你愿不愿意付他银子，付的话可以让你多留多久云云…… 这什么？ 敲诈勒索么？ 这事儿就是放在他们北夷也是可以报官的好么！ 可在这儿，在这个使团里，他萧逸特么就是最大的官儿。 “有故？”迦楼罗嗤笑一声，“我们明日便要入京了，那千户是脑子有问题才会因为有故来拜会萧逸。怎么？在大燕才待了几日啊？让你们探听点儿消息都探听不出了么！” 将手中折扇重重的磕在桌案上，迦楼罗那浅色的瞳仁里满是怒火。 废物！ 都特么是废物！ 然而就在巴图等人人人自危，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时，一道笑吟吟的女声却从帐外传了进来。 三分俏，七分娇，翩然一笑间，竟让在场不少草原汉子酥了骨头。 “阿兄何必为这等小事动怒？要乌珠说，萧逸最多将我等送入京都，至于我们到了京都后的事儿，他可就管不着了。” 少女一袭绯色罗裙，满身银铃随步而舞。明明是姿色绝佳的美人，在场却没有一个男人敢抬头看她。 除了她的哥哥迦楼罗。 抬手挥退巴图等人，迦楼罗脸上的怒意瞬间收复。 他只是将手中的折扇重新打开，并就着这个动作道： “乌珠，半个月了，这和亲的人选你可看好了？祁王、暄王、夜王……还是那最没用的大燕皇上？” 被迦楼罗这么一问，乌珠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几分。很显然，即便对方是她的亲哥哥，他们之间也并没有多少感情。 所有的兄友妹恭，都不过是外人面前的逢场作戏罢了。 “啧，阿兄自己问的都是我可看好了，那我倒要问问阿兄，我看到人了么？没有！既然人都没看到，你要我怎么选呢？” 乌珠单手把玩着腰间的蟒鞭，语气中满是桀骜不驯。 要不是桑青那个杂种听话，告诉她她这阿兄又在发火，她也不会上赶着来给巴图等人解围。 毕竟父汗摆明了想把她嫁出去为北夷铺路，而她若想拥有选择的余地，便必须让足够多的官员替她说话。 “哦？是么？” 迦楼罗笑了笑，浅色的瞳仁中满是冷淡。而乌珠也不欲再与他多言，转身便出了营帐。 直到听到乌珠的脚步声远去，迦楼罗方才对帐后道： “去，继续帮我监视着乌珠，别让她使小孩子脾气。赤那王叔在大燕潜藏多年，岂是她一个黄毛丫头能联系上的？要我看，父汗这和亲之计啊，就跟大燕人说的臭棋一样，毫无意义。” “三哥说的是，桑青明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跪在屏风后的身影方微微欠身，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而迦楼罗则抬手打开了桌上的文书，再次研读起了关于大燕朝中几方势力的介绍。 花党。 祁王。 暄王。 萧家。 这个大燕朝廷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正阳门下车马如织，茶楼酒馆高朋满座。 原本在此处摆摊设点的小贩们纷纷退避，在一众巡防营士兵的督促下，有序的往其他街道上转移。 然而小贩们的离开，却并未影响到京城百姓们围观使团入京的热情。 自城门伊始，整个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除了被巡防营士兵们明令禁止的中央区域，其他地方都被围观百姓堵了个严实。 即便是一月多前的罗天大醮，也不及今儿个一半热闹。 “快快快，使团还有一个多时辰便要入城了，一个个手脚都麻利些，快帮王爷收拾好了！” 祁王府内，谢逢正亲自督促着封祁房里的丫鬟们，深怕这些人在服制和穿戴上出纰漏。 毕竟这样万众瞩目的机会，人一辈子也不一定有一次。 当然，除非封祁能顺顺利利的当上皇帝。 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自己的亲王蟒袍，封祁显然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对着新买的琉璃镜子一顿猛照，发誓今儿个一定要把封无晏那厮比下去，好让萧惜若意识到她是多么的眼盲心瞎。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那些北夷使臣一眼就记住他，知道他封祁才是这大燕的第一顶梁柱！ “好了好了好了，王爷你别再照了！再照我们该赶不上出门了！” 一把拉住自家瞎臭美的外甥，谢逢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是他妹妹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他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可他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硬着头皮辅佐他啊！ 而在祁王一脉大张旗鼓的同时，皇家仪仗却十分低调的出了宫城，他们甚至没有走朱雀街这条大路，而是从另一侧的小路绕向了正阳门。 就像一开始跟祁王与花党约定好的一般，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以至于一早就派人蹲守在宫门外，就想探探萧惜若的虚实，防着她又搞什么幺蛾子的三大派系齐齐哑火…… 嗯，明明没被妖妃算计，却还是很特么的气。 第195章 都醒醒，本宫今天真的没想搞事情！ “嘶，萧惜若她当真拉着皇上低调出宫，半点儿没有要搞事的意思？” 正阳门下，安顿好自家外甥的谢逢正与花青松等人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合计。 没办法，萧惜若这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是，她昨晚那波无理取闹被他们的机智化解了，以至于他们不仅没有损失，还反赚了皇帝一大笔。 可皇帝答应的实在太干脆了，以至于他们回府后个个辗转反侧，都觉得这里面绝对有他们没想到的东西。 而这个没想到的东西里，必然有萧惜若的真实目的。 不行！ 他们好不容易才搞到这个机会，眼看鸭子都要到嘴里了，说什么也不能给萧惜若这妖妃搞没了！ 于是他们连夜一合计，最后制定了派人蹲守萧惜若，时刻监视对方一举一动的计划！ 而在他们的设想中，高调如萧惜若，肯定是会撺掇着皇上走朱雀路，让周遭百姓好一顿吹捧的。 说不得路上还会搞出些事故，好明目张胆的抢抢他们两派的风头。 于是谢逢连夜写了一份劝慰书，几乎是掏空了自己脑子里的存货，就为了教那些去宫门前蹲守的下属，要如何规劝皇上遵守承诺，比如绕路而行…… 可他们的人都还没劝呢，皇上和萧惜若居然自己绕路了！ 而且整个仪仗极其低调，就连禁军也只带了程康那一支队伍。 不管是谁看了，大概都得评价一句他们是真没想抢风头，是真低调。 然而早被萧惜若的造作伤害过多次，并为此赔了不少银子的谢逢和花青松等人，此刻是半点儿不信对方这所谓的低调了。 一轮投票下去，十个人里十个都觉得萧惜若绝逼有问题！ 于是谢逢大手一挥道： “跟！给我接着跟！放一群人去跟！” 于是乎，人影稀疏的东大街上，皇家仪仗安安稳稳的在前面走，一群探子飞檐走壁的在后面追。 温素素时不时撩起车帘，脸上的无语掩都掩饰不住。她心说不是她伸手拉着的话，她身边的楚娇娇早特么冲出去干架了。 她就奇了怪了，她们小贵妃今日都这么低调了，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她们只不过是出来走个过场而已啊…… “多少？五，五十个？他们疯了么？派这么多人跟着我们？” 冷香袅袅的檀木马车内，萧惜若一双明眸微微睁大，那副小猫咪受惊的样子让封无晏忍俊不禁。 少年似是觉得好玩儿，竟伸手像逗猫似得挠了挠她的下巴。 结果自然是被萧惜若抬手一抽，毫不留情的给拍开了。 一想起昨晚自己拖这狗男人睡觉，却被对方笑着拒绝的样子，萧惜若的脑子就一阵抽抽。 她是流氓么！ 是么！ 不是好！ 她根本就没想对封无晏这厮做什么，她不过是看他一直坐在床边，那模样又可爱又可怜，像极了一只受委屈的大型犬罢了。 再说了，就算她想，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鬼还能强了他不成？ 好，越想越气越想越心堵，萧惜若恨恨地别过头，决定单方面跟大美人冷战一炷香的时间。 当然，这已经是她今早第三次不想理对方了。 桃花眼微挑，封无晏明显已经摸到了萧惜若赌气的门道，当时便凑到少女面前低声哄道： “这位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啊？是谁惹你不高兴了？我替你收拾他好不好？” “哦？怎么收拾啊？”萧惜若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道：“惹本姑娘生气的人皮糙肉厚的，随便打一打可不行。你若愿意，那就往死里打他。现在就打，本姑娘可看着呢～” “这么狠啊？” 封无晏挑了挑眉，正要问自家小病鬼能不能讲讲价，对方却玩味的“嗯”了一声。 讲价？ 本姑娘偏不跟你讲价！ 我就不信了，我今儿个还治不了你了！ 然后…… 然后她便被封无晏抱住了。 少年将脑袋轻轻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气息顺着她的皮肤沁入心底，让她的心脏都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没有进一步的逾矩，只有虔诚中带着点儿委屈的歉意。 “惜若，我错了。” 萧惜若很想说“不，你没错”，然而某人却以退为进，忽然抬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眼睛。 温柔缱绻、委屈巴巴、楚楚可怜…… 以上所有词汇再配上眼前这张昳丽到让人惊艳，至少她萧惜若看了绝对舍不得他受委屈的脸…… “惜若，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抬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萧惜若在进行了一番强烈的……嗯，更准确的说是一番口嫌体正直的思想斗争后，勉为其难的说了声“好”。 没办法，自己找的大美人，自己不宠着谁宠呢？ 于是乎，再次抱住自家坏兔子的恶龙舔了舔唇，在恍惚间明白了会撒娇的男人也最好命的道理。 辰时七刻，朱雀街前万民欢腾。 正衣冠，奏礼乐，羽扇宝幡，鲜花着锦。 “开、城、门～” 随着掌印太监海贵的一声尖嗓，京都大门终于在一众士兵的合力下开启。远远的，所有人已能听到铁蹄踏地，精骑前行的阵阵轰鸣。 终于，一面墨底金字的军旗凌风傲物，其上大字银钩铁画，仅仅一眼，便让无数百姓为之欢呼。 那是一个“萧”字，是纵横大燕三十年的不败神话，是无数男儿心中的热血，是所有武将毕生的追求。 一门双爵一女将一贵妃，这等荣耀即便是放在两百多年的大燕朝，亦是头一遭。 别说一众百姓，即便是自认自己极有底气，一定能压住今天场子的封祁，此刻心里也在打鼓。 因为他很清楚，跟他一般年纪的萧逸是何等张狂…… 那是个天生的将军，这话不是他说的，是几年前他病重的父皇说的。 近了，越来越近了…… 紧张的望向门外，封祁只见一道修长身影迎风而来，胯下黑马快如闪电。 然而比那闪电更快的，却是一道响彻云霄直达日月的清唳。 猛禽煽动羽翼，一双锐利的眼睛箭矢般落向了正阳门上，那道纤弱却又明艳的身影。 那是谁呀？ 是它朝思暮想的小主人呀～ 第196章 过年了过年了，贵妃她终于要翻车了！ 在城门开启之前，萧惜若便已随封无晏登上了高耸的正阳门。不是为了俯视众生，而是为了尽量减少她与封无晏的存在感。 没办法，他二人一个有病，一个有难言之隐。 有病的那个怕被有心人盯上，给他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而她这个有难言之隐的呢？ 她能说她身为萧逸的妹妹，如今京城鼎鼎有名的祸国妖妃，那个哭着喊着要来见哥哥的人，其实是在场最不想见到萧逸的那一个么？ 因为她是假的啊…… 就算身体依旧是萧家的小可怜，可芯儿却是黑的啊。 无论是封无晏、花太后、颜陌清、封暄，甚至是与原本的小可怜有过交集的封夜寒，她都可以半点不虚的接触。 因为他们对小可怜知之甚少，不想关注，更不想了解，所以她能轻车熟路的取而代之，不留破绽。 当然，她也问心无愧。 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人，她问心有愧。 一个是小可怜的父亲萧靖，一个是即将出现在她眼前的哥哥萧逸。 他们是小可怜的至亲至爱，无论在原着中还是在现在，他们对小可怜的疼爱都从未变过。 从那一封封厚得像本书的家书中，从那一个个明显是亲笔勾勒的暖心字迹里，萧惜若便已能窥见一切。 这样的爱太深厚了，她受之有愧，所以她只能尽己所能的庇护萧家，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萧家的命运。 尤其是萧家父子那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无人寻回，最终只能立两个衣冠冢的命运。 她想以此给小可怜一个交代，也给她自己一个交代。 可以说，在她答应封无晏送信给萧逸时，她就做好了面对这段亲情的准备。 岂料真的到了这一天，她还是会因为不知怎么跟对方打招呼，要如何隐藏自己的异样而紧张。 见她频频蹙眉，身旁的封无晏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 不过封无晏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伸手扣住了萧惜若的手，陪她一起等待着城门的开启。 终于，城门大开，军旗临空，骏马奔腾，那道黑色身影越来越近，无论是身形还是面容，都与萧惜若记忆中的样子一点点重合。 那是萧逸…… 只不过那个比萧逸跑，呸，飞得还快的是个什么东西？ 鹰？ 隼？ 海东青！ 翅开将近两米，身长将近一米，浑身雪白，喙若铁钩，就连那一双爪爪都散发着它超凶的寒芒。 然而就是这么一只又大又猛的猛禽，却在清唳一声后与她看对了眼儿，而后犹如出膛的炮弹般向她栽了过来…… 萧惜若：“！” 看到这一幕，萧惜若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往后躲。 不是她怂，是她这破身体真的不抗造，先不说这猛禽一爪子下去，单就它这猪突猛进要撞她身上的样子，她都怕自己当场吐血被抬回宫去。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萧惜若在愁，那下方一众官员可就乐了。 过年了过年了！ 瞧瞧，连老天都看不惯她萧惜若的嚣张，要派他们自家的猛禽来收拾她了！ 这要是撞上了，那可就不关他们这些人的事儿啊！ 好事好事，快点快点！ 然而就在他们看着降雪等人明显没赶上，温素素也因取东西不在跟前时，他们那昏君居然上赶着挡刀去了！ 艹啊！ 你抱她就算了，你怎么还拿背挡在后面呢？就这么想在萧逸面前得脸，所以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算了…… 这抓谁不是抓，撞谁不是撞啊，反正把皇帝弄伤了也好，那样后面的明丘山狩猎他不就不用去了么？ 可就在他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啪，祈祷那海东青赶紧撞上去时，一道紫色身影却飞身跃上城楼，手中雪玉一扬，顿时划出了一道让封祁脚痛的弧度。 这可不就是那天一招把他打骨裂了的人吗？ 这厮不在人群里好好待着，居然为了萧惜若去抓海东青？ 然而眼看楚娇娇便要出手，那被封无晏抱住的萧惜若却神色一顿，方才的惊惧也在一秒内消散殆尽。 她轻轻的推开了封无晏，而后有些局促的向依旧坚定飞向她的猛禽伸出了一只手。 “富，富贵儿，萧富贵儿？” “唳！” 似乎是听到了主人的呼唤，那猛禽竟又清唳了一声，而后扑腾着羽翼往萧惜若纤细的小手上落去。 它的速度明显下降了很多，连落下的动作都显得有点小心翼翼。 尤其那两只尖利的爪爪，竟有种努力往里弯，深怕抓伤了萧惜若的意思。 然而它近十二斤的体重明显太重了，以至于它身子还未完全落下，萧惜若人便已经被它给压歪了。 不等萧惜若喊重，下方便响起了一声撩人的口哨声，同时传来的还有萧惜若记忆中那道清朗锐意的呵斥： “萧富贵儿！还不快从若若手上下来！要是把她压坏了，本侯爷今晚便炖了你！” 萧富贵儿？ 谁？ 那只海东青？ 正阳门下，无数道目光在那身姿笔挺的男人和清逸如仙的贵妃身上逡巡，最终无奈落到了那只从贵妃手上起飞，然后站在了皇帝肩膀上的海东青身上。 好家伙，你们萧家是穷疯了么？居然给堂堂猛禽取这种名字？ 别说一众朝臣，就连忽然成了隼架子的封无晏，眼底都难得的涌出了笑意。 因为这萧富贵儿不止名字取得机灵，隼也真的很机灵。 见萧逸不让它待在小主人身上，它便老老实实的换到了小主人身边，这个身上也有小主人味道的人身上。 毕竟是个动物，哪儿知道什么皇上不皇上的，反正这人看起来跟小主人是一伙的，肯定会跟小主人一起保护它的。 于是乎，萧惜若便见萧富贵儿老神在在的站在封无晏肩头，与下方身跨骏马剑眉星目的萧逸大眼瞪小眼。 男人似乎在用眼神说：萧富贵儿！下来，赶紧的！ 萧富贵儿则眨了眨眼：不，就不！ 一人一隼就这么对视了好几秒，他们还没结束呢，那原本很紧张的萧惜若却先乐了。 第197章 真的，他萧逸对谁宠谁表示很费解～ 正阳门下，萧逸一袭黑衣，手握缰绳。胯下骏马铁蹄踏地，声声震耳。与封无晏的俊美矜贵，深水静流不同，他的英俊似刀削斧刻般，充斥着无边的锐利。 天生的统帅，即便安坐马背，也给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气。 张扬的美，疏狂的傲，都不用封无晏下场，那站在他不远处，等着他下马给自己行礼的封祁便黯然失色。 可就是这么个好像傲得没边儿，张口就要把自家海东青炖了的狠人，却在看到自家妹妹笑容的一瞬间，有些局促的愣住了。 那个笑容里有光。 愉悦、张扬、自信，犹如天边的骄阳，让他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十五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妹妹这样笑。 这样无所顾忌，不为病痛而忧愁，不因爱情而彷徨，更不惧前路荆棘不畏他人目光的笑。 妹妹很美，他一直都知道。 可这一刻的妹妹，却尤其的美。 就像她在离开北凉时对他说过的那样，她想做一个肆无忌惮的人，追风、逐月，她想成为萧家的支柱，而不是拖累所有人的废物。 为此，她什么都愿意付出。 即便那个人不再是她，她也是愿意的。 萧逸至今都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妹妹的，他说她傻，小傻子，傻得不能再傻。 他说萧家从没人觉得她是废物，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然而，少女却用锦帕掩面，一边低咳着，一边说他什么都不懂。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一刻的他竟觉得妹妹变了。 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连他都有些看不透了。 尤其是临上马车前，那双微微发红，却至始至终都笑望着他和父亲的眼。 回忆在一声嘶鸣中被打断，萧逸发现胯下的黑马也不懂事的躁动起来，似乎是想抬起头往正阳门上看。 奈何它视力有限，即便努力的想立起来，也不可能看得见楼上的萧惜若。 所以与其说它是在躁动，不如说它是在低低的呜咽。 而这种呜咽具现在萧惜若那儿，便是…… 【来自萧旺财的负面情绪+1000】 萧惜若：“……” 没错，刚刚她之所以能忽然认出萧富贵，也是因为在封无晏护住她后，萧富贵对她产生了负面情绪。 是，她有小可怜原主以前的记忆，可那毕竟不是她自己的，所以她看那些记忆也跟看书似的，需要她自己去翻检里面有用的信息。 而关于原主和萧富贵、萧旺财的相处，她明显没太重视，加之萧富贵似乎换了毛，从棕白交错变成了一身儿白，她刚才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 不过在看了看记忆后，她似乎懂了。 原主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跟她这种能靠嗑药到处跑的人完全是两回事儿。 所以她的童年与少年时期，几乎都是在国公府内度过的，而能陪着她的除了丫鬟，便是这些养在国公府内的动物了。 萧家传统嘛，隼要自己养，马要自己训，隼得熬，小马驹则得慢慢带着跑。 所以他们与其说是宠物，不如说是萧家人同生共死的兄弟。 既然是兄弟，那便都姓萧好了。 萧逸的萧富贵、萧旺财。 萧靖的萧得宝、萧有财。 总之啊，听这名字就知道萧家有多想发财了。 对此还得特别感谢萧家主母慕青竹，因为要不是她拦着，萧逸与萧惜若指不定就叫富贵旺财了…… 而这四只动物养在家里的这些年里，原主小可怜没少偷偷给它们喂吃的，说它们是原主的朋友也不为过。 这不，萧富贵和萧旺财一看到她，竟都上赶着来给她打招呼了。 萧富贵是得逞了，萧旺财却还没呢～ 所以萧惜若便听下方的萧逸一边勒马，一边无奈的喊道： “若若，你快下来看看旺财，它也想你了。” 喊到这儿，萧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止是他，一旁听到骏马名字的百姓也忍俊不禁，有得甚至低头撸了撸自家狗子，偷偷说它跟冠军侯的马一个名儿呢。 见自家便宜哥哥都主动喊她了，萧惜若自然也不可能端着。 所以她侧眸看了看身边的封无晏，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他可以么？ 如果封无晏觉得下面太吵了不想去的话，她也可以为了他暂时拒绝萧逸。 然而她哪里知道，她是在场最不想见到萧逸的人，可封无晏确实在场最想见到萧逸的人。 这可是决定大舅哥对自己印象的第一面，别说是吵了，下面就是有刀子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 于是等萧惜若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封无晏拉着下了正阳门，在无数官员百姓的瞩目下走到了人群中间。 由于封无晏早就说过免礼，所以周遭百姓并未山呼万岁，倒是萧逸早在他俩抬步时便翻身下马，一见二人便要单膝跪地。 他是将，封无晏是君，即便对方名存实亡，但他萧家从不恃才傲物，更不会似朝中那些人般狗眼看人低。 所以跪还是要跪的。 然而他身子还没低下去呢，眼前的少年君王却先一步一把扶住了他。 “兄长不必多礼，今日不必，日后见了朕亦不必。” 面对萧逸，封无晏此话并无讨好之意，因为如今的大燕朝臣中有几个真的跪过他？ 那些人都不跪，萧逸凭什么要跪？ 然而听到此话的封祁等人却笑了，一个个暗嘲封无晏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以后不可能是皇帝，所以把饼都给萧逸画上了。 毕竟只要他以后不是皇帝，萧逸自然也不用跪他了。 可只有萧惜若知道，封无晏是说真的。 眼前的满朝文武终有一日要跪他，即便在原着中只有几年，那也是要跪的。 可封无晏却说萧逸不用跪，当着这么多官员和百姓的面儿，金口玉言，没有半分迟疑。 好，大美人他好给她面子啊…… “臣……领命。” 短暂的愣怔之后，萧逸终是抬手抱拳，接下了封无晏这句金口玉言。 不得不说，从封无晏叫他“兄长”那一刻，他是真的有点儿相信夜寒那封信里的内容了，眼前的皇帝对他们若若是真的宠啊…… 可当萧惜若拉着他，说使团有祁王等人接待，五百精骑可安置在禁军大营，然后才征求皇上的意见，问皇上想去哪儿吃饭时…… 萧逸忽然觉得他似乎感觉反了。 怎么他们若若好像才是宠人的那一个…… 第198章 看书不看完，哎，本宫好后悔啊～ 萧家兄妹的重逢，明显拖慢了整个使团入城的节奏，以至于满载使臣的几辆马车不得不在城外停住，靠骑马跟随在两旁的随从了解前方的情况。 “贵妃？就是萧逸那个弱不禁风，怎么治都治不好的妹妹？” 手中折扇轻敲手心，迦楼罗略显阴秀的脸上满是讶异。 北夷毕竟是大燕的宿敌，就像大燕人极难深入巴哈尔草原一样，北夷关于大燕的消息也大都是他那位潜藏在大燕多年的王叔，费尽千辛万苦送回去的。 然而随着大燕国内局势的动荡，王叔这几年也略显沉寂，传回北夷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所以他竟不知萧逸之妹，那个病秧子名声在他们北夷都很响亮的小丫头，如今竟成了一朝贵妃。 “啧，区区一个傀儡皇帝罢了，丈夫都是傀儡，她萧惜若一个妾又能如何呢？” 另一辆马车上，王女乌珠正把玩着腰上的蟒鞭，一双浅色明眸中满是不屑。 为何？ 因为萧惜若这个名字她十多年前便已听过。 镇国公府的二小姐，北凉大境内最剔透最耀眼的明珠。 不错，萧惜若是北凉的明珠，而她则是草原的明珠。 她们同岁，有同样骁勇善战的父亲，有一样战无不胜的哥哥。 当然，还有被北夷与北凉人暗中比较了多年的美貌。 在美貌上，乌珠自认自己从未输给过萧惜若，甚至因为萧惜若是个一步三喘的病秧子，她还显得更加明艳更加动人。 毕竟再好的美人，活不长不也是枯骨么？ 然而萧惜若却比她幸福多了。 因为比起将她当做筹码的父汗，以及日日与她虚与委蛇的哥哥，萧惜若得到的是萧家父子全心全意的爱，以及放在心尖尖上的宠。 嗯，真是一朵随时都可能枯萎的菟丝花呢～ 没错，这就是她乌珠对萧惜若所有的评价。 而今，乌珠觉得自己这个评价实在是太对了。 嫁给傀儡的明珠，早就沦为泥球了，更不要说这颗泥球还不是傀儡的正妻，而是一个空有娘家的妾。 身为正室嫡出的王女，她可太清楚天家妾室的卑微了。 想到这里，乌珠上一秒还因为等待而不爽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不过在看到坐在自己对面，一直低眸沉思的桑青时，她眼中的冷意又浮了上来。 “怎么？六哥是不赞同我的话么？还是说你身上那一半儿大燕血统告诉你，你不能随便说你们贵妃的坏话啊？嗤，该死的细作。” 似乎是终于听出了乌珠话中的不满，那一身深蓝服饰，右耳坠着一颗湛蓝宝石的少年终于抬眸，一双浅色猫眼里满是柔和。 “大燕有句俗语，不知七妹是否听过。” “什么俗语？” 乌珠蹙眉，说实话，她最讨厌桑青这副无论怎么受委屈，都能笑出来的样子。 “盼什么没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你什么意思！” 草原女儿策马扬鞭，大都不懂大燕人这文绉绉的一套。但尽管如此，桑青这话还是让乌珠觉得很不舒服。 她本想扬鞭给桑青这个细作一点教训，却不料车队忽然开始向前行驶，让她不得不恢复成人前那副优雅明媚的王女模样。 唯有桑青依旧捧着手中的古籍，脸上神情丝毫未变。 萧惜若么？ 算算，他们好像已经有三年没见了。 有了萧惜若与封无晏的接应，萧逸以及他率领的五百精骑直接跳过了与封祁的接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正阳门。 东大街上，五百精骑由禁军总督方锐亲自带人接走，萧逸则跟着自家妹妹妹夫去了他闻名已久的重烟阁。 看着眼前新奇的一切，萧逸不禁感慨自家妹妹的奇思妙想，以及为了扛起萧家而做出的努力。 都说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萧逸除了有些心疼妹妹以外，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在见到封夜寒和林嘉衍时，三个旧识是好一顿唠。 并且在关于这两人谁是谁爹的问题上，兵痞子萧逸张口便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那就是你俩都别争了，我，萧逸，愿意屈尊降贵勉为其难的收下你俩，当你俩的新爹。 所以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逢年过节别的就不说了，记得给你们爹我包红包就行！ 说到这里，萧逸甚至还亲昵的揽住了自家妹妹的肩，表示你们小姑也需要孝敬，所以这红包可不能少了她的。 封夜寒：“？” 林嘉衍：“？” 一桌子人就这般又笑又闹的吃了顿古董羹，当然，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说，桌上认真吃饭的其实也就楚娇娇一个。 于是乎，当饭局结束的那一刻，桌上唯一不了解楚娇娇的萧逸看了看桌边的盘子，又看了看那身姿纤细的姑娘，整个人都石化了。 而与此同时的北夷使团也被封祁全权接手，亲自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驿馆内，并告知对方好好休息，明夜将有接伴官来带他们入宫赴宴。 至于随后的游历京城与明丘山狩猎，则会根据他们的时间进行调整和安排。 对此使团之首迦楼罗并无异议，甚至还在今晚的宴饮中与封祁等人相谈甚欢。 待到酒足饭饱，一张美人图也被人悄悄的送到了迦楼罗手上，作为对方放他们入境的交换，他也需要完成对方交代的任务。 不过这才一个。 还有一个呢？ 将画卷又往下拉了拉，看到某样信物的迦楼罗忽然笑了。 哦，让他自己挑么？ 说实话，要不是他知道不可能的话，他可真想把现在的当朝贵妃挑走，然后拿来威胁萧家父子呢。 西山日薄，萧惜若终是以记忆中的样子向自家哥哥告别，跟封无晏回了养心殿。 同时二人也从萧逸处得知，北夷使团此次入境的目的共有两个，一是和谈，二是和亲。 而和谈与和亲相辅相成，一旦成功至少可保边境一年太平。 一年啊。 安静的躺在被子里，萧惜若觉得此事对大燕大有裨益，毕竟接下来的一年，似乎是大燕朝廷最艰难的一年。 如若这一年边境太平，那大燕朝廷便有机会恢复元气，明年年末的萧家也不会孤军奋战马革裹尸…… 可这样做对少衣缺食，一心想攻破大燕的北夷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 萧惜若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 好，这一刻她突然开始后悔自己看书看一半儿了…… 第199章 萧逸觉得自家妹妹她柔弱不能自理～ 次日酉时，夕阳隐没于山巅。 夜幕下的皇城再次被华灯点亮，宝马香车、礼乐红毯，还有那自迦楼罗等人踏入宫门开始，便自京城各处升起的绚烂烟火。 华丽、庄重、高雅…… 过目皆是碧瓦飞甍光彩夺目，如果说草原是自由的风，是北夷人的天堂，那么眼前的大燕皇城便是梦中的仙宫月阁，让一众北夷使臣过目难忘。 即便是心高气傲如乌珠，都不得不承认大燕的富庶与繁华，这是北夷再奋斗百年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当然，他们不能自己造，却可以抢。 不是么？ 于是乎，即便封祁等人在北夷使团入宫的路上设置了诸多规矩，偶尔甚至还有刁难的意思，但作为使团的主心骨，迦楼罗面上一直是笑着的。 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重重宫阙迟早是他们的，如今不过是让手下人提前来看看，好坚定坚定必须攻下大燕的决心罢了。 “四年不见，冠军侯风采依旧啊。” 群臣汇集的太极殿上，萧逸与封夜寒等人刚一进门便被包围了。 当然，这次的封夜寒是陪衬，萧逸才是主角。 众所周知，冠军侯萧逸与夜王封夜寒关系极好，想当初封夜寒在北凉历练时，身为表哥的萧逸可没少提点他。 在一场闻名朝堂的百里奇袭中，封夜寒更是萧逸的副将。 所以萧逸昨日便是歇在夜王府上的，期间除了去拜会护国大将军颜江外，再也没见过旁的人。 虽说萧家父子在朝中十分扎眼，尤其不被一众高门世家待见，可面子工程嘛，该客套还是得客套的。 然而他们想客套，萧逸却没这个闲工夫。 因为他知道北夷使团来者不善，尤其不会对他们萧家善。 而他们萧家如今最容易被针对的人，可不就是他那柔弱不能自理，走一步都要咳三下，绝对受不得半点儿委屈的若若么？ 尽管若若如今经商有道，已经是他们萧家最有钱的一个了。 可比起骂人、阴人、恶心人来，那绝对是萧家第一小白兔，被骂就会哭那种！ 所以他一路上都在跟自家表弟和林嘉衍交代，要是北夷人敢欺负他们若若，他们三必须站起来说话。 谁要是掉链子谁就不是他儿子！ 对此，封夜寒与林嘉衍欲言又止，可看人萧逸说的这般投入，他俩实在是没好意思打断他。 而在萧逸沉思自己一会儿要如何霸气护妹的同时，另一边的封暄与颜陌清也在打量着他们这边。 只不过封暄看得是萧逸，颜陌清则在观察林嘉衍。 一个觉得自己马上就有好戏看了，另一个则发誓一定要抓住林嘉衍的狐狸尾巴。 终于，当所有与会人员到齐时，天边的烟火也齐齐谢幕。 众人只听得海贵一声尖唱，殿外已有三人缓步而来。 一袭赤玄龙袍的封无晏走在最前，身姿修长，矜冷尊贵，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冷冷扫过众人，却唯独对萧逸假以辞色。 这画面转瞬即逝，可落在一众人精眼里却犹如慢放般清晰。 再联想起皇帝昨日那声“兄长”，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这皇帝啊，这是彻底的姓萧咯～ 这不，紧随封无晏走入殿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袭华服头戴点翠发冠的花太后，以及那虚虚扶着她，一双明眸似笑非笑般打量着在座众人的萧惜若。 雪色宫裙，琉璃发簪，还有那点缀在眼下，依托朱砂泪痣而绘的一朵红心茉莉，每一次顾盼，都美得让人心惊。 好了，大家都明白了，这位萧贵妃如今已经把人皇后的位置顶了。 这还不算，她连太后都敢扶了。 关键是被扶的太后还得笑的端庄持重，半点不能露出自己这哪儿是被扶，明明是在受罪的表情。 对啊，她可不就是在受罪么？ 别人扶她是怕把她摔着了，萧惜若扶她是她怕把萧惜若给压坏了。 偏偏这萧惜若还是个会演的，瞧瞧这充满关切的小眼神儿，她要不是被扶的这一个，她还真以为萧惜若有多关心她呢！ 好在封无晏走得快，他们三人很快就在众人的山呼中落了坐。 俯视一众朝臣，坐在皇后宝座上的萧惜若意犹未尽的撇了撇嘴，心道花太后真是越来越抠了，她都这么努力了才给她五千，过分！ 倒是下方这一众朝臣，几乎人均千字开头，直到现在都还没停呢。 贤臣啊，都是本宫的贤臣啊～ 于是萧惜若看他们的目光愈发友善，连脸上的笑都真挚了几分。 众人：“？” 妈的，她在挑衅我们！ 虽然萧惜若此人足够可恨，但一众大臣的注意力也并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 因为随着海贵再度发声，今夜的重头戏也终于来了。 “宣，北夷使臣觐见～” 礼乐声起，众臣几乎是同时擦亮了眼睛。 他们中有人在昨日已经见过北夷来使，但大部分都只是远观，能看清的也不过是大致轮廓。 尤其是被花党和祁王一脉封锁的暄王一脉，莫说这轮廓了，八位主力大臣都还在家中躺着呢。 于是乎，当大部分看清为首的北夷三王子迦楼罗时，眼中都不经露出了诧异之色。 因为这位享誉北夷的青年人，如今竟是锦袍天青，穿金戴银，手中山水折扇一扬，活脱脱一副大燕文人的模样。 翩翩佳公子，皎皎世无双。 这，这真的是个北夷王子？ 终于，这位眉清骨秀的青年微微拱手，向龙椅上的封无晏道： “北夷三王子迦楼罗，代父汗向大燕陛下问好。” 在迦楼罗开口的同时，那站在他身侧，一袭烟蓝异服的少年也微微低头，与他一同见礼。 右耳上的蓝宝石在满殿华灯中盛放，异域风情的少年猫眼微抬，目光越过重重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一道记忆中的倩影之上。 雪肤花貌，清逸如仙，少女的面容长开了不少，更美了，身子却也更弱了。 而按照自己得到的那本《特工神医狠倾城》的奇书中所写，留在大燕京城的她活不过明年冬天。 他想带她走。 因旧识，也因利益。 第200章 完了完了，封大美人他吃醋了～ 金碧辉煌的太极殿上，北夷三王子迦楼罗与六王子桑青的出现，无疑是所有人关注的交点，包括对此早有耳闻的萧惜若。 在萧惜若的记忆中，迦楼罗此人极喜欢大燕文化，认为其在一定意义上是风雅的代名词。 因此对方除了在战场上外，大部分时间都以文人形象示人，这也造成了他与颜陌清第一次交手时，颜陌清并未察觉到他的身份，还跟他一起短暂的野外求生。 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披着人皮的恶狼？ 毕竟他认为大燕风雅，所以便要狠狠地攻打大燕，将此当成他毕生的目标。 至于那站在他身边的六王子桑青…… 抱歉，她萧惜若的脑子已经宕机了，因为她真的想不起小说里有这号人。 如果有，那一定是出现的太晚了，要么就是跟她这种配角一样戏份寥寥，总之她对对方的了解全部基于身边的温素素。 据温素素说，这位北夷六王子在北夷王庭处境艰难，乃是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小可怜儿。 不仅是皇族可以，其实北夷那些贵族也同样可以…… 原因很简单，这六王子是一个“鸮”。 不得不说，得到这个消息的萧惜若也有些惊讶。 但不等她问，温素素便抱歉的跟她摇了摇头，并告知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北夷皇族，并非是她们这一系的人。 如果实在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北夷派系的鸮。 没错，鸮有大燕派和北夷派，而这也是鸮臭名昭着两边不是人的原因。 “其生母乃是一名拥有皇室血统的大燕郡主，是三十多年前北凉破城时，被掳走的女子中身份最贵重的。不过此事对于大燕皇室而言乃是巨大的耻辱，所以无论是史书还是卷宗里都没有提及。当然，无论是明德帝还是先帝，也都没承认过对方皇家郡主的身份……” 所以对方的确是，可两个皇帝老儿却只要他们的脸么？ 萧惜若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大燕朝廷的确是烂透了。 “由于大燕并不承认对方的身份，所以将她收为己用的北夷汗王哈丹很快便厌弃了她，加之她还是个大燕人……” 温素素的言下之意已经很简单了，那就是这个可怜的女子泣血早夭，只留下了这么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所以对方很快学会了察言观色，并在夹缝中找到了自己的生路——依附哈丹的正妻，成为迦楼罗的幕僚。 “不过迦楼罗的亲信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所以桑青面对的第一个考验便难如登天。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道，只听说迦楼罗给他的乃是死劫，他能回去大概全靠运气……” 为此，温素素还一脸正色的跟萧惜若强调了北夷人信奉神明，认为运气乃是神赐之类的。 总之桑青成功得到了迦楼罗的信任，并为其办成了多件大事，如今北夷王庭内除了迦楼罗一系的人，能给他脸色看的已经不多了。 而这样的人才她们怎么可能放过呢？ 所以她温素素早就乔装打扮接近过对方，可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桑青是坚定的北夷派。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也算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鸮”就是这样的，两种血统，两种立场，想选哪边都可以，毕竟人各有志嘛。 听到这里的萧惜若点了点头，明显很赞同温素素的说法。 也正是因为温素素的提点，所以她在宴上对桑青的关注也稍微多了一些。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关注桑青的同时，桑青似乎也抬眼看向了她。 那双眼睛像猫，清浅而剔透，没有太多的探究，只有一抹浅浅的，让她觉得有点儿友好的笑。 是她的错觉么？ 她怎么觉得桑青看她不是偶然，而是故意的呢？ 然后…… 【来自封无晏的负面情绪+】 萧惜若：“？” 侧眸回头，萧惜若只见少年精致的眉骨下压，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戾气。他在看桑青，就像恶龙被侵犯了领地。 而下方的桑青却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了一副异族少年特有的，有些茫然又无辜的神情。 就像一个不懂规矩的外族人，忍不住看了看一位漂亮却身份贵重的姑娘一般。 对此，萧惜若表示不想参与，也不太在意。 既然大美人不喜欢她看桑青，那她就不看好了，反正也没大美人好看不是么？ 而在萧惜若垂眸沉思一会儿要怎么搞事时，迦楼罗与桑青的觐见也到了高潮部分。 只见迦楼罗折扇轻摇，风度翩翩道： “大燕地大物博，大家闺秀数不胜数。然而美人如烈酒，今日能配诸位杯中烈酒者，当数我草原女儿的英武。迦楼罗不才，欲邀诸位共赏我巴哈尔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 就似在回应迦楼罗所言一般，太极殿上的灯火顿时灭了一半儿。 并非刺客突袭，而是花青松按照北夷使团的要求，让布置会场的内务府特意为之。 清风动，银铃响，黑袍女子于云烟缭绕间出现在大殿中央。 正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女子黑袍宽松面目不明，可腰间却有腰带紧系，依稀能瞧出其姣好曼妙的身形。 这般将遮未遮的模样，简直是撩人到了极点。 于是人才刚一出来，便有不少朝臣伸长了脖子想瞧瞧她的脸。 乐声起，灯将明。 女子未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她只是脚尖轻点地面，身姿随着乐声偏转，任由腕上金铃响彻大殿。 终于，在一半灯火重新被内务府点亮的瞬间，吊足了众人胃口的她兜帽一掀，玉手几乎同时扯开了腰间的系带…… 黑袍随着她的旋转而滑落，露出其下那身精致的，极具异域风情的舞衣。当然，还有舞衣包裹之下，那秾纤有度的身形。 她的美张扬而烈性，似草原上奔腾的烈马，山野间翱翔的飞鹰，几乎是顷刻间便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视线。 终于，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抢眼的她定住了身形，像她无数次表演时那般面向主位，准备献上她最引以为傲的微笑。 盈盈一笑，众生倾倒。 这是她屡试不爽的招数，让无数草原勇士甘愿俯首。 除了那个人…… 那个此时此刻正坐在大燕龙椅上，连正眼都不曾给过她的人。 圣淳帝。 他怎么会是大燕的圣淳帝…… 第201章 本宫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乌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走神？” 使臣席位之上，迦楼罗将手中的折扇一收，有些诧异而又不悦的道。 众所周知，乌珠乌珠，那是他们北夷着名的黑珍珠。论勾魂夺魄这一套，十个大燕闺秀都比不上乌珠一个眼神。 这不是自夸自擂，而是两国女子之间从天性到成长的差异。 光论这一舞倾城，乌珠便不知给他们父汗带来了多少利益。 可就是这样一个纵横北夷，勾得无数北夷勇士为之倾倒的女人，此刻却死死压着嘴角，别说盈盈一笑了，连眼神都呆滞了一瞬。 这不是乌珠的水平，绝对不是…… 然而迦楼罗等人能看出的细节，却不代表从未看过乌珠跳舞的大燕官员知道…… 更何况，乌珠也就迟疑了一瞬，随后便以一个更加完美的动作定格，一双美眸直指主位上的封无晏。 这是舞蹈效果，亦是她对对方的审视。 是他。 真的是他。 那个消失在域外杀手榜上三年，从来只接九死一生的任务，让一众域外杀手至今无法超越的人。 荼靡。 她敢肯定，眼前的圣淳帝就是她当初在特格尔沙漠遇到的，那个一袭玄衣手拿荼靡的少年。 那个能只身冲入叛军营地，于万军中将她带出死局的人。 那个她记了三年，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的心上人。 老天待她不薄，不薄啊…… 缓缓站直身子，乌珠以北夷最优雅的礼节向龙椅上的少年见礼，同时嗓音婉转道： “北夷七王女乌珠，见过大燕陛下。” 说罢，她几乎是立刻抬眸望向对方，希望从对方眼中看到与她一样的炙热。即便没有炙热，也会有惊异。 当然，他也可能早就知道她要来，所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不像她，在今日这场宴会前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 她对上封无晏的视线了么？ 并没有。 因为从她上场到谢幕，那倚在龙椅上的少年从未偏转过视线。 他一直看着一个方向…… 起初乌珠是没时间观察的，而且她早就知晓对方这冷漠无情的性格，所以对方没看她跳舞她也不觉得意外。 她想着自己只要像三年前那样主动跟他搭话，十八九句里，他总能回个“嗯”。 更不要说他如今是大燕的皇帝，而她则是北夷的王女，这于情于理，他都该答自己一句。 直到此刻…… 她在对方那双深邃潋滟的桃花眼里，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甚至连做梦都肖想不出的情绪——委屈。 荼靡…… 那个心狠手辣，曾让一众北夷高层闻风丧胆的荼靡，他居然会委屈？ 会委屈的看着另一个女人，仿佛在用眼神控诉着什么。 而他看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日在马车上好一顿编排，放肆嘲笑对方嫁做傀儡妾，已从明珠沦为泥球的萧惜若。 这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 看着自己忽然暴涨，分分钟彪上去二十多万的负面情绪，还未来得及发力的萧惜若一脸懵逼。 乌珠？ 昨日才当好人给她刷了几千的乌珠？ 来不及处理大美人因为她之前看桑青而充满委屈的眼神，萧惜若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新金主，并笑盈盈的替封无晏答应道： “皇上大病初愈，这两日精神一直不太好。乌珠公主既已献完舞，那便快些入席。” 然后……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萧惜若：“？” 不是，我做什么了你这么恨我？ 就因为记忆中那点子名声上的纠葛？ 萧惜若没想明白，却也没打算去想，毕竟恨她的人那么少，她巴不得再多几个呢～ 于是她仅仅看了乌珠一眼，便回眸接着哄自家大美人去了。 包括但不限于用手勾勾对方的手心，笑着对对方眨眨眼，又或是暗示对方一会儿回去后允许他多亲自己两下…… 然后……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 萧惜若：“……” 这一刻，即便是迟钝如萧惜若，也在这一大排负面情绪下眯了眯眼。 嚯，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而在萧惜若与乌珠进行心理博弈的同时，内务府也派人献上了早就备好的歌舞。 罗裙翻飞，觥筹交错。 相比于乌珠的烈火燎原，大燕的舞姬们则优雅而大气，无论是编排还是走位，都让一众北夷使臣目露新奇。 不说别的，光是两国文化碰撞的这一点，今日的宫宴便是值的。 不过吃喝只是形式，和谈与和亲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因此迦楼罗很快便再次起身，以北夷汗王代言人的身份，向大燕献上了他们此行带来的礼物。 金银器皿、人参、象牙、兽皮、宝石、水晶…… 都是顶好的物件儿，却唯独没有大燕最想要的，北夷那跑得又快又久的矮种战马。 想当初，北夷蛮子们可没少凭借此马的机动性，来他们大燕边境烧杀抢掠啊。 不过面对一众北夷朝臣的质疑，迦楼罗却只是悠闲的把玩着折扇，沉默了好半晌后才道： “众所周知，我北夷此番乃是为和谈而来，但本王子与父汗都认为和谈不如和亲，秦晋之好下，这一年之约也能更长久不是？” 北夷人说话向来直接，所以迦楼罗很自然的望向身边的乌珠道： “我草原女子如马烈，似火骄，越美越烈，越艳越骄，她们为勇士而生，是草原对吾族最好的馈赠。所以父汗与本王子都希望，乌珠能在大燕找到她的勇士，成为我北夷盛放于大燕土地上的第一颗明珠。为此，我北夷愿以五千战马添妆，送自家王女出嫁。” 哗！ 几乎是在迦楼罗话音顿住的同一时间，整个太极殿都哗然了。 和亲。 北夷居然想跟大燕和亲？ 而且还是用他们王庭最尊贵的王女…… 也就是说，他们想和谈是真的啊！ 就在一众朝臣议论此事的同时，迦楼罗又微微一笑，似普通文人般向龙椅上的封无晏拱手道： “另外，作为交换，父汗也愿以我北夷最诚挚的礼节，求取两位大燕公主。” 萧惜若：“？” 公主？ 封无晏哪儿来的公主？ 抬手摸了摸自己扁平的小腹，萧惜若觉得要么是自己失忆了，要么特么是迦楼罗疯了…… 第202章 嚯，给本宫醒醒，别做梦了，真的！ 果不其然，在迦楼罗说出此话后，在场大多数人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的。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萧惜若那般清奇的脑回路，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圣淳帝年纪轻轻，别说他为了保命从不碰女人，即便是他碰了，真的有公主了，那也绝对没到可以出嫁的年纪…… 北夷人傻吗？ 他们绝对不傻。 他们肯定知道大燕如今没有正统嫡出的公主，只能从宗室血脉或者大臣家挑选，再册封用以充数。 因为是充数，所以他们还仔细评估了自家明珠的价值，并提出了以二换一的要求。 毕竟自家王女乃正室嫡出，在北夷亦享有盛名。而你们的一个赝品肯定不值这个数，所以起码得给两个。 这就是政治，明码标价，大家都想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而北夷提出的要求在大燕一众朝臣看来，实际上也是中肯的。因为他们要是北夷使臣，说不定能开口要三个呢…… 可政治是一回事，人情又是另一回事，就比如此刻面色黑如锅底，几乎是想当场离席的大长公主夫妇。 众所周知，在皇室无女，或是皇帝不想嫁女的情况下，宗室之女便是和亲公主的最佳人选。 可由于明德朝争斗不断，夺嫡之战更是血流成河，以至于先帝登基时皇室凋敝，剩下的也就先帝、恭亲王以及汝阳大长公主三人。 其中先帝膝下的两位公主都已出嫁，恭亲王封华许是人烂遭天谴，一众妻妾至今无所出…… 至于其他血脉更偏的宗室里，那是小的小嫁的嫁，数来数去竟唯有大长公主的次女吕文嘉最为合适。 是啊，最为合适，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那都是最该被封为公主，随北夷使团远嫁北夷的存在。 可这个结果，安定侯夫妇能接受么？ 不能！ 一年。 北夷与大燕的和谈只维持一年啊！ 一旦两国开战，这和亲公主会是什么下场？还有那北夷汗王哈丹，那分明是跟她一辈的人了！ 大长公主不敢想，她根本就不敢想…… 不行！ 不可能！ 她绝对不会把她的文嘉嫁到北夷去！ 而在安定侯二人面沉如水之时，那一直安稳坐在金椅上，仿佛自己今日只是来走过场的花太后却笑了。 终于，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你们不是要哀家的命么？ 你们不是害死了哀家寄予厚望的侄子么？ 那好啊。 你们就用自己的闺女来还。 当然，不止是闺女，还有暄王原本的锦绣前程啊。 毕竟一个出了和亲公主的家族，万一有了异心呢？ 这样的家族又怎么适合再出皇帝呢？ 不好，这样非常的不好。 所以花太后当时便笑着对迦楼罗点了点头，慷慨道： “三王子放心，这和亲乃是两国受益的大事，你们北夷连嫡出王女都肯嫁，且愿以五千战马添妆，我大燕又怎么可能小气呢？” “是啊是啊，我大燕地大物博，女子更是钟灵毓秀。两国若能以此交好，那当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事啊！” “对对对，好事，好事啊。” …… 有了花太后亲自下场带节奏，一众朝臣立刻如川剧变脸般表示赞同，那欢欣鼓舞的语气，仿佛自己家里根本没有女儿。 这一幕在萧惜若看来着实滑稽，可更让她觉得滑稽的，是明明一直没有看她，心里却还一直恨着她的乌珠。 王女乌珠，和亲大燕…… 既是嫡出王女，自然不可能配给朝中官员。也就是说她的和亲人选必然是位皇族，而且还得是一位极有前途的皇族。 于是在花太后等人疯狂搞事的时候，萧惜若已经在掰着手指头思索，她该把这个乌珠嫁给封祁还是封暄了。 没办法，封华那破王府人满为患，一看北夷人就不会答应。 而封夜寒这厮跟她一个阵营，身上还有主角光环，咱坑谁也不能坑自家人啊。 所以能选的幸运鹅太少了！ 都不够她发挥的。 什么？ 乌珠在用负面情绪告诉我，她喜欢大美人，想特么入宫来跟我抢男人？ 嚯，醒醒，别做梦了，真的。 单手托腮，手肘抵桌，萧惜若几乎是在乌珠再次看向封无晏的瞬间，伸手给封无晏比了个小心心。 瞧着少女红唇微张，唇瓣伴随着唇语可爱的一开一合，封无晏成功的读出了两个字——“爱你”。 坏兔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唇语说爱他…… 潋滟的桃花眼微挑，封无晏觉得自己有点渴，要亲亲他的爱妃才能好。 只不过他并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家兔子情动的模样，所以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萧惜若做什么。 于是，下方的乌珠便见三年前连“嗯”都懒得回她一个的封无晏，此刻竟有些笨拙的学着萧惜若的样子，给萧惜若比了一个心。 只不过对方在杀人上天赋卓绝，可在示爱上却依旧是个“愣头青”…… 所以那颗心比得歪歪扭扭的，直接让对面白裙少女噗呲一笑，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 歪了！ 你的心歪了！ 萧惜若用唇语不停的明示封无晏，可封无晏就像故意逗她一般，怎么也比不好。 最后还是萧惜若实在看不下去了，趁着所有人都在关注迦楼罗的间隙，伸手帮封无晏调整了一番。 也就在这时，少年竟忽然凑到了她耳边，嗓音低哑道：“我也爱你。”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 好气啊，好气啊，乌珠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气过！ 要不是她知道大燕可能没人清楚荼靡的底细，她都快以为萧惜若是在故意气她了！ 不可能，荼靡一个那么冷漠的人，怎么可能变成如今的样子！ 他是装的，一定是装的…… 桌案之下，乌珠的双手死死攥着舞衣，她看了看萧惜若，又看了看那一路押送他们来此的萧逸，她忽然有了一个完美的猜测。 荼靡哪里是看中萧惜若啊，他看中的分明是萧家！ 他是傀儡，他需要助力，而萧家就是他最好的跳板。 没错，就是这样，荼靡这样强大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喜欢萧惜若这样的废物！ 她要做点什么。 她必须做点什么，就像荼靡当初接下任务，出手救她于水火一样，她也可以陪荼靡走出这逢场作戏的痛苦。 于是在迦楼罗说到她的和亲对象的那一刻，乌珠竟主动站起身来道： “既然是父汗求取两位大燕公主，那我身为北夷王女，是不是也该嫁给大燕陛下，以显两国邦交呢？” 第203章 欲使韭菜灭亡，必先使其膨胀！ 身为即将与大燕和亲的北夷王女，乌珠一直是在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她出生高贵，她了解北夷，她能求北夷的兵，调北夷的将，可以说，她就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 毕竟北夷若有心插手大燕朝局的话，支持自家姑爷绝对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有利便有弊，她能给夫家带来权利，便也同样能带来争议。 无论是封祁、封暄、封华，还是一直在边缘划水的封夜寒，他们都是亲王，都还不是真正的皇帝…… 所以一旦娶了乌珠，他们便要面临正妃乃是异族，自己随时可能因此被百姓非议，被朝臣抨击的局面。 可乌珠能做侧妃么？ 不能！ 即便是已有正妃的封华，都不可能要求北夷王女为侧。 因为两国百年交战，谁也没彻底打服谁。所以在两国实力均等的情况下，王女与亲王乃是同级，你必须给予她正妃的礼遇。 当然，除非你是皇帝。 就像北夷大汗求娶两位大燕公主为妃一般，你也可以纳北夷王女为妃。 因为你们之间的地位存在实际的差距。 总之，乌珠此人美貌与危险并存，利益与非议齐飞，可谓是收之忌惮弃之可惜…… 这也是迦楼罗明明一开始就提出了以乌珠和亲，下方的一众势力却迟迟没有开口的原因。 大家都在思量，大家都在算计，都想既得利益又除非议。 可这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呢？ 诶！ 还真有！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乌珠突然起身的一席话，直说到了朝中三方势力的心坎儿里。 如果朝中一定要找一个人来娶北夷王女的话，如今的圣淳帝封无晏无疑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因为皇帝娶异国王女合情合法，后宫贤良淑德四妃里也刚好还剩个“良”字。 此处肯定有人会问，你们都知道娶乌珠有非议却能得到北夷的支持，他一个皇帝若得了北夷的脸，那岂不就不是傀儡了？这问题不更大了？ 非也。 这宫里还有谁啊？ 还有背后一群萧家兵痞子的妖妃萧惜若啊！ 这萧家与北夷厮杀三十年，彼此手上都沾染着对方的血。 他们不对付，且几乎不可能对付！ 除非哪天谁在战场上把对方打败了，打服了，打得国破家亡了。 所以放北夷公主去对付萧家妖妃，这简直就是一物降一物，就算降不住那也能僵持住！ 毕竟那乌珠公主一看便不是个善茬儿，萧惜若要是死在她手里，萧家也就怪不得旁人了。 要算账是不是也得找北夷人算账啊？ 当然，他们可不想要萧惜若的命，相反他们还希望萧惜若能死死的压制住乌珠，让这位王女弃暗投明，不得不悄悄支持大燕朝中的其他势力。 这样他们就又能得利，又不用受非议了！ 当然，就算乌珠和北夷不插手大燕朝局，光是能牵制住萧惜若和萧家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三大派系动心了。 更不要说，这还是人乌珠自己提出来的，他们说什么了么？ 他们最多顺水推舟罢了…… 于是乎，乌珠之言刚刚出口，便得到了在场大多数朝臣的附和。封祁更是直言此乃金玉良缘，是他七弟的大福气。 对此，迦楼罗却有些诧异的瞥了乌珠一眼。 怎么回事？ 他记得乌珠那日看完大燕皇族名册后，最看不上的可就是这圣淳帝啊。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迦楼罗不清楚，也不赞同，可乌珠明显就没打算与他商量，要不然也不会趁他不备自做主张。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面色微冷的对大燕众人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反对也不插手。 而借着这个由头，这段时间被萧惜若膈应惨了的花太后亦大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温柔而又妥帖道： “乌珠王女天生丽质，无论是舞艺还是身段儿，那都是这世间顶好的。哀家想来，这天下应该也不会有人不同意这般美事儿？” 花太后所言，也正是乌珠心中所想。 她觉得这事儿到这里就应该成了，不该有别的意外了。 然后…… “本宫反对！” 几乎是在花太后说完话的瞬间，那坐在她对面，一袭白裙似雪般清逸的少女便开了口。 众人只见她一手安抚着龙椅上的封无晏，另一只手则对哥哥萧逸做了个先捂嘴再画叉的动作。 她的意思很简单，你俩闭嘴，让我来！ 没错，封无晏在乌珠的话还未说完时，就已经想出声反驳了。 然而萧惜若却对他摇了摇头，她不准他出声，她就要听乌珠说，还要让乌珠说服在场大多数人，说得让乌珠以为自己已胜券在握。 果不其然，乌珠自愿入宫与她死磕，这样的好事儿朝中那些老狐狸能不高兴么？ 简直高兴得全员当起了助攻，连他封祁都知道什么是金玉良缘了呢～ 眼看自家哥哥又坐不住了，而且还傻憨憨的半天看不懂她的眼色，她能怎么办？她只能捂嘴画叉叉，恐吓他别特么来跟自己抢饭碗啊。 我的！ 这些韭菜都是你妹妹我的！ 好在她哥似乎被她搞迷糊了，以至于脸上出现了迟疑的神色，而花太后这话又接的够快，让乌珠瞬间飘飘然。 于是乎，当韭菜们终于膨胀的差不多了时，她萧惜若来了，带着名为“反对”的镰刀大喇喇的上场了。 【来自花太后的负面情绪+5000】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来自封祁的负面情绪+2000】 …… 几乎是在萧惜若开口的瞬间，她的面板上便刷出了好几页负面情绪。 所有人齐刷刷的偏头，暗道你特么不同意你早点儿说啊！你就非得等我们觉得这事儿快成了，然后才出来恶心我们吗？ 不行了，他们觉得萧惜若特么就是故意的，可他们又没有证据…… 看了看萧惜若，又看了看下方的乌珠，花太后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端起了一杯清茶，决定靠喝茶装傻。 毕竟眼下脸最疼的是北夷，绝对不是她…… 而事实也如她所料，乌珠几乎是立刻便冷笑出了声，语气咄咄逼人道： “萧贵妃好大的口气啊，怎么？你们萧家在北凉横便罢了，如今手都伸到了皇城，连皇帝纳妃都要管了？” 第204章 本宫小肚鸡肠、善妒成性、不识大体 乌珠此言一出，太极殿上再度哗然。 因为乌珠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他们对萧惜若不满，对萧家不满，对如今三派中还要挤进去一脉，硬生生搅乱整个朝堂的时局更不满。 蛋糕就那么大，三派人分已经很少了，遑论萧家那般难搞。 他们气啊！ 超气的好！ 可他们之前一直没理由发作，因为萧惜若这厮老是在规矩与律法的边缘上横跳，让他们无从下口。 直到今天。 “是啊，这什么时候开始连皇帝纳妃也要看人脸色了？哎，本王这可怜的七弟哟～” “贵妃娘娘，不是臣说，这后宫三千佳丽，王女即便是入了宫，这位份也赶不上位同皇后的您啊～” “就是，您大度一些嘛，此事事关两国邦交，您任性也要有个度不是？人王女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咱们不能失了礼数，坏了一国的名声啊！” …… 哗哗哗，几顶高帽瞬间戴在了萧惜若头上，上面写着“悍妇善妒”、“为妃不贤”、“牝鸡司晨”、“不识大体”…… 就好像乌珠嫁入皇宫是天经地义的，她萧惜若再说一个字都是不要脸。 也对，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正常人怕都得自惭形愧，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了？ 可她萧惜若是谁？ 是一天不作不闹不搞事就会死的人！ 于是面对群臣劝解，全场看戏，以及乌珠那得意洋洋的眼神，她只是笑盈盈的依在自己的凤位上，懒洋洋道： “什么啊？你们刚才说什么了么？本宫没听清呢，要不你们再来一遍？” 乌珠：“？” 群臣：“？” 骂人了，他们已经开始在心里骂人了。 可他们到底是文化人，“妖妃”两个字还是不可能当着萧惜若和萧家的面骂的。 所以他们选择跟萧惜若据理力争，乌珠嘲讽萧惜若装傻充愣，一众朝臣则更清晰更详细的，把他们觉得王女入宫合情合理之事再说了一遍，且确保萧惜若确实听清了。 因为他们一边说，还一边等待着萧惜若的回应，并且得到了对方好几个肯定的眼神，外加点头鼓励。 好了，这下你不能再说你没听清了？ 于是萧惜若眨了眨眼道： “说的很好，很有道理，但本宫还是那四个字，本、宫、反、对！” 乌珠：“……” 群臣：“……” 好了，这下说萧惜若不是故意的，那都不可能了。 所以他们还跟萧惜若讲什么道理啊？直接问她为什么啊！ 于是花太后在一众目光的期盼下，再次硬着头皮开了口： “惜若啊，你不同意皇上纳乌珠王女为妃，这总要有个理由……” “有啊！怎么没有？” 萧惜若有些诧异的望着花太后，那眼中仿佛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字——“你个傻子”。 “您老人家真是糊涂，刚刚祁王和几位大人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因为我萧惜若为妃不贤、不识大体、小肚鸡肠、颐指气使……” 当着在场所有大臣的面儿，萧惜若一个个念出了他们心中所想，脸上哪儿有半点女儿家的羞愧？ 不仅没有羞愧，还有几分萧逸看了都要竖起大拇指的玩味。 于是乎，萧逸大喇喇的拍了拍封夜寒与林嘉衍的肩膀，有些遗憾的表示你们小姑太厉害了，好像已经没你们发挥的空间了。 封夜寒：“……” 林嘉衍：“……” 滚你，赶紧的！ 而与此同时，萧惜若的自我剖白已经到了她之前愧对一众大臣的厚爱，如今一定要加倍努力，真正成为他们口中那小肚鸡肠、不识大体、颐指气使的妖妃。 “所以，本宫反对，你们再问多少遍说多少字儿都反对，懂？” 少女微微歪头，一个“懂”字儿简直欠到了极点。 以至于大燕众人齐齐哑火，连骂萧惜若的词儿都快更新不出来了。 没办法，即便是在场最能说的文官御史，也架不住萧惜若那“你说的对”、“本宫就是”、“本宫不听”、“本宫就反对”…… 皇帝纳妃并非朝中政务，他们又不可能让内阁举手票选…… 就算票选，人萧家也不是没人啊！ 人家还捏着你们的明丘山狩猎，以及使臣押送呢。 若是其他后妃干政，他们御史台还能弹劾她，要求将其打入冷宫，严重的甚至可以处斩…… 偏偏，偏偏这是萧家的小祖宗，有兵有脑子有皇帝，你说你要动她？估计萧逸下一秒就能冲上来结果了你。 所以他们选择将视线投向乌珠和迦楼罗，期待期待面子都被萧惜若踩地上了的北夷人，能跟萧惜若一决雌雄。 毕竟要说谁能以最简单的方式遏制住兵强马壮的萧家，那就一定是北夷了。 一旦北夷出兵，即便只是陈兵在北凉边境，萧家也必须严阵以待。 只要萧家被牵制，萧惜若也就嚣张不起来了，不是么？ 乌珠明显是个有底气的，不过她并不急着跟萧惜若死磕，而是侧眸看向了自己的哥哥迦楼罗。 咯，人家这脚都已经踩你脸上了，你是不是也该说句话了啊？ 不止是乌珠，在场所有北夷使臣都在看着迦楼罗。 萧惜若此举不止气到了大燕朝臣，也同样气到了他们。 三十年了，他们没少被萧家父子打退？还有这一路上京，那萧逸特么跟看犯人似的看着他们，这都算了，凭什么连他们人人喜欢的王女也要被那萧家贵妃嫌弃？ 这口气他们咽不下去！ 若非他们三王子殿下一直没说话，他们早就开口声援自家王女了！ 神色微冷的看了乌珠一眼，迦楼罗知道自己不开口是不行了。 于是他再次将目光落向了萧惜若，准备以北夷向对方施压，不求把乌珠塞进后宫，至少要把使团的颜面保住。 然而你乌珠有哥哥，我萧惜若就没有了么？ 几乎是在迦楼罗起身的瞬间，一直坐着给自家妹妹叫好的萧逸也站了起来。 见萧逸起身，巴图等一众北夷勇士也坐不住了，他们不仅紧跟着起了身，这拍桌拍得还一个比一个大声。 于是回应他们的，便是封夜寒等人直接掀桌，表示己方根本不带怕的，打架是，你们来啊！ 眼看两方剑拔弩张，好好的宫宴就要演变成群架现场，一直遵循韭菜可持续发展战略的萧惜若立马给温素素使了个眼色，然后轻咳着，十分矫揉造作且虚伪的倒了下去。 众人：“……” 不是，你还能演得再假一点吗？ 第205章 来啊！来抢啊！不来本宫看不起你！ 剑拔弩张的太极殿上，萧惜若毫不走心的模仿着电视剧里，那些三百六十度旋转，然后慢慢倒下去的女主角。 许是思及巨款当前，倒下去的她还不忘用手理了理头发，一双明眸笑盈盈的冲乌珠眨了眨眼。 乌珠：“……” 萧惜若你个贱人！ 你特么！ 哔哔哔…… 这一刻，乌珠觉得自己已经被气到语无伦次了。 而跟她一样生气，哦，或许没她这么气，但还是很生气的大燕众人也看了过来…… 怎么办，他们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他们好想去把萧惜若拉起来，让萧家和北夷接着打，最好打的两败俱伤啊。 然而…… “娘娘，娘娘您没事！不好了，娘娘又犯病了！” “呜呜呜呜，娘娘您不要吓我们啊，呜呜呜，素素姐，你快看看娘娘……” “担架，快拿担架来！” …… 在温素素一脸操蛋的安排下，降雪、万雪、白芷、席阳…… 一众长乐宫神仙们齐齐冲了上来，那副痛哭流涕万念俱灰，却又光打雷不下雨的号丧样儿，直把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而同时冲进殿内的，还有真以为贵妃娘娘又双叒叕要没了的一众太医，以及太医身后的抬人大队。 可…… 可眼前这个除了面色有点苍白，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凤椅上外，没有半点儿吐血或晕倒的迹象，时不时还能用手指玩玩头发的贵妃，她真的发病了么？ 她发病是这样的？ 他们不敢说，他们也不敢动，他们只能抬头看向他们一心崇拜的温神医，希望她能告诉他们现在该怎么做。 然后便见温素素抬手为萧惜若把了把脉，然后一本正经的对自家主上胡说八道道： “皇上，娘娘的情况不大好，恐怕不宜在此久留了。” 闻言的封无晏几乎是立刻与自家小病鬼交换了眼神，并在得到对方肯定答复后，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那焦急到双眼发红的演技，简直让萧逸等人啧啧称奇。 于是众人便见昏君几步走到凤椅前，抬手便将少女从椅上抱了起来，然后抬步向太极殿外而去。 他甚至没问一句对方有没有事，又或是我接下来该干什么。 很显然，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自家小病鬼喜欢装，喜欢演，喜欢气人，所以他就陪着她装，陪着她演，陪着她气人。 她高兴就好。 至于朝中这些人怎么看他，北夷人又怎么想他，他根本就不在意。 当然，他也知道萧惜若不希望萧家与北夷打起来，至少现在不希望。 毕竟对付北夷明明是整个大燕的事，凭什么要让他们萧家一方来扛？ 想从她身上拔毛，他们想都不要想！ 不过嘛，她萧惜若这人向来不要脸，所以他们的毛她还是得薅的，尤其是那个上赶着来蹙她眉头的乌珠。 这不，她在挨个儿扫视完自己一众对手后，又环着自家大美人的脖子，给了乌珠一个相当漂亮的k～ 来啊，来抢啊，本宫等你，你不来本宫看不起你，真的！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来自乌珠的负面情绪+】 眼看着封无晏抱着萧惜若走远，眼看着温素素等人紧随其后消失，眼看着自家哥哥拂袖坐下，借机结束与萧逸的对峙，乌珠简直气到自爆。 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她完全不知道宴会上发生了什么，直到身旁的桑青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宴会结束了。 与来时一般，北夷众人踏着漫天烟火出了宫门。 他们被花青松与谢逢亲自送回了驿馆，并从二人那儿得到了接下来三日，祁王将带他们游览京城的消息。 对于北夷而言，这绝对是他们今晚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毕竟他们早想见识见识大燕人的城池了。 “要什么没什么？怕什么来什么？桑青，你故意的是不是？诅咒我是？杂种，你个血统不纯的杂种！” 驿馆房间内，乌珠一脚将桑青踹到墙边，然后拿起了自己随身的蟒鞭。 北夷人信神，自然也忌讳乌鸦嘴。更不用说，乌珠还是个虔诚的人。 当然，这里面也有迁怒，有被萧惜若气得半死后却无法找回场子的迁怒。 然而就在她高举蟒鞭，想狠狠抽在桑青身上时，房间门却被迦楼罗推开了。 蟒鞭被夺，同时甩在她脸上的还有一个响亮的耳光。 “打我，你居然打我……” 乌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迦楼罗，即便两人向来不和，她也没少跟迦楼罗作对，可迦楼罗毕竟是哥哥，所以也从未打过她。 更不要说，是当着桑青的面打她…… “乌珠，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么？这是大燕，是萧家守着的大燕，不是你能骄傲放肆的巴哈尔草原。你不要忘了，你来大燕的任务是联络王叔，不是跟萧惜若争风吃醋。” 目光冷冷的凝视着乌珠，迦楼罗觉得他今日的耐心已经用尽了。 “进宫？怎么？你还打算一直困守在宫城里，等着王叔自己派人进去找你啊？” 不得不说，迦楼罗听到乌珠说她要嫁给大燕皇帝时，差点儿就气笑了。 先不说皇城进去容易出来难，单说圣淳帝那傀儡般的地位和萧惜若的萧家身份，皇城就不是他们北夷的良配。 就跟那些老狐狸想让他们北夷牵制萧家一样，他们又何尝不会被萧家摁住，以至于失去来此的意义呢？ 于是不等乌珠回答，迦楼罗便又道： “听着，你如今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选暄王，要么选祁王，懂了么？” “不，我不！我要进宫，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 乌珠双眼血红，死死地凝视着迦楼罗。 草原女儿如马骄，似酒烈，她们一生都在等待着自己认可的勇士。 那是神赐，是神的选择！ 她要荼靡，她只要荼靡！ “桑青，看好她，别让她出去发疯了，懂么？” 扔下这句话，迦楼罗立刻命人关上了房门，转身收拾自己那群不长脑子的手下去了。 而乌珠则扒在门上，疯疯癫癫的闹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一直坐在墙边没出声的桑青站了起来，他用手绢帮乌珠擦掉了脸上的泪，声音温柔而真诚道： “迦楼罗不懂你，但我明白，你不会放弃的，到死都不会，对么？” 乌珠没说话，只是目光微软，似是在等他的后话。 “不要哭，也不要闹，迦楼罗喜欢听话的人，你只有听话才能被放出去，才有机会去跟萧惜若抢，不是么？” 第206章 来了来了，这些人又开始算计本宫了！ 夜色下的养心殿灯火通明，萧惜若侧躺在被窝里，满头黑发若锦缎青绸般散落。 她抬眸凝望着床边的少年，听他讲他在巴哈尔草原、洛桑湖平原以及特格尔沙漠中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长，从他十二岁开始，到十五岁结束…… 三年间，他在师父的要求下纵横域外，接高手不敢接的任务，做杀手不敢做的脏活儿。九死一生，刀尖舔血，每一次回去都只吊着一口气。 “师父说过，世上没有秘籍比向死而生更玄妙，我们每一次从鬼门关前走过，都会离破茧更进一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成长了，所以一定要快……” 抬手轻抚着少女白皙的脸颊，封无晏的嗓音悲伤而又温柔。 悲伤是给他自己的，因为他也会痛，也会害怕，也会在面对一个个九死一生的任务时问师父，我为什么没时间了？ 后来他明白了为什么，可他的师父也不在了。 他也在一次次死里逃生中忘记了什么是害怕，什么是快乐，什么又是自由…… 直到他遇见了他的小病鬼，他的坏兔子，他的锚。 他愿意为了她把悲伤敛去，只留下浅浅的，只属于她的温柔。 “所以你在结束历练后不久，便被花家带回京城了。而救下乌珠那一次，实际上是你在北夷的最后一个任……” 用脸蹭了蹭封无晏的手，萧惜若努力的藏起了心中那点点酸，以单纯想了解这件事的语气问道。 然而她这话还没问完呢，封无晏却伸手捏住了她的脸，一双桃花眼要笑不笑道： “怎么？我让我们惜若不开心了？” 猛地被踩到痛脚，萧惜若几乎是下意识想拍开他的手，然后口是心非的反驳他。 却不料她的反驳还未出口，封无晏便低头亲了亲她，真诚又坦然道： “怪我，我当时眼里只有磨砺自己，哪儿危险就往哪儿去。如果我早点知道我能遇到你，我当时肯定掉头就跑，绝无半分停留。” 嗯，萧惜若垂眸想了想大反派见人就跑，跑得还贼快的场景，忽然就笑了。 当然，在笑的同时，她还不忘主动开口，要求封无晏不要对乌珠出手，这是宝藏啊，她现在可喜欢了。 直到封无晏点头同意，保证他绝对不插手后，萧惜若才满意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阿晏，你为什么叫荼靡啊？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闻言的封无晏明显顿了两秒，而后才道： “因为我娘喜欢。” 因为他娘喜欢，所以他行走北夷时总是带着一朵荼靡花，久而久之，荼靡便成了他的代号。 末日之美嘛，听起来很适合他。 “这样啊。” 萧惜若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却回忆起了之前从花太后处听来的八卦。 花太后说阿晏他娘喜欢绿萼，阿晏却说他娘喜欢荼靡…… 好，她有点理不清，但看着大美人略显哀伤的神情，她也舍不得再问他了。 不仅舍不得问，还主动起身亲了亲他，结果便是撩人不成反被撩，直接被对方摁在床上亲到浑身发软。 萧惜若：“……” 次日清晨，封祁一行人如约来到了驿馆之外，不等他们进去叫人，迦楼罗便带着一众使臣走了出来。 封祁打眼一看，目光当时便落在了王女乌珠的身上。 怎么回事？ 这位王女昨夜不才跟迦楼罗闹过么？那声儿大的，连驿馆内留守的官员都听见了。 据他们传回的消息说，对方明显是被禁足思过了啊。 立刻给了自家舅舅一个“快查”的眼神，封祁表示他不能接受乌珠这么快放弃入宫，他希望乌珠去跟萧惜若斗！ 往死里斗！ 而在谢逢会意的同时，被众人打量的乌珠却神态自若，一张绝色面庞明艳依旧。 很难得的，她今日竟给了桑青一个笑脸，并非恐吓，而是赞赏。 因为在按照桑青教她的法子做后，她真的被迦楼罗放出来了。 面对她的示好，桑青也笑着点了点头。 只不过在整个队伍动起来之后，桑青的目光却飘向了街道两旁。因为在那些别人未曾觉察的阴影里，明显有一双双眼睛正注视着乌珠。 他们在寻找机会，一个单独接近乌珠的机会。 既然如此，他怎么能不帮他们一把呢？ 于是，当整支队伍游览到东大街时，桑青故意带着乌珠走进了一家绸缎庄，并径直拿着衣服试穿去了。 而等他换好衣服出来时，乌珠不耐烦的神色明显收敛了几分，一双眼睛里也多了出来时没有的神采。 桑青想，那件事应该是成了。 毕竟书里写的清清楚楚，眼前的绸缎庄乃是暄王封暄的产业。 一日游览结束，回到驿馆的乌珠几乎是立刻窜入了房间。 抬手打开那封据说是封暄给她的信，她那双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 封暄在信中说萧家有意针对他们一脉，萧惜若此人更是难缠至极。 同样的，她乌珠想要入宫，也必不可能绕开萧惜若去。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萧惜若是他们共同的敌人，那他们何不连手将其除掉，还大家一个通途呢？ 不得不说，对方信中所言完美的戳中了乌珠的心…… 若非乌珠确定自己昨日只远远的看过封暄一眼，她都快以为对方早就认识她，并且能读出她心中所想了。 是啊，只要萧惜若死在狩猎的林子里，他们的诉求不就都能达到了么？ 仔仔细细的将书信收好，乌珠决定再考虑一个晚上，可就是这天晚上，桑青却拿走了她的信，转手便交给了迦楼罗。 迦楼罗看罢，神情当时就变了。 于是当天夜里，暄王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而封暄与颜陌清却像知道他会来一般，眼中没有半分意外之色。 因为他们真正想合作的根本就不是乌珠，而是发现他们找上乌珠的迦楼罗。 当然，许是他们运气够好，这件事进行的竟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顺利。 迦楼罗来了，也仔仔细细的听他们讲了，他们的意思很简单，他们想让迦楼罗配合他们一起杀掉萧惜若。 “迦楼罗，当韬光养晦的皇帝与手握兵权的贵妃彻底掌握大燕时，你们北夷也绝不会好过。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乌珠。本王相信，她会亲口告诉你那看似软弱无能的圣淳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207章 本宫，温柔刀一把，刀刀致命那种～ 自暄王府归来之后，迦楼罗一夜未眠。 他拿着暄王写给乌珠的信，在乌珠醒来的第一时间找到了她。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密信，以及喜怒不形于色的哥哥，乌珠拿杯子的手都在抖。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跪坐在一旁的桑青，一双美眸中满是愤怒。因为她哥事务繁忙，根本不可能如此关注她…… 除非桑青告密。 然而面对她愤怒的眼神，桑青却不惧反笑，让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直到她哥开口，难得以想倾听她心声的语气问她，她为何非要入宫。那圣淳帝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她一位嫡出王女如此死心塌地？ 这一刻，根本不需要桑青提醒，死脑筋如乌珠也从迦楼罗的话中听出了转机。 于是迦楼罗很快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圣淳帝是荼靡，那个声名享誉北夷，曾让一众北夷贵族胆战心惊的传奇。 “哥，我要嫁给荼靡，我一定要嫁给荼靡！你相信我，我昨日已一一看过那几位大燕王爷，我敢肯定，他们绝对斗不过荼靡，绝对……” 紧紧地攥着迦楼罗的手，乌珠近乎痴迷的说道。 这一幕桑青曾见过，在他捡到的那本奇书里见过。 只不过比起书中记载的时间，这一幕明显因为他们的出使而提前了。 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迦楼罗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 他只是有些疲惫的走出了乌珠的房间，命乌珠与桑青赶紧收拾，他们该出门与大燕接伴官们游玩了。 看着渐渐走远的迦楼罗，乌珠攥紧的十指终于松开，她有些释然的笑了笑，对自己，也对桑青。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桑青似乎是在帮她。 帮她告诉她哥荼靡的价值，让她哥意识到一个能隐姓埋名三年，让一众大燕朝臣都认为他是傀儡的皇帝，实际上是个多可怕的存在。 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平庸，也注定是她唯一认可的勇士。 她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同样也是为了北夷。 然而在乌珠用这句话标榜自己，认为桑青的确是自己的友军时，桑青却眯了眯那双清浅的猫眼，暗道乌珠的确如书上所写，是个十成十的蠢货。 相比之下，倒是在奇书中只会自怨自艾的萧惜若，似乎变得有趣了不少。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北夷使团游遍了大燕京城。 他们见识到了中原河山的秀美，看见了繁华至极的街道，更在大街小巷中发现了一家家奇店，店中都是他们没见过的物件儿。 他们就好像真是来游山玩水的一般，早就忘却了那日宴会上的不愉快。 而在他们寄情山水的同时，萧逸也亲自整顿了两万禁军，三天便将这群自认勇武的汉子虐哭了七回。 并扬言花家家如其名，整日就知道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瞧把他们这些人养的，才特么几年啊？全成饭桶了！ 众禁军：“……” 说真的，他们一开始是不服的。 直到特地来巡视军队的贵妃娘娘提出，要他们跟冠军侯的五百精骑打擂台，还说那五百精骑不堪一击，就是看着好看而已。 冲！ 上去就是干！ 谁怕谁是狗！ 在贵妃娘娘饱含激情的煽动下，禁军将士们一一响应，张口就是咱们要为娘娘而战，千万不能在冠军侯面前丢他们娘娘的脸！ 然后他们便见某娘娘大喇喇的走到了自家哥哥，以及五百精骑面前，一脸认真且自豪的强调道： “打，请务必把他们往服了打，打服一个本宫便赏五两银子，你们打多少本宫给多少，本宫拿不出来你们就去找皇帝要。” 闻言，众精骑双眼放光，句句铿锵： “娘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众禁军：“？” 不是，您到底哪边儿的啊？ 于是，在某贵妃的到处拱火下，五百精骑硬是打出了几千人的效果，一个人干翻二三十个禁军简直不在话下。 为了赚钱，他们甚至还想撺掇禁军们再次不服，好再让他们打一次。 众禁军：“……” 你们是人？ 就这样，两万禁军早上擂台挨打，下午野外拉练，晚上随机突袭，时不时还得被他们娘娘气厥过去。 而更气人的是，娘娘居然还说这是为了他们的心理素质！ 但好在他们还有人能对比，谁呢？ 当然是他们的方总督，和刚刚被皇上擢升的程副总督啊！ 娘娘跟侯爷说了，这两人需重点关注，不说往名将调教，那也得训成两个扛得住事儿的人。 于是这两人被冠军侯特训了三天，也惨叫了三天，等第四天来大营整顿全军，准备次日带一万人上明丘山时，他们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 对此，他们娘娘派人送来了一张大字，上面写着“叫的很好，上山继续”。 那一刻，众禁军齐齐低头，笑得一双肩膀都在抖。 可笑着笑着，他们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鼻青脸肿的他们不笑还好，一笑便肉疼，笑得越欢肉越疼。 终于，禁军们记住了冠军侯，也记住了萧家铁骑，更记住了那温柔刀刀刀致命的贵妃娘娘。 惹不起。 萧家他们惹不起…… 经过半个多月的筹备，仪鸾司指挥使姚钟与巡防营统领陈世铎也在这日送回折子，象征性的表达了他们已做好接驾准备，就等皇上带朝中一众大臣移步明丘山了的恳切。 于是内阁立刻下诏群臣，正式通报了明日启程明丘山的决议。 事实上，朝中一众大臣早在听到此消息时，便做好了随驾上山的准备。 这是荣耀，是政绩，能参与此次狩猎的每一个人，都将是这段历史的见证者。 而能在此次狩猎上出彩的人，则将成为大燕的历史，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此，无论是祁王一脉还是花家一党，甚至是一直以低调标榜自己的封暄等人，这次都拿出了最好的班底，势要在这场狩猎中争得一席之地。 终于，天光破晓，雨消云散，长长的车队在无数百姓的目送下穿过大街，萧惜若靠在车窗前，一双明眸若月下清泉。 常言道，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当然，如果某美人车后跟的不是一群鼻青脸肿，走起路来宛如丧尸围城的禁军的话…… 总之，就，就有点吓人。 第208章 本宫准备好了，韭菜们请接招吧～ 明丘山地处京城以南，山高雾浓，风景秀丽。 作为大燕太祖钦定的皇家猎场，以及历代皇帝的避暑胜地，此处不仅行宫林丽，还有温泉、桃林、奇石、佛龛等多重景致，堪称京城五星级度假圣地。 当然，以上总结皆是她萧惜若沿路观摩后的一面之词，具体如何等她下车再说。 “皇上，娘娘，礼部刚刚差人将这七日的议程送过来了，您二位是亲自过目呢？还是让奴才念给您二位听呢？” 畏畏缩缩的躲在车帘外，以往自在惯了的沈眠在不知第多少次打断自家主上的好事，以至于被操练到怀疑人生后，学会了进屋先敲门，进车先出声…… 就算是跟两位主子待在同一间屋子里，那也不能一直抬着头瞪着眼，该瞎就得瞎，必要时还得又聋又瞎。 总之，他沈眠悟了。 终于，他得到了进车的许可，捧着那本议程站在了自家主上和娘娘面前。 此次狩猎的议程由花党与祁王一脉商议后决定，为期七日，第一日祭天设宴，第二日两国会武，第三日各方休整，自第四日起，一众猎手骑马入林，开启真正的明丘山狩猎…… “你的意思是，此次狩猎实际上有三日之久，猎手们从第四日清晨入林，第七日清晨才出，期间衣食住行都在密林之中，最后看哪一队人的猎物多，再决定此次狩猎的胜负？” 萧惜若有些惊异的望着沈眠，不得不说，她看了那么多小说，还是第一次见皇家狩猎狩好几天，期间还不能出林子，只能自己在林子里生火做饭搭帐篷的形式…… 这什么？ 荒野求生么？ 倒是一旁的封无晏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漫不经心道： “三日不出林并非大燕传统，而是北夷风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事应是北夷使团提出的。” “正是。” 闻言的沈眠立刻点了点头，绘声绘色的讲起了北夷昨日找上礼部，要求礼部制定全新的狩猎规则，给予北夷尊重的趣事儿。 此事说来也简单，不过是礼部安排的狩猎流程完全是大燕样子，人家北夷看不上罢了。 作为马背上的民族，北夷人在狩猎一事上绝对是有东西的，别的不说，单论骑射，普通北夷人便能比得上普通的大燕军人。 所以大燕这种上午狩猎下午喝茶，晚上再看看歌舞的养老式狩猎，实在是入不得人家的眼。 而且人北夷使团认为，这样的形式会大大影响他们的发挥，让他们少打很多的猎物。 加之你们大燕这么多支队伍入林，我们北夷一共就两支，若再按你们的方式来，那我们岂不是吃大亏了？ “总之那花大人和谢大人被北夷使团闹得头疼，最后还是太后与祁王拍板，表示还是要给人北夷人点面子，免得人家说咱们欺负人。” 沈眠一边说，还一边掐起兰花指儿，学着某太后的语气道： “我大燕兵强马壮擅猎者无数，三日不出林罢了，难道还能输给那些人生地不熟的蛮子不成～” 不得不说，沈眠这波阴阳怪气她萧惜若给满分。 这不提花太后还好，一提沈眠便又想起了一件事，这花太后狩猎就狩猎，别人带的都是军队暗卫什么的，她呢？ 她居然带了一大队手握拂尘，边走边给她唱经讲道的道士。 “哦哦哦，这个本宫知道，席阳说人太后这是要借祭天大典给自己祈福，让自己福寿延年呢。” 萧惜若拿着一块儿荷花酥，一边吃一边给封无晏和沈眠科普。 花太后这人，一向是信道又信己，比起信道，她终归更信她自己。 可自从清虚观遇刺花耀身死后，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力上，都大不如前了。 与其说是身体原因，不如说是心理问题。 她，一朝太后，曾认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以太后之身行女帝之权的花明华，如今竟开始不信她自己了。 人嘛，总要有点儿精神寄托的，花太后以前便信道，如今自然是更信了。 “所以那太清道人一说这能给她祈福，她不就信了？不仅信了，还仔仔细细的挑了好几遍人呢。” 萧惜若记得那两日席阳一回来就会吐槽对方，说连颜锦儿与花素依联手都劝不住。 好在清虚观的道士们身怀武艺，好些还是先帝遗泽，带着就当是暗卫了。 于是萧惜若三人就这般一路走，一路聊，不觉已是黄昏日落，明丘山行宫近在眼前。 而同时等在帝宫门前的，还有今早最先出发的萧逸一行人。 夜幕降临，萧惜若、封无晏、萧逸、封夜寒、林嘉衍、楚娇娇、王霆夫妇还有难得来串门儿的兵部尚书方堂和孙子方锐齐聚一桌。 从今日开始，大家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皇党。 不错，自萧逸入京之日起，萧惜若便联络各方，在与在场所有人一一面谈后，确定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他们要保住封无晏的皇位。 不是为了封无晏，而是为了在座每一个人的未来。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所有人都已经与萧家有了牵连，或多或少，或明或暗。 覆巢之下无完卵，萧家手握重兵，早已是花党、祁王、暄王三脉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他们哪一方获胜，萧家都得被祭旗。 所以皇帝必须是萧家的皇帝。 对此，封夜寒第一个举手表示支持，并发表了七弟为兄看好你，为兄不想当皇帝，所以你可一定要好好干的摆烂言论，让在座众人无语。 而林嘉衍与王霆则表示他们会做好后勤，努力在朝廷不供应粮草的情况下撑起铁骑。 尤其是林嘉衍，他说加入皇党是他自己的决定，为此他已净身出户，与父兄嫂子断绝了关系。 若能成事，此约必然作废，如若成仁，父兄也可不受牵连。 随后方堂爷孙俩和程康的剖白都差不多，因为他们本就是坚定的萧家家臣，其中方堂还半遮半掩的代好友姚钟表了忠心，因为对方无法前来。 倒是楚娇娇在被问及为何加入时，一张小脸鼓成仓鼠，一边嚼，一边理所当然道： “惜若给我吃的，管饱。还有他、他、他，都是陪练。” 对此，那被少女一眼扫过的封无晏、封夜寒、萧逸还能说什么呢？ 嗯，他们是陪练，惜若说他们是他们就是。 对此，萧惜若表示非常满意。 她准备好了，所以从明儿个开始，她便要挨个儿问候一下乌珠、封暄、迦楼罗、颜陌清……这些对她满是恶意，似乎恨不得弄死她的韭菜们了～ 第209章 让本宫康康，是哪些不长眼的算计本宫 作为大燕历代皇帝狩猎避暑的圣地，明丘山上的行宫林丽，霞光漫天。不似皇城的富丽，却将一个“雅”字刻到了骨子里。 小桥流水、落英缤纷、朝云暮雨、云烟缭绕…… 其中颜陌清随封暄等人入住的清泉宫，正是江南婉约的典范，连不知在这儿住了多少次的大长公主都说，这儿就差个乌篷船了。 “这般想想，父皇将这儿赐给本宫也有三十年了……就跟父皇以此送本宫出嫁一般，本宫也想用它给本宫的文嘉添妆呢……” 温柔的牵过吕文嘉的手，大长公主眼中满是疼惜与珍爱。 颜陌清知道，这位大长公主又在旁敲侧击的告诉她与封暄，要他们务必将吕文嘉留下了。 先是儿子入宫出事，后是女儿被北夷人盯上，绕是大长公主这样手腕强硬的女人，此刻也不禁露出了疲软之态。 她动摇了。 她需要封暄给她一个交代，一个让她继续义无反顾的支持对方的交代。 “大长公主放心，明德帝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您与文嘉的。” 颜陌清向吕文嘉眨了眨眼，示意她赶紧带自家母亲下去休息。 不止是颜陌清，连向来迟钝的吕文嘉也察觉到了她娘的不对。 可她娘不对，她的心情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没有大燕女儿想去北夷，那些官家小姐不想，她也不想。 她在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守得云开，怎么可能甘心拿自己的命去跟北夷赌？ 好在她还有表哥，还有陌清，她相信他们一定会保护她的。 待大长公主母女走后，颜陌清径直走入了一处石亭。 垂眸捻起纸包中的鱼食，她一边投喂着池中的锦鲤，一边听紫苏汇报着林嘉衍近来的情况。 看店、设宴，去夜王府玩儿，偶尔还会流连声色，忘乎所以。 除了一些关于经商的奇思妙想，和那好像突然转变的勤奋外，她竟再也无法在对方身上找到半点儿与穿越者有关的特征。 她开始困惑，开始怀疑，终于，她觉得自己好像走入了别人精心构建的误区…… 林嘉衍不是那个穿越者。 而是穿越者的挡箭牌。 对方藏得很深，深到在一开始就在防范别的穿越者，以至于将自己的奇思妙想全都给了别人。 就好像，对方一开始就知道她们是同类，并一直在暗中窥视着她一般。 不得不说，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即便是杀人不眨眼的她，也有些背脊发凉。 是谁呢？ 是谁在窥视她？ 她仔仔细细的盘过了，以林嘉衍为原点，所有能接触并影响到他的人都有嫌疑。 林家父兄、封夜寒、王霆，一众地痞流氓纨绔子弟，还有……萧惜若。 那一刻，颜陌清有种强烈到无法抑制的预感，她觉得萧惜若便是窥视她的那个人，那个跟她一样来自未来，并对这个世界有着某种掌控欲的同类。 当钥匙与大门匹配的那一刻，这半年来困扰她的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萧家的腾飞，傀儡帝的蜕变，还有满朝文武的束手无策…… 若再往深了想，颜陌清觉得萧惜若在生辰宴上替她解围的那一幕，说不得也是对方一手安排的。 而在她绞尽脑汁探求真相的同时，灵玉带回的新消息则让她彻底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别人无法误导云家，但萧惜若可以。 因为萧惜若之母慕竹青慕将军，实际上是前武林盟主慕坤收养的孤儿，据说也是慕盟主的关门弟子。 “自慕青竹出师之后，慕盟主便退隐山林，连慕家都交给了自己的大徒弟慕容打理。而慕青竹也没让她师父失望，一身武艺全用在了保家卫国之上，也就是在这期间结识了镇国公萧靖。” 灵玉话少，所以解释起前尘往事来也言简意赅。 墨、云、楚、慕…… 萧惜若很可能借了自家母亲的势，与慕家人早有联系。 而且慕家作为四大家族中最神秘的一个，他们的传承方式也不看血脉，而看天资。 这种天资可能是武艺上的，也可能是医术上的，毕竟慕家分两堂，一曰剑，二曰药，萧惜若的天资指不定就在药上。 总之以萧惜若在慕家的地位，干扰他们云家调查也不是难事。 于是乎，那日夜里的颜陌清确定了一切，她一边让紫苏继续调查林嘉衍，好扰乱萧惜若视线，另一边则同意封暄的提议，与各方合谋除掉萧惜若。 没办法，就像萧惜若会在暗中窥视她，甚至在某些时候故意误导她一样，她也不想给自己留隐患呢。 而且，他们连背锅侠都已经找好了。 而在颜陌清盘算一切的同时，书房内的封暄也从孟冬手里接过了密信。一眼扫过信中内容，他好看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果然，颜陌清最近一直背着他在查事，即便他多番试探，对方也没有对他吐露一个字。 可前世的颜陌清不是这样的…… 她什么都会跟封夜寒说，什么都会让封夜寒帮她参谋。 他明明是按着封夜寒的路走的啊，颜陌清之前也的确什么都依他，什么都问他，可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封暄有些烦躁，而紧接着从帝宫传来的消息则让他从这样的烦躁中抽身，再次坚定了此次一定要除掉萧惜若的想法。 萧惜若是纽带，一根把封无晏、封夜寒、萧逸、楚娇娇……还有整个萧家联系在一起的纽带。 特么的，真让她把这些怪物凑一块儿，他们还玩不玩儿了？ 杀了杀了！ 必须杀了！ 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也从使团落脚的雨霖宫中掠出，他踏着满山夜色，于一方佛龛前停驻。 月下，一老者身穿异服满头小辫儿，他正坐在供奉佛龛的象牙桌前，一口口酌着酒壶中的美酒。 见黑影前来，他顿时笑着扬了扬酒壶，悦道： “两年了，老夫想见你都想了两年了。你说，你若是早生三十年，老夫是不是就不用来这大燕了？” “王叔言重了，如此高的评价桑青受之有愧。桑青今夜请您出来，是因为桑青有一件关乎北夷大业的事，需要您的全力相助。” 见桑青如此郑重，老者几乎是立刻放下了酒壶，正色道： “何事？” 桑青：“重围之下，偷走一个足以扰乱整个大燕朝局的人的事。” 第210章 本宫作天作地，气人气到登峰造极～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位于明丘山之巅的大燕祭坛前人满为患。 百官身着朝服，使团换上异装，即便是随行观礼的一众家眷侍从，也拿出了自家压箱底儿的衣裳。 用萧惜若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大群孔雀的开屏现场。 当然，她自己也是这群花孔雀中的一员。 而且还是开屏开得最气人，以贵妃之身占了皇后的位置，哭着喊着就要跟着自家皇上上坛祭天的人。 既然是要跟着皇上祭天，那自然要穿好看一点咯～ 什么？ 正红宫裙只有人皇后能穿？ 萧惜若委屈：“呜呜呜，阿晏，人家就要穿就要穿……” 封无晏一秒点头：“穿！” 大燕群臣：“！” 什么？ 只有皇后才能在红裙上绣金凤凰？ 萧惜若眨巴眼睛：“嘤嘤嘤，阿晏，人家也要金凤凰，灿金灿金的，那太阳一照就会发光的那种……” 封无晏毫不迟疑：“绣！” 大燕群臣：“？” 什么？ 那破祭坛那么高？要上那么多个台阶？天都还没亮大家就要开始走？ 萧惜若又菜又爱玩：“阿晏……” 封无晏温柔的捏了捏她的脸：“乖，我背你上去，不用你走。” 大燕群臣：“……” 北夷使团：“……” 祭天？ 祭尼玛的天！ 这天没法儿祭了！ 还有啊，特么就小皇帝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身板儿，千阶石阶？他能把萧惜若背上去？ 群臣表示他们不信，不仅他们不信，连大舅哥萧逸心里也有点子没底儿。 虽然昨晚楚娇娇也指了指封无晏，可他毕竟没见过封无晏出手，也会担心楚娇娇是不是指错了人…… 总之就是护妹心切，深怕猪背不好自家白菜，把自家白菜给摔了。 为此他不仅想亲自上阵，还嘱咐身边的摆烂王封夜寒说，要是他也背不动了，那就换他这个当表哥的来。 封夜寒：“……” 而作为自家便宜“爹”的嘴替，林嘉衍立刻说话不过脑子的道： “逸哥，娘娘她是白菜！不是猪！背得动，咱们肯定都背得动！” 然后，他仨就收到了一个来自萧惜若的，你们仨下坛别走的核善微笑。 三人：“……” 眼见封无晏俯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任由萧惜若趴在他身上，走在队伍后面的乌珠那叫一个气啊。 麻了。 真的，她都快气麻了。 当然，这也不过是她的自我认知而已。 因为她很快发现，那个带着她在沙漠里徒步三天，一直走一直走，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懒得，偶尔说话还是想催她走快点的少年，此刻竟背着萧惜若跑了起来。 为什么跑？ 因为趴在他背上的萧惜若有些无聊，竟忽然作里作气的道： “阿晏，我们跑起来好不好！” 闻言的少年似乎顿了一下，而后竟真的迎着风，踏着雾，犹如一道闪电般跑了起来。 一道无形的屏障在萧惜若周身展开，那些足以让她呛咳的冷风全被少年挡在了外面，有的只是快速飞掠的山间晨景，以及那自由而又简单的快乐。 这是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再也没见过的风景。 她不能跑，但她的阿晏可以带着她跑。 她很喜欢。 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也可以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不用阿晏背她，她也可以追上他。 眼看皇上背着贵妃，以他们完全看不懂的速度消失在了石阶拐角处，那一群准备看人热闹的官员齐齐哑了火。 这特么就是妖妃吗？ 蛊惑人能蛊惑到这种神志不清，她说跑就跑的地步？ 还有皇帝，他，他不是弱不禁风么？ 直到这一刻，一众朝臣才猛然回想起了一个被他们遗忘了很久的问题，那就是圣淳帝他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么？ 以前他们没想过，因为小皇帝无依无靠，即便是迎他归朝的花家，想的也是去父留子，根本不在乎小皇帝回朝前的十五年是怎么过的。 可如今看来，小皇帝分明会武功，尤其是轻功…… 也对，一个在民间艰苦求生多年的孤儿，没点儿傍身的手段怎么可能活到十五岁呢？ 而在一众朝臣恍然大悟的同时，回过神来的萧逸、封夜寒等人也跑了起来，同时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众萧家官员。 身为武将一系，萧家官员个个底子好身体棒，跑起台阶来是健步如飞整齐划一…… 就连老了跑不动的方堂，也有自家孙子方锐背着往上冲。 这知道的明白他们这是要去祭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人是在野外拉练呢。 总之花太后、封暄、封祁等人是一个脸色比一个难看，其他快走不动的官员更是面色铁青。 这萧家是不是有毛病？ 连爬台阶都要来跟他们卷…… 倒是迦楼罗与桑青面色平静，因为他们都觉得萧家越扎眼越好，萧惜若越可恨越妙。 终于，在卷王萧惜若的带领下，所有人爬台阶的时间硬生生缩短了两炷香。 看着那群气喘吁吁的朝臣，以及鬓发都因为走的太快而有了毛边的花太后，萧惜若忍不住抚了抚自己本就没怎么乱，上来后还被白芷精心打理后的宫裙和发型。 “哎，都怪阿晏跑得又快又稳，看把太后她老人家累的……” 【来自花明华的负面情绪+5000】 “反正祭天还有一会儿，诸位大人莫要客气，坐，都坐，草地简是简陋了点，可架不住你们累啊。看这气儿喘的，降雪，快传太医……” 好了，负面情绪又双叒叕刷屏了。 萧惜若满意的回到了封无晏身边，在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是爱你，也是奖励。 对此，封无晏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后背，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宠溺。 终于，祭坛钟声起，封无晏拉着萧惜若的手走上了大理石阶，一步又一步，直到象征着大燕皇权的金底白玉碑出现在他们面前。 龙纹缭绕，栩栩如生，此乃大燕开国皇帝所立，以求国运昌隆万世太平。 按照大燕礼制，萧惜若很自觉的落后了封无晏一步。 她会抢别人的光，越别人的制，可对阿晏不会了，因为她的阿晏值得，他就该是这大燕名正言顺的皇帝。 所以…… 你特么别拉着我啊，我跟你站一条线上干嘛？ 你要推我当女帝吗？ 第211章 让本宫来告诉你，什么叫对比出伤害！ 尽管萧惜若还算努力的挣扎了，可就她这点病殃殃的力道，在封无晏面前基本等于没有力道。 因此等众人回过神来时，某贵妃已矫揉造作的往前跌了一步，然后跟皇帝一条线上站着不动了。 大燕群臣：“……” 妖妃啊！ 越了人皇后的礼制便罢了，如今连皇帝的规矩她都不守了？ 放肆！ 太放肆了！ 于是众大臣的负面情绪刷刷刷的往外冒，让原本还想退回去的萧惜若一秒站定。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祭天仪式无非上香祷告、献上祭品、歌功颂德…… 无论是封无晏还是萧惜若，实际上都是祭礼上的摆设，往那儿一站就行了，其他流程自有礼部派人去走。 因此她在与封无晏一人上了炷不太重要的香后，便把舞台让给了精心准备过的花太后与封祁。 花太后历经两朝，参与过的祭天仪式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所以献上祭礼这等事，自是办得风光大气，尽显一宫太后威仪。 即便是向来眼高的迦楼罗，也不禁多看了这位大燕太后一眼。 他们此番能来大燕，可还多亏了对方呢。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之前答应对方的事，恐怕要食言了。 祭礼献完，便到了歌功颂德的环节。 萧惜若只见封祁一身蟒袍，头戴玉冠，脖子上顶着一张好看却也就只是好看的脸，以“老子最帅”、“老子最酷”、“老子天下无敌”的步伐走了上来。 歌功颂德嘛，颂的其实都是皇帝的功德，所以此举本是历代皇帝的殊荣，让他们告慰天地，说自己这个天子无愧万民。 可如今皇帝式微，此事又不好让太后来做，这兜兜转转之下，不就落到他封祁身上了么？ 为此，封祁还忍不住望向封无晏，眼中的轻蔑与挑衅压都压不住。 然后…… 他便见萧惜若双手抱胸，话音带笑的数道：“三、二、一。” 萧家众人：“切！” 一个“切”字被萧家大嗓门儿们喊的震天响，封祁还没来得及扬名呢，那颜面却已扫了地。 这不，他还耳朵尖的听到萧惜若在说，说她就知道他要挑衅他们！ 而封无晏、萧逸、封夜寒、林嘉衍等人居然就跟没脑子似的，一个二个轮着夸了她一句。 “惜若最聪明了”、“我们若若真棒”、“表妹厉害”、“贵妃牛逼”…… 封祁：“……” 还歌功颂德呢？ 要不本王现在下去，把这台子让给你们得了？ 上午祭天，下午设宴。 因北夷人出身草原驰骋沙漠，一辈子只有极少的时间会待在王宫城池当中。 所以他们的宴会大都是直接摆在草原上，大家幕天席地，推杯换盏，歌舞逗趣间，尽显草原儿女的豪情壮阔。 花青松是花了心思的，也是真的很想将此次狩猎办好，所以他充分参考了大燕与北夷的习俗，将这次宴会设在了明丘山上着名的桃花林中。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粉白相间，落英缤纷，小溪自林间穿流而过，两岸桃花随风起舞。 花美，人更美。 当乌珠再次穿上舞裙，于桃花纷飞中起舞，眼波流转，仪态万千时，整个宴会场上尽是叫好之声。 连自认擅舞的花素依与颜锦儿，都不得不赞叹一声。 可她们的态度重要么？ 根本不重要。 乌珠只想让那个人看看她，再多看看她。 然后…… 乌珠便见坐在少年君王身边的萧惜若疯狂鼓掌，为她献上了最热烈的掌声。 似乎觉得自己拍的还不够响，她还要求身后的一众禁军跟她一起拍，拍手声儿都快把乌珠的乐曲声给淹没了。 乌珠：“……” 萧惜若，你他妈…… 收到反馈的萧惜若双眼一亮，几乎是立刻停止了拍手，将自己的手伸到了封无晏面前，可怜兮兮道： “阿晏，疼～” 于是乌珠便见她双手流血时说她事多的荼靡，此刻正蹙眉捧着萧惜若那皮儿都没破的手，极尽温柔的吹，小心翼翼的揉。 乌珠：“？” 她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 凭什么萧惜若这个矫揉造作的病秧子都可以，她却不可以？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萧惜若？ 哪里？ 此时此刻的乌珠已经不气了，因为她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她没必要跟萧惜若计较，毕竟萧惜若活不了几天了。 不是么？ “明日便是两国会武了，你等都给本王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谁若是因为大意输给了大燕人，本王子第一个砍了他。” 雨霖宫中，迦楼罗负手而立。 他目光扫过巴图等一众勇士，阴秀眉眼间有凝重，更有面对强敌的无边战意。 他早就听说大燕境内卧虎藏龙，明日总算是有机会见识一番了。 而在一众北夷勇士齐声道“是”的同时，乌珠也抚了抚自己腰间的蟒鞭，表示自己也要上台为北夷争光。 对此迦楼罗的态度明显有些迟疑，因为他怕乌珠又做事不过脑子。 好在桑青笑弯了一双猫眼，语气温和道： “大燕男儿的武艺我们北夷早有领教，倒是大燕女子们似水柔情，我们至今只听过一个慕青竹。” 闻得此话，迦楼罗心中的迟疑顿时消退。 是啊，他怎么忘了？大燕高手如云，可大燕女子却以柔弱着称，尤其是一众官家小姐，人比的就是谁比谁更规矩更风雅…… 让她们上去打擂台？ 好，迦楼罗觉得乌珠半只手已经摸到明日的桂冠了。 “好，你去。” 得到迦楼罗的肯定，乌珠立刻欢喜的瞄了桑青一眼，有感激，也有骄傲。 倒是桑青笑若寻常，在轻轻向她点头的同时，思绪已飘到了大燕另一个，值得他关注的女人身上。 颜陌清。 奇书中自异世而来，身怀绝世武功与医术的主人公。 整个故事围绕她展开，所有人物围绕她活动，她狂傲，她不羁，她是书中许多男子的心头好，在她的面前不存在绝境，只有逢凶化吉逆天改命。 想到这里，桑青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 其实，他在看完全书后除了觉得这颜陌清运气绝好，剧情绝扯，封无晏输了就离谱外，并没有觉得她有多聪明…… 但那书说她聪明，他就姑且觉得她聪明好了。 刚好明日会武，他就派乌珠去试试她的武艺好了。 第212章 干嘛啊！还让不让本宫好好吃瓜了？ 次日清晨，明丘山校场上热闹非凡。 两国旗帜于会武的擂台上飘摇，尽显一种萧惜若并不是太明白的紧张感。 因为她一点都不紧张，倒是花党、祁王两脉面色凝重，人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没办法，作为此次明丘山狩猎的主持者，他们最想出彩，也必须出最多的力。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可不想让萧逸上去。 毕竟萧逸总归是萧家的人，他胜出的功绩上可不会写他们的名字。 然而他们不想让萧家人上台，人萧惜若还不想帮他们忙呢。 这不，萧惜若一坐下便命人端上了新鲜的瓜果，与萧家众人一起磕起瓜子儿来。 一边磕，还有她哥、她表哥、她闺蜜一边给她解说场上的情况，让她一眼就能看破谁胜谁输。 “这巡防营的人不行啊，底盘都不稳，哪儿挨得住北夷人的撞啊？” “这仪鸾位不错，力道虽不及对手，却胜在身法灵活，稳住的话，应该能赢。” “无聊，下台，让我来！” 眼见楚娇娇被台上那群菜鸡互啄气的，连瓜子儿都快嗑不下去了，北夷那边终于上了一个厉害人物。 北夷第一勇士——巴图。 此人身形魁梧，眼如铜铃，起身往那擂台上一站，整个人都散发着山岳般的压迫感。 “尔等，谁敢与吾一战！” 随着巴图的一声爆喝，下方一众大燕官员顿时变了脸色。 因为巴图的喝声中明显蕴了内力，即便他们与擂台隔了一段距离，依旧被那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压得浑身没劲。 很显然，这是挑衅。 众所周知，挑衅的目的无非就是激怒对方，而巴图的挑衅很成功，巡防营与仪鸾司中很快便有一道道身影走出，表示要上台挑战巴图。 然而与之前的有来有回，双方各有胜负不同，巴图真就像一座山岳般挡在了大燕一众挑战者面前，任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依旧屹立不倒。 终于，巡防营统领陈世铎站了上去，半炷香后，他吐着血躺了下来。 为此，祁王一脉不得不咬牙从萧惜若这儿买了一颗十全大补丸，好保证陈世铎后几日的战斗力。 毕竟对方还得跟着封祁入林狩猎去。 巡防营败了，自然就该仪鸾司上了。 可花太后是个聪明人，她在派姚钟上去前，便跟姚钟交代了，让他点到为止，一旦不敌便立刻撤退。 会武而已，后面的狩猎才是重头戏。 今日北夷胜了，反而能体现出他们大燕的风度，以及他们花党的风度。 于是姚钟在跟巴图过了十几招后，果然歉然的退下了擂台，比起陈世铎的难看下台，简直不知体面了多少倍。 按理说，对方都歉然退场了，巴图这厮是不是也该讲讲武德，下场换别人上来了？ 可巴图他不，他不仅不下台，还目光挑衅的扫视着大燕众人，就像在无声的告诉大家，你们大燕人没种啊。 就这？ 就这？ 果不其然，花太后与封祁的面色齐齐一变，封祁更是想亲自上台，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北夷蛮子。 然而他马上便被自家舅舅抓住了。 他是王爷啊…… 先不说他与巴图身份有别，人迦楼罗都没出手呢，他出手岂不是自降身价？ 再说了，单就打不打得过这点，谢逢就不敢让自己这傻外甥上去。 没办法，要脸啊…… 眼看比武陷入僵局，北夷人那边更是发出了阵阵嘘声，就差把你们大燕人不行几个字写脸上了…… 于是群臣终于转头，目光恳切的看向了萧家人的方向。 他们想让萧逸上场了。 对此萧逸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对付北夷人本就是他的老本行，他们萧家从来不带怕的。 然而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对面却有一人率先站了起来。 长身玉立，翩翩公子，除了蛰伏已久的封暄外还有谁？ 花家、祁王和萧家不是要排挤他们一脉么？ 那他们就自己找机会呗。 只要他今日能在百官面前力挽狂澜，将那北夷蛮子打下擂台，此次的明丘山狩猎就必会有他们一脉的功绩。 到时候被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还不是他们。 可以说，封暄此计甚妙，无论是起身的时机还是后续的运作，他都已经在心里精心的编排过。 事实也如他所想，见他主动起身，萧逸自然不可能再出手截胡。 所以他顺理成章的走下了看台，眼看便要向擂台跃去。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那站在擂台上挑衅大燕人的巴图，却忽然开口道： “巴图谢过暄王殿下的厚爱，不过巴图今日只想再战一场。而这一场的人选，巴图只属意一人。” 巴图此言一出，无论是大燕一方还是北夷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异之色。 不过在大部分人的猜测中，巴图的选择应该都是萧逸。毕竟萧逸有北凉少帅之称，打败他也一直是无数北夷人可遇不可求的梦想。 所以封暄输给萧逸，在大家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巴图也没让大家失望，整个人直接便转向了萧家的方向。 然后他说： “众所周知，我北夷女儿似烈马，一生都在追逐着她的勇士。而乌珠王女，无疑是我北夷最烈最骄的那一个。所以，我巴图很好奇，好奇能被王女追逐的大燕勇士，究竟能强到什么地步。” 前话说完，他的目光已毫无悬念的落在了一人身上。 那是大燕的皇帝，是一个肉眼可见的昏君，是他认为的，羞辱大燕最好的方式。 因为他爱慕王女，他认为对方配不上王女，更觉得对方不会接受他的挑战，因为对方弱不禁风，对方不敢。 没错，即便封无晏能背着萧惜若在石阶上健步如飞，在巴图看来也是个废物。 轻功而已，谁还不会啊？ 果然，就差被直接报名字的封无晏仿若未闻，他在给自家小病鬼剥橘子，十指流玉，神情专注。 什么勇士？ 什么王女？ 他根本就不在意。 终于，巴图意识到自己已胜券在握，于是他得意的嗤笑一声，对着萧惜若口不择言道： “啧，皇帝软弱无能，妖妃媚上欺下，今日我巴图算是开了眼了……” 巴图话还未说完，一个橘子已破空而来，狠狠砸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凌冽如刀，让人闻之生寒的声音： “你说……谁是妖妃？” 第213章 别比了，别比了，人比人会气死人的！ 在巴图明示自己想挑战大燕皇帝封无晏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封祁、花太后等人面色惊异，几乎是把“你是不是故意挑软柿子捏”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而知情的封暄则眉头紧蹙，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了北夷那边的迦楼罗。 干嘛啊？ 找死吗？ 一秒读懂对方眼神的迦楼罗：“……” 他能说什么？ 他只能暗骂巴图是个空有武力没有脑子的蠢货！ 倒是桑青立刻安慰的拍了拍乌珠的肩膀，一双猫眼将一种名为满意的情绪深藏。 巴图啊巴图，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不过是稍微借乌珠之事激了你两句，你便上赶着去找封无晏的麻烦了。 这一点到真跟书里一样。 就是不知道封无晏会不会理你，又能不能像书里那般一招扭断你的脖子。 侧眸望向萧家众人的方向，桑青表示他对自己想要复刻的目标，想要走上的那条路非常期待。 这种期待甚至超过了对萧惜若的怜悯和对颜陌清的好奇，毕竟力量这种东西，才是人毕生的追求，不是么？ 终于，起初毫无反应的封无晏动了，他拿起了一个……橘子？ 嗯，是橘子没错了，还是剥了皮儿的…… 谁又能想到人擂台约战，挑衅都挑衅到你脸上了，你特么居然企图用一个橘子去砸对方？ 封祁等人表示不理解，不仅他们不理解，那见自己的对手如此扯淡的巴图，更是差点儿笑出了声。 就这？ 就…… 砰的一声，那被封无晏随手扔出的橘子竟如石头裹风，精铁过境，在巴图尚未来得及躲闪之际，狠狠地砸在了巴图的脑门儿上。 然后众人便见巴图那山岳般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几乎是在他倒下的同一时间，那包裹在橘子周围的内力瞬间散开，众人只听得啪叽一声，橘子爆开，汁水四溅，黄橙橙的果肉犹如奶娃娃喝剩的米糊，毫不留情的糊了他一脸。 而最最关键的，你特么怎么倒下去就不起来了啊？ 北夷使团：“？” 大燕官员：“？” 萧家众人：“！” 封无晏面色冰冷，语气恣睢： “你说……谁是妖妃？” 谁说？ 没人说了，因为堂堂北夷第一勇士，方才在会武擂台上装逼装到让大燕群臣心梗，让北夷众人狂吹的巴图，他晕了。 他特么居然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圣淳帝一个橘子给砸晕了…… 众人面面相觑，先看了看冷漠擦手的封无晏，又瞧了瞧那躺着一动不动的巴图，一时间，他们竟不知是封无晏的橘子有问题，还是巴图这个人有问题。 总之他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先上台去看看巴图的情况。 还是萧惜若一秒回神，一边星星眼鼓掌，一边知会身边的温素素上去瞧一瞧。 可温素素还没上去呢，一直在下面围观的楚娇娇和萧逸却先动了。 因为他俩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封无晏到底是怎么用一个橘子，把皮糙肉厚的巴图给秒了的。 即便巴图有轻敌自大的成分，可那也太恐怖了…… 于是晕过去的巴图惨遭三人围观，最后是迦楼罗黑着脸，命北夷的其他人上去把巴图从萧逸和楚娇娇手里抢回来的。 当然，硬抢肯定是抢不赢的，好在萧逸和楚娇娇还算讲理，知道这是人北夷的“勇士”。 总之巴图是败了，败的毫无悬念，难看到了极点。 而在巴图被人抬走的同时，那拿橘子砸晕他的少年已剥开了另一个更大更甜的橘子，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身边的少女。 十指流玉，眼映繁星，任谁看了，也不会将他和刚才那个扔橘子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事到如今，在场还有人会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么？ 不，他们觉得他们才手无缚鸡之力。 笑盈盈的接过橘子，萧惜若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星星藏在眼里，与她的阿晏你一瓣儿我一瓣儿的分着吃橘子。 她能瞧见有不少人用或惊异或好奇，甚至是看怪物的目光打量对方，也能瞧见对方宠溺温柔下，那隐隐的只对她展现出来的不安。 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却唯独不希望从她眼中看到惧怕。 于是萧惜若毫无预兆的凑近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吻他的唇，然后餍足的笑弯了一双眼。 至于她接下来那超级浮夸的一声“哇”，还有那深怕别人听不见的“我们阿晏好厉害呀”、“阿晏你橘子剥的真好”、“我还要吃一个”什么的，就是别人的煎熬了。 毕竟有人长得比你好看，地位比你更高，武艺比你更强，还特么有个坐拥十万大军，无脑吹他，谁欺负他就跟谁急的媳妇儿…… 怎么比？ 这特么根本没法儿比…… 你说萧惜若气人，矫揉造作，恶心，烦，可她就宠着小皇帝，就护着他，就爱他啊…… 但凡萧惜若把这点换到他们身上，他们也愿意背萧惜若爬石阶啊……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大燕众人真的酸了，酸到牙疼那种。 而反观北夷那边，从巴图上场到下场，他们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从天堂跌入地狱。 巴图这傻子选谁不好？ 选个圣淳帝。 赢了还好，北夷能名声大噪，可一旦输了，别说名声了，他们连底裤都快没了。 毕竟巴图不过是个勇士，充其量算是北夷的一个将军，以将军之身挑战皇帝，这本就是僭越了。 赢了还能自请恕罪，偏偏他们输了，还输的难看到连句找补的话都没有…… 于是无奈之下，迦楼罗只能上前给自家属下收拾烂摊子，表示刚才是巴图不懂规矩，所以今日的两国会武他们主动认输，望大燕不要追究巴图之过。 迦楼罗都这么说了，花太后与封祁自是笑着接受了。 毕竟在比武一事上，他们两家的确不擅长。 只有桑青有些可惜的看了看身边的乌珠，感慨自己今日怕是无法试探颜陌清了。 毕竟他也没想到，封无晏竟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真不愧是神女以自身为祭品，穷尽满腔怨怼与绝望铸就的人间杀器，他想复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第214章 真的，本宫可菜了，什么都不会那种～ 两国会武自然不止有会武，还有骑马、射箭、投壶、拜佛等一系列活动。 不过相比于上午那场会武的精彩，下午的活动可就是萧惜若的个人秀场了。 先是吵着闹着要骑马，上去怕下来也怕，整个人就像个小鹌鹑般窝在皇帝怀里，半个时辰能胡闹三次。 而后又跟她哥学射箭，一射一个歪，十支箭能脱靶九支，还有一支箭别说脱靶了，压根儿就没射出去好吗？ 乌珠正要笑呢，就见某皇帝修长手指一挥，直接把那七零八落的十支箭捡了起来，然后一支一支的给萧惜若插在了靶心上。 乌珠：“？” 行，你们觉得这叫射箭，别人能说什么呢？ 马上就投壶了，你们有本事再给她捡起来，然后扔壶里啊！ 于是…… 乌珠就见封无晏直接把要投的双耳壶提了起来，毫不迟疑的放到了萧惜若面前。 而萧惜若也是个不要脸的，她连那十支箭都不打算分开了，直接一股脑儿的往壶里一塞，然后蹦跶着跟她哥和一众萧家人讨喜去了。 偏偏那些人还真觉得她已经很棒了，一个个笑得跟老父亲似的，尤其是萧逸，眼睛都红了。 乌珠不懂，真的不懂。 她只觉得萧惜若在辣她的眼睛。 可她又哪里知道，在萧逸和一众萧家人眼里，能快快乐乐的玩，还算健康的笑的萧惜若，便已经是他们全部的念想了。 骑马射箭投壶而已，夸夸怎么了？不会就不能夸了么？我们又没让你们听啊～ 于是乎，在萧家众人的神逻辑和封无晏的无条件配合下，今天也是萧惜若满载而归的一天。 不过她真的不会骑马，不会射箭，不会投壶么？ 萧惜若想了想，嗯，你们觉得我不会，那我就不会咯～ 佛龛一游之后，明丘山狩猎的前两日便算结束了。 在礼部的规划中，明日是所有人的休息日，也是各方势力提交狩猎者名单，并派一名向导入林勘探地形的日子。 由于明丘山狩猎在半个月前便开始了布置，所以巡防营与仪鸾司早就将许多猛兽驱赶进了此次的狩猎范围。 一眼望去，竟有整整两座山头可供一众入林队伍发挥。 当然，这能入林狩猎的人毕竟是少数，所以林外依旧会搭起看台，供一众大人及女眷饮茶赏景。 “以萧惜若那病弱不堪的身体，必然会留在看台上休息。而萧家明显有意在此次狩猎中拔得头筹，所以封无晏、萧逸、封夜寒都要入林，届时留守在她身边的高手便只有楚娇娇，以及那擅长用毒的温素素。” 第三日深夜，雨霖宫。 封暄、颜陌清、迦楼罗、乌珠、桑青等人齐聚桌前，封暄展开了早就备好的地图，将此次行动的要点一一讲给在座众人听。 他们要杀了萧惜若不假，可这种杀绝不该是明目张胆的，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刺杀。 “这应该是一场意外，让在场所有人背锅，尤其是安排此次狩猎的花党和祁王一脉背锅的意外。” 封暄清逸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众人只见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兽潮。 兽是花党与祁王派人驱赶的，但潮却可以人为制造。 抬头看向迦楼罗，封暄知道对方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没错，要论捕杀、追踪甚至是诱导猎物，北夷人的技术绝对在大燕人之上。 他们甚至有一种秘术，可以短暂驱使猛兽，让之为自己而战。 这也是封暄为什么一定要拉北夷人入伙的原因之一。 看台人多眼杂，要动手杀人总要先把人冲散，再派人以药粉或秘术诱导，让那些兽主动去攻击萧惜若啊。 萧惜若是个病人，惊不得，更不能快速奔波，所以他们是最可能被猛兽包围，甚至是淹没的。 而兽群乱冲之下，再好的防御也会出现漏洞。 至少在留在看台处的乌珠、桑青、封暄联手下，成功率极高。 再说了，就萧惜若那娇滴滴病殃殃的模样，被那样的场景直接吓没了都有可能。 “暄王的意思是，驱赶兽群的事就由本王子和颜小姐负责？” 迦楼罗看了颜陌清一眼，眼中明显有质疑之色。 因为眼前这位容貌清绝的少女从入座到现在，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就像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边缘角色，他们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很显然，对这样听之任之的人，他迦楼罗的本能是不信任的。 “三王子殿下可莫要小看我们陌清，论驱赶兽群，她不一定会输给你。” 见迦楼罗质疑颜陌清，封暄真想告诉对方，别轻敌了好，你上辈子关州那一战就是这么输的。 好在迦楼罗也能看出颜陌清是个深藏不露的，加之封暄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骗他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也就默认封暄的安排了。 至于禁军那边，那群本就被仪鸾司和巡防营挡住进不来的喽啰，他们也没必要考虑了。 于是两个时辰后，连夜敲定完所有细节的众人如释重负，个个都盼着明日早些到来，盼着他们的计划能在后日顺利实施。 然后…… 他们在清晨时分，所有狩猎者整装待发，准备入林狩猎的时候，看到了扒拉在萧旺财背上，一个劲儿摸马头，告诉旺财要好好驮着她，务必慢慢往前跑的萧惜若。 而萧旺财这马也是有灵性的，小主人摸它一下，它就打一个响鼻，连带着落在它头上的萧富贵儿也扑腾着翅膀，俩家伙欢喜的不行。 众反派：“！” 假的假的，萧惜若一定就是上去做做样子，想显摆显摆自家的宠物罢了！ 然后他们便见封无晏翻身上马，将少女稳稳地圈在了怀里。 众反派：“？” 大概，大概萧惜若又心血来潮，又想让皇帝带她跑跑了？ 然后封无晏就真的策马而行，直接带着萧惜若冲进了狩猎的树林。 众反派：“……” 他们……肯定还要出来的……？ 嗯，他们没等到萧惜若和封无晏出来，只等到了萧逸、封夜寒、楚娇娇等人扬鞭策马，萧家众人紧随其后。 所以，他们讨论了一夜的意义在哪里？ 兽潮？ 兽尼玛的潮！ 这局没法玩儿了…… 而另一边，萧惜若正悠然的靠在自家阿晏身上，笑看着那一个个疯狂刷屏的名字。 如果可以，她真想跟他们说一句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快来杀我，不要放弃～ 第215章 来啊！跟本宫一起快乐啊！ 三日围猎作为本次狩猎的重头戏，大燕朝中几乎是全员参与。 “花党跟祁王便不必说了，为了赢，他们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先是在驱赶猎物时提前绘制了山中地图，了解了兽群分布，后又招走了几乎所有最熟悉山中地形的向导。啧，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的，本侯也是第一次见。” 萧家队伍当中，一身玄色劲装的萧逸笑摸马头，一边吐槽花党与封祁，一边对身下的黑马赞不绝口。 今日并非他将萧旺财让给了自家若若，而是若若看他一直盯着人皇帝的马看，所以让皇帝将马让给了他。 这马叫丹蚩，通体漆黑鬃似波浪，乘风踏浪的瞬间连久经沙场的他，都要忍不住叹一句好马。 到不是他没见识，而是眼前的马明显兼具了中原马的高大与北夷矮种马的速度，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马很可能就是他们萧家一直想培育，却没能成功的混血宝马。 而且此马即便在成功的混血马中，也绝对是最顶尖的存在。 “祁王与花家一向如此，你见是今日才见，可闻却是早有耳闻？” 封夜寒策马与萧逸并行，两人借着废话的功夫，开始不停的跟对方使眼色。 很显然，即便是他们二人，也是今早才得到萧惜若也要入林，跟他们一起参加此次狩猎的消息的。 不止封暄等人觉得这是扯淡，连他二人都忍不住担心萧惜若的身体，认为封无晏实在是太惯着对方了。 不得不说，作为娘家人的他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们得找自家妹夫谈谈，可怎么谈呢？谁唱黑脸谁唱白脸呢？ 萧逸认为他是白脸，毕竟自家妹妹一颗心都吊在妹夫身上，他要是当骂人那个，妹妹来骂他怎么办？ 不行，他要当妹妹心里的好哥哥，绝对没有污点的那种哥哥。 然后，封夜寒拒绝了他。 因为他也要唱白脸，他怕他前脚骂了他七弟，那家伙后脚就能开个宫宴，让表妹和林嘉衍去给他选王妃。 而且他已经见识过表妹那副嘤嘤嘤，满脑子里只有皇帝的嘴脸了。 他不去，除非让他唱白脸。 然而就在两兄弟疯狂对视，为黑脸白脸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封无晏却策马带着萧惜若停在了他们身边。 二人只见少女笑弯了一双眼，然后点兵点将似的，直接将整个队伍分成了三块儿。 首先是上阵父子兵，封夜寒搭林嘉衍，以及吴哥等精兵十人。 “表哥，你就只管跑，跟着你的感觉跑，信我，你在哪儿猛兽就在哪儿，只要你想猎它们，真的。” 看着一本正经的将弓箭交到他手里，一字一句都是信任与期许的萧惜若，封夜寒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叫他在哪儿猛兽就在哪儿？ 他是灾星么？ 专钓大的？ 第二组则是萧逸跟楚娇娇，以及一部分北凉精锐。 “娇娇能驱使蛊虫驾驭毒物，相当于将眼线遍布山林。哥，好好跟着娇娇混，不用动脑子的，指哪儿打哪儿就行了，懂？” 拍了拍自家老哥的肩膀，萧惜若别的没有，大白馒头和各色点心却帮他带了一箩筐。 萧逸眼看着降雪等人帮他装在马背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队猎猛兽，二队堆数量，那你们三队干嘛呢？ 萧惜若一脸严肃：“玩啊！” 萧逸：“？” 封夜寒：“？” 林嘉衍：“？” 只有楚娇娇抱着自家闺蜜刚给的点心盒子，接受度良好的同时，甚至还有点子开心。 于是乎，当封祁带人策马扬鞭，以极其潇洒的方式路过萧惜若和封无晏时，萧惜若在溪边抓鱼。 不是她抓，是她随便指一条，降雪她们一窝蜂的冲下去抓。 封祁：“……” 当花夙追着一只羚羊弯弓射箭，费劲千辛万苦就要拿下自己的一杀时，萧惜若正拿着一把扇子，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扑蝴蝶。 至于那只差点儿撞上她的鹿，嗯，好像已经被皇帝踩在脚下，别说呜咽了，呼吸都已经没了。 花夙：“……” 如果说以上一切纯属意外，那么当日下午的一系列事情，就是萧惜若她真的不做人了。 你们在风风火火的追猎物，她们在你附近生火烤肉吃点心。 你们好不容易悄悄跟上了一群不警惕的猎物，她们呢？她们在你背后帮你敲锣打鼓…… 等猎物好不容易被你收入囊中，你觉得萧惜若这厮终于没地方恶心你了？ 你发现自己该安营扎寨的时候，嗯，萧惜若已经带着皇帝把最好的洞穴给占了，瓜果烤肉草鱼啥都不缺，人萧家人回来就开饭了。 你还在洗菜切肉呢，那边的楚娇娇都快吃完一只羊了。 而萧家人打的猎物比你少么？ 别说封祁和花夙了，就连迦楼罗和封暄看了，也只能说一句大概旗鼓相当？ 可人萧家入林的人数跟他们是一样的，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在观光啊！ 好在大家都是聪明人，随便一想便想通了。 是他们不如萧家么？ 分明是萧惜若这厮又阴又损，故意妨碍他们狩猎啊！ 于是各方一合计，当天晚上便各派了一支小队，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惜若妨碍他们，他们也派人去妨碍萧逸和封夜寒啊！ 嗯，想法是好的，大家执行的也不错，就是人回来的时候要么鼻青脸肿，要么浑身抽搐。 前一批是被人打的…… 后一批是被虫子咬的…… 成功没有？成功了，就是跑的时候跑太慢，被别人逮住一顿揍不说，顺路打的猎物还全给赔进去了。 相比之下，损失好像比收获还大…… 可他们能用同种方式对萧惜若么？ 看了看萧惜若身边的封无晏、温素素，以及兢兢业业干活的十六雪，别说封祁与花夙，就是封暄和迦楼罗都不敢上去。 所以大家一想，要不咱们还是派人时刻盯着萧惜若，他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于是狩猎的第二天，在四方快二十个人的注视下，萧惜若找了棵参天大树，皇帝用藤条给她绑了个小秋千。 他们在旁边看，萧惜若在树下玩儿。 他们看了一天，萧惜若玩儿了一天。 搞事？ 快乐荡秋千的萧惜若表示，她累了，她今天不搞事～ 第216章 完了，这些刁民又来害本宫了～ “你说啊，萧惜若那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她这样就不怕犯众怒么？” 祁王一脉的营帐中，猎物数量垫底的封祁与花夙正于桌前盘坐，恨不得把所有的失误都推在萧惜若身上。 没办法，谁能想到集齐了向导、地图，甚至清楚的知道哪一块儿地方猎物最多的他们，居然能在这场狩猎中垫底呢？ 萧家和北夷人也就罢了，就连寒疾缠身的封暄那厮，到手的猎物居然也比他们多。 再这样下去，他们此次就不是扬名，而是丢脸了…… 然而就在他俩为此焦头烂额，思考要不要去跟萧惜若说道说道，给钱让她只去恶心暄王一脉和北夷人时，一道身影却自营帐外走来。 老道手握拂尘，古道仙风，除了花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儿，清虚观的太清道人还有谁？ “道长，您怎么来了？” 一见太清，花夙立刻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是十分讨厌这老道的，因为在他眼中，所谓的道士和尚都是江湖骗子。 可就是这么个“骗子”，却在不久前出手治好了他的不举。 虽然现在也够呛，但至少能举起来了…… 所以一见对方前来，花夙的第一反应就是来帮忙的。 而他的感觉也没错，因为太清手里的确提着两大捆药包，并且给了他和封祁一人一捆。 “太后与谢大人得知二位主子处境艰难，特派贫道将清虚观自北夷寻回的密药带来，望它能助二位一臂之力。” “北夷密药！” 闻言的封祁与花夙同时一惊，几乎是立刻动手拆开了自己手中的药包，低头小心翼翼的嗅了嗅。 这不嗅不要紧，一嗅他们便觉出了里面的门道。 是这个味道，是这个味道没错了！ 这两日他们在林中穿行时，的确没少嗅到这个味道。 有几次猎物眼看就要被他们射中，却转头扎入了北夷人的怀抱…… “原来如此！有了这些药，咱们也能跟北夷人争一争了！就算比不过萧家，只要越过那北夷人去，咱们还愁没有政绩？” 封祁一拍桌子，立刻向太清表达了谢意，望他能亲自转达给花太后。 为了追上封暄和北夷人，封祁与花夙连晚饭都没吃完，转身便带人扎入了山林。 而在他们奋起直追的不久后，萧家营地竟传来了一则天大的好消息，萧惜若她终于遭报应了！ 原来，这位病秧子贵妃终究是高估了她自己的身体。 先不说山林里露重雾浓，单说那时不时刮起的冷风以及野兽聚集后的粪便与脏污，就足够让一些体弱的人害病了。 何况她还本就是个病秧子呢？ 要气人，要骑马，吃喝也不忌口，还不知道积德…… 这不，晚膳都还没吃完就吐血了。 据那些监视萧家众人的人汇报，她当时便被皇帝抱回了山洞里，温素素出来后更是面色凝重的表示她需要休息。 所以啊，这位娘娘在接下来的一天两夜里是别想出去晃了，后日清晨能不能调整过来，然后安安稳稳的出林子都不好说。 好在她只需要静养，到没有性命之忧，萧家众人担心是担心，但狩猎还是要继续的。 而由于萧惜若吐血这件事，萧家的两队人马今晚也是最后一批离开营地的，北夷人与封暄等人都比他们早走半个多时辰。 只不过此刻的萧家众人并不知道，今夜的北夷人和封暄一脉并未像昨夜一样直奔猎物而去，而是悄悄躲在了暗处，静静地等待着他们这最后出发的两支队伍。 按照事先的商量，迦楼罗带人尾随封夜寒等人，颜陌清则带人跟踪萧逸和楚娇娇。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让萧家的队伍远离自己的营地。 当然，他们不需要挤兑萧家，只需要用猎物引那两队人上钩，让他们主动往他们安排好的方向走就行了。 只要他们走过去了，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夜色渐深，林间雾起。 营地山洞中，树枝在火焰的灼烧下劈啪作响。而火堆不远处，是一张用烘烤过的枯草，以及一层层锦被铺就的软床。 少女如瀑的青丝散开，鸦羽般的眼睫轻阖着，整个人就像一只易碎的琉璃娃娃般，谁看了都会觉得心疼。 尤其是那一直坐在床边，垂眸凝视着她的白衣少年。 火光映入那双深邃潋滟的桃花眼，却照不见其下阴影层层叠叠。 “主上，您不要担心，娘娘她没事的……” 温素素咬了咬唇，眼里的担忧宛若实质。 事到如今，她们主上发病都没娘娘发病让她忧心。 毕竟主上发病她只需要治主上一个，娘娘一有事，她真怕主上下一刻就会跟着倒下去。 好在今夜的封无晏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道了句：“出去。” 温素素想，主上大概是嫌她吵…… 然而，当温素素一步步走到山洞之外，发现本该守在山洞周围的十六雪，此刻竟都不在原地时，她的神经立刻绷了起来。 常年在域外行走的警觉让她立刻抬眼查看起了周围的环境，而后她发现本该呈现透明或是淡白色的山雾，居然隐隐泛起了一丝绿意。 淡白为雾，染绿为瘴。 眼下那慢慢向她们包围过来的白雾，分明就是染了毒物的瘴气…… 深山生瘴并不奇怪，可在常年被大燕皇室光顾的明丘山上，这样的瘴气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而就在温素素快速思索一切，并出声提醒自家主上注意的同时，不远处已亮起了一双双幽绿的眼睛。 它们似静夜里的鬼火，看得人心里发毛，而之前消失在营地周围的十六雪只回来了两个。 一个是降雪，一个是万雪。 她二人虽未受伤，可面色却一个比一个凝重。 她们被包围了。 狼群、猛虎、猎豹、雄狮…… 还有她们根本数不清的蛇群、毒虫和老鼠。 就在刚刚，她们中的另外十四人已经跟那些畜生碰上，并在第一时间出手阻拦。 她们是回来报信的，因为这些野兽实在是太诡异了，它们就似被什么操控了一般，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接近着营地…… 可它们真的悄无声息么？ 不，温素素看了一眼那早已将她们包围的绿雾和一双双幽绿的眼睛。 不是猎物们太安静了…… 而是她们的感官在这些绿雾的作用下逐渐失灵了…… 就好像十六雪明明跟野兽们动了手，可她却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第217章 这一波，反派们以为自己纵观全局～ 无边绿雾之内，群蛇游弋，鼠群潜行，偶有虎啸猿啼，令人不寒而栗。 而在营地外围一棵纵观全局的大树之上，封暄与桑青正悄然蛰伏，静静等待着树下兽潮的狂舞。 众所周知，北夷有神使、有秘术、有秘药，其中神使与秘术乃是北夷秘辛，别说大燕人了，即便是中下层的北夷人都只将其当做信仰，视为传说。 倒是秘药在北夷相对普及，而且种类繁多。尤其是养兽、引兽、猎兽，北夷人在此上的造诣一直让大燕人望尘莫及。 就比如这两日借他们之手，在整片山林中悄然蔓延开的引兽秘药。 也许有人会觉得，这些秘药不过只是撒在了整个围猎范围之内，就算引来了猛兽，那也没有多少。 但只有封暄等人知道，他们与北夷人的猎物数之所以赶不上萧家，不是因为他们弱，而是因为他们也分了兵。 萧家分兵去玩儿，他们则分兵离开围猎范围，将早就准备好的秘药撒远撒透，好让乌珠在发动秘术的瞬间，能引来足够多的猛兽。 “王女就是王女，这等实力着实让本王大开眼界啊。” 树上，眼看着狼群与第一批猎物冲入营地，开始与守在洞外的温素素三人交手，封暄的嘴角不禁一勾。 因为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暄王言重了，特定的秘术也需要特定的施术者与跟秘术相契合的大环境。若没有我们这么多人整整两日的努力，乌珠的秘术也不会有今夜这个效果……” 相比于封暄话语中的赞许，桑青显得十分平静。 无论面对谁，他都是一如既往的谦逊。 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眼前的绿雾有鬼，乃是奇书中颜陌清用来对付封无晏的招数一般。 蒙蔽感官、降低警惕、制造幻觉…… 那本书里的颜陌清曾自述，这乃是一种来自异世的，她好不容易才借这个世界的草药配置出的神经毒素。 所以若非有这所谓的绿雾辅助，乌珠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将这些猎物带到此处，从而打封无晏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将一抹笑意敛入眼底，桑青又想起了他从王叔那儿得来的，关于封暄与颜陌清的初遇、相识、相知以及合作…… 还有眼前这提前出现了不知多久，明显就是用来克制封无晏的绿雾。 此刻的颜陌清该知道封无晏的情况吗？ 能配出这么精准的，特意针对对方，而且还是对方最忌惮的这一种药么？ 不能。 除非有人精确的指点了她。 而这个人显然就是封暄，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一直在模仿奇书中男主角封夜寒，从而成功一步步靠近了颜陌清的人。 在这一瞬间，桑青想通了很多事，而这些事将大大改变他接下来的所有布局。 抬眸看了看营地中逐渐走出山洞，将山洞周围无数猎物瞬间压成肉泥的封无晏，他终于是起身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按计划守在营地最外围，拖住其他萧家暗卫回援了。所以这儿，就交给暄王您和乌珠了。” “辛苦了。” 闻言的封暄点了点头，眼看着桑青飞身落下大树，几起几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正如桑青所说，当封无晏走出山洞的那一刻，他们的计划才真正开始。 谁让颜陌清的毒与北夷秘术配合的如此完美，以至于萧家人手不够呢？ 谁让萧惜若自负缺德，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今晚上病呢？ 哦，对了，还有封无晏…… 抬眸看向那越过温素素三人，一步步走向兽潮深处，靠着自身无比雄厚的内力生生碾碎一众猎物的少年，封暄感受到的不是对方的强悍，而是紊乱。 内力的紊乱、气息的紊乱，还有精神上的紊乱。 封无晏的状况很差，说是病了也不为过。 而他的状态越差，他们计划成功的概率就越高。 毕竟他相信乌珠此刻肯定已经穿过那条地下密道，一步步接近萧惜若欺身的山洞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封无晏察觉不对时，及时出手拖住对方。 在这一点上，他也是很有经验的。 当然，他并不认为这一幕会出现。 毕竟杀一个病鬼罢了，能有多大动静呢？ 跟封暄想得一样，山洞中的某个暗门之后，乌珠正透过门上的隐蔽气孔，悄然注视着山洞之中。 与洞外的兽山血海不同，山洞内的萧惜若正无力的躺在软榻上，她睡得很沉，整个人面向石壁，让乌珠看不清她的表情。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乌珠知道她此刻该按计划催动秘术，让洞外的兽潮以最汹涌的姿态进攻，然后放出她特地为萧惜若准备的毒蛇。 然而，她不甘心啊。 萧惜若太气人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萧惜若有好几次都是故意气她的。 所以她想看着萧惜若难受，至少在萧惜若死前叫醒对方，让对方看看她自己要死了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没错，萧惜若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她得知道，知道是她乌珠杀的她。 于是乌珠打开了石门，任由那条花色鲜艳蛇身细长，一口下去绝对让萧惜若痛不欲生的毒蛇攀附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一步、两步、三步…… 她觉得她的呼吸从未如此炙热，就连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在叫嚣，让她杀了萧惜若，只要萧惜若死了，荼靡就是她的了…… 就算荼靡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她，她也可以借陪伴趁虚而入。 她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终于，她无比郑重的跪坐在了软榻之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蛇头，然后一点一点的，将手中的蛇头摁向了被中少女的脸。 蛇信微吐，毒蛇双瞳已竖，口中獠牙泛着冷光，眼看便要刺入。 然后…… 乌珠便见一只白皙细嫩的小手闪电般的探出，蛇头被挡住了，不，不是挡住，而是被一团无形的内力包裹，卡吱一声，碎成了一片血雾。 眼见血雾浸满自己的双手，乌珠几乎是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 而迎接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单手抱着锦被，正笑盈盈望着她，似乎在跟她说“你终于来了”的萧惜若。 乌珠：“？” 第218章 对不起，这波本宫选择柔弱不能自理～ 蛇头、血雾、山洞，还有脸色惨白惨白的，却可以对着她笑得无比温柔甚至是怜惜的萧惜若…… 嗯，萧惜若…… 神特么萧惜若！ 一把摸上腰间的蟒鞭，乌珠几乎是立刻闪身与软榻上的“怪物”拉开了距离，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对方。 她不想被外面的人发现，所以她不可能大声的质问对方“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儿”、“萧惜若在哪儿”…… 她只能立刻挥出蟒鞭，想要精准的缠绕在对方的脖子上，好在制服对方后亲手撕下那张与萧惜若一模一样的假面。 相比于她操控蛇头时的缓慢，蟒鞭几乎是瞬间便抵达了榻上少女的面前。 在乌珠的想象中，对方此刻应该立刻向软榻的两边翻滚，以求躲开她的攻击。 所以她在甩出第一鞭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第二鞭和第三鞭的轨迹，只等对方做出选择自投罗网。 然后…… 对方真特么就自投罗网了…… 因为面对她这一下就能抽翻一匹烈马的鞭子，那少女非但没往软榻两边翻滚，还在她动手的那一刻紧了紧身下的被子，然后轻飘飘的探出了一只手。 干嘛啊？ 你特么真以为你抓得住那破蛇，就也抓得住本王女的鞭子了？ 呵，不自量力，看本王女不抽烂你的…… 嗯？ 看了一眼自己那被对方稳稳抓在手里的鞭子，乌珠：“？” 不对，这不对！ 猛地将蟒鞭抽过，乌珠觉得刚才一定是对方运气太好，或者自己发挥不佳。 再来！ 手腕一凝，粗糙的蟒鞭被她舞得虎虎生风，不仅气势上强了七成，就连甩动的轨迹也如灵蛇般多变。 她就不信，对方这次还能抓得住！ 然后她便见对方玉手轻抬，毫无技巧的给她抓住了。 乌珠：“！” 于是乎，几经崩溃的乌珠开始疯狂扯鞭甩鞭，每一下都比之前更带劲，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自信亿点点。 然而，那软榻上的少女怕了么？ 没有，她连窝都没挪过。乌珠甩，她就接，无论乌珠从哪个角度甩鞭子，她都能准确而又毫无技巧的接住。 就像她早就知道鞭子的轨迹与弱点，就等乌珠往她手里甩一样。 终于，在一连甩了十五下无果之后，乌珠彻底崩溃了。 而在她崩溃的瞬间，那一直还她鞭子，给她继续抽自己的机会，就像在逗她玩儿一般的少女终于不玩儿了。 因为她直接扯着蟒鞭的鞭身，将整个鞭子从乌珠手里给拽了出来。 然后她反握住了鞭子，虎虎生风的抽向了站在原地的乌珠。 那模样，那手法，那速度，简直让乌珠看到了挥鞭子时的她自己。 而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能轻松看破她出鞭的轨迹…… 因为她也可以。 不得不说，这一刻想通了的乌珠又有了动力，她准备跟方才的少女一般，反过来接住对方的鞭子。 她接住了么？ 接住了。 然后便被鞭子上近乎恐怖的力道抽得手骨龟裂，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山洞的石壁之上。 鲜血从嘴角滑落，她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窝在软榻上，整个人纤弱憔悴，怎么看都该是个病秧子的人。 她从不觉得对方是萧惜若，直到对方超级浮夸的“哇”了一声，然后用一种让人想打死她的语气道： “对不起啊，本宫第一次动手打人，一不小心就下重手了呢～” 闻言的乌珠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只觉胸口血气翻腾进了脑子里，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于是乎，等温素素三人风风火火的冲进山洞，看到的就是乖巧抱着被子的自家娘娘，以及那已经被气得在地上翻白眼儿的乌珠。 所以，乌珠为什么在这儿？ 她们娘娘是什么时候醒的？ 乌珠的鞭子怎么在娘娘旁边？还有那没了蛇头的蛇又是怎么一回事…… 温素素三人有很多问号，然而面对低头猛咳，整个人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的娘娘，她们又实在没什么好问的。 说真的，她们娘娘都病弱成这样了？除了语言攻击外还能干嘛啊？ 总不能是她把乌珠给揍了？ 还有那鞭子…… 那么长，那么粗，就她们娘娘那细得一掰就折的手腕子，一看也不像拿得动的样子。 所以此事虽有诸多疑点，但温素素三人默认是皇上走前给娘娘留足了保护，而乌珠顶多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刚好就撞那口子上了。 而对于温素素三人给自己脑补出的合理解释，萧惜若分分钟点头，表示对对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没办法，用【斗转星移】转换内力什么的实在是太贵了！ 十万起步，二十万打底，强是真的强，但穷逼如萧惜若表示，她特么选择柔弱不能自理…… 于是，温素素三人便见自家娘娘仿佛没看见一边的乌珠与蛇一般，安详的躺回了榻上。 刚才发生过什么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与此同时的山洞之外，无数血肉在林间堆叠，腥气与绿雾混合，四处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随着乌珠的分心与晕厥，原本来势汹汹的兽潮瞬间倾颓，清醒过来的野兽们几乎是立刻倒退，连看都不再看不远处的杀神一眼。 没有人想变成肉泥，野兽也不想。 于是乎，原本被重重围困的山洞前顿时空了一片，唯有绿雾依旧萦绕在周围，渴望再次扰乱林中少年的心神。 咔嚓、咔嚓、咔嚓…… 封无晏听到了一道道瓷器碎裂的声音。 而这样的声音每响起一次，他周围的绿雾便会浓郁几分，就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陷阱，就等他跳进去。 封暄想，此刻的封无晏多半已经分不清周围的人是人还是野兽了？ 杀了她们！ 杀了你爱妃的暗卫们！ 看着随着兽群离去，精疲力尽的往封无晏周围撤退的十四雪，封暄近乎疯狂的诅咒道。 然后他便见封无晏一个闪身，雪色锦衣在夜风中猎猎，整个人犹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封暄：“？” 总之，在极致的速度与力量面前，所有的反抗都是扯淡。 所以当十四雪再看向自家姑爷时，姑爷已慵懒的靠在了一棵大树上，而那从树上直挺挺往下掉的，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人吗？ 第219章 对付反派，本宫早有安排！ 白雾弥漫的围场外围，萧逸望着挡在自己面前，一张精致面容冷若霜雪的楚娇娇，整个人都是懵的。 因为你说她冷，她此刻正一边啃馒头，一边用眼神威慑你，但凡你瞧一瞧她脸颊旁的两个鼓包，你都不会觉得她这眼神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可你说她不冷，她又能用手中玉笛接下你的长枪，起转腾挪间飒爽敏捷，不仅不落下风，时不时还能抽空跟你说句： “萧逸，不准跑。” 萧逸：“……” 他特么跑了吗？ 他明明是发现了这林子的不对，想要回头去找他们若若啊！ 这夜寒林深虎啸猿啼的，营地里只有十来个人不说，他们若若还病着呢！ 萧逸觉得自己必须回去，毕竟他们若若不能没有他啊！相比起封无晏，他觉得他这个当哥哥的才是最可信的！ 然后…… “惜若说了，看着萧逸，不准跑。” 楚娇娇吞下一口馒头，断断续续的吐出了以上内容。 尽管她说的不多，但以萧逸的聪明才智，很快便把事实拼了个大概，并要求楚娇娇以是与不是，或者一些简短的句子来回答他。 然后他便得到了自家妹妹在入林前一晚，便告知楚娇娇，要她在入林后以蛊虫密切关注封暄一脉和北夷人动向的安排。 所以所谓的兽群异动，楚娇娇其实在入林的第一日就发现了预兆。 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因为蛊虫虽无法传达言语，却可以替她监视兽群的动向，让她及时提醒大家回防营地。 也就在今天傍晚，她察觉到了兽群的暴动，并立刻将此消息汇报给了惜若。 可惜若却说，他们该干嘛就干嘛，不仅不用防守营地，还要求她在发现萧逸察觉到动静时，主动出手将萧逸拦下。 “这么大的事，她让你拦我你就拦我？楚姑娘，你就不怕她出什么事么？就她那个身子？” 手握长枪，萧逸都快被眼前的楚娇娇给气笑了。 他们若若这是打哪儿找来的小可爱啊？ 跟她说什么就听什么，这要是哪天被人卖了岂不是还要帮着人数钱去？ 见萧逸面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楚娇娇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萧逸只见她扣扣搜搜的摸出了一个大白馒头，一边递给他，一边说出了他认识她以来，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放心，惜若男人很强的，萧逸不怕，吃个馒头。” 白雾缭绕，银铃轻响，少女笨拙又抠搜的安慰，让萧逸忍俊不禁。 天知道他此刻多想问眼前的冷脸小丫头一句，我以前天天吃馒头，所以你要不把安慰我的馒头换成点心？ 似乎是察觉到了萧逸看向自己点心匣子的目光，楚娇娇当时便抱紧了匣子，然后…… 然后那个前一秒还需要她安慰的家伙，下一秒就趁她护食，绕过她往营地方向冲了过去。 楚娇娇：“？” 被骗了。 萧逸！ 坏东西！ “小姐，冠军侯他们已经开始往回撤了。怎么办？我们要设法拦住他们么？” 密林深处，一直在暗中观察萧逸等人动向的灵玉向颜陌清传音道。 “不必。” 冷冷瞧了远处的萧逸等人一眼，颜陌清觉得她将他们引到此处已是仁至义尽。 毕竟她能察觉到，空气中北夷秘药的效果已经下降了。而与此同时，那些被控制的兽群也开始疯了一般的往回跑，眼看便要跑到她们所在的边缘地带了。 此刻追上去，无疑是给她们自己添麻烦。 至于封暄那个除掉萧惜若的计划，一个时辰了，他们若能成事早就成了，如果还没成，那再给他们多长时间都是白搭。 所以她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尽量撇清自己与此事的关系。 “你去寻紫苏他们，半个时辰之内来此与我汇合。” “是。” 由于多人行动目标太大，所以真正在跟随萧逸一行人的其实就她们两个。 而紫苏则继续带队狩猎，以混淆别人的视听。 所以眼下由她留下来等封暄等人的消息，灵玉去找紫苏他们过来汇合，无疑是最好的安排。 果不其然，她仅仅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一道身影便穿林而过，身手异常矫健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来人是负责传信的桑青，而桑青带给她的消息则是任务已成，封暄让他俩先在密林外围待命，以便随时摘出自己。 这与其说是封暄的安排，不如说是他们成功后早就商量好的计划。 因此颜陌清只是点了点头，便与桑青一同待在了树上，静待这场暴风雨的发酵。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林中往这边撤的兽群极多，尤其是那些喜欢攀附树梢的毒蛇。 所以他们不得不暂时放弃大树，继续往围场更外围撤退。 毕竟若非必要，谁又想没事找事的跟动物打架抢地盘呢？ 可随着撤退的兽群越来越多，颜陌清忽然觉得这些野兽就像是瞅准了目标在移动般，总是追着她和桑青跑。 她有什么能吸引野兽的地方么？ 颜陌清确定她没有。 不仅如此，她还立刻掏出了一包驱兽的粉末，以内力推散在了空气中。 果然，那些被粉末波及的兽群都退缩了片刻，可也就只有片刻，下一秒它们便会重新向它们追赶过来。 不对…… 这不对…… 如果不是她在吸引兽群，那会是…… 几乎是在想到这句话的下一刻，她便侧眸看向了身边的桑青。 皎月当空，异族少年五官深邃，一双猫眼清浅而又温柔。然而当那双温柔的眼睛看向她时，她却本能的心底一寒。 手中匕首快若闪电，几乎是立刻刺向了桑青的脖子，带起一道血色的劲风。 那是一条极细的血线，再进一寸，只要再进一寸，她便能割开对方的喉咙。 然而对方足够了解她，也足够心狠。 因为他竟真的用脖子来堵她的匕首，同时将手中的骨刺扎向了她的心脏。 她差一点，桑青也差一点，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收手，似乎是要往后撤。 这样就好。 颜陌清觉得这一瞬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改变方向，往兽潮的另一边移动，以躲开桑青的追杀了。 毕竟她极擅隐匿身形，若非她之前实在找不出桑青针对她的理由，她也不会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然而她还是失算了。 因为在她与桑青同时后撤的瞬间，一个掌刀已狠狠落在了她的后颈。 将软倒的少女接住，仙风道骨的太清抬手便抛了瓶一隅药膏给桑青，笑道： “不错，这威胁萧家的小贵妃绑不回去，咱把颜江那老东西的孙女儿绑走也行。瞧这资质，若能以秘术洗去前尘，也当是你日后极好的助力。” 闻言的桑青笑而不语。 他要的可不止是助力，还有一场即将席卷大燕的狂风暴雨。 第220章 在拉郎配上，本宫一直是专业的！ “往上一点，再上一点，对对对，把封暄的手放在乌珠的脸上，暧昧，暧昧懂不懂？还有衣裳，衣裳也拉乱点儿。” 密林某处，一个隐蔽的捕兽坑前，萧惜若正趴在封无晏背上，指挥着下方的沈眠搞事。 从萧惜若和封无晏的视角看下去，此刻重伤昏迷的封暄正与乌珠抱在一起，两个人头对头脸对脸，一看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过为了效果逼真，萧惜若表示还得把衣服拉乱一些，咱不真搞，但得搞得像啊！ 要不然怎么拉郎配，给他俩成就一段金玉良缘呢？ 没错，他们最后还是没弄死封暄与乌珠。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现实条件不允许他们想。 毕竟一个是大燕亲王，手握大燕朝堂中将近一半的势力，若是他真的不明不白的死在林子里，难免会引起整个朝堂乃至国家的动荡。 而另一个则是北夷王女，用来维系一年和平的纽带。她要是没了，北夷来打他们不就师出有名了？ 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系列努力，岂不是全打水漂了？ 所以啊，这些人搞事是为了上位，为了获利，为了当皇帝。 而她的阿晏都已经是皇帝了，所以他们首先要考虑的该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先一步一步拉住这大燕的破国力再说。 于是萧惜若与封无晏一合计，觉得封暄眉清目秀为人阴险，实在是太适合跟脑子不好使的乌珠狗咬狗了！ 还能顺便把封暄跟颜陌清给拆了，大家也算皆大欢喜了。 当然，这俩都想杀她了，所以武功这东西她是半点儿没让阿晏给他们留，毕竟废物才好管嘛。 如今废物利用，他俩也算戴罪立功了。 “娘娘，这衣裳还要怎么拉啊？干脆脱了得了？” 沈眠可不懂什么暧昧不暧昧的，所以他哗啦一下就给封暄的衣服撕下了一半儿，看得封无晏当场蹙眉，直接伸手捂住了萧惜若的眼睛。 于是乎，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在旁边看了会儿戏的萧惜若，就这么被自家大美人强行背回了营地，一把塞进了软榻里。 萧惜若：“？” 她没看，她还没看好！ 而就在她悄悄拉住大美人的手，想跟他说一句封暄没你好看，你最好看了的时候，守在外面的降雪却猛地窜进山洞道： “不好了娘娘，侯爷，侯爷他已经被楚姑娘提着雪玉笛追杀了一个时辰了……” 萧惜若：“？” 封无晏：“？” 又过了一个时辰，拖着一堆大猎物的封夜寒二人回归。 而这个时候，萧逸已经被楚娇娇追了整整两个时辰。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那群畜生都疯了不成了？横冲直撞的，把本王的衣服都……” 黎明时分，因为北夷秘药奇效而被兽群追了一晚上，一群人东躲西藏直到现在才敢回营地的祁王惊呆了。 营地？ 这满地肉泥血浆，看起来宛如人间炼狱的地方，真的是他们的营地？ 他还没来得及问呢，便见那边早他些回来的花夙正看着自己东倒西歪的营帐，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营地这么乱也就算了，你萧逸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两炷香的时间而已，你特么都快从本王面前路过五回了！ 还有那个当初拿笛子砸他脚的女人，你不知道你的笛子多危险吗！ 别特么乱扔了好吗！ 直到第一缕阳光落下，迦楼罗与桑青才带着北夷队伍缓缓归来。 他们的马上满载着猎物，表情中满是轻松愉快。 然而只有迦楼罗自己知道，他已经有一夜没得到乌珠的消息了。不止是乌珠，还有跟乌珠一起行动，本该时刻把控着全局的封暄。 他们失踪了。 桑青给出的解释很无力，因为他本就是负责留守外围和传信的。 所以他说他一发现里面不对便转身后撤，以最快的速度去找迦楼罗报信了。 很显然，是他们的计划出了问题，封暄与乌珠恐怕已凶多吉少。 在这样十分不利的局面下，迦楼罗首先想到的便是摘出他们自己。 乌珠可以舍弃，但他们其他人还得安全回到北夷。 可以说从一开始，一心只有荼靡，为此不惜违背他命令的乌珠，就是这场计划的牺牲品。 然而让迦楼罗没想到的是，暄王一脉的损失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不止是封暄失踪了，颜陌清居然也失踪了…… 看着心急如焚，想要从他这里获取一些有用信息的紫苏与孟冬，他竟说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因为他不知道，除了盯着封夜寒，看这厮在林中大杀四方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三位重要人物的失踪直接惊动了林外的所有人。 原本为期三日的入林狩猎提前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仪鸾司与巡防营针对整个围场，甚至是围场以外的地毯式搜索。 同时展开的，还有关于此次山中兽潮原因的调查。 相比于搜救，此事进行的十分顺利，太医们仅仅合计了一个时辰，便把目标锁定在了引兽的北夷秘药上。 然而只有北夷人用了此药么？ 祁王一脉和花家也用了，所以真要追起责来，岂不就是他们三方的责任了？ 于是花太后与封祁一合计，当时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美其名曰是给北夷友人面子，毕竟他们的王女还没找到呢～ 当然，为了封被兽潮围攻的最惨的萧惜若的口，他们不得不忍痛割肉，又给了萧惜若一大笔银子。 于是萧惜若淡定表示，她昨晚一直在洞中养病，兽潮什么的有是有，但也不太厉害的样子。 反正她们萧家没事，还靠着神勇无敌的表哥，一不小心就拿了狩猎第一呢～ 对此，几乎背负了所有压力，认认真真狩猎了两天两夜的封没能摆烂夜寒表示，你特么知道就好！ 终于，在经历了一个上午的寻找后，仪鸾司指挥使姚钟寻到了封暄与乌珠，并立刻拉着巡防营统领陈世铎等人前去围观。 不出半个时辰，暄王殿下与北夷王女兽坑秘会，衣衫不整的消息便传遍了行宫，让无数人唏嘘不已。 此举也为颜陌清的失踪，添上了一层宛如青青草原的神秘色彩。 遇人不淑？ 心灰意冷？ 为情所困？ 萧惜若瞅了瞅正在开心聊八卦的降雪等人，一双眉头却紧紧地蹙了起来。 因为按照书中剧情，不久后的大燕似乎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需要她颜陌清亲自去完成的主线任务…… 妈的！ 搞事你都在！ 干活你就跑？ 你特么给老子回来！ 第221章 本宫真是来吃瓜的，别招本宫，懂？ 白日里的流言不断发酵，直到次日黄昏时分方才有了停歇的迹象。 然而就在这时，清泉宫内传来消息，说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封暄与乌珠终于醒了。 若只是醒了还好说，偏偏这两人一睁开眼便吵了起来，无论男方还是女方，竟都是一副睡了还不想负责的样子。 “哎哟～娘娘您是不知道，那暄王殿下非说自己没碰过乌珠王女，乌珠王女则说她绝不可能与暄王有染！即便他俩被发现时在一起，那也不过是巧合而已……” 引萧惜若一行人去清泉宫的路上，听了一个时辰八卦的沈眠早坐不住了。 “可您说怎么？大长公主一听王女这话，立刻便让几位教养嬷嬷上前查看，就希望找到两人无染的证据，以扭转这场闹剧。结果……木已成舟生米熟饭啊啧啧啧～” 作为拉郎配的具体实施者之一，沈眠表示他真的只是在吃瓜而已。因为他也不知道乌珠那清白是怎么没的…… 就像此刻无端被扣上了玷污王女的帽子，实际上坐在床边面目阴冷，除了懵逼还是懵逼的封暄。 这种事他有没有干，他难道不清楚吗？ 他明明是被封无晏一掌打下大树的，先不说身上断掉的那几根肋骨，光是体内空乏至极的内力和郁结滞涩的筋脉，就让他又回到了寒疾未除时，那极其虚弱的状态…… 这样的他能对乌珠如何？ 除非是乌珠自己爬上…… 可他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没有，绝对没有！ 可他没有，乌珠却有。 为乌珠检查的几位教养嬷嬷都是先帝为姑母亲选，她们绝对不可能害他…… 所以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他晕过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见封暄转头看向自己，乌珠的额间也满是冷汗。 因为她也不清楚…… 她只记得她被萧惜若一鞭子抽在了墙上，然后便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不仅浑身剧痛内力全无，还，还被人给…… 目光死死地瞪着封暄，尽管她不是第一次与男人行事，毕竟草原儿女恣意放纵，她早在为父汗谋权时就多次…… 可这大燕的规矩她是知道的，北夷也有能让女子恢复清白之身的草药，只要她在大婚之前服下便可瞒天过海。 但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封暄居然会对她做这种事，让她一下子便失去了入宫为妃的机会…… 于是乎，当萧惜若拉着封无晏进门，想看看这场闹剧究竟是怎么回事时，看到的就是封暄与乌珠相看两厌，正死死瞪着对方的鬼样子。 倒是花太后与封祁正站在正殿中央，一副要为人主持公道的样子。 “常言道生米熟饭好事成双，事已至此，暄王与乌珠王女的婚事也可以定下了。你说呢，三王子？” 见花太后笑望着自己，迦楼罗只是冷冷瞥了乌珠一眼，便点头道： “王妹任性，竟在贵国做出这等丑事，身为兄长，本王子羞愧难当。既然太后愿意为她做这个主，本王子自是没有异议的。” “哥！你……” 见迦楼罗直接应下，乌珠当时便要张口反驳。 然而此刻的迦楼罗对她早没了耐心，所以只是一个眼神，那陪在乌珠身边的几名侍女便捂住了她的嘴。 乌珠已被几名大燕嬷嬷验看过，她不仅没来得及吃下早就备好的清白草药，还的确与封暄苟合过。 名声已毁，除了嫁给封暄她别无选择。 这不，在乌珠被制服的瞬间，沉寂已久的安定侯与大长公主也开了口。 他们的意思很简单，教养嬷嬷说王女早非完璧，他们认为他们暄儿这也算是背了锅。 当然，乌珠与封暄是一起被发现的，而且乌珠这两日也的确有过房事。所以他们也无法证明封暄是无辜的，自然也不可能完全不负责。 “恕本宫直言，以王女这情况怕是做不了暄王府的正妃了，三王子，您觉得呢？” 被大长公主提问的迦楼罗明显神色一暗，因为他也没想到大婚前会出这种纰漏，早知如此，他应让乌珠早些服药的。 但没办法，那药的效力也不过半月，所以他们之前难免谨慎。 如今东窗事发…… “罢了，此事是我们北夷理亏，所以就按大长公主的意思。” 见迦楼罗松口，一直端着的大长公主也舒了一口气。 她表示暄王府愿意纳乌珠为侧妃，而在封暄没有正妃之前，乌珠位同正妃，即便以后有了正妃，乌珠在府里的地位也绝不会差。 但是，她要求迦楼罗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示，北夷此番不会娶走她的女儿。 大长公主无疑是机智的，此要求一出，顿时让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花太后变了脸色。 花太后表示此举不妥，大长公主就咬死了乌珠失节…… 最后两方吵来吵去，反倒是桑青向迦楼罗提出让乌珠的嫁妆减半，以抵原本该前往北夷和亲的宗室之女。 毕竟不选宗室之女，他们也还能选一个高门贵女不是？ 于是萧惜若便看着这帮人跟卖菜似的讨价还价，分分钟便敲定了一场原本毫无眉目的婚事。 而作为这场婚事的两位主角之一，封暄至始至终都是沉默的。 任由姑母与迦楼罗讨价还价，他只是越过人群望向了看戏的萧家众人。 更准确的说，是看向了那看都没看他与乌珠一眼，注意力至始至终都在身边少女身上的封无晏。 封暄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说他在被封无晏自树上击落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他以为他会死来着。 可他现在还活着，这算不算封无晏对他法外开恩了？ 目光从封无晏身上移向萧惜若，封暄不禁苦笑一声。 呵，与其相信封无晏这个疯子会开恩，他还不如相信是萧惜若想留他一命，为了这所谓的天下太平。 毕竟萧家最喜欢维护这所谓的天下，所谓的黎民了。 总之这次是他封暄棋差一招技不如人，婚事罢了，他认栽！ 可他认栽，这场闹剧的另一位主角呢？ 眼看自己的婚事便要板上钉钉，不甘心的乌珠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众人只见她奋力挣脱了几名侍女的钳制，整个人发了狠般冲向了正在与楚娇娇分点心的萧惜若。 “萧惜若，你这个贱人，是你，都是你害了本王女！你们以为她真像表面这么柔弱吗？假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病秧子！你们都被她给骗了！她……” 第222章 不就是对线吗？本宫根本不带怕的！ 嫁妆减半？ 贬为侧妃？ 受人非议？ 凭什么？ 乌珠双眼发红，整个人近乎癫狂的在心中质问着。 她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是父汗最优秀的王女，从小到大，她喜欢什么没有？想钓谁钓不到？ 她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她轻敌了么？她没有！她明明兢兢业业的在算计，而她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嫁给她最喜欢的荼靡。 可萧惜若呢？ 她不仅抢了她的荼靡，她还要妨碍她入宫，还隐瞒自己心狠手辣会武功的事实，设计让她跟封暄搅合在了一起。 明明萧惜若才是最可恶的！ 她是个骗子，以病殃殃的身子欺骗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她的荼靡。 所以她冲了上来，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碎萧惜若的假面……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手还未触及到萧惜若的衣角，一到身影便挡在了萧惜若面前，他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狠狠地，没有半分怜惜。 就像三年前他从不会问她累不累，渴不渴，三年后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因为她的话而有半分动容一样。 荼靡之花，末日之美，也许从她对他动心的那一刻，一切便都是错的。 可她不甘心啊…… 所以她死死地捂着小腹，在地上近乎癫狂的笑道： “我说的是真的，都是真的，你以为她就有多好吗？哈哈哈哈哈，她是骗子，一个心胸狭隘，善妒成性，绝对容不下其他女人的骗子……你以为她为什么总是在大庭广众下跟你亲昵？是爱你么？不，是无耻的占有欲，那些都是做给我看的，不是吗？萧惜若……是你害我，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乌珠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些话并不腌臜，却无一处不在数落萧惜若。 隐瞒实力、心胸狭隘、善妒成性、坑害情敌…… 不得不说，除了第一点有待求证以外，看客们觉得乌珠说的都是对的。 萧惜若还像个贵妃么？ 早就不像了。 而之前的使团接风宴上，她也明确表示了自己就是悍妇妒妇，并且拒绝乌珠入宫。 连王女她都说拒就拒，那其他女子呢？ 后宫？ 如今的圣淳帝哪儿还有后宫？ 以萧家的实力，萧惜若的骄横，恐怕现在没有，以后也很难有了，不是么？ 一个后宫只此一人的皇帝，除了一句窝囊，他们是真的没话说了。 毕竟三妻四妾乃是常理，达官显贵尚且如此，何况一朝天子呢？ 于是乎，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偏转，他们不再关注封暄与乌珠的婚事，而是关心起了这场由萧惜若而起的闹剧。 毕竟以萧惜若的狭隘，她的确有可能为了不让乌珠入宫，而算计人丢掉清白…… 如果她再会武功，那此事可就不再是一场闹剧，而是两国的政治问题了。 所以萧惜若要如何解决呢？又强行封口么？还是出面全部认下？让她那本就不怎么样的名声继续发臭呢？ 他们很期待。 真的。 只要萧家不好过，他们就很快乐。 “迦楼罗，你若管不好自己的妹妹，那本侯爷可就要帮你管了！” 冷冷的看了迦楼罗一眼，向来不打女人的萧逸当时便要上前。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昨日追杀了他一整天的楚娇娇居然放下了糕点，冷冰冰的吐出了两个字： “我来。” 然而她才走了一步，便被站在最前面的封无晏用内力震了回去。 有他在，还轮不到别人替他的小病鬼出头。 嗯，除了抬手将他推到一边，表示她要自己上的小病鬼本人。 “你说本宫骗皇上是？说本宫没病是？说本宫会武功是？好啊，你们北夷有大夫么？有就上来，本宫随便你们查。” 单手搅了搅耳边的发丝，萧惜若表示不就是对线吗？ 本宫根本不带怕的！ 于是不止是北夷的大夫，连另外三脉的家养大夫也齐齐上阵，当场替萧惜若诊起脉来。 因为比起萧惜若善不善妒，坑不坑害乌珠这点，大家显然更关心萧惜若的武功和身体。 毕竟一旦她会武功甚至没病的事情被证实，大家可以做的文章可就多了。 然而…… 一众医者反复诊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形容，这气血，这筋脉…… 这特么怎么看也是个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人啊…… 习武？ 内力？ 高手？ 他们觉得眼前的贵妃娘娘走快了都得喘？还打人呢？她不要命了么？ 而在一众人中医术最高的太清道人也表示，贵妃这身体不仅不可能习武，在打人时反馈的痛感还比被打的人严重。 这应是自小用药留下的病根儿…… 总之痛觉敏锐这种事，对习武之人而言简直就是灾难，没有之一。 尽管很希望在这小贵妃身上找到破绽，让他们北夷从此获利。但他和桑青的判断无疑是一致的，对方的身子早就坏了。 习武？ 这具身体是留不住内力的。 内力都留不住的人，习什么武啊？跟着比几个动作么？ 所以啊，就资质这一点，他还是觉得他们抓走的那个丫头更出色，以后更有用些。 于是乎，得到结果的众人再次将目光落向了乌珠，就差直接说一句“你个骗子，居然敢耍我们”了。 “不可能！那天你明明用鞭子抽了我，我身上还有印子的，不信你们让嬷嬷检查，她真会武功……” 乌珠还在辩驳，甚至企图让人给她验伤，好继续指控萧惜若。 然而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现场早就没人相信她了。 毕竟你身上真的有伤又如何？ 有伤就能说明是萧惜若打的吗？就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能打得过你？ 于是乌珠很快便被迦楼罗叫人拖了下去，他不想再看乌珠给他们北夷丢脸了，真的。 最终，封暄与乌珠的婚期定在了七日后，迅速而仓促，却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毕竟所有人都从中捞到了利益，包括暄王一脉自己。 毕竟吕文嘉保住了，大长公主也心满意足了。 至于失踪的颜陌清，除了颜江拜托禁军又将围场翻来覆去的找了一遍，封暄还让人四处探寻，并与云家人联系外，便再也没人关注了。 毕竟她当初便悄无声息的离开过颜家，鬼知道她这次是不是又在京城待腻了呢？ 倒是桑青觉得，自己不仅在那晚派人睡了乌珠，帮萧惜若抖落了乌珠名节早失之事，还顺手带走了一个想杀她的颜陌清…… 以上种种，应该够还她当初的收留之恩了？ 毕竟是萧惜若自己将她周围防范的密不透风，让他无法带她走的。 至于在萧惜若院中捡到那本奇书的事，他觉得那应该是他自己的造化。 当然，此刻的萧惜若可不知道什么造化不造化的，她只知道乌珠今日的话提醒了她。 她该跟大美人坦白一件事。 一件关于他这辈子只能有她一个媳妇儿，不然她就是死也会拿刀先把他砍死的事。 第223章 本宫不安了，委屈了，有小情绪了！ “暄儿，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碰过乌珠，前日与她行事者另有其人？” 待一众看客走后，安定侯与大长公主终于有时间坐到封暄身边，向他询问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封暄与北夷人联手的事他们多少知道一些，所以当封暄与乌珠在捕兽坑里被人发现时，他们就知道这件事坏了。 事实上，无论乌珠清白与否，这婚事他们都是逃不掉的。 毕竟花党与祁王可巴不得借此拖他们下水，而亲手促成此事的萧家呢？他们会不做声么？ 不可能的。 人萧惜若可比谁都想除掉乌珠，好让对方离自家皇帝远点儿呢。 可是…… 是谁与乌珠苟合了呢？ 看乌珠那近乎癫狂的样子，她自己似乎也不清楚啊…… “方才本宫派去送避子汤的嬷嬷说，乌珠王女认为玷污她的人就是你，而且迦楼罗也借此推掉了避子汤。还说你们反正是要成亲的人了，早些有孩子也是好事。” 大长公主眉头紧蹙，觉得这件事简直扑朔迷离。 “难不成乌珠是与他们使团里的其他人有染，然后故意嫁祸给……” 大长公主二人的猜测不少，可封暄的心思却并不在探求真相之上。 横竖都得娶，只要娶了，他们一脉就免不了要被人非议。 加之颜陌清的突然失踪，以及他这被废掉的武功和筋脉…… 一夕之间，不仅他重生后一年的经营毁于一旦，连自家的老本儿都赔进去了不少。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清醒了…… 重生了又如何？ 重生的他不还是他吗？ 他只不过是比前世知道的多了一点，看得更明白了一点，真要论起心计与权衡，前世的他与现在的他又有多少区别呢？ 前世打不过封无晏，现在还是打不过。 前世被颜陌清踏于脚下弃如敝履，这一世呢？颜陌清对他就有多好了么？ 并没有。 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即便他努力的走了封夜寒的路，甚至通过前世的记忆提前带颜陌清前往云家，在她想做的事上毫无原则的推她一把。 可她还是不爱他。 至少不似他前世看到的，她爱封夜寒那般爱他。 暄哥哥与寒哥哥同样是哥哥，可前面到底差了一个字。 苦笑着送走了大长公主二人，瘫软在床上的封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但混乱的尽头，却是尖锐而现实的痛。 以前的他想争，可现在的他，似乎更想活着。 山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原定于明早启程离山的计划，直接被礼部推迟到了后天。 因此本该因收拾东西而忙碌的帝宫，一下子便清闲了下来。 所以萧惜若想啊，这不正好？她正愁没时间跟自家大美人摊牌，说一说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事儿呢。 还有就是他们在离宫前一直没时间解决的，那个关于回宫后他们到底该怎么睡的问题。 然后…… 她就被大美人打发给了温素素，以及一人抱了一种名贵草药，此刻正双眼放光的望着她的降雪等人。 “娘娘放心，这些草药配以温泉浸泡，不仅能让您精神百倍，连皮肤都会变得更加细腻光滑，信我，今晚定让您不虚此行……” 明丘山上的天然温泉前，萧惜若长发披肩肤白若雪，一双明眸眨巴眨巴间，整个人都透着股“你有问题”、“你有大问题”的睿智感。 毕竟温素素那一边撒花一边吹嘘的样子，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走下了温泉，将整个人都浸泡在了那充满药香的温热泉水里。 雾气氤氲，药香四溢。 周遭山林鸟雀，满天繁星。 温素素与降雪轮流帮萧惜若浇水，以免她露在水外的肩膀受凉。 对此萧惜若似乎有些抗拒，所以渐渐的，她脖子以下全都缩进了水里，一双手更是轻轻的环住了自己的膝盖，悄无声息的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她有些不安。 不是因为朝中各方势力的针对，也不是因为自己这一身毛病，而是因为她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了解她的阿晏。 她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大反派，知道他莫得感情，也知道他必然有着所有大反派都有的可怕过去。 可那些都基于原书，一本被她用事实逐渐推翻的书。 阿晏有感情，很爱她，所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无论她怎么作怎么闹，他都会顺着她。 即便那日她说她要独自留在山洞里，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危险时，明显变了脸色的阿晏还是答应了。 她看到他的手在抖，看到了他那双桃花眼中层层叠叠的，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拒绝…… 明明都那么不愿意了，却还是顺着她，甚至没有问她要怎么对付来人，只是反复向她确认她能保护自己，绝对不会出事。 其实他若问，她会不说么？ 他若真的不同意她独自留下，只要他的态度稍稍强硬一点，她会不答应么？ 她不会的。 从答应温素素成为他的锚那天，她就已经违背了一个人逃避责任的本能，选择肩负起这本不属于她的责任。 她爱他。 所以就像他愿意无条件为她付出，无条件纵容她一样，她也愿意的…… 可是就像乌珠说的，她这些日子就是故意的，她在宣示主权，就像被人抢了领地的小动物一般，一直在对乌珠龇牙咧嘴。 除了气人，她也会不安啊…… 她也会因为大美人从不向她索取，她看似是锚，却一直无法实际的为他做点什么而不安啊。 小说里不都说，对方喜欢你起码是想抱你，睡你，甚至是翻来覆去的睡你吗！ 怎么特么的到了她这儿，大美人连躺都不愿意跟她躺在一起呢？ 她还记得前两天她好不容易把那厮摁在了床上，半夜一睁眼，好家伙，人规规矩矩的在床边趴着呢。 她很差么？ 呜呜呜呜…… 委委屈屈的抱紧自己，被各种名贵草药包围的萧惜若越想越蓝瘦，越想越香菇。 许是情绪真的上来了，又或是她以前去泡温泉时都要喝清酒吃小菜的，总之萧惜若开始闹了，闹着要喝酒了。 眼看祖宗都要哭了，温素素等人能怎么办呢？ 喝。 您喝。 桃花酿兑水就是了，您随便儿喝！ 第224章 若没有她，我从未想过让这天下太平 “国号为封，皇族为萧？皇上，您爱重若若臣与父亲都知道，可天下共治之事，您当真要如此草率的决定么？” 帝宫书房之内，萧逸望着面前早已落字盖印，其上内容堪称惊世骇俗的圣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不止是他，还有被封无晏以密信请到此处，作为此圣旨见证人的封夜寒与护国大将军颜江。 推翻大燕，改国号为封，同时许萧惜若帝君之尊，承诺其子必为太子，并且往后的大封皇族，都将以“萧”为姓。 也就是说，封无晏虽是天子，却愿与萧惜若共治天下，给她左右整个国家发展的权利。 这一刻，即便知道自家获了大利，往后更是名正言顺成了皇族的萧逸，都觉得他们得了不该得的东西。 因为这件事简直颠覆了他对皇权的认知，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劝还是该跑…… 倒是一直处于中立的颜江动了动嘴唇，半晌后才道： “皇上，您这又是何苦呢？萧家树大参天，只要有您的扶持，贵妃当上皇后是迟早的事儿。这皇后的儿子，岂不就是太子了么？” 颜江此话，显然问出了在场三个人的疑问。 是啊，萧惜若已经是贵妃了，只要皇党能稳步发展，掌控接下来的秋闱与会试，成功将朝中官员来一波换血，皇上想废了现在的皇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同样的，立新后也是如此，而萧惜若当皇后会有人有意见吗？ 有。 还很多。 可有萧家在，谁又敢吱声呢？ 所以他们觉得封无晏根本不用大费周章的搞这些，直接按程序走就行了不是么？ 皇后之尊虽不及帝君，但娘家足够强大的皇后，那也是有话语权的嘛。 而且这还不违背祖宗的制度，听起来也好接受许多不是？ 然而面对明显更好实施的这个方案，御案前的封无晏却安静的卷起了桌上的圣旨，不由分说的塞进了萧逸手里。 昳丽的容颜在宫灯下明晰，少年那双桃花眼蕴着光，光下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皇后皇后，只要不是第一个，那永远都是继后，是续弦，而非结发。如今的你我能知内情，知朕是被逼无奈，可百年之后呢？当我等消弭于这天地间，谁又能告知后人惜若乃朕之心爱，而非靠外戚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妖妃呢？” 见萧逸三人齐齐愣住，封无晏的话却还没有结束。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无声的笑了笑道： “惜若不必为后，后乃天子附庸，而她，并非我的附庸。我为皇，她为君，若没有她，我从未想过让这天下太平。” 此时此刻的萧逸等人并不明白封无晏此话的含义，但他们的确被镇住了，不约而同的。 因为他们自认如果是他们自己的话，他们绝对无法为自己的妻子做到这一步。 尤其是萧逸，他一个铁骨铮铮的大将军，此刻竟听的双眼发红，有种想冲出去狠狠拍一拍花太后和封祁的肩膀，感谢他们千辛万苦把他们若若弄来京城的冲动。 这个妹夫可以。 真的可以！ 他回去必须跟老爹狠吹一波，为自己之前的无知与狂妄道歉。 这哪儿还需要抢回去当赘帝啊？这特么也太自觉了一点…… 于是他也不推辞了，直接就把圣旨揣进了怀里，宝贝的不行。 而一旁的封夜寒也没什么意见，毕竟皇室姓不姓封又不影响他，毕竟他还是半个萧家人呢。 只有颜老爷子几次欲言又止，为了祖宗留下的制度而头疼脑热。 可看了看眼前矜冷尊贵心思缜密，一到那小丫头面前便没有原则的皇帝，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会记住今日的许诺，做好这个见证人的。 时间还长，前路漫漫，谁又知道皇党能不能稳住江山，然后安安稳稳的改朝换代呢？ 而他们今日商量的所有事，其实都是改朝换代后才能推行的事情。 毕竟没有稳固的皇权做后盾，所有的改革都不过是扰乱朝纲而已。 不过颜江也知道，皇帝已经拿出了他能拿出的最高诚意。因为一旦他反悔，日后的萧家便有了以圣旨之约名正言顺造反的权利。 还有他和封夜寒这两个举足轻重的见证人…… 啧，小皇帝可真是一点儿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哦～ 然而就在萧逸收好圣旨，准备叫上封夜寒与老爷子一起离开帝宫时，白芷却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似是看到书房里不止封无晏一人，她又强行止住了脚步，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算了，传音！ 于是乎，还没等萧逸三人反应，他们便见方才还跟他们高谈阔论，一派矜贵从容的皇帝，此刻居然比他们还先跑了出去。 三人：“？” 彼时的汤泉当中，少女黑发散落，白皙肌肤在雾气缭绕中染上了粉，就似春日里的樱花，娇艳得不行。 “要喝，本宫还要喝，再来一杯，就一杯，一杯好不好……” 死死地拽着温素素的手，少女那双明眸湿漉漉的，任谁看了都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可她不能喝了。 真的不能喝了…… 毕竟连温素素也没想到，她都拿一杯桃花酿兑一酒壶水了，眼前的小贵妃居然还能喝成这样。 这不应该啊…… 这明明不是对方的酒量啊，上次明明还多喝了不少来着…… 温素素很费解，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因为小贵妃很快就不要酒喝了，而是呆呆的坐在汤泉池里，眼睛红红的开始数落起了她们主上。 诸如“封无晏你个混蛋”、“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你都不给我睡”、“你以后肯定还想娶好多好多女人”、“你今天就是故意支开我”、“我不回去你也不会来找我的”…… 好家伙，那一刻的温素素和降雪等人不约而同的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后来更是尝试着扶某位喝高了的娘娘起来，让她别在温泉里赌气，有什么咱好歹先回去再说。 很显然，她们失败了…… 而一炷香之后，她们所有人都低头撤出了树林，独留急匆匆赶来的少年皇帝，一双桃花眼无措又灼热的望着眼前香香软软，正趴在池边呆呆看着他的坏兔子。 看见他的兔子眨了眨眼，忽然歪头道： “阿晏，贴贴～” 第226章 本宫，烂摊子收拾王，擅长吹枕边风 由于比原计划多了一日的修养时间，所以回城的路走得格外顺利，清晨出发，午后车队便已入了城。 许是花党与祁王特意关照，不过黄昏，封暄与乌珠的婚事便在京城传开了。 吃瓜看戏嘛，里面怎么能没点子阴谋论呢？ 诸如暄王一脉卖国求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暄王此举必将大失民心等。 总之回到长乐宫的萧惜若刚一坐下，便被一则暄王负心汉，对颜家二小姐始乱终弃的谣言给逗笑了。 她觉得花党与封祁属实是破锅配烂盖，干啥啥不行，落井下石第一名。 不过有他们负责打压封暄，她也好腾出手来思索思索另一件事情。 作为一个因为太懒，而靠评论区姐妹剧透剧情的垃圾读者，她萧惜若第一零零八次表示忏悔。 因为在偶然点开的几个评论中有写，北夷人卑鄙无耻，竟趁着大燕地龙翻身瘟疫横行之时大举出兵，进攻本就因倒春寒而缺衣少食的北凉。 也就是在那一战中，北凉铁骑损失惨重，为后来的萧家父子以身殉国埋下了伏笔。 当然，评论主要聚焦的并非北夷与萧家，而是原书的男女主封夜寒与颜陌清。 尤其是颜陌清。 作为一本特工医妃小说，书中描写女主治病救人的剧情绝对是不能少的，一个封暄怎么够呢？ 所以人原作者大手一挥，立刻给自家女主造出了一场因地龙翻身后，灾区官员为保政绩隐瞒灾情，同时封锁整个灾区，不组织人清理尸体和废墟，以至于病气随水源蔓延，几乎影响了半个大燕的可怕瘟疫。 太医院倾巢而出，各地名医纷纷前去，可得到的结果却是死亡数字不断上升，无数医者自身难保。 就在这样使命般的召唤下，颜陌清犹如神兵天降般前往了疫区，成为了所有病患心目中的那一束光。 当时评论区是怎么吹她的来着？ 似乎是说她废寝忘食，一切以病患为先，虽多次直面人性之恶，却依旧能保持初心，最终遏制住了疫情。 而北凉之所以能挺住，也有这位大女主在关键时刻稳住疫情，在战争的最后给了萧家一定支持的缘故。 至于那支持是什么？ 大概就是解决了瘟疫，所以朝廷的粮食终于能送到北凉，北凉的将士们终于不用饿着肚子上战场了…… 嗯，此处不得不点名批评她那在原书脑子里只有爱情，在瘟疫期间全程围着颜陌清转，天天问她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休息的表哥。 什么？ 他还上山剿匪了？ 还把那些想自立为王的流民给打趴下了？ 她不管，要不是她表哥已偏离主线太远，她一定要去采访采访他，他当时到底是怎么不长脑子的捂着银子，不给萧家半点儿支援，只知道谈恋爱的。 总之按照萧惜若的推算，书中这段地龙翻身瘟疫横行的剧情，最多还有一个月便会发生。 然而没有看过原书这段剧情的她，不仅不知道这场灾难具体发生的时间，特么连具体地点都不知道……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这段剧情中的大女主，大燕灾民心目中的光——颜陌清，她特么不见了啊！ 要知道，借着颜老爷子的拜托，她已经让禁军全力去找人了。 不仅是禁军，萧家细柳营的探子们也没有闲着。 然而颜陌清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儿踪迹都没给她们留。 不是她不早做准备，而是她以为按照暄王一脉争权夺利的尿性，颜陌清与封暄肯定会管这场瘟疫。 毕竟这可是在原剧情中，直接把颜陌清与封夜寒推上声望巅峰的政绩啊。 只要有颜陌清参与，甭管辅助是不是封夜寒，这瘟疫应该都不是问题。 然而…… 抬手抓了抓头发，萧惜若表示她有点子累，她想打颜陌清一顿，真的。 “娘娘，您的意思是，我们又要开始囤粮了？而且是大范围收粮？可我记得铁骑的粮食明明已经够……” 忽然被叫入宫的王霆欲言又止，却架不住萧惜若这毫不迟疑的决定。 收，使劲儿收，别的不说，先把他们在各地的秘密仓库装满再说。 毕竟北凉那么多兵马，吃的多点儿怎么了？问就是人均饭桶，必须屯粮，之前给的又吃完了！ “娘娘，收是可以收，可这银子……” 按照萧家的原计划，粮食早就收齐了，所以他们把近期赚来的大部分银子都投入了棉衣作坊，正给铁骑赶制棉衣呢。 所以王霆难啊，是她不想收么？ 是穷啊！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前脚才在宫里哭完穷，后脚便有一箱箱银票被秘密运到了程府，由皇上身边的沈公公亲自交付给了她。 同时带来的，还有娘娘的口谕，要她买，尽可能的买。 而在收购过程中还要特别注意那些大商巨贾，优先购买他们手里的粮食。 至于压价什么的，萧家别的不说，在这方面可谓人才济济。 穷惯了，对全国物价的了解简直烂熟于心，从不怕买东西买贵了。 于是在萧惜若下达此命令的第二天，王霆便在一众细柳营暗卫的护送下出了京。白芷则悄然前往了章台柳，知会红尘各地的探子盯紧大燕各州府，发现异动随时上报。 在这样还算周密的安排下，萧惜若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一点。 因为这次的瘟疫是以地龙翻身为前提的，只要她在地震发生后的第一时间抢险救灾，不让尸体堆积成疫，那她也就不需要颜陌清的医术了。 至于那些屯粮抬价，导致难民横行，出现匪患和流民起义的大商巨贾，她也打算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你粮都被我提前买走了，你还抬个屁的价。 而在萧惜若未雨绸缪的同时，前朝也在封暄大婚前商议了另一件事，事关代表大燕前往北夷的和亲公主。 有了迦楼罗与大长公主的约定，吕文嘉自是不用出嫁了，而少了宗室之女撑场面，大燕这边难免显得怠慢了北夷。 所以花太后便亲自拍板，在花府办了一场品茶会，邀一众官家小姐品茶赏花吟诗作对。 而迦楼罗与桑青则在府邸高处观摩，在不违背花太后意思的情况下，权衡利弊的点了一个人。 王家，王婉莹。 那个让户部尚书王政无比宝贝，倾尽全力为下一任当权者培养的，至今还待字闺中的女儿。 此消息一出，王家哀声一片。 王政与王夫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找上了封暄，希望暄王府能似拉吕文嘉一把一样，拉一拉他们的婉莹。 结果显而易见，封暄在与乌珠商量婚事期间烦心事不断，理都不想理他们。 无奈之下，王家竟找上了程家，想见一见那差点儿被他们推出去给老头子续弦的王霆。 王霆不在，他们便缠上了白氏，甚至是久居深宫的王意婷。 但谁都知道，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萧惜若，因为只有这位肯拉他们一把，这场婚事才有回旋的余地。 而王霆三人身为王家人，怎么好意思不拉他们一把，帮她们规劝萧惜若呢？ 对此，萧惜若表示很有兴趣。 所以当晚便给自家阿晏吹了枕边风，说这人选都选了，那就赶紧封个公主，来个板上钉钉！ 王家人：“？” 第225章 只要本宫没有脸，本宫就不可能丢脸！ 为了支开萧惜若，然后私下将密旨交给萧逸，封无晏今日的确是特意让温素素带她来泡汤泉的。 可朕让你们带她泡药浴，没让你们给她喝酒啊…… 而且还喝成了眼前这副香香软软，一看到他便笑弯了眼的样子。 “贴贴？惜若想怎么贴贴？嗯？” 单膝跪地，少年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少女樱粉的脸颊，从眉眼到下巴，再到那双因饮酒而显得红艳艳的，仿佛正在招人亲的嘴唇。 然后…… 然后他就被小兔子张嘴咬了一口，不重，可兔子咬完就跑，不再似方才般趴在池边呆看着他，而是极明显的，露出了我正在赌气，你不要碰我的表情。 满天繁星，雾气萦绕森林，封无晏觉得此刻的兔子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至少自恃定力过人的他从进来开始，就再也没能挪开目光。 “惜若，乖，过来好不好？你喝多了，不能再继续泡了。” 耐着性子向泉中的少女伸手，封无晏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随着泉水变得灼热了，偏偏少女又回到了方才呆呆的状态，似乎半点觉察不到他的难耐。 祖宗。 无奈一笑，封无晏决定自己下水去捞自家祖宗，因为她是真的不能再泡了。 然而就在这时，看够了戏的祖宗却动了，她又慢悠悠的游回了他的面前，纤白若葱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道： “阿晏，贴贴～” 封无晏一愣，此刻他若再不懂贴贴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个傻子了。 然而不等他主动，少女已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随之而来的，是白芷方才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的数落。 “阿晏，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那么好看，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乌珠、李珠、王珠……她们都想跟我抢你。乌珠说的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善妒……我不懂规矩，我就是见不得宫里有其他女人……” 少女吐气如兰，七分醉意，三分娇气，一双明眸泛着浅浅的水光，有点红，看得封无晏心头一痛。 因为他感觉到了，平日里活蹦乱跳，能把满朝文武气得龇牙咧嘴的小病鬼，此刻似乎真的伤心了。 不是因为别人的算计、攻击、诋毁，而是因为他忙着讨大舅哥与岳父的欢心，却忘了跟他最爱的宝贝说清楚。 “阿晏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水里的萧惜若还在絮絮叨叨的念着，完全没察觉到池边少年渐渐灼热的目光，以及灼热之下，那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没有别人，阿晏没有别人，只有你，这辈子只有你，好不好？” 闻言的少女明显呆了一秒，然后卡壳儿般的吐出了一个字：“……好。” 即便她还处在醉酒状态，却也觉得对方答应的太快了。 就，就不太真实的亚子。 不过现实已经由不得她思索真实与虚幻了，因为借着她在岸边愣神的片刻，封无晏以伸手将她从温泉里捞了出来。 想象中的冷意并未袭来，她被早就准备好的衣袍裹住，连发丝都被内力蒸腾得一片干燥。 熟悉的冷香将她包裹，抱起她的少年侧眸给了她一个吻，温柔而又缱绻。 萧惜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帝宫的，也不知道她睁眼时已是什么时辰了。她只是兔子般缩在被窝里，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去。 她是醉了，却不是断片儿了，所以她什么都记得，包括她跟封无晏说的那些肺腑之言。 可不就是肺腑之言么？ 她原本打算摆上好酒好菜好刀，对大美人进行威逼利诱的，可结果呢？ 这利诱好像变成了色…… 实不相瞒，她嘴疼，嘶，就是被咬破了那种疼，还有舌头也有点儿麻，鬼知道她在几次无法呼吸时是怎么哭唧唧的。 丢脸啊…… 偏偏那个让她丢脸的人就坐在床边，一见她醒来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好在她萧惜若气人无数，心理素质绝对是过硬的！ 本着只要我没脸，就不可能丢脸的原则，她一把掀开了被子，准备来个先发制人。 结果她刚一起身，就被某大美人给先发制人了。 因为大美人一把抱住了她，并顺势将脸埋在了她的发间，开始用鼻尖轻轻地、细细地摩挲她的脖颈。 有点儿痒，又有点儿亲密…… “惜若，我方才在温泉旁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他的声音有些哑，低低的，让萧惜若耳根一热。 记得，能不记得么？ 这么丢脸的黑历史，她是一个字儿都不可能忘滴！尽管她很想忘记，可她的脑子明显不允许。 可封无晏说的，明显不是她的黑历史，而是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只有你，只要你，这辈子阿晏都归你。” 封无晏一遍一遍的说，萧惜若一遍一遍的听。 没有锥心刺骨的山盟海誓，只是平静的，郑重的，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的告知。 直到这一刻萧惜若才意识到，这件事似乎并非她单方面的要求，而是封无晏的自我认知。 要么孑然一身，要么只此一人。 与她受现代教育而形成的观念不同，她在阿晏眼中看到的，居然是对用情不专之人的深深厌恶。 萧惜若本能的察觉到了故事，可她却没有往下问。 因为方才还一遍遍跟她说爱她的封大美人，下一刻便俯身将她扑倒在了床上，跟她提起了她的另一段…… 关于她在他抱她回来的路上，一直数落他不跟她睡，一点都不爱她，肯定觉得她很差的黑历史。 啊哦…… 烛影摇红，满室冷香。 萧惜若就这样因为自己的嘴贱，而在帝宫修养了一天，直到次日清晨御驾临行，方才被封无晏抱着上了车驾。 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依在车厢内的软榻上，她疼，不是被睡了的疼，而是身上处处红梅，有些羞又有些恼的疼。 狗男人没睡她，却用实际行动给她烙了印，盖了戳，告诉了她他不是不爱她，而是因为太爱她了。 他怕她疼，怕她病，怕她被他的梦魇影响。 所以他暂时不打算跟她一起睡。 当然，既然她都不介意，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在趴到床边之前，先跟她做点儿别的…… 萧惜若：“……” 第227章 本宫一片真心满腔好意，真的，不骗你 在萧惜若吹完枕边风的第二天，封无晏便下旨让礼部拟定封号，以“静婉”之称，彻底确定了王婉莹和亲公主的身份。 一时间满朝哗然，除了黑着脸的王家二人，可谓皆大欢喜。 没有人想拉他们，因为你们家的女儿不嫁，可能就会轮到我们家的。 在这样事关名声与女儿生死的大事上，王家纵使有一掷千金之能，也无法从泥塘中脱身。 于是一直用别人儿女做筹码的王政，终于享受了一回被朝廷当筹码的待遇。 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有认了。 而在静婉公主获封的三日后，一场由礼部仓促筹备，以封暄与乌珠为主角的大婚，也在暄王府内如期举行。 尽管礼部只筹备了七日，以至于这场大婚无论是在宴席数量，还是盛大程度上都远不及当初的封祁…… 可架不住它出名啊！ 大燕王爷，北夷王女，这样的配置无论是在哪朝哪代，那都是全国百姓们关注的热点话题。 更不要说封祁与花太后一个比一个损，自打回京就没落下过对此事的宣传，何止京城，他们想要的是昭告天下。 于是萧惜若与封无晏刚下马车，看到的便是暄王府前的人头攒动，以及不知多少举着大字报，一口一个“暄王卖国求荣”、“暄王私通北夷”、“北夷非我族类”…… “花党和封祁可真是见缝插针，半点儿机会都不放过啊……” 抬手揉了揉眉心，萧惜若觉得这群水军有亿点吵。 不是她说，这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不是百姓？ 毕竟普通百姓谁敢拿着大字报游街，大喊大叫的要抵制暄王一脉啊？ 可这招虽然蠢，却管用啊，因为暄王府众人的脸都黑了，要不是怕造成更恶劣的影响，萧惜若估计他们早上去打人了。 很好，萧惜若表示她学到了！ 于是那些举着大字报的人正喊着呢，手上的大字报却忽然没了。 众人：“？” 他们的大字报去哪儿了呢？ 降雪等人抖了抖手里那一张张大大的，字写的要么好要么丑的宣纸，刺啦一声，给他们撕了个粉碎。 撕了就算了，她们还要跳上去踩踩，踩完还要抓着举大字报的人扫地，让他们务必把街道打扫干净。 于是暄王府众人就见刚刚还在抗议的一群人，瞬间偃旗息鼓，被萧家那群兵痞子压制的服服帖帖。 怎么回事？ 萧惜若突然转性，要跟他们一脉和平相处了？ 与此同时的花家与祁王一脉也在腹诽，暗道萧惜若这厮又开始作妖了。 这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针对他们的！ 然后略微有点点感激萧惜若的暄王一脉，以及恨萧惜若恨得牙痒痒的另外两脉，就见萧惜若把那群人里嗓子最好，喊得最带劲的二三十个人挑了出来。 挑出来干嘛呢？ 一人发了一张字写得更漂亮的宣纸，然后排着队，整整齐齐的跟着她进了暄王府。 等到了举办大婚的观星楼上，这几十人竟齐刷刷的举起了手里的大字报，声音洪亮的喊出了： “天作之合”、“心心相印”、“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暄王府众人：“？” 花党和祁王一脉：“？” 天知道，当相看两相厌的封暄与乌珠一步步走向高堂，伴着礼乐听着萧惜若给他们的祝福词时，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 气啊。 好气啊。 可你能骂萧惜若么？ 你不能。 因为她特么在祝福你啊…… 可一想到自己要跟身边这个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他们特么的就犯恶心。 当然，萧惜若在气人上向来雨露均沾，除了当初的阿晏，从未独宠过任何人。 所以在关照完封暄与乌珠后，她转头便带着自己的祝福大队找上了封祁和花党…… 封祁婚事不顺？ 那就祝他“二婚快乐，早生贵子”。 花太后至今没有孙子？ 那就祝她“子孙绵延、得道成仙”。 于是乎，封无晏便看着萧惜若追着一众达官显贵，以送温暖之名，行损人之实。 一时间本就不怎么开心的一场婚宴，直接成了不少人的噩梦，黄昏刚过，王府里的人便跑得差不多了。 目送封无晏把害人精牵上马车，封暄终于是叹了口气，精疲力尽的回到了婚房。 不出他的意料，他的新侧妃正在屋里一通乱砸，满嘴污言秽语。 他都不需要细听，便知十句有九句是在骂萧惜若。 简单跟身边的孟冬交代了几句，让他带今晚留下来与乌珠叙话的桑青与巴图过去，他转身便去了书房。 “南疆七府去年才受了雪灾，今年的收成也不大好，虽说那场雪灾是暄儿你一手整治的，可我们也没必要专门派人去那边盯着。” 书房之内，被封暄特意留下的安定侯眉头紧蹙，短短半月，他眼角的细纹都多了好几条。 愁啊。 先是派系内一众能臣被萧惜若责打，儿子险些被废，后又是狩猎失利，不仅没除掉萧惜若，还把封暄的婚事搭了进去。 前两日王家求助，已经保下了自家女儿的他们不可能再得寸进尺，只能佯装不知。 一时间王家脱离派系，其他几家暗中观察，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眼下他们该思考的难道不是挽回朝中势力，尽快安抚派系内的一众官员，好重整旗鼓么？ 这派人去南疆蹲着算什么事儿啊？ 南疆那群人除了给他们点名声，还能帮到他们不成？ 面对自家舅舅的质疑，封暄没有细说，只是咬牙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他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舅舅，他重活了一世，知道半月之后的南疆顺安府会有一场可怕的地动，这场地动波及七府死伤无数，更造成了大燕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场瘟疫？ 他只有记忆，却没有证据。 加之各方势力看他们一脉看的太紧，他只能提前派人去顺安府蹲守，以求寻得一些预兆，将这次瘟疫扼杀在摇篮里。 只要他们能拿下这一政绩，他们一脉的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 然而封暄怎么也没想到，本该占尽先机的他，居然在关键时刻被人给截了胡。 第228章 本宫矫揉造作，后宫一霸，懂？ 封暄与乌珠大婚后的第三日，礼部再次于太极殿设宴，为整个北夷使团以及萧逸等人践行。 和亲已定，国约已成，迦楼罗代表北夷汗王提笔，与大燕皇帝封无晏签署了一年内双方互不犯境之约。 同时大燕也备上了丰厚的回礼，以慰北夷使团千里而来的情意。 终于，这段为期半月的访问，在宾主尽欢两国获利中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清晨时分，正阳门下。 萧惜若与封无晏再次站上城门，目送北夷使团与大燕的送亲队伍上车。 临行前，萧惜若将作坊赶制的第一批棉衣交付给了兄长，叮嘱对方一路小心。 年少领兵，纵横沙场，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有半分动容的北凉少帅萧逸，却在跟妹妹说再见时红了眼。 一别经年，再见不知何日。 所以他去而复返，给了自己病弱单薄，明明只需要将养身体，却为了北凉殚精竭虑的妹妹一个大大的熊抱。 这一抱是哥哥抱妹妹，却也是少帅在抱一个真心为北凉所有人付出，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们的人。 是疼惜，是感激，也是骄傲。 就像萧逸再次向萧惜若挥手告别时说的： “曾几何时，我与父亲都将你当做要保护的对象，认为你该藏于闺阁中，坐于明堂上。可现在，哥哥只有一句话想说，若若，哥哥与父亲以你为傲。” 远眺山河，看使团与送亲队伍逐渐走远。 萧惜若在这句话中久久未能回神，直到身边的封无晏轻声唤她，似怕她伤心一般，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 不舍么？ 有一点。 可对现在的萧惜若而言，她最在意的其实是便宜哥哥萧逸对她的认可。 因为她终于不愧疚了。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真正的萧惜若了。 六月初五，天气逐渐燥热，时而大雨，时而烈阳，对萧惜若这种病人而言，实在算不上舒服。 好在内务府早早就开了冰窖，给长乐宫送了冰鉴与降温用的大型冰块儿。 要知道，这前两年的冰几乎都是供给寿康宫的。 毕竟皇上是傀儡，后妃无实权，冰给谁不给谁还不是人太后说了算。 所以一入夏，一众嫔妃便卯足了劲儿的往太后那儿跑，有的献才艺，有的送美食，就盼着能在寿康宫里多待会儿，又或是讨得了太后欢心获赐一块新冰。 可尽管她们已经这么努力了，花太后依旧不会给她们好脸色。 那些寿康宫用不上的冰要么去了凤栖宫，要么就被直接运去了花家、王家，肉是没了，汤估计也剩不了多少。 然而今年不比去年，花太后依旧是那个花太后，可后宫却不再是去年的后宫了。 萧矫揉造作惜后宫一霸若表示，内务府是，过来过来，本宫有话跟你们说。 于是当天下午，海贵便哭唧唧的冲进了寿康宫，痛斥萧贵妃在了解了寿康宫每年的冰块用度后，直接把剩下的冰全部给扣住了。 以至于花家按照往年一般来领冰时，内务府是一块儿都不敢给出去。 因为长乐宫那些女人实在是太霸道了，谁敢上去她们就揍谁…… “反了！她萧惜若是反了天了不是？亏哀家还怕她热着，冰窖一开便让内务府给她送冰去，她，她居然恩将仇报？” 寿康宫内，花太后气得火冒三丈。 这些年花家与皇城都是这么用冰的，萧惜若此时不让他们拿，这不是故意整他们么？ 于是花太后立刻派花素依前往了长乐宫，想就此事跟萧惜若谈谈。 而面对花素依的质问，依在软榻上的萧惜若当时就笑了。 萧惜若：“皇宫是不是皇上的皇宫？” 花素依：“……是。” 萧惜若：“那皇宫里的东西是不是就是皇上的东西？” 花素依：“……是。” 于是萧惜若一摊手，甚是无奈的道： “阿晏的东西就是本宫的东西，本宫扣自己的冰给自己用，你凭什么来质问本宫？凭你花家不要脸，凭你花家不想给钱么？”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花素依便灰溜溜的出了长乐宫。 而萧惜若那句“皇上的就是本宫的”的精彩言论，直接传遍了整个后宫。 所以从第二日开始，蜂拥去寿康宫献殷勤的后妃们集体转换阵地，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去了长乐宫。 她们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损萧惜若出生北凉、行为粗鄙、举止轻浮、不懂规矩的了。 对她们这种上赶着来贴自己的行为，萧惜若不仅不反感，还十分喜欢观赏她们那表面笑嘻嘻，心里却不断骂自己的演技。 到了后面，萧惜若甚至专门命人腾出了一处侧殿，摆上冰块和椅子，让这些来给她表演的后妃们坐成一圈儿，互相演给对方看。 至于吃的，那当然也是互相吃互相品啊！ 所以不过三日，这些人的舞就越跳越拉胯，做的东西也越来越难吃，那互相恶心对方的样子，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宫心计。 好在这些人最恨的终究还是她萧惜若，没办法，谁让阿晏就宠她，所有冰都给她呢～ 又过了三日，被萧惜若气得脸上长痘，一连砸了好几天东西的花太后终于消停了。 不知是出于信道还是无聊，这位太后娘娘竟忽然召了四十九名道士入宫，在太清道人的带领下为她祈福。 若只是祈福还好说，偏偏她在第二日又召了钦天监监正及一众钦天监官员入宫，似乎是在与太清道人一起推演什么…… “太后近来身子不好，奴才去汇报消息时也只能待在外围。就听那太清道人说什么荧惑，什么白虹的……对了，他还说大燕以南黑云压顶，此乃不祥之兆……” 席阳断断续续的说着，本觉得此事是妖道妄言的他，却见自家娘娘渐渐蹙起了眉头。 荧惑？ 白虹？ 荧惑守心？白虹贯日？ 这不都是古人用来形容天灾的词语么？ 如果太清只是在忽悠花太后还好，可偏偏最近的大燕的确天灾将至，就连她都时刻紧绷着神经。 所以，那有些门道的太清是真的算出来了么？ 萧惜若很疑惑，而她的疑惑在第二日一早便得到了解答。 早朝上，钦天监监正亲自启奏，直言荧惑守心，白虹贯日，南方星昼现，凶云出，此乃天劫将至国破家亡之兆啊。 第229章 本宫不理解，但本宫大受震撼～ “星昼现，凶云出？你们说现就现，说出就出啊？少给本王来这些虚的！你们说南方有大劫，那你们便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啊！” 早朝之上，心血来潮来点个卯的封祁冷笑连连，对钦天监那所谓的占卜之术嗤之以鼻。 不是他看不起钦天监，而是这破地方自大燕建国以来，就没干过几回人事儿。 说是观天推演，有助历法和农事的，可实际上呢？其不知参与过多少次宫闱内斗，以及朝中的权利斗争。 宫里随便一个娘娘滑个胎咳个血，他们都能扯出一堆不祥之兆来。 “祁王殿下息怒，这钦天监乃观天看地之处，臣等能拿出的证据也不过是天象，以及一些预兆罢了……” 钦天监监正一把年纪了，可说起话来却从容淡定，颇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再说了，此天机并非臣一人窥得，还有钦天监天师太清道长为证。实不相瞒，若非太清天师亲自动手，臣也窥不得这天机啊！” 监正此话一出，方才还神情懒散，觉得他就是在糊弄人的封祁，顿时收了脸上的嘲讽之色。 不仅是封祁，连带着一众朝臣对此的态度，也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 太清。 天师。 这个在先帝时期响彻朝堂，时长在先帝口中听到的名字。 不得不说，这位是有些真本事的。 因为封祁至今都还记得，他父皇当初是如何让太清为其卜卦，要之驱邪灭祟，以求梦中长宁的。 据说太清之所以能入钦天监，也有他当年助父皇处理一桩密事，了却了父皇一个心头大患的原因。 所以这样一个精明又有本事的天师，怎么可能信口开河，自毁长城呢？ “天师？” 长乐宫内，正听众人汇报此事的萧惜若眉头微挑，口中的葡萄都没那么甜了。 “娘娘有所不知，这天师虽是道家尊号，可在如今的钦天监却是太清道人一人的封号。据说此号位在监正之上，乃是先帝御口亲封的。” 作为前朝后宫小百科，席阳仅凭自家娘娘的一个眼神儿，就知道她又又又需要他的解答了。 在此之前，萧惜若并未系统的了解过这位太清天师，只知道他擅医术，会算卦，还是个武林高手。 所以她给他的定位就是一个武艺高强还会治病的神棍。 哦，还可能是个顶着神棍身份，专门替先帝和花太后办龌龊事的特务头头。 总之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算卦，但他们大美人流落民间时的下落，似乎就是他算出来的。 而他在游历民间时也有不少佳话，大部分都与神啊鬼的有关，萧惜若听不懂，却大受震撼。 以至于再听降雪说太清亲上金殿，舌战群臣，以自己的脑袋担保天将降大劫于大燕，而凶位在南时，她都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终于，剧情进行到了太清当场掐算，说大劫将至时“家禽躁、蛇鼠乱、水臭反灌”，如此情形不是地动就是大旱。 “一开始朝臣们还默不作声，谁知那太清此话刚落，整个人便吐血软倒，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讲到这里，降雪的脸色有些凝重起来。 “他们说，他们都说这是他泄露了天机，天在罚他呢……” 又咽下一颗葡萄，萧惜若眼中的疑云愈发浓厚。 穿书、穿越…… 这本就是一本书的世界，所以有人真能算命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此次地动真如太清所言，那他们只要盯死了南疆，及时处理灾情便可以了。 “命万雪、暗雪等七人即刻出发，去探探南疆究竟有没有出现太清说的那些情况，若有，便立刻报于本宫。” “是！” 有了太清的以命担保，朝中对这次天劫的议论此起彼伏，很快，这件事便传到了一众百姓的耳中。 仅仅一日，“南方大凶，将有天劫。天师舍命，只为苍生”的佳话，便在无数孩童的口中流传开来。 所有人都在议论天劫会不会来，有迷信者彻夜啼哭，也有理智者表示反驳，但更多的，却是将所有不安隐匿，希望今年万事如意的普通百姓。 也就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情况下，花家第一个站了出来。 花太后亲口表示相信太清的判断，并在清虚观外搭起天师台，让九九八十一名道士为太清护法，只求算出一个更准确的位置。 此仪式被称为“窥天”。 “窥天”当日阴云密布，即便大雨将至，依旧有无数百姓蹲守在天师台前，只求对方能算出一个更加准确的结果。 当然，不止是百姓们在等，京城的一众达官显贵也在等。 他们不信太清么？ 不见得。 可他们就信太清了么？ 也不好说。 毕竟如今的太清乃是花家船上的人，谁又知道这是不是花家在搞鬼呢？ 终于，随着一声闷哼，太清将手中的七张符纸点燃，每张符纸之上，都写着南疆七府其中一府的第一个字。 很快六张符纸便被烧尽，唯有左数第二张毫发无损。 而这张符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字——“顺”。 众所周知，这乃是南疆七府之首，有众山环抱之称的顺安府。 一口鲜血再次从太清口中喷出，比起之前的当场软倒，这次的他还在天师台上一阵抽搐，整整痉挛了一炷香之后方才晕死过去。 期间没有人敢上去扶他，因为他早就交代过，这乃窥天之罚，他必须得受，也只能他自己去受。 随着“窥天”仪式的结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百姓们纷纷表示支持太清，觉得朝廷应该重视此事。 于是又是花家第一个站了出来，麾下的仪鸾司更是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了集结，在指挥使姚钟和副指挥使花夙的带领下，连夜赶往了顺安府。 也就在一众仪鸾卫离开京城后不久，七名雪字暗卫中轻功最好的万雪归京，给萧惜若带来了顺安府怪事频出，确实存在太清所推情况的消息。 于是萧惜若立刻密信姚钟，要他全力疏散顺安府百姓，尽可能的控制住灾情。同时让万雪再次赶往顺安，组织其余六雪协助姚钟。 然而就在仪鸾司离京的次日丑时，萧惜若却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地在动，床在摇，地龙一怒，百万伏尸。 第230章 本宫惹表哥你了么？没有啊！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萧逸手握马鞭身穿银甲，肩上白隼展翅而飞，身后是北凉的千军万马。 此刻，他正策马伫立在两国交界处，目送下车的迦楼罗等人在北夷士兵的簇拥下，渐渐消失于边境线。 从这一刻开始，他“护送”使团的任务便完成了。 迎着朝阳翻身上马，桑青忍不住用手遮了遮自己的眼，耳上蓝宝石泛着澄澈而又迷人的流光。 不得不说，在重回草原的这一刻，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六王子殿下，我，我真的能得到乌珠王女么？” 策马贴到桑青身边，巴图借着替主子迦楼罗来叮嘱桑青的机会，色厉内荏的讨好道。 常言道不见光明者，永远不会觉得自己身处黑暗，同样的，见过光之后，谁又愿意永远躲在阴冷潮湿的角落呢？ 他爱王女，爱了好多年，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便再也没能移开目光。 可王女看不见他，以前看不见，在去了大燕后就更看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痛，除了六王子殿下。 六王子理解他，认同他，并帮他在捕兽坑里得到了乌珠，让他圆了一个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梦。 而让他更加惊喜的是，六王子说只要他好好听话，乌珠很快便会是他的了。 “自然是真的。” 让胯下的马儿慢下来，桑青的猫眼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温柔下埋藏的，却是常人无法窥见的狡黠。 “三日之后，你去边境帮我接一个人，不要让迦楼罗知道，懂吗？” 接人？ 莫说是接人，巴图觉得让他去扛一头猪他都没意见。 然而桑青并不打算继续观赏他的虔诚，因为算算日子，他告诉王叔的那场地动应该已经发生了。 而按照他们商量好的，王叔此刻恐怕已经成为大燕百姓们心中的无上天师，让无数人想要叩首朝拜了？ “地动啊，这可是连京城都有感的地动啊！若非尔等不信天师之言，顺安府的人早就可以撤出来了！如今倒好，一众仪鸾卫恐怕才刚刚抵达顺安府外围！” “监正大人，我等也非顽固之人，实在是太清天师之言太过玄乎，让人一时难以相信啊！您要知道，这撤走一府百姓的事儿，可不是谁说一句话就行的……” “事实，咱们要看的是事实！所以天师之言对了么？如果你们早些行动，顺安府的百姓早就安全了！” “这，这谁又知道呢？” …… 金銮殿上，一众官员吵做一团，花党指责其他官员不作为，其他官员则努力辩驳，试图跟花党讲道理，提国情…… 好好一个大朝会，硬是嚷成了菜市场，吵得封无晏剑眉紧蹙。 终于，矜冷尊贵的少年皇帝将桌上茶盏一摔，一双桃花眼不耐烦的扫过众人道： “地龙翻身乃天灾非人祸，尔等有时间在这儿争谁对谁错，不如先推举出一位值得信任的钦差大臣。” 封无晏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下面的吵闹声便更甚了。 以花青松为首的花党表示他们的人是最先前往灾区的，所以他们一脉理应负责这次救灾，他花青松更是愿意亲赴顺安，安排所有事宜。 “不就是亲赴灾区么？比起花大人，本王觉得本王这个王爷去似乎更合适？” 作为前几日反对太清的主力军，封祁觉得自己有必要借此挽回颜面，将自己一脉的损失降到最低。 可你封祁说你是王爷，另一边的封暄立马表示，我也是啊。 “本王年初才从南疆归来，治雪期间有一半儿的时间都待在顺安，所以各位，你们中应该没人比本王更了解顺安了？” 你们一派缺政绩，我们也缺啊！ “啧，真是干啥啥不行，抢功第一名。所以阿晏，你安排他们了么？如果没有的话，交给我怎么样？” 长乐宫内，昨晚受了惊的萧惜若正蔫蔫的窝在榻上，任由床边少年伸手轻抚她白皙细嫩的脸颊。 天热衣宽，她脖颈、香肩、锁骨上的红梅早就遮不住了。 另外，她的左肩还有些疼，因为那里有一个牙印，是前晚她不小心提起自家表哥时，被某个拈酸吃醋的狗男人咬的。 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衣裳，她示意某大美人看看那牙印再说话，要是敢不答应她的话，他这几天就别想欺负她了！ 看着某兔子这副又乖又委屈，实际上坏水咕咚咕咚往外冒的模样，封无晏怎么可能拒绝她呢？ 他根本就拒绝不了她。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沈眠便带着圣旨，大摇大摆的出了宫。 随后贵妃娘娘听闻花尚书、祁王、暄王自请前往顺安赈灾，当场便感动的泪流满面，跪求皇上务必将他们一起派往顺安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贵妃有云，说他们三人这是拳拳之心，殷殷之情，派谁去都对不起另外两个人！ 所以圣旨一人一份，大家都是钦差，一起出发嘛，路上还能有个照应不是？ 可圣旨只有三份？ 不，有四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夜王惊才绝艳，博学多才，乃朕最信最敬之兄长。故特赐尚方宝剑一柄，以监察钦差之任赴顺安，即刻启程，钦此～” 封夜寒：“？” 那一刻，被夜王殿下抓住衣领的沈眠唯唯诺诺，一口一个这都是娘娘的意思，娘娘这是信任您啊！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某摆烂王表哥认命的翻身上马，满脸戾气的带着吴歌等人出了京城，直奔南疆而去。 而与此同时，正依在封无晏怀里喝着甜汤，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再派人去叮嘱万雪，要她们盯紧那些钦差，务必处理好这次灾情的萧惜若：“？” 【来自封夜寒的负面情绪+2000】 【来自封夜寒的负面情绪+3000】 【来自封夜寒的负面情绪+5000】 …… 不刷则已，一刷就刷到底。 眼看着喝完甜汤的她都要打哈切了，那昔日恋爱脑，如今摆烂王的表哥居然还在刷。 多大仇啊？ 她惹他了么？ 没有啊？ 算了。 躺平。 开开心心的抱紧自家大美人，萧惜若表示她想给表哥定一个小目标，先刷它他妈的一个亿！ 第231章 本宫觉得封大美人他勤俭持家～ 顺安地动作为原书中了不得的大地震，几乎是将大半个顺安府夷为平地，山塌地陷，万民嚎哭。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本该在地动当晚抵达顺安外围的姚钟姚指挥使，竟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提前三个时辰入了府。 加之仪鸾司威名在外，麾下又多是能飞檐走壁的能人异士，所以消息在一个时辰内便扩散进了最近的几个县村。 人员疏散不说及时，却至少给顺安府挽回了将近一半的损失。 于是当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奏入朝廷时，花党本就因太清而挺直的腰板儿，顿时又硬了三分。 而自知理亏，如今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的其他大臣，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万雪等人倒是机敏，关键时刻还知道扯姚大人这张虎皮。” 长乐宫内，萧惜若正慵懒的靠在桌案前，看封无晏给她剥下面新进贡的荔枝。 荔枝莹白，十指流玉，论起皮相，萧惜若觉得自家大美人当真比荔枝还要可口，比葡萄还要馋人。 “也就是姚大人藏得深，尚不适合曝露于人前。不然这等济世救民的功绩，可轮不到他花党拿了去。” 将果肉递到萧惜若唇边，看她似兔子一般叼走，柔舌舔过红唇的瞬间，封无晏都想抬手去勾她的下巴了。 不过一想到她最近总是蹙眉娇嗔，说他不想朝局想钗裙的样子，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政绩罢了，他们缺，我又不缺～” 将果肉咽下，萧惜若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道： “我是贵妃，是宫里的娘娘，娘娘要什么政绩啊？” 她总不能跟自家大美人说，她并不想立什么普度众生为国为民的人设？ 毕竟把这人设立死了，她还怎么榨别人的负面情绪啊？别人提起她就是个夸，那她还买不买药，活不活了啊？ 所以即便负责疏散百姓的主力不是姚钟，而是她麾下的万雪等人，以及封无晏早就派往南疆待命的红尘，她也不打算吱声。 她不打算抢功，封无晏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而五日之后，作为四位钦差之首的封夜寒也传回书信，向他们详尽的讲述了顺安府的灾情。 大地陷落，房屋倒塌，山体滑坡，积水成湖…… 伤亡者以万计，需朝廷拨款放旨，以最快的速度对难民进行安顿。 不过此次前往顺安的四位皆是能臣，即便是最菜的封祁，身边也有不少人替他参谋。 至于业务能力最好的封暄，那是不仅自己干得好，还能顺带着指点指点当地官员，不过三日便把负责区域的尸体填埋，以及艾草薰毒做完了。 而作为这一切的监察者，封夜寒每日只需四处巡视，随时挑错便好了。 “所以？是本宫派表哥前往顺安，要他监视封暄三人的？” 目光戏谑的望着来给她送信的沈眠，萧惜若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你特么考虑好了再说话。 “那个，娘娘，那个……”沈眠支支吾吾了半晌，不知给杵在一边的温素素和白芷递了多少个求救的眼神。最终求救无果，只能认命的交代道： “是，是主上，主上说夜王殿下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压一压暄王他们的锐气，也能，也能给咱们皇党薅点儿功绩回来不是……” 好了，萧惜若懂了。 她终于明白她表哥为何记恨了她整整五天了。 原来是某大美人借她的名义公报私仇，把她表哥给发配出京了。 说什么监察……那仨钦差互相监察的恐怕比谁都勤。 见萧惜若面色阴晴不定，沈眠如临大敌，当即便道： “娘娘您莫要生气，主上他也是……” 然而，这辩驳的话还未说完，沈眠便见面前锦裙如画的娘娘噗呲一笑，一双明眸光华盈盈的感慨道： “皇上果真思虑周全，是本宫所不能及也！” 沈眠：“？”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同情那位夜王殿下了，真的。 可他又哪里知道，在萧惜若这儿，某大美人主动给她赚药丸儿的事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时间一晃便到了六月二十五，大暑节至，送暑船，吃仙草，喝梨汤。 一大早的，长乐宫的众人便开始洒扫忙碌，只为将宫殿里里外外收拾妥当，好让自家娘娘过一个好夏。 毕竟一年四季中，也只有夏季是萧惜若身子最好的时候。 病归病，人却比其他时候精神不少。 何况还有冰鉴冰果，甚至冰块取凉。 而比起京城的平静，顺安灾区便显得热闹了许多。 前有花党祁王捐钱捐物，后有暄王献上能工巧匠，仪鸾司忙前忙后的走乡窜巷，不过半月，封夜寒就有了可以衣锦还乡的感觉。 加之有皇上御笔亲书，派一众太医前来意诊，外加随时注意病气，所以灾区除了因房屋塌陷而受伤者，再无大疫发生的迹象。 “大疫？众所周知，这瘟疫始于大雪，发于冬至……这大夏天的，哪儿能有那等邪事？” 临时府衙之内，难得有机会卖弄自己学问的封祁双手叉腰，觉得封无晏此举简直是杞人忧天。 “祁王所言极是，要臣看啊，这顺安灾情最多十日便可解决，我等也能早些回京复命了。” 花青松笑眯眯的吃着西瓜，对花党如今的处境十分满意。 前有太清窥天，后有姚钟救民。 加之他这些日子在顺安忙前忙后的功绩，他们花党的名声都已经要盖过萧家去了。 你看，这固守边境三十多年又如何？为了大燕流了多少血又怎样？ 在愚民们面前，他们能看到的就是眼前之利而已。 别的不说，光是清虚观这些日子的香火钱，就已经不知甩了那空明寺多少，眼看着就要超过这大燕第一大寺，成为大燕百姓心中不可或缺的信仰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觉得顺安地动已彻底解决，朝廷马上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准备秋闱时，清虚观却忽然闭观，太清更是奏请太后，直言自己窥天太过，近日将不再入宫请安。 起初大家并未多想，只是偶尔吟诵天师之功，集体到道馆外围跪拜祈福，直到花太后再染风寒，急宣太清座下最小的亲传弟子莫凡入宫…… 这小道许是年少，竟在太后的盘问下一不小心道出了一件秘事来…… 第232章 本宫不是！本宫没有！你们不要乱说！ “紫薇，太微，天劫将至，万里伏尸……” 长乐宫内，席阳急匆匆的入了内殿，将自己从寿康宫听来的一切如实上报。 并非他听的不完整，而是那叫莫凡的小道畏畏缩缩，说他自己也没能听下完整的句子，除了最后那八个字…… “所以那莫凡说，太清自闭观以来就一直待在三清殿，每日重复卜卦，且一次比一次面色难看？他也是瞧着他师父日渐消瘦，所以才去偷听的？” 不等萧惜若开口，一旁的温素素便率先问出了此话。 眼下殿内除了在吃喝的楚娇娇，怕是没人不在意这件事了。 毕竟前有窥天，后有地动，这太清的话放在如今，已经有了相当重的分量。 “众所周知，这紫薇帝星乃天帝之身，代指皇上，而太微则是朝堂，太清此言若是传出去……” 她温素素虽是个毒医，却也知晓政事，更知道这太清颠倒是非，为先帝鹰犬时的能力。 所以莫说花家和娘娘，就是他们主上，如今也仔细观察着此人的动静。 可太清除了这句被莫凡泄露出的，关于天劫的言论外，最近还有别的动作么？ 温素素可以确定没有。 因为他们的人盯得极紧，不止是清虚观的前后门，就连一些暗门前也都有暗桩存在。 莫说太清了，自太清窥天以来，真正出过清虚观的人也就莫凡一个…… “急什么？莫凡给的东西不完整，这宫里自然有人比我们更想它完整。” 抬手把玩着耳侧的发丝，萧惜若表示她很好奇，非常非常的好奇～ 正如萧惜若所说，得到此消息最急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急命莫凡出宫，三请太清入宫的花太后。 然而无论莫凡怎么请，太清都岿然不动，一副天机不可泄露，他万不可再违背天意的样子。 “好，好，他不说便不说！哀家想知道难道就只有从他那儿一个法子了？” 花太后冷笑，当时便派人将莫凡叫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分分钟便收服了这个软骨头的小徒弟。 于是几日之后，完整的谶语便被莫凡偷偷抄录，恭恭敬敬的捧到了花太后面前。 “紫薇染邪，太微乱政，天劫将至，万里伏尸。” 当花青松中气十足的在朝堂上念出此言时，方才还议论纷纷的群臣，瞬间便噤若寒蝉。 紫薇、太微…… 说皇上，说官场…… 可紫薇染邪，谁是邪？ 太微乱政？是谁在乱政？谁又能乱政？ 有的东西无需解释，答案呼之欲出。 如今离紫薇最近者除了那长乐宫的妖妃，还有谁？ 而能只手遮天祸乱朝纲，让无数官员有口不能言，只能任凭她发作的人，也非她萧惜若莫属。 如果说这谶语所指之劫一定要有个祸源的话，那萧惜若无疑是最合适，最应该，也最被大多数人所期望的那一个。 满身病气，行似妖女，她不是祸？那谁是祸？ 可不等有人将此事点破，兵部尚书方堂便上前启奏，直言太清之言尚不可全信，遑论其座下弟子偷听而来的谶语？ “这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想借谶语祸乱朝纲！” 方堂此言一出，朝上的萧家官员纷纷响应，表示方尚书此言在理。 可太清在地动一事中积威已久，无论花党还是祁王一脉，又都早因萧惜若行事乖张处处为难他们而看不惯萧家。 所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朝上便有十数人站出来反对方堂之言，并搬出一众皇帝圣人为例，规劝皇上详查此事。 “众天子圣人尚罪己，何况一后宫妇人，皇上，此事您……” 一位花党御史正滔滔不绝，却冷不防被一个茶杯砸中脑门儿，当场便倒在了金銮殿上。 刹那间，满朝文武背脊发寒，一双双眼睛皆惊恐的看向那名御史，想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呼吸。 毕竟当今皇上早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傀儡，而是个一橘子就能砸晕北夷第一勇士的猛人…… 可甭管您是不是个猛人，不杀御史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如果这御史真死在金銮殿上，大家可做的文章可就多了去了！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那御史竟浑身一抽，全然不似出了事的模样。 甚至离他够近的人还能看见他因恐惧而抽搐，身下渐渐多出了一摊意味不明的水渍…… 好了。 殿前失仪，此乃真正的大不敬。 于是当一袭赤玄龙袍的封无晏斜依在龙椅之上，一双桃花眼凌冽扫过在场所有官员时，他们只能怯怯低头，眼看着两名禁军将那失仪的御史拖下殿去。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多说一句贵妃的不是，皇帝便有得是法子让他们失仪。 此事不可强攻，只能智取。 所以下朝之后，一则关于天师谶语的流言，也悄然在京中传开。 有了前几次失利的经验，传出流言的各家探子也不再急功近利，而是尽可能将百姓们的疑惑引向清虚观。 有人说太清天师窥天有方，却因泄露天机伤了根骨，所以才要闭关静养。 也有人说天师并非静养，而是窥得了其他了不得的门道，正借此潜心修炼。 可更多的探子，传的却是“天劫将至，国破家亡”，天师分明是预感到了大燕之危，这才闭观卜卦，只求造福苍生。 于是乎，在太清近乎可怕的影响力之下，随后传出的“紫薇染邪，太微乱政”，瞬间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信徒是狂热的，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农民起义以神迹与宗教起家…… 百姓不读书，不识字，以至于愚昧浅薄，极易迷信天罚，并在有心人的驱使下成为刀柄。 短短五日，即便大嘴巴林嘉衍亲自下场，竟也有了压不住流言之势。 而从第六日开始，原本生意不错的一众萧家产业也受到了波及，开始出现无客登门，颗粒无收的窘境。 到了第七日，一众官家小厮开始因为饮酒、贿赂、逼问，甚至是自己实在憋不住了，纷纷向外透露消息，直言家里大人们都说此谶语说的就是宫中最得宠的那位…… 之所以不往外说，还不是因为上头那位压着，大家敢怒不敢言么？ 七日之间，在宫中养病的萧惜若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 无论是封无晏还是封夜寒，又或者是萧家其他人，大家都在瞒着一切，静待着这场风波过去。 可萧惜若她真的不知道么？ 一页一页的翻看着那突然暴增的负面收入，萧惜若终于在第十日，等来了万民于宫门前请愿。 大雨滂沱，喊声震天。 “紫薇染邪，太微乱政！天劫将至，万里伏尸！皇上一日不彻查妖妃祸国之事，我等便一日不食，不起，不退！” 第233章 让本宫康康是谁又在嫉妒本宫了？ 滂沱大雨当中，近万百姓于宫门前跪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是清虚观最虔诚的信徒，是第一批敢于向妖邪发声的先驱。 “请皇上彻查妖妃，勿让妖妃误国！” “紫薇染邪，太微乱政，妖妃一日不除，天劫一日不歇！” “黎民之前，皇上还请三思，三思啊！” …… 在几名文人的带领下，请愿百姓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其振聋发聩之势，即便后宫内宅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往日里恨不得住在长乐宫纳凉的众妃，今日竟一个也没往萧惜若跟前凑。 她们都默契的选择了寿康宫，表示久未在太后她老人家跟前尽孝，今日说什么也得去一去不可。 “贵妃行事乖张，为人刻薄，在外横行霸道也就算了，竟还克扣寿康宫用度，端是不敬父母，不尊规矩……” “可不是嘛，这世之不孝者，或毙于雷，或死于疫，贵妃这般做派，岂不是伤了天和？” “嘘，诸位妹妹还是小声些，贵妃娘娘横是横了些，可人是皇上的心尖尖儿，横也是应该的，哪儿轮得到你我置喙？” …… 寿康宫大殿内，众妃围坐一团。除了与贵妃相熟的王淑妃外，几乎都到齐了。 皇后自凤栖宫一事后便木讷恍惚，众人自不会与她搭话。倒是那以前时常与萧惜若走动的谢德妃与李贤妃，此时竟有了几分煽风点火的意思。 尤其是李贤妃那最后一句，说贵妃乃是皇上“心尖尖儿”的话…… 这什么？ 这简直是扎心的匕首，一刀就扎得一众后妃面色难看，眼神是个顶个的嫉妒。 大家都是皇上归朝时就入宫的，无论是资历还是心思，哪一个不比她萧惜若老，哪一个又不比她萧惜若花的心思多？ 可偏偏就是萧惜若这个矫揉造作的病秧子，竟一下子就入了皇上的眼儿，皇上天天去长乐宫不说，还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 以前是她们不知道，只当皇上想攀附萧家，所以不得不在萧惜若那儿讨生活…… 都是忍气吞声委身于人的情况，她们嚼一嚼舌根也就算了。 可偏偏她们这些日子常在长乐宫走动，是真真儿的见识到了什么是宠，什么是爱…… 皇上会给萧惜若敲核桃剥荔枝，会在萧惜若偶然跟她们闲聊时，突然出现把人抱走，还会在下朝后直奔长乐宫，只为叫某个行为不端的贵妃起床。 要知道，她们拢共也就在长乐宫出入了半月，半月便瞧了这么多白日里的事儿，那之前呢？往后呢？ 大燕开国至今，她们就没见过这么得宠的，犹如给皇上下了蛊的后妃。 毕竟她们又不是瞎子，皇上有没有被逼她们还是瞧得出来的。 就因为皇上就是自愿的，这才显得这萧惜若愈发可怕，犹如狐媚妖邪，让她们不得不相信宫外的流言。 她是妖妃，绝对是，大燕已经没有比她更担得起这两个字的人了。 即便是她的姑姑，那个据说倾国倾城，让先帝到死都念念不忘的萧妃…… 而正当一众后妃被嫉妒冲昏头脑，神情愈发扭曲之时，迟迟没有露面的花太后终于在颜锦儿与花素依的搀扶下，缓缓走入了殿中。 “诸位应该已经知道宫外的事了……” 花太后低头轻咳了两声，一张还算姣好的脸上满是疲惫。然而脸上的疲惫，却掩不住她眼底的精光。 “我大燕朝传承近三百载，紫薇星长明于天，国力蒸蒸日上。谁料，后宫内宅竟出了这等祸害，而这祸害还是哀家钦点入宫，此乃，此乃哀家之罪啊……” 说到这里，花太后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与下方一众嫉妒萧惜若，认为世间不该有如此得宠之人的后妃不同，花太后也是个信徒。 一个在仔细梳理萧惜若入宫之后，花家就基本没再讨到好，别说扩张了，连昔日荣光都快不在了的信徒…… 她信道，也信天，也信己，如今天道和她自己都觉得萧惜若是妖邪，那萧惜若应该就是了？ 听听这宫外排山倒海的请愿声，再看看眼前这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花太后觉得这一次，她萧惜若的气数也该尽了？ 萧家又如何？ 萧家能跟天下万民，以及整个大燕王朝相比么？ 不能的。 与此同时的长乐宫中，以温素素为首的所有人都围在萧惜若周围，降雪、白芷等人更是恨不得冲出宫门，将那群满口胡言的愚民暴揍一顿。 “放虫，咬他们！” 举着手中的雪玉笛，楚娇娇人刚跑到门口，便被清醒过来的降雪和白芷给架了回来。 她们很气，但也很清醒，她们知道殴打那些愚民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可能给自家娘娘招黑，让这件事愈演愈烈。 她们只后悔自己没能早点觉察到那些愚民的动向，好在第一时间捂住自家娘娘的耳朵，让她不要听，不要想…… “娘娘，愚民之言不足为虑，您只需安安心心的养好身子，其余事情自有皇上与夜王殿下去处理……” 第不知道多少次为眼前的小贵妃把脉，温素素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对方便会急火攻心，忽然倒在她面前。 她知娘娘心性不俗，可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是个重病之人啊……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便见那不知在桌前坐了多久，一双明眸沉静如水的萧惜若眨了眨眼，似刚刚反应过来一般道： “他们闹了多久了？” 闻言的温素素等人一顿，赶忙道： “回娘娘的话，快一炷香了……您放心，皇上已经调了禁军来，很快就能将这些愚民驱散，让他们不敢再在宫门前造次……” “驱散？” 不待温素素等人反应，萧惜若竟猛地一拍桌子，起身便要让降雪拿伞来，整个人急匆匆的往殿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义愤填膺道： “驱散他们做什么！留着啊！他们都这么诋毁本宫了，别说这场雨了，起码要让他们在宫门前给本宫跪个三天三夜啊！要不然本宫多亏啊！” 温素素：“？” 众人：“？” 第234章 惊！笋这东西，都快被本宫给夺完了！ 大雨滂沱的宫门前，所有请愿的百姓都卯足了劲儿在喊。虽说是临时搭就的草台班子，可也算有组织有纪律了。 毕竟他们中也是存在组织者的，比如一些得了花家帮助，或是受过祁王扶持的文人。 他们表面上不属于任何一派，但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有倾向，真正笃信太清的不是没有，但却是少数。 而作为这场请愿的推动者，此刻的封祁、花青松、谢逢等人正齐聚于宫门外的一间茶楼上，喝着茶品着酒，喜滋滋的瞧着他们的劳动成果。 无论太清的谶语是真是假，他们能借此除掉萧惜若都是好的。 如果谶语为真，那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为国尽忠了。 “诸位大人快瞧，禁军，禁军终于来了！” 不知是哪位开的口，闻言的众人已齐齐看向了下方的人群。 只见一众禁军穿过雨幕，以最快的速度将请愿的百姓围在了中央，其中有几个身手极为矫健的，一个飞身便落向了那几个煽动百姓的文人。 目光之毒辣，仿佛是一早就瞧好的。 “杀人了！禁军杀人了！” “妖妃祸国，禁军伤人，助纣为虐，大燕之耻啊！” “你们放开我，我乃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尔等武夫休要不敬！” …… 那些文人也是机敏的，一见禁军便高声呼喊，引得周围愚民群情激奋，连一些打着伞在雨里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大燕国法有云，民若有冤，可自发上街请愿。 大燕历朝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百姓遭遇不公，所以一同来皇城申诉的事儿。 对此哪一任皇帝不是亲自召见领头者，再派官员一通彻查，以最快的速度给百姓一个交代？ 怎么到了圣淳帝这儿，问也不问就开始拿人了呢？ “哈哈哈哈哈，好啊，他们萧家还真是翅膀硬了，这都敢抓是！” 茶楼之上，封祁拍桌而笑。 别说，他们还真怕萧惜若这人直接认罪，然后以萧家各种功绩为由，要求朝廷对她进行宽大处理。 那样他们还真不好说什么，毕竟萧家父子还摆在那儿呢。 可现在好了，萧惜若明显就是一副恃宠而骄，绝不屈服的样子，只要她继续作继续躁下去，百姓迟早会站到她的对立面，把她这妖妃之名给坐实了！ 搞快点搞快点，赶紧抓人，最好当场结果两个…… 茶楼上的所有人正兴奋着呢，却见那些抓起文人的好手非但没把他们扭送入宫，还轻飘飘的，把他们提到了队伍最前，让他们站在了他们该站的位置。 “那，那几个禁军高手说，说他们娘娘说了，这要煽动百姓就站前面一点儿煽，不然百姓们怎么看得清楚他们呢？” 另一边的茶楼上，刚刚饮下一口茶的封暄一听，呛的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而那陪在他身边，今日已不知第多少次问他为何不掺和此事，不与花党和封祁一起把萧惜若拉下台的安定侯，闻言直接莽住了。 不是，她萧惜若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名声么？ 她不急着将这些人拉进去拷打，让他们在酷刑下反水，反而把他们弄到最前面去站台？ 干嘛啊？ 疯了么？ 而在所有人因萧惜若的操作而石化时，她却在被自家阿晏训话…… “不过一群愚民罢了，只要收拾了带头那几个，莫说几日，他们连一个时辰都待不住。你倒好，竟为这事跑到这儿来，还淋了好些雨……” 萧惜若眨眨眼，一双明眸就那么委委屈屈的看着他。 “你这两日病刚好些了，就算是夏日里的雨也淋不得，何况这儿还吵成这样。” 萧惜若拉住他的衣角，咬着唇眼睛都红了。 “你真是……” 眼见面前的兔子就要红着眼开始抽搭，封无晏明知道她是装的，却还是无奈的染了笑，立刻用内力帮她烘干了衣裳。 果不其然，焉坏的兔子下一秒便破涕为笑，伸手向他要了一个抱抱。 对此，一直在旁边看戏，于一炷香前听七弟说他会好好训斥表妹，务必要让对方长记性的封夜寒：“……” 啊…… 他好想放火烧死他俩啊，怎么办？ 尽管靠撒娇躲过了训斥，萧惜若还是被封无晏拎回了长乐宫，让温素素拖进浴池里一顿温养。 而按照她的意思，原本打算以雷霆手段解决请愿的封无晏与封夜寒，也谁都没有管这件事儿。 于是那帮子愚民挨过了禁军，挨过了大雨，人都快跪麻了，也没见眼前的宫门再次打开，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直到次日清晨，一众大臣入宫早朝，他们才又有力气开始吼叫，企图以此引起皇上和一众贵人的注意。 然而不管他们嚎的多么卖力，不管花党与祁王一脉如何在朝上阐述此事的重要性，以及对朝廷形象的影响，龙椅上的少年都岿然不动。 你可以劝他，却不可以逼他。 因为他随手的一个小闹剧，就可以让你背上殿前失仪的罪名。 可你的劝，他听么？ 他不仅不听，还会眼若寒潭眸似冷玉的看着你，直看得你心底发毛，再不敢顶着杀机多说一句。 于是请愿大队只能看着一众官员遗憾离宫，这一挨啊，就挨到了烈日炎炎的大中午。 一天一夜的请愿，风吹雨淋，忍饥挨饿，跪的膝盖疼不说，如今还热的汗流浃背，整个人都快蔫了。 好在，就在他们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扛不住时，昨日撤走的禁军又来了。 他们身穿铠甲，腰挎长刀，一队队人整齐停在他们身边的样子，不是昨日的包围是什么？ 见此，那几个跪在最前面的，一直引领着一众愚民的文人大喜，太好了，只要禁军将他们抓走，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然后，他们就见宫门大开，一众太监搬着桌椅快步走出，动作利索的安放着一切。 遮阳的巨大油纸伞，纳凉用的大型冰块儿，还有那从冰窖里取出的，刚刚切好装盘的大红西瓜…… 哦，还有那一袭雪色锦裙，手中小扇轻摇，正靠在软椅上嫌弃西瓜太冰，冰块太凉，这儿人太多妨碍她赏景的某贵妃娘娘。 众愚民：“……” 好想打她啊怎么办…… 第235章 放心，这整人嘛，本宫是专业的！ “这什么？你们他妈的谁来告诉本王这什么？” 茶楼之上，再次前来盯梢的封祁一阵牙疼，他指着下方一边摇扇纳凉，一边给楚娇娇递西瓜的萧惜若，气得差点儿没把桌上的茶杯给砸了。 是谁跟他说萧惜若肯定气急了，说不得气得连床都下不了的？ 是谁说这次他们一定能把萧惜若拉下高位，即便萧家也救不了她的？ 就这？ 就这？ 【来自封祁的负面情绪+】 【来自谢逢的负面情绪+】 【来自花青松的负面情绪+】 …… 看着收入面板上的意外惊喜，萧惜若给楚娇娇递西瓜的动作都利落了几分。 西瓜性寒，何况还是冰过的瓜。所以她肯定是吃不得的，可她吃不得，她们娇娇和降雪等人吃得啊！ 于是萧惜若大手一挥，直接让十六雪一人端了一大盘西瓜和刚刚送来的冰提子，然后分散着坐到了一众请愿愚民的中间。 随着最前面的楚娇娇举起手里的第一块瓜，降雪等人也纷纷开吃，那表情，那动作，那速度，简直把“西瓜太好吃了”、“提子太鲜美了”写在了脸上。 试问夏日炎炎，饥渴难耐，还有什么能比有人在你面前大吃大喝，还吃得津津有味更笋的么？ 还真有。 那就是她们吃完了水果，傍晚还要接着在你们跟前吃晚饭。 要就这十六七个吃也就罢了，他们离得远的大可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嘛…… 可偏偏那群禁军也端上了碗，红烧肉、炒羊肚、柳蒸鱼…… 各色香味犹如蚀骨之蛆，将饥肠辘辘的他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别说不看了，他们连闻都不可能不闻。 大雨、烈日、饥饿、疲劳、诱惑…… 抬手捻起一块儿豌豆黄，萧惜若神情疏冷，胸有成竹。 她在倒数，三、二、一…… “我要吃饭，我不闹了，我不闹了……” 不知是何人一声惊呼，愚民们只见一道身影猛地从人群中窜起，抬步便要往禁军的包围圈外冲。 他不止是第一个坚持不住的人，更是所有早就坚持不住的，想要结束这场无望请愿之人的代言人。 “我，我也不请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还有我，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有了第一人，原本还能安静请愿，不被美食所惑的愚民纷纷起身，开始逃一般的往外涌去。 他们又累又饿，有的人甚至还因为淋雨和日晒害了病，浑身都没有力气。 至于请愿什么的，初衷什么的，似乎早就被身体的不适给消磨殆尽了。 看着这一幕，那跪在最前面的文人们不禁眉毛一跳，张口便要呵斥他们。 然而还不待文人们开口，那些四散奔逃的愚民便被外围的禁军拦住，分分钟堵回了愚民队伍当中。 禁军不让他们走…… 怎么会…… 眼看一众逃民被堵回来，留下的人也不由的变了脸色。 从古至今，他们只听说过请愿被抓的，却没见过有朝廷不让请愿者离开，似乎还要让他们接着请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刻即便是一众愚民，也从中觉出些不对来了…… 果不其然，那前一秒还慵懒随意，坐在椅子上看他们热闹的贵妃，此刻竟已带着一众宫人翩然转身。 宫门下钥的下一刻，长乐宫管事太监席阳登上了城楼，在夕阳余辉中高声唱道： “传贵妃娘娘懿旨！万人请愿，呼声震天，皆道本宫乃祸水妖邪。尔等既已在皇上跟前立下誓言，道皇上一日不查本宫，尔等便一日不起、不食、不退。既然如此，尔等便不起、不食、不退，直到万人消愿，宫门太平，以彰诸位拳拳之心殷殷之意～” 宣完此话，席阳立刻对那第一个起身，说自己要走的“愚民”使了个眼色。 那“愚民”见此，立刻便哭天喊地，说自己上有老母下有幼子，都怪同乡某某某，非要拉他来此。 而那被他点名的同乡一脸懵逼，他看了看那“愚民”，又看了看那些齐刷刷望向他的熟人，心说他根本就不认识对方啊他…… 可他虽没拉这位，却实实在在的拉了其他熟人，现在皇上明显不想搭理他们，世家大人又说不上话，而那贵妃更是强硬又恶毒，不知想把他们困到什么时候…… 于是乎，看着周围那一道道含着埋怨的目光，他当时就慌了。 “是宋兄，是他拉我来的，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来啊！” “赵兄，你！是钱大，是他找的我……” 被点名的宋兄一看自己被供出来，立刻又把火力转移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推卸责任乃天性使然，聪明人常如此，何况是一众临时组建，十个有九个都大字不识的愚民呢？ 于是你供我，我供你，不过小半个时辰，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最前面，那五六个被提名最多次的文人身上。 是他们东奔西走，以信徒之名将他们串联。 也是他们煽风点火，让大家一起来到了宫门前。 之前他们分散在人群中，所以大部分人尚不清楚他们的为人，关系，以及居心。 可现在一看，这几人分明都是京中有些声名的文人，其中三三两两的还以朋友相称知己相好，这…… 万人之中，不知是谁忽然骂了一声“艹”，那站的离几名文人最近的愚民顿时前冲，抡起拳头便砸在了一名文人的脸上。 有一就有二，不过几息之间这几人便成了众人围殴的对象，要不是程康等人眼疾手快，抽刀将周围的愚民震退，他们可能已经见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相比之下，他们那被打肿的眼睛、打掉的门牙，还有断掉的几根骨头，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一众愚民把领头的打了，他们就可以出去了么？ 并没有。 那位贵妃娘娘很快便派了太医出来，将有伤有病者抬到了最前面，该喝药的喝药，该接骨的接骨。 并赠言他们，要他们好好保重身体，争取在宫门前多跪上几日。 但凡病了伤了的，都可以跟禁军上报，这太医吊不住你们的命，咱温神医还吊不住么？ 众愚民：“？” 第236章 怎么肥四，这刁民居然不想害本宫？ 在萧惜若的“悉心照料”与“尊尊教诲”之下，众愚民们躺的躺，哭的哭，有人叫了一晚上他错了，有人则多次试图穿过禁军的包围，来个逃出生天。 而不出意外的，他们口渴的口渴，被抓的被抓，有几个钻空惯犯更是直接被绑在了一块儿，一人活动集体挪动。 就这样又过了一夜，当一众大臣再入宫门时，昨日还神采奕奕的他们，已经丢了七分精气神儿。 禁军做什么了么？ 没有啊。 不起、不食、不退不是这些人自己说的么？ 他们都没让这些人跪着，更没有动手打人，不过是在他们面前按时按点吃饭，然后快快乐乐的换班下班罢了。 所以好些官员就是想说什么，也只能默默地憋着。 又过了一日，原本还有三分精神的愚民们彻底瘫了。 喊是喊不动了。 昨儿个晚上又淋了一场生雨，他们连身上衣服都快臭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们还觉得妖妃误国，是妖妃非要坑害他们的话，那现在他们恨的，就只有那些将他们拉进局里的人了。 于是等一众大臣再下朝时，听到的已不是抱怨和哀嚎，而是一道道断断续续的哭声，哭的凄婉，哭得小心翼翼。 他们怕了。 真的怕了。 又这样挨过了一夜，就在这些人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将他们堵得严严实实的禁军却忽然收了队。 东方既白，一名身着大红袍服的武官策马而来。 他腰挎雁翎刀，人骑枣红马，身后一众缇骑英姿勃发，整个人犹如神兵天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谁啊？ 这不是此次顺安地动的首功，那个提前判断情况，以最快速度前往灾区，硬是救下了一半儿百姓的姚钟姚指挥使么？ 还有他身边的花副指挥使，以及一众千户、小旗、缇骑…… 他们这是终于从南疆回来，要上朝受赏了么？ 在一众愚民吃惊的同时，刚刚被嘉悦等人服侍起身的花太后也听说了此事。 “快，快给哀家更衣上妆，对了，把提前准备好的赏赐也拿上来……锦儿，你快让海贵去金銮殿外等着，等姚钟和夙儿一下朝，就带他们来寿康宫见哀家。” 对镜梳妆，花太后脸上的喜色掩都掩饰不住。 作为第一批到达顺安，组织近半百姓撤离灾区的人，作为在四位钦差归京之后，仍旧在顺安坚守了半个月的人，姚钟居功至伟，说是他们花家如今的第二块门面也不为过。 如今暄王疲软，祁王蠢笨，萧家也在萧惜若的拖累下非议缠身，被京城百姓避之不及，只有他们花家…… 此时此刻，花太后几乎都能想象到姚钟被赏，仪鸾司扩张，以及他们花家影响力的再度飞跃了。 不止是她在想，此刻跟着姚钟一步步走上金銮殿，浑身都充满自豪的花夙也在想。 曾几何时，他不过是家中次子，不被重视，也不被期许，只需要跟在长兄身后捡漏，长兄漏下什么，他就捡什么。 可如今呢？ 他跟姚钟成了百姓们心目中的英雄，这是他长兄花耀从未得到过的荣耀。他是父亲的骄傲，是花家的栋梁，花家也将在他手中更进一步，迈向他们从未有过的高度。 豪情满怀，步步生风，花夙在姚钟的带领下站定，开始听对方述职。 千里奔袭，派人入乡，疏散百姓，安顿百姓，还有最后的百姓千里相送，仪鸾司班师回京。 姚钟越说，花党官员们的眼睛就越亮，尤其是那站在最前排的花青松，那张嘴都快裂到天灵盖了。 “皇上，恕臣直言，臣与仪鸾司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功，并非全靠臣之努力。” 作为花家的家臣，众官员以为姚钟马上就要开始吹自己的东家，说是东家指导有方，足够信任他，又或是要吹一吹东家的小少爷，说对方机敏能干，功绩斐然了。 结果…… “臣的确带人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顺安，可地动发生之时，臣来得及疏散的其实只有两个村。” 哗！ 姚钟此话一出，花党众人笑容凝固，其他官员一片哗然。 就连站在姚钟身边的花夙，也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的确，他亲眼看到的的确只有两个村，可姚大哥明明说，说他提前派了高手赶路，那些人会帮他通知其他村县啊……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们仪鸾司只疏散了两个村，那其余百姓呢？他们是怎么提前得到消息的？” 龙椅之上，封无晏薄唇微勾，毫不掩饰的捧着哏。 于是下一刻，众人便见姚钟微笑抬头，郑重其事的对皇上禀报道： “回皇上的话，是贵妃娘娘借了臣八名暗卫，以及近百细柳，臣这才不负圣望，得以完成皇上嘱托的。” “娘娘您是不知道，花党那群人气得脸都绿了！尤其是那花大人，他都是被海贵等人扶着走出金銮殿的！” 长乐宫内，降雪等人正手舞足蹈的给萧惜若演绎着殿上的一切。 前有花青松被扶，后有花夙扔帽，待他二人将消息带回寿康宫时，闻言的花太后更是气得当场病倒。 很显然，花家怎么也没想到，姚钟居然也是萧家的人。 然而面对降雪等人的手舞足蹈，以及席阳带回的，姚钟之言已在大街小巷公示，瞬间就冲破了所有流言的好消息，萧惜若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首先，若非此次流言太盛，她是不打算这么早公布姚钟的身份的。 其次，作为此次流言的传出者，太清竟对她没有半分负面情绪。 没错，自打有了看情绪识坏人这个技能，她几乎每天都会仔仔细细的浏览面板上的名字，对他们的行为进行追踪调查。 不说十拿九稳，但绝对能屏蔽大部分伤害。 可太清对她没有负面情绪。 也就是说对方没想害她…… 当然，还有种可能就是莫凡传错了话，太清真的就是在呓语而已。 但这可能么？ 萧惜若自己都不太相信。 如此周密的计划，如此巧合的安排，她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一个。 那就是太清确实想害人，只是那个人不是她而已。 嗯？ 所以？ 这京城居然还有人比她还要可恨么？ 艹，她不服！ 第237章 作为刁民，太清觉得这波他必不可能输 托皇党与暄王一脉的福，姚钟殿上之言很快便被贴满了京城，让一众诋毁贵妃，认为其是妖妃邪祟者噤了声。 仅仅一个上午，之前还能搏个勇者无畏，义士忠直的请愿愚民们，瞬间成了京城百姓指指点点的对象。 有背地里议论他们的，有当面嘲笑他们的，更有拿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不要钱似得往他们身上砸的。 那些个参与者还好说，在家休息几日也就活蹦乱跳，能赶紧出京避避风头了。 倒是那几个伤筋动骨的文人，别说名声了，连自家人都已经不待见他们了。 毕竟沽名钓誉之辈的家人，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而眼见这几人或被丢在街边，或被抬进山里，花党和祁王也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郁结，派人把他们打点收拾了。 他们倒也不怕这些人跟萧惜若供出他们来，毕竟这么大的事儿，萧家能不清楚后面的手脚么？ 他们只是不希望萧惜若在这事儿上做文章，叫他们继续难堪罢了…… 先不说他们那气得嘴上又长了好几个泡的祁王，光是那叫姚钟气得已经连烧了五日的花太后，就够让花党暂歇心思的了。 见花党与祁王这般惨状，原本一直质疑封暄不抓机会，不给自家报仇的安定侯父子也上府告罪，直言是他二人见识浅薄，小看了萧惜若这妖妃的实力。 对此封暄也未多言，只是安慰了自家表弟两句，告诉他当初之事乃成王败寇，他虽被打断了手脚，却因处理及时，并未落下病根儿。 “梁儿，脸面而已，咱不要也罢。” 看着自家苦口婆心，仿佛一夕之间失了所有锐气的兄长，吕梁也只能憋屈的点点头。 这别人不知兄长的苦，今日刚一进府便听到那北夷蛮女吵闹摔砸，辱骂贵妃之言的他，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 武艺没了，心爱的女人失踪了，临了还娶了这么个不贞不贤不慧的蛮女过门儿，即便不是正妃，那也是兄长一辈子的污点了。 相比之下，萧惜若只打了他一顿，让他尝了尝几月的卧床之苦似乎还是开恩了。 “罢了，你既已在家中关了数月，便趁着夏秋之交，天气还算爽利时出去瞧瞧。多涨涨见识，也莫要像愚兄之前那般愚昧了。” 抬手打发了吕梁和安定侯，封暄还特地命人送了吕梁两本游记，并于次日亲自送他出了京。 此行他除了想让表弟出去长长见识外，还有意让对方以游历为名，替他寻一寻颜陌清的去处。 两世纠葛，他自己都没弄明白自己为何那么执着，好在今生的他早就不爱了，也不想利用对方夺下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了。 他只当她是一位医术高超，值得结交的故人，能在大病大痛或是天下所需时，将之拉出来遛一遛。 没错，即便顺安地动已解，他更是亲自巡查过南疆，确保了前世那场可怕的瘟疫并未降临……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尤其是颜陌清突然失踪，以及太清忽然料事如神的这两件事…… “师尊，刚刚宫里的人来传消息了，说那姚钟姚指挥使竟是萧家的人！经他在殿上这么一搅合，您，您让徒儿传的那流言眼看就要不成了……” 清虚观后殿，焚香袅袅，神像威严。 小道莫凡正畏畏缩缩的站在殿前，一双眼睛畏惧而又讨好的看着蒲团上，那正凝神吐纳，一派高深莫测的太清道人。 不知过了多久，那老道终是双眼微眯，要笑不笑道： “老了，当初在宫中慧眼如炬，一言一行无不让后妃们畏惧的花家太后，终究还是花了眼，迷了心，识不得人了啊。” “师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靠花家与祁王一脉扳倒萧家的计划，怕是不成了啊……有了顺安那事，现在京城百姓们都在道萧贵妃的好，以及煽动谣言者的恶呢……” 莫凡也是个精明的，所以那传信的使者一来，他就什么都问了。 遥想当初自己欲给萧贵妃算命，却被对方直接拒绝，甚至说他是封建迷信时，他就觉得对方不好对付。 这不，近万百姓请愿，不仅没给她造成麻烦，反而让她耍的跟猴儿似得…… 这上哪儿说理去？ 而在莫凡腹诽萧惜若难对付时，那坐在蒲团上的太清却笑出了声。 难对付又如何？ 再难对付还不是个病秧子，短命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还能有那失去钳制的圣淳帝难对付？ 非也。 阿青乃神之传人，身负气运，不仅告知了他顺安地动的地点和时间，更告知了他一个埋藏在大燕多年的秘密。 一个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他成功得到先帝赏识，并自此扎根大燕的秘密。 “紫薇染邪，太微乱政，天劫将至，万里伏尸。你以为这邪说的是萧惜若么？啧啧啧，非也，非也啊～” 看着神情恍惚的莫凡，太清再一次神神秘秘的掐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笑着吐出了一句话： “时间，差不多了。” 日落黄昏，小桥流水，苏郡府城内，一队衙役正快马加鞭的穿过街道。 虽是大街奔马，却丝毫不见他们减速让人，反而是一众百姓如惊弓之鸟般退避，纷纷给马腾出路来。 “王捕头，小的自打看了那些尸首，人就一直不大舒服。这样上堂恐碍了郡守大人的眼，要不……” 快马于郡守府门前停住，其中一名捕头打马上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闻言的王捕头立刻侧头望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色微白，神情恍惚，模样不似作假。 当即便对身后的属下们笑道： “刘虎，你跟着本捕头当差也有两年了？往日吃喝玩乐没见你不舒服，今日不过看了村上几具病尸，就把你给吓着了？” 见王捕头和一众衙役哈哈大笑，那刘虎心恼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是不断告饶，推说明日一定请大家喝酒。 有了他这话，王捕头等人也不再为难他，当即就准了他的假，众人牵马入府给自家郡守老爷复命去了。 唯有刘虎晕晕乎乎的坐在马上，冷不丁伸手一抓，竟发现自己腋下不知何时起了几个大疮，与他今日看过的，那些浑身发黑的病尸一样…… 第238章 啧啧啧，阿晏这熊夫君不听话怎么办？ 自万民请愿之事结束后，萧家在朝中可谓如日中天。 文有兵部尚书方堂，吏部侍郎程潮，武有禁军二位总督，以及新入编的仪鸾司指挥使姚钟…… 至于远在北凉的萧家父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萧家如今不仅不缺粮了，他们还开起了棉衣作坊，开始给自家军队供衣供被了。 可以说大燕如今有将近一半儿的军队，都掌握在萧家的手里，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也就只剩护国大将军府的玄甲军了。 而这颜老将军亲谁呢？ 亲萧家。 他虽不至于帮萧家造反，可朝中真要斗起来，人家大概也不会帮别人。 好在暄王一脉尚有帝都守备军傍身，祁王一脉也还有个巡防营撑着，所以这两家的官员到也还坐得住。 只有以花太后为首的花党，如今是太后抱病仪鸾司移主，一个个别说夹着尾巴了，连脑袋都想缩回乌龟壳子里了。 好在就在他们快要喘不过气儿的时候，宫中传来了新消息，萧贵妃她又双叒叕吐血了。 作为后宫第一吐血达人，对方是三天一小吐，五天一大吐，大家都习惯了，所以觉得这事儿顶多几天就过去了。 吐血嘛，多大事儿啊！ 岂料萧惜若这一病，便是十日，她十日窝在长乐宫不出，圣淳帝便十日没有上朝。 作为大燕有史以来第一个这么干的皇帝，他简直就是个昏君典型。 然而就是这么个昏君，却让朝堂各派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儿。 “阿晏，你昨晚是不是又下床去了？” 长乐宫内，青丝如瀑的萧惜若正依在床边，一双明眸直勾勾的望着面前的少年。 她面白如雪，睫毛纤长，明明精致如瓷娃娃的面庞，却因病气而显得憔悴异常。 只需被她那双眼睛幽幽一望，封无晏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对她说谎。 所以他只能点点头，掩饰般的伸手替她掖上凉被，怕她因寝殿里的冰块着凉。 结果便是少女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毫不留情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作为他又不守承诺的惩罚。 这一口其实不重…… 以至于她咬完后，他还有功夫捏住她的下巴，在微凉的寝殿里细细密密的，贪得无厌的吻她。 而本该趁此机会再次咬他一口，让他吃痛后退的少女，今日却乖巧的任他摆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 “阿晏，够了么？” 待两人唇分，少女竟忽的扬起嘴角，温柔至极的问他。 他明显被恍了神，也清晰的听到了脑子里那句“没有”，可考虑到小病鬼的身体状况，他还是点了点头道： “够了。” “够了啊？”迎着满室烛火，萧惜若竟淡定而又狡黠的掀开了被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道：“那我们睡觉。” 睡觉啊…… 其实对封无晏而言，他每次上去都只是为了哄自家小病鬼睡觉而已。 只要她睡着了，他也就不会继续待在榻上了。 所以他也没多想，就似往常般脱去外衣，将少女拥入了怀中。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陪她嗅着满室沉水，看她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的闭上双眼。 他很清醒，每一次都很清醒，不是因为欲念，而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睡着，便会陷入无边的梦魇。 尽管这种情况在对方身边有所减轻，可他依旧不敢与她同眠。 因为他怕他会失手，会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自己的宝贝。 也怕他在梦中的战栗会惊醒对方，会给对方留下扭曲而又可怕的印象。 所以他可以半梦半醒的趴在她床边睡，可以这样清醒的守着她，却唯独踏不出与她同眠，在她身边彻底放空自己的那一步…… 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怜。 抬手轻轻抚了抚少女的脸，他终是自嘲的笑了笑，开始似往常一般，小心翼翼的抽离自己的手臂。 然后，他的手就卡住了…… 更准确的说，是怀中少女忽然用力，将他想要抽出的手臂又压了回去。 纱幔层层，沉香袅袅，本该在满室沉水中安睡的少女，此刻正柳眉轻挑，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她仿佛在用眼神告诉他，你跑啊，有本事你继续跑啊！ 可她眼神是这么问的，手上的动作却与眼神截然相反，更犯规的是，她还一个翻身，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 封无晏：“……” 跑？ 她这样让他怎么跑？ 伸手掐住少女纤细的腰肢，他想让她先下来，免得受寒着凉，却发现病弱了整整十日的少女，今夜的脸色却格外的好。 就似以前吃了药的她…… 嗡得一声，关心则乱的某人瞬间清明，暗道自己居然上了这种当。 没错，萧惜若的确病了，只不过不是身体不行了，而是垃圾系统又又又开始坑她钱了。 十日之前，她的伸腿瞪眼丸失效了，叮咚一声，新药【含笑半步癫】正式上线。 一日一颗，买的是吃亏，买的是上当，可你有的选么？ 没有！ 那狗系统的备注更是直接打了两个字——抢钱。 所以她能不吐血么？ 她气得头晕目眩了整整三天好！ 但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刚被系统气的萧惜若了，她萧超气人钮祜禄惜若表示，别慌，她还挺得住。 于是她就浅浅的，试了那么一颗含笑半步癫，然后就发现了新大陆。 虽然狗系统都已经承认它是在抢钱了，可含笑半步癫的贵是有道理的，它管用啊，而且是一颗管一天一夜那种。 也就是试吃了含笑半步癫，以至于她神思清明的那天晚上，她发现了封无晏这个狗哄她睡觉，哄完就跑，还是不跟她躺的事实。 只是比起以前，这厮更会作秀了，知道先把她欺负睡着，然后再下床去。 如果早上不用早朝，嗯，他早上还能乖乖爬上来，跟她演一出一起醒来。 好家伙，你丫给这儿当影帝呢？ 本来她还想给他一丢丢信任，于是特意不吃药跟他演了几天，晚上都嘤嘤嘤的拉着他不让走。 觉得他应该会看在自己生病撒娇的面子上，乖乖的躺着。 结果…… 轻轻地拉开少年身上的亵衣，萧惜若觉得，阿晏真是太不乖了～ 而对待这样的熊夫君应该怎么做呢？ 第239章 本宫荣誉出品，必须第一个给阿晏戴上 烛光摇曳的寝殿中，萧惜若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的封无晏，准备给这个不听话的熊夫君一点儿教训。 比如…… 看着身上少女抬手往床下一摸，而后笑盈盈的拖出两条铁链时，封无晏那双桃花眼都瞪大了几分。 太熟练了…… 熟练的套在床头，熟练的抓起他的手腕，再咔哒一声，熟练至极的给他扣上。 这铁链明显是特制的，不仅质量好，长度适宜，扣在手上的那一圈儿还明显被改造过，就仿佛是按着他的手腕设计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小病鬼便附身凑近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而后道： “喜欢么，阿晏，这可是我亲手给你设计的哦～” 说到这里，萧惜若还特地摸了摸那覆盖在手铐内部的皮革，果然，完美固定不伤手，她很喜欢。 她喜欢，封无晏就不喜欢了么？ “惜若……” 琥珀色的桃花眼微眯，封无晏半点没掩饰自己眼中的炙热。他喜欢，小病鬼送他什么他都喜欢，包括把他锁起来。 可一边锁人一边扒衣服，还抚着他的脸告诉他不准弄坏锁链，不准跑，要不然这辈子都不让他上床的小病鬼，真的不是恶魔么？ “阿晏，你不听话……” 凝眸浅笑，扒掉封无晏上衣的萧惜若轻轻抚着他的脸颊，而后整个人再次倒在他的怀里。 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温香软玉，鼻息相闻，偶尔，甚至还能得到少女一个温柔的，故意撩拨的吻。 她就是故意的，毫不掩饰的坏，让他难受，却又不让他动手。 明明他抬手就能挣断锁链，明明这玩意儿对他而言就是玩具…… 可他拒绝不了她，她说不准动，他就真的不曾动。 终于，那一直不安分的少女似乎玩够了，她只是紧紧地，像八爪鱼一般抱着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满满都是他…… 如果说他是守着财宝的恶龙，那眼前的萧惜若，大概就是一只守着胡萝卜的兔子，超凶，还会龇牙咧嘴那种。 “为什么要跑……” 不知过了多久，那将脸埋在他颈窝处的少女，终于是闷闷的问道。 她不开心，不是不讲道理那种，而是落寞的，失望的…… 明明只有简单的五个字，却足以让浑身发烫的封无晏瞬间冷却。 为什么要跑？ 因为他……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抱着封无晏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萧惜若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时间，便自己答道： “梦魇由心，你越是畏惧，它便越是猖狂。你怕你伤害我，怕我看到不好的你，怕我会因此转身离去。” 瞳孔微缩，封无晏几乎是下意识的偏头看向了怀中的少女，而她也正看着他。 眸色清明，神情专注，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作为跟他最亲近的人，萧惜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怪异。 她不问他，却不代表她不会问别人。 没错，她原本是想听他亲口说的，所以她又是病又是闹，连平常用来气人的嘤嘤嘤都用上了。 这厮倒好，该跑还是跑…… 于是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对方心上的一道坎儿，他越是珍视自己，便越难迈过去。 因为得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 果然，她逮住温素素一逼问，对方立刻便招出了封无晏梦魇缠身，梦中常会惊醒甚至是内力四散，总之就是他很有可能控制不住他自己。 当然，只是有可能而已，因为随着他年岁的增长以及对自身内力的控制，他实际上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了。 梦魇是梦魇，伤人却不一定…… 甚至因为他待在她身边时，本身是安心而惬意的，所以伤人的概率还会进一步降低。 可降低不代表没有，而根据大反派这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对她又极其珍视的态度，她立马就推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惜若，我……” 面对什么都知道了的萧惜若，封无晏只觉得喉咙干涩，半天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来。 好在萧惜若根本没打算听他狡辩，她主动的吻了吻他，眼若碧波，声若清泉。 “阿晏，我千里迢迢，跨越时空，总被病痛所扰，老被刁民惦记，这么难的我不是来做你的软肋的，而是铠甲。能陪你披荆斩棘，改变命运的铠甲。所以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我们一起迈过这道坎，可以么？” 可以么…… 这一刻，封无晏的眼睛有些红。 不是欲念，而是前所未有的心动。 为眼前这个人的坦诚、理解和包容而心动。 他从不觉得他很好，他残忍、狠毒、工于心计，他身上留着肮脏的血，见不得光，他身负恶毒的诅咒，注定暴虐嗜血，要毁灭大燕的一切。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被眼前的少女珍而视之，他退一步，她便向他走一步，她是他的铠甲，总是在保护他。 所以他颤抖着答了一个字“好”。 然后…… 他就被锁在了长乐宫里，白天链长三十米，晚上链长三十厘米…… 至于米和厘米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反正白天最远走不出长乐宫，晚上，嗯，下不了床。 至于早朝？ 一众朝臣表示，他们已经快二十天没见过皇上了。 你说早朝怎么开？ 害，两三年了都，有没有皇上都是能开的嘛，毕竟除了顺安重建，最近是真的没什么事儿啦。 而与此同时的长乐宫内，温素素看着最近总是顶着黑眼圈，连吃饭都心不在焉的自家主上和娘娘，嗯，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然而看了看自家主上手上的手铐，以及娘娘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她还是把“你们要节制”那句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当然，萧惜若可不知道温素素这诡异的脑回路，她只知道她每天都得哄阿晏睡觉，时刻防着他从梦中惊醒。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天的时间，她已经从每晚睡眠不足白天补觉，到现在一晚只会被惊醒两三次了。 快了，等他们克服了这个困难，她就可以借着含笑半步癫把大美人给，咳…… 而在朝中一片祥和，众官各司其职的同时，一封来自苏郡郡守的书信，却悄无声息的送入了王家府邸。 第240章 刁民总在作死怎么办？急，在线等！ 自女儿王婉莹获封公主，随北夷使团远嫁之后，王家在朝中的存在感可谓一降再降。 和亲公主说的好听，公主啊，皇家血脉啊，可实际上在朝中无数科举出身的清流，或是靠世家恩荫、科举作弊上位的官员眼中，这就是不可结交的代名词。 因为稍有不慎，便会背上通敌叛国的灭族之罪。 加之他们王家先后与朝中三派交好，而后又成功与三派闹崩，俨然成了朝中的三姓家奴，人憎狗厌…… 所以别说与他们结交了，如今王家兄弟俩往那儿一站，其他官员便自动退开，直接把他们孤立了起来。 若王家二人只是朝中小官，又或是寻常位置的话，他们还不至于因此心焦。 可偏偏他们坐拥户部和工部，一个是钱袋子，一个是油罐子。 前者明目张胆的捞银子，左右逢源不知在大燕商路上占了多少好处。 后者主司修缮，几乎是修一处捞一笔，可谓是朝中人人羡艳的肥缺。 别说如今在朝中最如日中天的萧家，以及如狼似虎的三大派系，就是中立的清流官员中也有不少人想拉他们下马，还国库一片清明。 若非看在他们王家钱多势大，草菅人命的行为多做成了下面人的私恨，且刚出了个和亲公主的话，弹劾他们的折子恐怕早递上去了。 所以王家二人心焦啊。 一边心焦，还不忘一边派人往外面送信，希望等王霆归京，他们能当面跟她谈谈。 这萧家不是穷吗？ 不是缺银子吗？ 他们愿意给啊！只要让萧家照拂他们，他们当谁的钱袋子不是当啊？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王家却又出事了…… “大哥，苏郡这怪病如此凶险，怕，怕不是瘟疫……” 王家书房内，工部尚书王志正颤颤巍巍的看着自家兄长，脸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白。 这苏郡乃是河中十二郡中最富庶的几个郡之一，也是他们王家产业和势力的主要聚集地。 可以说那里十个官员，七八个都是他们的人。 而苏郡郡守余高更是他哥王政的得意门生，在不久前刚娶了他们王氏宗族的女子为妻，与他们王家联系紧密。 然而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余高却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详细的描述了一种忽然出现在苏郡的，让人身上生疮，高烧不退，几日便亡的怪病。 此病不知来处，不知病因，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以才立刻写信入京，请自家老师定夺。 “爹，要真是瘟疫的话，我们还是立刻上报朝廷，请朝廷派太医去苏郡救人……” 王志身边，王家原本的后起之秀，却因遇到萧惜若后连连倒霉的王蒙，正目光畏惧的看着自家父亲。 天行瘟疫，朝发夕死。 自古以来，这都是朝廷最怕的灾难之一。 除非趁疠气还未传开时压住，要不然便是尸横遍野十室九空啊…… “瘟疫？不过疙瘩小病罢了，何来瘟疫！尔等日日读书，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看着自家儿子和弟弟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王政只觉头晕脑胀血气翻腾…… 怎么？ 连他那门生都知道的道理，他俩却半点不懂？ 报？ 甭管是瘟疫还是普通的疙瘩病，他们都只能死压不报。 为何？ 因为王家岌岌可危，根本就经不起一场渎职的洗礼。 余高是谁？ 他的门生啊！ 这老师与学生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但朝中派人前往苏郡，无论苏郡有没有瘟疫，那些有心人都能借此把余高和他们王家在苏郡的势力查个底儿掉。 里面有多少贪墨且不说，光是那几条因他们圈地或是强夺配方而犯下的命案，就足够那些人把他们王家连根拔起了。 不能报。 此事绝对不能报！ 听了王政的叙述，王志与王蒙虽两股战战，却还是呐呐的点了点头。 毕竟在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命面前，他们自己的命显然更加重要。 再说了，这也不一定是瘟疫嘛…… 疙瘩病罢了，不足为虑的。 说服了自家儿子和弟弟，王政立刻便修书一封，让自家下人转交给送信人，让之以最快的速度送往苏郡。 “您且让王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我家大人手里。” 送信的王捕头一边谢过王家管事赏的银子，一边将信揣到自己怀里。 回去？ 刚收了这么大一锭银子，说什么也要在京城这繁华之地逛逛，找个合口味的窑姐儿再说啊！ 想到这里，王捕头不由的笑了两声儿，而后哼着小曲儿直往京城东大街而去。 但许是他这两日行马太急，一不小心呛了风，这哼着哼着，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罢了，劳碌命啊。 经历了六七日的高烧，十来日的修养，被萧惜若气得不能下床的花太后终于缓过了神儿。 然而等待着她的，还有花家一下从云端跌入谷底，直接成为了三派末尾的烂摊子。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相信莫凡传出之言，直道萧惜若必为妖邪，若非如此她花家怎会一遇到她便出大事…… 所以她好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派颜锦儿与花素依亲自登门，请太清道人出山一叙。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太清出山，而是一句跟之前一模一样的谶语，太清更是明言天劫已现，要她万事小心。 闻得此言，花太后自是坐立难安，当即便宣花青松入宫，要他再次向朝廷奏报此事，告诉朝中众人萧惜若就是妖邪！ 若再不将其除掉，大燕必被天劫所害！ 花青松奏了么？ 奏了。 可他得到了什么呢？ 大概是几十个大白眼儿。 之前奏也奏了，谣言和请愿也搞了，非但没有成事，还被人萧惜若给治的服服帖帖。 如今萧惜若不仅有皇上和萧家庇护，还有姚钟作保的救民之功，可以说谁骂她谁就是傻逼…… 缓缓走下金銮殿的石阶，花青松也不禁开始怀疑起了太清之言，认为这厮这波是在故弄玄虚。 然而谁也没料到，七日后，东大街上的怡春院却接二连三的死了好几名妓女…… 身有大疮，七窍流血，凡与她们接触者，皆不约而同的起烧卧床，形状可怖…… 第241章 本宫不清楚，不理解，不明白？ “不错，娘娘近来的脉象十分平和，虽休息不足，却也不至于伤身。不过老臣斗胆，还是请娘娘尽量好好休息，多多保重身体……” 长乐宫内，新上任的太医院院使李明全，正按宫里的规矩给萧惜若请平安脉。 作为萧惜若入宫以来，随侍在长乐宫的领班太医，他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毕竟他这院使之位，还是贵妃娘娘亲自封的呢～ “这半年来也辛苦李院使了，降雪，赏。” 饮下一杯热茶，萧惜若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清楚的。毕竟她身边的温素素与楚娇娇，哪个不是看病害人的一把好手？ 平安脉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接过降雪手中的赏银，李院使当即便向萧惜若谢了恩。 不过他却没急着离开，而是有些颤颤巍巍的道： “娘娘，微臣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娘娘能够允准。” “哦？” 萧惜若挑眉，她宫里这群太医都是挑过的，所以十个有九个都是老实人，仅剩的一两个滑头，也早给她这起伏不定的病情给吓老实了。 毕竟天天担心着自己脑袋的人，哪儿还有功夫搞花花肠子啊？ 所以她还是第一次见有太医求她办事，且对方明明害怕极了，还要努力的往外蹦字儿的。 “实不相瞒，京中忽然出现了一种怪病，太医院前两日便派人去看过，可去的太医不仅没查出病因，其中一名随他前去的徒弟还因此染疾，让我等分外忧心。所以微臣，微臣是想跟娘娘借一借温神医……” 说到这里，这李院使也觉得一阵脸热，他可是一院院使，这太医院的最高官员啊…… 可他在掩面看了那徒弟之病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院中也不是没有人说这就是伤寒异变，按照以前的土法子便治了…… 可这不是都吃了两天药了么？那病是一点儿起色都没有啊！ “怪病？” 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萧惜若前一秒还带笑的眸子，下一刻便染了霜。 今日一早沈眠便来长乐宫叫走了阿晏，当时她迷迷糊糊的，除了给阿晏解开手铐外，似乎也听到了一些“怪病”、“病尸”之类的词。 当时她还没在意，如今一听李院使之言…… 见她蹙眉，那李院使立刻吓得匍匐在地上，心道自己也是昏了头了，居然敢让贵妃娘娘的贴身医女去看那怪病。 万一温神医有个好歹，再把那病气过给了贵妃娘娘…… 想到这里，李院使那匍匐的身子不禁一阵发抖，就差砰砰砰的给萧惜若磕响头，高喊自己有罪了。 结果…… “温神医，您这是……” 某染病学徒家门外，李院使等人看着在他们面前系上双层面巾，然后又在手上戴上了厚厚的，一看就是宫里暖手棉套的温素素，嘴角一个劲儿的抽动。 这也就罢了，您手上咋还提着瓶酒呢？ 难道神医都是边喝酒边看病的？ 看着周围那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快要被双层面巾捂死了的温素素也很想问问小贵妃，她为何要让自己穿上这些…… 还说什么出来时一定要用勾兑了黑玉膏的烈酒，将他们这些人身上都泼洗一遍，就当是给自己消毒杀菌了。 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消毒，什么是杀菌，但温素素如今唯小贵妃马首是瞻，小贵妃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道理的！ 做好一切准备后，温素素终于在李院使等人的带领下，缓步走入了室内。 一阵药香扑面而来，但这药香并不纯正，因为其中竟夹杂了一丝细微的臭味，似死老鼠，又像什么腐烂的味道…… 微微皱眉，敏锐如温素素几乎是立刻走到床边，抬手便掀开了榻上之人的被子。 “满身大疮，高烧不退，偶有咳嗽之声，整个人昏昏沉沉。娘娘，我敢确定那不是伤寒，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怪病……” 长乐宫内，温素素面色凝重，继小贵妃与自家主上的病后，她再一次在治病上受到了打击。 那病太怪了，找不到病因，寻不见伤口，而据那名学徒自诉，他当时只是帮自家师父触碰过死者的皮肤…… 不得不说，听到这里时的温素素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自己的手，以及上面厚厚的暖套。 为了自家娘娘的安全，她方才在宫门前又用黑玉膏制成的药水消了一次毒，以求自己不会将病气带回宫中。 “浑身大疮？病因难寻？” 听到此处，萧惜若的脸色是彻底变了。 这什么？ 这不就是这本书里，原本该出现的那场瘟疫么？ 疙瘩瘟…… 对，这本书的读者都叫它疙瘩瘟。 日防夜防，明明顺安地动都没出的疙瘩瘟，为何会忽然出现在大燕京城？ 难道瘟疫和地动只是发生的时间差不多，而不是在同一个地方么？ 萧惜若不理解，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必须立刻行动，将这场瘟疫扼杀在摇篮里。 “传本宫的命令，让姚指挥使立刻将仪鸾司卫所腾出，派人将所有接触过病尸和病人的人寻回。建立疠人所……” 在降雪与温素素领命出宫的同时，一人一马也以最快的速度闯入宫门，在一众禁军的戒备下直接入了御书房。 “哟，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哥啊。” 御书房内，封祁、花青松、谢逢，以及一众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官员，正在商议顺安地动的最后事宜，以及近日出现在京中的怪病。 作为一向与萧家、祁王、花党不合的一脉，封暄显然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然而他不仅来了，还来得气势汹汹。 根本不理会嘴欠的封祁，封暄竟径直走到了封无晏面前，神色凝重道： “皇上，这怪病不是普通的病，是疙瘩瘟，是一场能席卷无数人的瘟疫！信我，现在便立刻派人找出所有的患病者，还有与他们接触过的人。” 封暄之言就似连珠炮一般，丝毫没有停歇： “他们没救了，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们集中起来，与所有无病之人分开。” 而恰在此时，来给自家主上报信的白芷也急匆匆的从殿外跑了进来。 第242章 开始了，某道士他又又又开始作妖了！ 夜色中的仪鸾司卫所灯火通明，在收到宫中懿旨的第一时间，姚钟便将一众仪鸾卫分成了十队，以最快的速度追踪一众病患。 他们戴上了温素素分发的双层面巾，以及宫中库存中的所有手套，并被告知若非万不得已，尽量不要与病患产生肢体接触。 “快快快！快把人往东所里抬！” “走，赶紧往里面走！去西所，里面有床！随便找一张躺着去！” “官爷，我，我没病，我只是去过怡春院而已，我真的没病啊官爷……” “少废话！” …… 带着一众太医站在疠人所外，温素素无声的叹了口气。 两个时辰，他们开所仅仅两个时辰，所内病患竟已超过百人，遑论还有不少与这些病患接触之后，还未发病之人。 抬手将第一次统计的结果交给万雪，让她立刻带回皇宫，温素素终于带着一众太医转身，踏入了身后的人间地狱。 “疙瘩瘟？” 与此同时的御书房内，封无晏、萧惜若，还有连夜被宣入宫的封夜寒，都在等待着封暄的答案。 尤其是看似无力的靠在桌前，实则满脑子都是问号的萧惜若。 疙瘩瘟？ 这不是这本书里出现的瘟疫么？不是颜陌清以一己之力救治，并亲自为其定下的名字么？ 为什么封暄会知道呢？ 难道他也是穿书的？ “不错，就是疙瘩瘟。凡得此病者，先是腋下生疮，而后蔓延全身。期间要么高烧不退，要么咳嗽不断，要么吐血不止。总之短则一日，长则十日，病者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面对桌前三人的注视，封暄几乎是毫无波澜的说出了自己记忆中的，关于疙瘩瘟的所有特性。 要说他对这病有多了解，其实也不是，毕竟前世随颜陌清救灾的本就不是他。 所以他知道的所有情况，其实都是封夜寒传回的急报上写的…… 而且前世的疙瘩瘟只在南疆肆虐，让南疆十室九空不假，却从未出现在京城啊。 因此，当他从属下口中听闻此病时，寒意几乎是从脚下直冲头顶。 在他看来，如今的朝中恐怕没人能斗得过封无晏、萧惜若以及封夜寒的组合了。 所以只要他不去争不去抢，做个闲散王爷，他这一世也就安稳了。 然而别的事情都可以变，唯独疙瘩瘟不可以。 没了颜陌清，这大燕还有谁能治好这瘟疫？ 一旦瘟疫肆虐大燕，导致百姓和军队大量减员，到时候都不用北夷来攻，早就腐朽不堪的大燕自己便要垮了。 到时候他就是想做个闲散王爷，恐怕也要问问瘟疫答不答应了。 毕竟他连这身武功都已经被封无晏给废了…… 在封暄苦笑的同时，封无晏与封夜寒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这是瘟疫，一场比寻常瘟疫更加可怕，而他们至今都还没找到治疗法子的瘟疫。 所以就像封暄说的，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将病患隔离，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京城的局势。 然而随后从宫外送来的急报告诉他们，一切恐怕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次日清晨，经过一晚上的搜寻，疠人所中的病患已从百余人，扩张到了五百余人。 而这个速度并未减缓，而是在随着仪鸾司调查的深入迅速上升。 其中作为瘟疫首发之地的怡春院，更是直接被温素素下令封锁，成为了继仪鸾司之后的第二个疠人所。 有妓馆便有恩客，部分恩客家更是妻妾成群奴仆满院…… 很快，仪鸾卫四处抓人，并将人扭送入卫所和怡春院的消息，便在京城大街小巷传开。 一时间城中流言四起，百姓人心惶惶，原本热闹繁华的京城大街，都在这样紧张而又恐怖的气氛中变得压抑非常。 终于，那一具具从仪鸾司卫所中抬出的尸体，成为了一切的导火线。 百姓开始抗拒上交病患，官员富商之家更是藏头露尾，将自家遮掩的严严实实。 更有患病者趁夜出逃，欲往京城之外流窜。 也就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之下，花家再一次站了出来，同时站出的，还有被无数人捧为天师，因顺安地动而名扬天下的太清。 据说，他本是不想出山的，是花太后日日求道上香，花素依与颜锦儿又多次登门求见，直从山门处三步一叩首走到三清殿前，他才被她们的诚心所打动的。 晨光微熹，万人空巷。 花家从祁王一脉处借来了巡防营，在正阳门下搭起了祭天台。 礼乐声起，人头攒动，太清一身紫金道袍，步伐稳健的踏上了高台。 这一刻，他是无数愚民眼中的神，能指引他们的方向，救他们于水火。 同样的，在花家与祁王等人眼中，他也将是一把指向萧惜若与萧家的利剑。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太清盘坐于蒲团，双眸凝神开口时，竟带给了所有人一场惊喜。 “紫薇染邪，太微乱政，天罚将至，万里伏尸。诸位，紫薇有邪，天地震怒，此道理贫道的徒儿不是早就告诉各位了么？谶语已出，诸位若早将妖邪摒除，此天罚又怎么会如期降临呢？” 太清老神在在，面对所有人热切的目光，以及不断磕头祷告，哀切的询问他何以解此困局时，他终似于心不忍的道： “一国气运源于天子，天子乃紫薇帝星，与天地相连。然紫薇不纯，血脉有亏，此乃有伤天和之事也……” 哇的呕出一口鲜血，太清的话明显还未说完。然天机不可泄露，天似乎不想让他说，可他却强撑着，用手中沾染的鲜血，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写了一个字。 而在他倒下的瞬间，花家二公子花夙已冲上高台。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血淋淋的字，而后咬牙红眼，心中尽是不可置信。 而紧随其后的花青松与谢逢等人虽惊骇，却显然比他要聪明。 又或者说他们与其是在惊骇，不如说是在惊喜。 立刻让人取纸将血字拓印下来，他们让巡防营的士兵将这个字高高举起，好让在场所有人看个清楚。 鸮。 当今天子，竟是一个让大燕无数人唾弃的鸮。 第243章 反派狂喜，觉得他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从封无晏被花家寻回，再到登临帝位，甚至是成为圣淳帝的这两三年里，朝中和民间关于他的争议就没有断过。 来历不详，生母不详，甚至连寻回地都是不详的。 因为花家为了让他坐稳那个位置，为了拖延朝中另外几位皇子的时间，可谓是将此事处理的滴水不漏。 封无晏的确是皇家血脉，这一点是被太清甚至是皇家特有的鉴亲之法认证过的，谁也不会质疑。 然而谁又能料到，这个身负皇家血脉的少年，竟还有着北夷蛮族的血统。 莫说皇家，即便是在寻常百姓家中，这也是绝不能犯的大忌。 “难怪，难怪闻名两国的鸮医温素素会为他效力，难怪他拥有如此出色，甚至是可怕的一身武艺，难怪……难怪先帝当年欣然来信告知哀家，说他在青州绿萼盛开之时得了一奇女子，乃世间绝色人间少有，行止皆不输于当年的萧妃！明明那般欣喜，回朝后却又对此只字不提……” 寿康宫内，花太后紧握住手中的血字，一看再看，一叹又叹。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时的清虚观还非太清主事，而是一个真正的暗卫所。 而太清似乎也是在那件事中，偶然助了先帝一臂之力，方才被先帝发掘了才能，开始放在身边伺候的。 可太清知道全部么？ 显然不知道。 她太了解她的丈夫，那个杀兄害弟，一步步走上这至尊之位的男人了。 他不会让别人知道他的污点，包括时常与他同流合污的她。 “长姐，此事您看……” 花青松一脸欣喜的望着花太后，不止是他，下方的花夙、花素依，以及花党朝臣无不是这个表情。 太及时了。 太清这一手送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无论他算的对不对，无论封无晏是不是鸮，他们都可以咬定他是了。 前有谶语，后有瘟疫，加之瘟疫自古以来便是天和有伤，君当罪己之时。 所以这位坐在龙椅上快三年的傀儡帝，也终于到了退位的时候了。 只不过别人是退位让贤，而他退位后却要面对滔天的民怨，连自己的性命恐怕都难保了。 “以前哀家便道他是个野种，想不到身上竟还有这等让人惊喜之事。不止是他，这一劫萧家也别想全身而退！即便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与那野种划清界限，我们也要从萧家身上撕下一块儿肉来。” 时至今日，这将是萧家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污点。 守国之军却与鸮族为谋，这样一支或有意或识人不清的军队，真的还值得朝廷与百姓们信任么？ 恐怕不行了？ 在花家密谋的同时，同样的事情也正在祁王府以及安定侯府，甚至是中立派的护国大将军府中上演。 朝局纷繁复杂，大家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忠义，但无论他们怎么想，这件事都必须要解决。 所以根本不用谁来提醒，安定侯立刻请出兵符，自周围各城调来了帝都守备军，同时祁王一脉的巡防营也在宫门前严阵以待，随时注意着皇城的动向。 不止是他们，同样在关注着这一切的，还有无数被瘟疫冲昏了头脑，认为此事真乃天罚的京城百姓。 只不过这次他们不抗议了，而是安静的聚集起来，一双双眼睛充满仇恨的望向眼前的宫城。 终于，宫门被缓缓推开，一众大臣在军队的簇拥下如潮水般涌入，直奔养心殿而去。 时值黄昏，残阳如血。 他们看见无数宫人惶恐的跪在养心殿之外，而养心殿的大门正敞开着，门边站着一众小太监，以及那手握拂尘，正对他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沈眠。 很显然，这位总是跟在天子身边的沈公公，似乎已恭候他们多时了。 “太后娘娘到！” 随着海贵一声尖嗓，这朝中最有资格主持这件事的花太后，终于是威仪万千的出现了。 在她身边，嘉悦正手捧懿旨，花素依与颜锦儿则一左一右，犹如王母娘娘身边的随侍女仙。 “方大人，皇上他到底是不是啊……” 人群之中，程潮正小声的询问着身边的方堂，想从这位老大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如今花党、祁王、暄王三脉是欢欣鼓舞，中立派是怒火中烧，唯有他们萧家是五味杂陈，两眼一抹黑。 为何？ 因为他们英明神武的娘娘又告病了，且告病前就只留给了他们一句话，让他们按兵不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掺和。 也就是说娘娘承认了皇帝的身份，所以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可不知为何，程潮明明知道这是最英明的决定，可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 毕竟娘娘跟皇上这一路走来，即便不是生死相依，也算是相濡以沫了？ 虽说皇上乃鸮族后裔，可，可，哎…… 长长的叹了口气，程潮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倒是他身边的方堂一直沉默着，就像一个真正的局外人似得。 然而很快，程潮便没时间管这位老大人了，因为花太后已命海贵上前，以她的名义传皇帝出来，接受所有人的审问了。 作为这两三年里，除沈眠外与封无晏接触的最多，同时也是得罪对方最深的太监，海贵的步伐说不出是虚浮还是沉稳。 在得知皇帝乃鸮族，今日即将被百官质疑时，他说不高兴是假的。 毕竟对方于他而言，便是那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 如今刀就要被所有人联手撤了，他能不高兴么？ 然而，在他被花太后点名，要进养心殿里传旨时，他的脚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因为此刻的养心殿大门敞开，殿内除了天边透入的一点光亮外，竟如黑洞洞的深渊一般，让他望而却步。 可他得去，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去…… 终于，他咬着牙挺着背，似无数次入养心殿传旨一般大步向前，摆足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架子。 没事的，他如今有身后这么多人撑腰，皇帝见了他还不是要似以往般对他礼让三…… “分”字还未落于心间，海贵的脚步便在残阳中顿住了。 鲜血一滴一滴的自脖颈间滑落，同时落下的，还有一颗死不瞑目，让在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的头颅。 第244章 暴君 鲜血染红人眼，沈眠脸上的笑依旧未散，那么寻常，那么卑微，那么的不起眼…… 若非他忽然从拂尘中抽出一把短剑，并瞬间结果了面前的海贵的话，大家或许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 “大胆奴才，你竟敢……” 花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嘉悦一见，立刻厉声呵斥道。 这是一种惯性，是她与海贵欺压了沈眠两年，指使惯了对方而形成的条件反射。 然而，此刻的沈眠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天要背百八十次忍字决，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冤种了。 所以回应嘉悦的，是沈眠瞬间脱手，几乎是眨眼便割开了她喉咙的短剑。 鲜血猛地喷洒，别说花太后与一众文臣，即便萧家一众上过战场的武将，此刻都有种背脊生寒的感觉。 高手。 这平日里瞧着平平无奇的太监，竟也是个抬手便能取人性命的高手。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后退，封祁更是调来了一队巡防营，让他们张弓拉弦的守在前面，以防沈眠忽然暴起。 但沈眠却不动了，他只是笑望着眼前众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因为下一刻，那一直静匿如深渊的养心殿中，竟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叫声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惨烈，以至于在龙气充盈的皇城中，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偏偏，花太后等人竟从这道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明显的熟悉。 是谁？ 是谁在叫…… 终于，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养心殿的阴影中。 他一袭红衣，身姿修长，一张昳丽面容似锟刀琢玉，每一寸都是这天地间最精致的艺术品。 一步两步，当他踏出昏暗的养心殿，走入黄昏光影的刹那，在场所有人竟都不约而同的退后了一步。 他脸上有血，似雪地中点点红梅，妖冶而诡谲。 以至于每一个被那双浅色桃花眼扫过的人，都觉得脚步发虚遍体生寒。 而他呢？明明是一个鸮族，却没有半点畏缩，甚至是忧虑。 三年相处，此刻的他竟比任何一刻都像一个皇帝。 生杀予夺，凌驾众生。 终于，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养心殿外，她不是别人，正是朝中众人指责封无晏的又一力证——鸮医温素素。 只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她手里还拖着一个人，与其说那是人，不如说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被人砍去了手脚的畜生。 因为温素素抬手便将之丢在了殿前空地上，供眼前所有人瞻仰。 鲜血顺着被斩去的四肢滴落，那人抽搐着，一身古道仙风的白发都被染了红，让他看起来凄惨犹如妖魔。 见他不肯抬头，沈眠终是无奈上前，一把抓起那老匹夫的头发，将他的脸露给在场的所有人看。 别人暂且不提，那连失两将，如今又见熟人的花太后几乎是一个趔趄，险些软倒在地。 而在她被花素依和颜锦儿扶住的同时，喧哗声也在后方四起…… 太清。 那如牲畜般被沈眠揪着头发，鲜血已染红了身下大地的人，不就是今日在祭天台上以血书字，揭破封无晏鸮族身份的天师太清么？ 他明明已被花家派人送回了清虚观，并在清虚观内继续闭观，为大燕祈福的才对啊…… 他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还成了这般模样？ 撕拉一声，沈眠抬手便撕开了太清背后的血衣，将他的整片背脊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旋即，温素素将一瓶药水丢给了他，而他则毫不犹豫的对着太清淋了上去。 下一秒，一片血色的头狼刺青，便毫不掩饰的展示在了所有人面前。 “北夷王族，皆以有神草为料刺下的刺青为荣。汗王哈丹乃雄狮之意，因此他背刺狮头，三王子迦楼罗乃神鸟，所以他背有百鸟盘旋。而诸位中的老臣们应该都还记得，北夷汗王的嫡亲胞弟，那个在三十年前率北夷攻破北凉，屠城放火，最终在战败后失踪的北夷右贤王赤那？他是狼，一头足智多谋的血狼。” 双手抱胸，温素素看向一众朝臣的眼神与沈眠一般无二，嘲讽、冷漠，还有一丝怜惜。 毕竟能被一个北夷奸细耍得团团转的他们，跟自家主上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哼，你们说太清是奸细便是奸细？那他之前算准顺安地动，后有算出天劫的事儿怎么说？” 终于，人群中有花党官员鼓起了勇气，声音不大的反驳道。 然而他的话却似导火线一般，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就是，你们说太清是北夷细作，那你们呢？你们就不是鸮了么？” “我们堂堂大燕朝臣，凭什么信你等通敌叛国的鸮族挑唆？” “要我看，他们根本就是想转移我等的注意力，好跟我们拖延时间！” …… 眼见一众朝臣在养心殿前沸腾，那些真正经历过三十年前那场浩劫的老臣们，却一个个沉默了。 尤其是神色凝重的颜江，以及萧家一些上过战场的老臣。 他们至今都记得那一个个可怕的伤亡数字，以及那个死守城门，最终被悬尸于城门之上的女英雄。 镇国公萧靖的姐姐——萧容。 而那场浩劫的缔造者，的确是赤那，的确在大燕境内失踪，并据说一直与北夷有书信往来。 这么些年了，大燕中不是没有北夷的细作，甚至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可能还不少…… 只是他们没想到，细作的位置会这么高，且有这等大能…… 而更让他们心惊的，是这个朝廷的没落与腐朽。 看看这群疯狂想将皇帝拉下马，根本不在乎国内有没有细作，此次的一切是不是细作一手策划，朝中这般动荡又会带来何种影响的大臣…… 他们伤心，寒心，甚至是无力…… 仰天闭目，颜江觉得他有责任站出来主持大局，稳住眼前的局势。 毕竟皇帝就算是鸮，也比让朝中各派你争我夺，在瘟疫横行的此刻来个夺位之争的好。 然而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封无晏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只是轻轻地抬了抬手，巡防营统领陈世铎的头便落了地。 紧随其后的，还有帝都守备军那几位声名狼藉的将领。 当几名新的将领捧起那一颗颗人头，恭敬的献到封无晏面前时，各大派系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们最大的依仗，那两支军队早已易了主。 他们的主人是当今皇帝。 那个只是不想争，而不是争不了的暴君。 第245章 阿晏这熊夫君居然敢坑本宫？ 半个时辰前的长乐宫寝殿内，楚娇娇正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守着榻上的萧惜若。 不止是她，降雪、席阳，所有人都安静的待在下方，神色说不出是凝重还是茫然。 因为短短两日，这京中已发生了太多事情。 先是瘟疫突生，后是皇上出事，满朝文武与百姓怨声滔天，就连颜老将军与萧家众官员也传信入宫，想从他们娘娘这儿求一个真相，问一个结果。 然而只有降雪等人知道，他们是得不到回应的。 因为在太清之言传入宫中的那一刻，娘娘便已经软倒在了皇上怀里，成为眼前这副呼吸平稳，却怎么叫也叫不醒的模样。 无论是擅长医术的安雪还是擅毒的楚娇娇，都说她们娘娘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可是…… 看着榻上雪肤如画，即便入梦也频频蹙眉的少女，降雪的心也是乱的，不止是她，一旁被她们十六雪封为长乐宫智多星的席阳亦是如此。 看不明白…… 如果说皇上真是鸮族，真的欺骗了她们娘娘，那，那娘娘似乎也不太在意这个啊…… 别说娘娘了，前有白芷，后有温素素，就是她们其他人也不太在乎这个了啊。就皇上与娘娘的情意，至于么？ 而她们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那就是皇上只是让娘娘睡着了，而非将她们软禁在了长乐宫。 毕竟外面不止无人限制她们的外出，皇上还特意以无数美食做利，拜托楚娇娇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 这也就罢了，还让她替娘娘传令，让萧家与他撇清关系，只需在旁看戏便是。 这说明什么？ 就算她降雪这个榆木脑袋，也看出皇上不想娘娘受自己的声名所累，这是在维护萧家啊…… 总之降雪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她既希望自家娘娘早些醒来，在必要时刻帮皇上一把，又怕娘娘醒了后过于冲动，毕竟萧家怎么说也是守国之军…… 然而就在降雪纠结万分，寻思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出去探听消息的暗雪却急匆匆的跑进来道： “不好了！太后、祁王、安定侯……那些人带人来逼宫了！他们，他们直接便往养心殿去了！” 暗雪并未压着声音，所以寝殿中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见缝插针，还真是他们的做派！” “以前有娘娘护着皇上的时候他们尚且敢闯养心殿，现在娘娘不在，皇上和素素姐他们该多难啊？” “降雪，要不你修书给夜王殿下……” …… 不得不说，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殿内所有人的心终究是向着熟人的。 所以席阳第一个站了起来，目光请求的望着楚娇娇道： “楚姑娘，您虽擅毒，却也懂医？您可有法子让娘娘先醒过来，即便只有一时半刻，我们也好有个主意不是？” 闻言，楚娇娇啃馒头的动作一顿，竟难得有些为难的道： “温素素，之药，我不可……” 温素素毕竟是制毒弄药的大家，她一个擅长杀人的，实在有点儿摸不着门路。 若惜若是个常人还好，她还可拿蛊虫以毒攻毒，偏偏惜若那身子…… 见楚娇娇这般为难，席阳也识趣的闭了嘴。毕竟什么也比不上他们娘娘的身体，即便娘娘醒来后可能会后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养心殿方向的喧哗声也越来越大。 那声音就似无边的浪潮般，将榻上的少女包裹，让她的眉头怎么也无法舒展。 她想睁开眼睛，却觉得体内的药力似一只只无形的手，将她一点一点的往下拽。 她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房间里，明明意识是清醒的，却怎么也出不去。 很显然，这药是温素素特意给她配的。 为的就是让她睡过这场风暴，不沾所有泥水。 可她不愿意！ 抬手一遍遍捶打着意识中的镜子，她感觉自己手在滴血，可她没有放弃，因为这一切都是幻境。 所有的痛与忧，都是为了阻止她醒过来。 终于，被她锤打的镜子有了一丝裂纹，一丝、两丝，最后如蛛网般裂开，在她面前彻底破碎。 而她沉入海底的意识也瞬间清醒，让她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前，巡防营与帝都守备军已齐齐跪地，向他们的君王见礼。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被眼前的君王渗透的，包括曾持有他们的祁王一脉和安定侯自己。 尤其是安定侯，此变发生之后他曾不止一次想到自家外甥，感慨其忽然告病在家，不随他们闯这宫门的明智。 因为他很快发现，不止巡防营和帝都守备军，连那一众跪在养心殿前的宫人，竟也是当今皇上的人…… 也就是说，眼下他们身在养心殿前的所有人，都在圣淳帝的掌控之下。 圣淳帝是不是鸮，又跟所谓的天劫有没有关系，其实都不重要了。 因为只要他们这些人都死在这里，这天下如何，还不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天子说自己不是，那他就不是。 在所有人震惊而又畏惧的注视下，那站在大燕权利中心，随时可以要了他们命的圣淳帝，终于淡漠的开了口： “太清虽是北夷奸细，满口胡言装神弄鬼，但有一点他说的没错，朕的确是鸮，是你们这群自诩清高的朝臣最看不起的人。” 封无晏自顾自的说着，那双桃花眼中毫无波澜，不觉得喜，也不觉得悲。 而他这般言语与神色，显然已激怒了在场不少人。 尤其是一些清流朝臣，以及本就与他不对付的各大派系。 然而派系之人大都奸滑，最会审时度势，此刻自然不可能第一批站出来。 倒是有中立的老臣不怕死，立刻冷声道： “皇上既知自己身怀异血，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这一国天下，岂能落于野……” 见他要口出恶言，颜江几乎是立刻便拉住自己这位老友，希望他不要在此刻出头。 然而老御史过于刚直，竟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愤愤喊道：“这一国天下，岂能落于你等野种之手！” “亡了，这是天要亡我大燕啊！” 第246章 暴君的自我修养 与风雨飘摇的皇城不同，此刻的疠人所内医患同心，无论是病者还是太医，都只有一个目的——扛过去。 仪鸾司满城奔走，太医院倾巢出动，就连临时被封无晏一道圣旨，直接发配来这儿的封夜寒，也同样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总有些高官家属不听话，需要他出手制裁一波。 比起仪鸾司这样明面儿上的机构，他手下的人可谓来无影去无踪，只要你有病，你藏多深咱都能把你抬这儿来。 原本他以为只有他会守在外面独得清闲，却没料到封暄也带着自己的家人来此，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且封暄此人确有才学，竟能帮着太医简单分辨重病者与轻症者，着实帮了他们不小的忙。 “五弟实在闲的没事做的话，大可跟着姚大人出所巡视，何必一直盯着为兄看呢？” 似是被封夜寒盯烦了，封暄终是有些无奈的开了口。 “大哥言重了，我并非无事，只是好奇大哥你为何不随安定侯入宫，在这场巨变中求个机会呢？” 封夜寒把玩着手中的药瓶，余光却一直看着封暄。 作为皇长兄，封暄这些年有多么汲汲营营，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不傻，明丘山上那件事皇上和表妹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他。 所以他知道封暄败了，可若只是一次失利便失了信心，成了如今这副想养老的样子，似乎也有些牵强？ “机会？五弟莫要诓我。”封暄冷笑：“先不说你那心细如发的表妹，光是皇上便不好相与？” “哦？看来大哥很抬举我们皇上啊？” 封夜寒并不正面回答，只是笑。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封暄竟毫不留情的刺了他一句： “莫说为兄，单论武艺与心机，五弟你恐怕也不是皇上的对手？前世若非……呵，只需你不问世事混吃等死，就不准为兄抛却外物一心报国了？” 说罢此话，封暄也不再理会封夜寒，竟径直走向了一众太医。 而封夜寒也没有追上去，因为比起与封暄争执，他更在意的是他无意中刺出的，那句了不得的东西。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前，有了老御史之言做饵，方才还因局势而静默的花太后等人，顿时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是啊，封无晏都主动承认他鸮族的身份了，他还有可能留着他们这些与他不睦的知情人么？ 难。 很难。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摇尾乞怜，而是奋起反抗。 当然，这个奋起也是要有计划的，不能横冲直撞，而应以理服人。 “皇上，他人暂且不论，作为你的母后，没有哀家，怕也没有你的今日？若哀家早知你乃异族，哀家也绝不会将你迎回朝中，助你登上这至尊之位的。怎么？如今你翅膀硬了，所以要忘恩负义，弑母杀兄，屠戮满朝文武了么？” 花太后身为在场唯一一个，在身份上高过封无晏的人，自是第一个开了口。 而紧随她的，自然是封祁这个已经忍无可忍的兄长。 “怎么？皇上要将我们所有人斩杀在此，然后彻底洗去自己身上的污点，继续坐这大燕江山么？可笑，一旦我们出不去，这天下必会大乱，父皇在天有灵也绝不会宽恕你！” 有了他二人带头，其他朝臣也纷纷开口。 他们与其说是想让封无晏让步，不如说是想以此游说一众士兵，希望这些人迷途知返，莫要与封无晏同流合污。 只要这些人反过来将利剑指向皇帝，他们今日便还有生还之机。 同时，他们还要激起更多清流老臣的愤怒，尤其是颜江等手握实权，封无晏绝不敢乱动之人。 不得不说，他们的努力还是有效的，因为的确有一部分士兵眉头微皱，似乎开始动摇了。 不过与他们为了这一点成绩而沾沾自喜不同，封无晏至始至终都是漠然的。 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或愤怒，或狡黠，或畏惧，或失望的脸，他恍惚间又想起了三年前，他初到京城时，第一次见这些人的那一幕。 冷漠、鄙夷、蔑视，哦，还有无视…… 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三年了，这些人变了多少副面孔他不知道，可他对他们却从未变过。 “没有你就没有朕的今日？父皇绝不会宽恕朕？纸包不住火，朕终有一日会自食其果？” 封无晏冷笑： “花明华，朕从不想成为皇帝，是你儿子早死，让你空有太后之位，想握权却无所依。承认自己的野心很难么？” 说罢，他又转向封祁道： “父皇不放过朕？朕就会放过他么？君无戏言，可他呢？他背信弃义虚伪至极，如果可以，朕宁愿换去满身血液，只求不与他同宗同源。” 最后，他薄唇轻勾，在夕阳残血中看向所有朝臣，语气桀然道： “纸包不住火，可只要朕有灭火之能，又何必在意火外那层薄纸呢？至于贤君之名爱民之心，你们以为朕在意么？” “杀，不服者，忤逆者，妄言者，有怨者，杀，都杀！” 在封无晏丢下此话的瞬间，所有宫人已瞬间起身，身姿矫健的冲入了群臣当中。 花太后、封祁、吕洋、花青松…… 所有朝臣很快被分成了两批，在左者皆被宫人押解，在右者则依旧能安静站立，只是他们终究是少数罢了。 “封无晏，你大逆不道！颜老将军，方尚书，此子方才之言你们也听到了，难道你们颜家与萧家真要认贼作父，让一个身怀异族血脉的暴君左右我大燕么！” 落簪散发，花太后声嘶力竭的质问道，不止是她，还有她身后一众被押解的人。 看着这混乱而又残暴的一幕，颜江与方堂终是摇头上前，因为他们真的不能不管了。 一次性处死太后与几十个朝臣，这实在是有伤天和的暴君行径啊…… 然而他们才刚刚出列，便有宫人飞身而来，显然是不打算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同时传来的，还有皇帝那冷漠至极的声音： “二位皆是惜若的长辈，朕不欲与二位为难。但朕心意已决，所以只能请二位先行出宫了。” 眼见几名宫人便要把颜江与方堂带走，一道声音却略显嘲讽的从人群外传来： “我家长辈皇上要为难，那我呢？我若忤逆皇上的意思，皇上是不是也要把我杀了啊？” 封无晏：“？” 第247章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夕阳渐落，满城惊惶。 少女之声若珠盘玉落，嘲讽却不讥诮，打趣中却又明显含着一丝难言的冷意。 可以说她的出现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包括被一众宫人制住，眼看已是板上鱼肉的几大派系。 干嘛啊？ 萧惜若来救他们了？ 没错，那道女声就是化成灰，他们也认得，不是那一天到晚不干人事，气得他们上蹿下跳的萧惜若还有谁？ 若换在平时，他们必是一人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猫哭耗子假慈悲”，不揭露出萧惜若这厮不安好心决不罢休！ 然而此时此刻，自身难保的他们却可耻的，在萧惜若身上看到了希望…… 很快，包围着整个养心殿的军队便分立两侧，恭顺的给萧惜若让出了一条路来。 少女宫裙胜雪，满头青丝被一条绛色锦带系住，明明未施粉黛，却明艳过人。 这是萧家人天生的好底子，父母如此，兄长如此，她亦如此。 然后大家便见那一身王霸之气，一出声便镇住了某暴君，似乎是特意来给大家主持公道的贵妃娘娘，竟看也不看他们这些苦主，直奔着暴君去了。 不是，您刚刚还嘲讽人家呢？ 您就不怕羊入虎口么？ 不止是花太后等人在腹诽，颜江与方堂也有心想拦住这倒霉孩子，告诉她此刻的皇帝跟之前的皇帝，好像真的是两个人…… 以前尚有萧家和朝廷制约，可现在，对方俨然是一匹脱缰的野马，随时可能撒蹄子踹人。 然而他们别说阻拦萧惜若了，自己还给封无晏手下的宫人们拦着呢。 好在这一片混乱中，总有人比他们拉得下脸，发得了疯，比如花太后。 “萧惜若，你是不是傻？你真要过去吗？你真以为他爱你吗？他不过是看在你萧家的权势，对你虚与委蛇罢了！如今我等倒台，下一个便是你功高盖主外戚乱政的萧家！” 深宫博弈，沉浮多年，花太后即便是老了，也依旧擅长煽动人心。 萧家为何被各大派系忌惮？为何屡立战功，先帝的赏赐却只有爵位，以及一些贫瘠荒地和破落院子？ 因为萧家从来不是忠君的，他们忠的是天下。 而这样的将门却是最易被帝皇嫉恨，且随时想要铲除的。 功高盖主、外戚乱政，前两者固然可怕，可更可怕的…… 是萧家会夺民心啊。 他们之所以能煽动京城百姓针对萧惜若，那是因为京城远离边疆，不知动乱之祸，不知流民之苦，更看不见北凉与四州之地的血雨腥风。 所以这些百姓好糊弄啊。 可北凉、四州，以及被两条边境线牢牢护在身后的河中地区，那里的百姓可都是念着萧家的好的。 试问？ 哪个君王能忍受这点？ 先帝那样的治世明君尚且不能，何况眼前这个暴君？ 自古无情帝王家，君王皆有薄幸名。 花太后之言可谓字字诛心，乃她伴君三十载的经验之谈。 果然，闻言的萧惜若顿住了脚步，原本已经从花太后身边走过的她，竟又圆润的拐了回来。 见此，花太后等人皆是一喜，一旁的封祁等人更是疯狂的给花太后使眼色，希望她会说就多说一点。 而花太后也不负众望的，再次开口道： “哀家此乃肺腑之言，只怕你萧家日后……” 抬手拿出一块儿绣花手绢，萧惜若不由分说的塞到了花太后嘴里，把对方年轻时引以为傲的樱桃小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萧惜若：“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乖。” 花太后：“？” 眼见花太后失利，封祁又想上来嚼舌根儿，萧惜若立刻给捂人极准的降雪使了个眼色，让她强行闭了封祁的麦。 可封祁这厮傻是傻，却胜在顽强啊！ 明明都被捂了嘴了，居然还能不服输的吱哇乱叫。 于是萧惜若想了想，又命人给他点了个哑穴，然后嫌弃道： “渣男就别来跟本宫谈什么感情了，自己都渣，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啊？” 封祁：“？” 渣男是什么？ 他不清楚，不明白，但却知道萧惜若肯定是在骂他！ 然而萧惜若早没工夫理他了，因为这位贵妃娘娘已经麻利的走到了安定侯吕洋面前，那双明眸要笑不笑的望着他。 “侯爷呢？有话要跟本宫说么？要说就快些，本宫还赶着封了您的嘴，好去跟皇上讲道理呢。” 闻言的吕洋嘴角一抽，最后只能悻悻的说了句“没有”。 可不就是没有么？ 别说萧惜若上赶着来问他，就是萧惜若不问，他也不敢乱说一个字啊。 天知道，他现在已经开始庆幸自家外甥醒悟得早，劝说他将妻子和一部分亲信留在宫外了。 梁儿更是早就出了京城，即便他们一家都出了事，梁儿也能在这场风暴中独善其身。 见吕洋是个识相的，萧惜若也懒得再为难他。 短短一段路她走了半天，终于走到了那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太清面前。 眼见这厮又想张嘴，她除了踹他一脚，当然还是踹他一脚。 好一个未卜先知的北夷细作，说这厮身上没点儿东西她都不信好！ 事实上，经过这些日子与封暄、太清，还有失踪的颜陌清的接触，她已经隐隐推出了一件事的真相。 那就是除了她和颜陌清，这本书里必然还有其他身怀金手指的人。 因为有很多事情她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对不上，根本不知道这剧情是怎么崩的。 就比如这场本该出现在顺安地动之后的瘟疫。 明明她已经尽全力监控住了南疆，没有放过任何关于南疆的消息，可瘟疫还是发生了。 而且是在原文中绝对没有疫病的京城。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萧惜若强行按捺住想将地上的太清提起来，再好好审问一遍的冲动，终于平静的绕过了对方。 一步，两步，三步…… 她终是在那一袭红衣的少年面前站定，抬手用手帕替他拭去脸上的血迹，然后温柔而又危险的问道： “阿晏，你说啊，如果我忤逆你的话，你也会杀了我么？” 第248章 只有反派们受伤的局面又达成了～ 垂眸看着凝视自己的萧惜若，封无晏睫羽轻颤，桃花眼中是说不出的晦暗。 从人群分开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便一直锁在她身上。 他甚至来不及去质问一旁的温素素，问她的药为何会失效，小病鬼为何会提前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只知道小病鬼都看到了，她撕开了他所有的伪装与掩饰，见到了最真实，最残暴，最冷血的他。 而这，也正是他原本的样子。 惊慌么？ 其实也不。 就是有些担心，又有些无奈而已。 “惜若觉得我会么？” 抬手捏住少女精致的下巴，封无晏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嗓音又低又哑的问道。 与方才下令扣下所有忤逆之人的他不同，即便他以最冷漠的语气跟萧惜若说话，别人也听不出半点儿凶。 与其说是凶，不如说是哄…… “会，怎么不会？”侧眸躲开封无晏的触碰，萧惜若似笑非笑道：“未经我同意便偷偷替我筹谋一切的你，现在已经一点儿都不可信了！” 哗！ 萧惜若这话并未压着声儿，所以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可他们听见了，却没听懂啊…… 别说他们不懂，萧惜若的一众亲信，以及温素素和沈眠也不见得懂。 因为在给萧惜若配药之前，温素素便问过自家主上好几次，他们真的有给小贵妃使药的必要么？ 毕竟在她看来，小贵妃并不是一个会拘泥于血脉与世俗的人啊。 小贵妃要是清醒的话，应该会选择跟主上一起面对的？ 可主上还是让她下了，并叮嘱降雪等人，要萧家与他们撇清关系，千万不要参合进这件事里。 温素素他们不懂，可萧惜若却懂。 阿晏太独了。 太冷漠也太知趣了。 就像原书中的描述一样，他是一个没有什么温度的，习惯自己承担一切，并背负所有骂名的人。 以前是他不在乎。 而现在，却是因为他太在乎了。 他就像一座孤城，城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他竭尽全力的守着她，给她最好的，不让她沾风雪，不让她染尘埃，甚至爱屋及乌的替萧家打算。 “国号为封，皇室为萧。” “我为帝，她为君。” 她什么都知道。 因为她哥在离开京城之前便将那卷圣旨交给了她，要她自己好好收着。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些佩服阿晏这厮的脑子，佩服他能想出这种鬼主意来。 如果这都不算爱？ 还真不算。 因为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这个大反派似乎就已经知道了太清的身份，并默默的注视着对方，等着对方揭他的短了。 他从不觉得身为鸮有什么可耻的，所以他连自己身份的暴露都一并算进去了，只为了替她铺路。 铺一条暴君当道，鸮族祸朝，满朝文武死的死关的关，却唯有萧家贵妃带着萧家力挽狂澜，稳大厦之将倾的路。 她会成为一众被押朝臣心中的希望，成为百姓口口相传的贤妃，萧家的名望更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么接下来，他应该就能顺利的推行新政，捧她为君了？ 以自己作石，供她踏脚么…… 若非这厮手上不净，她真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咬他一口！ 似是看出了少女眼中的薄怒，方才还神情冷漠，一派从容的暴君，此刻竟似慌了神般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将她抱住。 “惜若，我错了……” 感受到他将脑袋依在自己的肩膀上，萧惜若累了，真的不想问他“你到底错哪儿了”。 因为她是又好气又好笑，心疼的同时还有点儿心暖，五味杂陈之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发作这厮。 所以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 “你没错，是我的错。” 封无晏：“？” 他还想开口跟她说自己错了，却不料她竟伸手轻抚他的背脊，软声道： “是我忘了告诉你，我不想要什么举世皆浊我独清，从我觊觎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是你的共犯了。” 共犯要什么清誉？ 共犯不想要，一个天天靠气人续命，深怕找不到地方气人的共犯更不想要！ 抬手轻轻地敲了敲封无晏的脑袋，她真想问封无晏这个冤家一句，这别人断我财路，你呢？你想断我命数？ 还有，能不能别抱这么紧，你媳妇儿要被你勒死了好吗？ 感觉到怀中少女的挣扎，封无晏瞬间反应过来。 他的眼睛还有些红，手却不住的捏着萧惜若的肩膀，似乎是想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但萧惜若受没受伤大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作为围观者，他们很受伤，真的…… 尤其是之前卖力想给萧惜若传话，在她心里埋下怀疑种子的花太后等人。 不是，你是来安慰他的你直说啊！ 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啊？ 我们还以为你真的转性了，真的还有点儿良知，要带领萧家诛灭暴君呢。 结果…… 你居然成了他的共犯？ 这一刻，被两名宫人架住的花太后险些站不住，其他人则觉得脖颈发凉，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暴君手握巡防营和帝都守备军，身后还有鸮族和一众高手。 萧惜若包揽仪鸾司和禁军，背后还有萧家铁骑做盾。 怎么玩儿？ 这根本没法玩儿了…… 就算他们把颜老将军拉过来，这实力也是悬殊的啊。 除非他们通敌叛国，跟北夷联合。 可他们再可恶，也不会到那一步的。他们心中也是有国有家，知道一致对外的。 再说了，就是他们有这个心，他们也得能出宫门，能躲过天家耳目才行啊。 眼见一名名显贵之人软倒在养心殿前，安抚完自家大美人的萧惜若，终于有时间“安抚安抚”他们了。 杀了？ 那自然是不行滴。 朝廷是国家的大脑，朝臣则是连接身体各处的神经。 你断一些修补一些可以，一下子把神经全砍断的话，国家不就停摆了？ 于是萧惜若抬手便点出了三个幸运鹅留宫，分别是：花太后、封祁、吕洋。 并赠送他们皇城无限期禁言禁足大礼包，让他们全方位体验成为质子与傀儡的快乐。 三人：“？” 第249章 摆烂王表哥他终于崩溃了？ 群臣逼宫，万民质疑。 花太后等人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受伤的居然还是他们自己。 可事实就是如此，她、封祁、吕洋，三大派系中首脑、象征、二把手级别的人物，就这样被萧惜若分别安排在了三处宫殿当中。 她自然还住她的寿康宫，封祁与吕洋则住在离养心殿最近的两处宫殿，衣食住行都由如今的掌印太监沈眠亲自把控。 至于那些原本伺候他们的人，自然是赶出宫的赶出宫，不准进的不准进，总之他们一眼看去，自己所住的宫殿里竟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软禁。 不留余地的软禁。 于是乎，受惊过度的花太后与封祁当晚便起了烧，相比于惊惧而倒的二人，吕洋的情况则要好的多。 他不仅没生病，还有功夫修书一封，托前来送饭的小太监给他递出去。 他当然知道书信的内容会被检查，所以信中别说暗号了，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他就想让妻女知道他很好，千万别再为了救他而做傻事，继续去惹这皇城中的两个疯子。 没错，在如今的大半朝臣眼中，皇上与贵妃就是两个疯子。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很合适，在一起了就是为民除害了的那种合适。 所以他们再也不敢指指点点了，如谢逢和花青松这样的重臣一回家，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给疠人所捐钱捐物。 所有上门来打听皇上血脉的富商名仕，一律冷脸警告，告知他们不信谣不传谣，是与不是都不关他们的事。 至于那些因太清之言而乱了心的百姓，花家、祁王府、暄王府更直接表示，他们会下场处理此事。 一群人刚出宫不久，关于这件事的折子便风似的递进了养心殿，其上方法一一罗列，一个写的比一个精炼。 有说要将太清的尸首悬于城墙，让一众百姓认清他细作身份的。 也有献出大量医者，愿早日治好瘟疫，以转移一众百姓注意力的。 还有劝皇上瞒好身份，将公开之事徐徐图之的。 总之五花八门，每一份都在认真努力的证明着他们对大燕的价值，对朝堂的留恋。 因为从他们狼狈走出宫门的那一刻，这大燕便已经变天了。 皇上再也不是傀儡，而是一个生杀予夺，随时能要了他们狗命的暴君。 而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朝廷还需要运转，他们暂时还有用。 所以他们要竭尽所能的证明他们有用，努力的为皇上办事，以后能不能留在朝中且不提，至少先把命保住…… 然而他们在讨好皇帝之事上费尽心力，此刻的皇帝却根本没时间看他们的折子，因为一众朝臣刚刚出宫，封夜寒便拉着封暄入了宫。 养心殿内冷香袅袅，白芷为众人端上清茶与点心，而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不等封无晏与萧惜若询问来意，封夜寒便开门见山道： “并非我有话要说，而是封暄有话要说。” 侧眸看了封夜寒一眼，封暄眼中明显有无奈略过。 他到没想到封夜寒如此果断，自己不过稍稍放了个饵给他，他便直接拉着自己来了这儿。 也罢，跟一个人坦白是坦白，跟这儿三个人坦白也是坦白……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活了两世，那颜陌……颜二小姐前世喜欢我？我也为她神魂颠倒，最后还跟她一起杀了七弟？” 一炷香之后，听完故事的封夜寒第一个崩溃了。 等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拿起茶杯，都快把里面的叶子喝干净的时候，萧惜若终于看不下去的给他续了一杯。 “不，这不是真的，你在忽悠我……” 抬手拉住封暄的衣领，这辈子就没正眼看过颜陌清的封夜寒表示他真的不能接受。 光是萧家父子战死沙场，表妹病亡宫中，而他却一直沉溺爱河这一点，他就接受不了。 更不要说他还杀了七弟，似乎成为了这大燕最后的主人。 可他自己清楚，他心不在此的，他根本就不想当皇帝…… “皇上，表妹，你们知道我的，我若是想当皇帝，当初就不会拒绝父皇的传位诏书了，我……” 封夜寒在努力的辩解，然而另外三人看他的眼神却在告诉他：你别说了，你就是。 尤其是被他寄予厚望的表妹，竟直接做出了一副没眼看他的嫌弃模样。 封夜寒：“……” “所以你就是靠着前世的记忆接近了颜陌清，然后跟她合作的？” 封无晏并不关心封夜寒与颜陌清的感情纠纷，他更关心的是封暄说的，颜陌清乃是个穿越者，来自未来，并左右着前世所有事件发展脉络的那一席话。 “没错，说来惭愧，这一世我其实与五弟有相同之处。他不明白他前世的糊涂，其实我也不明白。但通过我两世的观察与推测，颜陌清的确是很多事情的关键，就比如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 前世这场瘟疫无人能治，除了颜陌清。 有了封暄这话，封夜寒才终于像得到了一丝安慰似的，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的他甚至有些感谢封暄，感谢他这一世出手将颜陌清劫走，没让他走上前世那钟情一人薄幸全家的不归路。 “前程往事暂且不论，暄王，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场瘟疫在你前世是如何发生的，颜陌清又是如何治理的？” 目光疲惫的望着封暄，萧惜若对他重生者的身份早有预料，所以直接问了这场瘟疫。 她就想知道她从评论区看的东西保不保真，这瘟疫到底是不是因为地动而起。 “实不相瞒，这件事同样超出了我的预料。” 面色微微一变，封暄立刻将自己之前隐瞒的所有事吐露了出来： “前世顺安地动无人预知，天塌地陷，尸横遍野，加之当地府官的不作为，以及朝廷的怠慢，这才形成了瘟疫，也就是疙瘩瘟。此瘟疫很快便从顺安府扩散，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整个南疆。随后便是朝廷派人封路封城，夜寒自请与颜陌清一同前往南疆，镇压叛乱救济百姓……” 封夜寒：“？” 不是，这怎么哪儿都有我啊？ 第250章 治理瘟疫什么的千万别找暴君！ 封暄此话一出，别说萧惜若二人，即便是在感慨到处都有自己的封夜寒，也觉出些不对来了。 常言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自古以来，瘟疫都是随着各种天灾而来，就似封暄讲的一般因为地动后尸体堆积而成…… 然而此次地动由封暄这个知情人亲眼监督，更有萧惜若和封无晏暗中插手，不仅减少了死亡人数，灾区打理得也干净异常。 所以南疆别说瘟疫了，连幸存百姓的伤都治的妥妥帖帖。 也就是说他们几乎可以肯定，尽管都是疙瘩瘟，可这一世的疙瘩瘟与上一世的疙瘩瘟明显不是一回事儿。 那么此刻就不得不抓出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能未卜先知的太清了。 而作为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审问过太清的人，封无晏是最有发言权的。 作为细作，太清的嘴不可能不严。 可再硬的嘴，在温素素的药物面前都是徒劳。 所以太清什么都说了。 “他说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是神的谶语，而阿青是神的使者，是替神传达一切的人。” 封暄：“？” 封夜寒：“？” 好家伙，这神棍上面还有一个神棍是？ 而这太清也是个老实人啊，他还真的相信有神呢。 如果是与封暄搭话之前，封无晏与封夜寒或许也会相信此事。 毕竟北夷的确存在秘术，说能窥得些天机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现在，他们更愿意相信太清口中的桑青，其实是另一个重生者，与封暄一样经历了两世的人。 而桑青这个名字一点出，好些事情也变得明了起来。 比如他与太清是如何谋划绑走颜陌清，以及以泄露天机的方式一点点搅动大燕朝局，并集火封无晏的。 也就是说，这场瘟疫其实也是他们的手笔。 他们知道瘟疫是如何产生的，所以他们用同样的方式将瘟疫复制，并投放到了本不该出现瘟疫的地方。 “看样子是我糊涂了，那桑青恐怕早就识破了我重生者的身份，这改变瘟疫发生地的行为可不就是防着我么？” 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封暄苦笑连连。 他觉得自己重生后除了更倒霉了一点，似乎真的没有任何改变。 都是重生者，怎么这桑青就能韬光养晦至此，将他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呢？ 然而心里苦的可不止他封暄，还有同样被防住了的萧惜若。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被封暄连累了，可桑青这招的确狠，狠得让她觉得桑青根本不是个重生者…… 而更像是跟她一样，一定程度上了解剧情的穿书者。 不，也不一样。 毕竟人家把这本书记得门儿清，什么细节都能利用起来。 可她呢！ 她简直拉胯好么…… 可甭管桑青是穿书还是重生，总之这人明显心算天下，是个真真正正有大局观的大坏蛋。 从他们现在的角度来看，桑青如今走的每一步都不是在算计某一个人，而是在算计整个大燕。 皇帝异血、朝廷内乱、瘟疫横行…… 本就腐朽的大燕已经不起风霜雨雪的摧残了，所以他偏要摧残，他不去与强悍的大燕边境军硬碰，而是打算直接从内部瓦解。 等朝堂之祸祸及边关，百姓因瘟疫与饥寒而起义时，他便可大军压境直捣黄龙了…… 他谋的不是一国，而是两国天下啊。 如此野心，着实让人惊叹。 不用任何人说，此刻桌子上的四个人都已经想明白了。 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被人耍这种事谁也不想啊。 所以他们也是时候痛定思痛，联合起来甩对方几巴掌了。 “有了表妹之前的支援，玄甲军与萧家铁骑是固若金汤。朝局虽不稳，可秋闱将至，开年便是会试，挑上来的新官员很快便能将朝中换血。只要皇上愿意，我们甚至能直接将两场考试提前，加快换血的速度。” 回想起自己前世的黑历史，封夜寒也顾不得摆烂了。 别的不说，在选人上他还是很有建树的。 所以他的意思很简单，换血交给他，他一定给办的妥妥的。 至于瘟疫…… 抱歉，他真的不会治病，也不想被迫重复前世的黑历史。 眼见他开口拒绝，封暄也紧跟着道： “如果皇上与贵妃信得过我，这管束朝臣整顿朝纲之事我也是擅长的。” 我也不会治病。 真的。 而且我现在体虚武废，染上瘟疫后恐怕比寻常百姓死的还快…… 听了两人这有理有据的安排，封无晏也没有反对，只是略显疑问道： “所以，我去？” 闻言，萧惜若、封夜寒、封暄几乎是齐刷刷的偏头，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看着他。 尤其是萧惜若，那双远山眉紧紧地蹙着，寻思了好半晌才道： “还是我去……” 她虽然不擅长治病，可她有奇药护体，根本就不怕瘟疫…… “还是我去，你在宫里好好休养便是。” 即便知道萧惜若奇药在手，可封无晏还是宁愿自己去。 然后他就被封暄问了一个问题： “皇上，不知您打算如何控制瘟疫？别看京城的瘟疫已被我们控制住，以桑青的个性，这事儿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然后…… 暴君他说把所有患病者抓到一处，治得好就治，治不好的话，可以考虑给碗药，让他们走的顺畅一些。 萧惜若三人：“……” 行。 把治病救人这种事交给暴君，本身就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尽管封暄与封夜寒又改了口，说自己也不是不能去治理瘟疫，可萧惜若还是坚持自己去。 因为她有药。 也许不够数，也许是杯水车薪，可至少能保证她和手下一众防疫人员的安全。 只要防疫的人没事，这场瘟疫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场会议进行了两个时辰，等一切安排妥当之时，外面早已是夜深人静。 在萧惜若起身送别封夜寒与封暄，并分别给了他们一瓶十全大补丸，嘱咐他们省着点吃时，封无晏却秘密召来了沈眠。 其实，他今夜还有一件事没有坦白。 那就是太清说，桑青原本想带回北夷的并非颜陌清，而是他的惜若。 不知为何，他本能的觉得桑青并非只是想威胁萧家那么简单。 就像那日的使团接风宴上，桑青也曾目不转睛的盯着惜若看。 “查，立刻派人去北凉，我要知道桑青以前做过什么，跟惜若又是否有故。” 第251章 本宫觉得你们就是吃太饱了！ 碧草蓝天，晴空万里。 辽阔旷美的巴木尔草原上，身着绛色骑装的少女正策马持弓，于鹰群翱翔天际之时骤然射出一箭。 雏鹰坠落，满堂欢腾。 “嗤，区区雏鹰罢了，有本事她把那群雄鹰都射下来啊？” “不过是个边缘部落来的蛮女罢了，就会这些哗众取宠的东西！” “好了好了，她再怎么说也是月啼部部首之女，我们跟她计较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 红裙少女身后，一众策马而行的女子也陆续出手，有的射下雄鹰一只，有的则颗粒无收。 相较之下，还是那出手便中，而且还射下了鹰群中体积最小的雏鹰者最优。 “莎林娜！” “莎林娜！” 很快，那让不少草原女子嫉妒的画面便发生了。围观的北夷勇士纷纷高喊着优胜者的名字，为她举起了手中的花环。 那是荣耀，也是赞美，就似莎林娜这个名字的含义一般，满身风华。 “不错，不错啊，想当初寡人刚见莎林娜时，她才只到寡人的膝盖呢。如今一看，竟也是个大姑娘了。” 高台之上，北夷汗王哈丹已笑眯了一双眼，自打得了那大燕公主，他是万事顺意处处得闲。 这些日子心情大好，所以跟一旁的月啼部部首格根说话也格外亲和。 “汗王厚爱，竟还记得小女。小女这些年蛰伏于部中，也没见过多少世面。今日之举，着实是献丑了。” 格根与自家儿子乌恩其对视一眼，颇为谦虚道： “如若乌珠王女还在，小女恐怕讨不到半点儿好啊。” 听了格根这话，北夷汗王自是表面谦虚了几句，实则心头大喜。 如今北夷三十六部已被他收服了三十个，剩下的六个也有三子迦楼罗替他出征，不日便可到手。 所以按照规制，他也是时候给儿子议一门亲事，让整个北夷热闹热闹了。 大王子、二王子、四王子、五王子皆已有妻有妾，妻子也皆是部首之女，用以均衡草原局势。 老三与他最像，也最得他爱重，所以老三的亲事虽定的晚，却是他所有儿子中最高的。 他一挑便挑了三位部首千金，一妻两妾好不惬意。 倒是老六桑青…… 目光有些复杂的飘向身旁，那一直低眉垂手服侍着他品茶用点心，半点儿怨言没有的蓝衣少年，北夷汗王心中也是一动。 此子乃他与一名大燕郡主所生，血脉不纯，无枝可依，这么些年来可谓是步履维艰险象环生。 他本不将其放在眼中，想让之自生自灭。奈何此子有些血性，竟拼得九死一生得了他那三子的青眼，并为之办成了不少大事。 对他这父汗更是百般柔顺孝顺至极…… 罢了，这血脉再不纯，不也有一半儿是他的么？ 轻咳了一声，汗王瞧了眼草场上花团锦簇的红衣少女，又看了看身边的桑青，终是道： “格根啊，寡人看莎林娜与老六年纪相仿，你又与寡人这般投缘。要不，咱们便借此结个儿女亲家？” 月啼本就是边缘小部，部族以贩药卖皮为生，能与北夷王庭联姻，自是莫大的荣耀。 于是格根赶忙带着儿子俯身行礼，在汗王豁达至极的笑声中接下了亲事。 然而只有安静站在北夷汗王身边，偶尔会抬眸望向马上少女的桑青知道，莎林娜这个身份终于是在北夷过了明路了。 从今日起，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控制住这颗绝好的棋子，让她为他所用了。 黄昏宫变的第二日，封无晏便下令将太清的尸体挂上了城墙，明明白白的向全城百姓公布了对方北夷细作的身份。 同样的，关于他的身世以及他与鸮族的关系，他也并未否认。 没说他是，也没说他不是，但真正的聪明人都知道，这就意味着他真的是。 可朝堂缄默，各派一心，谁都不说异血不可为帝，其余百姓又能说什么呢？ 期间不是没有过激者走上街头，痛斥大燕已经烂了，烂穿了，没救了。 然后…… 他们就被仪鸾司以扰乱城中防疫秩序为由，直接给抓走了。 因为某恶名昭彰的贵妃于今日早朝上接下了治理瘟疫一职，当天中午便下令全城封锁，所有百姓不得外出。 正所谓杀鸡儆猴，这些游行的人刚游到一半儿，就被当鸡抓走了。 被抓走的结果很简单，那就是吃牢饭。 仪鸾司不用刑，不逼供，甚至都没人去管他们。 一天一顿饭，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狱卒更是简单直接的向他们传达了贵妃娘娘的原话： “你们啊，就是吃饱了没事儿干，闲的！那好，饿着，没得吃应该就老实了。” 众人：“？” 好气啊。 可没地方说理啊。 而与此同时的疠人所内，萧惜若正与温素素眉来眼去，在几口中药味儿极浓的大锅面前疯狂勾兑。 看着那一颗颗被投入大锅的十全大补丸，萧惜若心在滴血啊。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她已经赔了几十万进去了。 好在京城疫情控制及时，这几大锅的药已经够所有病患喝了。 当然，也不是每个病人都有得喝的。 因为京城的疙瘩瘟传染性一般，浑身起疙瘩的病人看身体强弱，是有一半的概率能自己扛过去的。 所以这些能自己扛的就扛，让温素素给他们喝点儿普通汤药就好。 而那些明显抗不过的，则先服用萧惜若的药把命吊回来，然后再慢慢调养。 方才，萧惜若与温素素就是在商量奇药的用量。 “太好了，太好了，有娘娘在，这些人总算是有救了啊！” 看着那一碗碗浓厚的汤药，一众太医喜极而泣，是悲悯，也是动容。 因为娘娘不止救了眼前这些病患，也同样救下了他们这些还没感染的人。 毕竟瘟疫一旦传开，那可就真的是尸横遍野，死者不分贵贱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娘娘带着一众宫人，端着药碗走到了病患病情最严重的东所，一脸慈爱且温柔的要求所有还能动的病患，先起来给她跳个舞。 众病患：“？” 第252章 本宫气人不假，但诚实啊！ 一开始，无论是病患还是一众太医，都觉得贵妃娘娘一定是看疠人所气氛凝重，所以特意说出来逗大家玩儿的。 直到萧惜若真的命人搬来了凳子和桌子，要求病患们排队领药，并在领药前给她跳个舞。 你说她要求高，你随便怎么跳她都能接受，实在跳不了，你给她背首诗，讲个笑话也成。 可你说她要求低，她还就定死了规矩，要他们自力更生，以舞换药。 一时间，疠人所里人人自危，皆道这位贵妃娘娘果真如外界所言，多少染了点儿疯病。 期间也不是没有病患暴怒，骂萧惜若就是故意戏耍他们，根本不是存心想就他们。 虽说萧惜若行为举止奇怪，脑子似乎也有点儿问题，可真正能治疗瘟疫的药又的确是她出的，别说跳舞了，她就是要人跪着求她，太医们相信也有大把人是愿意的。 所以他们一见有人骂贵妃，第一反应便是上去呵斥。 一是为贵妃不平，二则是为了保全那些口无遮拦之人。 毕竟娘娘在上面那位心里，可是谁也动不得的宝贝啊。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萧惜若对骂她的人非但没有黑脸，反而会和颜悦色的要求他们多跳两段舞。 药照给，舞照跳，第二天甚至拉着西所全员跳舞，只因为西所全是轻患，折腾起来毫无问题。 对此，一众太医更是给他们娘娘编了一套强身健体，以上行为皆是为了病患好的说辞。 然后贵妃娘娘道： “胡说！就这舞哪儿强身健体了？本宫气人不假，可本宫诚实啊！” 众太医：“？” 行，您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就这样一连折腾了三日，西所终于出现了第一批痊愈的幸运鹅。 他们离开疠人所的当天，所有人都给贵妃娘娘跳了个舞。 别问，问就是被逼的。 总之这地方进过一次后，他们是再也不想进第二次了。 有了第一批治愈者，其他病患也接二连三的好转。 而在封夜寒手下以及巡防营、禁军、帝都守备军的联合追捕下，疠人所外的病例已彻底清零。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当天夜里一人一马连夜驰骋，满身血污的出现在京城城门之下。 “开门，我，我是安定侯世子吕梁，咳咳咳，河中大疫，咳，我，我要见暄王……” 话还未说完，那人已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挺挺的从马上坠了下来。 当夜丑时三刻，封暄夜叩宫门，封无晏骑马带萧惜若出宫，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正阳门。 “梁儿，梁儿，你醒醒啊，你看看娘，看看娘啊……” “李院使，你救救梁儿，本宫就这一个儿子，就这一个儿子啊……” 当萧惜若二人随封暄来到房间时，看到的便是近乎崩溃的大长公主。 身为一个母亲，她看着自己的孩儿不断咳嗽，从喉中涌出一口口鲜血，却无能为力。 而一旁被封暄叫人请来的李院使也急得满头大汗，一见萧惜若二人进来，便立刻行礼，而后道： “皇上，娘娘，那瘟疫变了！世子爷，世子爷他身上没有疙瘩了，他，他吐血啊……” 闻言的萧惜若还未说话，温素素便已疾步上前，走到了吕梁的床边。 就跟李院使说的一样，吕梁身上没有疙瘩，但他同样难受、高烧、意识模糊，且比之前的疙瘩瘟多了吐血的症状。 抬手撩开吕梁的衣衫，温素素仅看了一眼，便皱紧了一双柳月眉。 黑的。 吕梁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片片变黑，尤其是手脚…… 那是皮下出血，手脚俱坏，眼看便要活不成的模样啊。 于是温素素当机立断，将一颗十全大补丸塞到了吕梁口中，并写下药方让人立刻下去煎药。 也就在这时，立在萧惜若身边，用内力牢牢隔绝着周围一切的封无晏，却忽然侧眸看向了房间外。 “谁在咳？” 他的听力极好，即便那几名士兵离他很远，他依旧准确的锁定了他们。 闻言的沈眠立刻上前，将那几名咳嗽的士兵扣下，一问才知道，他们就是最初出城将吕梁抬进来的人。 不止是他们，很快接触过吕梁的大长公主和吕文嘉，以及几个安定侯府家仆也纷纷出现了咳嗽的症状。 低咳之后是高烧，而高烧之后，大概就是吐血了。 而一众戴着手套接触吕梁，却依旧染了病的人证明，瘟疫的传播恐怕已不再需要触碰。 从这一刻开始，掩面势在必行。 好在有奇药调理，只有轻微症状的大长公主等人很快好转，纷纷被李院使要求离开此处下去休息。 大长公主起初不愿，直到封暄再三保证自己会等表弟醒来，绝不会让表弟有事。 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大长公主有些颓然的走出了屋子。 而在与萧惜若和封无晏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她低低的，有些窘迫的说了两个字： “谢谢。” 若非知道大长公主爱子心切，自己又刚刚因为染病而虚弱的话。 萧惜若真会问她一句“有多谢”？ 直到大长公主等人离开半个时辰后，榻上的吕梁才渐渐从混沌中清醒，身上的黑斑在褪去，流逝的生命终于有了回转的意思。 “表，表哥……” 目光扫过榻边的萧惜若、封无晏、温素素，吕梁终于找到了封暄。 此刻的封暄面罩轻纱，他不能碰吕梁，也不能靠得太近，只能尽可能的温声道： “没事了梁儿，表哥在，没事了。” 吕梁的声音明显在抖，整个人也是，直到封暄的安慰落下，他的状态方才真正好转。 而当他说出自己一路北上，途径河中十二郡中最繁华的苏郡，却见苏郡十室九空，户丁尽绝，满村死尸无人收敛时，萧惜若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我见一个边郡小村尚且如此，遑论，遑论苏郡各城。为了查明此事，我，我连夜前往府城告官，却不得入……” 说到这里，吕梁简直咬牙切齿。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苏郡郡守不但不派人治疫，还将苏郡所有染病之城封禁，以防走漏风声。 他要所有病患与染病之地的人自生自灭，包括误入城中的吕梁。 而吕梁之所以能逃出来，还要靠这身苏郡官兵不敢追，也认为不用追了的病…… 第253章 本宫随机抽取一个幸运鹅！ 北夷儿女豁达放纵，因此无论是婚礼还是生辰，都办得恣意又随性。 尤其在北夷汗王看来，六子本就是个登不得台面的，月啼部更是个空有名声没有兵马的边缘小部。 因此婚约已定，婚礼自然也顺利的提上了日程。 七日后，北夷王庭将大宴宾客，为北夷六王子桑青与月啼部明珠莎林娜庆贺。 “嗤，那些傻子还在嘲笑您，说您卑贱，您的妻子亦上不得台面。可他们哪儿知道，这莎林娜一开始就是您的人。” 桑青帐中，北夷第一勇士巴图大口灌酒，神情一派惬意。 如今三王子迦楼罗作为汗王最倚重的儿子，正在特格尔沙漠为自己的父汗征战，力求在三月内拿下还未归顺王庭的六部。 而这也将是他入主储君之位的投名状，此状成，前方将再无阻碍。 当然，这也是迦楼罗亲赴大燕，费心与大燕谈出一年和平的原因。 大燕腐朽不假，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攻燕之前北夷也必须是全胜状态。 “不过主公，还是您有法子，竟能让那颜家小姐忘却前尘，真以为您是从狼口凶地救下她的义兄，对您死心塌地。” 桑青在沉思，一向头脑简单的巴图却还在感慨。 然而他哪里知道，对桑青而言他的新棋子信不信任他，又愿不愿意听他摆布并不重要。 因为从她被带离大燕的那天起，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抬手将今日从大燕传回的密报烧掉，他对将瘟疫起始点选在苏郡的事情十分满意。毕竟苏郡郡守奇蠢无比，上头的王家更是又蠢又坏。 如此大燕，早就该亡了。 当然，那一天也不远了。 吕梁带回的消息实实在在的震撼了萧惜若三人。 不止是疫病，还有大燕的腐朽，以及所谓父母官们的险恶用心。 疫病发生至今已有半月，为何京中半点消息也无？ 因为苏郡郡守余高直接封锁了染病的村县，周围各郡官员更是集体沉默，对此置若罔闻。 吕梁虽未得到准确消息，可猜也猜到了。 官官相护自古有之，而余高为了瞒住此事，一定付出了不少银钱。 可王家以及王家一系官员最不缺的便是钱。 所以王家参与此事了么？ 封无晏派人一查，立刻便扒出了多日之前，一苏郡捕快曾带着厚礼来京，于夜间拜会户部尚书王政的消息。 因为余高乃是王政的学生，更是王家姻亲，所以两人时常有书信与礼物往来，所以无论是封无晏的人还是萧家细柳，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今一看，那苏郡捕快形神极似怡春院死去的那几名妓子的恩客，指不定便是京城疫病的源头。 抬手揉了揉眉心，萧惜若对古代这些娱乐会所真是头疼至极。 因为他们不正规也不登记啊…… 所有来人全靠老鸨、伙计、龟公死记，硬靠着账本反过去推人。 若非如此，京城疫病的源头也不至于现在才推出。 而据吕梁所说，他一路回来曾撞见过不少快马，有些马上驮着尸体，有得马身上则干脆只有血迹，且马也同样出现了吐血的症状…… 也就是说不是没有人试图给京城送消息，各家暗探其实都在努力，然而瘟疫无情，谁管你的消息加不加急。 这消息还没送到呢，人先因瘟疫没了…… “不止，不止苏郡，苏郡周围的几个郡也陆续有人染病，只是我回来时还没那么厉害……” 吕梁挤牙膏似的说着所有有用的消息，直到日暮时分，方才精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温柔的为自家表弟掖了掖被角，封暄心中的后怕无法用言语表达。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萧惜若二人，都知道吕梁之所以能回来，还要感谢他那身武艺以及扎实的内力。 也许也是凭着一腔义愤，努力的激发了身体里的潜能…… 然而事到如今，吕梁怎样已经不重要了。 瘟疫扩散，朝廷必须立刻派人前往苏郡，以最快的速度再次遏制住疫情。 但谁都知道，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疫病了，是有组织、有计划、有后手的算计。 先不说那些染疫的百姓，光是应对当地官员，以及那随时可能蛰伏在人群中的北夷暗探，就够让一众钦差候选人头疼了。 “病要治，暗探要找，还得跟一众老油子官员周旋。杀多了要被弹劾，不杀又无法平民怨，还得寻思自己杀对没杀对。这，这是能随便接的差事么啊？” “可不是嘛，连梁世子都扛不住那瘟疫，就我们这把老骨头，去了不就是送死么？” “啧，你们以为现在还是我们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时候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 早朝开议之前，一众朝臣正面色灰白，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昨晚之事。 此事暄王一脉并未隐瞒，所以别说前朝，连一些有点权势的商贾都已经知道了。 暴君当道，外臣自危。 不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派人去治理瘟疫什么的，实在是排除异己的最好借口了。 只要暴君想，他就能名正言顺除掉他们，谁也指摘不得。 毕竟为国捐躯什么的，实在是青史留名让人无从下口啊。 然而让一众朝臣诧异的是，大事当前，暴君他却没来上朝。 为何没来？ 沈眠沈公公说啊，是又又又被贵妃娘娘给缠住了。 众官员：“……” 那谁去治疫？ 沈眠说贵妃娘娘连夜让人做了个签筒，签上写着在座所有大人的名字。一人一支，她摇到哪支用哪支。 众官员：“！” 所以贵妃摇了么？摇到谁了啊？ 闻言的沈眠笑了笑，竟幸灾乐祸似的耸了耸肩道：“还没呢，现在可能才开始摇。” 众官员：“？” 虽说他们早已习惯了贵妃不按常理出牌，整日以发疯为乐。可这等大事，她居然靠抽签解决？ 居然都不在朝上讨论，给他们一点儿辩驳的机会么？ 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让朝中所有大臣都没想到的是，贵妃摇出的签上居然写着她自己。 第254章 都让开，这波让本宫来！ 养心殿内，封夜寒与封暄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落签，对其上的那个名字讳莫如深。 然而只有封无晏沉默无言的夺过了签筒，将满筒木签倾倒在了地上。 “啊，露馅儿了……” 有些无奈的眨了眨眼，萧惜若看着满地写着自己名字的木签，脸上没有半分悔意。 因为这就是她特意让降雪她们做的，做出她想抽签害人，却倒霉害了自己的假象。 然而看出真相的封暄与封夜寒都没有戳破，她以为最懂她的阿晏却犯了规。 眼见封夜寒与封暄轻咳着告辞，萧惜若终于缓步走到封无晏面前，一双明眸浅笑着凝视他道： “怎么了？不是说好了瘟疫归我么……” 封无晏没有搭话，只是沉了一双桃花眼，垂眸咬住了她的唇。 抬手抚落满桌奏折，他将她压在了御案上，熟练而又温柔的夺走了她的话音。 直到少女用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一双眼睛水光潋滟的望着他，他方才薄唇轻启，低低的吐出了三个字。 “不准去。” 没有底气，却也足够坚定。 明明说好了，可就是想反悔。 他不是封夜寒，做不到像封暄前世记忆中那般，带着他的颜陌清去灾区大义凛然。 他是暴君，一个从不打算让大燕安宁，让北夷太平的人…… 换句话说，他至始至终都是冷血的。 不在乎人命，更不在乎与他无关的人命。 可以说，他如今不主动搞事已经不错了。 他的小病鬼病气缠身，朝不保夕，他恨不得每天把她挂在身上，时刻看着，时刻守着。 前几日的京城瘟疫就已经让小病鬼劳心伤神了，何况是河中十二郡？ 昨晚他在吕梁还未昏睡前就派出了探子，而探子方才传回的情报告诉他，河中的情况远比吕梁看到的严重。 “阿晏，我们明明说好的。” 有些无奈的看着压着她不让她走，就差把她做的铁链锁她身上的封无晏，萧惜若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若知京城之外还有河中，那日岂会答应你？” 封无晏将脸埋在萧惜若发间，耍赖耍得理不直气也壮。 “可你还是答应了。” 萧惜若抬手轻抚他的背脊，认认真真的替他抓出了重点。 并在他又想出声反驳之前，轻声道： “阿晏，若我不去，你打算派谁去？表哥？封暄？还是朝中那群酒囊饭袋？我萧家虽有几位能臣，却也只会打仗练兵守城，他们或许了解民生，却绝不懂防疫。你心算天下，所以你一定知道我非去不可，对么？” 轻轻的推开身上的少年，萧惜若明眸似水，透彻且温柔。 在最初的最初，遇见阿晏的她只想上分，想借他的高额情绪保住自己的狗命。 她有什么大志向么？ 真没有。 她不过是想保全自己，保全她这具身体的家人，为母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罢了。 可人活一世，多的是身不由己。 就像她为萧家买了粮食，又想到了棉衣，有了棉衣又得考虑朝局一样。 就像她明明知道大反派冷心冷情、杀人如麻，却还是爱上了他，想要保护他一样。 现实在推着所有人往前走。 谁都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 阿晏不行，她也不行。 从她成为萧惜若的那一刻，就注定她要肩负起萧家的责任，而萧家为的是什么？是国泰民安，是大燕百姓…… 同样的，她也不想让阿晏以暴君自居，让鸮族只能东躲西藏，让鸮族的身份成为阿晏一生的诟病。 当你有想守护的东西时，有些事便不得不去做了。 比如再想方设法的多气点儿人，多攒点儿负面收入，为了自己也为了阿晏，努力的再活的久亿点。 看着少女眼中的不容拒绝，封无晏再一次沉默了。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就连那双潋滟若星空的桃花眼里，都染上了一丝难言的悲悯。 “惜若，你费尽心力救他们于水火，可他们却未必会感激你，你知道么？” 这话封无晏说得很轻，可萧惜若却敏锐察觉到了一丝嘲讽。 “人言、私心、利益，他们不仅不会感激，也许还会反过来撕咬你，咒骂你、毁灭你。” 恍惚间，封无晏又想起了那些回荡在他脑海中的诅咒，那是一个女子绝望的呐喊，是鸮族用鲜血书写的教训。 然后，他便见萧惜若歪了歪头，一本正经道： “可我本来就不需要他们感激啊。你看那些从京城疠人所里出去的病人，有一个感激我的么？” 封无晏：“？” 想了想他曾看过的群魔乱舞。 以及那些病人幽怨而又隐忍的眼神。 封无晏沉默了。 最后，萧惜若还是说服了自家大美人。 没办法，于公于私，她都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为了应对大美人可能反悔这件事，她一早就让人把她抽签抽到自己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所以无论是为了她的名声，还是天家的颜面，她都非去不可。 除非最在乎她名声的封无晏肯让她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被所有朝臣与百姓耻笑。 很显然，封无晏不会。 而在温素素、楚娇娇，以及一众太医保证会照顾好她的身体后，封无晏最后的反对理由也没了。 于是他说他也要去。 然后他被萧惜若、封夜寒、封暄三人联手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他是一国之君，是稳住大燕和迷惑桑青的最佳人选。 如果连他都去了河中，那朝廷就不止是乱了，而是人心涣散了。 桑青更会敏锐的嗅到一切，再次做出一些他们意想不到的改变。 而最关键的是他在京城有用，在河中却没用啊。 用萧惜若的话来说，就是你堂堂皇帝，难道要跟我一起去看病患们跳舞么？ 封无晏心里苦。 但小病鬼都那么说了，他又能怎么办呢？ 所以在阳光和煦的午后，封无晏还是站在了正阳门下，与劫后余生的群臣一起目送萧惜若走上了离京的马车。 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仪鸾司千人，以及一众萧家与红尘的精锐。 当然，她还修书北凉，向她爹要了五千精兵，由她哥亲自带队。 没办法啊，气人有风险，打手不带够不行啊！ 第255章 总有反派觉得自己超聪明的～ “余大人，这，这可怎么是好啊？这别人来治理瘟疫，咱们还能送钱献宝，搏个去官为民。可咱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皇上派的竟是这尊活菩萨啊！” “可不就是尊菩萨么？恃宠而骄不说，还是个颠不得碰不得的，我们稍有不慎别说是为民了，恐怕九族都得……” “余大人，你糊涂啊！若你早些发现瘟疫并好生处置，我等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 几郡交界处的某茶楼中，四位郡守及四郡都督正身着黑斗篷，在一众官兵的守备下密会。 就跟封无晏派人探查的结果一样，如今的瘟疫早已不是苏郡一郡之事，而是已随风蔓延到了相邻的楚郡、吴郡、秦郡…… 作为苏郡的老邻居，这三郡官员早就知晓了瘟疫之事，他们不是没想过上报，奈何苏郡乃是京城四阀之一，王家势力盘根错节之地…… 即便王家已成三姓家奴，在朝中权势大不如前，可要清算他们这些地方郡官，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 于是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着这余高能料理好一切，千万别祸及他们三郡的辖区。 然而余高随老师王政浸淫官场多年，早就是长袖善舞，将权钱交易那一套烂熟于心。 所以他很快便以自己办事不力，让一众同僚忧心为由，给这三郡官员备上了厚礼。 那礼有多厚呢？ 大概有他们在辖区内作威作福数年，努力收刮民脂民膏那么厚。 余高是王家门生，所以抬手便是白银成堆珠翠满地，可对他们这些地方官儿呢？除非胆子够大，要不然一辈子也赚不够那个数。 所以拿到这笔厚礼的那一刻，三郡官员无不笑弯了一双眼。 再听余高说他早就下令封死了染疫的村县，府城里的病患更是全部赐药掩埋，绝不会有其他闪失…… 他们信了，礼也收了，口也闭了…… 然后封锁失效了。 先是有不少习武之人拼死出城，想将苏郡之祸上报朝廷，后是周围三郡之民明明未赴苏郡，却还是在家染了瘟疫。 不过十日，那瘟疫便从苏郡蔓延到了周围三郡，又因这三郡百姓的流动，继续扩散到了河中的其他郡县。 这样可怕的势头，已经不是他们这四郡官员说摁住就能摁住的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思索对策，寻思要如何贿赂上方脱罪，不求保住官职，只望保住小命时，朝中消息却让他们晴天霹雳。 梁世子亲自报信，萧贵妃亲下河中。 贿赂？ 贿赂谁？ 萧贵妃么？ 是，萧家以前的确是大燕最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为军费发愁。 可自打这位贵妃入了京，萧家是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莫说一众朝臣，连当今皇帝都要看她的脸色。 可以说，除了暴君亲临，这位的到来绝对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坏结果。 一旦贵妃抵达四郡之地，他们所有的隐瞒都将功亏一篑，丢的不只是自己的命，还有家中老小的命。 所以他们不能不急，不可能不急啊…… 看着一众同僚心急如焚，恨不得将他吃了的模样，坐在首位上的余高，以及他身边的苏郡兵马都督武猿却神情自若。 并非他们胸有成竹，而是他们明白他们已是穷途末路，想要保全自己和王家唯有孤注一掷这一条路。 所以余高缓缓起身，将双手负于身后道： “愚有一言可解今日之局，不知诸位可想听听？” 闻言的众官立刻抬头，灰败的脸色瞬间有了生机。 而后他们便听余高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 “杀。” 牧郡，清河县。 “娘娘，过了这个县便是秦郡，入秦后最多再行两日，我们便能抵达瘟疫最严重的苏郡了。” 马车之上，惯于走南闯北的温素素正看着地图，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萧惜若聊着天。 自她们从京城出发已过五日，不说那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队，光是随行的一众太医与精锐，就已经足够扎眼了。 所以他们的所有行程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安全是安全，华贵是华贵，可用萧惜若的话来说，就是把“本贵妃来了，你们快来骗本贵妃啊”给写在了脸上。 众所周知，有种工程叫面子工程，算准领导大驾光临的时机，然后给他一顿嚯嚯，让他目之所及全是好滴。 视察如此，如今的瘟疫更是如此。 所以萧惜若一思索这本狗血文里官员的秉性，再结合自己这几日收到的，那些来自各郡官员的负面情绪，分分钟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心思。 于是出京当晚，她便撇下了由仪鸾卫护送的大队伍，带着温素素和楚娇娇直接加了速。 为了不让那些所谓的聪明人提前觉察，她连她的十六雪都留在了队中，只让温素素调来了一队红尘暗卫，一众人日夜兼程。 为了速度，前四日的她都是被温素素或是楚娇娇带着赶路的，然而她毕竟是个病人，即便用负面情绪兑换了内力护体，还是给她累得够呛。 这眼看便要到秦郡了，她们这才换了车马，装作商贾人家迁居，开始悠哉悠哉的往目的地赶。 一来可以让萧惜若恢复恢复元气，二来也能沿途观察百姓，权当考察考察那群将死的地方官。 没办法，她萧惜若到底是个现代人，不太喜欢直接连坐那一套。 毕竟这场瘟疫波及数郡，涉事官员多如繁星，这么多人里，总该有两个无辜的？ “苏郡呢？那王家门生又生幺蛾子没有？” 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萧惜若将喉间的轻咳摁下，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的望着温素素道。 在她临行之前，她的阿晏继交付财产之后，又向她坦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麾下由鸮族与大燕人共同组成的暗卫组织——红尘。 红尘中人称红尘客，而统领一众红尘客者曰不归人。 而她身边的毒仙温素素，正是他手下的五位不归人之一。 别看鸮族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早在她们出发的第二日，红尘客们便已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苏郡府城。 也就是说余高这两日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已在萧惜若的眼皮子底下。 第256章 本宫觉得桑青真是个人才～ 对于其他地方官而言，面对必死之局，他们通常是联合起来干掉钦差。因为只要钦差意外死亡，他们能遮掩一切的时间便会翻倍，遮掩的也会更好。 然而此钦差非彼钦差。 贵妃这厮是铁板，他们别说踢了，就是拿斧子也砍不动啊。 所以在又蠢又坏的余高的带领下，四郡官员们做出了一个看似正确，实则为了掩盖自身罪行的举动。 继续抓病患。 可哪些是病患？ 真的只有染了病的才是么？ 不，反对他们的同僚是病患，叽叽歪歪的暴民也是病患，还有他们曾经得罪过的，可能给他们抹黑的人，这些通通都是病患。 本着只要没人指责我、举报我、证明我，我就没有罪的原则，他们在垂死挣扎，在指鹿为马。 他们知道自己难逃一罪，所以便尽可能的将罪变小，将证人杀掉。 如果贵妃问起此事，他们大可以说自己不是大夫，不会看病，所以只能组织封城隔离来防疫。 甚至还可以借此搏一个为国为民，实属无奈的好声名。 他的老师说了，只要他能将该掩盖的一切盖住，他们王家便能帮他接触梁世子，让一切变得有转机。 所以余高做了，飞蛾扑火，毫不迟疑。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此刻的温素素正卷着地图，语气无奈的对萧惜若道： “王家歹毒，献的全是保全他们自己的良策。可怜那余高蠢钝如猪，竟真的信了。” 可以说，若非余高在坑害别人的同时还在抓病患，阴差阳错的做着她们现在想做却没有人手的事的话，她早让红尘客结果他了。 闻言的萧惜若也觉有趣，却终究没有多说。 她实在是太累了，可即便是累也不能停车修养，因为她晚一天到苏郡，苏郡便会有一批病患死去。 而且如今的疙瘩瘟似乎在桑青的插手下产生了变异，不仅可以通过空气传播，还出现了跨郡跨县的异常感染。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萧惜若迷迷糊糊的想着，不觉已沉沉睡去。再醒来时，车队已入了秦郡，郡中似乎正在举行什么祭礼，几声唢呐吹得她两眼发晕。 也不知是不是她刚醒来没听清，竟觉得那唢呐声下还夹杂着阵阵争吵声，不对，似乎还有摔砸东西的声音…… 而就在她无意识的凝神，准备细听时，负责在外面驾车的白芷却先一步禀报道： “娘娘，素素姐，那边有人在砸医馆呢好像，还有那些抬着神像三拜九叩的，楚姑娘已经过去看热闹了。” 楚娇娇看似内敛，实则却是个坐不住的主儿。 所以这一路都是萧惜若与温素素乘车，她则发束马尾，直接策马走在了队伍最前。 “她倒是跑得快……” 闻言的萧惜若揉了揉眼睛，这才掀起车帘往外看。 好家伙，百人长队，神像七尊，又是敲锣又是打鼓，道路两旁更是有不少百姓紧随其后，要么匍匐在地，要么聚精会神的祷告着什么。 而与百姓对这些神像的尊崇相反的，是他们对路边一处医馆的践踏。 那医馆不大，无论是门面还是用具都显得朴素而陈旧，原本挂在上面的“济斋”二字，更是被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同样被践踏的，还有那些被人撒出的草药，以及一个个破碎的药瓶。 萧惜若有些诧异。 而当她从上前询问的红尘客那儿得知，眼前的神像游行乃青莲教济世救民，只要一众百姓虔心祭拜，便可不受怪病影响时，她沉默了。 可这还不是最让她无语的。 因为这些百姓信奉怪力乱神能治病就算了，居然还打砸医馆，直言青莲上神才是大燕希望，医者则虚伪不祥。 萧惜若：“？” 等等，青莲教？ 一边命手下人把医馆的事儿平了，萧惜若一边仔仔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怪力乱神来。 方才她仅是随便瞄了一眼，所以并未注意到这只队伍的青莲旗帜，以及他们抬着的那一个个或手托青莲，或眉心画莲的神像。 所以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不止是瘟疫在重演，封暄记忆中的叛乱似乎也开始了。 据封暄说，前世的南疆不仅有瘟疫，还在瘟疫的影响下出现了一场极为棘手的叛乱。 那些叛乱者以青莲神使自居，四处散播青莲上神救世爱民，并抬着神像四处游街讲座，向无数信徒传达他们的教义。 一开始朝廷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古人嘛，求神拜佛多正常啊。 这自古天灾人祸后，都有人搞这么一出。 所以这青莲教一开始，也不过是一群自我安慰的傻子罢了。 直到瘟疫横行无药可医，绝望的百姓们终于走投无路，彻底放弃了医者，转向了所谓的青莲上神。 当然，其中还有几个契机，无一不与瘟疫的治愈有关。 可这祭拜青莲上神的百姓不知凡几，有那么几个自愈的算什么呢？ 不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么？ 然后那些神使说了，那些人痊愈是因为他们足够诚心，让神看到了他们的虔诚，所以神降下了恩典。 而你要是死了，那肯定是因为你还不够诚心。 总之在青莲教这极其敷衍且混乱的忽悠下，信徒不减反增，渐渐的他们不再是一个教，而成了一支宛如山匪的叛军。 封夜寒前世来剿的匪，正是这群以青莲教自居的教匪。 然而桑青的确是个人才。 瘟疫他能复刻便罢了，连原文中某个街头混混突发奇想的青莲教，他竟也能让人搬到河中来。 说实话，但凡他给这青莲教换个名儿，她可能都不会这么直接的读懂他。 很显然，萧惜若觉得桑青是看不上封暄的，至少他根本就没把封暄放在眼里。 不然也不会明知封暄重生，了解瘟疫和青莲教，却还如此明目张胆的戏耍对方。 不止是封暄，那极可能被桑青掳走了的颜陌清，似乎也在向她证明着这一点。 桑青自视甚高。 无论是重生的封暄，还是女主颜陌清，他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为什么呢？ 真的是穿书么？ 可他桑青要把这本破书看多少遍，看得多仔细，才能记住这么多细节啊？ 恍惚间，看书多年的萧惜若咯噔一下，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桑青不是重生，不是穿书，而是配角觉醒呢？ 第257章 本宫悟了！ 作为一个老书虫，萧惜若啃的书也算包罗万象。 其中穿越、重生且不提，老梗了，后来的穿书渐渐发展，也不甚新鲜了，倒是配角觉醒这一块儿，还算花样百出。 其中有配角忽然脱离剧情，一不小心有了自己思想的；也有配角被系统附身，忽然从npc变成了玩家的；当然，还有配角某日忽然捡到一本奇书，靠之逆天改命的。 已知穿越大女主颜陌清剧情线多次被改，不仅丢了她的真命天子封夜寒，还没了颜家这个极大的助力，甚至连云家都没了她的下落。 可以说，这厮都快被人给改废了好么？ 所以萧惜若可以肯定，颜陌清除了主角光环外，眼下应该是一众金手指中的底层人民，俗称冤种。 她还是原书里那个她，只是她生根发芽的土壤被有心人和无心人们一点点铲除，让她几乎失去了发芽的机会罢了。 如果说颜陌清是冤种，那封暄应该就是比她好一点的怨种。 因为重生的封暄知道剧情，同时也算脱离了剧情，并且利用剧情之力改了颜陌清的线，做了很多与前世不同的打算。 原则上，萧惜若觉得是封暄跟他一起搅乱了大燕部分的剧情，且封暄极其努力。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先不说有她萧惜若这个穿书的漏网之鱼，单就封暄的视角而言，他对整个局势的了解并没有那么准确。 与她这种看作者下定义，知道的都是角色准确性格的人不同，他看得片面，也不那么真切…… 这就是他即便不爱颜陌清了，却还是苦恼颜陌清这厮为何能对封夜寒好，却不对他好的原因。 因为这是程序啊…… 书的设定告诉颜陌清与封夜寒要相爱，可实际上这俩也未必真的喜欢对方。 只能说层层剧情如齿轮般咬合，作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凑上了而已。 而封暄自己也承认，他之前多少因为成功控制了颜陌清，而有些自大了。 那么对于改变了北夷剧情，并且披着皮混入大燕，并与他产生了合作的桑青而言，他实在是太打眼了。 就像他说的，在与北夷使团合作这件事上，他都觉得太顺利了。 之前没有细想，可如今回品桑青刚好带乌珠走进他麾下的铺子，并以试衣为由走开的这一点，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且颜陌清失踪当晚，桑青也的确有时间作案，甚至是他与乌珠那破事儿，对方都极有可能插了一脚。 最可怕的是，颜陌清还真就被他悄无声息的带走了。 作为本书的女主，颜陌清的功夫可不是盖的啊…… 可阿晏却说太清被逼问时直言，说他觉得颜陌清也就那样。 只要瞅准桑青告诉他的时机，要将其擒获不过一击而已。 也就是说桑青自大不假，却的确有自大的资本。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桑青只是配角忽然觉醒，那么身在北夷的他要如何对大燕局势，以及这么多角色了解的这么清楚呢？ 靠北夷密探么？ 那密探连颜陌清的弱点都能查？ 还是说密探能预知未来？ 显然不止是平白无故的觉醒。 那么会是跟她一样的系统介入，让桑青身怀任务，完成某一特定任务可得奖励么？ 不是不可能。 只是概率不大罢了。 毕竟在萧惜若的了解中，像她这样坑爹的系统少有，可滑头、话痨、乱搞的系统却不在少数。 被系统附身的角色，大部分都不太正常的亚子，包括她自己…… 而桑青不仅没有怪异的举止，还能预知未来紧抓细节，并轻松判断出颜陌清与封暄的不同之处。 所以他多半是捡书了。 不是被他们改的千疮百孔这本，而是她萧惜若看过的原书。 “娘娘，娘娘您还好么？” 见萧惜若愣神不言，只是目光紧紧地望着青莲教教众游街，温素素深怕她是因为前几日的赶路累着了，以至于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可她哪儿知道，萧惜若根本就不是恍惚，而特么是羡慕。 说真的，就她这对剧情一知半解的情况，都能在好几次坑害中绝地反击。 那拥有一本书的桑青，岂不是想搞谁就搞谁，对除她外的所有人了如指掌…… 这一刻，她萧惜若除了羡慕外，就只剩下庆幸了。 庆幸自己这个角色足够边缘，且对主剧情的影响就是让男女主初见，以及对自家男主表哥疯狂白给。 所以她就跟这本书的很多路人角色一样，极少被作者着墨。 然而在对手一书在手，天下他有的情况下，写的少等于活的好，写的越多等于死的越早…… 别说了，已经开始担心她家阿晏了。 “没事，只是觉得这青莲教很有意思罢了。” 萧惜若揉了揉眉心，淡然的目送着青莲教教众远去。 而恰在此时，那些打砸医馆的暴民也被楚娇娇等人驱散，别说反抗了，被楚娇娇几笛子抽得浑身不利索的他们除了叫就只剩跑了。 很明显，他们也是青莲教的教众，因为他们很快便跟着前面的大队伍去了。 “走，我们下车看看去。” 轻咳了两声，萧惜若与温素素径直下了马车，在一众围观百姓的注视下走向了那间医馆。 医馆朴素，被暴民冲击后更是凌乱，萧惜若刚一靠近，便听周遭百姓窃窃私语。 “这等庸医竟还有人出来维护？” “可不是嘛，那老儿有个病人可是从苏郡回来的大夫，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医，结果还不是死在了这医馆里。” “要我说啊，之前我们县里病死那几个，指不定就是他那友人带来的，我们不砸他这儿砸谁？” “该砸！要不是青莲上神庇护，我们这儿恐怕早不安宁了！” 有个汉子义愤填膺，竟不顾自家妻子的拖拽，忽然高声叫喊起来。 而他这一喊，顿时迎来了不少人的附和，尤其是那些不满楚娇娇等人动手，将青莲教众驱逐的信徒。 也就在这时，正愁无路下手他们瞥见了被温素素扶着的，明显羸弱如细柳的萧惜若。 第258章 本宫是青莲上神的姐姐白莲上仙～ 几乎是在萧惜若抵达医馆门前的一瞬间，周遭几名身材壮硕的百姓便突然暴起，想伸手抓住这个看上去最好欺负，身份似乎也最高的少女。 不为别的，就为这队人看起来衣着富贵，且对青莲上神不敬，妄图与散播瘟疫的庸医为伍。 他们这是替天行道，是为他们县的所有人谋福，毕竟上神一怒，岂是他们这些常人能够承受的？ 然而他们能不能承受上神之怒萧惜若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是在找死，真的。 因为根本不需要她反应，她身边的一众暗卫便已闪身拦在了她的跟前。 紧接着便是砰砰一顿重锤，直打的那几名汉子眼冒金星，分分钟找不着北。 他们的妻女见此顿时大喊大叫起来，直引得周围更多的人往萧惜若她们这边看来。 “你们这些不敬上神，与庸医为伍的恶徒，上神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的汉子唇边带血，明显是青莲教中的高级教徒了。 似是受到了他这句话的督促，围观群众外围立刻有人离开，小跑着报信去了。 而这自以为自己藏得极好的报信人又哪里知道，他身后坠着的几人，才是真正藏得好的人。 眼见对方的眼线跑去叫人，萧惜若这才又将目光落向那骂骂咧咧的汉子。 可还没等她开口，她身后那破破烂烂的济斋中，便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一个身材干瘦，浑身是伤的老者。 那老者显然是个有眼色的，所以他一眼便看出了萧惜若的核心身份，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上来道： “这位姑娘，谢谢，谢谢你们救下老夫，可是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赶紧走。”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惶恐的看了那汉子一眼，明显是知道对方有后招，且想从眼前这位贵气的姑娘身上得到什么。 大概是香油钱…… 他们那什么上神不是最缺这个了么？ “走？不敬上神乃是天罚之罪！今日你跟她们谁都别想走！” 那汉子见老者惶恐，气焰顿时嚣张起来。 他不是看不出眼前这群人有些武艺，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就她们这几个人，里面还有个病秧子，根本就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本来她们乖乖的离开也不会有事，可她们偏偏要下车多管闲事，这怪谁呢？ 眼见那汉子笑得愈发膨胀，一直未曾言语的萧惜若终于笑了笑，一双明眸染上悲悯道： “难得诸位教众如此崇敬上神，青莲听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哈？ 闻言，无论是那汉子还是一众信徒百姓，甚至是萧惜若身边的温素素等人，表情都是一等一的懵逼。 青莲？ 欣慰？ 难道你也是教徒？ 这个想法在那汉子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刚要开口询问，便听萧惜若一脸真诚道： “实不相瞒，诸位，我其实是青莲上神的姐姐白莲上仙，闻得此县有难，专程前来普渡诸位的。” 温素素：“？” 楚娇娇：“？” 汉子与教众：“……” 你特么的骗谁呢！ 这一刻，就算头铁如这群愚民，也知道眼前的病秧子丫头是在糊弄他们了。 岂止是糊弄，根本就是羞辱好吗？ “好你个不懂礼数的病丫头！侮辱我等便罢了，居然还敢侮辱青莲上神！” “绑了她！让她给上神磕头赔罪！” “我们一起上！” 看着怒气冲冲向他们冲来的几十人，站在萧惜若身边的老者顿时变了脸色。 他在想他受难也就罢了，怎么能连累这些救他的贵人呢？ 虽然是贵人自己说错了话，可如果他把他积攒的那箱子黄金交出去，这些人是不是就不会再继续闹下去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献宝，那方才将他从暴民手下救出的紫衣少女，便如同利剑般扎入了暴起的人群。 几乎是在他回过神的同一时间，那冲在最前面的百姓已呆呆的站在了原地，浑身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点穴。 老者毕竟是大夫，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很显然，那少女方才根本就没认真，所以驱赶那些暴民用的都是蛮力，且还是不伤人的蛮力。 打痛了，让那些人知道跑就行了。 然而此时此刻，那犹如残影的身法一出，就是那些愚民也知道自己是踢到铁板了。 毕竟他们以为人家得跟他们打，他们人多势众一定能赢。 可谁料到人家根本不需要打你，只需要在你身上轻轻一抚，便能让你动弹不得。 而更可怕的是，这才只有一个人出手了。 很快，第一批跳出来的人全被定住，后面本想跟上却晚了一步的人则集体后退，神色惊恐而戒备的看着萧惜若等人。 一时间谩骂之声全部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当然，这样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因为站在一旁看戏的萧惜若很快便道： “都说了我是青莲的姐姐白莲，你们怎么就不信呢？对青莲不敬不要紧，他没用，可我白莲可是很记仇的啊。” 在萧惜若说上一句话时，这些人还敢出声反对，认为她在侮辱他们。 可此时此刻，他们竟集体沉默下去，有几个脑子真不好使的竟还亮了亮眼睛，一脸虔诚的向萧惜若看来。 相比之下，那为首的汉子明显是有些脑子，且知道厉害的。 所以萧惜若可以看见冷汗从他的额间滑落，他急了，且不是一般的急。 不过他越急，萧惜若便越不着急。 于是众人就见某白莲上仙向属下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人替她搬来凳子，不一会儿，还有人递上了一块儿类似于青莲教旗帜的锦布。 然后她便悠哉悠哉的，用墨笔在上面画了三朵莲，并义正辞严道： “我是白莲，居于中间，娇娇是紫莲，在右边，素素是黑莲在左边。咱们合称莲花三大仙，你们觉得如何？” 温素素：“？” 楚娇娇：“？” 谢谢，我们觉得不如何！ 而且你特么都是墨笔画的，谁能看出那到底是什么莲啊？ 然而面对众人那一言难尽的眼神，萧惜若却一点不恼，反而用墨笔将三朵莲花一起涂黑，神色惬意的对汉子道： “诶，你们的青莲上神什么时候才来接你们啊？本白莲脾气爆，不好惹，最讨厌等人了呢～” 第259章 演，接着演，本宫看着你演～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刚才还嚣张不已的汉子，眼下心中只剩了惶恐。 因为他终于从眼前少女的问话中，察觉到了他派人回去叫人的事儿，很可能一开始就已经暴露了。 而更可怕的是，眼前少女根本不怕他们叫人，甚至话语间还有鼓励他们的意思。 所以……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汉子不解，也不知该如何做声。 可萧惜若明显不在意他的答案，只是让这些庸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是惩罚，也是威慑。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越怕她，她得到的负面情绪便越丰厚。 终于，伴随着几道黑影的归来，远处的街道上再次传来了礼乐之声。 说是礼乐，其实不过是民间随意吹拉弹唱，用来迎神敬神的乐曲罢了。 而在这乐曲声中，那抬着七尊神像的队伍又一次折返，并最终在医馆门前停住。 不过与走时的庄严神圣不同，此刻见汉子等人被牢牢定在原地，而对手却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的他们，显然已经没了最初的傲气。 于是萧惜若便见一白袍和尚缓步从队伍中走出，似寻常和尚一般向他阿弥陀佛道： “贫僧法号慈光，不知我教信徒何处得罪了施主，贫僧这厢先替他们致歉了。” 比起之前的一众愚民，这和尚年岁不长，却是个彬彬有礼的。 别的先不管，总之先把歉道了，我的人你也打了，现在我都已经道歉了，你总不能再难为我了？ 然后，他便得到了萧惜若两个字： “拿下。” 于是还没等一众信徒反应，他们的慈光大师，被他们誉为青莲上神神使的人就被楚娇娇给拿下了。 这慈光不是没有试图反抗，相反，他可不是什么只会阿弥陀佛的和尚，他会武功，而且身手极好。 然而在书中排得上号的高手楚娇娇面前，那就俩字：找抽。 本来他要是不反抗，楚娇娇可能就给他点个穴戴个锁，可他反抗了，所以楚娇娇上去就是一笛子，顺便还卸了他手上的关节，直疼得他额上冒汗，想叫却又不敢叫。 因为当着这么多信徒的面儿，他岂能自毁长城？ 所以他不仅将叫声摁在了喉咙里，还将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放柔道： “这位施主，你我近日无冤往日无仇，缘何这般对待贫僧？我青莲教虽非大教，可做的也是济世救民，替神巡游世间之事。您这般举措，实在是让贫僧寒心啊……” 与萧惜若等人上来就动手，且将这么多人扣在原地的举措一比，这慈光简直是慈悲大度，句句说进教众们的心坎里。 在有些人的有意附和下，方才还因楚娇娇快速清场而安静的局面，瞬间又变得吵闹起来。 手腕上的疼痛让慈光清楚，眼前这群人绝非善类。 他想靠武艺脱身是不可能了，所以唯有发动教众与百姓，将对面这群人真正推到他们的对立面。 只要人够多，他便还有机会。 然而萧惜若早就看穿了他们煽动百姓，企图用神学糊弄人这一套。 所以她还真就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全然不管面前的百姓越聚越多，且在那些青莲教徒的煽动下愈发激愤。 “小姐，人太多了，一会儿若真乱起来，我们怕也……” 作为与萧惜若狼狈为奸的亲传弟子，白芷见势立刻做出了一副心虚的模样，让那慈光强忍着疼痛与欣喜，再一次开口道： “施主，贫僧向来与人为善，只要您放了贫僧与贫僧身后这一众信徒，贫僧必不会继续叨扰您。您这样的贵人，又何苦与我等小民为难呢？” 于是乎，他越是仁慈大气，后方的百姓便越觉萧惜若等人无礼。 于是很快，此处便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有些手脚利落的汉子娃子更是爬上了屋顶，一脸不悦的瞧着萧惜若等人。 可以说，即便萧惜若等人已全部掩面，一个个衣着也并不华美。 至少不是流露在外的华美。 可她们与这儿始终是格格不入的。 相反，那慈光等人便比她们接地气，也亲民得多了。 就似封暄所讲，在这场瘟疫横行中，大燕朝廷的弊病也彻底暴露，百姓不再信官，却转而信僧、信道、信神。 因为官商勾结，朝廷腐朽，往上看不见光，所以他们索性往神上瞧，去追求那凌驾于众生的虚无缥缈。 所以等封夜寒帅兵去剿匪的时候，最难的不是杀人，而是杀那些因走投无路而投入神教，且无法清醒的人。 封暄一开始就知道这些，所以他早就去过南疆，并对那里的官员进行了一番还算彻底的洗礼。 就是为了不再出现官逼民反，朝廷失信于民的情况…… 然而事与愿违，人不嚯嚯南疆，来嚯嚯河中了。 “慈光大师是？你真的是青莲上神的使者，受他之命来普度众生的么？” 眼见她们周围已经不能再站人了，萧惜若终于是温声询问道。 她面有特制的白纱面罩，所以慈光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中，慈光明显读出了一丝要妥协的意思。 很显然，他等的就是现在。 他无法与这些人硬碰硬，但他也能看出眼前这些人并非本地人，而是偶然路过。 也就是说自己安稳上两日后，再出来传教便行了。 于是他忍痛笑了笑道： “贫僧确是上神之眼，替他体察世间一切。” “哦？那本小姐听说，你们青莲教的教义有言，说虔诚便可消灾，灾祸如此，瘟疫亦是如此？” 闻言的慈光明显顿了顿，可还是点了点头道： “确有其事。如今瘟疫虽在秦郡府城及整个苏郡盛行，可我县中染病者王生，却在虔诚敬神七日后好转，如今已快能下地了。” 慈光说到此处，周遭百姓顿时附和起来。 很显然，若非有这个实证在，此县信教者可能也不会这么多。 于是众人便见萧惜若点了点头，突然浮夸道： “哇哦，大师您既然是上神之眼，那一定是所有信徒中最虔诚的？” 她此话一出，周遭百姓顿时似看傻子般看着她，尤其是那些对青莲教深信不疑的教众，此刻更是高声替他们大师答道： “那是自然！” “哦？这样啊？” 萧惜若一脸惊喜的看着慈光，可不知为何，此刻的慈光却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260章 没关系，本宫人傻钱多！ “既然慈光大师乃是青莲上神最虔诚的信徒，那想必比您口中的王生虔诚不知多少倍。本小姐不才，觉得您要是染上瘟疫的话，一定能靠虔诚自愈的，对么？” 萧惜若满怀期待的注视着慈光，似乎是在等他的正面回答。 这一刻的慈光显然不想回答，可事情发展到现在，有的东西已经由不得他。 比如关于神使是不是比信徒更虔诚的问题。 他能说不是么？ 他不能。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在所有信徒们期待的目光中向萧惜若点了点头。 于是萧惜若给了温素素一个眼神，温素素立刻便上前为慈光接上了他脱臼的手腕，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取出了一个密封的白玉瓶。 见此，那慈光几乎是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想要从温素素身边退开。 然而在温素素靠近他的那一刻，有两名暗卫便已闪到了他的身后，抬手牢牢控制住了他的两只手。 “你们，你们又想干什么？” 他急了。 没来由的。 许是行走大燕多年的警觉，又或是刀尖舔血的预感，此刻的他竟本能想要逃离。 好在他还是个有信徒声援的人，他不相信眼前这些人真敢在大庭广众下对他怎么样。 如果她们敢，他就是拼死也要来个明志，让青莲教的名声再度远播。 “慈光大师莫急，您别看我们凶神恶煞，其实我们乃是京中的医药世家。此番来秦郡，就是为了寻觅救治瘟疫之法，以求造福苍生的。” 萧惜若起身，不疾不徐的踱到慈光身后，面对一众信徒与百姓道： “众所周知，青莲上神法力无边，可度灾祸，可愈瘟疫，而慈光大师又是上神最虔诚的信徒，他必会得上神庇佑。所以信女白莲愿用千两白银为青莲上神添香，请慈光大师让信女与大家一同看看，患了瘟疫者是如何好转的。以让信女有个参照，好用医术与草药去造福更多的百姓呢～” 听得萧惜若此言，慈光只觉脑子里嗡得一声，一张脸瞬间就白了。 然而萧惜若可不会管他的脸色，白芷更是立刻派人抬了一箱纹银下车，明晃晃的放在了所有人面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青莲教的确是缺银子的。 毕竟能被所谓的教义裹挟，轻易就信了这个邪的大都是平头百姓，而且还是最穷最惨人生最为坎坷的那一批。 所以他们需要银子。 发展信徒需要，修建神庙需要，游街传道甚至是上层人员的生活都需要。 可他们再怎么努力的凑，也不过就搞出了几座不甚精美的神像，与一些不太精巧的神器罢了。 甚至他们之所以盯上有污点的“济斋”，其中也少不了一个钱字儿。 因此传言这“济斋”老儿有些来头，平时看病经常不收银子，可一到喝酒吃肉的时候，竟比他们这些人还要阔绰些。 总之他们想要那箱银子，很想。 似是觉得他们还不够想，萧惜若玉手一勾，白芷立刻又让人抬了一箱下来。 她们今日扮做商队，可是从路上的私库里带了不少银子来掩人耳目呢。 毕竟越是招摇过市的出现，那些想盯他们行踪的人反而不容易发现。 “这样，本小姐虔诚，所以再给各位加一箱如何？” 两箱白银的诱惑在前，信徒们的目光终于是近乎灼热的看向了慈光。 这一刻，慈光觉得他们眼中仿佛写着字，那些字是“答应她”、“快答应她啊”…… 然而他的理智与警觉都在告诉他，他绝不可答应。 “白小姐，上神治愈瘟疫靠的是神术是仙法，即便是在贫僧身上重演，您也是瞧不出门道的。既然此法对您不会有半分帮助，您又何必花这笔银子呢？” 慈光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字字句句都是为萧惜若着想。 结果…… 萧惜若：“没事的大师，本小姐人傻钱多！” 慈光：“？” 于是乎，有了萧惜若这不给钱就不开心的模样作保，想要银子很久了是信徒们纷纷劝道： “大师，您就给白小姐瞧瞧，人白小姐都不介意，您介意什么啊？” “就是，大师您圣光护体，根本就不怕那些污秽之物的。” “白小姐放心，我们大师一定会答应您的，对大师！” ……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面对所有人的催促与期待，此刻的慈光早已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要或不要根本由不得他。 于是他便见那一直笑着的白小姐拍了拍手，欢欣鼓舞的应承了所有人道： “那本小姐就当大师答应了。素素姐，请开始。” 开始？ 开始干嘛？ 眼见温素素打开白玉瓶的瓶盖，之前还能维持体面的慈光彻底崩溃了。 他不是怕死。 他是知道自己不能染上瘟疫。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圣光护体，青莲上神根本也是他们受主子之命编排出的东西。 可他根本动不了，因为他的手被人死死钳制，就连口中藏毒的毒囊，也因站在他身前这个女人忽然扼住他的下巴，而无法咬开。 对方似乎很了解毒囊，且拔除此物的动作异常娴熟。 所以几乎在她向他口中倾倒什么的瞬间，毒囊就已经被摘走了。 浓郁的血腥味在他口中绽开，他被迫将那血喝了下去。 直到此刻，他才听那摘走他毒囊的女人说： “此血乃是我从患病者身上所取，为防止诸位染病，请大家配合我们退后三丈，在此距离以外围观。” 几乎是在温素素说话的同一时间，一众暗卫已上前将人隔开，带着他们退到了指定范围。 没有人不怕瘟疫，但同样的，也没有人不好奇瘟疫。 在自己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看别人染病再复原，一起见证神迹的发生，谁又不愿意呢？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慈光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个疙瘩。 许是直接饮用了一瓶病者的血液，所以他这病发的极快。 疙瘩冒出后不久，人便咳嗽起来，而伴随咳嗽开始的，还有他不断升高的体温，以及因病症发作而混沌的思绪。 他开始看不清周围的人，觉得浑身酸痛，胃里翻江倒海，渐渐的他已无法站稳…… 终于，一个时辰之后，信徒与百姓等到的不是青莲上神显灵。 而是慈光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黑血。 第261章 主上，这儿有傻子想挖你墙角！ 黑血浓稠，血带恶臭。 几乎是在慈光吐血的同一时间，那原本为了银子兴致冲冲，期待着自家大师自愈瘟疫，以彰青莲上神之威的人竟全部后退。 方才喊得有多虔诚，此刻退得便有多快。 当然，这些教徒信众中也是有真傻子存在的，他们是真的信了慈光，信了青莲，认为自己真能借此避祸，并改善人生…… 所以当他们看到慈光吐血时，心中更多的不是惶恐，而是明知被骗，却又还有些不愿相信的疯狂与茫然。 他们纷纷红了眼，有人更是不受控制的大喊起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大师是上神的使者，他，他怎么可能被瘟疫击垮！” “对，这不是真的，定是你这妖女使了妖术，或是给大师下了毒，这才让他倒下的！” “她一下子就拿出了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是真想给我们！她分明就是在耍我们，故意弄倒大师，好不给我们银子！” …… 人性是复杂的。 认错更是一件明明很简单，实则很不简单的事情。 因为承认自己错了，就等于打自己的脸，丢自己的份儿。 相反，指责别人的话，自己似乎就不那么痛苦了。 “哦？是么？是我下毒么？” 萧惜若依旧站在人前，面对千夫所指，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相反，那一直站在她们阵营中围观的老者发现，她甚至还有些享受这种被人痛恨的感觉。 而事实也是如此。 萧惜若似乎觉得自己还不够可恨，竟又不紧不慢的道： “白莲惶恐，方才可是再三向诸位确认过一件事呢～” 众人一愣，正要反驳，却听萧惜若笑盈盈得撕下他们的遮羞布道： “慈光大师乃青莲神使，是上神之眼，代上神普渡众生。他圣光护体，他最是虔诚，他不仅该免疫瘟疫，还该百毒不侵。诸位，神的庇护者，怎么能被凡间的毒药所左右呢？” 看着那一张张由暴怒转为铁青的面庞，萧惜若终是不太赞成的摇摇头道： “荒谬，诸位之言实在太过荒谬～” 这一刻，面色铁青的众人竟分不清她究竟是在说神使之谈荒谬，还是在说他们的指责荒谬。 他们只知道要不是有两人把慈光架着，眼下的慈光怕早已跌躺在地，成为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至于青莲上神什么的，此刻已经没有人敢提了。 信徒们不敢，百姓们不屑，就连那被他们恭恭敬敬抬着的神像，也已经在这样的变故下被乱扔在地。 因为那不断呕血，根本没受到青莲上神半点庇护的慈光，就足以向大家证明一切了。 眼见人群或羞愧或畏惧的后退，萧惜若也不打算再难为他们。 一群受妖邪蛊惑之人罢了，也没什么天大的错处。 她这般做无非是为了破除妖邪，告诉这些人不要愚昧罢了。 至于这慈光，她显然还有别的用处。 比如扣押审问，借此挖出更多的北夷细作。 没错，在方才不短不长的交锋里，她已经确认对方的另一重身份了。 然而就在她要下令让温素素救人，别真特么病死了的时候，寂静的人群外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同时得到属下消息的白芷也附到萧惜若耳边，低声跟她耳语了几句。 好，这韭菜也真是的，割完一茬儿又一茬儿～ 这不，外面立刻便有一众捕快皂吏拨开百姓，然后簇拥着一名身穿绿锦官服，身材臃肿步态虚浮之人走了进来。 此人官服上绣着九品芝麻官的鹌鹑图样，不过一县县令，却硬是走出了一品大员的张狂妄行来。 而他的出现，也明显让周遭的气氛一变，好些百姓更是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比起那县官身上绣的鹌鹑，看起来更像鹌鹑。 很显然，他们没少在这官员手里吃苦，从他们此刻的情态，以及身上补了又补的破衣烂衫，萧惜若便可窥见一二。 为何她一路走来，就此地青莲教发展最盛？ 也许有她还没往秦郡里面走，甚至还没走入重灾区苏郡，以至于没有看到青莲教更盛之景的原因。 但这里的盛极，起码证明此处有极适合青莲教滋生的土壤。 比如官员横行霸道，敛财无度，以至于民不聊生，不得不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佛。 也许有人会好奇她是怎么瞧出来的。 大概是此官从踏入人群开始，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就没从她那两箱银子上移开过。 贪婪、炙热、狡猾…… 真特么连掩饰都不带掩饰的。 至于在将目光移向她时，分分钟给她刷出几千的某种不可告人的恶心情绪，萧惜若就更不置可否了。 “白小姐是？我是这窑和县县衙的孙师爷，这位是我们县衙的青天大老爷——乌县令。” 见自家县太爷将目光落向萧惜若，他身旁那皮黄牙尖，一瞧便是狗腿子的师爷立刻开了口。 虽说眼前这群人中的女子都面带一种奇怪的纱罩，将眼睛以下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可架不住那一双双眼睛皆是神思清明，犹如一汪汪碧波清水，一眼便叫人生出怜惜倾慕之感啊。 都说美人在骨，他孙师爷也是给自家县太爷收过十三房小妾的人了，见过的女子自不在少数。 可比起那十三位乡野佳人来，眼前这几个光看眼睛就知道是极品。 尤其是那个肤白体弱，居于众女中心的，竟还是他都没见过的类型。 啧，他也只是听麾下皂吏说有人在此闹事儿，还搬出了千两白银，这才赶紧启禀了在内室寻欢的县太爷。 不曾想这儿不只有银子，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小姐，他们放……” 眼见那孙师爷与乌县令目露贪婪，眼神如跗骨之蛆般看着自家娘娘，一旁的白芷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她与楚娇娇的不善言辞不同，更与温素素的疯却沉稳不一样，她就见不得有人这么对她们娘娘！ 要是让主上知道了，非把这两人的眼珠子扣出来不可！ 然而萧惜若却伸手打断了她的话，只是连萧惜若自己也没想到，她打断了白芷，她身边的老者却打断了她。 “乌县令，孙师爷，这几位姑娘不过是偶然路过此地，不仅为你们解决了妖僧之祸，还出手救下了老儿。所以大老爷，看在老儿当初治好了您的二公子的份儿上，今日可否放她们离去？” 第262章 哇哦，这儿有人想仗势欺负本宫呢～ 老者身材干瘦，面颊上的青紫与肿胀也因淤血的散开而更加明显，猛然看去还有几分可怖。 然而他却像风中翠竹一般，直直的站立着，与面对暴民信徒时的无奈与怆然不同，此刻的他冷静而富有风骨。 很显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与那乌县令和孙师爷打交道了。 以至于那孙师爷一见他站出来，顿时便冷笑了一声。 不过一旁的乌县令并没有再让孙师爷替他发言，而是笑眯眯的道： “简老这是哪里的话？本县治理窑和四年，从未行过利民利国之外的事儿。今日出现在此更不是为了为难几位姑娘，简老，你又何必重提本县那次子的事呢？” 说到这里，那乌县令又一次将目光移回了萧惜若身上，显然是想避重就轻。 那老儿救过他那次子不假，可得罪过他也是真。 自己念在那点儿恩情与名声不动他，他却还敢以此来跟他谈条件？ 笑话！ 闻言的简老抿了抿嘴唇，显然是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当即便道： “罢了，乌县令，若再加上老夫那箱黄金呢？您肯放过这几位姑娘了么？” 听得“黄金”二字，那乌县令生着横肉的脸庞明显一动，一双眼睛也亮了几分。 他不惊讶，只惊喜。 不仅他不惊讶，周围一众百姓似乎也不惊讶。 萧惜若挑眉，这一瞬间，她似乎终于理出这件事的一些头绪了。 黄金。 这“济斋”并非平白无故被针对，不止因为青莲教想挤兑医家，同时也是因为那箱黄金的存在。 又或者说，挤兑只是附带的，要钱才是真的。 而不止那青莲教想要老者的钱，眼前这狗县令似乎也想要。 只不过老者宁死不屈，似乎哪方都不想交。 而眼下之所以松口，应是不想连累她们这些帮他的人。 可她们明显已经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对方又为何还要替她们打点那县令呢？ 萧惜若心有困惑，所以决定再安静的围观一会儿。 “简老，你这算是在贿赂本官么？” 乌县令好不容易因喜悦而睁开的双眼，又一次眯了起来。 脸上笑容散去，平添了几分油腻的奸滑。 贿赂官员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何论断全看官府说了算。 而在这小小的窑和县中，他姓乌的就是官府，给人定罪全凭他说了算。 于是他立刻向身旁的孙师爷使了个眼色，那孙师爷立马道： “按照我大燕律例，凡贿赂官员者杖六十，贿银全数充公。来人啊，还不将这罪老收押！” 闻言的皂吏们立刻向简老而来，脸上挂着冷漠而又嘲讽的笑。 身为府衙的手脚，他们实在是太清楚他们县太爷了。 这姓简的老儿刚正不假，可不识抬举也是真。 之前县太爷要他交银子的时候不交，非得把人得罪透了，让人把消息漏出去，使青莲教的来收拾他。 如今明知他们老爷看上了那几个姐儿，竟又出来搅局。 要是没那几个姐儿，这事儿说不得也就花钱消灾了，偏偏人几个有模样又有银子，他们老爷那胃口不变大才怪了！ 如今贿官罪名一安，这老儿是人也救不了，钱也保不住，何必呢？ 就在一众皂吏涌上来抓人的档口，那乌县令也不想再让百姓看他的热闹了，所以直接冷声道： “白小姐，你等无故于本县内散播瘟疫，侵扰百姓生活不说，更令无辜百姓因此染病垂死。本县作为窑和的父母官，实在是不能坐视不理啊。” 他看了那不断吐血的慈光几眼，官腔打得是分外流利。 慈光？ 无辜百姓？ 萧惜若笑而不语。 不过有纱罩遮脸，所以那乌县令自看不出她的神情，只当她还仗着手下人武艺高强，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不过他也不恼，毕竟他敢来，就是因为他有这个资本与底牌。 于是萧惜若便听这位色欲熏心，早已沦为大燕硕鼠的狗官道： “本县知你家乃是做药材生意的，有些家底，手下护卫也身怀武艺。但白小姐应该也听过一句话，叫做名不与官斗？” 眼见那群皂吏便要将简老拖走，萧惜若终是收了看戏的心思，有些底气不足道： “这位大人，民女不才，愿以两箱白银议罪，望大人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就连大燕朝中都可赎人议罪，何况是区区县衙呢？ 然而那乌县令闻言便笑了，端着一副觉得萧惜若还没看清局势的语气道： “白小姐，就算要议罪要赎人，你等也得先跟本县回衙门再说？孙师爷。” “是！” 在孙师爷的督促下，皂吏们不止拉扯简老，还开始向萧惜若等人包围而来了。 情急之下，萧惜若终是道： “你不过区区县官，两箱银子一箱黄金还不够？竟还想把主意打到本小姐头上？” 见萧惜若声有厉色，那乌县令也冷笑着卸下了伪装，脸上横肉微动道： “区区县官？本县是个县官不假，可本县与周围几县官员皆是老友，秦郡郡守吴大人和都督牟大人更是本县的恩师。怎么？你区区商户，还能不要了那祖宗基业不成？” 秦郡郡守？ 一郡总督？ 还有各县勾连？ 这下，萧惜若终于懂那简老为何要站出来，替她们打点眼前这狗官了。 因为官官相护，因为背景深厚，因为他们这行人武功再高，也终究是经商的。 他们能制得住一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治得住一郡兵马，以及那些借朝廷官府之势打压她们生意的官么？ 世上多得是不见血的杀招，逼人就范的法子，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腐朽，瘟疫横行，朝廷却只顾内斗的时候。 大燕烂了。 烂得还挺彻底的。 如果她萧惜若只是个寻常商户，不，即便是个大商大户，只要没有朝中官员护着，今日恐怕也要被人辖制。 “白小姐，走，你们快走！” 不顾自己已被两名皂吏擒住，简老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萧惜若身上。 他能看出这姑娘是个心善的，要么也不会路见不平将他救下，还用那慈光点醒一众青莲教徒。 是他连累了她们，但她们武艺高强，明斗那狗官不行，跑还是能跑的？ “呵，跑？往哪儿跑？” 乌县令衣袖一挥，不远处已有阵阵脚步声传来。 简老回头一看，只见一县百户带着百名官兵提枪而来，迅速将此处围住。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第263章 硕鼠食我黍？那就宰了硕鼠！ 大街之上，面白如纸的简老终是愧疚的红了眼，因为他太了解这些狗官，太了解这个官官相护百姓无处申冤唯有忍耐的时局了。 乌县令背景深厚，为人圆滑，惯是个欺下媚上左右逢源的主儿。 如今连一县百户都调来了，这几位姑娘想走便只能伤人了…… 可一旦伤了官兵，作为一县县令的乌县令便可发令通缉，分分钟让此事传遍整个秦郡，甚至是整个河中地区。 只要你在反抗朝廷，反抗官员，只要你身上有可以收刮的脂膏银两，你便是那些官员们眼中的肥羊。 他们可不管你冤不冤，为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再大的冤也能让你不冤。 所以这些姑娘别说做生意了，恐怕连她们自己都保不住了…… 然而，当他无比歉疚的看向那为首的病弱少女时，却发现对方半点不慌。 不仅不慌，眼中甚至连波澜都没有。 就好像别人说我要来抓你了！ 你说：好啊，你抓。 与简老的惊异不同，萧惜若此举在乌县令眼中就是识相的代名词。 所以他一边与百户耳语，眼中的贪婪一边外溢。 那百户听得他言，眼中亦有喜色流淌，调兵围人的动作也愈发麻利了。 “都小心着点儿，这几位姑娘虽是案犯，却还未正式定罪。你们若是伤了她们，本百户可饶不了你们！” 就在刚刚，老乌给他讲了这些女子的其他用途。 这等极品，他们确是不配。 可他们不配，上级官员们却是配的。马上就是三年一考核，看看他们能不能拔擢的日子了，可不得提前上供些好东西么？ 不说升官，调去个更富更好的县也不错啊！ 于是有些狗官人还没抓住，脑子里的发财梦就已经开始了。 然而这百户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人还没从梦里醒来，头已经被人摁住，死死得抵在了地上。 不止是他，那站在后面正与孙师爷合计，要将美人儿们献给哪些大人的乌县令，此刻也被人扼住了脖子，犹如拖死狗般拖到了百户身边。 孙师爷见势不妙想喊人，却架不住暗卫手快心狠，一拳下去直接砸掉了他两颗门牙，让他耳鸣头昏。 而他的结局，也不过是与百户和乌县令一同伏跪，脸被摁进肮脏的泥土里罢了。 太快了。 他们甚至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看不清，人就已经伏在了那病弱少女的面前。 他们看不清，那些拱卫在他们身边的皂吏和兵丁自然也看不清。 他们知道他们刚刚才拿起武器，三位大人就已经脱离他们的保护范围了。 现在再想上前，又怕三位大人会因此有性命之忧，所以只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踏出第一去。 与此同时，那押着简老的两名皂吏也被楚娇娇两脚踹开，疼得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连围观百姓们都忍不住发出惊呼，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们是痛恨狗官的，但同时也惊异于眼前这群人的大胆。 他们不知道眼前的局势会如何发展，所以他们选择继续沉默，可以看，却不可以乱喊。 毕竟这些年来，敢于反抗官府的义士们还少么？ 可到头来，不过是闹市凌迟，头颅被悬于城墙上示众罢了。 终于，那三官之首的乌县令反应了过来，当即大呵道： “大胆刁民，你等辱没朝廷命官，拒不受捕，此乃罪加一等的大过！你若现在……呜呜呜……” 乌县令话还未说完，便又被人掰正了脸，狠狠地摁进了土里。 摁下去，再提起来，再摁下去，再提起来。 萧惜若似玩乐般点动着自己的食指，食指抬乌县令起，食指落乌县令落。 一旁安静的孙师爷与百户全程看着，只觉浑身发冷更加不敢多言。 不止是他们，周围的皂吏与兵丁也齐齐哑火，有了往后退的意图。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看到他们的贼首被这般对待，其余的贼自也丢了大半底气。 他们怕了。 被迫吃了好几口泥，连额头都磕破了的乌县令也怕了。 鲜血与泥土混合，火辣辣的，让他这个还算娇养的胖子痛得嘶嘶抽气。 终于，小命握在别人手里的现实告诉他，威胁这群人不仅不能让他脱身，还会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 眼下他唯有服软放人，而后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这乌县令立刻在被人提起来的瞬间大叫道： “误会，白小姐，这一切都是误会！是下官昏了头，竟错将好人当犯人！白小姐，下官不要白银了，简老的黄金下官也不要了，你们走，走……” 要说这乌县令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此刻脸上不仅挂上了狗腿的笑容，还不忘侧头看向那些皂吏与兵丁道： “都愣着做什么！让开！还不快给白小姐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不止乌县令在催促，怕自己也遭受乌县令之祸的孙师爷和百户也齐齐开口，深怕自家手下们退慢了。 这般前狂后恭的模样，着实滑稽到了萧惜若的心坎儿里。 尽管她知道这些狗官是在跟她虚与委蛇，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她，想着等她走后派人给她好看呢。 可当她看见自己收入面板上那不断滚动的数字时，还是忍不住为他们的能屈能伸而感慨。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乌县令，哦不，现在该叫你乌硕鼠。你说啊，你究竟吃了百姓多少黍了啊？嗯？” 萧惜若轻咳了两声，声音里却始终带着笑意。 就好像她将乌县令说成硕鼠，并直接冠上姓氏这一点是件极其平常的事儿，谁都可以喊一样。 如果这已是语出惊人，那么她的下一句话，便让在场其他人目瞪口呆，尤其是一众百姓。 “怎么办呢？这食都食了，再吐出来也来不及了呢。要不，就把这硕鼠宰了～” 宰了？ 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乌县令只觉浑身发冷，背上更是冷汗涔涔。 因为在说要把他宰了时，萧惜若声音里的笑也消失了。 “不，不可能，本县乃朝廷命官，岂是你个小贱人动得的！本县警告你，你若是动了本县，朝廷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264章 你们要给本宫献俊后生？有皇上俊么？ 察觉到萧惜若的杀意，那乌县令立刻疯狂的挣扎起来。 他可以忍受自己卑躬屈膝，为了之后的反击与利益暂时委屈自己，却不允许自己真的死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手里。 命都没了，再让别人给自己报仇有什么用呢？ 见他挣扎起来，一旁的百户与孙师爷也心头打鼓，心说自己要不要再看看局势。 毕竟眼下那白小姐只针对乌县令一人…… 然而很快他们就明白，萧惜若对他们和乌县令是一样的。 因为对方的手下很快便拿来了绳子，将他们三人分别捆缚。 不只是他们，还有那些狗仗人势的皂吏，以及百户身边的二三亲信。 于是乎，知道此事已经不能靠暂时服软来揭过的他们，考虑起了献银。 萧惜若：“银子？你们看本小姐像缺银子的样子么？” 银子不行，那庄子园子呢？这也不行？那男人呢？ 萧惜若：“？” 她是万万没想到，那神奇的孙师爷居然说想把他的侄子，一个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献给她。 见萧惜若因此迟疑，这些人顿时觉得自己有戏，纷纷开始扯谁家少年貌比潘安，谁家外甥气度卓然…… 不等萧惜若黑脸，一旁的温素素和白芷，以及一众暗卫已经按捺不住想打人了。 好家伙，都想挖我们主上墙角是？ 眼看温素素等人要不能忍了，萧惜若终于笑道： “俊后生？有多俊啊？能有大燕第一美人之称的皇上俊么？若是有，那本宫到可以考虑考虑～” 皇上？ 本宫？ 这看似玩笑的一句话，瞬间泯灭了在场所有议论声。 那些平头百姓不知这代表什么，乌县令三人还不知道么？ 几日之前，府里便派人给县里送来了消息，说朝廷疯了，竟靠抽签派来了当朝贵妃治理瘟疫。 几日之前贵妃车驾已从京城出发，最多十日便会抵达他们窑和县。 所以在乌县令、孙师爷以及那百户的计划中，他们后两日便要开始清理本县，做好一切接待事宜了。 因为贵妃可不是那些钦差大臣，是你靠宴请和塞银子就能结交和打发的。 她背靠萧家，宠冠六宫，连京中的一品大员们都得低头，何况他们这些地方小官？ 一旦惹了她，那就是四个字——脑袋搬家。 所以乌县令等人已经不止一次告诉他们自己，后几日一定要小心谨慎，务必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毕竟他们窑和不过是个穷苦小县，贵妃应该也没心思在这儿歇脚……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似乎好像可能已经冲撞到那位了…… 抬头有些怔愣的望着萧惜若，乌县令等人在核对上面给的，关于贵妃的特征。 肤白若雪、弱柳扶风，身怀病气却别有一番味道，且不说人话，不做人事，成日以捉弄、挑衅、欺辱别人为乐。 颤抖的咽下口水，乌县令三人发现对方身边除了没有仪鸾卫，以及那传说中的破军十六卫外，似乎完美符合了以上条件。 所以…… 一个答案在呼之欲出，可聪明如乌县令三人，自然明白他们想要活命，就绝不能让此答案坐实。 因为光冒犯贵妃这一条，就够他们砍好几次脑袋的了。 更不要说，他们那些显而易见的肮脏心思了…… 皇上若是知道，那可能就不是砍他们几个，而是诛九族了。 所以根本不需要乌县令示意，孙师爷与百户立刻便跟他交了心。 “大胆刁民，竟敢侮辱皇上，以宫中娘娘自居！来人，不要管本官，立刻将这乱臣贼子拿下！” “祸乱一县事小，皇家颜面是大，诸位还不快快动手！不然天子一怒，我等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止我等，你等庶民亦是如此！” …… 有了三位大人的齐声召唤，外围众人终于有了动摇的迹象。 因为谁都知道得罪天家是大罪，所以要是真有人假冒皇亲国戚，而他们不动手的话，他们的罪可就大了。 眼见这些人蠢蠢欲动，又收割了一波恶意的萧惜若终于懒得再逗弄他们，伸手从腰间掏出了一块令牌。 此令以暖玉雕成，正面双龙腾飞栩栩如生，而双龙环抱之下，赫然刻着端方大气的“圣旨”二字。 传言大燕开国乃天命所归，紫薇帝君不仅赐予了大燕太祖一身武艺惊天才学，更赐下了两块熠熠生辉的宝玉。 一冷一暖，一青一白。 冷青大玉铸为玉玺，为大燕皇帝代代相承之印。 暖白小玉雕为玉令，为皇帝在外行走时的印信，或是皇帝能赐下的最高凭证，见玉令如见皇帝。 无论是玉玺还是玉令，皆由大燕开国神匠所刻，一笔一刀皆是鬼斧神工，让世间玉匠为之仰望。 玉玺寻常百姓不得见，可玉令却是每个府衙外的告示栏中，都会展示的图印。 不止官员知道，百姓也知道。 也许有人会问，这么对外展示就不怕别人仿制么？ 大燕朝廷还真不怕。 因为那两块玉之所以说是天赐，就是因为它们纯净的不参半点杂质，冷暖也与其他冷玉暖玉大不相同。 那种不同，是肉眼都能看出的矜贵劲儿。 就似大家能一眼分出一群狼中谁是头狼一样，玉中之王也是如此的嚣张。 当然，也不是没有傻子试图仿造过。 只不过结局过于凄凉，九族尽灭不说，还牵连了十族。 相对于这些作假的，大燕朝廷本身也有另一个防范举措。 那就是玉令一出，朝廷会在第一时间昭告天下，不说所有人，至少天下大部分人都知道这玩意儿来了。 你现在造假？ 拿出去顶风作案？ 这风险可能有点…… 总之承受得起结果的人，根本不需要花心思仿这个就能搞事。 而承受不起结果的根本就不敢沾它。 所以一见萧惜若拿出玉令，见过这等图样的百姓们当即脚下一软，犹如麦子般跪了下去。 不止是他们，那些兵丁也很快反应过来，犹如烫手般丢掉了武器，乖乖的束手就擒。 他们是听命的，也没犯什么大错，自然不可能去驳斥贵人的身份。 于是乎，乌县令三人最后的挣扎也画上了句号。 只不过在他们被萧惜若下令押上刑场，准备斩首时，那一直处在边缘的围观百姓中，也有人悄然转身，立刻往城外疾行而去。 第265章 萧家的女人都是老虎？ 今日的北夷王庭注定是个不眠夜。 六王子桑青大婚，娶月啼部部首之女莎林娜。婚礼由北夷汗王亲自主持，寓意北夷王庭海纳百川不拘一格，愿三十六部自此齐心共谋大业。 作为这场婚礼的主角，桑青自是带着巴图四处敬酒，与一众前来贺喜的部首与部落使臣攀谈，一刻都不得空。 而巴图表面是迦楼罗留下监视桑青的亲信，实则已为桑青忠犬，并时刻以迦楼罗之名震慑那些因为桑青鸮族身份，而看不起桑青之人。 不过巴图跟着跟着便发现，他这位新主公似乎已暗中结识了不少部首，这些部首手下的部族要么贫穷，要么弱小…… 可北夷三十六部中真正的强部能有几个？ 除了还未归顺的那六个，巴图满打满算也就七个。 除了这七个部外，其余部族都不过是王庭的臣民罢了。 可他们主公倒好，不算明面上有姻亲的月啼部，竟有至少十个小部向他表示了友好。 巴图脑子笨，自然看不懂其中的深意。 他只知道他的老家巴熊部，竟也在主公的友好范围之内，一时间竟连他都在自己部中得了青眼。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只要身为汗王的哈丹不派人仔细盯着，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更何况桑青在北夷王庭一直是浮萍一般，被自家父兄轻视冷落的角色。 若非他的婚礼能稳定军心，促进王庭内部的交流，汗王莫说主婚了，恐怕来都懒得来。 这不，巴图回头一望，便见那身着大燕宫裙，肤白貌美的新阏氏正跪在汗王身侧，乖巧的将脸颊放在对方的膝盖上。 柔顺，美丽，楚楚可怜…… 这是北夷对大燕女人根深蒂固的印象，当然除了萧家的女人。 萧家的女人是老虎，会吃人。 “你们快看，是乌日部的人！他们怎么来了？” “乌日部？我还以为除了三王子大婚，他们都不会来王庭呢。” “是啊，先汗王共有八子，乌日部也就只有咱们汗王大婚时才来过。” …… 众宾客议论纷纷，无论是在商讨要事还是饮酒作乐的，都不约而同看向了一个方向。 只见一众衣白神俊之人，正在黄昏残血中缓步向宴会之地走来。 风吹草动，一缕残阳落于他们之中，而站在残阳之上的，是一名面罩轻纱，双眸似琥珀流光的黑裙少女。 在北夷白是圣洁，黑则意味着神秘。 而乌日部作为历代北夷大祭司的出处，其历史甚至超过了北夷王庭。 北夷信神，乌日供神，即便上一任大祭司已凋亡多年，乌日部依旧在王庭中享有极高的地位。 当然，乌日部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虽然负责向神请命，为历代汗王加冕，却从不会干涉王庭政治。 他们不站队，不押宝，所以无论哪位王子荣登大宝，对乌日部都是礼遇有加的。 如今他们突然出现在六王子哈桑的婚宴上，自然会引来不小的关注。 更不要说这来得还是乌日部的圣女，前任大祭司的亲孙女，被乌日部寓为神圣之意的迪娅。 果不其然，前一秒还在声色犬马的汗王，立刻是拂开了美人儿，快步向乌日部众人走了过去。 很快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就知道了，原来乌日部根本不是为六王子的婚礼而来，而是受了汗王之邀，前来帮他造势的。 六部顺，王庭起，在这等关键时刻，神也是要被拉出来遛一遛的。 “主公，我们要上去跟乌日部的人喝两杯么？” 巴图目光炯炯的瞧着那圣女托娅，心跳快若擂鼓。 要说这北夷最出色的两个女人，一是乌珠，二便是迪娅。 并非迪娅不如乌珠，而是因为迪娅常年居于洛桑湖畔，轻易不会出部。 且对方乃新任北夷大祭司的候选人，是神赐的圣洁之人。除非她自己青眼于谁，不然谁也不可亵渎了她。 因此想要得到她，可不就得找机会让她青眼么？ 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巴图，桑青只觉此人可笑至极。 之前爱死了乌珠，如今又瞧上了迪娅，不过也对，男人么？谁还不是三妻四妾的？ 恐怕除了他手上奇书里点名的那几个，一心吊在颜陌清身上的男人，其他人都是如此。 可谁又能想到，这颜陌清最后却浑浑噩噩的跟了他呢？ “主公，我们真不去么？你看那边儿人都快围满了！” 巴图还在怂恿桑青，认为对方会像帮他得到乌珠一样，赞许的带着他前去。 岂料桑青当时便嗤笑一声，冷漠道： “别想了，她早便心有所属，是你们的求不得了。” 就冲对方那个心上人，她便不会与他相交了。 与此同时的窑和县中，三名刽子手已齐齐落刀，在无数百姓的围观下斩下了三颗头颅。 但这并不是结束，因为上面很快便有人通报，要百姓大胆的接发除这三人以外，县衙中其他人的罪行。 “强抢民女、强征土地、逼税抢钱、杀人栽赃……” 萧惜若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小一个窑和县，竟黑得让她满头问号。 而看着那一个个因为虎官狼吏掉脑袋，而抱在一起痛哭出声的百姓，萧惜若还是感到了一丝伤心。 这本书讲的是封夜寒与颜陌清的儿女情长，他们在过家家，可百姓却苦得实实在在，整个国家更是千疮百孔。 如此一看，她发现这本书的原班人马里，居然只有自家父兄和阿晏是干实事的。 前者守卫边疆，后者改革朝廷。 但可悲的是在所谓的言情面前，他们仨都整整齐齐的扑街了…… 摇了摇头，萧惜若终是下令把该斩的都斩了，然后立刻召集县中族长里长前来县衙开会，挑出了这几日的代理县令。 毕竟还有几日他们的大队伍便到了，而阿晏似乎早就考虑到了她会斩人，在队伍里给她备了不少亲信文臣。 只要大队伍一到，新县令便能走马上任了。 会议持续了一个时辰，期间萧惜若多次因体弱而咳嗽，却还是安安静静的听完了全程。 直到月上中天，她才有时间召见那被她们救下的简老。 第266章 本宫真的是白莲上仙？ 简老刚一走入内堂，便猛地跪了下去。 速度之快，让一旁的白芷都没想到。 只要是在萧惜若身边待久了的人都知道，她们娘娘是不喜欢被人跪的，更不喜欢让人跪着回话。 除非她对你有意见。 所以简老刚一跪下，便猛地被白芷给提了起来。他都还没来得及磕头呢，萧惜若已吩咐人给他看座了。 有些惶恐的坐在椅子上，老者没有往后靠，而是板板正正的坐着，那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着实让萧惜若无奈。 但她也知道，时代如此，她越劝对方对方恐怕越是惶恐。 所以她索性开门见山道： “今日见到老先生实属缘分，不知老先生可愿跟本宫讲讲今日之事？” 闻言的简老立刻谢了萧惜若救命之恩，并仔仔细细的讲起了自己的事。 他本是秦郡的县推官，多年往返各县任职，负责验尸、查案，还因医术精湛而经常替人看病问诊。 然而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娘娘有所不知，今日您那白莲上仙虽是戏言，可在我等百姓眼中，您却与真的上仙无异。多少年了……官官相护，满地硕鼠，民冤无人申，豪强乱杀人。” 简老双手扶着椅子，眼中一片通红。 身为推官，他见过的黑暗实在太多了。 有强抢民女不成，便将女子老父活活打死，最后逼得女子投井自尽的。 也有强占人田，丝毫不顾他人一家老小，还要反过来倒打一耙，以对方不纳粮为名，将对方家中最后一点粮食抢走的。 “十六年前，老夫曾参与一村尸首的收敛，血，到处都是血，他们被砍了脑袋，绝了生路，死后却还要被打为流寇乱匪，让人用他们的脑袋去向朝廷领赏！而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不过是倾一村之力，反对如今的秦郡总兵，当时的竹鹿县百户强占民田，强征民税罢了……” 简老一字一句的说着，他痛心疾首，却又无能为力。 而萧惜若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简老的一家老小都在那个村里。 等他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得到的便是流匪作乱，以及一具具无头的尸体。 为此他四处奔走，仔细调查，很快得知了那些流匪其实都是百户亲兵，是他们故意装成村中人去劫掠，而后栽赃给村里人的…… “得知真相之后，老夫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击鼓鸣冤。然而竹鹿县的县令非但没为我申冤，还痛斥我诬陷官员，不仅罢黜了我推官之职，还让人打了我五十大板，板板到肉……” 听到这里，即便是坐在萧惜若身边吃东西的楚娇娇，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狗官，坏，杀！” 安抚的拍了拍楚娇娇的肩膀，萧惜若示意简老继续说。 “若非县中捕头乃仁义之士，暗中将老夫换出，并安置在家中悉心照料，或许老夫今日也见不着娘娘了。” 抬手擦去眼角泪痕，简老又简单讲述了那位身怀武艺，一直为民奔走的侠义之士。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官府如此，朝廷如此，一个小小义士的下场也不过是乱箭穿心，被打为江洋大盗罢了。 “那箱黄金便是那位义士所留，望我放下仇恨，替他照拂一众穷苦百姓。老夫也没有什么本事，就这手医术还能造福百姓，所以便在朋友的家乡开了这济斋，不收银两为人看诊。” 他知道那义士将黄金给他，就是不想他跟自己一样意气用事，希望他好好活着。 毕竟乌县令有句话说的对，民不与官斗啊…… 然而即便他隐姓埋名，那黄金的消息还是被他收为弟子的小儿传了出去，他虽将对方逐出了师门，可他的日子也再也没有安宁过。 “说了这么多，老夫只是想告诉娘娘一件事，如今的秦郡，乃至整个河中，远比您看到的黑暗……老夫不怪那些信奉青莲教，前来打劫老夫的暴民，只怪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府！因为，是他们生生将大家逼成这样的啊！” 最终，义愤填膺的简老险些晕厥，还是温素素几针下去，这才让他重获清明。 而在下去休息之前，他还不忘提醒萧惜若，告诉他各个县府都有上面的眼线，眼下那些官员知道她来了，一定已以最快的速度开始粉饰自己了。 所以她接下来能看到的，很可能都不是真的了。 然而他说的这些，萧惜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在她解决这一切的几个时辰里，她的负面收入上已多了好些个陌生的，却对她恨意极大的名字了。 而这些名字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有增加的趋势。 “啧，原本还想隐瞒行迹的，这下好了，都暴露了～”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萧惜若清澈的明眸里满是笑意。 倒是得了前方消息的白芷快步入内，语气十分不悦道： “那些探子倒是跑得快，不过几个时辰而已，您到了窑和的消息都已经传到府城了。真是急啊，累死了三匹马呢～” 听得白芷此言，萧惜若与楚娇娇在笑，而一旁的温素素却似想起了什么一般，一直闷闷不乐。 不过萧惜若眼下并没有时间关心温素素，而是命白芷召齐了所有人，连夜动身前往了与窑和相邻的另外两个县。 于是在今夜的鸡鸣狗叫声中，又有两县官员人头落地，所敛家财尽数充公不说，连人头都挂在了县衙门口。 一时间贵妃亲临之事传遍三县，一众探子再度马不停蹄。 及至天明午后，几郡郡守已再度聚首，人心惶惶的开始商讨应对之策。 “走到哪儿杀到哪儿，这哪儿是妖妃啊？这分明就是刽子手，是我等的克星啊！” “余大人，这可怎么办啊？若这贵妃娘娘只管瘟疫，我们还可搏上一搏，可现在呢？她连贪墨也管啊！” “不是我说，这河中十二郡能有几个不贪不恶的官啊？她这不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么？” 看着一众同僚如此心急，坐在主位上的余高反而不急了。 之前他苦于无法反抗朝廷和萧家，所以只能收敛病患和罪证。 可如今好了，这位贵妃娘娘连仪鸾司和十六骑都不带，却敢明目张胆的得罪河中所有官员。 她要大家死。 难道大家便会让她活么？ 第267章 摆烂王觉得狗皇帝他总想奴役我！ 大雨将青草遍遍冲刷，雨声似阵阵闷雷，搅得榻上少女不得安宁。她拼命的挣扎着，想从雨幕中逃离，离开这个让她茫然之地…… 然而无论她怎么跑，怎么逃，那雨都追着她，让她浑身发寒。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我为什么要怕？为什么要跑？ “夫人，夫人，您还好么？来人，夫人起热了，快来人！” 随着身边侍女的一声惊呼，榻上少女终是猛地坐了起来，额间冷汗顺着脸颊滴滴而下。 尽管她已不记得梦中的一切，却还是觉得遍体生寒。 而就在她因为恐惧而微微喘息，一双清澈眸中水汽氤氲时，门外也有一人掀帘而入。 他快步走到床边，修长手指轻轻的抚开她微湿的长发，然后温柔的将她搂进了怀里。 眸色清浅，眉眼深邃，这是一张在极具异域风情的同时，还拥有汉人儒雅俊秀的脸。 尤其那双独特的猫眼，足以让所有见过他的人记住他。 然而想到这里，少女的身子却不由得一颤。 异域风情？ 汉人？ 她脑海里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她不就是北夷人么？汉人说的是谁？北凉和西北四州后的大燕人？ 想到这里，她的头顿时一痛，这种痛钻心刺骨，从那次醒来后便总是伴随着她。 “怎么了？又头疼了么？莎林娜？” 搂着她的少年熟练的伸出手，轻轻的揉弄着她的太阳穴，似安抚，似慰藉，似青梅竹马相识多年。 因为他太了解她了，每句话都能说到她的心坎里，更是清楚的知道她的所有喜好。 明明在不久前的坠马之后，她把什么都忘了。 好些东西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可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没事的，”桑青轻轻拍抚着少女的背脊，将她一点点放倒在榻上，“昨晚是我太过分了，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说罢，他在少女眉心轻轻一吻，哄她再度闭上了眼睛。 直到少女再次陷入沉睡，他方才将一根梦魂香点燃，在少女耳边一遍遍重复他需要她记得的东西。 许是昨晚的放纵让她的本心生出了抗拒，以至于被洗去的记忆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真不愧是书中主角，傻是傻了些，可意志力却非常人能比啊。” 半个时辰之后，桑青再次走出了房间。 他的额间薄汗淋漓，本该在房内休息一阵，却架不住手下暗探有急报来袭。 抬手将密信拆开，他只粗粗看了几眼，眉头便深深的皱了起来。 “萧惜若……” 与此同时的大燕京城，曾经欢欣鼓舞上朝去，没事儿就在天子面前瞎吵吵的大臣们，此刻是一个比一个绷得紧。 短短几日，京外风起云涌，朝上阴云密布。 太后、祁王、安定侯被禁足宫中，最恼人的萧贵妃也远赴河中，大家就想啊，这下我们的日子该安稳两天了？ 谁知贵妃刚走，皇帝便联合夜王、暄王，开始了对朝中一众大臣的裁撤。 尸位素餐，沐猴而冠者，撤！ 沾亲带故，捐官贿上者，撤！ 考核不过，滥竽充数者，撤！ 如果只是撤职便罢了，偏偏皇帝左手一个封夜寒，右手一个封暄，前者擅长查根究底，后者擅长安抚人心。 查根究底者手下暗卫如影，把大家的烂账查的是清清楚楚，叫人连抵赖都无处抵。 所以贪污的抄家了，仗势的下狱了，如封华、王家兄弟那样无恶不作的，前日就已经拉到闹市上斩首示众了。 前者唱完了黑脸，那擅长安抚人心的就来唱白脸。 比如贪污的他只抄家，人还是可以好好活着的，留个小院子嘛。 那作恶的只关作恶的几人，并鼓励其家中子弟检举这些人的罪行，以获取自己的安稳。 至于那砍头凌迟的，这位暄王殿下也道祸不及家人，只要家人有才能，咱也是可以用的。 比如恭亲王封华的王妃颜锦儿，以及花太后的侄女花素依，如今就在为皇帝办事，替天家清点后宫妃嫔，给这些女人安排去处。 人暄王说了，这些妃嫔名义上是妃嫔，可实际上怎么来的大家都清楚。 那不是皇上想要的，皇上也没碰过，所以该是谁家的就是谁家的，到时候请大家自觉来领，千万别客气。 客气？ 众大臣呵呵，他们倒是想客气，可他们敢么？ 以前皇帝是傀儡，谁都可以插一脚的时候他们便在送人，如今皇帝好不容易大权在握了，他们不希望自家女儿侄女儿的得宠么？ 他们巴不得再给皇帝送几十个进去，让他随便挑，使劲儿挑，挑不出来没关系，告诉我们，我们去民间给你找！ 只要您对我们好些，您要什么样的都可以。 然而皇帝他是块木头啊…… 旧的他不要，新的他也不要，他就死脑筋的盯着一个妖妃，跟被狐狸蛊了心，被妖精迷了眼似的。 两个字，无解。 所以到了今天这个入宫领人的日子，一众朝臣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更不要说今年的科举竟被夜王提前，由他自己亲任主考官，考教一众大燕学子。 这是干嘛？ 这是要为整个大燕朝廷选新人，从而彻底钳制他们这些老臣啊！ 然而在禁军、巡防营、帝都守备军的虎视眈眈下，他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大燕变了，彻底的变了。 “朝中腐肉已剜去大半，其余便要等科举之后再行更换了。不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花青松与谢逢这样的老臣只要钳制的好，咱们以后还是可以用上的。” 御书房内，封暄将手中的折扇合拢，脸上尽是雄图大展后的意气。 一个字，爽！ 跟着东风走，身边全是靠谱之人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大哥若是这么闲的话，臣弟把秋闱春闱之事让给你可好？” 失去梦想的封夜寒坐在太师椅上，觉得他已经可以告老还乡了。 主考？ 考出一堆门生？ 然后一天到晚上门烦他么？ 他后悔了，真的。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这请求才刚刚说出来，那坐在龙椅上的少年便点了点头道： “五哥近来着实辛苦，科举之事又多与文臣有关，朕觉得比起五哥来，大哥的确更适合担任主考广招门生。” 封夜寒：“？” 等会儿？ 突然这么好说话？ 你是不是又想坑我了？ 第268章 本宫给他们安个什么罪名好呢？谋反？ 而在北夷与京城发生变故的同时，以苏郡为中心的河中几郡官员也悄然汇聚，于某处茶楼中再度密谋。 这已不再是几名郡守与都督的密会，而是几郡内大部分上层官员的抱团。 甚至有些离会议地点极近的县令、千户也悄悄敢来，在边边角角处落了座。 直到众人到齐，那为首的余高才面色凝重道： “窑和、泰合、丘阳三县的惨案，诸位想必也已听说了。无论是乌县令，还是许、杨两位县令，那都是我等的好友、同窗，甚至是门生。他们为我河中百姓兢兢业业废寝忘食，临了却落得抄家砍头，头被挂在县衙门前的下场。可悲，可叹，更多的是什么？是可恨啊！谁可恨？那媚上欺下的妖妃可恨啊！” 环顾四周，余高看着眼前这些或愤慨，或畏惧，或沉默的同僚们，声音再一次高昂道： “诸位，唇亡齿寒，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乌县令等人的今日，便是你我的明天，妖妃这是要将我等赶尽杀绝啊！” 有了余高此话，早就与他串通好了的几位郡守和都督立刻帮腔道： “余大人说的对，妖妃此番来势汹汹，我等若坐以待毙的话，怕是难逃一死了。” “与其被动等死，我等不如放手一搏，我们不好过，我们也绝不让她萧惜若好过！” “再说了，那位若是在河中出了事，那也不一定是我等的问题啊！我等能知道什么呢？什么都不知道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知自己手下不干净，脑袋更是只能拴在裤腰带上。 这与其等死，不如反抗。 所以当余高说出妖妃乃是提前入秦，所带人手不过二三十人之时，有心人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萧家嫡女又如何？当朝贵妃又怎样？ 只要她身边没有兵，那还不是任他们拿捏的主儿？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这些地头蛇难道还怕一个从不曾来过河中的小丫头片子么？ 如今的河中上有瘟疫下有匪患，弄死一个没带军队的贵妃，还不跟弄死个钦差一样容易？ 于是众官面面相觑，脸上纷纷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说干就干，大家立刻便尊余高为头，仔仔细细的安排起了这个斩首计划。 而余高与他身边的苏郡都督更是尽心竭力，任劳任怨，发誓会将大家的命都扛在他们的肩膀上。 可其他人又哪里知道，若非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他二人也绝不会出此下策。 先是苏郡爆发瘟疫，后是老师被斩王家被抄，他二人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必须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啊…… 然而就在一众官员密谋之时，一名县令却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抬手在自家小厮的遮掩下写下一张字条，他立刻让小厮启程，送往贵妃仪仗前来的方向。 河中黑暗了几十年，老天爷好不容易降下一道光，可不能再让这群吃人虎给扑灭了。 他只愿那位贵妃娘娘真似她口中的白莲上仙般，能在此劫中仙气护体逢凶化吉啊！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口中仙气护体的萧白莲贵妃，此刻根本就不在小厮奔赴的那个方向。 贵妃仪仗是有，可红尘的人早先一步散入了河中，想临时易容凑个车队出来还不简单？ 更何况萧惜若等人在外时本就戴着面罩，见过她真容之人屈指可数。 所以众贪官污吏怎么也不会想到，某病弱贵妃在杀了三个县的鸡后，立马便让一众亲信带着她日夜兼程，直接跨过了整个秦郡，于今日一早入了瘟疫最严重的苏郡。 不过考虑到她因赶路而再度羸弱的身体，她们并没有选择直接进入疫区，而是先入了相对安全的苏郡府城，在红尘早就备好的院子里落了脚。 剧烈的咳嗽声从房间内传来，白芷与几名女暗卫进进出出，盆中清水一次次被染红。 日夜兼程本就是病人的大忌，更何况是被高手们带着御风而行。 赶路需要时间，可萧惜若却强行缩短了这个时间。 期间温素素不是没有劝过，可她也知道，她们晚到一日，因病去世之人便会多上一批。 如今她们来了，提前进入疫区的红尘客们也开始按照安排，将疫区内的病人按危症、重症、轻症、可自愈分开，并在她这儿领走了第一批她调配好的药物。 可一路走来，她们发现河中几郡的瘟疫治理远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即便是相对安全的苏郡府城，也随处可见悄悄隐匿自己，还未病发的病患。 这别人瞧不出，她温素素还瞧不出么？ “咳，贪官就是贪官，除了贪便是懒，面子工程做的滴水不漏，送礼更是毫不含糊。可在朝廷需要他们办实事的时候呢？他们竟连病患都给本宫抓不全……” 强忍着想骂脏话的冲动，萧惜若又低低的咳了几声，整个人虚弱极了。 她算是明白了，她想要治理好这河中的瘟疫，不是给那些病人吃点药就行的。 河中烂了。 满目疮痍上行下效，官员不干实事，兵卒偷奸躲懒。 可就是这样一群人，却牢牢把控着整个河中的命脉。 她不将这些贪官庸官拔除，彻底掌控住河中地区，她根本就不可能达到她在京城的效率，按照计划一般摁住瘟疫。 因为一个人的脑子再怎么好使，也架不住她的四肢不听指挥，还可能反过来扇她自己的巴掌啊！ “娘娘您别生气，那都是他们的错，您怎么能因此伤了自己身子呢？” 白芷等人纷纷上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自家主子。 然而萧惜若生气么？ 并不，她咳嗽明明是累得好么！ 不过很快她就不觉得累了，因为一直密切监视着一众官员的暗卫传回消息，说那些贪官污吏终于忍不住了。 苏郡、秦郡、吴郡、楚郡，还有最新加入的牧郡…… 在这五郡官员的密谋下，苏郡都督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兵马，企图在她前来苏郡的路上将她绞杀。 很好，之前她还不知道哪些该杀，哪些不该杀，一下子杀多了会不会影响不好。 所以她先杀了三县官员，来个杀鸡儆猴引蛇出洞，只盼这些人自觉的恨她骂她，给她留下消息记录。 如今好了，他们气得都想来围剿她了。 那她杀他们就有理了？ 顺便再借此将整个河中清洗清洗？ 嗯，截杀贵妃这个罪名不好听，还是谋反，谋反好听！ 第269章 惨就一个字，本宫已说了好多次～ “娘娘，那慈光招了。” 报信人刚一出府，温素素便收到了下属的汇报。 她们此番出来不仅带了太医，还带了不少由她亲自培养的鸮族大夫，既是她的弟子，擅长逼供的自不在少数。 期间那慈光几度想寻死，可落她们手里的他，就是想死也难了。 “他怎么说？” 侧躺在床上，萧惜若安静的闭上双眼，权当是休养生息了。 闻言的温素素也不迟疑，立刻便将慈光所供一一道来。 慈光的确是北夷暗探，不过他级别不高，在组织里只是个下层人员，负责煽动和带领百姓罢了。 他们组织潜藏在大燕内多年，相传乃是那赤那亲王的旧部，多年来为亲王四处奔走。 当然，这些还是慈光在自家上峰喝醉之后，偶然听说的。他也没怎么当真，毕竟他也不是真的那么效忠北夷。 “据这慈光说，他们组织内部的底层人员都不是北夷人或是鸮族，而是真正的大燕人。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大燕人？”萧惜若微微蹙眉，明显对此有些不解。 温素素：“不错，就是那些先被北夷暗探拉拢，替对方做过事收过银之后，不得不接受北夷人威逼利诱的大燕人。” 大燕疆域辽阔，多年来不知让多少外族垂涎欲滴。 北夷是其中之一，但绝不是唯一。 然而大燕前几任皇帝励精图治，朝堂清明，地方严谨，外族人即便是想要渗透，也很难取得成效。 所以聪明人们很快改变了策略，比如北夷这个最了解大燕的老邻居。 大燕铁板一块久攻不下？ 那就先一点破面，将一枚钉子送进去再说。 这就有了北凉与西北四州轮流被攻破，被劫掠，被屠杀，而第一批鸮族也由此诞生。 鸮族美丽，聪慧，危险，这样的流言从何而来？ 从北夷人和一众贪污受贿，暗中与北夷人合作获利的国贼那儿来。 “城会破，东西会被劫，女人会被掳，既然守不住，那还不如不损失兵马，直接与北夷军队首领达成协议，你攻我放，来个双向获利。” 温素素坐在床边，犹如讲故事一般跟萧惜若唠道。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皇帝渐渐耽于享乐，朝臣开始声色犬马，地方的管理一松再松，军队自然也越来越弱。 所以渐渐的，首鼠两端的将领变的越来越多，两方获利的同时，鸮族也成了做好的替罪羊。 因为美丽所以惹人怜爱，因为智慧所以能快速传递情报，美貌与智慧并存后便是最完美的细作。 终于，鸮被冠上了最后一个词——危险。 国家沉珂，却要一个小族来背锅。 然而统治者真的不知道么？ 并不是。 就像那位不被承认的皇家郡主一样，颜面比天大。 朝廷宁愿将卖国的腌臜事冠在鸮族头上，也不愿意直接扇自己的耳光，承认自己的腐朽与错误。 “更何况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早已赚得盆满钵满，多得是银钱贿赂喉舌，将鸮族主谋之事上达天听……” 总之在多方角力之下，鸮族成为了最好的牺牲品。 他们天然带有异族血统，是天然的细作，是所有百姓可以随意痛恨且唾弃的目标，是北夷进一步打开大燕的钥匙。 因为他们很快便受到了屠戮，并在时局的逼迫下逐渐分裂，成为了如今的大燕党和北夷党。 大燕党想周全自己，北夷党想报复时局。 当然，那也只是最初而已…… “后来呢？北凉被我爹彻底稳住之后，颜家的玄甲军不用两头跑了，局势可有改变？” 缓缓睁开眼，萧惜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一路走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察觉到温素素的异常了。 温素素哀伤、悲悯、沉默…… 似在哀伤鸮族一直以来的遭遇，也像是在为谁而可惜。 再联想起她离京那日，阿晏也曾对她说过一番话，他说她想帮助的人未必会感激她…… 而按照她基于原书的推测，大燕党或许也已经变了。 他们不再想着保护自己，而是打算在阿晏的带领下颠覆大燕朝廷了。 只不过方式并不温和，不然阿晏也不会被称为暴君了不是…… 果然，温素素很快便摇了摇头道： “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百姓那般认为，朝廷那般认为，就连受过我族恩惠，以及许下重诺的人也不曾善待我族。除了您与萧家，这天下大概已经……” 瞧着温素素微红的双眼，萧惜若最终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因为她已经能够预见，温素素没说的一切便是阿晏苦难的源头了。 这件事她不想听别人说，等阿晏想说了，他一定会自己告诉她的。 温素素很感激萧惜若没有追问，所以很快便拭去了眼角的湿润，继续道： “按照慈光所说的推测，鸮族北夷党应该就是大燕内北夷暗探的源头，他们有的早已扎根大燕，但更多的却是在三十年前随赤那南下，而后深埋在大燕的种子。” 这一点萧惜若也有所料，因为太清在大燕蛰伏多年，甚至靠着一些手段混成了先帝和太后身边的特务头头。 有这层身份在，他想在大燕安插人手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不过谁能想到，太清与桑青居然早有联系，太清更是把满身抱负和手下势力全数交给了桑青，并在其计划中慷慨赴死呢？ 光就这一点，这太清作为北夷贤王便是够格的，是光荣的。 “暗探先入，银钱后入，以银钱诱惑普通百姓，将他们彻底绑上贼船，又或是收拢孤儿，将他们自幼豢养成死士……” 总之北夷暗探发展至今，早就有了完整的体系，以及应急措施。 所以她们虽挖出了一个慈光，却根本不足以将他们连根拔起。 只要这些人依旧能在大燕各处行走，那么大燕的边境就绝对不会安宁。 萧惜若曾数次设想，萧家父子英武如此，为何会双双战死沙场？ 如今才知大燕处处漏洞，让人愁到白头。 这一世他们还有她在朝中帮衬，上一世呢？无钱无粮无棉衣，还要面对国内的一众细作的打探与暗害…… 哎，惨就一个字，她已说了很多次。 第270章 再接再厉，本宫一直看着你～ 窑和县，县衙 身为代理县令的简老正端坐公堂，一一翻看着乌县令留下的糊涂账。 其上十案九错，好不容易对上一个，还是因为告状的主家有钱有势，给这乌县令随足了礼。 看到此处，简老不禁唉声叹气，再度感慨山河将倾世风日下。 “老爷，老爷！这个人说他有十分重要的消息，要立刻交给贵妃娘娘……” 就在这时，一名捕头快步跑上公堂，身后还跟着两名架着人的衙役。 那被架者一副小厮打扮，明明已累得嘴唇起皮，靠人扶着才能站稳，却在看见简老的一瞬间打起了精神道： “小的，小的是苏郡平安县县令家的小厮，特奉老爷之命前来，告知，告知五郡郡守与都督欲对贵妃娘娘下手……” 这小厮说话断断续续，可简老等人一看他递出的纸条便明白了。 五郡郡守与都督在苏郡秘密集会，计划如以往暗杀钦差大臣一般，提前截杀前往苏郡的萧贵妃。 此行动由苏郡郡守余高和都督樊林主导，不仅调集了三千兵马，还纠集了一批江湖高手。 而他们打出的旗帜，竟是苏郡附近有流寇作乱，欲从贵妃手中夺取玉令。他们作为地方官员，自当出手护贵妃与玉令周全。 “小的一路行来，根本，根本就没瞧见贵妃的车驾，所以只能马不停蹄的将东西送到这儿来……” 小厮满眼焦急，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抓简老的衣裳，似乎是希望他能知晓些什么。 然而闻言的简老却面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早知这河中官官相护，想要改变绝非易事，却不成想这些贪官居然能丧心病狂到敢对贵妃出手。 这小厮本就是河中人，常年跟着他们县令走南闯北，所以他绝对是不会跑错路的。 然而他一路都未见车驾，这说明什么？说明贵妃的车架很可能先一步遭遇了伏击，甚至是…… “来人，快，快备马，快顺着京城的方向寻仪鸾司的老爷们去！” 几乎是在简老唤人出府的同时，另一边正有一队黑衣人在追击一个车队。 这些黑衣杀手约莫百人，个个身手矫健悍不畏死，几次险些落于车顶。 就像简老等人想的一样，区区一个县令小厮的脚力，哪儿跑得过这些被专人豢养的杀手？ 更何况，真正的送信小厮早已被他们截杀在了半路上，如今前去送信的是个随时可能翻供的暗子。 一旦他们截杀贵妃成功，那暗子便会立刻翻供指认五郡中剩下的，那一部分自诩清流不愿意跟他们合谋的官员。 这样一来他们便又了了案子，又除了异己，岂不快哉？ “大家加把劲儿，务必将目标赶入包围圈！” 为首的黑衣人声似寒刀，率先提剑冲向了车队。 而接到命令的其他杀手也立刻变换队形，犹如一个大口袋一般，将一二十人的车队顺利圈了进去。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一想到自家大人将按人头赏赐黄金，最值钱的那个更数以万计，他们的眼睛就不自觉的亮了。 眼一亮，这握刀的手自然也紧了…… 然而就在他们似饿狼扑食般冲上去的档口，那原本一直在跑，根本不敢跟他们硬碰硬的车队却忽然停了下来。 微风拂面，阳光正好，明明是盛夏，一众杀手却觉浑身发凉。 因为他们发现车前的护卫竟集体抽出了长刀，刀声鹤唳，此声不止在车前，还萦绕在他们身后。 到底是谁包围了谁呢？ 苏郡与秦郡的边界之上，以余高和樊林为首的一众官员正推杯换盏，于一处凉亭中静候属下的佳音。 这儿不只有他们，还有秦苏两郡凑出的，用来扫尾擒寇的三千兵马。 一旦前方发出信号，他们便可随意找些冤鬼来充当流寇，将此处暗杀做成一场完美的意外。 “你们说啊，这贵妃娘娘也真是的。她背靠萧家坐拥后位，那是咱们这些庸人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可她倒好，非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招罪！这不是糊涂么？” “有些人嘛天生就是贵人，哪懂我们这一步步往上爬的艰辛啊？上下打点方能左右逢源，光靠那点儿俸禄，我们还打点谁啊打点？” “可不是！京中那群老狐狸赚得盆满钵满，这被查的罪倒是要我们来受了？” 几名官员你一言我一语，小厮们不敢插话，只敢小心的为他们斟酒。 在这些大人身边伺候惯了的他们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的他们哪怕是洒出一滴酒去，都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官员们做事最讲兆头，而落酒碎杯什么的，都不是好兆头。 别看他们一个个谈笑风生满口仁义，实则一个比一个紧张，以至于凉亭内的气氛一阵压抑。 终于，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那是他们给杀手们定下的，截杀成功后的信号。 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余高大手一挥，立刻便要带众人赶赴现场。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位贵妃娘娘的尸体了。 想当初他本因娶妻王家嫡女王霆，此女容貌淑丽，才学颇佳，尤其是那手经商赚钱的手段，最是得他看中。 明明已是囊中物，却因这位娘娘横插一脚而告吹，让王家给他送了个空有皮囊，只知作威作福的庶女。 他气啊。 可他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够不着贵妃，所以他得认。 他也认了啊。 偏偏这位娘娘还不肯放过他，竟要来亲自督察瘟疫，还要将贪污官员们连根拔起。 断人财路，减人命数。 所以她落得这个结局也怪不得他的，对？ 狠狠地抽了胯下骏马一下，余高率人一点点接近他们的目的地，血，到处都是血，还有一颗颗散落在地的头颅。 可为何这些头颅都面带黑巾，跟他们派出去的杀手一个样呢？ 余高等人的心里在打鼓，而当他们瞧见那一具具没有脑袋的黑衣尸首，以及唯一一个还留着脑袋，却被吊在树上的黑衣头子时，他们彻底的沉默了。 因为黑衣头子的心口处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上定着一块锦帕，而帕上赫然写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以及一句： “再接再厉，本宫一直看着你。” 第271章 深意？没有！本宫只是想割韭菜而已～ 在余高等人于树前惊诧的同时，五郡府衙已风声鹤唳。 以午时三刻为号，五队身着仪鸾司官服的暗卫齐齐冲入府衙。为首的千户令牌一亮，当即冷声道： “仪鸾司奉贵妃娘娘懿旨擒拿要犯，反抗者就地格杀！” 闻言的府衙众人皆是面色一变，尤其是那些留守衙门的师爷与小吏，几乎是立刻便想出声叫人，要府中衙役出手拦住这些仪鸾卫。 因为他们分明瞧见了这些人颈后的鸮纹，心知这绝不是真正的仪鸾卫。 就算是，他们这些跟自家大人穿一条裤子的人，恐怕也得被落得抄家斩首的下场。 毕竟大人是主犯，他们便是帮凶，如今大人们还不知道有没有跟贵妃对上呢？ 难道他们已经输了？ 师爷与官吏们心中打鼓，可叫人的速度却一点不慢。 然而一众在府郡县乡作威作福的衙役，根本就不是这些仪鸾卫的对手。 上是上去了，可凡是上去的全趴下了。 “大，大胆！我等乃是朝廷命官，你们这些鸮族宵小怎可……” 那气焰嚣张的师爷话还未说完，已有人一剑柄砸在了他的肚子上，疼得他差点儿没把刚吃的午饭给吐出来。 见他遭到如此对待，那些还未上前的衙役哪儿还敢造次，纷纷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一众仪鸾司老爷面前，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的头。 即便仪鸾司在京中已没落多年，可在这些地方小民的眼中，那依旧是高官们的噩梦。 “所有官员全部捆缚，立刻拉往闹市示众！” “是！” 暑气渐消的傍晚，萧惜若与楚娇娇坐在苏郡的小院中赏景吃饭。 鲜藕鲜菱，荔枝蜜桃，还有萧惜若命人特制的解暑酸梅汤，以及楚娇娇能吃她自己却不能吃的水果刨冰。 一场骤雨，满池美景，论起养生一道，萧惜若觉得此刻正在喝枸杞红枣菊花茶的她，应该算是翘楚了。 “娘娘，五郡郡守府均已拿下，府中官员皆已捆缚示众，请府中百姓书其罪行。另外都督府有人密逃，不过密逃者均已被秘密收押。” 温素素将一碗药粥放在萧惜若跟前，与其说是在禀报公事，不如说是在闲聊。 “难怪娘娘您要引蛇出洞，原来是想不费吹灰之力的夺下他们的老巢，直接断了他们的退路啊。” 今日之前，温素素也很好奇她们娘娘为何明知这些人在密谋什么，却还是一再放任他们。 明明他们红尘人手众多，想让这些人成不了事也不是难事。 如今她明白了，原来她们娘娘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让他们简简单单的拿下五郡府衙啊。 毕竟郡守与都督皆不在府，那些小鱼小虾就是想反抗，也没那个主心骨嘛。 谁让他们的主子又贪婪又多疑，把全力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呢？ 想到这里的温素素不禁感慨出声道： “娘娘此计甚妙，属下感慨良多啊！” 她都这么真心的夸奖了，想来因病气而不悦的娘娘也能松快松快，好好开心开心了？ 然后她便见自家娘娘一边喝粥，一边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那一瞬间，她甚至有种对方完全没听懂她在说啥，需要她再说一遍的感觉。 嗯，萧惜若可不就是听不懂么？ 她这样做是为了抓捕容易？ 她直接派人去他们集会的地方，把他们全砍了岂不更容易？ 阿晏给的这批人别的不行，杀人可是比谁都快啊！ 然而直接砍了这些人有啥用？ 死人能嫉恨她么？ 不能啊！ 所以为了仇恨值可持续发展，为了救治瘟疫的十全大补丸不断，她可不得养点儿小白鼠么？ 刚好这帮人十恶不赦，个顶个的坏，个顶个的会给自己开脱，会将问题丢给别人。 所以，被各路病患和防疫人员压榨得快揭不开锅的她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只有勉为其难的饶这些人一命，将他们当血包一样养起来。 哎，谁让她最近济世打贪，在百姓中口碑越来越好了呢？ 据说有几个县都开始偷偷祭拜白莲上仙，求上仙保佑她们了…… 垂眸轻咳两声，不知该怎么跟温素素解释的萧惜若，终是神秘莫测道： “小计，小计罢了……” 与此同时的苏郡郡郊，一众得到府中消息的官员正面色铁青，尤其是差点以为自己赢了的余高。 谁能想到，就小贵妃那点儿人，居然敢跟他们玩儿调虎离山？ “该死！五郡郡守府被占又如何？我等如今已没了退路，不如杀回相对安全的秦郡，先抢回一处再说！” “就是，我们有三千兵马，难道还怕几个仪鸾卫不成？” “杀回去！” …… 几名郡守众说纷纭，余高与樊林却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道： “此时杀回郡中，我们也抓不住那些仪鸾卫，查不到贵妃身在何处。相对的，贵妃既能如此快速的拿下五郡郡守府和都督府，就说明她眼线众多，随时能掌控我们的动向……” “那又如何？我在秦郡扎根多年，对秦郡的了解难道还不及她个丫头片子？” 秦郡郡守声音渐冷，对这位赶尽杀绝的贵妃娘娘也没了半点儿畏惧。 先是门生后是自己，忍有何用？还不是个死字儿！ “非也。”余高叹气：“她不了解秦郡，可朝中有的是人了解。她是贵妃，她难道还需要自己来打仗攻城不成？” 余高这一问显然问住了秦郡郡守，以至于激动的众人都迅速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秦郡还是苏郡，又或者另外三郡，郡内都是一马平川，可供兵马长驱直入。你们可别忘了贵妃的父兄是谁，就算那二位不来帮贵妃，萧家也多得是能攻下府城的将领。我们回到府城是能取得短暂的安宁，可事实上呢？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罢了！” 余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除非我们知道贵妃身在何处，能够提前将她擒住。可我们不知，所以这五郡便绝不能回。诸位听我一句，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硬碰硬，而是找个可以休养生息之地保存实力。” 第272章 在引蛇出洞上，本宫一直是可以的～ 余高的一番话一众官员显然是听进去了，事已至此，他们还有得选么？ 没有。 所以萧惜若当夜便收到消息，那帮子害群之马竟带人上了苏郡与秦郡的交界处，那曾经被无数山匪盘踞的岩山。 “此山路曲林密，洞府众多，有得更是被以前的山匪故意挖通，以做快速逃生和伏击官兵之用。据那被捕的苏郡师爷说，王政之徒余高曾大肆敛财，更帮着王家收了不少贿赂。其中钱粮米面，有大半都运到了这岩山之中。” 白芷将暗卫送来的消息上报萧惜若，同时承上的还有一些岩山洞窟的简图。 即便只是官府收存的简图，萧惜若也能瞧出那些洞穴的宽敞与巧妙，以及河中官府的庸碌与可恶。 明知这岩山曾几度被山匪盘踞，明知这些山匪能借洞窟与官兵周旋，经常是官兵上山他们下山…… 可这些官员有预防过么？ 山未封，洞未填，就那么放着，还能拿来当脏银赃物的私库使。 聪明。 都是一群大聪明！ “五郡兵马呢？可有点过？” 放下简图，萧惜若决定先清点各郡兵马，把这些兵士牢牢握在手里。 然而就在白芷想要跟萧惜若汇报，说五郡各有两千兵马，除开余高等人纠集的三千亲信外，其他兵马都还留在原地时，门外却又有暗卫匆匆而来。 而对方带来的消息，直接让萧惜若勾起了嘴角。 “属下等人也不知这些官员究竟是如何得知消息的，只知道他们已大批弃府，在一众亲信官兵的保护下，携家眷逃往了城外。” 那暗卫的声音有些哑，显然是没想到事情会出这种变故。 如果他们早些拦下那报信之人，这些人或许就不会大批出逃了。 他们这些暗卫的确武艺高强，可他们再强也不过百人，而且还分散在了五郡之地。 他们可以追出去杀掉一部分逃亡的官员，可要想抓回来，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没事，他们要逃就让他们逃。” 萧惜若单手绕着发丝，面色丝毫没有因为人手不足和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而变化。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要逃要跑的，自然是做了亏心事，怕本宫这恶鬼上门找他们麻烦的。与其让本宫一个个揪，还不如让他们聚在一块儿。” “可娘娘，他们此番出逃必是想上岩山投靠余高，到时候这山匪越聚越多，岂不就成了叛军了？” 白芷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娘娘，虽知道不该随意质疑上峰，但她还是道： “如今他们还未上山，我们何不派人先斩杀掉大半儿，以削弱这股山匪的实力呢？” 萧惜若笑着摇了摇头，根本不需要她解释，一旁的温素素便道： “小芷啊，这河中共有十二郡，贪官污吏多如繁星。娘娘之前斩杀三县官员之事便引动了五郡，若再不管不顾不判的杀下去，剩下的七郡也该动了。” 这杀贪官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可再好的事儿也不能蛮干，尤其是在贪官足够多，自己根基还不够稳的时候。 五郡她们暂时可以应对，可十二郡呢？ 所以与其现在杀了那些逃亡的县令府官犯众怒，不如稳一手，等仪鸾司和萧家铁骑到了再说。 毕竟其他七郡的官员还没有被波及，所以短时间内不再受到外部刺激的话，他们应该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他们会观望，而他们的观望便是她们的时间。 “再说了，这么多逃跑的官员，你是想累死我们的人么？” 温素素笑着戳了戳白芷的脑袋，直接将手里的糕点塞到了对方嘴里。 闻言的白芷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吃着糕点不说话了。 直到此刻萧惜若才懒洋洋道： “我们与其关心他们逃往哪里，我们的人能不能追上，不如关心关心他们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区区一个余高罢了，他学得会王家的敛财，还能学得会安插暗线，以这么快的速度知会各县不成？” 温素素：“娘娘您的意思是？” “就算他能在苏郡安插眼线，也不可能把眼线安到另外几个郡去。所以这是有人在帮他，而能帮他做到这点的除了那些躲在暗处的北夷暗探，还能有谁？” 萧惜若喝了口自己的枸杞红枣茶，暗道自己在排兵布阵，北夷暗探那边也明显没有闲着啊。 说不得她来了的消息，都已经传进桑青耳朵里了。 而在萧惜若与温素素三人闲聊的同时，岩山上的余高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贵客。 那是一个将自己裹在黑袍之中，连面部都蒙上了黑巾的人。 余高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却不妨碍他与对方交好。 因为在王家被抄之后，是这位高人毫不吝啬的指点他，教他如何引导一众同僚。 包括对方在第一时间帮他传信到各郡，让一众县令府官带兵出逃。 就在刚刚，离此地最近的秦郡与苏郡中，已经有几名小官带着家眷和亲兵到了山脚下了。 若是靠他自己，显然是办不到这一点的。 “高人，您今夜前来可是有那萧贵妃的消息了？” 立刻命下人端上美酒佳肴，余高一边对高人赔罪说山洞简陋，一边等着高人的下一步指点。 而那高人也不负他所愿，虽不饮酒吃菜，却用他那明显改变过的古怪声音道： “那萧贵妃藏头露尾，即便是我也很难确定她的位置。而我今夜上山，其实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 余高一惊，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三日之前，冠军侯萧逸已带了一万兵马，直奔河中而来。最多七日，那萧贵妃便可坐拥一万兵马和一千仪鸾卫。到时候不止是你们，剩下的七郡也难逃被血洗的命运。” “冠，冠军侯……” 闻言的余高已经不是心惊，而是腿软了。 这萧家铁骑一到，就他山上这几千花架子，他就是使劲浑身解数也打不过人家啊。 “高人，高人，您既然都来了，那肯定不是只带了坏消息的。您想想办法啊……” 那高人显然料到了余高的胆怯，所以故作姿态了半晌才道： “余大人，反正你都已经拉拢了五郡官员，走上了这条谋反的不归路。要我看，剩下的七郡也不是问题的，对？” 第273章 劳碌命、摆烂王以及某失踪人口？ 经过皇帝数日的雷霆清洗，原本臃肿繁杂的大燕朝廷几乎缩水了一半，好些中立清流得到提拔，从久无实权一跃成为了朝中的中流砥柱。 尤其当初在养心殿前直言纳谏，不顾颜老将军的阻拦也要上前斥责皇帝的老御史，竟轻松入阁，成为了内阁次辅。 一时间之前还战战兢兢，害怕暴君滥杀无辜或是只提携萧家的中立官员们，也彻底的定了心。 至于皇帝血统纯不纯的问题，起先还有人上书要皇帝给个准信儿，能澄清的话便澄清一下。 结果这些折子要么有去无回，要么还没递上去，就被如今的首辅暄王给遣返了。 这下子就是再蠢再直的大臣，也知道皇帝这是根本不打算澄清，而是想把这件事彻底公之于众了。 “诸位，皇上重组内阁，认命本王为内阁首辅，魏大人为内阁次辅，还有被皇上亲自赦免的花大人、谢大人、李大人……你们觉得皇上要我们来是做什么的？光吃饭不干事儿的？” 内阁政事堂中，封暄皮笑肉不笑的将所有人找来，让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儿好生思量。 花青松与谢逢等人本就是人精，当即便对视一眼道： “暄王说的对啊，皇上要我等来是办实事的，皇上既然想将这事儿摆到明面儿上，我们这些臣子可不得帮着想办法吗？” “暄王您要相信，我们的心肯定是向着皇上的。” 谢逢擦了擦汗，憨笑道： “办法总是有的，不过鸮族在我大燕的名声毕竟……所以，我们还得求个契机，不能贸然宣扬嘛。” 花青松与谢逢虽谄媚，但说的理儿次辅魏大人却是赞成的。 “多年来鸮族名声虽恶，却并不见得做了什么实恶。至少在老夫看来，他们不至于坏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只要皇上与暄王能保证他们的忠诚，老夫也会尽力说服一众老臣。” “有了诸位大人这番话，本王也就放心了。” 笑眯眯的送走一众内阁朝臣，封暄这才命几名小太监打包好折子，跟他一起直奔御书房而去。 只不过他刚才笑得有多灿烂，此刻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因为他竟没想到，他这个前世死的最早的家伙，居然是他们三兄弟里最勤奋的…… 这儿除开天天在寝宫里发疯，哭唧唧想出去的封祁。 这厮着实是皇家兄弟的耻辱，咱不提也罢。 “大哥，这些折子你看了批了不就行了么？我又不是真的皇帝，你给我我还能看出一朵花儿不成？” 御书房御案前，身穿龙袍的“圣淳帝”一边擦着随身宝剑，一边面带脾气的笑着。 然后便见自家大哥猛地丢出几本折子，直向自己面门而来。 “你倒是清闲，朝中万事丢给我，科举主考丢给我，你干脆也别演皇帝了，给我一并兼了得了！” 眼见自己丢出的几本折子被接住，封暄真想让自己这筋脉快些恢复，好跟自己这五弟结结实实的打一场。 没错，这可不就是他那混吃等死，办点儿事就哇哇叫的五弟封夜寒么？ 至于真正的圣淳帝，早不知脚底抹油跑哪儿去了。 而就在封暄气的胸口痛，想让自家五弟迷途知返好好批奏折时，这厮竟猛地站了起来，一脸认真道： “真的么？演皇帝的事儿大哥也兼了？那我可以走了？” 封最近已忙的脚不沾地暄：“？” 艹！ 走你妈走！ 回来！ 在五郡县官集体逃亡的次日，成功掌控五郡之地，同时收拢了剩余两千兵马的萧惜若便下了令： “即日起，五郡各划一城为疠人城，将所有瘟疫患者集体送入城中隔离。每日药物按比例配给，危症重症者吊命，中症轻症者靠免疫力。本宫的药物有限，先吊到一众太医抵达再说。” 看着摆满一张圆桌的各色药瓶，被彻底榨干只剩保命钱的萧惜若心在滴血。 可尽管她的余额只够十日保命，这些药在大幅度稀释和掺杂其他药材后，也仅仅能吊住那些快要撒手人寰的。 温素素等人也不知道这些药是哪儿来的，更不知道什么是免疫力。 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药物分配好，把它们与药方一起封存，即刻命人送往五座疠人城。 然而这只是治理这次瘟疫的开始。 这场瘟疫早就传开了，而且因为一众官员的不防不治，以及搜捕病人的不及时，这瘟疫竟产生了二次变异。 不再是一染便现，而换成了依靠空气传播，并在数日潜伏后方才起症。 就在今早，上街采购的白芷已发现街上多人倒地，七窍流血，瞧那死状便是染了瘟疫。 然而那些贪兵恶兵随县官们逃走后，萧惜若手里根本就没有人手去搜捕病患。 因为仅剩的两千人也是庸才…… 组织散漫不说，有的还因不听上头命令而饿得面黄肌瘦，看着比病患还要容易软倒。 可这就是最棘手的了么？ 并不是。 眼下最棘手的是那些躲在普通百姓，甚至富商、小官中的北夷暗探。 只要这些人毒瘤不除，这场瘟疫就不可能被彻底摁住。 因为他们能在苏郡掀起疫病，在别处同样可以。 将手上的汇报丢开，萧惜若终是拍了拍正在啃馒头的楚娇娇，凑过去跟她低语了几句。 闻言的楚娇娇眸色微动，当即认真的点了点头。 当晚温素素便调来了二十名暗卫，同楚娇娇学习最简单的蛊术。 不要求她们会炼蛊，只要求她们能养好楚娇娇给予的蛊虫，并短暂的控制它们。 可即便是这种在楚娇娇口中极为简单，一学就会的东西，也险些将这些暗卫折腾的当场去世。 因为蛊虫有毒，蛊术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 毕竟蛊术错了，蛊虫寄生的就不是别人，而是那放蛊之人了。 好在鸮族出了名的聪明，虽不至于个个都跟他们主上似的过目不忘，但记性都是一顶一的好。 所以一夜之后，这些学会了简易蛊术，知道如何让蛊虫附身他人的暗卫们，便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了剩下的七郡郡守府，以及与之配套的都督府。 他们不需要做别的事情，只需要蹲在这些府邸附近，仔细观察今日出入府衙的可疑人物就行了。 第274章 稳住，本宫这次要放长线钓大鱼！ “娘娘，您就这么确定那些暗探会前往七郡府衙，说动那些人前来围剿您么？现在就把您的行踪放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些？” 别院小池边，温素素有些不赞同的坐在乘凉的萧惜若面前，试图让对方收回成命。 她知道她们娘娘惯会引蛇出洞，可用假诱饵钓人可以，真诱饵还是…… “这些北夷暗探在大燕扎根多年，其中更是有鸮族中的北夷党相助。他们无利不起早这点，你该知道的。” 安静的靠在躺椅上，萧惜若说话的语气并不冷，相反，还有些兴味盎然。 “可仪鸾司未至，冠军侯也还没到，您怎么能用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呢？” 温素素抬手扶额，觉得娘娘这爱冒险的性子真是萧家亲传的。 “就是要援兵未到，内部空虚，这才能让那群北夷暗探瞧见大利，帮着那余高全力运作啊。他们要大燕乱起来，杀掉本宫绝对是上上策。” 萧惜若眯了眯眼，如果她是桑青，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因为她很清楚，一旦余高等人手上沾了她的血，他们在大燕便算走到尽头了。 因为阿晏、哥哥、爹爹绝不会放过他们，他们也就不得不反，不得不拼死在河中地区折腾了。 到时候大燕内乱，瘟疫不断，无论是朝堂还是边关都会捉襟见肘。 说不得不用北夷重兵攻打，就能轻松的从大燕边关撕开一条缝来。 放着这样一块儿大饼，北夷暗探不可能不上报，桑青也不可能不采取行动。 到时候北夷暗探说服七郡长官可不就是简单拉拢，而是志在必得了。 相应的，想要彻底说服那些人精，他们便注定不能派最下层的喽啰去，而得放出些有实权的人物了。 而这些人一旦沾了蛊虫，便能将虫子和虫卵带回驻地，然后通过接触沾上更多的暗探。 “本宫特意让娇娇为他们准备的蛊虫，怎么能不好好种在他们身上呢？” 萧惜若嘴角微勾，嘴里的葡萄都甜丝丝的。 等蛊虫在他们当中扩散开，自己不就能通过娇娇的感知抓人了么？ 到时候不说一网打尽，也能拔除个七七八八，让他们无力再左右时局了。 见自家娘娘心意已决，温素素也知无法再劝。 所以她只能好好配药，给萧惜若调理好身子，让对方快些恢复到最佳状态。 “真的么？那小丫头别的地方不去，竟跑到苏郡府城落脚去了？” 岩山之上，得到消息的余高等人心头一喜。 尽管他们现在只通过萧惜若亲信的行踪，得知了对方身在苏郡，却不知道具体的地方，可只要有这个范围就足够了。 经过这些天与这位贵妃的斗智斗勇，他们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首先他们摸清楚了贵妃的人手。 除去还未抵达的仪鸾卫、十六骑，以及一众萧家细柳，还能被这位贵妃所用的，不过就是那鸮医温素素，宫女白芷，以及其友人楚娇娇了。 如今这三人齐齐在苏郡府城献身，而且都是秘密进入疠人城，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若非那位高人提前在疠人城中安了探子，时刻监视那些病患的话，他们恐怕也很难知道。 另外就是这几人功夫了得，反跟踪意识极强，所以他们大部分都是一出去就跟丢了。 这也是为何直到现在，他们也就只知道对方在苏郡府城，却不知具体位置的原因。 “够了，知道她们在苏郡府城就够了！到时候只要我们人马足够，就一定能把他们搜出来！” 余高猛一拍案，同时想起自己写的那十数封信来。 也不知道他的书信到那些个同僚手里没。 “事不宜迟，我等先派人将苏郡府城拿下再说！” 余高一声令下，岩山纠集的七千兵马已有五千整装待发。 没错，继他们自己带出的三千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千士兵跟着他们大人来投，以至于整个岩山的士气都高了数倍。 这些军队次是次，打不过萧家的正规军也是肯定的。 但只要人多，收拾个小丫头片子还不简单？ 而就在他们带兵下山的途中，又一道消息传来。 五郡之中离他们岩山最远的牧郡逃官们，竟被贵妃手下的暗卫截杀了。 一番追击之下，最后能成功抵达岩山的竟不足十人…… 看着那一个个劫后余生，脸上泪水与污渍混合的同僚，余高等人对萧惜若的憎恶顿时到了极点。 尤其是沿路看到那些血淋淋的，还穿着各色官袍的尸体时…… 很显然，这些人的现在，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明天。 他们想改变自己的结局，就唯有与萧惜若放手一搏，拼个鱼死网破。 而在余高等人纠集大批人马赶往苏郡府城时，各个郡守府与都督府也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客人。 这些客人有的办作游方术士，有得假借告状之名，有得更是干脆为官家小妾，或是妓馆头牌…… 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以各种法子将信送到这些大人手中，再想方设法加以劝说。 信是那余高写的，送信人则是北夷暗探中精挑细选的。 而躲在暗处的暗卫们一番比较，本着宁可种错蛊也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将可疑人物们都关照了。 反正不管你是不是，到时候抓起来查查就知道了。 不过那些人说的，他们娘娘屠杀牧郡逃官数十人的事儿，他们怎么不知道呢？ 这明明不是他们做的啊。 终于，在一众北夷暗探和余高书信，以及牧郡官员惨状的催化下，其他几郡的郡守们也开始动摇了。 他们同样做过亏心事，也在那位娘娘的革除名单之中，所以一旦那位腾出手来，他们是不是也难逃一死？ 这般心理的驱使下，他们又想到了余高等人已经揭竿而起，朝廷自己都斗不清楚，哪儿还有时间管他们地方？ 大燕已经不行了，他们还不如给自己谋个好前程呢？ 于是当晚，便有数名郡守与都督响应，离苏郡颇近的两郡更是立刻派出了两千兵马，前去与包围苏郡府城的余高汇合。 垂眸吹开茶上热雾，萧惜若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暗道时间差不多了～ 第275章 让本宫康康是谁对本宫念念不忘？ 盛夏的巴木尔草原雨水丰沛，时而淅淅沥沥，时而大雨倾盆。 这是北夷最好的季节，亦是北夷人民狂欢热舞的时候。 “好，好啊！都说虎父无犬子，迦楼罗不愧是寡人的后继者，短短两月竟已连下三部，逼降一部。有了这四部做铺垫，剩下的两部还是问题么？” 庆格尔王城中，汗王哈丹大笑着坐在大殿上，与一众部首及大臣豪迈痛饮。 而在他王座的两边分别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大阏氏赛罕，另一个则是乌日部圣女迪娅。 其中大阏氏乃北夷王庭对汗王嫡妻的称呼，因此在大燕人看来，大阏氏其实就是北夷王庭的皇后。 “阿隼少时便随汗王征战四方，如今不过是得了汗王的真传罢了。若非如此，岂能赢得如此漂亮？” 赛罕笑容端庄，浑身上下都是强部嫡出的优雅。她看似在阿谀自己的丈夫，其实是抓住了对方的软肋与好恶，每一句话都踩在对方的舒适点上。 这么多年来，汗王为何只对三子迦楼罗青眼有加？ 其中固然有对方十分出色的原因，但大阏氏赛罕的耳旁风也是有不少功劳在的。 至少在哈桑看来，如果没有大阏氏与其母族达赖部铺路，迦楼罗根本不可能年少成名，轻松将一众兄弟踩在脚下。 当然，他也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会冒着送命之险投靠于他们麾下。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圣女，你瞧瞧她，就知道拐着弯儿的夸寡人。不知羞，这是不知羞啊！” 面对汗王看似随意实则试探的话语，迪娅只是低头笑了笑，而后柔声道： “汗王英明神武，三王子所向披靡，此乃我北夷之福啊。” 听迪娅这一说，汗王哈丹顿时大笑出声。他这一笑，下方的部首们自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因为眼前这位北夷汗王，马上就要成为名副其实的汗王了。以迦楼罗的勇武，北夷三十六部统一不过是一月的事情。 一旦北夷统一，王庭便会立刻抽调各部骑兵，组成北夷史上最强的一支铁骑。 作为自幼骑马，极擅马术与马战的种族，他们的铁骑一旦建立，必能踏碎大燕引以为傲的两大防线。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因为他们在大燕实在是有太多双眼睛了！ 加之大燕国内天灾与内乱不断，这都打不赢，他们北夷也就不用混了。 因此如今的汗王哈丹，很可能会成为北夷历史上第一位攻入大燕，将此中原政权取而代之的汗王。 这等荣耀与伟绩，已足以让所有北夷人为之仰望了。 无论北夷是不是他亲手统一，大燕又是不是他亲手打下，这些功劳都将记在他的身上。 这是何等的传奇？ 又是何等的幸运？ 跟大殿上所有人般缓缓跪伏，桑青一边行礼，一边冷冷凝视着在座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快了，快了，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要走到这一天了。 统一北夷的会是他。 攻下大燕的会是他 青史留名，成为那本奇书中真正主角的也会是他。 在桑青等人殿上欢愉的同时，莎林娜则秘密出现在了王庭后花园，正与近来风头极盛，连大阏氏都要礼让三分的新阏氏会面。 缓缓将手中的药包推给对方，她绝色的脸庞上带着笑，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期间那位新阏氏几次蹙眉，似乎在担心什么，却都被那位笑着安抚了下来。 “陌清，只要我按你说的做，你与六王子真能送我回大燕去么？” 咬了咬唇，王婉莹又担心又期待。 自打被封为和亲公主远嫁来此，她没有一日不想大燕，不想自己的父母以及以前的生活。 是，汗王哈丹觉得她新鲜，觉得她肤白貌美，觉得她琴棋书画样样拿手，是一个跟草原女子，甚至与六王子那自暴自弃的生母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所以他日日来她这儿寻欢作乐，给予她北夷最优渥的生活，以及在王庭后宫中极高的地位。 可这些在北夷女子眼中无上荣耀的东西，在自幼娇养，吃穿用度无一不按皇家标准，一举一动无一不讲究礼度的她看来，着实是不值一提。 因为她现在有的东西以前也有，而且更好，更多，还不用被一个年老色衰的臭男人限制。 以前她受了委屈多得是人宽慰，王家上下更是竭尽全力的哄她。 可现在呢？ 无论她被那老汗王怎么折腾，也只能独自垂泪…… 还有那个表面对她和和气气，实则已不知给了她多少次下马威的大阏氏，这样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还好，她终于在这寂寞的北夷找到了一个故人。 当然，这个故人跟她也算不得亲厚，她们顶多是知道彼此，在几次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只是她没想到，如今的大燕竟已被暄王把持，王家亦跟着安定侯府一路高升，暄王更已动了攻打北夷的心思，直接将自己的心腹颜陌清派来了王庭。 “六王子早已归顺我大燕，不然我岂会奉命与他成婚？你该知道，六王子乃先帝时期的郡主所生，本就算半个大燕人不是么？” 莎林娜拉着王婉莹的手，按照桑青教她的话劝慰着对方。 她不知道对方口中的颜陌清是谁，只知对方是大燕暄王的亲信，似乎与眼前的阏氏有过几面之缘。 阿青说了，她只要扮演好这个角色，让对方同意给汗王用药便可。 “这样啊，这样啊……”王婉莹颤抖的握着莎林娜的手，终是咬了咬牙道：“好，陌清，我信你。” 说罢，她立刻将那药包藏进了袖口，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清泪。 可就在莎林娜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了时，这位阏氏却再一次抓住她的衣袖，有些森然的问道： “萧惜若呢？暄王已入主朝廷，那那个恃宠而骄无恶不作的萧惜若呢？她怎么样了？被抓起来了没？” 要说王婉莹对谁的记忆最深刻，那就一定要数这个让傀儡帝一锤定音，直接将她送来北夷的女人了。 她恨啊，恨不得对方去死！ 然而听到“萧惜若”这三个字时，莎林娜的瞳孔却瞬间放大，脑子更是一阵抽疼。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被两名侍女扶着出了王庭后宫。 而她们的解释很合理，因为她最近人虚体弱，实在不适合长期待在后庭。 可为什么…… 她会对“萧惜若”这个名字如此在意呢？ 第276章 赶紧的，本宫躺平了，你们快来抓啊 在北夷经历巨变的同时，叛军的七千兵马也于次日黄昏全部抵达苏郡府城。 凭借着余高对整个府城的熟悉，叛军几乎是轻松的接管了整个城池，同时对城中实行了最严格的宵禁。 因为就在今日下午，小贵妃的三个亲信还曾出现在苏郡疠人城中，并无意中向人透露了自家娘娘病重的消息。 若是别人出这种纰漏，余高等人还会觉得是在钓鱼。 偏偏这消息是染病的探子竖起耳朵，从那两名亲信的交谈中艰难探听到的。 两人似乎十分关心自家娘娘的状况，其中起热、体弱、吐血等关键词更是让他们确定，小贵妃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期间两人还隐约提到了，说她们打算在日落之前带自家娘娘撤出府城，因为听说了叛军将进攻府城的事情。 得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原本打算在夜里围住府城的余高等人，立刻便以重赏驱使所有士兵加了速。 “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晚我等就是翻遍这府城，也要将那小丫头片子翻出来！而且我们要抓活的，尽可能抓活的！” 再次坐在自己位于苏郡府衙的主位上，余高开始熟练的划分搜索区域，让一众同僚分散带兵前去执行。 不过他们也不傻，知道萧惜若身边不可能只有三个人。 所以他们给所有搜捕人员都配了信号弹，并在每条街巷都安排了哨站。 一旦有人发现了目标的踪迹，即便是先遣队伍的信号弹没有发射，临近的哨站和巡逻士兵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用手里的信号弹通知大部队。 毕竟余高给这些人的命令不是抓人，而是跑。 因为他们的价值只在于发现对方，而非抓捕。 眼见众人拿上府城户籍，领命前去盘查自己负责的区域，余高与樊林终于走到后堂，向那正在桌边坐着的黑袍人拱手道： “盘查之人下官都已派出，一旦他们有了消息，还请高人您履行诺言，出手帮我们抓住目标啊。” “放心。” 那高人只是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怪异道。 就在昨晚给余高递出消息时，他们便已经约定好了一件事。 那就是由余高找人，他们来抓人。 不过他说的那抓到人后会直接交给余高的话，恐怕也只有余高这个傻子才会信了。 诚然，在余高的角度看来，他们这个组织似乎没有要小贵妃这个病秧子的理由。 可事实上这么个能钳制萧家和皇帝的战略物资，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不要。 更何况他们主子已下了明令，此女有异，这次他们说什么也要将她抓回去！ 即便不是为了如今的主子，为了死去的赤那贤王也必须如此！ “开门！官府盘查，速速开门！” “快点！把门打开！” “他妈的，这东西本来就是爷刚才掉你家里的，拿来你！” “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若没点儿油水，谁愿意干啊？拿拿，只要不杀人，余大人不会说什么的。” …… 夜幕下的苏郡府城内，恶兵军痞走街串巷，有的借盘查之名勒索百姓钱财，有的则专往那与他有仇的人家去，一心想报往日之仇。 他们能跟余高等人走，自然也不是什么听话守礼之人。 对此那些本该约束他们的带队官员，也只能为了驱使他们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来他们不在意，二来也的确不好管。 虽说兵痞子们的作为使搜查目标的速度慢了很多，可那些搜刮的银两也让这些兵异常亢奋，走到每家每户都恨不得生出八双眼睛，把屋里仔仔细细的照一遍。 所以别说漏网之鱼了，可能漏掉一只蚂蚁都难。 加之这样的搜查是从四面八方开始的，所以再慢的速度也慢不到哪儿去。 “娘娘，我们真的不走么？即便我们在这别院里做足了准备，仪鸾司也已经加速赶来，可是……” 听着城中传来的阵阵喧嚣，立在萧惜若身旁的温素素终究是不安的。 就在今日下午，她已将此战能用的一百暗卫召回，加上她、白芷以及楚娇娇，的确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同时接到消息的姚钟指挥使也表示，他们已于下午加速赶路，最晚天明便可抵达府城，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这终究是不保险的。 因为仪鸾司的抵达与他们的抵挡终究是有时间差的。 院中的百名死士再强，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就能拖住那些士兵啊…… 再说了，暗处不还有那些北夷暗探虎视眈眈么？ “娘娘，要不我还是……” 眼见温素素已从自己的私人医生进化成了首席老妈子，萧惜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走？若他们还没来这府城，我们或许还能走。可他们来了，本宫此刻走了，他们的火力便会倾泻在那些老百姓身上了。” 细细的擦拭着手中的花架子匕首，萧惜若在设下此计的一开始就没打算跑。 又不是躲猫猫，跑来跑去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用这些炮灰提升提升自己的威望，方便后面把那些病患抓起来关禁闭呢。 “可是您的病……” 不止温素素不太认可这件事，一旁的白芷也是一样。 一旦那些人攻进来，她们就不一定能好好守着自家娘娘了。 到时候娘娘一个不好，她们别说跟主上交代了，她们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见白芷赞成自己的想法，刚刚才偃旗息鼓的温素素也来了劲儿。 然而就在她们要联合说教之时，激烈的敲门声却从院外传了进来。 咚咚咚！ “开门，快给老子开门！” 随着叫嚣传来的不再是敲门声，而是兵痞子们毫不犹豫的踹门声。 比起一开始先礼后兵的收刮方式，他们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尤其是看见这户人家碧瓦高墙朱门院深，明显是个狗大户的时候。 若非这朱门太高太厚，他们或许已经将门生生踹开了。 终于，眼前的朱门吱呀一声，一名年轻的门童畏首畏尾的把这些军爷迎了进去。 可还没待这些军爷开始作威作福，他们的脑袋便脱离了脖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地上落去。 第277章 请君入瓮 红尘中人训练有素，与萧家细柳主攻刺探情报，以及一众五花八门的赚钱技巧不同。他们入红尘的第一课便是杀人，狠狠地杀，不留余地的杀。 因为对整个鸮族而言，这天底下早已没了栖身之所，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变强，变得凌驾于无数普通人之上。 所以他们每天都在学杀人，一出手便是凌厉的杀招，以及充满仇恨的问候。 他们在夹缝中求生存，而这样的生存方式也成为了养料，让他们根本不需要上方指挥，就能立刻作出对己方最有力的判断。 比如关门打狗。 那些想要作威作福的军爷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先畏畏缩缩的把他们引进去，然后再关门挥刀…… 在那犹如鬼魅般的速度以及精准的刀法下，他们甚至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人头便落了地。 “快，把尸体拖下去！” 小头领一声令下，拖尸、冲地、喷洒香料几乎是一气呵成。 所以他们直接以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方式，便解决了三支盘查小队。 对于这个行动汇报，萧惜若也是醉了。 因为她是真没想到余高手下之人能如此废物，一个套儿里竟能套住这么多。 好在那些巡逻士兵见前来此宅的队伍久久不出，几支巡逻队一合计，发现竟已进去了不少人。 这下好了，想要领赏的众人眼睛刷得便亮了。 留下部分人在此蹲守，其他人则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府衙，期间还不忘知会在此街道附近巡逻的大人。 不到半个时辰，如今的叛军首脑余高便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将此别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他并未急着破门，而是神情讨好的看向了身边的黑袍人，语气试探道： “不知高人可愿派人进去探查一番？我等虽有一定把握，却也不能肯定这便是那位的栖身之所啊。” 闻言，那黑袍人喉咙里顿时挤出一声怪笑，语气又冷又怪道： “探查乃是余大人你的事儿，你若连那位究竟在不在里面都不知道，我想我们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能看不出余高那点儿小心思么？ 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兵去送死，可余高不想送，他就想了？ 不到确认别院中人就是目标的那一刻，他绝不会掀出自己的底牌。 “哈哈哈哈哈，高人莫恼，在下只是问问，问问罢了……” 余高干笑几声，知道算计不成的他只能向一旁的樊林使眼色，示意他派一部分亲兵前去探查。 事已至此，下面那群散兵肯定是不敢进去了。 要想知道这别院是不是真的有鬼，便只能派他们那为数不多的亲兵去冲了。 该死，早知道那日就不该将他豢养的那群死士全部派出，不然今日也不会…… 得了余高的命，樊林立刻便吹了个口哨，忍痛点了一百个兵，让他们撞开别院正门直接闯进去。 作为亲兵，这些人到底不像散兵那般胆小。 只见那百夫长一声令下，几个抬着粗木的士兵立刻向正门冲了上去，眼看便要以粗木强行破门。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那门却刷的一下洞开，直接让意图撞门的士兵们抬着粗木冲了进去，根本就刹不住车…… 那百夫长见此也只能一咬牙，命令身后众人随他冲锋，带头迅速的跨入了朱门。 人潮汹涌，喊打喊杀声四起，以至于身处外围的余高都忍不住热血澎湃，有种掌控全局的错觉。 终于那群人冲进去了，可里面为什么还有人关门呢？ 没错，在百名亲信冲入别院的瞬间，那道朱红大门竟又一次合上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所以自然也没有人第一时间上去抵门。 然而这并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那些亲信刚刚冲进去，便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安静。 百人大队，就算是遇上了砍杀也会嚎叫两声儿的？ 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一时间，那原本还有胆子站在别院近处的士兵们，几乎是立刻后退，有的甚至不小心绊到了什么，直接砸在了身后其他人的身上。 诡异的气氛在夜色中蔓延，余高与樊林对视一眼，知道此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们几千人的队伍，难道还怕这么个别院不成？ 余高也看出来了，如果他们不体现出一点价值的话，一旁的高人恐怕也不会出手了。 “来人，立刻撞开院门，给本官挤到院子里去！今夜凡是入院后能出者，本官赏银千两，加封官职！可如果有人不听指挥，那本官第一个便杀了他！” 一把抽出亲信腰侧的长剑，余高之言顿时引来一片唏嘘。 按理说这群散兵是不愿冒险，更不是真心实意投靠他的。 然而从他们投靠余高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因为他们对朝廷而言是叛军，如今更是企图抓捕一朝贵妃，镇国公嫡女，冠军侯亲妹的大逆之徒。 一旦被朝廷抓住，即便不灭族，那也是要砍头的。 所以如今的他们只能依附这位余大人，听对方的差遣了。 如果运气好，能从那宅子里出来，日后说不得便是岩山上的功臣了。 有了这个大前提，那被余高随机点中的几支队伍也不敢怠慢，只能再度向那道朱门发起冲锋。 跟之前一样，那门根本不需要他们撞便开了。 只不过这次的门里竟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不少人走了出来。 只见这些人身穿布甲，手握弯刀，赫然便是方才冲入别院中，作为先遣部队的樊林亲兵。 他们…… 他们怎么又出来了？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脸问号，因为他们都以为这些人是遭了不测了。 “老牛，你他娘的！你们没事怎么不吱声儿啊？看把你好兄弟我吓……” 这次被抽调的队伍中，明显有人是认识这些亲兵的。其中一名百夫长更是上去拍着对面百夫长的肩膀，语气不悦的抱怨道。 然而他抱怨的话还未说完，众人的惊呼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有心想问这些人叫什么叫，有什么好叫的…… 可下一秒，一把弯刀便没入了他的腰腹，将他直接捅了个对穿。 第278章 人类的原始恐惧 鲜血从腹部涌出，滴滴答答，每一声仿佛都落在在场众人的心尖上。 为，为什么…… 直到那百夫长倒下的最后一刻，他的双唇还在蠕动着，想要问问对方为什么。 然而他终究没有问出声，因为那叫老牛的百夫长已抽刀而出，直奔下一个士兵砍杀而去。 不只是他，他身后的十数名亲兵亦是如此。 “老牛，你他妈的干什么呢！你疯了吗！” 看到这一幕的樊林目瞪口呆，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牛，老牛可是他的亲信之一，是连妻女都握在他手里，绝不可能背叛他的人啊！ 然而就像老牛不会回答之前的那个死人一样，此刻的老牛更无法回答他。 因为老牛正悍不畏死的砍杀着，带着一众亲兵直冲向了别院门前不远处，那处在重重保护之下的余高。 即便有人砍下了他的左手，甚至是用箭矢洞穿了他的心脏，他居然还在动，还在往前面爬…… 不止是他，那十几名亲兵也是如此…… “这，这是什么？” “妖怪！妖怪啊！他们疯了……” “退退退，快，快往后退！” …… 一瞬间，余高好不容易用狠话激起来的士气，便在一众士兵心中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们疯狂后退，有人更是吓得双腿发抖，险些将手里的刀都丢了去。 “人类有三大原始恐惧，黑暗、失重和突然变化的声响。” 别院池边，萧惜若凝望着墙外明亮的灯火，悠然的简直不像个身陷囹圄之人。 当然，她本也不算身陷囹圄，因为要抓她的人都来了快半个时辰了，竟还在大门那儿耗着呢。 “人类？” 温素素咀嚼着自家娘娘口中，这个诡异而又晦涩的词语，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的脑子。 按理说她们鸮族都是极其聪明的，而她更是这群聪明人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对大燕还是北夷的了解，都是极其深刻的…… 所以按理说，她不该有这么多听不懂的词才对啊。 没错，不仅人类她听不懂，那什么失重她也不怎么明白。 不过萧惜若显然没打算跟她解释，而是更进一步道： “其实本宫觉得，真正的原始恐惧并非以上三点，而是死亡与未知。因为怕死，所以他们不敢贸然入内，他们会小心翼翼的试探，会强迫炮灰率先上前。” 侧眸看向坐在池边闭眸凝神，安静操控着蛊虫的楚娇娇，萧惜若莞尔： “因为未知，所以在看到娇娇弄出的那些东西时，他们会从畏畏缩缩变成惊弓之鸟。很快，散兵游勇会变成逃兵无数，至于抓捕本宫这件事……” 萧惜若没有继续说，而是目光期待的望着院墙，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礼物一样。 与此同时的院门外，原本就没多少战意的叛军瞬间崩盘，别说他们，即便是余高自己也吓得面色发白。 如果只是那十来人便罢了，偏偏在老牛等人倒下之后，门内竟又走出了十来人，再次提刀向他们冲了上来。 看着之前一同巡逻盘查的同伴变成这般模样，在场谁还敢往院子里冲啊？ 如果进去就会成为行尸走肉，那所谓的银两和加封还有什么意义呢？ 眼见余高麾下叛军心生退意，部分想保存自己实力的官员，更是开始召回自己的亲兵，有了想退出战场的意思…… 那立在余高身边的黑袍人终是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住了额间那微凸的青筋。 废物。 无论是那余高还是他手下这群人，都特么是没用的废物！ 然而更让他觉得无语的是，为了确保宅中人无法逃脱，他还必须跟这群废物合作…… “余大人，你们的人进不去便算了。可这么大个宅子，你们围也得给我围住？嗯？” 似是听懂了黑袍人话中的忍无可忍，余高赶忙是点头哈腰道： “能，肯定能！大人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只要不让我手下这群孬种进去送死，我什么都能依您！” 黑袍人能看不出余高心中的小九九么？ 然而他即便能看出，也不能再等了。 这萧惜若既是他们主子看中的人，又能在大燕朝中臭名昭着，想来也是个极有手段的。 这样一个妖妃岂会乖乖待在一个宅子里，就等着他们上门来抓？ 这不正常。 可就是这么不正常的事，此刻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他们眼前。 目标就在里面。 因为对方身侧最强，也是最不可能被撇下的楚娇娇就在这里。 余高这些宵小看不懂方才的行尸走肉，他还能看不懂么？ 那是落月教的蛊术啊！ 黑袍人想来想去，虽无法彻底明白对方的心路历程，却很快得出了一点结论。 那就是对方不怕他们。 小小别院，就算有楚娇娇领衔近百暗卫，恐怕也不能这么嚣张？ 毕竟余高可有几千兵马，一旦他带人出手钳制对方的暗卫，这些兵马便能轻松踏平这里了。 除非…… 想到这里，那黑袍人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惊恐，几乎是立刻转头想向自家下属寻一个答案。 然而下属还未搭话，一道快马加鞭的暗影倒是落在了他的面前，将他的猜测瞬间坐实。 “大人，仪鸾司众人忽然加急行军，最多还有两个时辰便要抵达府城了！” 嗡—— 这下子不止是黑袍人，连余高等人的面色也难看起来。 “萧家呢？冠军侯的人呢？” “大人放心，冠军侯最早也要明日黄昏才能入苏郡。”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黑袍人几乎是立刻抓住了余高的衣领，恶狠狠道： “你也听到了，就你们这群散兵游卒，在仪鸾司面前只有被驱赶的份儿！除非拿下萧惜若，不然大家都得死！现在，立刻召集弓箭手向别院里放火箭，然后围堵住这里每一个出口！” “是，是……” 踉跄后退，余高几乎是立刻将这个消息散播了下去。 眼下他也不敢再藏私了，不止是他，其他犹犹豫豫的官员们也集体动了起来。 而在别院被重重围困，无数火箭终于从院外射入，燃起片片大火之时，一道道黑影也终于从暗处跃出，迅速没入了别院。 今晚的热闹直到此刻才真正开始。 第279章 快看，这儿有卑鄙小人！ 一支支火箭点亮夜空，自弓箭手手中脱离的瞬间，带起一阵绚丽的尾焰。 若非万不得已，黑袍人是不想用这一招攻入别院的。 因为众所周知，贵妃萧惜若是个病秧子，那种多走几步就得喘，几乎每天都会咳的病秧子。 很显然，火箭的目的是点燃园中的植被与房屋，其灼烧出的烟尘对这样的病秧子而言，可谓是极不友好的。 若他们的目的是刺杀萧惜若还好，偏偏他们是要抓她。 “听着，入院后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目标！如果目标活不成，你们也别出来了！” “是！” 与此同时的别院中，火焰自四处燃起，虽有少部分在第一时间便被扑灭，可救火的速度终究赶不上纵火的。 所以不一会儿时间，别院的可活动面积便因火焰燃烧而缩小了三分之一。 “看样子那些暗探终于坐不住了。” 温素素一边拉着萧惜若后退，一边与一旁的楚娇娇对视一眼。 相比温素素，楚娇娇并不适合当一个守护者。 因为她是落月教的圣女，她有着最优秀的蛊术，她适合干架杀人，而不是待在萧惜若身边当个护主的木头。 所以为了发挥她最强的实力，最大程度的杀伤北夷暗探的精锐，萧惜若和温素素决定把她放出去。 不止是楚娇娇，白芷也在第一时间带着一队暗卫出发，直接迎上了那些从墙外翻入别院的黑影。 相比于之前那些傻瓜兵卒，眼前这群暗探显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他们不会横冲直撞的冲向别院中的暗卫，而是如阴冷的毒蛇一般，安静的绕着一众暗卫走。 只要暗卫们不主动攻击，这些人便会变着花样的入侵，从别院的各个位置。 于是乎，最开始的阻击战直接成了暗卫追着暗探跑，大有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些人忍不住得意，觉得此法乃致胜法宝之时，一阵悠扬的笛声竟自别院深处传来。 这一瞬间，那冲在最前面的暗探悚然一惊，因为就跟之前的散兵一样，他们的身体也开始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退！离我远一点！” 不过他们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暗探，在发现自己不对的第一时间便喊出声来，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自己。 事实证明这招很管用，因为配合上这些人灵活的身法，同伴反杀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 而且习武之人的意志力明显强于那些庸兵，以至于楚娇娇已不能一下子控制十来个人，若要成功操控他们的身体，更是只能同时控制住三个人。 当然，这样笨拙的控制在一众暗探面前，那就是麻瓜跳舞，一刀下去的事儿。 “她不是要控制你们么？那好，你们便反过来拖住她啊！” 黑袍人的声音在一众暗探耳边响彻，他们早就知道萧惜若来了，更知道对方有楚娇娇护持。 所以他们主子在几日之前，就已经把对付楚娇娇的法子教给了他们。 他们杀不了这位落月教圣女，可要拖住对方还是很容易的。 得到黑袍人的指点，那些被蛊虫附身者立刻站定，开始跟体内的蛊虫斗智斗勇。 见此，楚娇娇的眸色也是一暗。 只见她手中玉笛一挥，周围顿时有密密麻麻的蛊虫向那些暗探奔涌而去，不过数息之间便将为首的几个啃食成了几具白骨。 饶是早有准备的北夷暗探们，也因为这一幕而后退了一步。 好在他们身后很快便有同伴赶来，将月啼部部首之女特制的药物泼洒，然后一把火点在了被药物波及的蛊虫之上。 刷——！ 火焰瞬间腾空，在药物的催化下径直向周围的蛊虫蔓延而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蛊虫被灼烧后的尖啸，以及密密麻麻的噼啪声。 “死！” 目光一冷，楚娇娇几乎是立刻撤回了蛊虫，同时用玉笛将这些暗探扫翻在地。 然而前面的暗探倒下，后面自然有更多的暗探补上。 他们不会不要命的袭击楚娇娇，只会竭尽所能的困住她。 作为一个以蛊术闻名的圣女，废掉她的蛊术便已经足够捆住她的手脚了。 因为蛊虫的损伤便是她自身的损伤，一旦对方能钳制蛊虫，她便会为了保存自己的战斗力，将凶悍的蛊虫尽数收回去。 看着被特别小队淹没，短时间应该无法脱困的楚娇娇，黑袍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们的人数是院中高手的几倍，几人拖住对方一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所以他很快将目光落向了另一个棘手之人——白芷。 “滚！” 一刀砍下对面暗探的头颅，白芷也瞧见了楚娇娇那边的窘境。她有心想带人上去增员，却发现往她这边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如果说之前是几人包围她一个，那么此刻便是一支小队奔她而来。 虽比不上楚娇娇受到的关照，却也是很看得起她了。 “该死，快去告诉娘娘和素素姐，我们快顶不住了，让她们赶紧走！” “是！” 眼见一名亲信跑远，白芷刚要挥刀砍向面前人，便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以一种诡异的身法躲开了她的攻击。 “不错，你们大燕一脉也是有可造之材的。” 黑袍人两步后退，而后却忽然前冲，一掌直接往白芷的胸口拍去。 尽管白芷反应够快，及时用双手护住了心脉，却依旧被对方一掌震退了好几米的距离。 双手微微发麻，白芷刚想骂对方一句卑鄙，一口腥甜便自她的喉咙里喷涌而出。 很显然，他们二人是存在实力差距的，至少在内力上白芷远不及对方。 但白芷知道，只要自己足够灵活，便一定能脱到娘娘和素素姐离开别院。 然而她知道的事情，那黑袍人显然也知道。 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与白芷死斗，而是一击重创对方，给自己的一众属下创造彻底包围对方，让对方无法再对他们造成威胁的机会。 而他明显做到了。 因为在他抽身而去的瞬间，白芷的反扑便被其他暗探按下，短时间是无法再在他们面前兴风作浪了。 为何这么说？ 因为他们都知道萧惜若有奇药，她身边这群暗卫身上自然也有。 这不，他刚走，他刚刚偷袭的那个小丫头就开始吃药了。 看样子，他也得抓紧时间了啊。 第280章 本宫稳得住，本宫一点都不慌！ 与此同时的别院深处，温素素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萧惜若跟前来回转悠。 眼见她又要转头劝自己离开，萧惜若几乎是立刻抬手，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温素素倒也听话，当时便懊恼的转头，又心急火燎的看周围情况去了。 与外面的热闹非凡不同，此刻的内院池畔只有温素素和萧惜若二人。因为这里有温素素早就准备好的，能让入侵者内力滞涩的毒瘴。 由于此瘴颇毒，温素素自己做成的解药也不多，所以这儿也就只留了她们两个。 然而光是听着周围的喊杀声，温素素都能察觉到情况的不妙。 不过待在这儿危险，出去就不危险了么？ 其实温素素也不知道。 因为她们娘娘这个体质，的确不太适合逃命，至少以她温素素这求快不求稳的轻功，她是没信心能不伤她们娘娘元气的。 然而与温素素的坐立难安相比，萧惜若却依旧跟座大佛似得坐着，半点儿不见忧心与害怕。 某一瞬间，温素素甚至觉得只有她自己在危机里…… 因为最危险的某娘娘，时不时还能说两句人生哲理，反过来安慰她几句。 然而这样的和谐并未持续多久，关于楚娇娇的第一轮战报便传了回来。 子母蛊控人失败了？ 萧惜若：“没事，问题不大。” 所有蛊虫都被药物遏制了？ 萧惜若：“别急，我们能赢。” 蛊虫彻底退出战场，楚娇娇只能与一众暗探肉搏，以求拖住更多的入侵者。 听到这里，温素素觉得她们娘娘这下该急了？ 毕竟她们的最强战力，楚娇娇都已经被人吃得死死的了。 这什么？ 人明显是研究过的呀。 然后她便听她们娘娘道： “厉害啊，连娇娇都给他们拖住了！” 温素素：“？” 她还能说什么？她只能保持沉默。 然而很快，关于白芷受伤，要她们立刻离开别院的战报便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温素素已经来不及聆听自家娘娘的语出惊人了。 因为她敏锐的感知告诉她，敌人已经来了。 就像她猜测的那般，瘴气之外很快便有数道黑影汇聚，而站在一众黑衣人最前方的，是一名身着黑袍，将全身都笼罩在袍下的神秘人。 根据情报，他应该便是那偷袭白芷，让白芷身受重伤的北夷高手。 “素闻萧家贵妃飞扬跋扈，为人张狂，今日一见果真让在下叹服。” 黑袍人上前一步，明明是带笑之言，却硬是说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 他在嘲讽眼前的萧惜若自视甚高，居然真在这别院中扮演困兽，一步都不肯多走。 怎么？ 她就那么相信这群属下能护好她，不让她出半点差池么？ 说实话，这一刻的黑袍人觉得对方多少有点儿看不起他了。 原本他还以为，对方会跟他玩一手金蝉脱壳，又或是这个情报一开始就是假的呢？ 毕竟在没有亲眼看见萧惜若的前一刻，就连他心里也不是十拿九稳的。 好在隔着毒瘴与池水，他终究是瞥见了那道与画卷上一模一样，且完全符合一众特征，同时被温素素死死护在身后的少女。 没错，他是认识温素素的，因为他们不止一次在北夷遇见，对彼此的神态也足够了解。 温素素在紧张，又或者说，她是非常的紧张…… “查干，你怎么会在大燕！” 果然，在他认出温素素的同时，温素素也同样认出了他。 查干，一个纵横北夷，在北夷有颇多人脉的鸮。 对方的年龄至少比温素素大了一轮，所以在这一代的鸮中，也算得上是老资格了。 但与她温素素和一众归顺北夷的鸮族不同，查干原本是没有派系的。 至少在一年以前，她与此人一同深入洛桑湖平原，寻找一些北夷独有的草药时，查干还是个独行客，是他们可以拉拢的对象。 然而短短一年，此人竟已背弃了他一刀一酒一人一天涯的宿愿，转而成为了桑青的爪牙。 温素素不理解，所以当查干摘下面罩，笑着跟她说好久不见时，她只问了一句： “是什么时候？” 她的问话明显让查干愣了愣，以至于对方面罩下的刀疤脸，都在这一刻抽动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一句为什么呢。” 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查干抬手屏退了周围众人，示意他们不要靠近眼前的毒瘴。 要知道他此番带来的二十多人皆是精锐，能少没一个便少没一个，毕竟想从北夷把他们送过来，可着实不容易啊。 不理会查干的调侃，温素素又一次冷声道： “我在问你，这什么时候的事？” “这重要么？” 随手挽了个刀花，查干一步步走入毒瘴，终是在腾身越过池水的那一刻，有些无奈而又冷漠的道： “大概是在你上次见我之前，怎么样，惊喜么？” 说时迟那时快，那一刀已直直地劈向温素素，仿若雷霆万钧。 温素素不用剑也不使刀，她的武器是一双特制的银丝手套，能轻松的抵御剑锋与刀刃。 这还是萧惜若第一次见温素素打架，因为对方疯是疯，可基本上都不会动手。 毕竟毒仙杀人向来是手还未出，毒便已经要了别人的命了。 然而面对温素素丢出的毒粉，以及周围暗香浓郁的毒瘴，那查干却仿佛铜墙铁壁一般，没有半分颓势。 相反，手中长刀还有越战越勇，熟练将温素素逼退的趋势。 不过温素素很快便不再使毒，而是伸手快准狠的钳制住查干的刀，让他无法再入分毫。 很显然，查干足够了解温素素，温素素同样也了解他。 继续这样下去，他们是很难分出胜负的。 然而就在毒瘴外的精锐们蠢蠢欲动，想要不顾危险进来帮忙时，查干却猛地收刀后退，在温素素上前的同时洒出一把粉末，让温素素防不胜防。 按理说，作为毒仙的温素素是最不怕这些的。 然而下一秒，她便发现自己浑身发软，整个人就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被查干一刀柄顶退了数米。 “温素素，你还不明白么？去年同行我们所中之瘴，本就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为了节省时间，我今日便得用上它了……” 查干狰狞一笑，目光终是落向了不远处面色惊异，似乎终于有了退意的萧惜若。 第281章 装，本宫就静静地看着你们装～ “围住！一定要将整个别院围住！今夜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你们也不准给本官放出去！听到了吗！” 别院之外，余高一边四处巡查一边高声警示在场的每一个人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马上就能抓住萧惜若了！ 只要能抓了她，他们这些人的命就有了保障，这次的造反说不得也能不了了之了。 很显然，余高此刻的想法也是在坐一众贪官污吏的。 所以他们不仅没像一开始一般退缩，反而自发的驻守在自己的亲兵附近，认认真真督促起防守来。 而在外面被围得水泄不通时，被火光照亮的别院内也一片喧嚣。 白芷且战且退，终于将战圈与楚娇娇合并，两人带着一众暗卫成功顶下了前院的压力。 “怎么办娇娇！他们的人太多了，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是无法去后面增员娘娘她们了！” 侧身躲过一刀，白芷反手便在冲上来的暗探喉上开了道口子。 “尽力，杀！” 楚娇娇冷眼瞧着一众杀手，手中玉笛犹如血洗。很显然，这个一向清冷的武痴少女这次是真的怒了。 因为有人在针对她。 并非简单的调查与了解，而是诡异的，仿佛发现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且异常的愤怒。 “该死，但愿素素姐的毒瘴能扛住！” 前院的白芷在咬牙，后院池边的温素素却只觉浑身发软，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作为一名毒仙，自师父去后她便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了。 她中毒了。 且是能让她浑身发软，内力溃散的毒。 毒瘴？药粉？采药？ 原来早在一年多以前，查干便已算好了一切，且为她布下了一个了不得的陷阱。 “查干，我曾救过你……” 抬手抓住身旁的柱子，温素素努力的稳住身形，甚至是靠摇头去去除脑子里的晕眩感。 她望着面带微笑，似乎一切已尽在掌握的查干，语气一点一点的冷却。 她是红尘的信使，是族内的药仙，所以自师父死后，她每年有一半儿的时间都待在塞外替主上办事。 人多便意味着目标大，所以在北夷的她总是一个人。 人是会孤独的，她也一样。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她遇见了中毒的查干。 按理说十八九岁的少女与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之间，应该是没什么话说的。 可她孤独啊。 所以对方多多少少也算个朋友。 或许也不算朋友，顶多算个能说话的…… 总之在后来两三年的相处中，慢慢也就成了朋友。 只是这样一个被她救过命的人，为何会变得如此之快？不仅背弃了他自己的理想，还反过来狠狠的算计她呢？ 她自认不是个蠢人，所以她相信对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而且这或许会是个极其关键的信息。 听到温素素冷冷的质问，原本已将目光落向萧惜若的查干，竟真的又回头看向了她。 显然，即便查干已背叛了这段友谊，可对于她的救命之恩他终究还是愧疚的。 “温素素，有些事你不能怪我，只能怪这天杀的世道。我查干感激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今夜绝不会动你。但我必须带她走，这是我家主子的命令。” “呵，那你还是杀了我。”温素素靠着柱子冷笑，“今夜你想把娘娘带走，除非踩过我温素素的尸骨！救命之恩？我呸！你不过是桑青的狗！” “你！” 查干双眼一红，被温素素之言激得又惊又怒。 惊得是温素素居然知道他的主子是六王子桑青，怒得则是对方这自以为是，骂他是狗的态度。 毕竟是曾经的友人，冷静如查干也忍不住怒怼道： “你懂什么！狗？我告诉你，我们所有人都是被写好命运的狗！包括我的一人一刀一天涯，与你对大燕皇帝的愚忠！你还在命运里沉沦，而我却在反抗命运！呵，还想跟我拖延时间是？你别想了！” 猛地侧头，查干几乎是立刻提刀向萧惜若冲去，完全忽略了对方眼中的若有所思。 因为在他看来，一个身娇体弱的病丫头根本构不成半点儿威胁。 然而就在这时，那依靠对话蛰伏片刻的温素素却抬手吞下奇药，闪身再次挡在了萧惜若面前。 奇药入口见效，四肢的酸软几乎是以几次呼吸的速度褪去，让她再次一手接住了查干的刀。 而看着查干满脸怒容，温素素眉眼含笑的萧惜若表示，素素姐这人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毕竟对方刚刚诈出来的那句话，几乎是让她肯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 桑青不是穿越也不是重生，他的的确确是这本书的原住民觉醒，而且极可能拥有着一本原书。 所以他能轻易的玩弄封暄，绑走颜陌清，甚至协助太清转移瘟疫，以及给予这些人对付楚娇娇和温素素的方法…… 毕竟这些东西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书上，他只需要加以利用就好了。 然而在其他原住民眼中，他便是先知，是上天的旨意，是命定的主君。 再结合桑青原本的人生轨迹…… 母亲受辱早死，自己孤苦无依无宠，只能依附厌恶自己的大阏氏与迦楼罗，放弃尊严与骄傲，几经生死受尽磨难…… 好家伙，这也是个主角模板啊…… 不过从他做的这些事与他们的立场来看，萧惜若觉得更像个反派模板。 没办法，她还是想当正派的。 “温素素，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被温素素阻击住的查干再次怒吼，显然是没想到温素素能这般难缠，让他即便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还能吃亏。 “我已经说过了，你想要带走娘娘，便只能踏过我的尸骨！” 一掌将查干震开，温素素体内的毒物已被奇药尽数清除。 “好，你非要给这病秧子殉葬是？我成全你！来人！” 查干知道自己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也不再顾及手下的性命与所谓的救命之恩。 听到他的召唤，那安静立在池对岸的二十人顿时飞身闯入毒雾，直奔萧惜若而来。 第282章 震惊，这个萧惜若她有大问题！ “娘娘，快走！” 一掌将手中的刀刃拍开，温素素眼中满是凝重。 因为从那些黑衣人钻入毒瘴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根本没受毒瘴的影响。 显然，查干的准备很充分，甚至充分到了每一个属下的程度。 同时这也说明了他们想要抓住萧惜若的决心，以及她不可能再拖延时间的事实。 现在她只能让萧惜若跑，给她一个与这帮人同归于尽的机会。 “不要分心，你现在的对手可是我！” 查干不打算再给温素素指点萧惜若的机会，几乎是刀刀刺向温素素的要害，逼得温素素连退几步，与萧惜若的距离越来越远。 而与此同时，其他暗探也落入了平台，目光锐利如鹰的盯住了萧惜若。 其中为首的二人更是一个闪身，直接封死了萧惜若的退路。 “来四个帮我一起困住温素素，其他人卸刀抓人，千万不能把这病丫头伤了。” “是！” 听到查干的安排，对面顿时有四人出列，跟他一起围住了温素素。 一时间原本想突围的温素素再成困兽，腰间也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啧，你就是个傻的。”查干冷笑：“你看看人萧贵妃，连反抗都不打算反抗的。这才是对的，因为反抗是没有用的。” “滚！” 温素素怒吼，余光还是不自觉的看向萧惜若。 她能看到十几名黑衣人步伐从容的走向少女，将对方牢牢的围在中央。 他们虽不敢对对方有什么非分之想，但眼中的嘲弄却是掩饰不住的。 有个大言不惭的更是窃笑道： “真想不到，有一日萧家的千金小姐居然会落到我们北夷手里？你们说啊，到时候萧家父子还能跟我们打么？怕不是得求着我们放了你？” “你他妈的……” 温素素正要骂脏话，却听一直站在原地看戏，仿佛弱得根本无法参与进来的萧惜若道： “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跪下求着本宫放过你们还来得及。” 漫天大火，满园厮杀。 少女嗓音诡异的淡然，跟眼前的场景格格不入。 至少在查干等人看来，她似乎不是病了，她特么是疯了。 就这么个病殃殃的，走几步都能咳嗽得不行的病秧子，居然敢反过来威胁他们？ 凭什么？ 凭她一身病，凭她没脑子么？ “我说贵妃娘娘，您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啊？是，主子说了不能伤你，可你要是不老实的话，我们冲撞出些伤口来也不是不可能的是不是？” 查干冷笑，怎么？刚说你懂事，你就要开始折腾了？ 温素素也有些担忧的看着萧惜若，可对萧惜若的信任又告诉她万一呢？ 万一娘娘就是有后手呢？ 于是她强行闭上了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开口。 与她的担惊受怕不同，其他暗探直接是哈哈大笑，有一人更是伸手便要摁住萧惜若的肩膀，准备让这位娇生惯养的娘娘吃些苦头。 比如卸掉她一只胳膊，让她体会体会何为锥心之痛。 当然，卸胳膊也就只是痛而已，一会儿再给她接上就行了。 然而他的手还未碰到萧惜若，便见一道银光在自己眼前一闪而逝，犹如流星划破夜空。 只不过银光之后便是血光，以及那随着血光坠落的一只原本属于他的手。 那手从他的手腕处被切断，鲜血正汩汩外流。 “你……” 暗探刚要狂叫开口，那道银光便又是一闪，只不过这次瞄准的不再是手腕，而是他的脖子了。 滴答滴答，鲜血打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一种诡异而又可怕的闷响。直到那名暗探扑通倒地，查干等人才彻底反应过来。 太快了…… 两次呼吸，他们便损失了一名精锐。 即便是对方大意轻敌，实在靠目标太近，那也足以证明对手的实力了。 然而无论是查干还是被查干挡住的温素素，此刻的眼里都写着不可置信。 他们宁可相信是有人神兵天降，瞬间救下了眼前的萧惜若，也不太敢相信萧惜若居然手握铁扇，两扇子宰了一个人。 查干觉得自己的目标不可能这么凶悍。 温素素觉得自家娘娘不可能这么暴力。 总之，他们觉得这特么绝对不是真的！ 然后便见萧惜若抬扇甩掉上面的鲜血，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另外一名暗探。 “艹！” 被瞄准的暗探瞬间回神，他们的大刀虽然丢了，可腰间的匕首却还在啊。 所以他几乎是立刻抽出了匕首，毫无压力的挡住了萧惜若的扇子。 开玩笑，他们都是老杀手了，能挡不住一个病…… 眼见那银扇扇刃如刀，犹如切豆腐般直接划过了自己的匕首，然后毫无压力的划过他的脖子，暗探：“？” 病秧子？ 这特么能是个病秧子？ 眼见第二名同伴倒下，这下不止是查干，连其他暗探也觉出些不对来了。 这萧惜若有问题！ “老大，我们特么的是不是中计了！这能是萧惜若？你确定？” 暗探中的小头目一脸坑爹，强烈表示自己无法相信。 因为就在刚刚，他的匕首也被萧惜若削断，直接插在了一旁的木柱子上。要不是他身形灵活，恐怕也被萧惜若削断脖子了。 面对这般质问，查干也面色铁青，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因为他跟温素素太熟了，所以他很清楚在温素素心中，眼前的萧惜若的确是真的，不然他方才也不会那么肯定。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虽然能挡住他与属下的攻击，可脸上表情却逐渐呆滞的温素素，他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这特么真的是萧惜若？ 确定不是个冒牌货？ 还有她手里那把削铁如泥，外表却精致犹如高门贵女手中玩物的银扇，这这这……这到底是从哪儿摸出来的啊？ 藏在衣袖里的？ 可这么锋利的东西，也没见她搞个外壳儿装着啊，她就不怕把她自己给削了？ 查干等人脑子里有很多问号，甚至已经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该赶紧撤退了。 好在萧惜若在又削掉一人胳膊时，突然认真的大喊道： “没找错，本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萧，名惜若，性别女，爱好阿晏。” 温素素：“……” 查干等人：“？” 第283章 请问，本宫看起来像个傻逼么？ 萧惜若这番言论，再次成功的刷新了温素素、查干以及这儿所有人对她的认知。 虽说北夷人都知道萧家女人彪悍随性，绝不是大燕传统意义上的柔弱女子。可是，可是眼前这个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她居然把皇帝称为她的爱好？ 这皇帝能忍？ 查干不知道封无晏能不能忍，只能从温素素即将崩坏的表情中察觉到，眼前这位是贵妃的可能性八九不离十。 虽说他们无法解释她的武功和铁扇，可看温素素这恨铁不成钢，分明写着“您瞎承认什么”、“您是不是傻”的眼神就能知道，她是真的很关心很担忧也很无语…… 温素素能不无语么？ 虽然自家娘娘看起来有些底子，她们暂时似乎是安全的，可她身为医者，实在是太了解对方的身体情况了。 她不知道对方的内力从何而来，却知道这一定是对方自己修炼出来的…… 还有就是病情，这般耗神耗力的打斗，她们娘娘指不定下一秒就无法承受了…… 再加上查干狡猾桑青卑鄙，这些北夷暗探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手呢！ 若娘娘方才不开口承认自己的身份，说不得查干等人已经因为无法确定目标，而转身撤出眼前的别院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杀手这一资源都是宝贵的。大燕各方势力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靠暗度陈仓跑入大燕的北夷暗探了。 然而娘娘实诚啊…… 太特么实诚了…… 又与面前的查干过了三招，还不待温素素再与萧惜若交流，查干便果断道： “你们都过去帮着抓人，不必再理会我这儿！还有，立刻把你们的刀都捡起来！伤到目标也无所谓，只要没死就成！” 他们花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筹谋了这么久，说什么也不能功亏一篑。 “是！” 得到查干的明示，一众黑衣人终于不再束手束脚。 他们都是暗探中的精锐，自然也是杀人的好手。之前总是被萧惜若削得后退，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敢放开了对对方动手。 毕竟这小丫头雪雕玉琢的，说是个瓷娃娃一点儿都不为过。 万一碰坏了，谁来负责啊？ 这下好了，老大负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于是萧惜若便见这些人齐齐向后翻滚，有的用脚挑，有的用手捞，几乎是瞬间便捡起了之前丢在地上的大刀。 比起匕首，这些大刀自然精良不少，白花花的金属光泽一晃，顿时给了他们满满的安全感。 “上！” 小头目一声厉喝，之前帮助查干的四人也集合上来，一群人以不同的角度提刀向萧惜若刺出。 他们刺的不是萧惜若的要害，而是根据对方的身体轮廓，锁定她活动的空隙，再用手里的刀形成阻碍，将她完全锁在那个空隙里。 一旦这个刀阵成形，萧惜若便再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 “娘娘小心，他们想限制……” 温素素一眼便看穿了这些人的目的，当即大声提醒道。 “专心一点！你的对手是我！” 抬刀打断温素素的喊话，查干觉得他们必须得速战速决了。 眼见一把把刀奔着限制自己而来，萧惜若那双明眸里也忍不住流露出了疑惑。 尤其是那小头目窃笑着说：“你别跑了，跑不掉的”的时候。 她很想问一句，这些人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她看起来像个傻逼吗？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个傻逼，所以萧惜若一秒提扇，直接用扇刃划过了率先袭向自己的五把大刀。 这些刀比匕首厚，用的精铁也比匕首密度更高，所以暗探们见萧惜若还想用蛮力破坏他们的武器，都不由的冷笑出声。 然而这样的笑才只笑出了一半，他们便见被划过的五把刀齐齐断开，然后直直的插在了他们面前。 众暗探：“？” 这不是真的…… 可不管他们多么不想承认，他们的武器就是坏了，而萧惜若的铁扇上却连一个缺口都没有。 这一刻一双双眼睛不得不在那把铁扇上逡巡，恨不得将这玩意儿的每一个雕花、每一个镂空、每一处精巧都看得清清楚楚。 嗯，就挺小巧挺精美的，一看就招女孩子喜欢。 可他们这些彪形大汉表示，他们真的很不喜欢！ “上，都一起上！别再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了！都小心着点儿那把扇子！” 小头目丢掉手中的断刀，直接赤手空拳的冲向了萧惜若。 既然武器用不得了，那就索性不用武器，以灵活的身法来取胜。 眼前的小丫头毕竟有病，定然是不如他们这些人灵活的。 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一点没错，因为萧惜若虽然学了封暄的身法，可她并不打算同时动用。 又或者说她其实无法同时操纵多种技能打架…… 没办法，那样耗费内力过快，而她现在又真的很穷…… 光今晚这一场架，就打得她十分肉疼。 可她也知道大燕内忧外患，桑青这个bug先不说，光这群北夷暗探就已经是成型的组织，能够让大燕的不少情报直接流向北夷了。 今日她能以自己为饵将他们钓出来，那来日呢？ 回过味儿来，有了准备的查干等人，还能这么容易的上钩么？ 毕竟她会武功的事儿已经暴露了。 而一旦这些聪明人融入人群，她与阿晏便是大海捞针，再难将他们清理干净。 所以萧惜若咬了咬牙，觉得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阿晏和父兄，她今日都得把这些人清理干净。 外面那些喽啰暂且不论，眼前的查干等人必须得死！ 想到这里，萧惜若几个侧身闪过小头目的掌风，整个人终于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也就在她后退的刹那，那守在她身后的两人也突然暴起，再度封住了她的退路。 眼看小头领向周围几人打手势，迅速分好了所有人的控制目标，萧惜若也彻底陷入了被动之中。 然而就在一众暗探越靠越近，分别袭向萧惜若的手脚以及脖子时，少女却忽然勾起了唇，露出了一抹纯良得有些危险的笑。 下一秒，她手中银扇竟猛然一甩，霎时间数道银光激射而出…… 第284章 本宫是真的心痛真的穷～ 咻！ 数枚银针自银扇中射出，瞬间没入了小头目几人的身体。 许是针中蕴有内力，中针的几人竟直接被击退数步，其中离得最近的小头目更是接着退入水池，激起了一片水花。 “你们怎么回事！” 查干的刀再度被温素素抓住，整个人额间青筋暴露。他就不明白了，让他们抓一个病弱贵妃而已，他们居然还能被人打下水去？ 这特么不是添乱么？ 然而下一秒，他的骂骂咧咧便停止了…… 不止是他，温素素压住他刀的手也忽然一松，整个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几个忽然倒地，明显是被萧惜若攻击了的北夷暗探。 只见这几人的脸色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紫、变黑，整个人别说回话了，连意识都开始变得不清楚了。 有毒！ 她们娘娘的武器上竟然还淬了毒？ 这谁给她搞的？ 主上么？ 温素素脑子里有无数个问号。 因为以她的眼力，竟也认不出这些人中的是什么毒。 而且这么快的毒发速度，要是落在自己和自己人身上，这特么还能有救么？ 太危险了好不好！ 此刻的萧惜若并不知道温素素过山车般，好几次被吓死的心情。 她只觉得心在滴血，肉在抽筋，整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贫穷而哭泣。 因为她刚刚发射的毒针的确是荧惑自带的，可自带的就不收钱了么？ 系统表示这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奸商，它一枚银针收两千点负面情绪，可与扇子一同使用，也可拆下单独使用。 但是这玩意儿只保质保量，不保准确率，而且效果只有一次。 也就是说萧惜若刚刚总共花了两万发了十根银针，其中五枚完美命中，五枚直接脱靶。 但是脱靶的五枚一样要收钱，而且射出去的瞬间就被回收了，没可能废物利用那种。 好痛，这一刻的萧惜若只觉得心好痛。 去尼玛的【梨花针】，直接改成抢钱针岂不是更恰当？ 好在这玩意儿攻击力不赖，那中招的五人直接就躺平了。 死没死她不知道，但系统的反馈是起来是不可能起来了。 于是她当即收起了心中忧伤，提扇挡住下一道攻击的同时，悄然生成了一根梨花针夹在指尖，在错身的瞬间又扎了一个敌人。 只不过扎完人后她并未在第一时间松开手里的针，而是夹得紧紧的，又拿去扎了另外一个人。 毕竟还没消散嘛，总能看看能不能再捞出一点儿油水来。 于是眼看自己身边的同伴已经倒下，那第二个被扎的人顿时面色一白，准备跟着倒下去。 然而准备了好几秒，他身上居然一点儿不适反应都没有。 他明明被扎了啊…… 所以对方的毒针已经用完了，他们又可以放开手进攻了？ 暗探们对视一眼，觉得自己悟到了！ 于是便又冲上去了三人，然后被萧惜若三针放倒，短短一轮对决下来，二十来人的队伍竟已减员了将近一半儿。 这一幕看得查干咬牙切齿，他觉得不能让这些蠢货再上去耗了，他得自己去会一会那个小丫头！ “都把之前给你们的药吞下去，全部到这边来换我！” 得到自家老大的指令，已经被萧惜若玩成惊弓之鸟的暗探们顿时一喜，立刻将怀中的药丸取出吞下，然后将战场向温素素方向转移。 温素素擅使毒，所以针对她的法子他们也早有准备。 即便武功不如对方，他们十个人想要拖住对方也绝非难事。 相反，胜算或许比查干还要大些。 “走了，让他们陪你玩儿！” 查干一刀劈退温素素，一个翻身便撤出了战圈，直奔萧惜若而来。 而换他的黑衣人们则立刻围住了温素素，让她无法前去救援萧惜若。 “萧贵妃好本事，这身武艺藏的，我们竟没有丝毫察觉呢。” 侧身躲开一枚梨花针，查干冷笑着劈出几刀，逼得萧惜若步步后退。 很显然，尽管萧惜若掌握了一些极好的武学，可她的弱点也十分明显。 那就是别人都是师承一门，系统而又体系的习武，一切招式皆是有张有弛融汇贯通。 即便后来陆陆续续学了很多不属于自己派系，甚至是五花八门的武学，也可以通过后天练习以及自己的改编来吸收利用。 可萧惜若呢？ 她的武功可以说是一人那儿抽一个，别说是体系了，恐怕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 所以她的招式不流畅，真正的高手一看就知道处处漏洞招招迟缓，想要找到攻击点也十分容易。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别人习武谁不是练了一二十年，即便是封无晏那种怪物，也有着一段被师父摁头蹂躏的日子。 然而萧惜若呢…… 她平时连练习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真的有病也是真的很穷。 “不错嘛，一身病骨还能学成这副样子，且手握神兵，难怪主子点名要抓你。” 查干简单的试探了萧惜若几招，立刻便将对方的底细摸清楚了。 本着尽量不伤害萧惜若的原则，他的招式几乎都没往萧惜若身上招呼，而是瞄准了她握着折扇的那一只手。 小丫头武功一般，全靠这削铁如泥的武器杀人，只要让她握不稳这把武器，离他制服对方也就不远了。 有了这个想法，查干果然刀刀都避开萧惜若的折扇，直往她的手腕砍。 对方刀法了得，以至于萧惜若几次握不住折扇，只能收回抹向对方身体的招式。 终于，查干瞅准良机，直接一刀挑飞了萧惜若的扇子，而后狞笑着伸手向萧惜若的肩膀抓了过来。 不得不说，对方那把扇子的确诡异，就刚刚那轻轻一挑，便给他的刀搞出了一个豁口。 等他把那扇子捡回去，一定要让铁匠好好检查检查，最好能用那材料给他做把新刀。 然而眼看他的手便要抓住萧惜若的肩膀，萧惜若却忽然伸手，想率先抓住他的手腕。 他在觉得萧惜若不自量力，而萧惜若却在想老子特么的终于等到你！ 然而他们谁也没能抓住谁，因为就在此刻，一道极其恐怖的力量席卷，竟直接把查干给弹飞了出去…… 萧惜若：“哇哦～” 查干：“？” 第285章 本宫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么？ 查干清楚萧惜若的弱点，萧惜若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所以在查干想挑飞她的扇子，然后近身袭击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弃了之前对付其他暗探的那一套。 因为她除了会用扇子，还会用【仙山折梅】掰人家的筋骨，断人家的脖子啊～ 这也是为什么她等着查干伸手抓他，然后打算反手扣住对方手腕的原因。 没办法，许是跟阿晏待久了，她成了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下狠手的狼人了呢～ 然而无论是她还是查干都没想到，变故竟在这一刻发生了。 夜幕下，查干直接被一道恐怖的力量掀飞，别说是稳住身形了，他连手里的刀都没能握住。 这代表他查干在这一瞬间，居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所有掌控。 太可怕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与面色惨白的他截然相反，萧惜若几乎是一秒将手中铁扇背到身后，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要说她咳得有多吓人？那也不见得。可她就能渐渐白了脸色，然后露出一副病恹恹的，似乎多走几步都能软倒下去的模样。 你敢说她没病么？ 以他查干敏锐的观察力和在医术上的造诣来看，她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那种…… 可，可这特么不就是自相矛盾了么！ 她刚刚还给这儿跟他打架，至少削开了他十名属下的脖子呢！ 【来自查干的负面情绪+5000】 【来自查干的负面情绪+】 【来自查干的负面情绪+】 …… 查干不理解，萧惜若也知道他不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恶心他啊。 因为她知道她不用再烧钱跟查干干架了，她的靠山来了！ 这不，在查干又刷出几条负面情绪之后，一道身着劲装的身影终是从天而降，犹如鬼魅般闪到了他的面前。 面对这样诡异的速度，敏锐如查干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对方一脚踹上他的小腹，将他直接踹入了池底。 水花在池面上炸开，围攻温素素的黑衣人们堪堪回神，那道黑影已闪入人群，抹掉了好几人的脖子。 滴答滴答…… 如果说萧惜若一开始的抹脖子行为多仗着武器坚韧，身法和动作都实属一般的话，那么眼前这位便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老练。 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喝水吃饭聊天，根本没有一丝卡顿。 所以几次呼吸之后，温素素已经不是压力一轻，而是彻底的没有压力了。 根本不需要来人吩咐，她已纵身跃入池塘，直接潜下去追查干去了。 这别院的池子里都是活水，干净美观不假，却也有个连通外河，能让贼人借此跑路的弊端在。 查干那厮如此狡猾，被重伤后一定会趁乱逃走，绝不会再管这些没用的属下。 而温素素知道，她的任务就是抓住他！ 这是为自己当初的疏忽赎罪，同时也是复仇。 “哇哦，跑的还真快呢～” 扒在池边的栏杆上，收起扇子的萧惜若一边偷瞄那边那道人影，一边靠转移目标来安慰自己。 然后她便发现某人丢掉了手里的刀，用桌上的热茶洗了洗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最后走到了她的身边。 好，躲是躲不过了…… 有些机械的回过头来，萧惜若红唇微抿，一双明眸一眨不眨的瞧着眼前的封无晏。 纠缠半载，她对对方的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在查干被掀飞的第一时间，她想到的就是赶紧把杀人的家伙藏起来，作出一副我很乖，我绝对没有动手的样子。 没办法，她记得她在离开京城之前，曾言辞凿凿的跟眼前人保证过，说她一定保护好自己，绝对…… “绝对不以身犯险？” 以内力蒸腾掉自己手上的水分，封无晏那双桃花眼潋滟若星空，其下闪耀着深邃而危险的光。 “咳，事出有因，阿晏，你听我解释……” 萧惜若有些尴尬的退后了两步，心里在不断的打着腹稿，试图辩解一下她这将自己做为诱饵的钓鱼执法…… “嗯，我听你掩饰。” 封无晏上前一步，萧惜若便退后一步，少女一边退还一边道： “不是掩饰，是解释……” “我知道，是糊弄，是编，是欠收拾。” 后背抵上一根木柱，退无可退的萧惜若觉得她被封无晏给莽住了…… 抬眸有些委屈的望着眼前少年，看他明晰的下颌线，矜贵深邃的眉眼，以及薄唇微抿间明显的薄怒，萧惜若终是偏头道： “是我没有信守承诺，我错了……” “你没错。” 温声打断萧惜若的道歉，封无晏直接伸手环住了少女纤细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到了自己怀里。 萧惜若能感觉到他手臂的收紧，以及胸腔下那明显快于平时，除了焦急便是惊惶的心跳声。 他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又低又哑的道： “我很高兴你能自己保护自己，所以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惜若，是我来得太慢了，对不起。” 心口一阵发烫，萧惜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犯规啊…… 她知道这事儿是她不守承诺在先，就算阿晏骂她她也认了，可偏偏他非但不骂她，还给她道歉。 于是乎，她立马抬手推开了封无晏，在少年略显惊异的眼神中拦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作为奖励，她甚至微微启唇，给了对方放肆的机会。 而与此同时，重伤的查干几经挣扎，终是被愤怒的温素素扭头上浮，眼看便要重出水面。 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可他却没想到温素素这厮自己浮上水面吸了口气儿，却反手把要上浮的他给摁了下去。 干嘛！ 只许你透气就不准我透气了啊！ 于是查干非要上浮吸气，温素素却非要将他摁在水里。 两人你一爪我一掌，竟就在眼前的池子里打了起来。 直到封无晏抱着那眼尾殷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少女离开，温素素才终于和查干一起浮上水面，露出一副我就是想呛你水的欠扁神情。 查干：“？” 神经病这！ 第286章 有一种梁子从狩猎开始就结下了～ 与此同时的前院中，围困楚娇娇与白芷的暗探们也疲态尽显，先是被楚娇娇出其不意的蛊虫入侵，后是在祛除蛊虫时被白芷等其他暗卫找上。 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眼前局面便要彻底扭转，门外竟又飞入了数道身影。 不看还好，一看白芷便惊喜道： “降雪！娇娇，是降雪她们到了！” 闻言的楚娇娇依旧面若霜雪，口中却快速的吐字道： “一起上，杀！” 她的声音里蕴着内力，降雪等人自然也听得明明白白。 自打随娘娘入了京城，她们已经好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的干一场了！ 有了十六雪的强势加入，前院的局面瞬间一面倒。 白芷与楚娇娇不仅脱离了包围圈，还反过来追得一众暗探无法自保。 但这些暗探能在大燕潜藏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本事，尤其是在审时度势这一点上。 所以一见情况不对，主力队伍又迟迟没有回来，他们立刻便在几个小头目的组织下，开始有序的往别院外退。 眼下他们冲在抓人第一线，那些叛军却躲在外面看戏。 是，这样一定程度上能保证叛军的安全，可在他们撤退的时候，这些叛军也将成为他们最好的盾牌。 “杀，尽量别让他们跑了！” 降雪银牙一咬，直接飞身与一名小头目扭打在一起。 她虽然宫斗不行，但在指挥打架这方面绝对是这儿最有经验的。 得到指令，白芷与楚娇娇也缠上了其他小头目，十六雪中更是有一半儿人直接杀疯了，搞得浑身是血。 好在大家足够熟悉彼此，不然非把对方当敌人砍不可！ “怎么回事！里面的大人们怎么出来了！余大人，您，您快瞧瞧啊！” 眼见别院内厮杀再起，守在外面的叛军官员们也慌了。 他们刚刚都看见了十几道飞入别院的身影，可他们却分不清那是哪边的人啊！ “不要慌，都不要慌！” 余高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却见一人直接从墙上倒了下来，脖子上飞溅出的血液直接洒了他一脸…… 他自认一生害死了不少人，可亲眼瞧着活人以这种方式死也是第一次。 所以他当时便抹了一把脸，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般后退，把身后的樊林都撞了一个趔趄。 他到底是认识自己这边儿的人的，因为萧惜若手下的暗卫可没有遮这么严实，让他们连脸都瞧不到的。 所以这是那位大人的人，他们正在往外跑啊…… 尽管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余高到底是个有心眼儿的，尤其是在保全他自己这方面。 因此他根本没有大声声张，而是拉着樊林以及自己的亲信队伍，在第一时间往包围圈外围退去。 毕竟只要比其他人跑得快，敌人的屠刀便追不上他！ 然而贪官污吏们做事不积极，逃跑却是一个比一个敏锐。 因为余高与樊林刚刚退到边缘，人群里便有人跟着摸了上来。 有一就有二，发展到后来直接是有人在人群中大喊道： “余大人他们跑了！快，我们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于是本就战战兢兢的叛军们一听这话，顿时转身往外跑去，谁还管什么围住院子，别让贵妃跑了的事儿啊！ 所以当指望这群乌合之众为自己遮掩一二，好让自己能逃出生天的北夷暗探们出墙一看，好家伙，人都已经快跑光了！ 逃跑心理除了自己的畏惧以外，还有其他人的裹挟。 这下好了，看着这些人跑他们也升不起半点儿战意了。 刚才还能想着等等自家老大，这下直接是从四面八方翻出墙去，直接施展轻功往黑暗里逃。 尽管降雪迅速将人分配妥当，以最快的速度追出去，依旧让不少暗探隐匿进了黑暗。 要论对苏郡府城的熟悉，她们终归是赶不上人家的。 至于那些正疯狂往城外涌的叛军，她们娘娘已命人传令不用再追，就让他们回岩山上蹲着好了。 娘娘说他们还有用，至于是什么用，降雪等人就不清楚了。 “都休息一会儿，随后打扫战场，该赏得赏该埋的埋，大家都辛苦了！” 白芷有些虚脱的靠在柱子上，这才有时间问问降雪她们娘娘的情况。 “放心，我们几个来支援你们，娘娘那边有皇上呢。” “主上也来了！” 闻言的白芷等人眨了眨眼睛，瞬间兴奋起来。 既然是主上去找娘娘了，那应该就没事儿了。 不过主上他不该坐镇京城，安安分分的待在宫里么？ “我们也不知道啊，皇上是昨日才追上我们的。” 降雪一边喝水，一边讲述了皇上叫上她们十六个，率先赶到府城的经过。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上都听人在传颂娘娘，说娘娘是什么白莲上仙下凡，专门杀贪官救百姓的。” “还有，还有那什么青莲上神，说是娘娘的弟弟？” “可我们娘娘哪儿有弟弟啊？” “那黑莲和紫莲呢？不还有莲花三姐妹么？这是怎么回事啊？” …… 眼见降雪等人七嘴八舌，白芷差点儿没把嘴里的水给喷出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倒是紫莲楚娇娇一脸冷漠的抱着五个烧饼，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塞。 还不等白芷问她够不够，她便主动表示自己还能吃十个。 在吃这一方面，她们向来是不会短着楚娇娇的，不过瞧对方这一副养精蓄锐，又要找人操练的样子，降雪不禁心里打鼓道： “娇娇啊，你不会又要找我们打架……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刚刚又经历了一场大战，很累的……” 闻言的楚娇娇摇了摇头，迅速塞下一个烧饼道： “惜若说，萧逸，后天到，随便打！” 降雪等人：“……” 好，自打那日从狩猎林子里出来，这位武痴和她们侯爷的梁子就结下了。 这人还没到呢，架已经安排上了。 而在降雪等人其乐融融的修养时，萧惜若已被封无晏带到了另一处别院…… 这换院子她是没意见的，可眼前这流氓他居然开始扒她衣服了！ 第287章 反派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你倒是聪明，知道桑青想抓你你就主动往上凑。好在他们人手不足，不然你知道这多危险么？” 沉香袅袅的卧房中，萧惜若一边缩在被子里穿衣裳，一边用那双微红的眼睛刮床边的封无晏。 她知道这厮富得流油，却没想到他能在苏郡有好几处宅子，出了刚刚那个便又入了一个新的。 所以她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扔进浴池里好一番清理检查，直到确定她身上真的没有伤口和淤青，才被允许安安静静的泡澡。 可她被那么一检查，她哪儿还泡得下去？ 用她的话来说，封无晏这个狗就是故意的，这是变着花样在惩罚她呢！ 毕竟这种事儿在京城时，那都是由温素素和降雪她们来做的。 眼见少女一双明眸黑漆漆的望着自己，封无晏终是轻咳一声，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搂在怀里道： “我知道你有分寸，也清楚桑青在大燕的人手不会太多。但你毕竟是个病人，在这种事上不能再任性了。” 萧惜若不说话，就只是盯着他。 她的肤色极白，被热水蒸腾后竟又透出些许粉意，若新生的水蜜桃，让抱着她的封无晏喉间发紧。 于是他训人的语气也不由得软下一分，垂眸在少女唇上轻吻了一下道： “任性可以，但一定要先告诉我一声，可以么？” 萧惜若依旧不做声。 咬了咬牙，封无晏终是道： “实在不行，也至少要带上比这次多上一半的人手，尽量不亲自出手……” “噗！” 封无晏还在说，可萧惜若却噗的一下笑出了声。没办法，谁让某大反派为自己频频让步的懊恼模样这么可爱呢？ 见萧惜若笑起来，封无晏努力绷着的脸也微微一松，那双桃花眼无奈又宠溺的望着她，直将她摁在了床上。 然而就在二人有进一步举动时，门外却传来了温素素的声音。 “主上，娘娘，杏园已清理干净，我们的人都已经撤过来了。按照娘娘的吩咐，我们并未阻挠余高等人出城，就是这查干……” 很显然，温素素并不知道这查干该如何处理。 因为查干足够了解她，所以在前来大燕执行任务前，就服用了某种固本培元的药物。又或者不是很早以前服用的，而是近期才服用的。 毕竟太清都能被她审的毫无波澜，可查干在吃了那药后却没用…… 总之这厮嘴很硬，她温素素撬不开。 “带他上来。” 终于，室内传来封无晏略显不悦的声音，温素素也不敢耽搁，立刻与白芷一起押着人往里面走。 卧房与床榻间隔着层层纱幔，温素素等人虽只能瞧见两位主子的人影，却也知道他们依偎在一起。 所以从进屋开始，她与白芷便老实的低下了头，告诉自己尽量不要往那边看。 然而查干却是个不老实的，又或者说被抓的他一点都没有阶下囚的自觉，一双眼睛就那么大喇喇的往里看。 只不过还没看两眼，他便觉得自己浑身一重，一股极其可怕的内力压来，直将他压得匍匐在地，别说抬头了，连动一动手指都难。 “呵，果然，果然啊……同样是鸮族，被誉为第一强者的你果然强得令人发指，是我等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存在。” 说道这里，查干又冷呸了一声道： “什么都是写好的，是安排好的，命运、生死、地位，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萧惜若，你知道你会死在什么时候么？明年冬天。不止是你，他也迟早会发疯，这个世界只会留给勇于反抗命运的人！” 查干断断续续的说着，他趴在地上傻笑，任由鲜血从鼻腔和嘴里溢出，丝毫不管那还在继续增加的压力。 “我是鸟！是在为自己的自由而战！而你们不过是屈从于命运的狗，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什么都不知道……” 眼见封无晏的手缓缓收紧，萧惜若终于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对他摇了摇头道： “你说我会死在明年冬天，说阿晏迟早会疯，这些是你自己知道的，还是桑青告诉你的？你怎么就肯定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骗你的呢？” “主人料事如神，早就窥见了天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反抗那所谓的天意。你不懂，也不需要懂。” 查干依旧在笑，整个人神经质的状态让一旁的温素素频频蹙眉。 她不知道桑青到底怎么说服了查干，却能从老友的眉宇间发现，他是真的对对方深信不疑。 就像是虔诚的信徒，愿为对方献上所有。 这不是忠心，而是一种近乎扭曲的迷信。 温素素觉得很可怕，也很痛心。 “料事如神？怎么个料事法儿？是知道北夷的一切变化，还是又告诉了你一些什么天灾人祸，以及一些会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倚在封无晏身边，萧惜若一边询问查干，一边悄悄的对某人的脖子呼气。 以至于封无晏几次被激的抓紧她的手，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的看着她。她仿佛一点都不担心查干说的话，只认认真真的戏弄他。 “你以为你说一些是是而非的话，就能动摇我的信仰了么？” 查干趴在地上冷笑，觉得自己这波绝不会再上套。 “啧，你就说是不是？怎么？不敢说了？还是说桑青所谓的料事如神，其实都是骗人的，而你们都是帮他一起骗人的骗子？” 萧惜若嘲讽的激了查干两句，却被身前少年猛的扣住腰肢，只能背对着温素素等人，被他牢牢的扣在身前。 “你胡说八道！” 萧惜若的激将法果然起了作用，虔诚如查干立刻暴怒的挣扎着，企图从内力压制中爬起来与萧惜若对质。 然而见他挣扎，那压在他身上的力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重了。 原本还是趴着的他，此刻竟已紧紧地贴着地面，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可他呼吸困难是被压制了，那挑衅他的萧贵妃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嘲讽他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明明就是你不敢说……桑青也没有真才实学……唔，封无晏，你是狗么！” 查干：“！” 第288章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听到萧惜若软声责骂封无晏的那句话时，查干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他特么在跟他们谈这么严肃的话题，他们呢？他们在那帘子后面干嘛呢！ 这一刻，查干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不只是他，还有他的主人桑青。 偏偏他都这么气了，那道清凌凌的女声竟又一次温软道： “还说不说了？不说就拖下去关起来～阿晏，你说饿他个十天的话，他会听话么？” 被问的少年显然没有开口，而是对少女采取了一些新的手段。 总之查干很快便忍无可忍道： “你们这些屈从于命运的狗，总有一日会被三王子殿下清除的！他知道一切，明白你们何时会采取何种手段，以及你们每一个人的弱点！就像他能告诉我温素素何时会去洛桑湖，好让我提前去等着他一样！” 在查干看来，这并非什么重要的信息。 因为他眼中的主子料事如神，说什么便能应验什么。 温素素如此，南疆地动如此，这场瘟疫也是如此…… 这是天命所归，绝不是眼前这些屈从命运之人能改变的。 自己告诉他们，无非是让他们知道主子的厉害，同时不敢立刻对他下手而已！ 相比之下，关于他们在大燕的排兵布阵，以及这场瘟疫的走向，他是一点儿没说。包括那位被绑到北夷的颜小姐已为他们所用，并帮他们调配了很多具有针对性的药物。 然而他哪里知道，他所说的这一切其实才是萧惜若最想要的。 轻轻推开在自己脖颈上落下红梅的少年，萧惜若漂亮的明眸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所以桑青说，他会带着你们一起改变命运，让你们拥有崭新的人生？” “呵，晚了，”查干冷笑：“今日你若乖乖跟我走，兴许你便已经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病了。因为主子会救你的。可现在……” 他的意思似乎在说他对自己很失望，自己不仅辜负了他，也辜负了桑青的一片好心。 若是旁人听到他此言，或许还会因此动摇，开始后悔自己没跟他们走，没能将良药搞到手。 就比如闻言后面色明显变化的封无晏，以及一旁的温素素和白芷。 显然在他们看来，她的性命与健康更为重要。 然而就在封无晏要开口询问查干，问他桑青手里是否真有法子时，萧惜若却道： “救我？这个世界的创造者都没写下救我的法子，他桑青凭什么救我？凭他以改变命运之名，行满足野心之实么？” 闻言的查干一愣，一瞬间竟没反应过来萧惜若话里的意思。 直到半晌之后，方才皱眉道： “你，你还在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不清楚么？” 萧惜若与封无晏十指紧扣，一直等查干不安的扭动身子时才道： “既是改变命运，那他一定告诉过你他可悲可叹，身为命定配角的身世？怀才不遇、受尽欺凌，甚至是委身仇人，在他们面前伏低做小？是么？” 查干没出声，显然是被萧惜若说中了。 “后来呢？他是不是一步步有了自己的势力？不仅在北夷王庭站稳了脚跟，还渐渐有了取北夷汗王而代之的计划？又或者说更进一步，想要逐鹿中原了？” 查干的脸死死地贴在地上，一双眼睛阴晴不定的转动着。 不过他的表情瞒得过瞧不见他的萧惜若，却瞒不过一直盯着他的温素素和白芷。 他已经没了一开始的从容，而是多了些许他自己都无法压制的慌乱。 因为他发现萧惜若知道的，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多。 为了不进一步暴露他们的计划，他自然是不会回答萧惜若的，而萧惜若也没打算让他回答，只是语气微冷的道： “想改变命运之事无可厚非，谁都想要自由，想控制自己的人生，想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结局。可你和桑青在做什么呢？在毁掉别人的人生，以充实自己的命运。” 端起床边的清茶饮了一口，萧惜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一场瘟疫，万千百姓，这些人固然愚钝可悲，却也没有做错过什么。我们千防万防，却防不住桑青与你们歹毒的内心。你们是人，他们就不是了么？查干，当你冠冕堂皇说着我们是屈从于命运的狗时，你又是什么呢？是被桑青骗得团团转的猪？还是被命运蒙蔽双眼的魔呢？” 闻言的查干面色一红，他当时便想怒声反驳，表示这场瘟疫就是没有他们也会发生，他们只不过让他换了一个地方发生而已…… 总之他没有草菅人命，他不是魔…… 然而萧惜若根本就不打算听他辩解，只是向温素素二人点了点头，她们立刻便将查干往门外拖去。 直到温素素三人离开，封无晏才再度将身边的少女搂入怀中，沉默的把脸埋在她绸缎般的青丝间。 查干那一席话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他，尤其是关于明年冬天乃是萧惜若死期的那句…… 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发疯，他只在乎他家小病鬼的身体。 当然，桑青说的话就一定对么？ 如果他没有在离开京城之前单独留下封暄，并从对方口中完完整整的打听了他们前世的事的话，他或许也不会这般忧心。 “阿晏，我若说我不会有事的，你信么？” 萧惜若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脊，声音温柔至极的道。 封无晏沉默着，直到半晌后才声音低哑的在萧惜若耳边道： “封暄说你上一世也是死在了明年冬天，自戕，是我替你收的尸……”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命运之说，那是不是一切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封无晏不敢想，只能紧紧地抱着萧惜若，仿佛要用尽毕生的力气，将她藏在自己怀里。 萧惜若被他抱得有些疼，但却始终没有出声，更没有伸手将他推开。 她只是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照封暄这么说，那么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是不是已经进行了两世了？ 至少上一世的萧惜若，应该还是原主？ 原主居然不是病死的，而是自戕？ 所以在原主的世界观里，封无晏其实还算是个好人？最后的收尸人？ 萧惜若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件事她还是不能再瞒着她的阿晏了。 “阿晏，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289章 关于本宫来自书外的这件事～ “哈哈哈哈，温素素，你们以为你们抓到了我就是拿捏住了六王子么？北夷暗探千千万，你们抓得住我一个，却抓不住所有！” 眼见自己被温素素与白芷拖出内室，查干的笑声也愈发张狂起来。 他就像一个行于沙漠的旅人，急于靠击溃别人来证明自己没错，自己看到的不是海市蜃楼，而是真真正正的绿洲。 而他越是这般，温素素便越能窥见他心中的动摇。 很显然，娘娘那席话终究是刺伤了他，让他不得不去思考他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害死了多少原本不该死的人。 如果一个人命运的改变是要用数以万计的生命来换的，那他还能底气十足的说别人是狗么？ 他不想去思考这个，所以他不停的辱骂温素素和白芷，期望她们与自己争吵，又或是逼迫他，妄图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这样他便可以理直气壮的回怼，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没错了。 然而温素素二人只是一路将他带到地牢，命人好生看管而已。 临走之前，温素素甚至还毫不掩饰的交代狱卒道： “看好他，吃的喝的都别短了他的。主上和娘娘要他活着，最好活到他理想破灭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温素素又抬头瞥了查干一眼，而后语气万分冷漠的补充道： “当然，他若非要寻死你们也不必拦着。让他死，害了这么多人，他该。” “温素素！温素素！” 眼见温素素转身离开地牢，查干不停地拍击着牢门，渴望将这个唯一认识的人留下。 因为他不想孤零零的待在这儿，不想忍受那胡思乱想的煎熬…… 然而这恰恰是温素素想让他经历的，为此不惜命人在他的饭菜里使药。 哎，送上门的优质小白鼠，她不用白不用不是么？ 与此同时的卧房内，封无晏剑眉微蹙，一双桃花眼里漾着罕有的疑惑。 “阿晏，你觉得我像是一个会自戕的人么？” 萧惜若指着自己鼻子，有些无奈的问道。 封无晏不答，所以她又继续道： “我不仅不会自戕，还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的活着。因为我跟桑青和查干在有一点上是一样的，那就是我们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等待这本书给我们写好的结局。” “所以你也是重生？不对，是跟颜陌清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封无晏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摒弃自己原本的逻辑，开始往离谱的方向延展自己的思维。 说实在的，若非他先知道了封暄的重活一世，以及颜陌清的来自异世，还有桑青的料事如神…… 他或许真的无法这么快理解萧惜若所说的，关于她不是这个世界之人的言论。 “嗯，此事说来话长……”萧惜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开始尽可能简单的跟封无晏讲述起一切来。 “就像查干说的，其实在一开始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是安排好的。因为我们此刻存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更准确的说是一本以颜陌清为女主，封夜寒为男主的言情小说。” “言情？小说？” 封无晏脑子里有很多个问号。 “啧，就，就是写他俩谈恋爱的小说懂了？这个世界是为了他们谈情说爱而存在的。所以他俩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人，世界的宠儿什么的……” 萧惜若一脸聪明相的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问封无晏“你懂我的意思”？ 封无晏作为一个过目不忘，几乎是这本书智商天花板的存在表示，他应该也许可能是懂了。 虽然很离谱，但听起来很有趣…… “嗯，而我这身体的原主就是原文里的炮灰，专门给表哥封夜寒跑腿送好处那种。她是爱死了封夜寒的，这也是你们一开始都觉得我对封夜寒有想法的原因……” “所以你的意思是，自打你这一世在长乐宫醒来开始，你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她了。所以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封夜寒，对不对？” 猛地被少年扣住肩膀，萧惜若心说你特么这关注点也是够歪的。 不过瞧着少年眼中明明白白的期待，以及显而易见的狂喜，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道： “对，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只喜欢你～” 萧惜若话音刚落，便被封无晏低头吻住了唇。 某一瞬间，她真有一种被大狗扑倒，大狗还在拼命跟她摇尾巴的错觉。 想到这里，她也就笑得更欢了。 “你知道么？我在一开始其实是很怕你的。生怕你哪天一个不高兴，就会出手噶了我。不过谁让你长得那么好呢？就算口是心非的，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萧惜若仰躺在床上，断断续续的跟封无晏讲着。 比如他这个书中大反派是如何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杀人如麻的…… 比如外界的评论区是如何为他惋惜，觉得他输了就离谱，完全就是作者强行削弱他的。 当然，还有她自己是怎么被她那个破系统气得吐血，所以每天去他那儿打卡上班，明明怕他噶了她，却又不得不去的心路历程。 哎，说多了都是泪…… 不过某人倒是听得挺开心的，不仅不吵不闹，还安安静静的把玩着她的头发，将其一缕一缕的往自己手上绕。 “所以你跟颜陌清虽然都叫穿越，可她其实依旧是这本书里的人，只是见识与我们不同，更加超前罢了。而你却不是书里的人，而是真正的外来者，对么？” “对！” 抬手揉了把狗头，萧惜若觉得自家大狗真的太聪明了。 “而桑青也是书里的土着，只不过他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原书，所以知道所有在原剧情上应该发生的事？” 萧惜若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难怪他什么都知道……” 封无晏的眸色深了深，终于在此刻正视了桑青这个未卜先知的对手。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是他拿到这样一本书，那他必然会占尽先机，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只不过他会扭转的只是最后被一群人联手算计的败局，而桑青要扭转的，却是书里所有人的人生轨迹。 因为桑青觉得不公平。 所以桑青要比所有人都过得好，比所有人都飞得高…… 而要完成这一创想便只有一条路——统一北夷，荡平大燕。 第290章 人生处处是算计和准备算计～ 北夷王城，后宫。 “这是妾身亲手为汗王炖的上品燕窝，润肺养胃，益气补中，乃是大燕宫中常备之物。还望汗王不要嫌弃，可以赏脸……” “诶，爱妃这是哪里的话？你亲手炖的东西，朕岂有不受之礼？” 北夷汗王握住王婉莹细嫩的小手，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这位温柔可人的新阏氏。而且不知怎的，只要是来了这位新阏氏的宫里，他便能雄风不倒重回年少。 作为北夷之主，他自然不是什么满眼美色的傻子，所以他一早就让宫医查验过新阏氏作出的菜品了。 而事实证明，其中的确没有所谓壮阳之物，有的只是益气补血药性温和的一系列补品。 可以说，这位新阏氏不仅温柔体贴，在照顾他这一项上也是相当用心了。 所以为了讨对方欢心，让对方在北夷有些归属感，他最近都开始自称朕了。 不过他迟早是要入主大燕的，眼下改换自称就算是提前适应了。 “婉莹谢过汗王厚爱，不过汗王用完这碗燕窝后，还是快些离开此处，早些去大阏氏宫中……” 王婉莹微微低头，用手中手帕轻拭着眼角。都说美人泪，留人醉，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出，汗王当时便心中一痛。 “怎么了？是大阏氏又为难你了？” 见汗王询问，王婉莹立刻如惊弓之鸟般摇头，表示大阏氏对自己很好，是自己觉得汗王日日宿在她这儿，实在是有负大阏氏的教导。 然而汗王何等聪明，当时便让人唤来了王婉莹的贴身奴婢以及一众侍女，劈头盖脸的问了一通。 下人们都是瞒不住事儿的，尤其是心里本就有委屈的。 所以她们当即便告知汗王，说大阏氏今日在后花园里对阏氏好一阵羞辱，说阏氏媚上惑主，根本就是大燕来的红颜祸水。 不仅如此，连她们这些下人最近出去，也要看着上面的眼色行事，一不注意便会被人刁难。 似乎是被下人们说中了心思，王婉莹立刻委屈的流下泪来。 不过她并未发出声音，而是无声的流着泪，让汗王的心都跟着紧了一紧。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声通报，是大阏氏宫中的贴身侍女诺敏来了。 而她来的目的显然是冲着沙漠那边的喜讯，邀汗王去大阏氏宫中庆祝的。 只不过她高高兴兴的来，却没料到汗王会一壶热茶砸在她的脸上，让她直接滚出了新阏氏的宫殿。 当天夜里，汗王哈丹与大阏氏赛罕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大阏氏宫中瓷器被摔碎大半，脸上更是因此挂彩。 得到消息的桑青第一时间入了宫，以三王兄不在为由，帮着料理了一切事宜。 “还好，还好有你在，要不然……” 赛罕拉着桑青的手，难得看这个投靠在自己麾下的小子顺眼，所以也跟他多说了几句话。 包括他那父汗被那大燕女人迷的神魂颠倒，不仅颠倒是非，还不顾阿鹰远行之功，直接与她撕破脸的事儿。 这夜桑青一直在宫中待到赛罕睡下，并承诺会将此事告知三王兄后，这才提着灯笼出了宫。 “主子，我们为何要离间大阏氏与汗王啊？就汗王那喜新厌旧的性子，明明已经很少去大阏氏宫里了。” 回府的路上，巴图一边替桑青掌灯，一边低声询问道。 他是个粗人，脑子也笨，所以桑青懒得跟他细说，只是淡淡道： “大阏氏为人小心谨慎，极善打理后宫与天家的父子关系。只要有她在，迦楼罗与汗王之间便极难生出嫌隙。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让汗王不在相信她。” “哦？原来，原来如此啊。” 巴图似懂非懂的想了想，赶忙又换了个话题道： “查干不是说发现了那位萧贵妃的踪迹，且近期便会动手抓回么？主上，如今您府里已经有了那位，等这位再来到北夷，我们又该如何安置啊？” 侧眸冷冷地扫了巴图一眼，桑青浅色的猫眼里满是了然。 “怎么？你想要她？” “哈哈哈，这，这哪里的话啊……”巴图干笑两声道：“上次那狗皇帝如此欺辱于我，还有萧逸，她那边的男人都不是东西！老子就是想收拾她，让那些人后……” 巴图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自己身上宛如泰山压顶，整个人险些跪倒在地。 眼看他便要趴下去，前方却忽然传来一道轻灵的女声：“桑青。” 闻言的桑青抬眸，只见他的新婚妻子正与侍女立在门前，于暖光中笑吟吟的等着他。 于是巴图很快觉得身上一轻，为由冷汗瞬间打湿了背脊。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新主子的实力也这般恐怖。 就是不知道比起那位大燕皇帝来，孰强孰弱……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入苏郡，府城的大街上已是马蹄声声。 一众身着锦衣的仪鸾使在指挥使姚钟的带领下，有序的步入了城门。 与昨晚入城的兵痞子不同，他们令行禁止，一路上甚至没有发出马蹄以外的声音，以至于不少百姓都悄悄撩起了窗帘，小心翼翼的打量起他们来。 直到看着这群大人入了苏郡府衙，并将府衙里的一切事务接管，然后列队去了一处别院外守着。 昨晚府城中发生的事儿早就传开了，包括叛军围住了杏园，将整个园子烧了一半儿的奇事儿。 不过据有些胆子大出去看了热闹的人说，叛军最后是夹着尾巴逃出府城的，想来一定是在那园子里吃了大亏的。 当然，关于昨晚之事的传说版本很多，不变的是那些叛军的穷凶极恶，以及洗劫一众百姓时的无耻嘴脸。 好在官府很快便下了令，说会按照他们的损失予以补偿，不过若有虚报数额者，将一律按欺官重罪论处。 不过与这条指令同时下来的，还有一条关于瘟疫防控，要求所有染疫者自觉上报病情的消息。 众所周知，染疫便会被抓去疠人城隔离，一旦进了疠人城，这辈子恐怕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所以谁会自愿去啊？ 傻子才会！ 第291章 本宫又又又要收拾烂摊子了？ “疠人城啊！这都叫疠人城了，还能是什么好地方么？就拿这瘟疫来说，你们见着治好的了么？” “可不是嘛，那被丢进城里的不少，可出来的呢？根本就没人出来过啊！” “要我说，官府这就是想把病人都抓起来，牺牲少数保全多数，咱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啊！” …… 苏郡府城中，对病人的收容从一开始便遇到了不少百姓的抵抗。 不止是府城百姓，周围各县与其他几郡的人也同样不发一言，没有一人站出来表示自愿。 因为疫病在古代乃是几年一发，时常出现的天灾。别说前朝，光是大燕朝就发过十次大小不一的瘟疫。 小疫太医院尚能在第一时间拿出药方，然后派人前往各地医治，可一旦出了太医院解决不了的大疫，官府便会出动军队封城，把疫区所有百姓封在城中活活等死。 也许史书上不会明写，朝堂上也不会明奏，可百姓中难免有幸存者口口相传，将其中惨状告知旁人。 加之河中地区官员贪腐，百姓早就见识过其穷凶极恶，所以连带着对新来的朝中官员也没什么好感。 其中自然包括在不久前名动河中，有白莲上仙之称的贵妃萧惜若。 如果萧惜若不抓病人，那么他们或许会感恩萧惜若除了贪官，还了他们短暂的清明。 可她萧惜若偏偏就是那下令之人，要对一众病患赶尽杀绝…… “如今的苏郡共有七县，平水、平井、平康、平化、平阳、平山、平河，其中疫病起于平康，整个县城已是十室九空，满地伏尸……” 清晨十分，温素素立在一边喝粥，一边从封无晏手中接过鸡蛋的萧惜若身边，简单的介绍着整个苏郡的情况。 余高为人自私庸碌，发现疫病后便只会抓人和杀戮。 所以不止疫病源头平康，就连临近的平化和平阳两座县城，也被他化为了疠人城。 如此一来，原本只用一城感染的疫病，一下子变成了三城，不少病患更是闻风而逃，迅速的涌向了其他郡县。 而更可怕的是，在河中几郡这个巨大培养皿的加持下，疫病的潜伏期进一步延长，就连发病后能存活的时间也大大增加。 这就意味着病患将更容易隐藏，疫病的传播范围也进一步加大了。 加之各郡对疠人城的管理不规范，也造成了城中很多健康的人不幸感染…… 可这就是结束了么？ 还有尸体无人收敛的，停灵数日的，土葬被老鼠啃食蚊子叮咬的…… 这一系列情况报下来，萧惜若觉得自己手上的鸡蛋都不香了。 这特么她就是还有百万负面情绪，那也不够这些人耗的呀！ 更何况她现在加上叛军昨日给她刷的十几二十万，所有能用的余额也不过堪堪三十万…… 然而这三十万能全用来赈灾么？ 不能！ 她自己还得吃一部分呢！ “对于这场瘟疫，你和太医院那边有进展了么？” 抬眸审视的望着温素素，已经知道萧惜若奇药来源的封无晏忍不住蹙眉，又在心里狠狠给桑青记了一笔。 桑青这厮不仅改换了瘟疫发生之地，还特地绑走了颜陌清，其居心可见一斑…… 然而他们即便知道颜陌清能治瘟疫，桑青手中也一定有书里给的法子，可他们也只能干看着。 因为内忧外患的大燕此刻根本没有把握进攻北夷，即便攻进去，桑青也能带着颜陌清逃到更远的地方去。 至于派人深入北夷寻人，那就更不可取了。 因为桑青已牢牢掌握了他们的弱点，贸然前去简直与送菜无异。 可以说，小病鬼的出现本就是个奇迹。 她若不来顶锅，恐怕桑青光凭这场瘟疫就能嚯嚯了整个大燕。 面对自家主上询问的目光，温素素压力山大的同时也不敢托大，只得老老实实道： “属下愚钝，没了娘娘的奇药辅助的话……还没有进展。” 若放在平时，封无晏肯定要责备温素素几句。 然而昨夜刚从萧惜若那里了解到一切的他知道，这事儿真不能怪温素素他们。 所以他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萧惜若的背脊，示意她不要太过担心，这一切本就不是她的责任。 可就在这时，被派出去与姚钟一起执行任务的白芷却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主上，娘娘，不好了！西街上的百姓闹起来了！” 苏郡府城，西街。 作为府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地界，这西街名胜众多，向来是入苏郡者必游之地。 相应的，能住在西街之上的苏郡人也大都是乡绅富户，他们家境殷实门第高贵，好些家里还出过京官大吏，乃是当地一呼百应的一群能人。 这不，此刻的西街上便门户大开，吵嚷声不绝，一众仪鸾卫与当地百姓更是成对峙之势，在长街两头遥遥相望。 “狗官！你们根本不会管我们百姓的死活，就是想将我们丢进疠人城自生自灭！” “就是，我们是不会相信你们的！你们都是嘴上说的好听，我们被你们忽悠的还少么！” “与其去那疠人城等死，我们还不如死在自己家里！” “就是！” …… 仪鸾司对面，一众百姓在众乡绅与富商的带领下列队，有的拿着石头，有的握着锄头，一个个面色潮红情绪激动。 他们怒视着姚钟等人，就像在看即将夺去自己性命的仇人。 “诸位莫要胡言，我等乃奉贵妃之命前来治理瘟疫，在抵达苏郡之前，我们便已在京城建立过疠人所，救下过不少……” “赵大人小心！” 太医院的赵院使话还未说完，对面人群中竟有人突然暴起，将手中石头狠狠地向他砸了过来。 姚钟见此几乎是立刻上前，抬刀便将那石头劈成两半，护着一众站在前面给暴民们解释疫病的太医们快步后退。 然而那被他劈开的石头却落入了对面人群，瞬间激起了暴民们新一轮的嚎叫： “官府伤人了！他们伤人了！” “狗官怒了！他们果然是骗我们的！大家不要信他们！” 而在一众暴民看不见的角落里，正有人一边在人群中乱喊起哄，一边再次举起手中的石头对准一名没被仪鸾卫护住的老太医。 第292章 都让开，本宫今天不想做人了！ 石头成功瞄准那名老太医，那人心道就是现在，只要百姓与官府彻底闹起来，那位贵人就一定会来西街。 只要她离开柳园，那柳园中的守备必会下降大半，他们的人便有机会入园救出查干大人了。 想到这里，此人立刻以内力包裹住石头，而后狠狠地向那老太医砸了过去。 如此距离，就算是那姚指挥使也救援不及？ “张老！” 被姚钟护住的赵院使大叫一声，一双眼睛都看红了。 那被瞄准的张老更是面色一白，根本就没有闪躲的余地。 他如今已是七十岁高龄，乃是此次前来河中抗疫的太医中年龄最大的，更是院中不少人的老师。 很显然，那投石之人也算是撞了大运了，恰好就遇到了这么个德高望重，砸中了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然而他的嘴角还来不及上扬，便发现自己掷出的石头竟似砸到了一堵空气墙般，在离那老太医仅有一步之遥时停了下来。 原本裹挟在石头之上，足以一石头砸烂老太医脑袋的力道，在这堵墙前却仅仅坚持了一秒。 那人完全没想到，所以整整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得逃。 因为一个能轻易挡住他全力一击的人，怎么可能判断不出他的方位？ 然而别说他还反应了好几秒，就是他不反应，那挡住他攻击的人也已经发现他了。 所以他刚刚转过身去，一枚石子儿便凌空而来，直接砸在了他的定身穴上。 逃跑的动作猛然一顿，下一秒他已被几名扑上来的仪鸾卫抓住，直接扭送到了两方中间的空地上。 “抓人了！狗官抓人了！他们……” 见此人被抓，人群中又有几名好事者大喊出声。可他们的话还未喊完，对面便又有几枚石子飞来，直接将他们定在了原地。 不止是他们，还有几名不声不响，一见投石人被抓便往人群后面撤的人。 眼见仪鸾卫冲进人群抓人，暴民们中自然有不少人有意见，尤其是那些授意这些人闹事，想让家中病患逃离被抓去疠人城命运的人。 所以他们竟不由分说的推攘起仪鸾卫来，试图阻拦他们抓人的脚步。 他们觉得只要他们借此反抗，对面那些人便拿他们没有办法。 毕竟那贵妃娘娘不是要做什么白莲上仙，要在民间获取好名声，好立下大功锦车回朝么？ 很显然，大部分河中百姓的消息并不如河中官员们灵通，他们还不知道这位贵妃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所以在对对方的敬畏上，恐怕还不如对那些封疆大吏。 毕竟是个女人，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除了位份高些，又能有什么可怕的呢？ 所以抱着这样的心思，这些人是越闹越起劲儿，有几名仪鸾卫更是被他们推倒在地，险些遭到踩踏。 还好仪鸾卫个个习武，虽不是什么高手，却也足以抽刀震慑暴民了。 他们是朝廷命官，所以他们不对这些暴民动手，可这些人如此冥顽不灵，就是他们心里也不禁升起了怒意。 他们是来救人的，可这些人呢？竟反过来欺辱他们？ 就在两边争执不下，仪鸾司这边不知如何警告暴民之时，一道清凌凌的女声却从空地旁的一座茶楼上传来： “都愣着做什么？细作不抓了？伤人者不揪了？他们拦着你们你们不会直接抽刀砍过去么！” 此话落下的瞬间，在场所有人几乎是齐刷刷的看向了茶楼，目光有惊、有惧、有喜，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 尤其是当他们看清少女明眸皓齿，一袭白裙若仙山明月，顾盼间更是勾魂夺魄，叫人忍不住愣神时…… 这样天仙般的人儿，怎么会说出刚才那种凶残至极的话来？ 不，这不是真的…… 然后下一秒，他们便见少女盈盈一笑，用最最温柔的语气道： “传本宫懿旨，仪鸾卫即刻捉拿一众细作与带头闹事之人，凡阻拦抓捕者，以北夷暗探同党论处。” “是！” 几乎是在萧惜若丢下此话的瞬间，下方一众仪鸾卫立刻是齐声称是，那几个之前被挤出人群的仪鸾卫更是立刻起身，再度冲向了自己的目标。 “她是贵妃！就是她想把咱们抓起来，还想烧死我们！” “我呸！妖妃！” “别看她长成这样，我娘说了，越好看的女人心就越毒！” …… 一声声怒骂自百姓口中响起，他们有的向茶楼这边吐口水，有的则对萧惜若指指点点。 但与方才的激烈推攘不同，他们这次的确被萧惜若的话给震慑住了，所以都只动了嘴皮子而没有动手。 为首的那群乡绅富商更是面色难看，正凑在一起低声商量着对策。 他们之所以来闹不是想造反，而是他们家中都有病人。 以前他们还能靠花银子打点官府，从官府那儿获得一些特权。 可这次搜捕病患的行动从一开始，便是冲着他们西街来的。 很显然，这是要先抓了他们这些富户，再去对付那些寻常百姓啊！ 然而现在那萧贵妃就站在茶楼上，还全然一副不怕百姓非议，随便他们怎么辱骂的样子，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在他们商量的空当，那十来个被定身的人已被仪鸾卫拖出了人群，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其中砸人的两个在最左边，其余人则都跪在一起，被姚钟一一解了穴。 在审人这件事上，姚钟一直是有些门道的，所以在征求了萧惜若的同意后，他直接一刀砍了那砸石人中的一个。 滚烫的鲜血在空地上喷溅，不少胆小的百姓都捂住了眼睛，有的甚至是惊叫出声。 “都看好了，这就是企图引起两方争端的下场！本指挥使问你们，你们都是受谁指使来闹事的？嗯？” 将手中血刀架在一名哆哆嗦嗦的汉子脖子上，姚钟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仪鸾司作为曾经的天子近臣，那名声在以前可是能止小孩儿啼哭的程度。 所以被他这么一吓，那汉子立刻是战战兢兢的道： “是，是苏城商会，是，是他们雇我们来的，大人饶命，贵妃饶命啊……” 第293章 做人太累了，所以本宫还是气人吧～ 作为如今的仪鸾司指挥使，姚钟年轻时便常与诏狱中的犯人打交道。那时的仪鸾司上承天命，下斩高官，面对的审问对象不比这群草包难搞？ 为何说是草包？ 因为姚钟一眼便瞧出了这些闹事之人的门道。 除了几个混在其中的北夷细作外，其他大都是流氓地痞，或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帮工家丁。 他们身上是有股子横劲儿不假，可那是面对寻常百姓，而非真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的官府。 尤其是有一名北夷细作死在前面，鲜血险些喷了他们一脸的情况下。 所以他只是随手选了个抖得最厉害的，那人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苏郡商会？” 茶楼上的萧惜若挑眉，她并未干涉姚钟的审问，而是轻轻的捻弄着手里的那串白玉珠子，等着下方事态的发展。 到是身旁面覆银甲手抱长剑的少年侧眸，轻声向她传音道： “苏郡富庶，商路广博，久而久之这些苏商便组了商会，一同控制着河中地区的物价，以获取最大利益。他们组织这群百姓闹事，恐怕就是怕你如清算那群贪官污吏一样，把他们也给清算了。” “那他们不该清算么？” 萧惜若倚着栏杆，看人群中十来名乡绅富商集体出列，其中身为会长的沈镰更是走到了姚钟身边，一边让人往上递银子，一边陪笑道： “大人莫要听这些地痞胡言，我苏郡商会多年来诚信经营乐善好施，乃是苏郡府城难得一见的良民。至于他们说我等让他们闹事之言，定是一场误会！对了，昨夜叛军才从城里撤走，还有那北夷细作，这些事说不得就是他们栽赃陷害我等的！” “哦？是么？” 姚钟冷笑，看也没看那沈家奴仆手里的银子一眼。 那沈镰自知这招不管用，也就挥手让那仆人退下了。 “自然，不信大人您大可问问他们，我等可有接见过他们？可有给过他们银钱？” 闻言的姚钟看向那招供的几名地痞，目光中透着明显的询问。 “大人，我们真的是在替苏郡商会办事啊！是他们的人找到了我们，还给了我们银子什么的……” 那地痞说到这儿也猛然想起来，他能证明此事真是苏郡商会找的他么？ 不能。 因为他的证据只有他的一面之词，而他自己甚至都无法确定那来找他的，给他银子的真是苏郡商会的人。 见那地痞面色难看，姚钟便知道这苏郡商会做事老练，一定是没留下什么可以查验的证据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找到了那个雇佣这群地痞的人，那人估计也会自己顶包认罪，绝不会出卖这些商人。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们显然是拿这些商人没办法的。 “我说，这位大人，我们真没有雇佣这群人闹事啊。我们今儿个之所以站在这里，也是为了自家的病人，跟一众百姓是一个理儿不是？” 沈镰依旧是那副恭顺和气的模样，说话更是十分动听。 但姚钟知道，越是这种老油子，就越是不好对付。 这不，不等姚钟接话，这位商会会长已经代表身后的一众百姓发言了。 “大人，沈某不才，只想问您两个问题，那就是这瘟疫有得治么？咱进了那疠人城后保证能出来么？” 姚钟眉头一拧，看这沈镰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 很显然，此人作为苏州的富商巨贾，知道的东西可不比那些贪官污吏少。 他知道这瘟疫还没有确切的治法，也知道有一部分人就算去治了，也不一定能治好。 所以他一问治法，二则要官府给出一个保证。 可官府如今靠什么治瘟疫？ 靠贵妃娘娘手里的奇药。 可无论是神医温素素还是一众太医，实际上都无法攻克那奇药的主要成分。 若非他姚钟乃贵妃亲信，恐怕他也得跟大部分人一样以为那药出自温素素之手。 总之药不够，至少在温素素和太医院那勒紧裤带的用法上，这一点得到了很明确的体现。 京城疫病控制及时，所以患者不多，至少是在药物能承受的范围内。然而如今整个河中地区的病人有多少？ 姚钟根本不敢估计。 至于给这些百姓一个他们入了疠人城还能出城的保证？ 这谁敢给？ 别说他了，恐怕温素素和娘娘都不敢给。 只要是病，那就肯定会有病死的人。而沈镰这样看似为百姓谋福利的问话，实际上就是在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儿，给贵妃和官府挖坑。 看上去他是一点错都没有，可姚钟此刻抽刀砍了他的心都有了。 可偏偏那群百姓还觉得沈镰说到了点子上，纷纷高声附和道： “就是！官府能治么？能保证我们还能从城里出来么！” “只要你们敢保证，我们就进去！” “对，你们要是保证不了，我们是绝对不会跟着你们走的！” …… 沈镰站在一众百姓之前，一脸微笑的望着姚钟，他也不催促，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等着对方回答。 因为他知道对方答不上来，也给不了保证，到时候家里有病人的百姓都会反抗，去疠人城的事儿自然便不了了之了。 这样一来，他的儿子也不用进去了。 然而他似乎忘了，这儿的主事人并不是不善言辞的姚钟，而是早就不打算当人了的萧惜若。 所以那位贵妃很快便将手上的茶杯往下一丢，用杯碟破碎的声音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午后的暖阳照在她的身上，明明是素衣白裙，却自有一抹飘飘然的仙气。只不过在一众怒极的百姓眼中，却与吃人索命的女鬼无异。 终于，女鬼勾唇一笑，再一次下令道： “听着，三日之内，凡是将病人送入疠人城者，家人可得一金。三日之后，凡是家中查出病患者，全员迁入疠人城。病者治病，无病者打杂，直至病者痊愈。” 哗！ 萧惜若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再度哗然。很多人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这位娘娘的旨意。 直到对方身边的大宫女降雪拉开了嗓子，中气十足的重复了一遍。 第294章 闭嘴！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主动送入疠人城者可得一金？三日不送便要举家迁徙？ 这，这算什么狗屁命令啊？ 你说官府在威胁你，她又说要给你一金，这一金商贾巨富们看不上，可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却是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啊！ 要知道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五两银子便能算是富足的一年了，何况是十两？ 所以此令一出，场内的质疑声顿时消了大半。 因为官府给了你一个十足十的糖。 “孩子他爹，让我去，反正我留在家里也是等死，还得花不少药钱……咳咳咳，倒是去了那疠人城里，还能让你和孩子过得好些。” 人群中有妇人拉着丈夫和儿子的手，也有丈夫拍着流泪妻子的肩。 他们关心亲人，也愿意为了亲人牺牲，所以他们也是第一批走出人群，走向仪鸾司众人的。 而姚钟在萧惜若说出此令的瞬间，立刻便给一众太医使了眼神，那些负责转运病人的仪鸾卫更是立刻戴上了特制的面罩，以及上面发放的手套。 右边的路很快被让开，形成了一道专属于病人的入口。 这有自愿站出来的，自然便有被家人直接推出来的。 “你个老不死的天天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如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刚好去官府给换点银子回来！” 一名凶神恶煞的男人推着一个病弱老者走出人群，老者手上皮肤溃烂发黑，明显已是染疫之人。 不止有推出自家老人者，也有将妻女舍弃，甚至是拖出妻子或女儿来冒充病人，就想从官府处领金子的。 然而先不说官府给的解释是先入城后给钱，就是这些被推出来的人，也要一一过了太医们的眼才行。 所以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有一排想冒领金子的人被揪了出来，老老实实的跪在街边，与之前那些个闹事之人一起。 而那些在百姓中煽风点火，企图以掌控百姓来获取特权，逼着官府向他们低头的富商们，此刻也没了一开始的从容。 是，他们不缺金子，所以他们肯定不会跟那些见钱眼开的百姓一样涌上去。 然而贵妃的第二条旨意，恰恰就是用来限制他们的。 三日不送举家迁徙…… 他们这些人家大业大，不仅有良田千顷，还有一家家引以为傲的商铺…… 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留下的基业，这迁家不就是要动他们的根儿么？ 何况是迁进那所谓的疠人城？ 也就是说要么把病了的送进去，治得好治不好看那人的命，要么一家人进去受害，到时候谁死谁活都不好说。 这早进去晚进去都得进去，所以他们之前的坚持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从那些傻乎乎的百姓走过去开始，大势就已经拦不住了…… “怎么办啊？沈兄，难道我们真要眼睁睁看着儿子们进去么？” “是啊，这一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啊……” 他们这些人素来交好，家中子嗣也时常来往。谁知那些个小子办了一场诗会，请了一群哥儿姐儿前去助兴，当天回去就…… 看了一眼自己着急忙慌的老友们，沈镰也只得摇头叹气，面色灰白的低下了头。 “还能怎么办？我们还能反抗得了那当朝贵妃不成？” 说罢，他直接是拂袖离开了人群。 随着仪鸾卫开始敲锣打鼓的通知整个府城，一众太医面前也排起了病患长队，其中有自愿的，有被逼的，也有家中无人浑浑噩噩而来的。 萧惜若安静的观察着，很快便发现了一些落单的老人与小孩儿，正孤零零的站在队伍里。 “此疫凶险，且有发病早晚之分，好些老人小孩发病时，家里的其他人可能已经死光了……” 温素素注视着那些孤零零的身影，声音颇为平静的道。 作为见惯了世态炎凉的鸮族，温素素显然很难与他们共情。 不过萧惜若看得并不是病患，而是那些并非病患，却被独自留下的鳏寡孤独…… “将杏园整理出来，拨些银子改成救济院。将留下来的小孩、老人、病弱者收容进去，也算是功德一件。” 说到这里的萧惜若顿了顿又道： “对了，这件事让鸮族去做。不用对颈后的鸮纹遮遮掩掩，本宫要你们正大光明的去做。” 闻言的温素素沉默了片刻，而后才低声道：“是。” 温素素离开后不久，一直在楼下驻守的姚钟便上了楼。 他首先请示的便是那些被抓之人该如何处理。 这些人里有北夷暗探，有收银子闹事的，还有企图骗取官府赏银的。 其中北夷暗探们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声东击西。 因为就在刚刚，萧惜若收到了柳园被袭击，有人企图救走查干的消息。 当然，有阿晏回去坐镇，这些人与自投罗网无异。 “细作都杀了，至于其他人便发配到城外做工半月，以示惩戒。当然脏银都得收回来，毕竟咱们也很穷的。” “……是。” 对于萧惜若的这条命令姚钟并不意外，因为北夷细作留着没有任何价值，而那些流氓地痞也没犯什么天大的错。 倒是银子这件事…… 您也知道咱们穷啊，那您还张口就说要赏那些百姓一金，而且是一个病患一金？ 虽然觉得自己这样问不好，但姚钟还是鼓起勇气道： “娘娘，那一金之事呢？我们真要赏他们么？” “一金？” 萧惜若挑眉，目光复杂的把姚钟望着。 “娘娘，国库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先不说这苏郡府城，光是周边的几郡便不知有多少病人。如今我们管吃管喝管治病，居然还要倒给他们金子？” 姚钟也是萧家一派的老穷鬼了，所以一说起金子来，那心痛二字都快写到脸上去了。 这么大一笔钱，都够他们打一场硬仗了！ 然而就在姚钟无比心痛，既为自家娘娘不值，又觉得那些刁民可恶的时候，萧惜若却一脸疑惑道： “金子？什么金子？给谁？本宫说过么？嗯，本宫没有说过～” 姚钟：“？” 不是，您确定您没有说过？ 第295章 在割韭菜这件事上，本宫一级棒！ 茶楼之上，萧惜若老神在在的倚着栏杆，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模样看着姚钟，差点让姚钟觉得是自己记忆错乱了。 可看看一旁降雪等人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他又一秒回神，意识到懵逼之人不止他一个。 所以娘娘确实是说了要给，可现在娘娘又反悔了？ 就算娘娘是贵妃不是皇帝，没什么金口玉言的限制，可这欺骗百姓的罪名一旦沾上，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了啊…… 想到这里，即便是心疼金子到了极点的姚钟，也忍不住俯身对萧惜若拱手道： “娘娘，这金子虽多，到底是身外之物……若您失信于百姓，那往后的日子……” “往后？”萧惜若勾唇，脸上的无辜早已收敛殆尽：“本宫若不救他们，他们何来的往后？金子不过是本宫击碎他们联合的剑，从来就没打算给他们兑现。” 姚钟：“？” 不是，您连骗人都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么？ 比起姚钟的目瞪口呆来，一旁的降雪等人可就淡定多了。 “姚大人，在你看来瘟疫之下是金子重要？还是你亲人的性命重要？” 萧惜若端起茶杯，轻轻吹来其上漂浮的绿叶。 “回娘娘的话，自然是臣家人的性命更重要。” 姚钟的回答毫不犹豫，萧惜若的话也接的顺其自然。 “所以真正在乎家人生死的人，只要他们的家人能安然无恙的回去，他们便心悦诚服了。而那些想用病者换取金子，根本不在乎病人死活的人，他们又凭什么得到金子呢？凭他们不要脸么？” “这……” 姚钟一呆，不止是他，连带着一旁的降雪与白芷等人也不禁露出了惊异之色。 因为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啊…… 可理是这个理儿，名呢？ “娘娘，话是这么说，可这件事对您而言……” 姚钟有些为难的望着萧惜若，镇国公于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心里一直将萧惜若当自家小姐对待。 明明是善举却要受人非议，明明是为国为民，却要因所谓的金子而背上骂名，就为了那些庸民暴民，这…… 不止是他，此刻听了萧惜若一番话的所有人都在心疼娘娘。 然而作为被所有人心疼的对象，萧惜若不仅没有半分失落难堪，反而笑得愈发亲切温柔。 “所以姚大人，这怎么忽悠人去疠人城你学会了么？学会了就赶紧去各乡各县各郡骗人，别的不管，先把病人都给本宫骗来再说！” 姚钟：“……” “而且你记住了，你们在骗人之前必须带上本宫的名号，一定要跟那些百姓说清楚讲明白，是本宫骗的他们，懂？” 姚钟：“……” 浑浑噩噩的走出茶楼，姚钟脑瓜子嗡嗡的，里面全是萧惜若反复强调的“记住了”、“千万别忘”、“本宫会派人监督你的”…… 那严肃正经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做好事必留名，生怕自己好名声没了的伪善人…… 他姚钟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有照办！ 而在姚钟带领一众属下四处骗人的同时，萧惜若这边也没有闲着。 因为她专门组建了一支小队，用来骚扰岩山那群畏畏缩缩的叛军。 比如上山去给他们装神弄鬼啊，这儿放把火那儿绑个人啊，又或者以贵妃的名义恐吓恐吓他们。 总之但凡不做人的事儿这支小队都干，不过三日时间，都快把余高等人折腾的神经衰弱了。 欺负叛军就算了，她还派人散播各种贪官伏法的谣言，吓得河中不少官员疯狂往苏郡送物资送银子，拼了命的为自己减刑脱罪…… 甭管以后这官还做不做得下去，咱先把命保住再说。 按理说这群人也是动过造反的心的，尤其是在贵妃明晃晃的定居苏郡，并开始在周边大肆收罗病患之时。 可以说只要他们愿意下功夫，想把苏郡围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偏偏就在那疠人城大动的第二日，冠军侯与北凉铁骑到了。 原定五千，实际来了一万。 一万铁骑往苏郡那么一驻扎，别说岩山的叛军们在瑟瑟发抖了，就连河中的其他官员也集体歇了心思。 先不说北凉铁骑作为大燕这三十年来战无不胜的边境军，无论是装备、战术还是质量都不是他们这些地方军能比的。 光是冠军侯的名头，就已经让人闻风丧胆了。 于是在自己的疯狂不做人，以及老哥的完美助攻下，热衷于宣传自己恶名的萧惜若每日都有大笔负面情绪进账。 有多大呢？ 也就大几十万，能不能破百万还得看明儿个啊～ 将今日获取的负面情绪全部兑换成十全大补丸，萧惜若觉得招人恨什么的都是小问题。 “娘娘，如今各郡的疠人城接管的接管，取缔的取缔，一共五座城中每一座都收容了数以万计的病人……如果病患再继续增长下去，我们的人手怕也不够了。” 温素素说的人手自然是会看病的大夫。 别看这瘟疫大都使人咳嗽、发烧、长疙瘩、皮肤发黑，实际上还有很多因病引起的其他症状。 十全大补丸的药力被大幅分散后根本不足以治好病人，只能吊命，甚至是吊着一口气儿，真正的治疗还得大夫上。 可偏偏这个破时代里不仅有四处搞事的，还有很多不仅不帮忙，反而还瞎添乱的。 比如吴郡的“送瘟神”、“请天神”、“圣僧祭天”等聚集性活动，还有那日苏郡的聚众闹事…… 这在传染性极强瘟疫的面前，简直就是瞌睡递枕头，直接给萧惜若来了个原地爆炸。 还有各地跟官府抢尸体，丧事非要大操大办，以及把病患藏在重重大院里的。 说多了都是泪…… 总之萧惜若一挥手就把这些事都给禁了，谁搞杀谁，权当给这些人一个继续骂她咒她的机会。 而就在次日中午，苏郡内的三座疠人城城门前便又闹起来了。 “金子呢！官府说好了要给我们的金子呢！难道妖妃亲口说的话也不做数了么！” “给我们金子！要不然就把家人还给我们！” “对，开门放人！妖妃狗官无耻至极！开门！” 第296章 本宫准备好了，韭菜们请放马过来！ 阵阵叫骂声在疠人城外此起彼伏，这些家属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势要从官府这儿给自己讨一个说法。 因为官府说了金子，直到三日后的今天依旧没有兑现。 他们好些人日日盼刻刻盼，就等那金子入手可以吃好喝好或是出去挥霍一番了。 所以大家一合计一商量，干脆直接来疠人城前闹，逼着官府赶紧把银子给他们。 城内的病患们似乎也听到了城外的叫喊声，症状轻还能走动的从屋子里探出头，只能躺着的则睁开眼睛，用自己的耳朵细细的听。 不过奇迹的是，与城门前的一片混乱不同，城里竟没有一个病人喧闹甚至是往外跑。 因为入城三日，他们中好些人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从无望的躺在床上等死，时不时还要担心会不会传染给家人，会不会被家人嫌弃，到眼前渐渐有了光，有了康复的希望。 而还有一部分人则觉得自己待在这疠人城里，日日与其他病患说笑聊天，似乎都比回到那个家来得轻松愉快。 与其回去被嫌弃，被毒打，被驱赶，还不如留在这里好好治病。 而恰恰也是他们这些人，在那些闹事的呼喊中听到了最多熟悉的声音。 因为那些毒打、驱赶、嫌弃他们的人，恰恰是最想要金子的人。 “给金子！给我们金子！” “打开城门，把我家老头子放出来！” “你们若是不给金子，我们现在就冲进去找人！” …… 山呼之下，萧惜若屏退了所有想帮她喊话，抢她骂名的人，与便宜哥哥萧逸一起登上了城楼。 那一瞬间，不知有多少人在高喊“妖妃”，并源源不断的给她刷着负面情绪。 那种海纳百川的感觉，简直让穷疯了的萧惜若迷恋。 所以她很快轻咳了两声，随便点了一名站在人群最前面，一直都叫得很欢的壮汉道： “说说，若是本宫没有金子的话，你当如何？” 如何？ 壮汉瞬间瞪大双眼，饶是不要脸如他，这一瞬间都被这位娘娘给无耻到了。 “没有金子？” 他不可置信的喊道。 这一秒，他就是下方所有人的嘴替。 “对，没有金子了，金子都用来给你们的家人治病了。毕竟要治好他们，一金可不够呢～” 萧惜若笑吟吟的点点头，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一句本宫还想问你们要金子呢。 然而她这话显然犯了众怒，那汉子更是指着她的鼻子道： “骗子，你这妖妃就是个骗子！先把我媳妇儿骗进去了又不给老子金子，大家说说这有理吗！” 他这一说，后方立刻传来山呼般的附和。 然而他们的谩骂与怒目在萧惜若面前就只有两个字——值钱。 所以萧惜若不仅没有那些官员的头疼焦虑，反而单手托腮，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他们骂。 一开始这些人还骂得欢，可当他们发现萧惜若根本没反应之后，一开始的气焰也就渐渐下去了。 因为骂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妖妃不给还是不给。 至于暴力冲撞…… 看着那守在疠人城门前的北凉铁骑，他们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子虚。 不过很快，萧惜若便亲口给他们解决了这个心虚的问题。 “所以没有金子，你们便要将家人带出疠人城么？” 萧惜若一问，下方的好事者们立马答道： “对！你们不给金子，那你们就把病人还给我们！” 他们以为他们这个要求能逼迫到萧惜若，因为官府明摆着想治理瘟疫，他们若是把病人带走了，官府的后续工作便难做了。 而他们为何要带人走？ 因为妖妃和官府骗了他们，总之他们是受害者，这个要求放哪儿都是合理的！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要求竟未受到萧惜若的半点阻拦。 只见萧惜若侧眸给自家哥哥使了个眼色，下面立马便有士兵从里面打开了城门，一众铁骑于城门前整齐列队，似乎在安静的等候着什么。 众暴民看不懂，直到萧惜若悠然道： “好啊，你们想带病人走，那就十个人一组进城去找人。只要病人愿意跟你们走，本宫绝不拦着。” 回眸瞧着那汉子，萧惜若又不做人的补充道： “当然，要前十个人出来了，这后十个人才能进去。毕竟本宫也不希望一下子涌进去太多人，扰乱了本宫这城里的秩序。好了，现在开始报名，哪十个人先进去？” 进去？ 进去干嘛？ 这人居然还要他们进去找么？ 看着那骤然洞开的城门，以及列队准备盘查他们的北凉铁骑，之前还叫得极欢的好事者们瞬间哑了火。 眼前的疠人城原叫平康城，乃是苏郡最先爆发疫病，死人也死得最多的地方。 在这里被划为疠人城之前，城中已是十室九空伏尸遍地，所以别说十人十人的进去了，光看这座城门他们都觉得阴风阵阵，浑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哦，对了，如果你们进去后也染了疫的话，本宫可就要扣留你们了。因为你们不属于第一批自愿入城的人，没有离开的特权呢～” 萧惜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点着火，脸什么的她早就不要了。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那些好事者的脸便又白了一分。 谁不知道那里面都是染疫之人？ 别说人了，恐怕水土都是带毒的…… 所以他们若进去了还能好好出来么？别到时候家里人没要回来，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而且这些能来闹事的人里，又有多少是真的关心那些病患的呢？ 之前尚且想把家人拿来换金子，此刻又怎么可能冒险往城里去呢？ 于是乎众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居然就挑挑拣拣的凑出了一队勇士，一共也就七个人。 其中还有一个老头，一个半大少年，以及一个怀孕的女子…… 他们自是真的关心家属，不为金子，只想入城见见家人之人。 “还有么？过期不候哦。” 萧惜若环顾四周，再也没瞧见其他想进去的人。 于是萧惜若不仅派人带勇士们见了家人，还在他们的家人拒绝离开疠人城，表示要在这里好好养病之后，一个人给了他们一金。 至于城下那些疯狂质问为什么，或是能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的人，萧惜若就两个字： 你谁？ 第297章 本宫专业钓鱼执法～ 在萧惜若“你谁”二字的绝杀下，闹事人们纷纷哑火。因为萧惜若不是没给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主动放弃了。 他们倒是还想逼逼赖赖，奈何萧逸一双冷眼一扫，一众铁骑立刻策马落蹄，那般架势踏得他们脚下的土地都要抖上一抖。 不过萧逸并不是最可恨的，因为他顶多脸冷些，吓人些，倒是那骗人的妖妃一直唇角带笑，一副欠扁到了极点的样子。 临了还要埋汰他们道： “有事便说，无事便走，别在疠人城下站着碍本宫的眼，本宫不喜欢。” 众人：“……” 这一刻，他们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妖妃我敲你妈！ 然而面对无数无声的谩骂，萧惜若转身便带着自家老哥去了另外两座疠人城，而后熟练的给自己拉上了又一波仇恨。 就连剩下的两座因为地方太远而无法去的疠人城，她也交代了人报她的名号，务必让那群刁民记住她。 就这样，在萧惜若的反向治理之下，一众闹事者偃旗息鼓，不仅没在她这儿讨到半分好，还纷纷成了她压制负面情绪的韭菜，积极努力的为病患们做起了贡献。 或许脑子里只有捞金的他们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做善事的一天。 不过在疠人城内一片祥和之时，北夷暗探那边却炸了锅。 因为他们被追踪了…… 在营救暗探头子查干失败之后，这群人想着暂避风头，所以立刻暂停了在河中各郡的集会计划，选择躲起来偷偷搞事。 其中包括继续散播瘟疫，以及散布一些神仙降临的歪门邪说…… 然而与之前的一入人群便如鱼得水不同，他们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因为有人在反向追踪他们。 短短几日，他们的人有半数死在了一位面覆银甲，出手狠厉的玄衣少年手中。而还有一小部分，则被给他们种下蛊虫的楚娇娇包揽。 而直到此刻，这些北夷暗探才反应过来他们中了蛊，不是要他们命或是想控制他们的阴邪之蛊，而是隐秘至极的追踪蛊。 这种蛊繁殖极快，只要接触便会被沾染，而一旦被沾染就会被身怀蛊母的楚娇娇察觉。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出现在楚娇娇的感知范围内，他们就插翅难飞…… “该死！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给我们下的蛊！那日我们与她并无肢体接触，且全程小心翼翼，所以绝不是在杏园内！” 北夷暗探在河中的一处据点中，几名小头目正咬牙切齿的讨论着。 他们就弄不明白了，这件事儿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他们这些暗探在大燕蛰伏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 是，他们带了治疗毒蛊的药，可楚娇娇下的偏偏不是毒蛊，而是他们解不了的追踪蛊。 现在查干被抓，他们的人手损失大半，别说往北夷求药了，就是事关大燕局势的情报也送不出去了。 终于，在这群人的集思广益之下，他们发现了一个盲点。 那就是之前帮着余高送信，去各郡撺掇过其他郡守造反的暗探都反应，他们在送信时撞到过人。 可由于他们这些人在大燕身份各异，为人也低调谨慎，所以当时的他们并未将这当一回事。 毕竟他们并不认为对方能精准的推测到他们的计划，然后来给他们下套。 直到现在…… 事实证明，他们从送信开始可能就已经被算计了。 然而于事无补，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远离河中，壁虎断尾，以部分人的牺牲来换取另一部分人的存活。 此计一定，也宣告他们散播瘟疫的计划彻底告吹。至于大燕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治好瘟疫，稳住国内局势，那就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了。 不过让他们每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焦头烂额不知前路时，北夷却忽然来了信。 信上内容一如既往的短，就一句话，让他们即刻撤往西北四州，为北夷大一统的计划做准备。 “继五座疠人城之后，俪郡又建起了第六座疠人城，六座城累计收留病患近十万，其中大部分为轻症病人，部分中轻症……” 杏园石亭中，萧惜若一边猫着腰喂鱼，一边听温素素给她讲她是如何花钱如流水，而流水下又有个怎样的无底洞的。 那不就是无底洞么？ 即便她如今日入百万，也供养不起这么多张嘴巴啊。 所以从前几天开始，那些十全大补丸就只有重症濒死的病人能分到了，别的不说，先把这些人的那口气儿吊住。 至于其他轻症病人，说不得自己扛着扛着就好了，尤其是那些长疙瘩的，有一半可能能自愈呢。 “对了娘娘，最近有几个郡又开始搞封建迷信了……” 温素素给萧惜若端了杯药茶，面色有些古怪的说道。 即便小贵妃给她解释了什么叫封建迷信，她依旧有些用不惯这个词儿。 “哦？怎么搞的？” 萧惜若挑眉，之前是青莲上神，后来是白莲上仙，现在呢？ “佛道圣僧、仙山老道，还有红莲圣女什么的……” 萧惜若：“……” 我特么还天山童姥呢…… 总之瘟疫四起政局动荡，天下那么多人，总有些觉得自己脑子很好使，想趁机给自己捞点儿好处的人。 钱财、名声、美人…… 反正就是不安好心，打着普度众生的旗号行骗钱骗人之实。 之前萧惜若太忙没时间管，眼看这些教会纷纷做大做强，别说信徒了，就连他们所谓的得道弟子都有几十个了。 “派人算过了么？那些大大小小的高人加上他们的得道弟子，一共有多少人了啊？” 见自家娘娘一脸不安好心的望着自己，温素素莽了一瞬，而后磕磕巴巴道： “大概，大概有五六百人……” 毕竟这种忽悠人的得道高人收徒，那还不是咔咔乱收？只要给钱就行。 “五六百？” 萧惜若眨了眨眼睛道： “这感情好啊！快！来人，快去把这些得道高人都给本宫请来，让他们进疠人城里传道讲经解惑授业去！” 温素素：“？” 您不是拒绝封建迷信么？ 第298章 有韭菜自远方来，本宫甚是喜欢～ 对于萧惜若的这一命令，温素素是一知半解的。 可她没时间问，更没时间细品，因为娘娘说了早请早好雷厉风行，让她跑起来，赶紧的。 于是自这一命令下达的第二日开始，官府于河中各郡张贴告示，不止是河中，京城、南疆、西北……大燕各地都接到了消息，要百姓们举荐得道高人。 “呼风唤雨，神乎其技？还要弟子众多深受崇敬？” “最好是有什么祥瑞降世的玄妙之事，德才兼备最好？” “诶，我看我们乡的灵犀道长就可以，这瘟疫做法他肯定行！” “我们县的天眼盲僧也行啊！走走走，咱一起举荐去！” …… 在官府告示一通瞎编乱写，呸，求贤若渴之下，各地官员积极响应，不仅是乡民，连县令都带头找起了那些名头极盛的高人。 毕竟人贵妃娘娘说了，名头不响的，没有众多弟子百姓环绕的，不显山露水的她都不要！ 所以在这样的高标准高要求下，能去河中露脸便证明你这高人有水准，日后也能好混不少不是？ 本着这样的想法，一众高人弟子更是卯足了劲儿的做排场，然后如愿得到了前去河中的机会。 几日之后，近千牛鬼蛇神齐聚河中苏郡，什么教什么道的已属常见，以各种神仙法号为名的更是数不胜数。 而且这些人各有拥趸，有的是被弟子抬着来的，有的是牛逼哄哄的在一众弟子跪地之时，咻的一下从天上飞下来的。 还有跨水的、撒花的、奏乐的…… 总之一顿出场下来，直接把坐在主位上的萧惜若给看笑了。 至于这些人表演的劈砖、吞剑、捞油、通灵、上刀山下火海、大变活人，甚至是所谓的召唤祥瑞，都让坐在萧惜若身边的封无晏嗤之以鼻。 因为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他也会…… 小时候的他为了隐瞒身份，也为了在艰难的时局中活下去，这些东西可都是沾了边儿的。 毕竟装神弄鬼不难，难的是面对那些比鬼更可怕的人。 “怎么？惜若喜欢这些？” 为了隐瞒身份，他最近一直都是以贵妃贴身侍卫的名义，站在萧惜若身边的。 所以两人间不得不隔出些距离，就连说话也多是传音。 可萧惜若是不会传音的，倒不是她笨，而是她舍不得转换内力…… 因此她目光虽依旧看着下面的表演，手却悄悄得伸到了封无晏手中，在少年手心里轻轻地挠。 她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但封无晏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在说喜欢你。 不喜欢这些表演，只喜欢你。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封无晏直接挥手用内力关上了窗边的帘子，搂过少女的腰紧紧扣在怀里。 “你干嘛……” 萧惜若有些惊讶地瑟缩了一下，但终归没有继续挣扎，而是乖乖启唇，任由某只摇尾巴的大型犬落吻。 直到守在下面的降雪高声请示萧惜若，少年才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而后嗓音低哑道： “今天看着你的人太多了，我不开心。” 若是换作旁人这么说，萧惜若一定会骂他是神经病。 然而她找了个病娇大佬的事她自己是清楚的，所以她只是垂了垂眼睫，下一秒便不顾降雪的请示，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扣。 封无晏是狗。 一个给他点机会一定会咬她的狗。 “娘娘，您听……” 下面的降雪还想喊，却冷不丁被一旁的白芷捂住了嘴巴。 作为一个喜欢干架的钢铁直女，降雪表示她不理解。好在白芷根本不需要她理解，只是用眼神告诉了她两个字——闭嘴！ 而就在白芷用心替自家主上打掩护时，耳边也传来了主上的下一步指令。 娘娘要她们先把这群“得道高人”分成六组，等分完再请示她。 于是白芷等人立刻动起来，按照这些高人的人数、地域、是否相识等因素，把他们均匀的分成了六组。 那些得道高人出场一个比一个拉风，来之前身上也多少有点子傲气。可如今发现人太多招数太相似后，一个个也不得不静下心来，寻思着如何脱颖而出了。 众所周知，大燕皇室一直有信道信佛的传统，其中空明寺、清虚观等圣地，不就是因为皇室的宠爱而形成的么？ 如今太后倒台，各大世家萎靡不振，后宫大清洗后更是只剩了萧贵妃一人。 也就是说他们只要能得了这位的青眼，那日后的荣华富贵岂不是招手便来？ 刚好那清虚观倒了，他们再立个天青、万安、天瑞什么的不过分？ 本着这样的期许，这些牛鬼蛇神老老实实的站成了六队，随时准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高楼上的萧惜若也终于拉开了帘子，一边忍着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一边笑吟吟的听降雪汇报工作。 这队也分了，人也均衡了，咱该开始做法了？ 于是众牛鬼蛇神便听见萧惜若道： “诸位高人法力高强，心怀苍生，一看便是瘟疫无法进犯之辈。如今大燕有难，百姓困于病痛，正是朝廷需要你们的时候。” 萧惜若此话一出，下方一众高人顿时受用的点了点头。 这彩虹屁嘛，谁不爱听呢？ 如果萧惜若这话没有转折的话…… “既然诸位百毒不侵仙气护体，那便立刻随仪鸾司前往六座疠人城，为城中患病百姓讲经治病祈福化灾。” 众牛鬼蛇神：“？” 要他们干嘛？ 进疠人城去讲经祈福？ 他们特么的不是来作法化灾的么？祭坛不该摆在苏郡府城里，让一众百姓看到他们的英姿么？ 去那鬼城干嘛！ 送死吗！ 眼见一众高人面色煞白，有的更是开始悄悄往后退，企图在自己没发现之前离开这里，萧惜若立马示意北凉铁骑堵住出口，一个都不能给她放出去。 终于，有“高人”大着胆子道： “贵妃娘娘，我等作法化灾其实在府城便行了，用不着去疠人城的……” “对啊对啊，外面就行了，我们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这些还是委婉的，有的“高人”更是直言自己才疏学浅，恐怕无法担当这等大任，开始请求萧惜若让他们打道回府了。 然而萧惜若会听么？ 不会。 毕竟她那疠人城里正缺人手呢！ 而这种送上门的壮丁，她不抓都对不起她那不要脸的名声好吗？ 第299章 本宫怎么可能不安好心? 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逮到个人就往死里用的原则，萧惜若完全无视了牛鬼蛇神们的请求与意见，直接将他们打包送往了六座疠人城。 为了防止这些人中途逃跑或是作妖，她还特地命仪鸾司敲锣打鼓，一路上给这些人造足了势，拉足了一众百姓的期许。 可以说这些人来前是怎么跟官府吹的，萧惜若便只多不少的再给他们吹了一遍。 等这些人正式进城的那一日，每座城前甚至还特意准备了欢迎仪式，以及在公告栏里贴上了每一个高人团体的名称。 用萧惜若的话来说，这就是用来记录诸位高人驱邪祈福的战绩的，当然也包括他们自己的身体情况…… 总之就是将赶鸭子上架这件事做到了极致，让那群牛鬼蛇神就是想退出，也没脸在这么多百姓的面前打自己的脸了。 于是这群曾经在大燕各地叱咤风云的活神仙们入了城，他们强颜欢笑，他们万般无奈，都想着赶紧把这祭礼办了好离开…… 然而疠人城中等待他们的根本不是祭坛，而是一大堆照顾病患，帮着大夫起早贪黑分发药物甚至是给病患们表演节目的工作。 嗯，照顾人和发药就算了，他们特么的居然还要表演…… 他们没有抗议过么？ 他们在知道自己工作的第一时间，就发出了他们要离开这里，他们是有尊严的活神仙的怒喊。 然后贵妃的嘴替们说： “你们不是要普度众生么？这么多受苦受难的百姓在你们面前，你们忍心不帮助他们么？娘娘说了，你们不忍心的。” 众牛鬼蛇神：“……” 他们自然不能说自己忍心，所以他们说天有大劫，世间总有一部分人要替天受难，此乃天机啊！ 贵妃的嘴替们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后冷漠道： “你们既是天命所归百毒不侵，那刚好来替百姓们受难啊！娘娘说了，你们能不能治病驱邪都是次要的，咱们就缺百毒不侵的人打下手，你们正合适！” 众牛鬼蛇神：“……” 总之在将人架在火上烤这点上，萧惜若一直是很擅长的。 当然，也包括先礼后兵…… 什么？ 有人想强行出逃？ 好的，那就吊在疠人城上示众，直接向百姓们证明他们假神仙的身份好了。 毕竟真神仙的话，怕什么疾病啊，对？ 最终牛鬼蛇神们齐齐缴械，除了继续在心里骂妖妃心思歹毒着实可恨外，对分到自己手里工作那是积极努力，半点儿不敢含糊。 因为含糊的人都被拖出去示众了…… “绝，娘娘这招真的绝！不仅解决了疠人城的人手问题，还狠狠惩罚了这些装神弄鬼的害群之马。” 明月当空，夏风习习，终于安排好所有事务的众人聚在一处石亭中，难得的吃了一顿安稳饭。 瘟疫、神棍、细作…… 近一个月的时间，众人可以说是轮轴转，没有一个轻松的。 萧惜若绞尽脑汁的气人，封无晏奔赴各地诛杀暗探，楚娇娇耗费大量心力追踪蛊虫，温素素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连唯一算是轻松的萧逸，都得重新整合河中地区的兵马，与身在京城的封暄和封夜寒商量撤换各地总兵和都督的大事。 “短短三年，你们看看花家、祁王还有安定侯府治理的天下，别说各地文官了，连一众武将都已经烂透了……” 萧逸刚想伸筷子去夹面前的狮子头，那狮子头便被一道残影给扒拉走了。 他都不需要看就知道，这一定是楚娇娇又在膈应他了…… 自打他那日在明丘山上骗了她的馒头，她便像跟他有仇一般，不是找他打架就是抢他看上的吃食。 若是别人这般，他非问一句你是小孩儿么？这么幼稚这么记仇？ 然而与楚娇娇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他觉得，楚娇娇还真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不是幼稚，而是心性如此。 别人只道冷美人无情无义杀人如麻，可就他从自家妹妹和表弟那儿的了解来看，这姑娘只是跟外界接触的太少，心思太单纯，人也太不懂表达了。 嗯，比如此刻一边吃着他看中的狮子头，一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他的样子。 怎么说呢？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小姑娘，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追着他表弟挑战，因为一堆好吃的就心甘情愿的给他妹妹当打手。 于是乎，在楚娇娇又一次认认真真的盯着他的筷子，准备抢他心仪的菜时，他伸手将一盘烤羊腿放在了她的面前。 楚娇娇：“？” 萧逸单手托着下颌，唇边溢着抹痞笑道： “咯，我最想吃这个，现在这盘儿都给你好么，楚姑娘？” 闻言的楚娇娇依旧握着筷子，一双清澈的眼睛狐疑的瞧着面前的萧逸，似乎在用眼神告诉他你别跟我耍花招。 这一幕直看得萧逸好气又好笑，不得不认认真真的妥协道： “那日在明丘山上是我不对，我给楚姑娘道歉，今日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可好？” 楚娇娇没有说话，直到萧逸把自己第二想吃的醉虾双手奉上，这才重新动起了筷子。 这一幕看得萧逸一阵感慨，得，他就吃了她一个馒头，如今却要用一盘羊腿和一盘醉虾去还…… 亏了。 可不知怎么的，竟还亏得挺开心的。 “文官到可以慢慢换，武官却真的不行，瞧瞧那些千户百户手下的兵，啧，别说攘外了，安内都悬……” “大哥和五哥的意思也差不多，不过这武将人选还得你们萧家操心，指望我肯定是不成的。” “你确定是你不成，而不是你想偷懒？” “怎么会呢？在这件事上我肯定是比不上兄长和岳父的，对兄长？” …… 静静瞧着楚娇娇扒饭的萧逸猛然回神，嘴边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收，抬眼便瞧见了一脸复杂的望着他的萧惜若和封无晏。 尤其是自家妹妹，此刻正一边吃着妹夫剔好的鱼，一边笑吟吟的望着他。 而他这些日子也算是见识到了，一旦他妹妹开始笑了，那就证明她开始不安好心了。 99k99k /132htl 第300章 自己作的死，本宫跪着也要走完? 等萧逸回过神来之后，三人又就地方武官与文官的事展开了讨论，其中武官立刻便要着手替换这一点，得到了三人的一致同意。 因为以桑青的野心与眼界，他向大燕发起进攻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如今大燕国内诸事繁杂，他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干涉北夷，所以就先整顿整顿内部。 “岩山叛军不足为惧，至于河中的兵马问题，你们至少得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萧逸靠在椅子上，头也难得有些疼。 这换武官容易，可练兵却难啊。 他这些日子也去了好几个郡的都督府，简单见识了一番那些被留下的士兵…… 如果一定要他给一个评价，那就是散了，都别特么当兵了好么？咱行伍之人丢不起这个人呐。 你说你不能打还能是武官没教好，那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兵痞子拿来干嘛？ 吃空饷么？ 这些好歹还有那么个人在，有的县甚至连士兵人数都不够，好些人都是只有名字没有人，乃是真真正正的吃空饷，白拿朝廷拨下来的大笔银子。 这般腐败这般混乱岂能不叫萧逸心惊。 毕竟他们北凉铁骑没银子买粮制衣，这些地方兵却能好吃好喝混天度日…… 可以说，这绝不是两三年能造就的问题，这样的事情必然是从先帝时期就开始了。 顽疾啊，不下重手是真的没法儿治了。 于是萧惜若与封无晏一合计，立马决定让萧逸带上楚娇娇巡查河中各郡，至于岩山剿匪的事儿，就交给随后赶到河中的程康。 让他巡查河中萧逸是理解的，毕竟他早就料到了，至于楚娇娇…… “我，为什么，要去？” 一手拿着一只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腿，楚娇娇表示她不理解。 虽然她已经暂时原谅了萧逸，可她还是不想跟一个讨厌鬼待在一起。 然后她就听萧惜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 “娇娇啊，北夷暗探个个狡猾，虽说阿晏与你之前已清理了不少人，可架不住这些人善于躲藏又了解地形啊！你想想，其中一定还有不少漏网之鱼。” 楚娇娇嚼着香喷喷的羊肉，似懂非懂的望着萧惜若。 本着觉得自家姐妹一定不会诓自己的原则，她从萧惜若那儿听到了让她随萧逸游历，然后一起抓暗探的请求。 当然，萧惜若不仅重点强调了暗探的狡猾，还十分心机的说了说河中的富庶繁华，以及其以美食美景闻名大燕的各路传说。 这一说起美食来，楚娇娇就不困了，所以她不仅不反对跟着萧逸出游，还难得期待的看着萧逸，似乎在问他咱们什么时候走。 而看着再度被自家妹妹忽悠瘸了，根本不知道她已经被她好姐妹给卖了的楚姑娘，萧逸真想摸摸她的头。 没办法，傻得太可爱了。 于是次日午时，萧逸便带着从自家妹妹那儿捡来的傻姑娘，以及两千北凉铁骑出发了。 留下的八千人则全部交到了封无晏手上，让这位皇帝不做非跑河中来当近卫的家伙成功升职，成为了北凉铁骑中的小将军。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将军，可看侯爷和降雪等人对他的态度，一众铁骑也着实不敢怠慢。 他们觉得这位小将军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定会每天来临时兵营和各座疠人城巡视他们的工作，再挑刺般的指点一二？ 又或是点上那么些人过招，在军中大大提升一波自己的威望？ 总之他们这几日是随时待命，做好了被新上级挑刺的十二级准备。 然而事实就是新上级就任了五日，他们却连对方的面儿都没见着。 挑刺儿？ 没有，这位小将军不仅没来找他们训话，还命人改善了他们的伙食，从之前的馒头米饭素菜轮换，到现在的顿顿有肉，而且不是肉渣子，是大块儿的红烧肉。 如果说这些肉是北凉的军费支出，一众铁骑或许还会愧疚心疼，毕竟他们北凉都快穷怕了。 可管伙食的班头们说了，这不是军费，而是人小将军自掏腰包给他们吃的。 那一瞬间，北凉铁骑可谓全员欢呼，直把这位小将军捧上了天去。 有钱。 不是一般的有钱。 这样有钱还不找事儿，一天到晚给他们补身子的上级上哪儿找啊？ 所以大家这几日虽未见到小将军的人，一个个干起活儿来却更卖力了。 有的兵甚至在想，等他们回去从新分营的时候，能不能努力点分到这位有钱将军的麾下…… 对此，此刻正无力的窝在被子里，脖子以下满是红痕，一双眼尾都似浸了胭脂般的萧惜若表示，你们这么喜欢你们小将军，那就赶紧来把他拖走。 真的…… 作为一个已经五日没出门，活动范围仅限于卧房的萧惜若来说，她此刻心里只有两个字——后悔。 她知道封无晏是条恶犬，却也是一条有原则的恶犬。 就拿以前在京城来说，他知道她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所以顶多也就是亲亲她抱抱她，有时候甚至都不敢上榻。 可那日杏园失火，她因钓鱼执法失信于封无晏，为了不因为以身犯险而被对方锁起来，她稍稍用了那么一点美人计…… 包括亲吻时的主动，以及在审问查干时的撩拨，还有那日城楼上的纵容…… 终于，她为恶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恶犬回报她的就是天天把她摁在床上啃。 念在她身子不好他可以暂时不吃，可除了吃以外明明还有很多乐子可以找，不是么？ 目光恶狠狠的瞪着端着粥碗，不要脸的凑到自己面前，问自己需不需要他喂自己喝粥的封无晏，萧惜若真想给他一拳。 可事实上手抖的她别说给封无晏一拳了，恐怕连粥勺都拿不住了。 偏偏某人在喂她喝粥时还会故意将勺子拉远，惹她跟着勺子往他身上扑。 然后在她扑过去时恰好低头，轻轻地，温柔而又缱绻的吻她。 对于萧惜若来说，这大概就是色令智昏在劫难逃…… 哎，自家男人这么好看，她能怎么办呢？ 99k99k /132htl 第301章 工作狂与摆烂王? “秋闱、春闱、殿试……我说大哥，你不休息我还要休息呢，咱能不这么赶么？逸哥不是说了眼下要紧的乃是各地武职，所以这文官的事儿咱能等老七回来再说么？” 御书房内，顶着圣淳帝皮相的封夜寒手拿奏折，看着封暄的眼神里写满了不赞同。 一个月了，他当这假皇帝已经当了一个月了…… 早朝议事、御书房议事、养心殿议事，他特么每天除了睡觉这件事外，还能不能有点儿自由时间了？ 对此，如今的内阁首辅，从始至终都是个工作狂的封暄表示——皇帝是没有时间休息的。 当然，假皇帝也没有。 毕竟拦不住皇帝逃跑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抱怨呢？ “武将自有冠军侯和皇上操心，你我坐镇京城，自然要将挑选文官的事情做好。你别跟我说你不会，这种事你前世不就做得很好么？” 封暄一句话堵死封夜寒，将你别狡辩了我知道你可以说的明明白白。 对此封夜寒已不知在心里骂了前世的自己多少遍，暗道那确定是他封夜寒，而不是顶着他名字的孪生兄弟？ 总之在封暄的认真督促之下，关于科举的一切事宜全部推上了日程，同时被软禁宫中的花太后三人也终于得到了释放。 倒不是封夜寒和封暄觉得他们乖了，而是花家、祁王府，包括与封暄关系亲近的安定侯府，这些日子都得到了彻底的清算。 其中安定侯府首当其冲，作为首辅嫡系，那羽翼剪得简直不要太干净。 因为时局如此，封暄觉得当首辅也能实现他的政治理想，且还能安安稳稳的活着。 只要他不倒，安定侯府的显赫也就不会散，所以其他羽翼到都是次要的，用来做开山斧岂不趁手？ 因此在封暄雷厉风行的解决了自己家后，祁王府与花家也只能苦哈哈的挨刀，牢骚满肚却无处诉苦。 因为时代变了，由世家把持朝堂的局面也彻底结束了。 三人被放出的那一日，封暄亲自去接了自家舅舅，同时也看望了花太后与祁王。 身为一国太后，只要皇帝一日不对花太后出手，她便依旧是寿康宫的主人，是无数人敬仰的老佛爷。 然而骄阳当空，夏风浮动，满园芬芳之下，当花素依与颜锦儿扶着她，和她一起缓步往寿康宫走时，封暄觉得她是真的老了。 不再是他年少时遮蔽他与母妃的无边阴霾，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空有把持一切之心，却只能困守宫城的老妇。 对于骄傲至极的花太后而言，这或许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所以在舅舅问他还要不要对花太后出手时，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要她活着，长命百岁困顿一生的活着。 至于本就没有多少脑子，一直作为祁王一脉吉祥物活着的封祁，封暄与封夜寒更是没放在眼里。 不是轻视，是谢家和李家都被压得喘不过气儿了，一个封祁又能怎么样呢？ 哎，他们这一众兄弟姐妹里出个傻子也不容易，所以就放他条生路。 倒是那恭亲王封华一直没什么自知之明，所以封暄暂时将他软禁在了王府里，等着封无晏回京再行处置。 “对了大哥，你府里那人怎么样了？还整日上房揭瓦么？” 封夜寒一边不爽的批复着奏折，一边说着同样让封暄不爽的话。 府里那人？ 谁？ 自然是那整日不是在砸东西，就是在跟一众侍女婆子发疯的乌珠。 而更让封暄头疼的是，这位乌珠王女居然有喜了…… 许是北夷王女体质特殊，即便大长公主之前已强灌过她避孕的药物，却依旧让她怀了个野种。 且乌珠自入了暄王府以来，一直被关在府中，许是真的疯了，也可能就是想报复封暄，她竟死死的护着那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让人流掉。 其实封暄要解决这个孩子很简单，毕竟如今的乌珠不仅没了武功，也没了在北夷让人敬仰的地位。 可封暄并不打算理她，至少现在不打算。 她想生就让她生，至于她会不会难产而亡，生下的孩子又是死是活，那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要不是她北夷王女的身份，封暄早便杀了她了。 如今大燕局势未定，所以他才会留她一命。 权臣总是冷漠的，他也是如此。 就比如他已在半月之前告知云家，颜陌清很可能被人掳去了北夷，如今恐怕凶多吉少的消息。 “云、墨、楚、慕，刚好我们没功夫派人去北夷，云家肯去寻颜陌清自然是最好的。” 柳园亭下，萧惜若正懒洋洋的依在封无晏怀里，听他念封暄和封夜寒的来信。 其中她表哥洋洋洒洒写了大概八页纸，嗯，准确的说是八页半，反正就是一件正事儿没有，通篇都在劝封无晏早点回去。 而这信再从当事人封无晏口中念出来，那真是喜剧效果拉满，直把萧惜若笑得前仰后合。 只不过她还是不敢动作太大了，因为再软的料子也会磨到皮肤，尤其是她这种感觉翻倍，衣下满是印子的皮肤。 当然，其中也包括某恶犬那宛如打标记似的一圈圈牙印…… “以云家的实力想要出关不难，不过能否接近颜陌清，并将封暄给他们的药喂给颜陌清，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封无晏将少女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与她鼻尖贴着鼻尖道。 封暄与整日想罢工的封夜寒不同，虽只写了五页纸，却页页都是重点，句句都是细节。 作为如今团队中唯一一个与桑青正面接触过的人，他做出了一些极为大胆的推测，其中包括桑青会跟他一样利用颜陌清。 只不过他是重生者，所以他与颜陌清相识于微末，颜陌清对他也不会有过多的戒心。 可桑青不是，身为异族，他想要完全掌控颜陌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北夷秘术洗掉对方的记忆。 所以他给了云家一颗萧惜若的药，让他们在找到颜陌清以后想方设法喂给对方。 当然，如果颜陌清还记得他们却甘愿留在北夷的话，这话当他没说。 萧惜若：“阿晏，你觉得云家能把颜陌清带回来么？” 面对怀中人的好奇，封无晏却只是淡淡的道：“也许。” 99k99k /108htl 第302章 暗潮汹涌 夏尽秋来，金风渐至。 迦楼罗策马行于大军之前，身后是平定六部后由各部部首献上的丰厚战利品。 美酒土产倒是其次，其中最让他在意的乃是那六部部首根据汗王喜好，特意给其挑选的二十四名部中美人。 这些美人各有情态，有的热辣若骄阳，有的柔情如明月，不变的是那一张张惑人至极，让迦楼罗深感不安的脸。 六部离王庭十分遥远，这些日子又都在战乱之中，按理说是没机会接触到王庭中的消息的。 可事实却是这些人不仅得知了他那父汗近来宠幸美人之事，还早早的就做下了相应的安排。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六部对王庭的敬仰，是迦楼罗真的把他们打服了，压怕了，可迦楼罗心中却总有些不安。 因为一个大燕女人就已经将王庭后宫搅得天翻地覆了，更不要说这新献上来的一群了…… “三王子，您还好么？” 迦楼罗身边，副将吉古有些担忧的递上水囊，似乎又想劝他就地扎营休整军队了。 这几日吉古都是这么劝他的，因为横扫六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骁勇如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原本他该在六部好好养伤，不说治愈，起码也要等六部局势彻底稳定再班师回朝…… 然而他的母亲，北夷王庭的大阏氏却三番四次派人送信，让他快些回去。 因为他若不归，王庭中有些人可能就要翻天了。 这个有些人指的不是那位新阏氏，而是渐渐与他母亲离了心，不知怎么的竟动了废掉大阏氏之心的北夷汗王。 据派人送信的桑青的口信，他母亲与父汗的矛盾竟真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你不必再劝本王子了，你如果真的关心本王子的身体，就陪本王子说说话。” 接过吉古手中的水囊，迦楼罗猛地灌了好几口下去。 如果他知道那王婉莹会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他当初决计不会同意桑青选她。 不过此事也怪不得桑青，毕竟当时被各方掣肘的他们本就没有太多的选择。 吉古见自家主子心情不好，当即笑着岔开话题道： “对了，听说六王子前不久娶了月啼部部首之女，两人甚是恩爱。估计三王子您这次回去，汗王也要给您安排婚事了。” 一听吉古提到婚事，迦楼罗顿时皱起了眉。 说实话，他对娶妻之事一直没有什么想法。 因为作为父汗默认的继承人，他的婚事早就不是他看中谁看不中谁的问题了…… 婚事是筹码，是稳固他地位的基石，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听命于母亲，娶能对他有帮助的大族之女的准备。 然而从大燕回来之后，他这一想法却有些动摇了。 许是他本就不想娶自己不喜欢之人，也可能是大燕皇帝和萧家嫡女的事给了他触动，总之他忽然觉得他的人生不该那样过。 至少不该按部就班的过…… 见迦楼罗沉默，吉古以为自己又又又把天给聊死了，赶忙擦着额间的冷汗换话题道： “您乃是汗王的后继者，想必您的婚事也是要问过乌日部的意思的，属下听闻乌日部的圣女迪娅殿下也在王庭，想必她能给您一个答案……” 作为北夷人的信仰，乌日部一直是神的使者，所以北夷汗王与后继者的婚事，其实都是要请乌日部占卜吉凶的。 当然，仅限于两者的正妻，侧室和妾室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迪娅……” 迦楼罗挑眉，那个明明是圣女之身，实力却不输于一众北夷勇士的女人。 说来他们少时也曾交过一次手，只是不知对方如今是什么样了。 与吉古边走边聊，终于远远瞧见天边落日的迦楼罗觉得，他的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糟了。 与此同时的北夷主城门前，一队来自边城的行商正带着几车大燕货物，亦步亦趋的跟在一名守城小官面前。 “大人您瞧，咱们从西北边境换点儿货也不容易，您就通融通融，让我们早些进城去。” 为首的中年人留着把大胡子，那发福的身材与黝黑的脸让他看起来颇为圆滑，就跟他递给那官员的那包银子一样。 众所周知，大燕的东西是最受北夷贵族们追捧的，一来其做工极为精巧，二来是物以稀为贵，所以一旦入了主城，那就意味着大笔银子进账。 所以这些商人想要入城，难免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只不过这些商人大都仗着自己的东西好，只肯施舍守城的官员一点，而官员们碍于商人能用货物攀上贵族，也不敢多说什么。 今日这个倒是识相，一出手便如此阔绰，着实让那官员忍不住想指点他几句。 “丝绸、瓷器、胭脂、手饰，不错，都是好东西嘛。哥哥告诉你啊，你们进了城后就往东边儿去，早上新阏氏的宫女会出宫为她们主子采买小玩意儿。那位可是大燕来的贵主儿，最喜欢这些了！” “谢谢，谢谢这位大哥。” 中年人一个劲儿的道谢，那双滴溜溜的眼睛依旧看着官员，似乎是希望他再透露些什么。 为此还向身边使女使了使眼色，示意她提了一坛子好酒上来。 收了银子又得了美酒，那官员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将城里喜欢这些玩意儿的主家都说了个遍。 眼看就要说完，他却又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道： “对了，还有那六王子府，据说府里的女主子也喜欢这些大燕的玩意儿。如今六王子深得三王子和大阏氏器重，也是不错的主家！” 说着，他还给商人指了多条送礼的明路，说得那商人一阵面红耳赤。 对此那官员只是嗤笑一声，暗道这赚银子的事儿，谁不喜欢呢？ 夕阳西下，行商一行人终于入了北夷主城。 马车之上，乔装打扮后的紫苏与灵玉相对而坐，眉梢眼角都写着疲惫。 自打将自家少主弄丢之后，她们已有数日寝食难安了。如果她们的情报没错的话，那位容貌姣好的六王子妃应该就是她们少主了。 也不知这异国他乡的，少主她过的好不好。 99k99k /108htl 第303章 在无耻这件事上，大反派向来第一！ 初秋的天气依旧炎热，可有大燕粮仓之称的河中却迎来了丰收季。 水稻、小麦、柿子、葡萄…… 大街小巷上的行人变少了，田间地头的农人却变多了。 只不过相比于往年的秋收，今年的人手就显得不太充足了。尤其是苏郡、吴郡，这几个受瘟疫影响较大的地区。 毕竟瘟疫没治理时就死了不少人，如今即便有一部分人治愈出城，疠人城中依旧关着大量的病患。 于是乎，关于人手短缺的公文是一堆一堆的往柳园里递，不是一众代理郡守不努力，而是他们也不会大变活人啊…… 毕竟不是谁都能跟那位娘娘似的，疠人城人手不足她便四处抓壮丁，给人那群跳大神的都全关进去了。 短短半个月，那些号称百毒不侵的、神灵庇佑的、身怀法术的……现在还有几个是活蹦乱跳的啊？ 特么公告栏上都已经公示了一大半儿，让他们曾经的那些信徒大跌眼镜了。 以前死活不信自家高人是骗子，如今呢？一个个上赶着撇清关系，表示自己从来没信过这些“活神仙”。 总之某位娘娘虽然不要脸了一点，做事荒唐了一点，可她还真就确确实实的解决了人手短缺，还有这些妖人祸国的问题。 于是一众代理郡守一想，他们想不出来的事儿，何不请这位娘娘来想想？ “啧，他们倒是会偷懒，这难题都给你解决了，朕还要他们作甚？” 将府外递上来的折子丢到一边，这半月来过得颇为餍足的少年斜靠在桌案上，一双浅色的桃花眼里落满了星辰。 萧惜若瞧着一旁早开的粉白杜鹃，心道某些人可真是比花还昳丽，怎么看都像那吸人精魄的妖精。 而她就是那个天天被吸精魄的人…… “是啊，咱们皇上日理万机，一定会亲自去解决这件事的，对？” 放下手中的茶杯，萧惜若眼盈笑意，满脸都写着你快去，赶紧的！ 然而这半月充分明白了粘人好处的封无晏非但没答应，反而凑到萧惜若面前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薄唇带笑间已看穿了一切。 “如果为夫猜的没错的话，惜若应该是看上了岩山上那些叛军？告诉为夫，你想怎么做？” 抬眼瞧着某个明知故问的妖孽，萧惜若直接气得鼓起了脸。 怎么做？ 当然是直接破了那岩山，然后把那群叛军全部抓下来种地啊！ 她们这不是刚好缺劳动力么？ 不过作为一个穷鬼，她自然得将所有恶名揽到自己头上来，毕竟不给那群叛军动力，他们怎么恨她呢？ 以前负面情绪这事儿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一切都只能由她自己出手。可如今的封无晏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居然还有脸在这儿戏弄她。 然而某人就似丝毫察觉不到她的无语一样，还能不要脸的一边屈身吻着她，一边要求她这几日都不要出府了。 病人嘛，就该在府里养着。 当然，也包括脖子上处处红痕，总是见不得人的病人…… 无耻！ 萧惜若觉得这厮简直太无耻了！ 然而萧惜若也不得不承认，在搞人心态这方面，某大反派确实是可以的。 因为在她决定对岩山出手的当日，封无晏便命手下的北凉铁骑以萧惜若的名义向岩山宣战，表示要在几日之内踏平岩山。 对此不仅匪首余高等人心中怯怯，连得到消息的北凉铁骑也在摩拳擦掌，准备跟着自家新将军干一票大的。 毕竟是自家大小姐的命令，他们必定是要卯足了劲儿的！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北凉铁骑一直没有等到娘娘和新将军的命令，直到第五天，他们被通知到一大块无人收割的田间地头安营扎寨。 干嘛？ 让他们来收麦子么？ 众将士心里在打鼓，不过比起他们来，那岩山上的叛军们显然更加煎熬。 “余大人，樊将军，你们说那妖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她不是要出兵来打我们么？这都五天了，怎么一个人影也没瞧见啊？” 山洞中，一众叛军官员聚到余高二人的面前，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赛一个的焦虑。 “诸位莫要忧心，即便那妖妃忽然派人攻上来，我们也是可以借着岩山的地形躲避的。北凉铁骑又如何？一万人罢了，还能把这岩山堵死了不成？” 余高坐在酒桌前，苦口婆心的对一众同僚说道。 他不慌么？ 他也慌啊！ 可作为这群人的主心骨，他就是慌也不能随便表现出来。毕竟他都没信心了，这群人还不作鸟兽散了？ 不过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岩山作为历代土匪心目中的完美匪窝，其错综复杂的山洞结构可谓天时地利。 只要他们钻入地洞之中，这场围剿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他北凉铁骑骑术再精，还能在这七拐八绕的山洞里跑马不成？ 说不得他们到时候凭借着对岩山的熟悉，还能反过来打对方一套呢！ 余高有些躁动的想着，一面是心中有所渴望，一面也是安慰安慰自己那颗不安的心。 总之一众官员也算是被他说服了，觉得他们好歹也有一万人，不至于一下子就被击溃的。 于是今晚的集会再一次散了，直到月上柳梢山下也没有军队进攻的动静。余高等人心想，今夜大概也就这样了。 “那北凉铁骑真有那么厉害么？要真那么厉害的话，怎么都宣战五日了还不上山啊？” 半山腰的岗哨处，负责守夜的十来个叛军正坐在一处火堆旁，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 山上的日子虽然胆战心惊，可吃喝却是不愁的。 一来有好几个山洞的粮食储备，二来还有山中野味野果果腹，这不，这群人此刻就正烤着两只野兔，语气一个比一个悠闲。 “哪有那么厉害啊？要我说他们就是不敢上这岩山来！就这易守难攻的地形，他们上来就是个死！”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也是，那马又不能跑上山来，我们怕什么啊？” 有人附和着笑道，可笑着笑着却忽然道： “老六呢？他不是就尿个尿么？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啊？” 闻言的众人刚想调侃什么，却忽见林间黑影闪现，下一秒已被人一掌劈晕。 第304章 这个大反派他有点儿东西！ “不好了！不好了！余大人，我们的岗哨都失踪了！” 次日清晨，负责分配岗哨的官员急匆匆的跑到余高面前，一向红润的脸庞煞白一片。 他们一共在山腰上设了六处岗哨，山脚下也有两处，八处岗哨共计七十三人。 然而一夜之间，八处岗哨人去楼空，七十三人全部失踪，他们把山上都找遍了，却连一个问话的都没找到…… “七十三个人啊！大活人啊！怎么就连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呢？这悄无声息的，难道是被鬼勾去了魂儿么？” 那官员虽着急，却也知道山上人心不稳，这事儿不能大肆宣扬。所以即便情绪激动至此，他也未曾大喊大叫。 然而余高听了他这席话，脸色却还是白了。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鬼啊怪的？就是鬼怪，也该有点儿惨叫声？ 事不宜迟，余高立刻便带着自己的十几名亲信，以及那个负责岗哨的官员赶到了半山腰处。 无论是岗哨处临时搭建的看台，还是那一处处用于照明烤肉的火堆，又或者是山间的草地和树林…… 没有异样…… 地上没有马蹄，看台没有破损，就连火堆都是自然烧尽的，没有一点被破坏的痕迹。 可以说，在没有检查这些岗哨之前，余高觉得这事儿肯定是北凉铁骑干的，毕竟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对他们岩山下手呢？ 然而看完这一切后，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既然北凉铁骑能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们的岗哨，那又为什么不直接攻上山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呢？ 余高不理解，同时也在心里一遍遍骂着那宣战却又不动手，让他们不得不在这儿猜来猜去的萧惜若。 “罢了，你今晚多派些人手站岗，同时叮嘱他们好好盯着山下，千万不要玩忽职守，明白么？” 那官员见余高这么说，立刻拍胸脯保证自己会加派一半儿人手，务必不让昨夜之事重演。 余高没有对他的保证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忧心忡忡的回了山洞。 而与此同时，昨晚被敲晕的叛军也一个个揉着钝痛的脖子，从一间间随意搭建的茅草屋中醒来。 睁眼的瞬间，他们看到的不再是岩山上嬉皮笑脸的酒肉朋友，而是那一个个拿着皮鞭站在他们床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的北凉士兵。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那皮鞭便劈头盖脸的落下，直打得他们抱头缩脚，一个个脑子短路。 他们在哪儿？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他们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终于，那为首的伍长冷笑一声，语气不善道： “都愣着做什么？现在立刻马上出屋列队，都给咱们娘娘下地收稻子去！谁要是敢偷懒，老子立刻砍了他！” 眼见皮鞭又要落下，一众叛军立刻窜出了屋子，按照那伍长的意思乖乖站好。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他们眼前哪儿还有什么岩山，只有那一望无际，需要他们卖力气的稻田。 而他们在这儿下力气的每一天，都会有一批熟人面如死灰的加入他们…… 正所谓前人带后人，等他们在田里干到第三天的时候，他们居然也是有小弟的人了。 可他们开心么？ 看着碗里毫无滋味的两个白馒头，他们除了骂一骂那抓他们来干活的妖妃，实在是没有别的精力了。 “一天丢个百八十人，这才几天啊，岩山上的人已经被你绑了十分之一了？” 萧惜若悠哉悠哉的点着自己的负面收入，对自家阿晏的赚钱能力表示十分认可。 同时她也有些同情岩山上的余高，因为这种麾下每天都在少人，可你硬是不知道人是怎么丢的的感觉，实在是有那么一点微妙。 从余高每天给她刷的上万负面情绪里，她都能窥见对方的崩溃与无语。 而这还不是封无晏最损的地方，最损的是他不仅折腾余高一个人，还要帮余高把这事儿闹大，让岩山彻底乱起来。 比如前两天只抓叛军喽啰，让余高等人一边忧心一边隐瞒。 到了第三天就把负责岗哨的官员一起抓走，让余高不得不费尽心机的扯谎，以瞒住山上大多数人。 到了第四天，他直接命人上山抓走了余高的好友樊林，这下子余高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因为那群昏官就是再傻，也知道山上少了个大人物啊！再结合麾下人报备的，说去了岗哨的兄弟这几日都不见回来，这事儿一下子就炸了！ 岩山上的叛军本就是群乌合之众，余高让他们乖乖听话就废了不少功夫，若非他在这些人里有些威望，根本就管不住人。 然而在手下频频失踪，萧贵妃又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余高这点儿威望也彻底的不够看了。 “分兵？分什么兵？这兵不能分啊！一旦我们分开，到时候北凉铁骑还不是想打就打，你们能拦得住他们么？” 岩山山洞中，余高看着眼前这群要分兵的官员气得双眼发红，再也摁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萧惜若向他们宣战时还是外患，可这才几日啊？外患未决，内忧却先上来了！ “不能分？为何不能分？你余高处处隐瞒，连士兵失踪的大事都不想告诉我们？怎么？这岩山已经是你的一言堂了？” “你若是能解决这失踪案，我们自然继续跟着你。这都六日了，我们已经失踪了八九百人，包括武艺高强的樊将军！” “对啊！你倒是拿出个说法来，让我们继续跟着你啊！” …… 说法？ 余高除了骂一骂那手段阴毒，让人防不胜防的萧惜若外，还能有什么明确的方法？ 但即便没有明确的法子防止手下失踪，这分兵也绝对是个顶级昏招，能让他们这群人彻底玩完那种。 然而不管他怎么劝，说的又多有道理，队伍里始终有人跟他唱反调。 有一个反对的，自然就有第二个反对的。 于是黄昏日暮之时，余高只能看着各地官员带着自己的亲兵，分成吴军、秦军、平军等，稀稀拉拉的离开了驻地。 自此岩山叛军彻底失去威胁，沦为封无晏眼中随时可以拉走的种地壮丁。 第305章 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在封无晏执行计划的第十日，一万叛军已有两千落入了田间地头。 为何？ 因为别人以为他们只抓走了樊林，可实际上好几个头目官员中，他们至少抓走了三个人。 之所以余高等人只知道樊林，是因为比起萧家细柳来，鸮族简直人手一个影帝。 倒不是说他们在演戏上多有天赋，真就聪明到让细柳们都赶不上的程度。主要是萧家细柳演戏是为了赚钱或是获取情报，而鸮族却是为了自己的命。 藏不住自己，那就意味着奴役与痛苦，甚至是生不如死的一生…… 所以他们只需稍加观察，加上封无晏给的一些资料，就能极好的扮演好一个个昏官，然后用昏官的身份去离间叛军。 先是将余高之事闹大，后是强行分兵，到最后甚至里应外合的抓人，一个军一个军的往田里吞并。 然而这还不是最损的…… “这些叛军可真够有钱的，这些年没少收刮民脂民膏……” 降雪看着白芷等人搬回的一箱箱银子，以及各色金银珠宝，一双眼睛都差点儿看直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连叛军都比他们萧家有钱啊？ “这也不止是余高等人收刮的，还有不少王家银库的东西呢。不然前些日子王家抄家，怎么才抄出那点儿东西呢？” 封无晏将手中的石榴掰开，一颗颗放到萧惜若面前的小碟子里。 少年肤色冷白十指流玉，与殷红的石榴那么一映衬，让萧惜若都差点儿移不开眼睛。 “怎么了？不想吃石榴么？” 封无晏那双浅色的桃花眼微微挑起，见萧惜若愣愣的看着自己，顿时勾起了嘴角。 萧惜若这些日子已经被他折腾习惯了，所以非但没躲，还拿起几颗石榴喂到了他的唇边。 倒是他垂眸瞧了瞧少女白皙纤弱的指尖，目光有些不满意的落向了她的唇。 好，某些人脑子里肯定又在想些流氓情景了…… 于是萧惜若直接将石榴摁进了他嘴里，起身就想回屋休息去。 至于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大尾巴狼，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哎，自己养出来的饿狼，躺着也得喂饱不是…… 倒是那站在原地，听话只听了一半儿，一直在等自家姑爷说后续的降雪等人呆了。 所以为嘛搬空对方的库房啊？ 咱下一步又该怎么损啊？ 好，在自家娘娘和皇上眉来眼去的时候，她们还是乖乖装死…… 炎炎秋日之下，一众兵痞蓬头垢面，有的手拿镰刀，有的怀抱稻谷，总之就没一个能闲着的。 如果说一开始只有一群喽啰在这儿干活，他们心里多多少少还能哀嚎几句，可当他们发现樊林等人也加入了他们时，他们心里竟微妙的平衡了。 “诶，他们又在干什么啊？挂那么长个红绸子，绸子上还写着字儿呢！” 田间地头，一名因为割稻熟练，被看守允许休息一炷香的叛军道。 “红绸子写字儿？” 闻言的叛军们纷纷往那边的树上看，竟发现北凉士兵真的在挂绸子，还挂了不止一个呢。 不过他们这些兵痞大都是没读过书的，所以也认不得几个字儿，所以你一个字我一个字的，竟硬是没拼出那些话的意思。 直到北凉军中大嗓门儿的伍长喊他们集合，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道： “所有干活儿的都给老子看好了！这是娘娘送给你们的改造标语，要求每个人熟读并背诵！来啊，都跟我念啊！” 于是从当日下午开始，整个田间地头都回荡着和谐而又上进的标语声。 第一天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第二天是“踏实改造，安全生产”！ 第三天是“知罪、认罪、悔罪，痛改前非；学法、知法、守法，重新做人。” 众叛军：“？” 行，还能不背咋的？ “这些蠢货！钱财守不住就罢了！他们怎么连粮食都能丢呢！” 与山下一众叛军的努力劳改不同，岩山上的余高不是在着急上火，就是在去着急上火的路上。 因为继叛军分崩离析成几支军队，并分割所有物资之后，那些被分出去的军队居然又回来了。 但他们可不是幡然醒悟，觉得自己错了，所以想着回来投靠余高的。他们是被人搬空了钱财和粮食，不得不回来找他的。 如果只是一支军队如此，那还可能是巧合，可几支军队都留着大批钱财，却没了最要紧的粮食，那就是别人故意收拾他们了。 如今这些人没了吃的，可不得回来找他么？ 可该分的东西他早就平分了，他所有的粮食也就只够他手下的人过冬的…… 现在把这些人收回来，那岂不是绝自己的后路么？ 然而…… 如果只有一支军队向他求助的话，他还能硬气的表示自己不会帮忙，让他们自生自灭…… 然而这一来就是三四支队伍，他若不收他们，那他们或许就要明目张胆的抢了。 何为逼上梁山，这大概就是了…… 看着每天快速减少的粮食，以及这些人混吃等死的做派，余高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可还没等他忧心两日，同样的事情就在他的队伍里发生了。 他的粮食也在减少，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很显然，他们这些人里有内鬼，而且内鬼不止一个。 可谁是内鬼？谁又是清白的？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个内鬼呢？ 余高对此一无所知…… 可以说撑到现在，他已经濒临崩溃了。 因为那位萧贵妃让他很清楚的意识到了一点，他们这群乌合之众连自保都难，谈何在北凉铁骑的威胁下做出一番事业？ 对方不是不能打他们，只是不想打，只是想逗着他们玩儿罢了。 于是余高抛出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企图派人用钱买粮…… 而事实也如他所料，所有派出去的人都失踪了。 他们是山中的困兽，是猎人圈养起来的，随时可以宰杀的羊羔。 终于，在被无形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第二十天，有叛军开始主动下山投案，请求官府宽大处理了。 然而此刻的妥协在封无晏看来，根本就算不上自首。 顶多是投降。 第306章 大尾巴狼都觉得自己不是坏人～ “想不到岩山上的叛军最后竟是被这么解决的……” 河中某处有名的酒楼中，萧逸一边围观眼前的少女吃饭，一边读着手中妹妹的来信。 他与楚娇娇出来也快一个月了，而在这一个月中，这位身材纤细，好像他一抬手就能折断她手腕的少女，却一次次刷新了他对吃的认知。 他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们惜若也是靠实力留住这个打手的。 “萧逸，还要吃！” 看着端着两个最喜欢的菜，向他提出再来两盘要求的楚娇娇，萧逸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但凡他们萧家没有惜若，恐怕都养不起这尊大佛…… 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萧逸终是笑着道了声儿： “好。” 欣喜而又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萧逸，楚娇娇喜的是东西好吃，诧异的则是萧逸最近总喜欢摸她的脑袋。 不过他说就像他也会摸惜若的脑袋一样，这是亲近的意思。 可惜若是他的妹妹，她不是啊…… 她正想开口问上一句，却见萧逸接过了小二手中的芙蓉烧鱼和黄金虾，眼睛都不眨的递给了她。 嘶，美食当前，揉不揉脑袋的事情还重要么？ 楚娇娇表示一点都不重要！ 见楚娇娇瞬间按下眼底的疑惑，又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萧逸也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觉得这姑娘未免太好骗了一点，可他是坏人么？ 不是啊。 低头翻看起北凉近日的军报，萧逸刚刚还扬起的嘴角却瞬间落了下去，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北夷统一了。 作为北夷的老对手，北凉在北夷也是有不少眼线的。 只不过大燕人与北夷人终究有文化差异，所以要伪装起来就需要年复一年的练习，以及极强的心理素质。 然而北凉铁骑从建立到如今，也不过三十年的历史，加上常年粮饷缺乏，在细作一事上一直都是短板。 毕竟想要打入北夷也是需要大笔钱财的。 所以北凉在关于北夷的事情上，消息一直是滞后的…… 直到那日他、封夜寒、颜老爷子和封无晏在书房中的谈话。 事实上他是第一个接到封无晏通知的，也是最早抵达书房的人。 而封无晏送了他这个大舅哥和远在北凉的岳父一个大礼，那就是鸮族在北夷的情报网络。 没错，虽然封无晏没有明说，但他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那个情报网络与鸮族有关了。 他想封无晏也不是觉得他傻，而是默认他即便知道情报网是鸮族的，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用。 因为萧家与封无晏总归是有些渊源的…… 或许不该说是萧家，而是他和惜若的母亲与封无晏有渊源。 慕家？ 同门？ 师弟？ 总之在封无晏没有亲口说之前，他大概也无法肯定。 但不得不说，封无晏提供的情报网对北凉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让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北夷的动向。 不需要太精准，但起码要有。 然而鸮族在情报上的能力之强，着实是他和父亲低估他们了。 就在半月之前，迦楼罗率军踏平了北夷最后的六个自由部族，而后带伤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了北夷王城。 北夷一旦统一，大燕必然危机四伏，这是北凉铁骑与西北玄甲军早有的共识。 加之金秋已至，再过不久就是北夷最喜欢南下的冬日，他们此刻的统一对大燕而言便是噩耗中的噩耗了。 因为别人厉兵秣马，而大燕内部却还在刮骨疗毒…… 好在北夷王城也并不太平，那汗王与大阏氏因王家女而纷争不断，想来短时间内也无法对大燕用兵。 但无论如何，北凉与西北都必须开始为今年的冬日做准备了…… “来人，将这封书信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城，务必亲自交到颜老将军手中。” 写好给颜老爷子的信后，萧逸又一连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往苏郡，另一封则送回北凉给自家父亲。 没有人渴望战争，但大燕与北夷之战不得不打，毕竟这百年来的仇恨，似乎唯有彼此的鲜血才能清洗。 “萧逸，吃！” 楚娇娇感情迟钝，可在感官上却异常敏锐。因此在萧逸沉下脸的第一时间她便有所察觉，但她一向只管打架的事儿，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吃鱼去了。 然而她的鱼都快吃完了，萧逸的脸色却依旧没有好转。 他不开心么？ 楚娇娇默默地想。 这些日子她一直跟在萧逸身边，说是来帮着查北夷暗探的，可实际上她除了逛就是在吃，反倒是萧逸跟着她这儿跑那儿跑，还要帮她拎东西付账。 人心都是肉做的，这一个月下来她已经不觉得萧逸是个坏东西了。 所以见他不开心，她难免也有些不安，甚至是局促。 毕竟她真的不会安慰人。 因为当年她用打一架来安慰其他人时，那些人似乎都哭得更厉害了…… 于是她认认真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亲手给剥了一只黄金虾，然后不太确定的递到了萧逸嘴边。 看着面前嫩生生的虾肉，以及少女清澈如清雪的眼睛，萧逸一阵恍惚。 许是分享食物真的能让人快乐，咬下虾肉的萧逸觉得之前的焦虑与烦躁，似乎都在虾肉的清甜中烟消云散了。 “好啊，一个大燕来的新阏氏还不够，你如今又给他带回了十来个。怎么？这后宫是要翻过天去了？” 与此同时的北夷王城当中，大阏氏赛罕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眉梢眼角皆是疲惫。 这么多年来，母亲在迦楼罗心中一直是个游刃有余，能权衡处理好各方关系的出色女人。 她这般失态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母亲，父亲为人如此，您也不是第一日知道了。女人而已，他喜欢便……” 迦楼罗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赛罕冷声打断道： “重点不是他喜不喜欢，而是这些女人对前朝的巨大影响。如今北夷已经统一，下一步便是进攻大燕，完成我北夷多年来的夙愿了。可迦楼罗，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放松警惕！” 第307章 山雨欲来 “王子妃您快看看，这些可都是大燕的好物件儿，您一定会喜欢的。” 贴身侍女卡伊一边清点着桌上的胭脂水粉，一边声音激动的跟坐在池边欣赏游鱼的少女说道。 少女面若清雪，唇似朱点，明明是一席华贵的异族服饰，身上却总有一抹清冷优雅的大家之气。 任谁看了她，都很难与月啼部那个边陲小部联系在一起。因此当初好些部族勇士初次见她时，都被她给惊艳到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绝色倾城的佳人，却嫁给了身为鸮族的六王子…… 有人可惜，有人无奈，但更多人感慨的却是少女被小部所累，不然就凭着这张脸，她都能攀上更好的高枝儿。 倒是她自己得过且过，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待在六王子府中，没有抱怨，更没有遗憾，一切都很好，只是有些空罢了…… 没错，看着那满池游鱼与天边云朵，她竟无端的觉得落寞。 大概不记得过去的人，总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就像池里的鱼，永远只能在这一方池中，永远也不能似天边白云般自由飘荡…… “王子妃，王子妃您在听么？” 她还在想着，一旁的卡伊等人却有些担忧的围了上来，彼此交换着视线。 “没，我没事……” 少女回过神来，有些歉意的对一众侍女笑了笑。 “没事么？是不是头疼又犯了？” 尽管她说没事，卡伊却依旧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就似关心一个体弱多病之人一样关心着她。 然而她真的有病么？ 之前她都默认自己有，可当她逐步接触医术，慢慢帮阿青配了很多药物之后，她发现她头疼的毛病似乎并非疾病。 这只是一种怀疑，因为在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的卡伊等人面前，她根本无法检查周围的东西。 没错，尽管卡伊等人隐藏的很好，每一个都对她温柔至极，可她到底不是傻子，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们似乎是在监视着她。 摇了摇头，她终是温柔的对卡伊笑了笑： “真的没事，就是有些想阿青了。对了，他今天是去见三哥了么？” 见少女转头问起主子，卡伊立刻便放松下来，一边将胭脂水粉往少女跟前送，一边温声答话道： “可不就是见三王子去了嘛。如今三王子替汗王平定了六部，不止是他，连带着大阏氏和咱们主子也面上有光呢～” “原来如此。” 少女看似欣喜的笑了笑，实则却想起了前日的朝贺宫宴。她身为阿青的妻子本该随他出席，一起为三王子迦楼罗庆祝。 然而她却偏偏犯了头疼，与那场盛会失之交臂。 虽说她本来也不想去，可有些东西就是不能细想，一细想就会…… 咔哒！ 她低头看着手中刚被把玩了两下，便掉落在桌上的胭脂盒子，眼中露出一抹浓浓的诧异。 眼见胭脂化粉落了少女满手，卡伊等人顿时变了脸色。 倒不是怕主子怪罪什么，而是赶紧检查起其他胭脂的盒子来。 好，十个里居然有九个是坏的！ 女子对胭脂水粉总有些爱好，卡伊等人亦是如此。如今见那行商送来的东西竟这般残次，脸上能有好颜色才怪了。 怎么？ 什么时候一个小小行商也能对他们六王子府蹬鼻子上脸了？ “来人，立刻去将那行商找来！” 不等少女反应，卡伊已冷声喝道。 秋收农忙，处处金黄。 在萧惜若和封无晏的联手坑蒙拐骗之下，萧惜若最近的负面收入可谓一路飘红，喜人的不行。 因为她不仅收到了广大劳改叛军、某些活神仙以及垃圾家属的负面情绪，连带着某些大商人假名士也被她嚯嚯了个遍。 毕竟胡乱行商和乱收学生什么的事情，在民间也是不少的。 所以逼着他们用不义之财行行善，施施粥什么的，萧惜若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过分？ 至于那些既能安定国本救济民生，又能在老百姓那儿赚取名声的救济院项目，以及萧惜若想投资的医馆和书院，她便打算以鸮族的名义来做了。 一来慈善事关重大，很容易被人钻空子，还得自己人来才放心。 二来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鸮族缺名声就得补名声。 这古代社会又没有互联网，普通百姓的记忆能有多久呢？ 想要去掉那些有心人特意栽赃的污名，咱们只需要将它覆盖掉就行了嘛！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萧惜若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娘娘，这救济院真的需要每郡一座，甚至还要开遍整个大燕么？” 对于福利机构这种东西，温素素等人的了解显然是欠缺的。 包括萧惜若口中的公立医馆、书院，甚至是藏书楼…… 虽是善举，可多少有点儿白给的意思了。 见温素素和降雪等人都不算赞成，萧惜若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封无晏，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顺利拿下岩山叛军之后，封无晏又成了园中第一闲人。 就比如今日，他竟又一次拿起了上好的朱玉，在萧惜若身边悉心雕刻起来。 白玉莲花、翡翠蝴蝶，还有上好的纯色珊瑚珠、紫水晶，甚至是各色名贵宝石…… 在萧惜若看来，大反派这个爱好几乎约等于败家子。可谁让人手艺好又有钱，还真就能随便败呢？ 不过他以前做簪子，如今却做起了耳坠，而且还都是做给她的。 起初萧惜若以为他只是喜欢给她做东西，直到温素素告诉她，对鸮族而言无论簪子还是坠子，那都是为了给自己喜欢的人留下标记。 “救济院是为了地方安定，医馆旨在取信于民，至于书院和藏书楼，大概就是为了福泽后人，真正的改变大燕。” 在紫水晶上刻下桔梗花的最后一笔，少年抬眸与萧惜若对视，浅色的桃花眼里是醉人的笑意。 尽管萧惜若什么都没说，可他却什么都懂。 大概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阿晏，如今河中的疫病已被彻底控制，原本的五座疠人城也仅剩了两座。所以半个月之后，我们一起回北凉一趟。” 她想，她也该去了解了解那个自戕于长乐宫的萧惜若了…… 第308章 笼中雀？ “卡伊姑娘，那些胭脂完全是手下人办事不牢，这才在王子妃面前出了差池。您看啊，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从西北边境换来的，乃是大燕河中地区上好的胭脂，连宫里的新阏氏看了都说好呢！” 六王子府门前，行商戚九带着两名侍女，正满脸讨好的与卡伊对话。 这嘴上抹蜜是一方面，手里往上递东西又是另一方面。 行商嘛，手里总归有不少大燕物件儿的，除了胭脂水粉不还有金银首饰翡翠玉石么？总能把这位女管事哄开心了。 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今儿个送来的新胭脂，以及眼前这三人孝敬给自己的东西，卡伊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 “不错，下次可不能再出那些纰漏了，要不然可别怪我们府上对你们不客气。” “姑娘说的是，不敢，我们再也不敢了。” 戚九躬着身子，姿态放的不是一般的低。眼看卡伊便要关门打发他们离去，戚九赶忙挡住房门，声音依旧讨好道： “卡伊姑娘，咱们店里昨儿个来了一批新货，乃是大燕上好的口脂和香露，这王城里的贵人们都抢着要呢，您看……” 了然的瞥了戚九一眼，卡伊暗道这商人倒是精明，推销东西居然推销上门儿来了。 可戚九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中一动。 “咱们这不是来赔罪的么？所以为了讨王子妃开心，可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呢。只是我们这行有个规矩，送上好东西总是要见到主人家本人的。实不相瞒，小的前两日才入宫见了大阏氏和新阏氏呢。” 很显然，这又是这些行商的小心思了。 行商卖的是大燕的东西，而大燕与北夷乃是宿敌，别说商路了，连出使都是几十年一遇。 所以行商想要买到大燕的货，那就必须跟大燕边境的官员来往，送上足够丰厚的礼物。 其中北凉治下甚严，想来是没有空子给行商钻的，所以行商都得前往特格尔沙漠，与西北四洲交易。 而西北四洲虽有玄甲军驻守，可在管理上还是依托地方官员的。有官员的地方多多少少就有漏洞，何况是腐朽多年的大燕呢？ 因此四洲中其实有不少商人与北夷行商交易，毕竟北夷对大燕的物件儿有向往，可大燕对北夷却没有。 所以对大燕商人而言，与北夷行商交易简直就是暴利啊！ 如此一来，北夷行商想要获得大燕的物件儿，便要先收买官员再接触商人，货物成本不说成倍增长，那也绝对不是普通北夷百姓能买得起的了。 因此行商一旦得货，那目的地便一定是北夷王城，而想要在王城里站稳脚跟，不被王城的其他官员盘剥，那就必须得结交些贵人。 这种结交可不是送东西给贵人身边的随从，又或者是通过随从售卖东西给主人就能完成的。 真要想得到照拂，那就得结交贵人本人，或是贵人身边真正说得上话的人。 所以戚九此举在卡伊看来，不就是想在王城中寻求庇护，打算借一借他们王子妃的势么？ 而且他还知道先说大阏氏和新阏氏，表示自己已经见过更尊贵的贵人了，所以应该也够资格见他们王子妃了？ “你这行商倒是个会做人的，应该也是刚做这一行？” 卡伊又仔细的观察了戚九几眼，见此人的的确确就是个普通的中年人，眉梢眼角都是商人的精明与市侩。 “回姑娘的话，这就是因为刚做这一行，这才得尽心尽力嘛……” 戚九腆着脸笑，似乎又忍不住想给卡伊献宝了。 心中虽有些看不起这样点头哈腰的商人，但卡伊觉得这到底是个知情识趣的，还知道他们六王子府并非表面那么落寞，而是值得一众商人讨好的。 看看戚九，再想想以前那群狗眼看人低，从不往她们府里走动的行商，卡伊终是松了口。 “行了，都进来。” 府邸后院，少女正如往日一般收捡着药材，清冷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直到看见从院外走来的卡伊。 卡伊身后跟着的那三个又是什么人呢？ 她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们，却发现那跟在最后面，怀中还抱着好几个锦盒的两名侍女正微微抬头，目光有些出神的看着她。 即便她已注意到了她们的目光，她们依旧迟疑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而后赶忙将脑袋埋了下去。 此举可以解释为她们对主人家的惊艳，也可以说是一时失礼，没有别的特殊含义…… 但在她看来，却有一种难言的恍惚感。因为她总觉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两双清亮的眼睛。 那是一种熟悉中透着亲切的感觉，她们眼中没有攻击性，反而有一丝难言的悲戚…… 所以她是认识她们的对么？ 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子妃，这位是行商戚九，今日特地为昨日胭脂的事儿来向您致歉的。戚九，这便是我们王子妃了。” 卡伊也瞧见了少女望来的目光，立刻便笑着替双方介绍道。 戚九本就会来事儿，因此在卡伊说话的同时，已经带着两名侍女向眼前的贵人行礼，一堆吉祥话是张口就来。 不过这致歉显然是次要的，拿出新东西来讨好贵人才是正事。 所以戚九很快便让两名侍女送上了口脂和香露，并手脚麻利的服侍着贵人试用，生怕自己的东西送不出去。 卡伊等人本想帮忙，可看着这一堆大燕人的东西，她们到底是没那么了解的，这强行冲上去反而不好看。 所以她们也就站在原地打量起盒子里的东西，同时向笑眯眯的戚九讨教起来。 偏偏这戚九不仅是个懂的，出手还十分的大方，所以不一会儿贵人身边就只剩两名行商家的侍女，在服侍着贵人涂脂抹粉了。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的是，那两名侍女不仅精于妆容，手上的动作也十分之快。 比如在卡伊等人没有注意到的某一瞬间，悄然将一张纸条和一颗药丸塞到贵人手中，并给予对方一个真挚而恳切的眼神。 第309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卡伊，你出去，我累了……” 纱幔垂帘的拔步床上，少女安静的蜷在锦被当中。卡伊等人在房间里忙前忙后，直到将一切收拾妥当，这才温声道了一句“是”。 眼见卡伊等人关门退出，而后似往常般守在房门两侧，少女这才悄悄从衣袖中摸出了纸条与那颗浑圆的药丸。 就着房中最后一盏孤灯，她终于看清了纸条上的那行字。 “少主，请您相信我们。” 少女在心中反复品读着这行字，先是微微诧异，而后是一片茫然。 可不知怎得，她忽然就回忆起了今日那两双虔诚的、恭敬的、悲戚的，让她久久不能忘却的眼睛。 少主…… 请您相信我们…… 少主…… 猛地抬手扶住自己的头，那种熟悉至极的钻心疼痛再次袭来。她疼得浑身发抖，却依旧死死咬着牙关，不愿呼出一声痛来。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发出声音，门外的卡伊等人便会立刻破门，然后帮她抑制住她的头痛。 她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一旦她们进来，她手中的字条和药丸便暴露了。 尽管她身为府中的主子，似乎不该私藏东西隐瞒下人，更不该瞒着自己的新婚丈夫……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纸条与药丸，或许就是打开她疑惑之门，让她不再觉得空落落的钥匙。 而那行商和两名侍女能将东西塞给她，应该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毕竟只要她走漏一点风声，那对这些人而言便是灭顶之灾。别人或许会以为桑青是个依附三王子的蚂蚱，可她却知道对方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所以那三人此举就显得更加危险，也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是什么能让他们宁愿舍命，也要将东西给她？ 为了害她？ 说实话，她自认她这月啼部部首之女，以及六王子妃的身份，实在是不够格。 毕竟付出与回报根本不成正比…… 紧紧攥着手中的字条，少女额间汗如雨下，整个人宛如从水中捞出。可她依旧在想，在努力的分析着一切。 少主、头疼、字条、药丸…… 如果这些人不是要害她，而是要救她呢？这种可能它会有么？ 低头嗅了嗅手中的药丸儿，她对医术的敏锐与天赋似乎都在这一刻失灵了。 这是什么？ 她看不出成分，也嗅不到任何特殊的味道。 可不知为何，她觉得她的脑子在告诉她这不是毒药，是可以吃的。 吃了它…… 快吃…… 快吃了它…… 终于，在如蛊啃食的剧痛之中，少女眼一闭心一横，抬手便将药丸塞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她所有的疼痛瞬间被清凉席卷，同时脑海中的层层迷雾也终于散出了一条若有若无的路。 曲径通幽，幽中有门，而门内藏着的，似乎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那么，她要推开这扇门么？ “爹！爹！” “娘，我们在这儿呢娘！” “小宝，快过来，快来让奶奶看看。哎哟，瘦了，都瘦了呢！” …… 苏郡平康县城门前，一众百姓正在士兵的带领下走出正门，与城外前来接他们的家人遥遥相望。 平康县作为这次瘟疫的发源地，也是河中地区最后一座疠人城，终于在封禁百日之后迎来了开城。 自前日一早起，全城就在一众康复百姓与士兵的合作下进行了泼洒白醋、熏制草药，以及灭鼠除虫。 太医们更是逐一检查了所有病患，以确保今日开放的可行性。 “太好了，这疠气终于散了，终于散了啊……” 一众太医站在朝阳之中，看着病患与家属们拥抱欢呼，一个个也是老泪纵横。 医者仁心，他们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能说自己是个合格的太医了。 而与一众太医表情完全相反的，是那趴在城墙上望着下方欢腾，感慨自己再也不能折腾这些病患，让他们晨跑和表演节目了的萧惜若。 而她这片恶毒之心，或许只有身边的封无晏才能懂。 这不，某小将军正胆大包天的揉着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做人，无论你身居何位都千万不能惹的大燕妖妃的狗头，温柔而宠溺的安慰道： “没关系，苏郡折腾够了，我们就换个地方折腾去。” 萧惜若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后续。 然后便见某大反派义正辞严道： “逮着一棵树薅迟早会把树给薅秃的，就算没秃，薅下来的叶子也会变少。但新的地方新的开始，多得是新树给你薅。” 闻言的萧惜若舒服的眯了眯眼，表示自家反派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休整两日之后，他们就得启程前往北凉了。 倒不是她急，而是她哥和鸮族那边都传来了北夷统一的消息。 按理说这样的多事之秋，身为皇帝的封无晏应该立刻返回京城，与一众朝臣商讨应对之策才对。 然而那是正经皇帝会做的，而不是一个反派皇帝会做的。 因为正经皇帝为国为民，想的是国计民生，忧的是天下安定。 而反派皇帝呢？ 他想的是反正京城有封暄和封夜寒坐镇，一个是原书里最后的皇帝，一个是能跟原本的皇帝抢抢女人的男二。 这样的一文一武强强联合，他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毕竟他自个儿回去当皇帝，都不一定有他俩来的认真。他们惜若都说了，他在书里的核心思想其实是灭掉北夷，搞垮大燕，我不好过所以大家都别特么过了那种。 所以他治国会认真么？ 他不反着治就不错了！ 而且他的惜若都说了想回北凉看看，他能不跟着去么？ 不能！ 于是乎，这一个月以来已经往苏郡送了十八封加急信，催着赶着要某皇帝回来干活的封夜寒终于收到了回信。 那信上赫然写着： “游历北凉，不日便归。” 封夜寒：“？” 他真的很想问问某皇帝，这游历北凉和不日便归八个字，到底特么是怎么组合到一起的？ 对此封暄给他的翻译是： “你先干，皇上说他们去北凉玩儿几个月就回来了。” 封你觉得我像傻子么夜寒：“？” 第310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父汗，如今王庭已彻底统一，各部的规章制度也该动一动了。我们的目标是入主大燕，而非攻下来劫掠。所以在攻打之前，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以防大燕众人反扑。” 王城大殿上，迦楼罗一身大燕文人打扮，加上身上重伤未愈，整个人倒真有种大燕读书人的苍白。 作为大阏氏的亲子，母族强部唯一支持的王子，以及大汗名义上的继承人，迦楼罗可谓熟读大燕史书。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尤其是他们这种异族政权，想要同化大燕更是难上加难。 首先是大燕与北夷百年来的仇恨，其次是北夷各部族本身的习俗以及特性。 想当年王叔率部攻入北凉，想的竟不是如何稳下他们攻入之地，而是粗暴到近乎残酷的全面屠城…… 诚然，屠城能最快最简单的占领城池，当初北夷的实力也不允许王叔继续南下。所以王叔之法也不算错，只是不那么好而已。 可现在的北夷不同了，当初的二十部联合到如今的三十六部尽归麾下，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如此一来他们还能一路攻一路屠城么？ 绝对不可以！ 因为这必将激起大燕的全民反抗，极可能让他们的多年筹谋化为泡影。 他们得打一城守一城，得想方设法的同化大燕人，让这些人接受他们。 毕竟大多数大燕人也不过是受官府荼毒，自己都朝不保夕的小老百姓，只要北夷政权对他们好，他们说不得就会转变观念。 这个东西很现实，却也是完全可行的。 然而想要达成这一点，他们却必须要规范每个部族，制定所有部族都得遵守的王庭条例。 比如不能烧杀抢掠，不能胡乱祸害女子，更不能跟以前一样随意屠戮大燕人…… 他们要先吸收大燕在礼仪文化上的精华，努力转化自己的思想，从而让大燕人不说是心甘情愿，至少也是哑口无言的臣服。 迦楼罗觉得他说的都是可行之策，是真真正正的治国良方。 然而他这样想，他的父汗却并不这么想。 主位之上，汗王哈丹正笑眯着一双眼，看似十分赞同，实则略显复杂的注视着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儿子。 年少成名、出使大燕、平定北夷，短短三年，他这个儿子在王庭里的呼声好像都快赶上他这个汗王了呢。 这不，还不待他出声赞同，后面便有好几位官员上前，表示三王子实乃肺腑之言，希望他予以采纳。 肺腑之言？ 他当然知道老三是肺腑之言，处处都在为北夷考虑。 可先是赛罕后是老三，如今还有他们背后的母族部落，这些人似乎都渐渐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北夷王庭到底是谁的王庭？ 是他汗王哈丹的，还是他三王子迦楼罗的？ 这些国策可以由他来开口，却不该由自己儿子越俎代庖。 以前的迦楼罗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可最近却越来越不听话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他怠慢了赛罕，迦楼罗对他有了意见的表现，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汗王怎么可能有错呢？ 错的都该是别人才对。 不得不说，新阏氏这句话真是深得他心啊。 “行了，今日朕乏了，老三也刚刚回朝，还是养伤要紧。所以这件事不急，咱们容后再议。” 哈丹一如往常般对迦楼罗笑了笑，起身便往大殿后走去。 看着汗王离开的背影，那些上前赞成三王子之言的官员们不禁面面相觑，纷纷往自己原本的位置退去。 官员们尚且如此敏锐，何况是迦楼罗本人呢？ 汗王这分明不是累了，而是不想接他这茬儿。 而这向来是这位汗王表达不满的方式，迦楼罗从小就知道。 “三哥莫要忧心，父汗不过是一时无意，之后一定会推行您今日的建议的。” 大殿之外，桑青紧随着前面的迦楼罗，似以往一般恭恳的说道。 “也许。” 侧眸看了桑青一眼，迦楼罗一点都不怕他的建议不被采纳，因为北夷王庭不得不纳。 父汗如今对他再不满，也只能以乏了为由压一压他的意见，把推行的日子往后延一些罢了。 倒是桑青，他至今还未见过对方的新婚妻子呢。 “听闻月啼部部首之女莎林娜容姿过人，让我雄狮部不少勇士都看直了眼。本王子从特格尔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倒是一次都没见到这位弟妹啊。” 见迦楼罗提起莎林娜，桑青的嘴角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勾了起来，那抹笑很纯粹，是迦楼罗在一些相爱之人脸上经常看到的。 “实不相瞒，莎林娜虽为月啼部部首之女，可到底是小地方来的，身子也不如巴哈尔草原上的女子康健。她身有头疾，如今天气渐凉，自是不敢随便出门的。” 在没见过大燕那位病弱贵妃之前，迦楼罗是不理解这些话的。 可见了那位时不时吐个血，走几步就能咳得像要断气的妖妃之后，他觉得这头疾似乎也挺正常的。 而且在知道桑青的妻子乃是月啼小部出生之后，他本身对对方就没有太大兴趣了，毕竟又不是他的人。 “那你就找些方子给她好好调理，药材若是有缺的，也可以来我府上取。” 迦楼罗随口嘱咐了桑青两句，转身便上了自己的快马。 他还得回去制定他的改革计划，毕竟他对大燕志在必得。 眼看着迦楼罗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桑青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散去。 那双猫眼微微眯起，片刻后才叫来随从小厮，在对方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小厮得令，立刻缩着身子往一处大树下走去，几番捣鼓之后抓来了几只白白胖胖的大虫子，说是给家里主子逗乐的。 北夷人爱好广泛，玩儿虫子的人也不少见，所以并没有几个人注意那名小厮。 直到大殿外的人尽数走光，一名侍女才从后宫摸到前殿，在那棵树下刨出了一个小字条。 环顾四周，侍女赶忙将字条揣进袖子里，似往常一般回到了新阏氏的宫里。 而那新阏氏打开手中的字条一看，其上赫然写着“动手”两个字。 第311章 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抢钱？ 河中，曹郡。 秋日渐深，小雨淅沥。雨滴一点点落在青石板上，水花若有似无。 作为河中通往北凉的要道，曹郡不如其他郡府繁华，却透着一股独有的安静与大气。 许是常年与军人走动，民风也显得淳朴而彪悍，连带着贪官污吏都得夹起尾巴做人，被迫得个为官清廉的名声。 没办法，皇帝是远了，可镇国公和冠军侯离得近啊！ 这大燕谁不知道萧家两位宁折不弯，别说受贿了，连拉拢都属于天方夜谭。 所以他们也最讨厌那些盘剥百姓霍乱一方的官员，而一旦被这父子俩盯上，那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毕竟朝廷在得罪萧家和他们这种地方小官面前，那绝对是毫不犹豫的选人萧家的。 这么一来曹州清官如鱼得水，昏官努力上进，贪官更是绷紧了那一身儿皮，生怕被人注意了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原本的萧惜若的记忆。 “悦、来、楼，嗯，就是这儿了。” 马车上的萧惜若撩开车帘，目光上下打量着这家还算热闹的客栈。 怎么说呢？ 雅致清幽，却又不失烟火气，完全就是能覆盖各方来客需求的设计。因为它够大，区域够多，层次似乎也分得十分清楚。 比如负责接待客人的一楼，大众用餐的二楼，包间林立的三楼，还有后面三栋或高雅或平价的住宿区…… 若非这是自家产业，她萧惜若都有点不大相信这客栈是书里原本存在的，而不是书外人改建的。 没错，这家客栈是封无晏的，更准确的说，是鸮族在边境附近的重要联络点之一，也是封无晏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 “诸位客官里面儿请啊！” 还不等萧惜若等人下车，客栈里的人便先迎了出来，其中一名被围在中央的清瘦中年人，似乎就是这家客栈的大掌柜。 如果萧惜若没记错的话，对方似乎叫慕柯，跟京城章台柳的倾凌夫人类似，乃是这一片儿鸮族情报网的管理者。 “别看了，夫人，我们该下车了。” 抬手捏住少女白皙的下巴，封无晏见她呆呆的望着自己，不由笑得更加肆意。 他就喜欢看他们小病鬼这刚刚睡醒，脑子转不过弯儿来的样子。 可爱。 “哦……” 萧惜若确实刚醒不久，整个人显得乖乖的，连那“哦”字儿都吐的很轻很轻。 不过封无晏听得很明白，也知道她还有些乏，所以索性不等少女起身，直接将她从车里的软榻上抱了起来。 萧惜若一开始还有些惊，以至于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直接就把封无晏给可爱到了。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慵懒而熟练的环住了少年的脖子，把脸靠在了他的怀里。 微凉冷香入鼻的瞬间，她的咳嗽似乎都好多了。 这几日她都没有吃药，不是她不想，而是封无晏不让。 因为温素素说奇药虽奇，却也得有张有弛，该休息就要休息。毕竟一旦回了北凉，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休息。 尽管这只是医家嘱咐大多数人的话，可封无晏还是听进去了。 连带着这几日对她的欺负都少了，似乎怕把她这个玻璃娃娃碰碎了一般。 倒是萧惜若渐渐从里面尝到了甜头，觉得不吃药也不是不行。 因为就在五座疠人城全部关闭的第二日，她许久不曾有动作的系统终于有了反应。 继【心系苍生初中级】和【财源广进初级】之后，她又解锁了【心系苍生终极】和【财源广进中级】。 大概是她这次用系统给的药救了太多人，所以【心系苍生】给的奖励也格外丰厚。 除了必要的续命药、外伤药以及复刻卷轴外，还有一个增益buff叫【春风化雨】，大概就是消除了她身体的大部分极端情况。 比如动不动吐血和下不了床什么的…… 所以她虽依旧一身病骨，但她如今不吃药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寸步难行，仿佛随时都会死掉了。 这个增益看似鸡肋，但对萧惜若来说简直省钱又减负，让她足足高兴了好几天。 毕竟痛与不痛之间，真的有天壤之别。 另外就是【财源广进中级】，她也不知道这个成就到底是怎么算的，毕竟随着鸮族的产业交到她手上，说她富可敌国也一点不为过。 所以她也很难细品是林嘉衍他们在京城干得太好了，还是鸮族最近太努力了…… 总之系统不仅给她扩大了随身空间，让她大概拥有了一座储物小房子，还给送了一个叫【千面妖狐】的新道具。 这道具就跟它的名字一样，是用来易容改面的。 无论是她还是别人，只要戴上这个面具便会变成你想要的那个人的脸。 可以说，这玩意儿对萧惜若而言简直就是一把神器啊！ 3d打印机般的易容，就算无法改变你的体格身高，光变脸也足够让人心动了！ 然而大喜之后便是大悲，你以为这狐妖面具是给你用的么？ 当然不是！ 一次五万，概不退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五万一张脸，而且一次的时效只有三天。 想要延长时间得给钱，想要改变面容得给钱，想要连着声音一起改变的话，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总之在看完一系列霸王条例之后，萧惜若只有一句话想说，那就是你特么怎么不去抢呢！ 为此，她在车上整整打了三天滚，让一旁知道所有实情的封无晏哭笑不得。 而当封无晏知道她好几次吐血，其实都是被那位所谓的系统给气的的时候，少年的脸色就更加好看了。 他心疼自家小病鬼被气是一方面，感激那系统带她来到这里又是另一方面，总之这种情绪很复杂，让他只能哄着少女说自己以后会跟她一起攒钱。 一想到自己如今也不是一个人受气了，萧惜若的心情才终于由雨转了晴。 “东家安，夫人安，逸公子和楚姑娘已在楼上等二位多时了。” 一见封无晏抱着萧惜若下车，慕柯与一众小二赶忙上前。 只不过他们那一双双眼睛瞧的却不是自己东家，而是那位在传言中恃宠而骄、为人阴险、刁钻刻薄的东家夫人。 第312章 男人都是大尾巴狼？ 作为如今的大燕第一大流量，萧惜若可谓是恶名广播。 因为这位贵妃也不知是什么体质，她干的好事儿都不出名，出名的则全是她的荒唐事儿。 什么小肚鸡肠啊，牝鸡司晨啊，毫无礼数啊…… 就前不久，河中还在传她愚弄百姓、戏耍病患、不敬神明呢…… 虽说这里面有坏事传千里的锅，可这些坏事能一直传且从来不被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本人的问题？ 所以如今除了北凉百姓还在死心眼儿的觉得他们大小姐人美心善，外面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外，其他人的感官都挺复杂的。 比如此刻浑身紧绷，生怕惹这位祖宗不快的慕柯等人。 然而当他们看清那个窝在他们主上怀里，整个人就似一只软乎乎毛茸茸的兔子般的萧惜若时，他们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了…… 凶神恶煞？ 为人阴险？ 刁钻刻薄？ 说实话，他们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呢？ 当然，他们也没机会继续看了，因为在察觉到这些人目光的瞬间，抱着少女的封无晏便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 这样无声的警告，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啧，野兽圈地盘儿啊，怪吓人的…… “愣着做什么？快带我们上去。” 似是看出了慕柯等人的局促，一旁的温素素赶忙作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暗中提醒他们赶紧回神儿。 这一个个真是不要命了，什么都敢乱瞧啊？ 猛地反应过来，慕柯立刻低头带着众人往三楼上走，一颗心犹如擂鼓般跳动起来。 他也是昏了头了，这主上夫人是他们能随意揣度的么？ 更何况人家还是萧家的大小姐，即便嚣张任性一些，主上也会纵着的。 “东家请，夫人请。” 将众人引到一处大包厢门前，慕柯脸上的表情也彻底恭敬下来。 而听到外间声响的楚娇娇也立刻探出了头，在瞧见向她眨眼睛的萧惜若时，冷冰冰的嘴角也不由的上扬了一分。 “惜若，吃！” 萧惜若刚被封无晏放到地上，便被楚娇娇拉住了手腕儿，快步往饭桌前走。 大概在这位吃货少女的眼中，叫人一起吃饭已经是她最高的礼遇了。 萧惜若倒也没有拒绝，只是由着楚娇娇拉着她。她固然有些虚弱，可对于套路了自家好姐妹的事儿还是有一分愧疚在的。 毕竟她人还没坐下呢，那坐在位置上的便宜哥哥已经在跟她眨眼睛了。 与其说是眨眼睛，不如说是使眼色。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这个见色忘妹的家伙是想让她别跟楚娇娇坐，让他来…… 不过她萧惜若天生反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不做人了，所以她哥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想顺他的意。 她不仅要跟娇娇坐，还要坐在她哥和娇娇中间，气死她那个见色忘妹的哥。 她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她人都已经坐下了，居然还能自己飘起来…… “你身子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么？别跟哥较劲儿了，乖一点。” 封无晏有些无奈的将她抱起来，直接放到了自己身边。 怎么？ 有了姐妹就不要夫君了？ 这可不行！ 自己媳妇儿就得跟自己坐！ 不得不说，这一幕直接把楚娇娇和萧逸给看愣了。 楚娇娇脸上是一片被秀到了的茫然，而萧逸则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悄悄给自家妹夫竖起了大拇指。 赞许是一部分，感激是一部分，学习则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与封无晏简单粗暴的抱走不同，无名无分的萧逸思索了片刻，决定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直接把楚娇娇刚才已经偷瞄了不知道多少眼的菜换到了自己跟前。 楚娇娇：“？” 眼见少女冷冰冰的看向自己，萧逸这才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你也喜欢这几道菜啊？” 楚娇娇不说话，只是面色冷清的看着他。 但萧逸也不着急，直接厚脸皮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道： “喜欢就过来坐嘛，这样大家都方便不是？” 楚娇娇垂眸，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但她与萧逸在外游历了一个多月了，一起坐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为了吃的过去也没什么？ 然后萧惜若就看着自己的傻闺蜜乖乖的坐到了自己哥哥身边，丝毫没有被套路了的自觉…… 真的，还好对方是她哥，要不然她真的会打人的。 眼见四人坐定，温素素也带着降雪等人关门离开，去三楼上的其他房间吃饭了。 倒是萧逸在给楚娇娇夹了好几个她肯定爱吃的菜后，才有些揶揄的看着封无晏道： “皇上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不仅京城的章台柳和北夷的如梦楼是您的，这曹郡的悦来楼居然也是您的。当哥的冒昧问一句，您在我们北凉不会也有产业？” 他们如今也算是亲戚了，而且萧逸对自己这位妹夫多有欣赏，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其他朝臣的敬意。 加之他之前入京时，封无晏还给了他一个不用跪自己的承诺，他们的关系也就更偏向于自家兄弟了。 “其他产业没有，宅子倒是有几处。” 将盛好粥的粥碗推到萧惜若面前，封无晏也没什么想隐瞒萧逸的，当即连几处宅子的位置都报了出来。 鸮族置业有几个特点，铺子上要赚钱且适合收容其他鸮族，宅子庄子这些则要么十分有名，要么非常隐蔽。 而他们设置在北凉的几处宅子在萧惜若看来，其实更像是几个安全屋，大概就是起到周转情报和收容初次回到大燕的鸮族的作用。 萧逸对北凉可谓了如指掌，所以稍微动动脑子就定位了地方，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深沉起来。 “看样子我们北凉军中，也是有皇上的人的啊。” 封无晏没有说话，这便是默认了。 说实话，在封无晏说出宅子位置的那一刻，萧逸就已经知道军中哪些是鸮族的人了。 而他也是真没想到这位圣淳帝在宫中关了两三年，天天被朝廷各方势力查着盯着，居然还能把手伸得这么长…… 想想之前巡防营与帝都守备军的下场，萧逸终是忍不住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还好这是妹夫啊，要不然他非得想办法杀了这厮不可…… 第313章 这个皇帝他多少有点儿不靠谱～ 缓缓敛下心中的忌惮，萧逸似寻常般剥开面前的清蒸凤尾虾，然后熟练的放到了身边的楚娇娇碗里。 见楚娇娇一点异议没有的低头猛吃，他这才将话题拐了个弯儿，直接瞄准了北夷。 “北夷三十六部全部统一的消息，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我料迦楼罗重伤回朝，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带兵南下，却不成想北夷朝中动荡不断，那汗王哈丹竟突然倒了。” “哈丹？”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封无晏与萧惜若也不由得愣了愣。 他们这几日一直在赶路，期间除了在某些风景名胜偶尔停留，看看景尝尝味之外，并没有过问大燕的政事与北夷的情报。 人都是要休息的，封无晏见自家小病鬼连轴转了这么久，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加之小病鬼也不是最近才开始转的，在他不知道的半年多时间里，她可一直在默默地为了她自己和萧家努力啊…… “没错，汗王哈丹，那个当年带着雄狮部称霸巴哈尔草原，顺便将洛桑湖平原和一半特格尔沙漠也纳入麾下的人。” 说起汗王哈丹，萧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凝重。同为领兵打仗之人，萧逸少时也是跟着自家父亲学过这位的打法的。 哈丹作为雄狮部的狮王，风格一直都是刚毅悍勇横冲直撞的。他虽未亲自领兵打入过大燕，但当初左贤王赤那之所以能入境，还不是靠他打下的基础与给予的兵力。 总之这位也算是一个时代的传奇，是他父亲的前辈了。 然而就在三日之前，北夷王庭忽然罢朝，原因是汗王哈丹一病不起，似乎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回主上的话，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上说，汗王此番病倒三王子迦楼罗与大阏氏赛罕有重大嫌疑。因为就在汗王病倒的当日朝会上，汗王与迦楼罗明显生了嫌隙，想要直接压下迦楼罗的提议。” 萧逸的消息毕竟也是从鸮族来的，所以为了避免转达上的缺漏，封无晏直接命人把慕柯叫了进来。 而慕柯这个情报头子知道的的确不少，连一些北夷民间听来的消息，都能给他们讲得绘声绘色。 这还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这位还能清楚的分辨哪些是空穴来风，然后一本正经的提醒各位全当乐子听听，切莫过分参考。 这般有张有弛的讲法，让埋头苦吃的楚娇娇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人不爱听八卦，冷美人也一样。 “甭管大街小巷的流言如何出格，大阏氏赛罕因那王婉莹与哈丹生了嫌隙的事儿，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萧逸望着封无晏，似乎是想听听对方的意见。 他可已经听说了，这位皇上年少时还曾在北夷待过呢。 论起对北夷的了解，他与父亲加起来怕都比不上他。 “赛罕长袖善舞，有大家风范，向来是个前朝后宫通吃的人物。若非真的生出了嫌隙，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事在外疯传的。” 封无晏点了点头，用手帕细细的擦掉了萧惜若唇边的粥。 似乎是见萧惜若一直盯着远处盘子里的黄金酥饼，他又提筷子给她夹了最好看的那个。 某一瞬间，与楚娇娇面对面干饭的萧惜若觉得，她俩可真像俩大佬的人形挂件啊…… 还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那种…… “所以我觉得赛罕任由流言疯传的原因不仅是她气不过，不想管，还因为她想借此向哈丹施压，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她长袖善舞不假，可她也同样心高气傲，有着不服输的强势一面。” 见封无晏说的如此全面，萧逸也没有插话的打算了。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兵者，诡道也，他现在不多听听多了解，到时候战场上要怎么耍心机呢？ 看出了大舅哥的虚心求教，封无晏也不藏私，继续游刃有余的分析道： “赛罕既然开始施压，那便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积怨已久。所以她除了放任流言之外，一定还在自己儿子和母族上下了功夫。毕竟流言动摇不了哈丹，但朝局可以。” 听到这里，萧逸不能说是悟了，也算是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给彻底拼凑起来了。 为什么迦楼罗会负伤赶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 因为自家父母的茅盾已无法调和，而他作为儿子显然是这一矛盾的直接影响者。 为何那日在朝上哈丹明显对迦楼罗不满？因为迦楼罗一定替自己母亲说了话，而且还说的不少。 毕竟宠妾灭妻这种事无论放在谁家，那都是要被数落的。 何况这王婉莹还是迦楼罗从大燕挑回去的，他能不对自家母亲抱有愧疚么？ 加之王婉莹乃是大燕人，由她冠宠后宫在北夷的明眼人眼里应该都不是好事？ 总之在种种原因之下，迦楼罗肯定也给哈丹加了负。 当然，赛罕的母族作为北夷第二强部，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人受委屈呢？ 妻子吵闹，儿子质疑，强部逼迫，再加上儿子已声名赫赫，即将要取代自己在北夷王庭的位置…… “哈丹也真的是老了啊……” 萧逸摇了摇头，却又在恍然间看向了封无晏，不知是试探还是随口的问道： “还是说坐上了那至尊之位的人——都会变呢？” 封无晏抬头，一双桃花眼直视着萧逸漆黑的眼睛，片刻后才平淡的道： “权利似乱花迷人眼，人越是想要，就越是沉沦。可这世间并非每个人都喜欢皇位，比如我。” 若是别人说出这句话，萧逸一定会觉得对方是在惺惺作态，毕竟皇权至高无上，那种掌控所有人生死的感觉，不知有多少人为之痴迷。 古往今来，这天下有多少故事是为此而生的？ 恐怕一个藏书阁都装不下。 可封无晏…… 先不说他当初非要把一半儿权利分给他妹，就说这厮堂堂皇帝不在京城的金銮殿上坐着，天天跟着他妹就离谱好吗？ 而且他那被迫坐在皇位上发号施令，权利基本等同于皇帝的表弟，催这位真皇帝回去干活的书信都已经送到他手里来了。 总之某人当皇帝当成这样，他萧逸也是很服气了。 这事儿还没告诉他爹呢，要是他爹知道了还得了？ 第314章 今天也是个怨种迦楼罗…… 萧逸头有点痛，他觉得他需要静静。 倒是萧惜若终于吃饱了，开始坐没坐相的往封无晏身上靠。封无晏倒也由着她，所以她还能懒洋洋的插话道： “所以哈丹就是忌惮迦楼罗夺权，所以公然给他穿小鞋咯？不过他当晚就躺平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迦楼罗开始强势反击了？” 萧惜若撇了撇嘴，显然她说的和她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因为她对迦楼罗也算了解，这位虽是北夷王子，却是北夷人里难得的正直人。 不是说他不会给别人下套，而是说他这人在这种事上并不阴毒。这对外为了争霸为了国家为了给百姓更好的生活，两国之间使绊子无可厚非嘛。可他在原着里对内，一向是受人爱戴，颇有风度的一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书友圈儿里还能有粉丝，有的还是老婆粉的原因。 这么个崇上大燕文化，想要改革北夷，移风易俗教化万民的人，怎么可能连基本的孝道都不懂，被自家父亲揶揄几句就直接害人啊？ 犯不着…… 他功勋卓着声望已成，背后势力和自己的血统又那么稳固，熬也能把自己父亲熬死，根本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事，给自己入侵大燕平添烦恼和阻力。 所以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个昏招，不像迦楼罗能做得出来的事儿啊。 封无晏与萧逸只是扫了萧惜若一眼，便立刻明白了萧惜若的意思。 只不过他们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表示赞同。 因为他们不了解萧惜若靠上帝视角了解的一切，对北夷人在政斗上的阴谋诡计，也确实没有那么的期待。 不是说北夷人笨，而是在那群彪悍的好战分子看来，这些都是娘们儿唧唧的玩意儿，他们不屑于…… 所以这种简简单单的阴谋诡计，才最符合他们那不太考究的风格。 “就算不是迦楼罗，也有可能是赛罕和她的母族，总之他们现在是北夷朝廷的首要怀疑对象。” 萧逸揉了揉眉心，暗道迦楼罗这嫌疑想要洗清，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对了，那哈丹到底是什么病？” 封无晏侧眸看着慕柯，觉得这么重要的问题不该没有情报才对。 然而慕柯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有些无语的道： “不知道，北夷的医者要么是没查出来，要么是难以启齿，总之此事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好了，这下封无晏和萧逸都有答案了。 这八成是没查出来。 北夷是个十分复杂的地方，有各种诡谲的秘术，却也有不太出色的医术。 很割裂，却又很符合常理。 也许就是对神明过于追求了，反而就不重视这些基础的东西了。 “那他既然是在新阏氏宫里出的事儿，那北夷朝廷为何不先怀疑那姓王的阏氏呢？” 萧逸觉得这事儿有点烦，费脑子…… “怀疑了的，这新阏氏说她什么都没干过，而且那位若像主上和您说的一样没查出病因，那毒应该就不是一般的毒。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异国女人，实在是……” 慕柯没有说完，而是点到为止。 王婉莹作为公主和亲北夷，从启程到入北夷国境，那都是被人仔仔细细的检查了数遍的。 因为她是要献给北夷汗王的，万一大燕给他们搞了个女刺客斩首呢？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带任何可疑物品入宫，她要是有，那就一定是北夷的其他人后来给她的。 而她是谁挑到北夷去的呢？ 三王子迦楼罗亲自挑的啊…… 所以兜兜转转之下，嫌疑又又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说这位阏氏没有嫌疑，那也说得通。因为她一个大燕人，在北夷是什么？是无根之萍，一个完完全全靠汗王活着的女人。 所以她该是所有人里最怕汗王死的才对。 然而不是她，迦楼罗等人的嫌疑又更大了，因为迦楼罗等人不止跟汗王有嫌隙，大阏氏赛罕还恨极了她。 而大阏氏作为后宫的管理者，完全可以越过新阏氏布置一切。 所以借刀杀人或是有意牵连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这事儿根本说不清，不然如今的北夷朝廷也不会因此争执不休，大有要在举兵南下之前提前干一架的样子。 不过有的事在这个点上怎么想怎么对，可要是换一个点看的话，你会觉得这件事儿更对。 比如把怀疑对象从迦楼罗换成桑青…… 在北夷人的立场上看，桑青一个鸮族王子，不过是迦楼罗的附庸。所以很多事应该都没有桑青的事儿，而是迦楼罗的锅。 比如挑选的新阏氏王婉莹。 可萧惜若他们都知道，这王婉莹当初是桑青和迦楼罗一起去挑的，而且迦楼罗对此并不上心，这件事上谁的主意多些还不好说呢。 “也就是说这王婉莹可能亲迦楼罗，也可能亲桑青是？” 萧逸问，萧惜若却摇了摇头。 “不，我要是王婉莹的话，我一定会更相信桑青。因为桑青看起来更无害，更好相处，且身边还有个她熟悉的大燕人。” “大燕人……” 萧逸一时没想起来，硬是顿了两秒才道： “颜陌清！” “没错。” 萧惜若打了个响指。 “如果我是桑青，我一定会编一套说辞给颜陌清，让她去跟王婉莹讲。而王婉莹娇生惯养心高气傲，她最想做的一定是回大燕，为此她会不惜一切。” 那么是谁给了她能回大燕的信心，并让她对此深信不疑呢？ 一定是熟人作证之下，桑青极可能归顺了大燕的身份。 要知道颜陌清原本可是封暄身边的人，只要桑青让失去记忆的颜陌清谎称暄王一脉赢了，王家势大了，她要是好好完成任务就能带她回去了…… “你这一说的话，她到还真有可能上套。” 萧逸点点头，觉得要是桑青在背后操纵一切，利用王婉莹激化北夷内部的矛盾，想让汗王与迦楼罗彻底决裂的话，一切就更通顺了。 因为这厮大概了解书中所有叫得上名字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要插手么？如果要的话，是顺势将迦楼罗摁下去，还是直接毁掉桑青呢？” 萧逸有些兴奋的问道。 第315章 风雨飘摇？ “该死，这件事肯定是那个贱人动的手，要不然人怎么会倒在她宫里？还有那些大夫，一个个都是废物，居然现在还没查出病因来！” 北夷后宫内，大阏氏赛罕咬牙切齿，一双上挑的凤眼里蕴着怒，让她看起来异常的凶。 整整七日，先是王庭内一众大臣的质疑与窥探，而后是各部部首的异动，以及对他们母子的反复试探…… 可以说，她赛罕成为王庭的大阏氏至今，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针对。 如果这种针对只是冲她来的，那她还不至于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这件事影响最大的不是她这个后宫妇人，而是身在前朝的迦楼罗。 作为王庭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他功勋卓着声望极高，可以说只要哈丹一死，他立马就可以上位。 然而这件事越是顺理成章，哈丹的旧部和心腹们的意见就越大，谁让哈丹病倒之前曾想打压迦楼罗呢？ 加之那新阏氏敏感至极的身份，他们这边简直是有理说不清。 七天了，要是再查不出哈丹是怎么回事，他们怕都要压不住各方势力了。 “母亲，无论这件事是不是那新阏氏动的手，对我们而言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是有心人给我们设下的套，我们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迦楼罗揉了揉眉心，脸色也是难得的苍白。 他远征特格尔沙漠本就耗了元气，加上重伤与这几日的心绪不宁，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但他的脑子是清醒的，所以他第一时间请了乌日部圣女迪娅入宫，就算暂时查不出父汗的病因，也要吊住父汗的命。 只要对方还好好的活着，现在的北夷就不会乱。 “那可怎么办？现在那些家伙都在质疑你，我们总得找机会反击？” 赛罕近来也是心力交瘁，说起话来难得的不冷静。 没办法，她也没想到自己和一个小小妾室的争端，居然会演变成这样的大祸。 倒是迦楼罗安慰的拍了拍自己母亲的肩膀，微笑道： “没关系的，无论父汗能不能醒过来，只要我们能顺利拿下大燕，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对他迦楼罗而言，没有什么比给北夷百姓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更重要，他的父汗也是一样。 而就在他与赛罕相互安慰的当口，门外的大宫女却快步走进来道： “三王子殿下，迪娅圣女派人来请您速去汗王宫中，她有事要告诉您。” 迦楼罗走入大殿中时，一席乌日部特有服饰的迪娅正站在窗边，手中端着一杯芳香四溢的花茶。 这是乌日部采露拾花所泡，迦楼罗少时去乌日部拜访时，也曾有幸喝过几杯。 “您来了。” 迪娅回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清冷明亮，是无数北夷勇士可望而不可即的光。 圣洁、清冷、不染凡尘…… 从迦楼罗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她似乎就没有变过，仿佛她天生就没有什么感情，不会因任何事而泛起涟漪。 乌日部的圣女就该如此，迦楼罗一直都知道。 不过他当初还是忍不住问了迪娅一句： “你不会累的么？” 那是他第一次见迪娅愣神，虽然只有一瞬，但就是很有意思。 所以后来的后来，他也忘记了自己嘴欠过多少次了…… 说真的，看着迪娅一次次愣神，他也曾觉得这位圣女对他是不一样的。直到她渐渐习惯了他的语出惊人，而后平淡如水，再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那一刻他才恍然意识到，其实他也是一样的。 少年心思罢了，如今想想静还有些好笑的幼稚。 “圣女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几步走到迪娅面前，迦楼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算不上发现，”迪娅摇摇头，“我只能告诉三王子殿下，这个给汗王下毒之人一定是个绝世天才。” “哦？” 迦楼罗挑眉，能被这位称为天才的人，那必然是极不简单了。 “实不相瞒，今日我特意去那新阏氏宫中检查了一番，发现对方殿内有不少北夷少见的香料。这些香料单独闻起来没什么，可一日闻一种，多日混合起来便……” “你的意思是，这些香料其实是某种混毒？” 迦楼罗心头一喜，他们若能查出这毒的源头，那就有办法配置解药了啊！ 然而迪娅却摇了摇头道： “香料混合的确是此毒的一部分，可还有一部分却是汗王自己吃下去的。而且这混毒混了多种药物，根本不是我靠一个个翻找和猜测能凑齐的。至少在短时间内，我做不到……” 迪娅不是一个喜欢泼别人冷水的人，但她也不想给迦楼罗无用的希望。 闻言的迦楼罗倒也没有十分沮丧，因为他也明白这件事不可能那么简单。 只不过就在这时，迪娅却难得温和的说道： “三王子殿下，我今日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想耍你，而是希望你意识到对方毒术精湛，你最近请务必小心。还有就是近来王城中有没有什么新的，懂得药材和医术之人出现？这样的手法我未曾见过，想必一定不是出自大部之手。” 听着迪娅的一句句分析，迦楼罗的脑子也在同频运转。 毒术精湛、面生、出生小部、刚入王城的新人…… 他将这些条件与脑子里的人一一比对，最终锁定在了某几个人的身上。 告别迪娅，迦楼罗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府中，找人对他认为的可疑对象进行了调查。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迪娅琥珀色的眸子也渐渐沉了下来。 有些事她很想告诉迦楼罗，可她却终究无法开口。 因为在杀了他和束缚他之间，她更愿意选择后者。 她希望他能活着。 “圣女，您真如圣子殿下计划的那样做，三王子以后真的不会怪您么？” 一名异族青年走到迪娅身边，目光有些忧虑的望着她。 “大概会。” 迪娅仰头喝完了杯中的花茶，她早就知道了王庭中谁有问题，只要她告诉迦楼罗，迦楼罗或许就能力挽狂澜。 “可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他与弟弟对着干。因为他没有任何胜算……” 第316章 论损还是你大反派损～ 毁了迦楼罗还是毁了桑青？ 萧逸这个问题真有意思，让埋头苦吃的楚娇娇都竖起了耳朵。 要不是嘴里还塞着东西，她一定会开口问一句“打谁”……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萧惜若他们根本就不是在商量打谁，而是在思索放谁上北夷的至尊之位。 萧逸也算个知道内情的，对桑青的玄乎也有一定的认识。 所以想了想后道： “我觉得我们该将桑青的事儿透露给迦楼罗，别的不说，狗咬狗的好戏谁不喜欢看呢？这桑青诡计多端的，上去对我们肯定没好处。” 他身为北凉铁骑的少帅，对北夷的名将们多有了解，其中自然也包括迦楼罗。 正所谓知己知彼，比起桑青这种吊诡的玩意儿，他还是更喜欢看迦楼罗上位一点。 “惜若觉得呢？” 侧眸看向萧惜若，封无晏明显更想听自家媳妇儿的想法。 萧惜若本没打算开口，可封无晏都问了，她便沉思了两秒道： “桑青知道的太多，让他上位对我们而言的确不是好事。所以就算迦楼罗赢不了桑青，给桑青使使绊子也是好的啊。” 毕竟跟桑青搅乱大燕的目的一样，北夷一乱他们也舒服不是？ 不过萧惜若足够了解封无晏，所以她一看少年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这次的想法应该与她不一致。 所以萧惜若索性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如果我说，我希望桑青上位，让迦楼罗一无所有呢？” 封无晏的目光扫过在座所有人，语气平静而又冷漠。 他不像在评论他人的人生，反而像在挑拣面前的大白菜，让萧逸忍不住叹气。 他这妹夫的气质，怎么就那么像个坏蛋呢？ “你的意思是……” 萧惜若到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按照封无晏的说法想了一想，而后有了一丝短暂的明悟。 “桑青是个什么人，我们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他掌握着太多重要的东西，为人也够疯够狠够果决，绝对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封无晏握住萧惜若纤细的小手，一边把玩着她的手指，一边道： “但是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实际上都归功于他足够隐忍，明白躲在暗处悄悄使劲儿的道理。” 封无晏甚至很想说，他觉得桑青在模仿他，这种话说来自大，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而让他自己来对付自己，那也是真的很容易了。 “桑青在暗处待惯了，一下子翻到明面儿上不见得有在下面英明。另外我们与其让他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外作妖，不如将他困在北夷的王位之上。” 萧惜若一双明眸微微睁大，有些可爱的望着封无晏。 至少在封无晏看来，这个动作是十分可爱的。 很显然，萧惜若已经意识到他的举一反三了。 早在萧惜若跟他坦白自己是穿书人，知道书中大部分人的结局时，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他被困在了皇位之上，不得不面对多方攻击，成为那颗招人眼的太阳。 一个人再厉害，一旦被提到明面上，被太多人死死的盯着望着，他的行动就必然会受到限制。 他尚且如此，何况是想模仿他的桑青呢？ 他们就是要把桑青架上去，让他沐浴阳光，让他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可是桑青这厮不是很了解我们么？到时候他专挑我们的弱点攻击，我们岂不是很被动？” 萧逸觉得他又开始头疼了，他一个带兵打仗的，是真的讨厌这些字面上的弯弯绕绕。 “他知道我们的弱点，我们自己难道就不知道么？即便我们不知道，我们在对付他的时候换个风格改个想法总行？” 少年挑起那双桃花眼，笑容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损意。 既然桑青那么依赖那本书，他们何不将计就计呢？ 就跟封暄之前盲目相信颜陌清一般。 好家伙，恍然大悟的萧逸直呼好家伙。 可这还不是结束，封无晏又继续不做人的道： “迦楼罗在北夷扎根多年，必然是不少北夷人心目中的英雄。如果我们帮着他打压桑青，让迦楼罗坐稳了北夷汗王的位置，那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萧惜若点点头，还真是。 迦楼罗这人有理想啊，尤其是对大燕的野心，那简直可以说是执念了。 所以要是他赢了桑青，再给北夷一番励精图治，那大燕边境还得不稳多少年啊？ 也许迦楼罗短期不会犯境，可等他恢复了元气，那必然就是疯狂犯境了。 相反桑青此人更多的是纸上谈兵，没有迦楼罗的威望，在领兵打仗上也肯定没有迦楼罗的经验。 他上去固然也会攻打大燕，可从长远角度而言，似乎还更好欺负一点点…… “阿晏，你还有什么损招，现在一起说出来可好？” 萧惜若笑吟吟的，一副我已经准备好偷师了的样子。 封无晏点点头，立刻把如何放任桑青打压迦楼罗，再在关键时刻留迦楼罗一命，将他放到暗处说了出来。 桑青肯定会大肆剪除迦楼罗的羽翼，这样等桑青下台迦楼罗上台时，他背后可就没有那么多人了。 他想要再攻打大燕，也得问问大燕会不会先出兵了。 当然，抛开后事不讲，光桑青在背后给迦楼罗捅刀子的事儿，迦楼罗就必会因此仇恨桑青，到时候桑青也将腹背受敌…… “损还是您损啊。” 萧逸喝了口酒，都忍不住要为自家妹夫鼓掌了。 不过封无晏也是纸上谈兵，所以这事儿能不能成，关键其实在于他们能不能在关键时刻保下迦楼罗。 桑青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个心腹大患呢？ “放心，迦楼罗目前还是安全的。” 封无晏笃定的对萧逸道。 “现在安全可不代表之后安全，我看最多一个月，北夷那边的天就要变咯。” 萧逸说的也是实话，他们毕竟身在大燕，北夷的消息想要传过来少说也得五六天。 也就是说他们一个出手不及时，迦楼罗可能就是桑青的刀下鬼了。 这怎么办？ 总不能靠赌？ 万一运气不好呢？ 然而萧逸怎么也没想到，封无晏一句话便让他闭上了嘴。 “逸哥放心，我会亲自去北夷一趟。” 第317章 诶，就是惯，就是玩儿～ “皇上说他要去哪儿？北夷？你确定信里头说的是北夷？” 三日后的大燕御书房中，封暄目瞪口呆的望着主位上的封夜寒，似乎是想用眼神警告他你特么想清楚再说话。 然而甭管封暄怎么瞪自己，封夜寒最后还是耸了耸肩道： “你瞪我也没用，逸哥这信上写的清清楚楚，皇上说他要亲自去北夷保下迦楼罗。逸哥也不是没有劝过，可皇上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么？” 封暄作为一个有前世记忆，把他封夜寒说得像只蠢狗的人，封夜寒觉得他肯定很懂封无晏。 而事实也是如此，封暄清楚的知道封无晏的说一不二。 因为他前世可是跟封无晏合伙干了不少坏事，对对方的果决与狠辣深有体会。 封无晏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这天下估计就只有一个人能劝住他了。 “贵妃呢？你的贵妃表妹怎么说？堂堂皇帝，岂能自己跑到敌国的土地上保敌国的人？这不是胡闹么？你快写信让你的表妹劝劝他！” 封暄在御书房里急得团团转，心说他可能是大燕有史以来最糟心的首辅和大哥了。 别的皇长子巴不得弟弟乱搞，自己好顺利上位。可他如今已无心皇位，只想在首辅的位置上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因为这样不仅比机关算尽轻松，做事儿还有封无晏和萧家兜底儿。 这种舒服又惬意的感觉怎么说呢？ 是前世从未体验过的。 至于首辅，特么有哪个首辅应付过皇帝直接撒手朝政，不仅找个懒鬼来代理皇位，还跑敌国去嚯嚯人的？ 不行了，封暄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儿喘不上气。 然而封夜寒下一秒的回答，直接气得他差点儿背过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封夜寒：“……” 他又不是聋子，封暄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嘛！ 虽然心中对这位自己勤政不算，还得拉着他一起勤政的兄长有颇多怨言，可封夜寒还是耐着性子道： “逸哥说了，不仅皇上要启程去北夷，表妹也表示要跟着皇上一起去。而且皇上和逸哥一试图劝阻，表妹的眼泪就会刷刷刷的往下滴。” 封暄：“？” “不然你以为逸哥为何给我写信，他是希望我俩能劝劝皇上和贵妃，叫他俩千万别意气用事啊！可你也知道，我俩说话要能管用的话，皇上现在就该在这儿坐着，而不是跑去北凉了。” 听了封夜寒这一席话，封暄脑子里一阵嗡嗡，他觉得他要不还是别当首辅了，自己回家种田去…… 这皇帝胡闹也就罢了，他好歹实力超群无人能及，到时候就算遇到危险也能跑路啊。 可贵妃…… 真不是他对这位曾经把他气得上蹿下跳的娘娘有意见，实在是北夷不仅不适合养病，还特么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之前是危险，现在直接是双倍危险。 他可知道前世的封无晏是个什么魔鬼，要不是这辈子有这位娘娘给他上把锁，现在的大燕指不定什么样呢。 要是这位出去有个三长两短，这国家还怎么治啊？ 治不了了，翻了天了，管不住了…… 然而就在封暄气得双目无神的当口，某假皇帝却一脸羡慕的盯着手里的书信，忍不住感慨道： “真好，我也好想去北夷看热……” 眼见自家大哥一个眼刀飞来，再想想对方之前因为生气不帮他处理奏折，他不得不熬夜批改的惨状，他默默的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而后义愤填膺道： “热闹有什么好看的？皇上和表妹实在是太过分了！谴责，强烈谴责！” 与此同时的北凉官道上，萧逸一边策马，一边寻思着一会儿要怎么跟自家老爹打小报告，尤其是自家妹妹也想跟着皇上去北夷那一点。 按理说皇上想去北夷搞事就已经够过分了，偏偏后面再加个他妹，他忽然就觉得皇上这事儿也可以接受了。 皇上不仅武艺高强，还对北夷十分熟悉，相比之下他妹这事儿就离谱，他说什么也不可能答应！ 倒是楚娇娇策马跟在他身边，除了偶尔低头吃个馒头以外，似乎对于这件事毫无触动。 萧逸不是没有试图过征求她的意见，相反他第一个就问了楚娇娇。 “惜若，想去，就去。” 仅仅六个字，萧逸便窥见了这小笨蛋坚定站在自家妹妹那边的决心。 而且他没猜错的话，这小笨蛋估计也想跟着他妹妹去。 果不其然，他一问她就点头了，半点儿不带犹豫的。 所以他能指望她发挥作用么？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他就不明白了，他妹妹怎么就想去北夷凑热闹呢？就她那身体…… 总之萧逸不是一般的愁，而他愁，封无晏也愁。 只不过相比于愁，封无晏更多的却是无奈。 因为不仅萧逸不希望萧惜若去北夷，他也不希望。 而且他在悦来楼里就提了，他觉得此事不妥，因为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保护好自家小病鬼，即便是有，他也无法安下心来。 毕竟越是在乎就越是踌躇…… 然而他的话刚刚说完，那坐在他身边的少女便面色一白，一双明眸红彤彤的望着他。 下一秒水光就在少女眼中氤氲，不多时候就化作了泪滴，一点一点落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别哭，惜若，你别哭……” 他都已经快忘了自己当时是如何手忙脚乱，焦急的想要去擦少女的眼泪的了。他只记得那种直击心灵的，瞬间让他梦回对方昏迷五日，而后拖着病体来找他的那一刻。 抽痛，令人窒息到说不出一个“不”字的抽痛。 事实上聪明如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某兔子似乎是在假哭…… 然而即便他知道她在骗他，可看着她那双通红的眼睛时，他还是毫无悬念的败下阵来。 世人都说贵妃恃宠而骄，封无晏觉得那都是胡言乱语，根本做不得真…… 直到他看见坏兔子在他无可奈何的点头时，一秒收泪，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对他笑出了声。 封无晏：“……” 嗯，恃宠而骄是有的，不过他自己心甘情愿惯出来的性子，又何必去改呢？ 挺好的。 多可爱啊。 第318章 万家灯火 “听卡伊说你最近很喜欢那行商送来的胭脂水粉，好几次甚至让他们派人来府里帮你试妆。要不我让卡伊问问那行商，直接向他买一个侍女来用着？” 六王子府中，桑青难得与新婚妻子坐在一起，赏玩她近来从大燕行商处买来的东西。 对方入府以来一直是安安分分的，几乎没有向他提过任何要求。 就像他在大燕见到的一般，明明不是时常冷脸，却给他一种毫不走心的感觉。就像他们之间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他牢牢的阻隔在外。 能得到人，却得不到心。 事实上他那本奇书中描写的她也是这样，只不过那个叫封夜寒的人软化了她罢了。 他也不是没有试图学习封夜寒的招数，就像封暄一样去左右对方的想法，但他这招使得显然没有封暄好。 因为封夜寒的有些特质他是真的不具备，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没有那么真心。 没有那么真心，所以也就不会那么用心。 所以他不止一次试图看看对方喜欢什么，好用些外物来回馈她。 毕竟那些从她手中作出的药物，对他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然而对方大部分时候都是拒绝的，直到最近…… 她有那么喜欢胭脂水粉么？ 桑青看着少女的眼睛，试图从她的反应中察觉出些什么来。 然而闻言的少女只是有些诧异的望着他，声音温和有礼道： “阿青有心了，我只是觉得她们手法不错，比我会用那些大燕物什罢了。至于买人的事，说不得我用上些日子，也就觉得腻了。” 容易腻的人，买回府来做什么呢？ 聪明人的对话都很简单，桑青显然是读懂了她的意思，语气万分温柔道： “如果真的喜欢那些东西和人，花些银子买回来也无所谓的。” 少年温柔的望着眼前的妻子，将一个体贴入微的丈夫角色扮演的滴水不漏。 他那双浅色的瞳仁好像会说话，每一眼都在说着爱你。 但被他看着的颜陌清知道，这样的温柔里没有爱，只有满满的试探。 而他也不是一个爱她的丈夫，而是一个绑架她，洗掉她的记忆，试图将她变成一个无知傀儡的野心家。 没错，她想起来了。 在吃下那颗药丸，打开那道心门的两日之后，她将自己所有的记忆片段重新组合，将所谓的莎林娜死死关在了门外。 月啼部首之女？ 桑青最最宠爱的六王子妃？ 那一刻的颜陌清只想冷笑，冷笑之后则是一股难言的恶心。 好在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并以最快的速度在接触药材时，给自己调配出了抵御桑青手段的药物。 因为桑青不是傻子，为了稳固对她的控制，他每隔一日就会让卡伊等人点香下药，牢牢的锁住她的记忆。 而她如果不想再次变成莎林娜，就必须先解决这个摆在面前的问题。 还好她很顺利的配出了药。 同时她也想起了那日的两名侍女是谁，即便她们已易容的面目全非。 灵玉和紫苏，她们来找她了。 “算了，我都告诉阿青。” 颜陌清揉了揉太阳穴，终于在桑青认真的注视下有些窘迫的道： “我之所以总是向那些行商请教那些物什，是因为我知道各家夫人小姐都喜欢这些，包括宫里的各位阏氏。我是小部出身，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些不知道，可有记忆以来却是第一回。” 说到这里，她似乎更窘迫了，停顿的时间也明显变长了。 许是见桑青不着急，她也就没那么紧张的接着道： “虽说我头疾在身，秋冬日里怕是不能随便出门。可要是阿青你需要带我出门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懂，在一众阏氏、夫人、小姐们面前丢脸可怎么办？” 这不行，她不允许。 颜陌清用表情恰到好处的扮演着自己的倔强，以及那股沉淀在骨子里的傲气。 对此桑青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便有些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似乎是信了，所以安慰她的语气也变得更温和了。 按理说桑青不该这么好骗的，因为他若好骗自己也不至于着了他和清虚的道，被他拐到这无依无靠的北夷来。 然而最近的北夷是多事之秋，桑青很忙，忙到好几日都无法回府查看她的情况。 即便是今日坐下来陪她吃饭赏景，眉梢眼角也透着浓浓的疲惫。 据灵玉和紫苏说，最近的北夷王庭是出了大事了。而结合桑青最近让自己配的药，颜陌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桑青想夺权了。 而越是这种万事压身的时候，人的注意力就越容易涣散。 即便是桑青，也是会累的。 所以她立刻趁桑青安慰自己的间隙道： “阿青最近一定很忙。看看，人都瘦了。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帮你按一按，放松放松也好啊。” 许是颜陌清的语气太过温和，也可能是桑青太累了，他竟真的点了点头，顺势靠到了颜陌清的双腿上。 烛光摇曳，有歌女在屏风后浅弹轻唱，这样的光景宁静而美好，却是真真正正的镜花水月。 北凉大境半是山林半是草原，由于曾被北夷骑兵血洗，所以这儿真正的老百姓其实已经很少了。 他们大都是将士们的家人，跟着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迁居到此，在这三十年间努力建设着这一片边境之地。 保家卫国、开垦荒地、建立防线…… 他们就像一个个不那么高大的松柏，在大燕之外生出片片名为守护的密林。 贵妃娘娘亲赴河中压下瘟疫，即将随冠军侯一起回境的消息，在三日前便已经传回了北凉。 众所周知，贵妃娘娘乃是他们北凉的三位战神的嫡亲。 故去的骁勇女将军是她的母亲，镇国公是她的父亲，如今冠军侯亦是她的亲哥哥。 作为萧家唯一的软肋，她本该被铁骑牢牢的护在羽翼之下，就像北凉军所有的遗孀与家眷一样。 然而就是这么个体弱多病的大小姐，却为了北凉，为了铁骑远赴京城，做了换他们所有人太平的人质。 仅凭这一点，他们便无比的尊敬她。 因此在主城城门开启的那一刻，萧惜若一行人看到了街道两旁，无数北凉百姓为她燃起的万家灯火。 第319章 别嚎了，我还没死呢！ 秋日里夜幕渐长，萧惜若一行人抵达北凉大境的时候，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倒不是他们故意挑着晚上回来，而是白日里秋雨纷纷，封无晏与萧逸一致认为萧惜若体弱多病，还是不要淋雨。 对此全程都坐在车里，软榻上铺着厚厚绒毯的萧惜若满头问号，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行，你们说晚点走就晚点走。 因此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入城时，街道两旁已是火把林立，无数炙热的火焰旁，是一张张带着期待与笑意的面庞。 有些萧惜若脑子里还能有模糊的印象，但大部分都已经记不清了。 许是原主极少出门，对北凉百姓的印象本就模糊，也可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原主的记忆已没那么清晰了。 然而不管她对这些人有没有印象，都不妨碍她在一声声“请大小姐安”中，看到那一双双眼睛中的温暖与真挚。 秋日雨后的夜里，他们用最质朴也是最温柔的方式，为她点亮了回家的路。 笑着对街道两旁的百姓挥了挥手，萧惜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眶不由得有些红。 她是感动的，只不过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本该被眼前这些人感激的那个女孩。 那个背井离乡远赴京城，为了北凉和铁骑安危而自入囚笼的人。 也许你已经看不到今日了，但你要相信，你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萧惜若一边挥手与街边的百姓告别，一边在心中默默的对原主说道。 “惜若，其实他们感激的不止有她，还有一直在为他们努力的你，不是么？” 伸手捂住萧惜若的眼睛，封无晏从后面轻轻抱住了颤抖的少女。 也许在其他人眼中，萧惜若可怜又可恨，是个让人又气又恼，觉得头疼不已的人。 可他知道，他的坏兔子坏的一点都不彻底，因为她所有气人的招数都无伤大雅，很难伤及被气的人本身。 而相反，她却用气人得来的奇药救了很多很多人，更成为了自己身上的一把锁，让大燕得以太平至今。 她的善良就跟她那不彻底的坏一样，一点都不明显…… “是么？” 萧惜若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刮蹭着封无晏的手心，让他觉得心中一阵酥麻。 “当然是，你做的很好，真的。” 封无晏点点头，声音温和的在萧惜若耳边说道。 他知道今晚的萧惜若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因为她很快就要见到原主的父亲，走入原主真正生活的环境了。 她怕她做的不够好，也怕镇国公会看出些什么来，因为现在诸事繁杂，还不是她告知对方一切真相的时候。 换句话说，她也不知道她不是原主的真相对萧逸和萧父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 毕竟作为原主的亲人来说，自家人忽然被换了芯儿这种事，怎么听都有些膈应人。 之前见萧逸的时候封无晏不懂萧惜若的忐忑，可现在他却懂了。 所以他紧紧握着萧惜若的手，跟她十指紧扣，用行动告诉她他在，一直都在。 车队穿过长街，终于在城中一座庄严肃穆的府邸前停驻。 萧逸翻身下马，一边招呼副将带一众兵马回营，一边带着楚娇娇往马车前走去。 甭管他是不是萧惜若的哥哥，封无晏这个皇帝又如何对他，他总归是臣，在外的言行举止也不能落人口实。 所以他也算是亲自来车前迎接他妹妹，既做好哥哥，又扮演好臣子了。 “怎么样？冷么惜若？” 牵着自家妹妹的手，萧逸颇为关切的问道。 只要萧惜若说一句冷，那边先行入府的降雪等人恐怕就要冲上来递披风了。 因为北凉天气不好并不是什么秘密，以前的萧惜若出门便会说冷，即便是春日里也是一样。 如今眼看入了秋，那边看着自家小姐长大的嬷嬷侍女们面色都是关切的。 “不冷的。” 笑着摇了摇头，萧惜若不是说假话，而是得了【如沐春风】那个奖励后，她是真没那么虚弱了。 何况她要是冷，一旁的阿晏早就给她渡内力过来了。 而在萧逸与萧惜若拉扯的这一会儿时间里，国公府内也传来了一阵喧嚣，从那些值守的侍卫侍女的行礼中，萧惜若知道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功勋卓着的镇国公来了。 不止萧惜若抬眸望向了大门，连以侍卫身份立在她身边的封无晏也是如此。 毕竟无论是对大燕还是鸮族，镇国公萧靖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大燕朝中有不少人是徒有虚名虚有其表，可萧靖的“镇国”二字，却是铁骨铮铮沙场喋血，是所有大燕人无法质疑的勋章。 然而就是这么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此刻却气势汹汹的冲出了府门，抬脚便想给站在马车前的自家儿子几下。 “你这个狗东西，皇……贵人过府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今天才给你爹我送信，看你爹我不打死你……” 萧靖话才说到一半，立刻就瞧见了站在萧逸身后，那面色苍白却让他朝思暮想的少女。 所以他直接扒拉开了自家儿子，一把抱住了他那琉璃娃娃一般的女儿。许是知道自己力气大，他还只是虚虚的抱着，根本就不敢往萧惜若身上使劲儿。 说实话，这位战神老爹步子实在太快了，从冲出府到想踹她哥再到抱住她，直接给萧惜若整懵逼了。 大概是没吃药，所以反应有些迟钝…… 于是萧惜若反应了好几秒，才在老爹那一声声“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若若啊”、“你终于回来了”的鬼哭狼嚎中回过神来，伸手有些生疏的拍了拍他的背脊。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萧惜若真想说一句我还没死呢，您不用嚎的这么伤心的，真的。 还是萧逸先受不了自家老爹了，一边把他从自家妹妹身上扒拉开，一边道： “这大晚上的，外面站着冷不冷啊？您不冷惜若和……还冷呢！” 闻言的萧靖顿时抬头，目光有些尴尬的扫向了自家女儿身边的女婿。 说真的，虽说他知道这位就是如今的大燕皇帝，跟自己发妻还有些渊源，可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对方。 因此这一眼望过去后，从女儿身上起开的动作都跟着顿了一下。 难怪。 难怪啊…… 第320章 老父亲他操碎了一颗心～ 身为国公府的顶梁柱，为两个孩子指明方向的一盏灯，萧靖在他们小时候愁他们的身体，大了则愁他们的婚事。 儿子是个混迹沙场的武夫，自己都过得朝不保夕的，谈何对人女儿家动心？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北夷未灭何以为家？” 然而萧靖知道，这家伙这句话肯定是从那一堆兵家史书里抄的，就凭他那点儿墨水哪能说出这等豪言？ 分明就是敷衍他这老东西，不想给他找个儿媳妇回来啊。 但他想想也算了，毕竟成家这事儿还得看个眼缘，想当初他跟青竹不就是么？ 儿子不找，他就给他娇娇软软体弱多病的女儿找嘛！ 谁知儿子是个不开窍的，女儿却又是个太早开窍的。 她喜欢谁不好？ 偏偏喜欢封夜寒那个臭石头！ 可不就是臭石头么？油盐不进那种，他这当舅舅的说什么都没用！ 他虽是老一辈，却也知道单相思是不会幸福的，强行逼迫封夜寒跟自家女儿在一起，那就是害了他们两个人啊。 所以他是左右为难，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花太后和朝中那群豺狗频频作妖，非逼他将女儿送到京城去。 起初他说什么也不同意，毕竟他深知自己手握重兵，京城对自家女儿而言必是龙潭虎穴。 而且就自家女儿这身子，今日一别日后恐就再难相见了。 可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因为女儿亲自入了他的书房，流着泪求他放下私心，让她远赴京城。 “爹，这就是女儿的命，无论您答不答应女儿都要去的。” 萧靖至今记得女儿这句话，以及她眼中温柔而又坚定的光。 作为父亲，他说不痛那是不可能的。 但女儿都决定了，他也不能做那个拦着她的恶人。 他本以为这场远赴注定是女儿的劫，却没料到这犯的竟是一场桃花劫…… 天知道他和儿子收到降雪的一封封密信，说他女儿可能移情别恋，而且还是喜欢上了傀儡小皇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有多少个问号。 他不理解。 真的不理解。 女儿不是爱死了封夜寒，甘愿为那小子付出一切么？ 怎么一去京城就变了啊？ 不过他与儿子一合计，再听儿子说傀儡皇帝长得嘎嘎好看，即便是男人也堪当大燕第一美人那种好看。 “你确定？你见过？没骗你爹我？” “啧，那大燕京城的人都这么说。” 虽然儿子没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但他简单调查一番之后，也接受了儿子说皇帝好看的事实。 反正就是个傀儡皇帝，只要自家女儿喜欢，以后招回来做赘婿也没什么嘛。 可以说，那时候的他对这位小皇帝究竟有多好看，其实是没什么概念的。 他毕竟是个武人，在他眼里只有他的发妻青竹最好看。 直到今日的惊鸿一瞥，他的脑子瞬间就被“难怪”两字儿完美覆盖了。 桃花眼，雪玉肤，不动则昳丽若满园春色，抬眸则清冷凌厉，自有一番引而不发的锐气。 好看，真特么的好看。 若是女子，这简直是个祸水无疑了。 当然，男的也是祸水…… 要不然怎么能让她女儿飞蛾扑火，举萧家之力祝他执掌皇权呢？ 好在这孩子也是个有心的，对他们若若也是真的疼惜，要不然他这做老丈人的可没啥好脾气…… “天气凉，进去坐，都进去坐。” 鉴于自家女婿还是隐藏身份的状态，萧靖也就按下了君臣之礼，牵着自家女儿的手往府里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瞥自家女儿，发现这丫头竟老往身后看，在看谁自然就不必说了。 女儿这样也就罢了，一旁的儿子居然也没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而在跟身旁那个面色冷冰冰的丫头说悄悄话。 尽管人丫头不理他，他却还能死皮赖脸的凑上去。 啧，果然都是他萧靖的种啊，一个个跟他当年追他们娘时一模一样！ 国公府与京城各大官员的府邸十分不同。 如果说其他官员的府邸要么气势磅礴，要么婉约内敛，那国公府大概就只有一个字——“素”。 该有花的地方没花，该种树的地方没树，光秃秃的，供武人夯实基础的木桩子和武器架子倒是随处可见。 而且萧家确实是穷，这些年为了养军没少花钱，先帝和再上一任皇帝赏赐的值钱物件儿早卖的差不多了。 这别家还会讲讲君臣之礼，表示皇上赏赐的东西绝不能卖，毕竟这可是杀头的忌讳！ 可萧家完全没有这个概念，用萧靖萧国公的话来说，要是他们北凉守不住，那皇帝的龙椅都不见坐得稳。 所以为了保家卫国，咱卖点儿皇帝的东西怎么了？ 总之一年复一年的卖，再多的精巧物件儿也得被卖光了去。 这也就造就了国公府如今这毫无华丽和气派可言的风貌，看得跟在萧惜若身边的封无晏直皱眉。 他也不是没了解过萧家的困境，却没想到萧家竟已萧条至此。 可以说要不是有小病鬼这个福星降临，北凉一线的确是很难守住了。 因为以前的三大派系视萧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别说帮补萧家，他们不在背后坑害萧家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从未想过守护大燕的自己，他不害萧家，估计也不会帮萧家。 而萧家一面要面对短缺的军费，另一面还要防备北夷暗探的侵蚀，前世的他们有多难可想而知。 某一瞬间他忽然在想，如果他是原本那个对什么都无能为力的萧惜若，他会不会也想请一个小病鬼这样的人，让她来接手自己的人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呢？ “阿晏，你在想什么呢？”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在封无晏面前晃啊晃，少女有些疑惑的凑到他面前，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而他也直到此刻才发现，包括萧靖和萧逸在内，所有出来迎接他们的人此刻都停在了大堂门外，似乎在安静的等待着什么。 很显然，是在等待他和萧惜若。 此刻还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萧家的亲信，是死忠于萧家的一群人，所以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个一直站在贵妃娘娘身边，为她挡开其他人的玄衣侍卫，实际上是大燕的九五之尊。 皇上可以不讲就，但他们却不可以不用心。 这就是萧家，爱国、守礼、赤忱、朴实的萧家。 第321章 感情深，一口闷？ 抬手捏了捏少女有些疑惑的脸，封无晏也不再迟疑，牵起她的手率先跨入了大堂正厅。 有了皇帝和贵妃带头，萧靖等人自然也鱼贯而入，不多时候就坐满了一张巨大的圆桌。 萧家不讲究，也没钱讲究，所以桌上的菜色十分简单，也就是些北凉的家常，以及边境特有的烤猪烤羊。 又考虑到贵妃身娇体弱吃不得这些，所以厨娘还做了一大半儿的清淡菜，力求让自家大小姐找回些家的感觉。 然而此刻看着这桌与京城珍馐比起来，堪称是简陋的菜色，萧靖等人也难免有些尴尬。 尤其是萧靖，真恨不得再给身边的儿子两脚。 这厮早不说他那皇帝女婿要来，他自然就只准备了女儿的菜色。连带着迎接车架的事情也多有怠慢，怎么看都有点儿不合礼数。 然而他们北凉是个苦寒地，临时凑一桌好酒席也不太容易，所以他们这些大老粗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话是这么说，但萧靖等人还是忍不住去看封无晏的脸色…… 好在他们看来看去，竟丝毫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不悦与勉强，相反，皇帝正面色温柔的看着身边的少女，似乎是在问她想吃什么。 这也就罢了，怎么一旁的侯爷也在悄悄跟个姑娘说话，一副前所未有的耐心样子…… “都愣着做什么？吃菜，吃菜啊，还有阿逸啊，这位姑娘是……” 老父亲萧靖一脸慈爱的盯着自家逆子，那带笑的话语显然在告诉萧逸，你爹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要不是这儿还有这么多同僚，那姑娘又还不知脾气和来路的话，他恐怕都要直接问那逆子，这姑娘是你从哪儿拐来的了。 毕竟人姑娘明眸皓齿柳眉朱唇的，身上还戴着那么多值钱的银饰宝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相比之下，他们阿逸还真是个穷小子，哎，高攀了，高攀了啊…… 然而这介绍楚娇娇的话，似乎还真轮不到萧逸来接。 尽管他与楚娇娇相处了一月有余，对人家什么心思也昭然若揭，可他们到底没有什么名分上的东西。 说是朋友萧逸会打脸，说是恋人他又不够格…… 还好不等他开口，一旁的萧惜若便主动道： “爹，这是娇娇，是我的至交好友。这一路上多亏她照顾我，要不然我在苏郡时多少得受些苦。” “哦？娇娇啊？好名字，不知姓氏是？” 萧靖挑眉，看着人姑娘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这次到不用萧惜若开口，楚娇娇便主动的说出了自己的姓氏。 她虽为人冷清，可在面对长辈时还是免不了局促，以至于上桌向来先拿筷子的她，今天竟坐得规规矩矩，好像一点都不饿的样子。 倒是萧靖一听这“楚”字儿，心里便有了数，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满意。 比他以前想的都要满意。 不是他萧靖为人肤浅，一听“楚”字就知道眼前这丫头多半出自殷实的隐世家族，他们阿逸要能追上就是烧高香了。 而是他明白隐世家族出来的姑娘，那绝对是一顶一的高手，是经得起大风大浪的女中豪杰。 也只有这样的丫头，才能跟他们这破落的将门合得来啊…… 毕竟他们这些人，指不定那一日就马革裹尸，徒留…… “好了好了，都别愣着了，吃，快吃饭，吃完饭咱们还有好多话聊呢！” 收起心中的各路心思，萧靖再次起身招呼面前的所有人道。 起初因为有封无晏和萧惜若在场，大家还显得有些拘谨，毕竟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贵妃，前者身上有些规矩，后者则因为身体原因不喜热闹。 所以大家都尽量收着，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 直到萧逸主动举起了酒杯，对封无晏笑道： “妹夫，今日既然来了我们北凉，就暂时放下惜若如何？自己家里，难道还能短了她不成？来，咱兄弟俩好好走一个？” 萧逸为人张扬不假，但礼数上向来是周全的。他今日这样跟封无晏说话，其实是为了给封无晏解围。 因为有皇帝这个身份横在中间，封无晏想要跟眼前这些人破冰，就需要这么一个契机。 而他作为桌子上唯一跟封无晏喝过酒的北凉人，自然要带个好头。 封无晏何等聪明，一眼就瞧出了自家大舅哥的意思。 他到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融入他们，但大舅哥都开口了，他总要应承着的。 于是萧惜若便见在她面前极少沾酒，即便是喝也是喝些清酒的封无晏，竟真的一口将杯里的烧刀子给闷了。 萧逸：“？” 看了看自己手里满满的烧刀子，又看了一眼封无晏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萧逸心中五味杂陈。 不是，这妹夫喝酒这么实诚的么？ 不止萧逸在腹诽，一旁的萧靖和其他将领也面色复杂，有的在心里赞小皇帝胆识过人，有的则在担心对方一会儿会不会上头出事…… 毕竟他们北凉天寒，这烧刀子的烈度也比河中京城那些地方高上不少，更别提那辣喉咙的味道了，反正那些贵人是喝不惯的。 要是小皇帝酒量真好还行，万一是个强撑的，那他们可就…… 然而他们的担心还未道完，那成为所有人目光焦点的少年皇帝便再次举杯，只不过这次找上的不是刚刚喝了一杯的大舅哥，而是在一旁看热闹的老岳父。 “爹，女婿敬您一杯。” 就像寻常女婿见岳丈一般，封无晏双手举杯，恭恭敬敬的与萧靖碰了一碰。 萧靖本来就在观察他，所以反应也很快。只不过快的是想去夺自家女婿的杯子，而不是跟他一口闷。 真是的，堂堂皇帝要在他这酒桌子上喝醉了，那还得了？ 然而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那杯子时，他却觉得那杯身轻轻晃了晃，然后毫无阻碍的闪过了他的手。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等他再想挽救的时候，他的乖女婿已将那杯酒灌进了肚子里。 滴酒不剩的同时，还不忘对他这岳丈做个请的动作。 萧靖：“？” 好家伙，这小子这么能喝的么？ 第322章 听见了，本宫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有了萧家父子在前面垫背，桌上的老少将军们很快也活跃起来了。大家本就是粗人，在这种事情上也没有文臣的讲究，见人皇上都不介意，他们还介意什么呢？ 加之大燕已有好几代皇帝重文轻武，以至于他们这些武人过得异常憋屈，所以好不容易遇上封无晏的他们，一下子也就放得更开了。 “皇上，您是不知道啊，我们北凉苦啊，军械、粮食、将士……哪一样不花银子？哪一样不往外消耗？” “就是，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谁不想过好日子啊？谁不想带着妻儿回京城享福啊？可我们不能，我们若退了，这北凉后的万千百姓可怎么办啊？” “我等不说是一腔赤忱，但反心这东西是绝对，绝对没有的！我们国公和侯爷更是矢志报国，您，您可得相信我们！” “都别说了！一个个像什么样子？” 萧靖拉着一帮子老部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老子今日是叫你们来吃饭的，不是让你们来发牢骚的！都给老子闭嘴！快，阿逸，把他们的嘴给你爹我堵上！” 闻言的萧逸只是笑，却并没有真的去捂住其他人的嘴，因为他知道封无晏要是真的不想听，在座怕是没有一人能在他面前聒噪。 除了惜若。 而事实也是如此，封无晏很快便拍了拍老丈人的肩膀，神色郑重的对一众将军说道： “诸位的诉求朕都已知悉，只要朕在位一日，朝廷便不会在亏待诸位。朕将此话放在这里，请岳父与兄长一起做个见证。” 等到封无晏这么一句保证，刚才还借酒闹腾的将军反而噤了声。 因为他们真想让皇上给什么么？ 不见得。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初心，是为了保家卫国留在北凉的，所以再苦再累他们也不会退缩。 但同样的，这么多年了，他们对朝廷也的确有些怨怼，有不少牢骚想借题发挥。 所以今日坐在酒桌上的封无晏，不过是他们宣泄情绪的一个出口，只需要听，不需要回应，他们也不觉得对方会回应。 作为皇帝，封无晏只需要表示他听到了，然后敷衍大家两句就是了。 谁曾想这位一开口，竟就是实实在在的让他们无法反驳的承诺。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边缘对待，一下子被重视起来了的他们反而有些不适应。 加之他们一个个笨嘴拙舌的，一时间更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想说“谢谢皇上”又觉得太轻了，所以反而沉默了。 不止是他们，萧靖与萧逸也有点懵，反而是陪着楚娇娇吃饭的萧惜若丢了筷子，一脸郑重其事道： “嗯，听到了，本宫两只耳朵都听到了！这个证本宫给大家做，大家放心，本宫老可靠了！” 众人：“？” 贵妃娘娘可不可靠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眼前这个场景属实诡异，让他们不知作何表情。 倒是封无晏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一双桃花眼含笑将她望着，整个人温柔的不行。 一众将军甚至还见皇上亲手拿起手绢，给少女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然后低声嘱咐她不可贪吃。 闻言的少女似乎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一脸郁色的放下了手里的烤羊排。 好家伙，大家这才看清，这位以前只能吃汤咽菜，一顿饭比一顿吃的清淡的娘娘，今天居然试图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偷吃烤羊排…… “你这丫头！吃了多少下去了啊？来人，快给她看看！” 萧靖见那羊排已少了一半儿，整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起身就要找府上的医女给萧惜若看看。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自家女儿可是万万碰不得这些的。 然而与他的反应相比，萧逸和降雪等人的反应就显得正常多了，有人负责扶着萧靖，有的人则喊来了温素素，让她出来意思意思。 只有萧惜若一脸无奈，心想早知道他们这么兴师动众，自己刚刚就不开口了。 好在温素素如今在大燕医名远博，萧靖一听她说女儿没事，整个人也就放松下来了。 而在得知女儿近来身体渐好，在吃穿方面也不必那么担忧后，萧靖整个人更是神清气爽，拉着身边的女婿便要再喝几杯。 于是乎，当萧惜若与楚娇娇吃好了，相携往后院而去时，封无晏与萧逸还被老父亲拉着，一边说笑一边喝酒，发誓他们今晚不醉不归…… 看着萧惜若与楚娇娇离去的背影，封无晏与萧逸一阵头疼。 如果可以，他们真想快点儿喝醉…… 是夜，北夷王城三王子府内灯火通明，迦楼罗在仔细查找了一众可疑人员后，终于将目光落向了六王子府…… 更准确的说，是六王子桑青那位刚刚过门儿，却极少抛头露面的王子妃。 “月啼部，莎林娜……” 目光幽森的看着纸上的这个名字，迦楼罗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此女一面。 不过这种会面必须避开桑青，不然一切都将会变得没有意义。 “殿下，据我所知六王子这几日都在洛桑湖平原，我们大可夜探其府……” 谋士站在迦楼罗身边，声音低哑道。 若是放在以前，迦楼罗一定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可有了迪娅的指引之后，他觉得王城里一切可疑之人都必须查清。 于是一炷香之后，迦楼罗带着两名亲随来到了六王子府外。 “王子妃，您这么早便要休息了么？” 房间之内，卡伊有些诧异的望着眼前的颜陌清，觉得对方近来休息的时间真是越来越早了。 虽说她们一直在按照主子的要求给对方用药，可那药应该没有嗜睡这个情况才对啊。 难道是有了身孕？ 卡伊摇了摇头，不可能，主子何等谨慎，怎么可能会…… “嗯，近来天气渐凉，我总想待在榻上取暖，暖着暖着就睡着了。” 颜陌清用平时的语气淡然回话，作为主人家她也没多解释什么，卡伊自然也不敢多问。 眼见卡伊推门离开，颜陌清才彻底放松戒备，开始在被窝里运转她在这个世界习得的内力。 事实上，她这些日子的早睡皆是为此。 然而就在她准备屏息凝神的时候，院外却传来了异常的响动。 第323章 快看，这里有大冤种！ 夜风浮动，卡伊与一众侍女自卧房内走出，而后有序的立在了房门两边。 “你们都好好在这儿守着，我去去就来。” 卡伊与几名侍女打了个招呼，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虽说王子妃近来除了嗜睡以外并无异动，可作为主子安插在对方身边最重要的眼线，她还是得事无巨细的报备。 毕竟有些事也许是她脑子笨，这才没窥得其中奥妙，让主子来肯定不一样。 思及此，卡伊立刻从书架上翻出了纸笔，将今日发生的一切一一写在了纸上。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忽觉头重脚轻，整个人有种飘浮在半空中的感觉。 作为府里的暗卫之一，卡伊这点儿敏锐度还是有的，因此她第一反应便是去摸腰间的药袋，想要服下此类症状的解药。 然而还不等她拿到药物，一道黑影便闪到了她的跟前，一个手刀将她当场劈晕。 “走，我们去主子那边！” 黑影与另外几名跟随者对视一眼，转身便往目标院落而去。 与此同时的卧房内，颜陌清正面色凝重的坐在床上。 即便她的实力还未完全恢复，敏锐的感官与出色的危机意识也告诉她，卧房外有人，而且是为她而来的人。 当然，这些人趁夜来此，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至少对她而言。 果不其然，门外很快便传来了守门侍女的低呵，以及两方交手的打斗声。 贝齿轻咬红唇，颜陌清仅仅思考了一瞬间，便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然后熟练的覆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紫苏上次入府时找机会塞给她的，她一直贴身藏着，想不到第一次使用竟是在这个时候。 按理说她该以这张脸直面来人，给绑架她的桑青制造一些麻烦。可无论是没有记忆的她，还是如今的她都知道，只要她一日不离开六王子府，她与桑青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因为他们已经成了亲…… 而她又偏偏是个有头有脸，至少被不少北夷人见过的大燕人。 一旦被有心人发现，桑青会不会被重伤她不知道，可她一定会死。 在没有人手基础的北夷，她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 想到这里，颜陌清立刻抬手刺激了自己头部的几个穴位，在剧烈的疼痛传来时顺从的倒在了被窝里。 而就在她倒下的下一秒，门外的黑衣人已解决完所有侍女，潇洒至极的破门而入。 “主子，就是她了。” 颜陌清听到那些人缓步走到了床边，其中有人拿出了火折子，应该是在点她床边的油灯。 而很快，她的脸便被火光照亮，许是拿灯的人离她太近，她的皮肤上都有了短暂的温热。 她也就在这时惊恐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那举灯凝视她的人。 迦楼罗！ 她记得眼前这双眼睛，这是北夷三王子迦楼罗的眼睛。 这一刻，强忍着疼痛的颜陌清简直无比庆幸自己方才的决定，因为一旦被迦楼罗看到真容，她今晚便凶多吉少了。 至少她若是迦楼罗，她一定能判断出那些药物是她的手笔。 她也一定会被抓出来示众，成为迦楼罗洗刷自己清白，反击桑青的有力证据。 然而她颜陌清并不想做这个牺牲品…… “你就是莎林娜？” 一旁有随从替迦楼罗出声道。 闻言的颜陌清并未开口，她只是惊恐而又虚弱的看着他们，整个人的状态似乎都不是很清醒了。 “她怎么回事？” 终于，迦楼罗眉头一皱，对身边会些医术的随从道。 那随从赶忙上前为颜陌清号脉，而后面色一变道： “主子，她有很严重的头疾，这，这应该是病发了……” 从他的诊断上来看，此女的头疾还挺严重的，但止痛的手段其实不少，好好调理一番应该也是有治愈希望的。 所以对方真是那个能给汗王下毒，还让一众北夷医者束手无策的人么？ 不止是这位随从在想，迦楼罗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真是宫中祸事的祸首，那她何故一直犯头疾？当然，对方也可能是医术高绝，所以刻意在他们来之前对她自己动了手脚…… 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要来的？ 还是说她的感官敏锐至此，也是个绝顶高手？ 可那等医术这等耳力，又何故躺在床上束手就擒呢？ 又怎么会日日被桑青拿捏，关在这小破王子府中呢？ 难道是桑青给她灌了迷魂汤？ “她有内力么？” 迦楼罗问那随从，随从立马又仔细探查了一番，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主子，我们得快些了，前院的暗桩过来了！” 守在外面的随从快步进来，对在床前踌躇的迦楼罗禀报道。 近来迦楼罗对桑青多有注意，因此也知道桑青这院中并非毫无戒备。可如今一看，这应该是戒备森严才对。 “撤！” 又冷冷的瞧了榻上的少女一眼，迦楼罗带头闪身离开了院子。 直到那些黑衣人全部离开，外面再一次传来脚步声，颜陌清这才将脸上的面具摘掉，面色苍白的瘫软在了床上。 很快，门外便有侍女和大夫冲入，以最快的速度检查她的情况，并喂她服下治疗头疾的药物。 颜陌清知道，她的任务到此便结束了。 至于随后在自己房间内醒来，而后以最快速度赶来给颜陌清问安的卡伊，颜陌清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卡伊等人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三王子迦楼罗的身上。 不过颜陌清知道，他们并不打算声张，又或者说是觉得没必要声张。 至于她是如何躲过迦楼罗搜查的，或许就要等桑青回来再问她了。 卡伊她们不敢，也不够格。 与此同时的汗王寝宫之中，翻看大燕史书的迪娅也抬起了头。 月光下，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俯身低头向她禀报了一切。 “圣女，三王子恐怕已经意识到六王子的问题了……” “是啊，他终于意识到了。” 迪娅将手中的史书缓缓合上，而后面露苦笑道： “可惜，已经晚了……” 第324章 老父亲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喝，来，干杯，阿逸这逆子不行，还是女婿好，女婿再来一杯？” 萧靖人到中年浓眉大眼，一张脸庞端正而又威严。然而酒过三巡之后，也是个满脸通红的醉汉。 许是今日实在跟自家女婿喝的太高兴了，竟一个劲儿的拍人肩膀，一边拍还一边讲自己跟妻子以前的事儿。 “想当初岳父追求你岳母的时候，就天天骑在马上跟在人后面，就希望我的青竹啊，能回头看我一眼。哪怕是恨呢？我们心里也欢喜不是？” “是。” 封无晏扶着自家岳父，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一众将军，表情是说不出的无奈。 得亏他身子骨结实，要是换了旁人，非得被他岳父拍骨裂了不可…… “爹，怎么他就是好女婿，我就是逆子了啊？你这话说的也太不厚道了……” 萧逸被一群将军轮着灌酒，今晚也喝了不少。尤其是那些人老跟他提小笨蛋，让他无从说起只能喝酒。 如今这个人也是飘飘忽忽的，正隔着个封无晏跟自家老爹吵。 于是乎，降雪等人尴尬的发现，最后居然是皇帝在安排眼前的一个个活宝，让她们该把人送出府的送出府，岳父和大舅哥则由他亲自送回了房间。 至于某大舅哥酒壮怂人胆，一个劲儿问他要“娇娇”的行为，他只能用一个敲晕对方的手刀作答。 做梦去，梦里什么都有。 “我们娘娘打小就住在这里，这院子好些草木都是娘娘亲手所植，您瞧那颗梧桐，都已经这么高了。” 降雪带着封无晏往一处院落中走，还未进院呢，那颗满头金黄的梧桐树便已在眼前。 秋日梧桐，晚夜清风，这是国公府中唯一一处有景的院落，大概也是唯一一处像公侯府邸的地方。 仅是这一点，封无晏便能窥见萧家父子对萧惜若的用心。 当然，也更能理解如今的小病鬼心中，她终究不是原主的遗憾。 “阿晏，你还好么？” 在封无晏凝望院中梧桐之时，收到消息的萧惜若已从屋里迎了出来。 作为最了解封无晏的人，她深知大反派清冷孤僻，不喜人多和热闹的臭毛病。 这其实并不是封无晏的问题，而是大部分反派的通病。 因此她带着娇娇离开大堂之时，心中难免有些担心。 可作为女儿，她也不能去阻碍自己父兄与阿晏亲近，只能希望父兄不要太过，阿晏也足够耐心。 好在对方爱屋及乌，还真就老实的不行…… 看着眼前因饮酒送人而略显疲惫的少年，萧惜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直到那双桃花眼重新有了焦距，充满热忱的将她注视。 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有火，让萧惜若觉得脸颊一阵发烫…… 很显然，即便强大如大反派，也经不起一桌子人的灌。 他是那张桌子上最清醒的一个，却并不代表他没有飘，没有醉…… 因为他但凡没有酒精的刺激，也不会在此刻伸手揽住萧惜若的腰，而后不管不顾的吻下去。 萧惜若：“？” 降雪：“？” 温素素：“……” 几乎是在发现情况不对的瞬间，温素素便示意大家赶紧低头，不要乱听也不要乱看。 然而架不住有人不会换气，整个人犹如一条溺水的鱼…… 在萧惜若即将羞愤致极的前一秒，酒鬼给了她再度呼吸的权利。只不过下一秒的她便被对方抱起，直接大步往屋里去…… 对此，温素素和降雪等人集体停下了脚步，识相的往院子里的其他房间去了。 哎，在这两位主子面前伺候，没点儿眼力见哪行呢？ 次日午后，温暖的阳光洒落树间，将满园梧桐映得一片金黄。 与一众宿醉晚起的酒鬼不同，萧惜若属于是被酒鬼折腾了，今日整个人都虚的不行。 别问，问就是手疼，腿也疼，嗓子更疼…… 啪！ 一把打开某人试图摸她脸颊的爪子，萧惜若连瞪都没力气瞪他了。 她想静静，真的。 而某人在苏郡锻炼多日，显然已练就了一张足够厚实的脸皮，即便被她打了，也能不要脸的往她面前凑。 好在他们二人的僵持并未维持多久，因为酒醒的萧靖与萧逸已起身，派人来请他们去大堂一起吃午饭了。 昨儿个是一场接风宴，算是告知一众萧家亲信皇帝和贵妃来了，大家一定要好好表现。 而今日的桌子上却只有五个人，算是萧家的家宴。 嗯，加上一个楚娇娇才五个人，至于为什么加上？因为老父亲觉得人多才热闹。 萧惜若：“……” 行，您觉得五个人算人多，那就算。 家宴一开始，萧靖照例是问萧惜若的身体，只不过跟昨日比起来，今日就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了。 不仅萧惜若被问，一直给她治疗的温素素也被叫来，从各个方面讲述了她的病情。 直到知道她的病确实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后，老父亲才终于欣慰的点了点头，强行忍住了眼底的一片通红。 有了昨晚的相处，他对封无晏这个皇帝也没那么拘谨了，甚至还能跟封无晏和萧逸一起，敞开聊聊如今的大燕朝局。 朝中之事萧靖了解的也不多，所以三人的谈话很快就转移到了北凉，以及如今的北夷局势之上。 “北夷在统一后举兵南下是迟早的事儿，区别只在于由谁掌兵，以及他们后方王庭的安稳程度。当然，不同的将领在考虑攻入点时，也会有天大的出入。” 一说起战局，萧靖整个人便沉稳了下来。 那种风雨欲来却不动如山的气质，瞬间让这场家宴变得严肃起来。 战争就是人命，战机则是战前的必争之地。 “对了，今儿个一早颜老的信便到了。他本欲回西北四洲驻守，奈何他那徒儿一片赤诚，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他说啊，他这老东西去了反而不美，毕竟这年纪已经上去了嘛。” 见桌上气氛凝滞，萧靖赶忙换了个话题打趣道。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活跃上来的气氛，下一秒便因女儿女婿的一句话重新跌入了谷底。 “你们说什么！你们明日要越过北凉边境前往北夷？” 第325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爹？ 萧惜若与封无晏本就没打算瞒着萧靖，所以饭吃到一半儿，这个重要决定便被推到了老父亲的面前。 作为一手建立北凉防线，数次打得北夷骑兵抱头鼠窜的人，萧靖自然能从北夷王庭如今的局势中窥得不少东西。 尤其是北夷汗王病倒之后，新生的北夷王庭将由谁掌权的问题。 一个嫡出王子，一个鸮族王子，两人在声望和战略上本该是天差地别的，可萧靖多年的经验与直觉告诉他，后者必然比前者危险。 因为冰山只露一角，真正的聪明人也同样喜欢将自己装得很无害。 说实在的，他以前也觉得自家女婿是个花瓶，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就算后面靠阴谋诡计摁住了京城那些狐狸，也不见得有多有远见。 毕竟那群老狐狸骄傲自满，轻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皇帝多多少少占了他们这一弱点的便宜。 直到今天。 当封无晏笃定的告诉他他们该让桑青上位，将迦楼罗当做暗子时，萧靖知道自家女婿是真的把局势看明白了。 捧杀。 又或者说是逼着某些人走上明面，不能再做那在阴沟里肆意撒欢的小老鼠了。 而离开了阴沟的老鼠，总会有诸多不适的。 他很赞同对方的计划，可他却不赞同自己女儿和女婿成为这场计划的实施者。 “你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贵妃，无论谁在北夷的地界上出点问题，让我们这些老臣怎么办？北夷不比大燕，我们谁也不熟……” 萧靖的话还未说完，萧惜若便弱弱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指着身边的封无晏道： “爹，熟，他熟。” 萧靖：“？” 偏偏某皇帝还真就配合的点了点头，气得老父亲额角直抽抽。 “熟，行，你们熟是？那遇到危险怎么办？身份被识破了怎么办？路上有个病啊痛啊的又怎么是好？” 老父亲提问女儿答，萧惜若当即道： “爹，我们又不是傻子，遇到危险我们不会跑啊？至于身份，谁能想到本该在北凉养病的我，会突然跑到北夷去呢？阿晏就更不可能了，他不是还在京城上朝吗？” “那病呢？你的病怎么办呢！” 老父亲明显已经气极了，可萧惜若还是不紧不慢道： “爹，我有药，好多好多药！” 看着经常踹自己的老爹在自家妹妹面前吃瘪，萧逸前两日因此而烦恼的心情瞬间消散，好几次还差点儿笑出了声儿。 当然，他不是不能笑出声，而是不敢…… “所以你们就一定要去呗？就我这当爹的说什么都没用呗？” 萧靖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抬眼瞪萧惜若二人，显然是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然而这次的萧惜若却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少女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因为常年生病，她整个人也纤柔羸弱，不说话时的样子看起来尤其的乖。 怎么说呢？ 还乖的有些可怜。 到底是自己的崽，萧靖最见不得自家女儿这个样子，所以好多刚想好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儿也出不来。 最后他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看向封无晏道： “皇上，此事您有几分把握？需要老臣替你们做什么？” 然而不等封无晏回答，萧靖又急急忙忙道： “你们此行肯定不能带太多人，最好就是几个人行动，而且还得是身手了得的。这样，阿逸跟你们一起去，还有娇娇，娇娇想必也想去？” 见长辈望向自己，楚娇娇立刻放下筷子，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 然而在她唇边那颗饭粒的点缀下，这点儿拘谨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四个，四个就差不多了，再多目标就太大了……” 萧靖自顾自的思考着，直到封无晏接话道： “爹放心，我在北夷还有些人手，我们只需要去几个人坐镇就好了。” 按照封无晏原本的计划，他其实只打算自己一个人行动的。 但若要带上小病鬼的话，他就得考虑他外出后由谁来照看她了。 虽说他知道小病鬼有些五花八门的本事，可该担心的东西还是会担心的。 如今好了，有萧逸和楚娇娇在，他就能放心的放开手脚了。 “嗯，行，那干粮和水总是要带的？爹知道你们不缺这些，可马总需要？我们北夷的战马可是好东西，晚点儿爹亲自带你们挑去！” 见自家老头子这般热情，萧逸真有点不好意思告诉他人皇帝的马可有两族血统，乃是真正的千里宝马。 他之前还向人讨要了技术，只是还没开始弄就去河中了。 好在封无晏半点没嫌弃，当即便点了点头。于是五人一丢下筷子，便驱车往北凉的跑马场上去了。 不止他们要挑新马，萧逸这个有马了的也是一样。 因为他的战马萧有财，在北夷也是赫赫有名，肯定会被认出来的。 他们不仅得挑新马，还得挑那战场上缴获的北夷马，这一来二去的，等马挑完了回府时，温素素东西都给他们收拾好了。 然而萧靖进自家女儿院子一看，当时就被那一大堆金银细软，还有吃的、喝的、用的给看懵了。 盘缠是可以带，毕竟有打点的用处，可为什么干粮就那么一点点，旁边还有那么多生菜生肉，还有糕点果子什么的啊？ 这也就罢了，那帐篷、被子还有珠宝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这，这确定是去执行任务，而不是出去玩儿？ 老父亲十分认真且严谨的提出了问题，然后被自家女儿一秒驳回。 女儿只说了三个字：“我愿意。” 行，你愿意，那其他人呢？ 被自家岳父盯上的封无晏毫无自觉，立刻便表忠心道：“没关系，惜若开心就好。” 于是老父亲看向了楚娇娇，发现小姑娘正蹲在一堆糕点、果子、肉蔬面前，眼底星光熠熠。 不用问了，她这波肯定是赞成的。 于是问题最后给到了他儿子，那个一脸欣慰且温柔的看着楚娇娇的萧逸。 “带，必须带，好吃的尤其得多带！这样我们就一点都不像细作了，你说是爹？” 萧靖：“？” 第326章 空间在手，天下我有！ 直到老父亲萧靖一脸无语的离开院子，俨然不打算管他们这个烂摊子时，萧逸方才揉着眉心起身，对自家妹妹道： “差不多得了，惜若，我们是去办事的，不是去玩儿的，这么多东西我们四匹马肯定是带不下的。” 尽管瞧见身边的小笨蛋露出了失落的表情，萧逸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说辞。 这陪着妹妹演是一回事，真正办起事儿来的萧逸又是另一回事。 他行军打仗多年，最懂的就是要轻装简行了。 然而听了他话的萧惜若不仅没有让人把这堆东西收起来，还叫温素素等人到外面等着去了。 萧逸有些疑惑，却并没有继续往后说。 因为他的预感告诉他，他妹妹似乎有话要对他们说。 这丫头一直有点儿东西，就连他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 然而即便萧逸已提前做好了心里建设，可当他亲眼看见萧惜若一挥手，面前的物资就少了三分之一时，他整个人还是呆住了。 “不是，这……” 不等他的话问完，萧惜若又挥手收掉了一半儿物资，只留下了最后一堆金银珠宝。 直到这一刻萧逸才彻底确定，眼前的东西的确是少了，而不是他眼睛出了问题。 因为楚娇娇此刻跟他是一个表情，只不过小笨蛋生性木讷，表情一直是冷冷淡淡的，所以看起来不明显罢了。 所以他妹妹的确是把面前的物资变没了？ 对？ 他求证般的看向一旁的封无晏，见少年正温柔的注视着萧惜若，一副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很显然，他早就知道了。 “惜若，你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东西呢？都去了哪里？” 萧逸惊讶了半晌，终是深吸一口气问道。 若是其他人在这儿，恐怕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或者直接跪在萧惜若面前喊神仙了。 可他没有崇敬与害怕，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 “如你所见，哥，娇娇，我会变戏法，咯，就像这样……” 挥手将面前的金银珠宝收走，萧惜若下一秒又将它们放了出来。 一收一放十分自然，就跟她真是个活神仙一般。 “所以东西呢？东西你都变到哪儿去了？” 萧逸围着萧惜若走了一圈儿，试图像观察其他变戏法者一样在她身上找到点什么，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了。 那些东西就是没了。 可自家妹妹不仅能把它们变没，还能再把它们变出来。 说是神乎其技也不为过了？ “东西啊，当然还在我身上啊。” 萧惜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示意萧逸东西都在她脑子里。 可闻言的萧逸却翻了个白眼儿，一脸你看我像白痴么的表情。 于是萧惜若只能笑笑，半真半假的说了句： “我不告诉你。” 事实上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她有系统有空间这种话，对寻常人而言实在是有点爆炸，没个十天半个月绝对是消化不了，也说不清楚的。 即便是理解能力超群的封无晏，也是因为观察了她很久才能坦然接受一切的。 而萧逸作为原主的哥哥，她想要跟他解释就很可能牵扯到原主，所以她觉得还是以后再解释。 不管怎么说她有一栋空间小房子这种事，的确能让他们想带什么带什么，在北夷过的跟游山玩水一样舒服。 然后他便听萧逸道： “那惜若，你能把我变没么？或者把一支军队变没，我们到时候神兵天降，直接打到北夷王城去！” 萧惜若：“……” 她能么？ 她不能！ 这空间只能装死物，不能装活人！ 最终萧逸兴奋而又遗憾的带着楚娇娇走了，因为萧惜若的院子不大，又因为他的一些私心，所以楚娇娇是跟他住的。 回去之后萧逸又陆陆续续的打包收拾，给自己安排了不少趁手的武器和工具，再差人送到萧惜若院子里。 就连楚娇娇也挑了些北凉当地的美食，睁着一双星星眼把萧惜若盯着。 于是整个萧府里只有老父亲萧靖在恨铁不成钢，看着这群不肖子孙唉声叹气。 然而让他无比意外的是，这四人明明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可次日卯时抵达边境时他们却只有四人四马，马上一点儿多余的东西都没带。 萧靖：“？” 所以你们昨天在院子里进进出出跑来跑去，就是为了气老夫？ 好了，已经被气到了！ 于是乎等萧惜若四人回头，打算跟秘密送他们到边境线上的老父亲道别时，发现对方竟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四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北夷之行是彻底开始了。 而在萧惜若四人入境北夷的同时，北夷王城却彻底的乱了起来。 六王子桑青率多部部首起兵入城，以勤王除奸之名包围王城，将大阏氏赛罕以及部分北夷大臣困于宫中。 而宫外很快便有大阏氏赛罕与三王子迦楼罗毒害汗王，以此谋夺王庭大权，企图改朝换代的流言传开。 紧随其后的便是六王子桑青救醒汗王，承父汗之命向大阏氏的母族宣战，同时全城搜捕三王子迦楼罗的踪迹，务必将此贼首抓捕归案！ “桑青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北夷王城之外，迦楼罗带着一众亲信在一处草坡后休息，身上的锦衣已被鲜血染红。 这上面不止有别人的血，还有他伤口再度崩裂后那极其真切的痛。 这种痛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挫败。 一败涂地的挫败。 若非今日兵临城下，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一日竟会被桑青玩弄于鼓掌，落到这么个不得不灰溜溜离开王城的下场。 而且这样的离开是无法保护母亲，以及他外公的部族的…… 谁能想到，昨日的他还沉湎于自己终于察觉到了桑青的异心，准备拿捏对方了…… 可今日呢？ 他甚至连逃出来，都不是完全靠他自己的。 “三王子，让我给您看看身上的伤。” 迪娅跪坐在迦楼罗面前，一双清浅的眸子安静的看着他，其中没有半分他救命恩人的倨傲，有的只是淡然。 就像她不曾紧急传信于他，并派亲信乔装打扮回去接应他一样。 第327章 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迪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桑青有问题了？” 沉默的看了眼前的少女良久，迦楼罗始终没有伸出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他审视着眼前的迪娅，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为什么在桑青入城时，迪娅已带着部族亲信离开皇城了？ 为什么她不仅能自己离开，还能派人回城接他，以最巧妙的路线带他出城？ 还有她之前对下毒之人的判断…… 一开始他只觉得她是未窥全貌，所以无法为他锁定一个准确的人，以至于他需要自己努力的去找，找得慢全赖他自己。 可如今结合今日之事回头，他发现他错了。 眼前的迪娅并非不知全貌，相反，她知道的足够多，只是不愿意告诉他迦楼罗而已。 因为要不是早就怀疑桑青，迪娅为何能如此敏锐的判断时机？很显然，迪娅早就盯上桑青了，要不然她怎么知道桑青今日会回来？ 然后他没猜错的话，眼前的迪娅甚至知道桑青去洛桑湖平原干了什么…… 因为她连带他逃跑的路线都规划好了。 可是他想不通…… 既然迪娅愿意救他，让一众死士甚至拼死也要护住他，为什么不肯提前告诉他桑青的居心呢？ 明明她只要告诉他，他就是有机会反击的，不是么…… 为什么要让他这么狼狈的逃出来呢？ 眼见迦楼罗的目光逐渐黯淡，在黯淡后又是山雨欲来的质疑，迪亚终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道： “没错，我是知道的。” 抬眸直视着迦楼罗的眼睛，迪娅的情绪波动依旧不甚明显。她不是冷漠，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平静。 就像常年静匿却开满鲜花的洛桑湖，让迦楼罗说不出一句尖锐的话来。 所以他双唇颤抖了半晌，只是有些黯然的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迪娅微愣，却还是认认真真的答道： “两个月之前。” “两个月……” 迦楼罗眼中浮现出惊讶，可惊讶过后却是翻山倒海的懊恼，以及觉得自己无用的愤怒。 说实话，他并不怪眼前的迪娅，因为无论迪娅知不知道，又知道了多少，迪娅都没有义务告诉他。 因为乌日部独立于王庭之外，是供奉北夷之神的部族。他们并非王族的臣民，而是真正的神使。 至于乌日部的圣女，未来的女祭司迪娅，那就更是神明的宠儿，即便是北夷汗王也不能治她的罪。 因为只有神明能处罚她，她的一言一行都是神明的意志。 原本王权之下是容不下神权的，可北夷三十六部千百年来就是如此。 而在雄狮部崛起之前，乌日部其实才是北夷的第一大部，是三十六部的太阳，是神的指引。 可以说那时的乌日部若想称霸三十六部，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毕竟他们是天命所归。 可乌日部内都是虔诚的信徒，是真的无心政事，所以才轮到了他们雄狮部。 而雄狮部为了获得北夷百姓的支持，以及乌日部的承认，也只能主动表示认可乌日部，并给予他们与自己平等，甚至相对更高规格的礼遇。 好在乌日部是真的没有野心，北夷王庭多年来都未担忧过。 因此即便迪娅对他有所隐瞒，迦楼罗也没有半分怨怼。 他只是在怪他自己，怪他蠢钝如猪，当年竟然引狼入室…… 如果他能早一点醒悟，明明，明明迪娅已经给了他一些提示，可他怎么就认为桑青没有危险呢…… 眼见迦楼罗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迪娅终于是皱眉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被刀剑划出道道血痕的掌心摊开，细细的为他处理起了伤口。 “三王子，我很遗憾您有今日的处境，可我希望您相信，这一切都不是您的错。因为您的所有行动在一开始就被看穿了，这也是我为何不提前知会您的原因。” 迪娅直视着迦楼罗的眼睛，而在她与迦楼罗对视的同时，她的亲信已弯刀出窍，直接砍向了迦楼罗身边的一名亲随。 那亲随明显没有料到身边人会突然发难，加之一路逃亡实在疲乏，反应不急之下竟直接被砍下了头颅。 眼见亲随人头落地，迦楼罗身边的其他亲随顿时跳了起来，一双双眼睛怒视着杀人之人和在处理伤口的迪娅。 然而迪娅什么都没说，倒是那杀人的亲随上前搜了死人的身，将对方怀中的书信翻到了迦楼罗面前。 不止有书信，还有迦楼罗那日在六王子府中见过的，一块专属于桑青亲信的令牌。 冷笑一声，迦楼罗怎么也没想到从小陪伴自己的，从母族部落中出来的亲随，竟成了监视他的细作。 “好手段，桑青真是好手段。” 苦笑着赞扬了桑青几句，迦楼罗心中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清楚对方是如何被策反的，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在逃亡的关键时刻，对方竟都还知道随身携带书信，以防被别人发现……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人还留了后手来威胁桑青，又或者是让桑青兑现报酬。 而他迦楼罗呢？ 就是个笑话，大笑话…… “迪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直被桑青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已经知道自己很傻了……” 任由迪娅给自己处理伤口，迦楼罗心中满是对自己的质疑。 就像迪娅说的，就算她告诉了他真相，他似乎也会将这件事搞砸。 到时候不仅他逃不出来，恐怕迪娅也会引火烧身，被他狠狠连累…… 所以迪娅是对的。 是他没用，他真没用，他是废物！ 然而就在他自怨自艾之时，一只白皙细嫩沾染了他鲜血的小手，却忽然握住了他的后颈，迫使他抬头望向了自己的主人。 下一秒，迦楼罗觉得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都有了光，而这光来自面前清冷、优雅，仿若神之化身的迪娅。 风吹云动，碧草连天。 绝美的少女正微微低头，在他最不相信自己时，在他最绝望最懊悔最痛苦时，轻轻地吻住了他。 “迦楼罗，不要怕，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328章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迦楼罗倒是机敏，这样的包围都让他逃掉了。” 北夷王城之中，桑青正安坐在王位之上，其下是一众被他拉拢，随他驱逐了迦楼罗等人的各部部首。 这些年来他研究的最多的便是投其所好，与这些部首更是早有来往。 本想着今日将迦楼罗、赛罕和其母族那些贵人一网打尽，却不想在迦楼罗那儿扑了个空。 如今倒好，迦楼罗飘荡在外，赛罕等人便也得留下来…… 毕竟迦楼罗在北夷颇有声望，他必须得留下些能拿捏对方的底牌。 “六王子，迦楼罗此人心机深沉，此次不将他抓回来，日后恐怕就更难抓了啊。” 一位部首甚为忧虑的说道。 迦楼罗不说是北夷战神，那也是各部心中最接近战神的存在。留这么个人在外面，他们实在是很难放心啊。 眼见一众部首点头，桑青当即便笑道： “诸位不必忧心，我知道我这三哥会去哪儿。我们想要抓到他这只老鼠，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众部首见桑青胸有成竹，心中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既然抓人的事有六王子安排，他们还担心什么呢？ 目送他们出了宫，桑青这才带人直往自己在宫中的临时住处而去。 虽说他对外宣称他已救醒了汗王哈丹，眼下这一切都是哈丹的意思，可有心人都知道，他根本就不会让对方醒过来。 至少在处理完一切麻烦之前，那老头子还是躺在床上最有用。 毕竟他可是自己讨伐迦楼罗的有力证据呢。 “王子妃呢？” 走入宫殿之中，桑青第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间的卡伊。 作为他放在颜陌清身边最忠诚的眼线，卡伊已将那晚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 迦楼罗夜闯六王子府，目标十分明确的指向了颜陌清。 然而对方在看完颜陌清后不仅没将她带走，还没有对他采取任何明显的动作。 他可是与迦楼罗一同去的大燕，一起与暄王封暄和颜陌清合作的。 所以迦楼罗根本不可能不认识颜陌清…… 那么颜陌清为何没被带走，且没让迦楼罗有借她发作的机会？ 很显然，这得问颜陌清自己。 事实上即便不问颜陌清，桑青此刻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那就是他这位聪明可人的王子妃，一定用了什么法子隐藏了自己的外貌，而她那突如其来的头疼，应该也是她蒙骗迦楼罗的手段之一。 反应之快，手法之熟练，处理之及时…… 他桑青不是傻子，他就是再对自己从书里学来的秘术有信心，也明白颜陌清那日的反应不是一个失忆之人该有的。 她很可能已经想起了什么。 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已经想起来了。 她知道她不能曝露在迦楼罗面前，更知道他们现在同气连枝，谁也离不开谁～ “王子妃一直等在桌前，桌上的菜都热了好几回了。” 卡伊低头对桑青禀报道。 作为每日跟颜陌清相处最多的人，卡伊能够十分清晰的感觉到自家王子妃的变化。 从之前的迷惘、空洞、疲乏，到这几日的疏离、清雅、神采奕奕，对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不得不忧心。 好在主子回来了，不然她都快要压制不住对方了。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 挥手遣退了左右，桑青那双清澈的宝蓝色眸子里渐渐有了阴云，只不过这阴云很快便被他敛去，换上了温柔无害的笑意。 而在他抬脚跨入内殿的瞬间，两根筷子也直直得向他飞来，似乎想要洞穿他的双眼。 不过他只是微微一偏头，那两根筷子便于他脸侧擦过，直接钉入了他身后的一根木柱当中。 “怎么，这就是王子妃给我的见面礼么？” 桑青看着那端坐在圆桌之前，冷眼望着他的颜陌清，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就像他不是绑架颜陌清的那个人，更不是洗去她记忆，将她纳入府中，然后取了她清白的无耻之徒。 不过颜陌清也不恼，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足够了解桑青这个人了。 在桑青看来，所有能助他达成目的的事都是可为的，并没有善恶之分。 桑青把这些事看成必然，把这些人看成工具，这个工具里自然也包括她。 “怎么？难道我还该庆幸你看中我的能力，从而将我绑到北夷来么？” 颜陌清语带嘲讽，可桑青却似没听见般坐到了她的对面，声音依旧温柔。 “你该不该感谢我暂且不提，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颜陌清，你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 颜陌清蹙眉，明显没料到桑青会来问她她的以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离开我？然后呢？回大燕？还是回到封暄的身边？” 桑青越说，颜陌清的眉头就蹙的越紧，因为来北夷的这几个月里，她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大燕的消息。 尽管灵玉和紫苏的到来让她想起了过去，可在卡伊等人的严密监视之下，她能跟她们闲聊和交换一些东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于大燕…… “我不妨告诉你，那日我们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此后封无晏彻底掌控了朝局，萧惜若在大燕作威作福，封暄则被他们设计取了我那头脑简单的妹妹乌珠，早就不是你眼中的如意郎君了。” 桑青毫不留情的叙述着事实，让颜陌清的眉头越皱越紧。 “太后、祁王、安定侯府？不，以后的大燕只有圣淳帝和萧家，就连封暄与封夜寒，如今都是封无晏和萧惜若的狗。怎么，你也想回去给他们当狗么？” “桑青，你到底想说什么！” 颜陌清察觉到桑青是在故意激怒她，立刻便冷声质问道。 然而桑青丝毫不受她的影响，只是微笑着对她道： “颜陌清，我知道你的自尊与骄傲，你不会做屈居人下的事，不是么？” 颜陌清没有说话，她不愿意出声鼓励桑青，但她知道桑青说的对。 而桑青也不需要她给予任何回应，因为他早就想好了留住她的办法。 “如果我告诉你，你本就不该屈居人下，而该凤舞九天，是有人抢了你的机缘、改了你的命数呢？” 第329章 大反派的人他遍地都是？ 北夷三十六部分居于塞外的三块地界，分别是水草丰美的巴木尔草原、圣地粮仓的洛桑湖平原，以及与大燕西北接壤，也是近期才被完全收复的特格尔沙漠。 这些部族各有各的文化，各有各的性格，大家都是散聚，所以北夷的城池极少，大城更是仅有五座。 当然，巴木尔草原作为北夷王庭所在，自然是北夷最繁华的地界儿，五座城池便占了三座。 其中一座是王庭所在的北夷王城，一座是其其格——意为花朵般的城市，一座则是离北凉最近的落月城，当初就是为了屯兵布阵，攻下北凉防线所建。 “当初还是北夷贤王赤那的太清，就是以眼前的落月城为跳板，出其不意的攻下了北凉防线。父亲的姐姐，我和惜若的亲姑姑也是在那次战役中牺牲的。” 策马停在草坡之上，第一次深入北夷就瞧见了落月城的萧逸，心中自是五味杂陈。 他十三岁就随自己父亲踏上沙场，从一开始的后勤补给，到后来的上阵杀敌，再到如今的排兵布阵。 十年的时间，他学会了太多太多，也见识了无数人的鲜血与悲伤。 可以说，他对北夷是有恨的，却不是那种刻骨铭心非要你死我活的恨。 因为即便是常年有刀兵之祸的两国，国内依旧有无数爱好和平的百姓，如果可以不打仗，不死人，谁又不愿意呢？ 他很理解他爹为何要让他跟着自家妹妹和妹夫一起来，除了保护自家妹妹的安全，也是为了以敌将的视角看看北夷。 毕竟他们北凉铁骑虽然能将北夷人拦在塞外，却也无法深入其腹地，真正了解他们的生活。 他这次要做的，就是来知己知彼啊。 “落月落月，倒是个好名字呢。不过……” 萧惜若摸着自己的马头，脸上明显有思索之色。显然，他觉得这“落月”二字，实在有些不像北夷人的风格。 封无晏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立刻捏着她的脸道： “知道太清为何将这落月城作为跳板么？明明周围这么多空地，怎么就选了这一块儿呢？” 闻言的萧惜若瞬间抬头，不止是她，无聊的楚娇娇与想偷师的萧逸也瞬间竖起了耳朵。 “因为落月城中有一汪似月亮般的清泉，可供应整个城池的用水，这在北夷人眼中是上天的祝福，故而此城名曰落月。” “不对啊，那我们怎么没听过这个故事……” 萧逸挑眉，他们北凉虽然情报工作做的差，可也不至于连这都不知道？ “很简单，因为那一战之后落月泉就被用干了，北夷人认为这是不祥之兆，自然就不会往外传了。而城名早就传开了，自然也没法儿改了。” 封无晏一边跟三人讲着趣事，一边带着他们往城门处走。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整个人都十分的放松，连带着对北夷极不友好的萧逸也收起了其他心思。 “东家，这儿，我在这儿呢东家！” 还不等四人走近，萧惜若便见一身着北夷百姓服饰，头上缠着头巾的老者正笑眯眯的跟他们挥手。 而且老者说的是北夷话，萧惜若也是因为封无晏低头跟她解释才听明白的。 原来北夷人是有北夷语的，只不过当初入侵大燕之后拐回了大量的大燕人，又有更多两族血脉融合的鸮族产生，所以才见见把大燕官话传成了主流。 不得不说，北夷这个民族确实是有点儿包容性在的。 这连文化都能说融合就融合…… 当然，萧惜若觉得比起这个书中人们的说法，她更相信是原作者懒得编北夷语，所以压根儿没给他们写…… 总之萧惜若四人很快就跟这位叫牧仁的老者入了城，直往城中一处有名的客店下榻。 四人出境已有三日，身上也早换上了符合身份的北夷物什，只是相比于外在打扮，他们对容貌的修饰显然更废时间。 原因很简单，他们四人实在长得太出挑了一些。 无论是昳丽的美人皇帝，还是潇洒的年轻将军，那都是北夷女儿们心中上好的目标。 毕竟北夷不比大燕，即便是男子出门在外也是要注意安全滴…… 男子尚且如此，何况是另外两位大美人？ 所以他们不仅将服饰弄得极为普通，连脸上的易容也尽量往普通了靠，那种大众脸，一眼看过去都记不住的就最好。 没办法，有时候有气质这个东西在，脸稍微正一点儿都容易招惹是非，尤其是在北夷这块地界儿上。 “东家，您前些日子不是去特格尔漠石城看铺子去了么？怎么样，可有中意的？” 叫牧仁的老者一边将他们往楼上带，一边嘱咐下面的店小二开两间上房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是三间，那当然是因为他们四人出行，刚好扮做了两对，一方面掩人耳目，一方面也可以互相帮对方挡灾。 既然是两对，那又怎么可能分房睡呢？ 萧逸一跟楚娇娇讲这个理儿，少女立马便认同的点了点头，根本不需要萧逸再多说一句。 因为在楚娇娇看来，这就是行走江湖的必备常识好？ 跟谁睡一间不是睡，也就床和地上的区别。 然而看着径直往房间去的楚娇娇，萧逸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一方面觉得小笨蛋真是好打发，一方面又怕她太好打发了。 今天跟她出来的是自己，所以跟她睡的也是自己，那下次呢？ 要是别人这么跟她一说，她是不是也会立马答应？ 萧逸在这边满心踌躇，封无晏却拉着自家小病鬼，在跟一旁的牧仁飚演技。 什么店址已经看好了，什么正在想名字，又或是挑谁当掌柜，未来如何规划等等，总之这两人聊的是有来有回，就像封无晏真的一直生活在北夷，正在老老实实的当他的客店东家似的。 然而只有萧惜若能看到，在封无晏拉着她进门的瞬间，那老者已将一封书信塞进了封无晏的手里。 房门关闭，封无晏几乎是立刻打开了那封书信，刚才还轻松的神色也随之一沉。 第330章 迦楼罗别怕，让本宫来帮你一把！ “怎么了？” 从封无晏手中接过书信，萧惜若仅仅看了几眼，便明白了对方变脸的原因。 在他们从北凉出发的短短几日里，桑青竟带着多部首领攻入了北夷王城，不仅俘虏了大阏氏赛罕和其母族中的贵族，还给迦楼罗扣上了意图弑父的帽子。 如今不仅迦楼罗的母族被宣战，连迦楼罗自己都在王庭的追杀下不知所踪。 这信上虽说了迦楼罗并未被俘，而是带着亲随外逃了，可外逃的前提却是迦楼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整个人的状态绝对是极差的。 而且巴木尔草原各部也接到了北夷汗王之令，开始四处搜查，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迦楼罗找出来。 可以说，短时间内迦楼罗别说重整旗鼓了，连逃出眼前的巴木尔草原都有点困难。 显然，桑青得到那本奇书的时间恐怕很早，以至于他已在北夷经营多年，有了可以颠覆北夷朝局的力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路子这么像她们阿晏呢…… “阿晏，你说迦楼罗现在还安全么？” 将书信放到一边，萧惜若问出了她最关注的问题。 他们此行便是为了迦楼罗，迦楼罗若没了，他们的努力好像也就白费了。 “没事，迦楼罗只要逃出了王城，桑青没那么容易抓到他。” “也对。” 得到封无晏的回答，萧惜若也放心的点了点头。迦楼罗好歹是个北夷名将，若真完全被桑青拿捏了去，那也实在有点儿掉分。 可既然如此，阿晏的脸色为何忽然难看呢？ 萧惜若一双眼睛直直得盯着眼前的少年，似乎在用眼神告诉对方，你不对劲，很不对劲…… 然后这个不对劲的人便上前一步，将她抵在了桌前，垂眸拨弄起她的唇瓣来。 他的眼里有笑，张扬而戏谑，至于方才的凝重与紧张…… 有这个东西么？ 抬手在少年肩膀上一锤，萧惜若知道自己这特么是又被这厮给骗了！ 他哪里有一点担心迦楼罗，他分明是装出来戏弄她的！ “惜若，别想迦楼罗了，你怎么能在自己夫君面前想别的男人呢？” 少年琥珀色的桃花眼低垂着，有些可怜，又有些危险。 明明不是原本那张昳丽至极的脸，萧惜若却还是忍不住的答了声“好”。 大概这就是色令智昏…… 不，现在是没有色她也能智昏。 四人简单的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下，便被牧仁带到了楼下，开始在窗边享用自己的午餐。 馕饼、烤羊排、烤乳猪，还有草原上特有的各色乳制品，以及一些不是每日都供应的爽口小菜。 可以说在北夷这个地界儿上，蔬菜比黄金都还要贵…… 因为这东西有价无市，乃是真正的北夷贵族才吃得起的。 所以见他们这桌竟有肉有菜，周围的食客们也绝了往这边瞧的心思。 毕竟北夷贵族颇为残暴，北夷又没有针对他们的律例，一旦惹上这些人，他们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好在这些人虽不会盯着他们瞧，却会在各自桌前继续聊他们的八卦。 尽管他们已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以萧惜若四人的耳力，依旧能听的清清楚楚。 “三王子怎么会忽然谋反呢？按理说这汗王退位之后，第一个上去的不就是他么？” “哎，谁知道呢？万一是他等不及了呢？我听我王城的亲戚说，汗王与大阏氏都快干起来了！” “你们可别说了，上面人的事儿我们这些人少插嘴。昨儿个其其格才被搜查了一遍，今天估计就要犁我们这儿了。” “什么时候啊？” “晚上？” …… 听着这些北夷人瞎聊，萧惜若也来了劲儿。 只不过她没有大声往外说，而是用封无晏前不久才教她的传音入密，直接对三人传音道。 “阿晏，哥哥，娇娇，你们说桑青现在正到处抓迦楼罗呢，迦楼罗想猫起来也不容易，要不我们帮帮他？” 封无晏挑眉： “你想怎么帮？” 为了回答封无晏这个问题，萧惜若在饭后直接将三人请到了他们房间，然后开始细细的打量起封无晏和萧逸来。 论起身材来，两人皆是身高腿长肌肉匀称，毕竟一个常年习武到处杀人，一个则驰骋沙场戎马一生…… 他们要是身材不好，就没人身材好了好。 也许是原作者故意设计的，连高度都到差不差，包括她印象中的迦楼罗。 不过要论气质嘛…… “诶，你俩转一圈给我瞧瞧，对对对，随便转，阿晏你先。” 封无晏一头雾水的转了一圈儿，然后直接就被萧惜若拎到了一边儿。 “走走走，你不合适，被淘汰了。” 封无晏：“？” 他不合适什么啊？ 怎么忽然就被淘汰了。 “哥，赶紧的，转啊，对对对，就是这样！” 萧惜若一脸欣赏的看着自家老哥，然后再次问道： “咳，那个，百步穿杨你行么？你好歹是个少帅，应该会的？” 萧逸嘴角一抽，心说你质疑谁呢？ 要不是眼前这厮是他亲妹，他非冲上去揍人不可。 “喂，会不会啊，你倒是吱一声啊……” 眼见自家妹妹即将不耐烦，萧逸终于是板着一张道： “会，非常会！别说百步穿杨，你哥我还能蒙着眼睛穿杨！” “行，那就行。”萧惜若点点头，又审视的瞧了萧逸一圈儿道：“哥，把你这身儿混不吝的气质收收。王子，王子懂不懂？你想想迦楼罗的模样，学一学？” 萧逸：“？” 什么王子？ 什么迦楼罗？ 学什么？ 脑子宕机了大概十秒，萧逸终于是一脸你在开玩笑么的神情望着萧惜若。 他算是明白了，他妹所谓的办法就是把他推出去假扮迦楼罗，帮真正的迦楼罗吸引火力是？ 先不说他与迦楼罗的长相相去甚远，靠易容完全无法做到，除非去定制面具。 就说那些做面具的有几个见过迦楼罗的？ 让他们随便做一张人脸还行，迦楼罗还是算了…… 再则，他是谁？他是萧逸啊！ 被北夷不知多少人认识，且恨得牙痒痒的萧逸啊！ 他这一个搞不好，怕就是真要给迦楼罗吸引火力了…… 然而面对萧逸这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萧惜若却忽然伸手抚向了他的脸。 第331章 本宫没有神乎其技，只有钞能力～ “该死，外面到处都是桑青的人，圣女，我们短时间内恐怕回不了洛桑湖了。” 其其格某处小宅子内，外出探查情况的侍从们一脸凝重的道。 他们是昨日抵达的其其格，因为其其格乃是前往洛桑湖平原的必经之路，他们赶路多日，也需要足够的补给。 谁知桑青的人早就等候在此，就像是知道他们会救下迦楼罗，迦楼罗一定会往洛桑湖去，而不是更适合逃亡的特格尔一样…… 要不是他们在其其格城内准备充分，有诸多地方可以落脚，今日恐怕就要被桑青的人给抓住了。 “没关系，这其其格刚被桑青犁了一遍，短时间应该是安全的……” 迪娅沉思了半晌，声音依旧冷静的回答道。 而在她与随从商量去处之时，一旁的迦楼罗竟只是安安静静的待着，一双眼睛专注认真的看着她。 几日逃亡，处处惊险，此刻的迦楼罗脑子里明明有很多烦恼，很多无奈，可他只要一看到迪娅，就会想起那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少女毫无顾忌的那个吻。 以及那句明明没有多动人，却温柔的让他放下了一切的话语。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迪娅是个人，是有感情的，而不是乌日部高高在上，只需要一生服务于神的圣女。 他以为迪娅亲了他之后，还会跟他说些什么，毕竟如果不是喜欢，她又怎么会…… 虽说他如今满心烦躁，根本不可能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但如果这个人是迪娅的话，他一定会认真去听，认真去考虑的。 然而迪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安慰他后就吩咐大家继续上路，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清冷状态。 只是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打迪娅吻了他之后，迪娅的一众部下对他似乎也温和了不少。 而且看着他的眼神中，还隐隐有着惊叹与感慨……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直到那亲随离开房间，迦楼罗才温声对迪娅说道。 桑青会对他赶尽杀绝的事情他早就料到了，他只是没想到迪娅会一直陪着他，连她自己也不回洛桑湖了。 “没事。” 迪娅坐到桌前，为她与迦楼罗倒上茶水的同时，声音略显凝重道： “桑青对我可能救你的事情怕是早有预料，连其其格都出现了这么多追兵，那么前往洛桑湖的路上肯定不会少。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怕都出不了这巴木尔了。” 可以说，这是迪娅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桑青的棘手。 未卜先知，好像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若非弟弟早先时候在书信中提醒，她这次恐怕也要着了对方的道了。 “迪娅，桑青想抓的人是我，如今你已带我突出了重围，剩下的路便……” 迦楼罗的话还未说完，他便见迪娅看他的眼神变冷了。 那双眼睛里有很多情绪，似乎在问迦楼罗你真的想好了么？以你如今的情况，你真的能带着自己的人躲过搜查么？ 但迪娅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迦楼罗，我不要求别的，只希望你活着。” 活着么…… 迦楼罗苦笑了一下，终是将话题换到了另一边道：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继续在其其格留一段时间么？” “嗯，等追兵变少了我们再出城。到时候落月城应该也被他们搜查过了，我们说不得可以从那边越过平原直接去特格尔……” 迪娅轻声与迦楼罗讲述着自己的打算，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的街道上却传来了阵阵喧闹之声。 不等迪娅和迦楼罗出声询问，外面便有亲随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圣女，三王子，外面，外面的追兵都在撤退，看样子是要往其其格城外去了！” “撤退？” 迪娅不解，好在散在外面的其他探子也陆陆续续来报，终于将外面的动荡给拼凑完整了。 只是听着这个震动全城，直接让桑青的亲信调人往落月城跑的事情，实在是听得他们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他们的人在落月城发现了我的踪迹？我？确定是我？” 迦楼罗指着自己的鼻子，双眼难得有些奇怪的看着周围人。 桑青不是傻子，桑青手下的人也不可能是傻子。 这么大规模的人员调动，若非有十分确凿的证据，他们一定不可能这么焦急。 然而作为逃犯本人，他迦楼罗真的不理解…… “罢了，我们先静观其变。” 迪娅若有所思的遣退了众人，并未继续追查此事。 因为她心里大概已经有数了。 “真想不到，桑青那厮在落月城里居然有那么多眼线。本侯就在城里随意露了个面儿，居然就钓出了那么多条鱼。” 萧惜若与封无晏的房间内，执行完任务的萧逸正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若非看着桌上摆放的琉璃镜，他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他妹妹随手一挥，居然就把他变成了迦楼罗。 没错，这张脸完完全全就是迦楼罗的啊，别说桑青的那些狗了，就是迦楼罗的亲娘赛罕来看，估计也分不出真假。 真不是他夸张，而是他自己的真实感受啊。 而且他今天不止一次摸过自己这张脸，真就跟他本身的皮肤触感一模一样，连色差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他还找不到地方将这玩意儿取下来。 这哪儿是什么易容面具啊，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不是，惜若，你难不成真是那青莲上神的姐姐，那什么白莲上仙？” 面对自家哥哥的白痴问题，萧惜若只能笑笑不说话。 别特么白莲了，白莲是骂人的好吗！ 而且这可不是什么神技，是钞能力！ 仰头灌下一口热茶，发现给别人易容是给自己易容的双倍价钱的萧惜若，此刻真的很需要冷静。 又等萧逸仔仔细细的欣赏了一会儿这张脸，萧惜若才出手将他变了回来。 总的来说，尽管他们没什么人手能假扮迦楼罗的亲随，以至于城里相遇这点其实有很多破绽。 奈何迦楼罗这张脸实在太能打，所以今夜的行动依旧十分成功。 因为四人才刚收拾好东西躺下不久，整个落月城便被北夷官兵戒了严。 第332章 就是跑，就是玩，你们来抓我啊～ “开门开门开门！都把门打开，都使大人搜查逃犯，隐瞒私藏者与逃犯同罪！” 随着一众北夷官兵冲入客店，掌柜的牧仁也起身带着小二们挨个儿敲门，声音温和道： “各位客官，官府例行检查，还请各位配合一下。” “哎，这也是运气不好，大晚上的，谁知道这逃犯就逃到咱们城里了呢？” “担待一下，大家都担待一下啊。” …… 牧仁一路走一路说，总算是摸到了萧惜若四人的房门前。 他们这两间房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房间内其实是有一扇暗门互通的。方便住在两边的人随时走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用来隐藏行踪。 就比如在官府敲开客店大门的第一时间，萧逸与楚娇娇便起身来到了萧惜若他们这边。 因为北夷官兵既然是冲着迦楼罗来的，那么这次的搜查就绝对不会简单。 毕竟迦楼罗是一国王子，北夷王庭曾经的汗王后继者，稍微易容改面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官府一定会着重检查面部，甚至可能请来擅长易容的人上手摸索。 也就是说他们原本用在脸上的那些招数，在这样的检查面前是极有可能露馅儿的。 尽管他们不是对方的目标，可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是？ 所以最后，萧惜若只能咬牙给他们一人换了一张很普通的脸，然后再各自来到房门口开门等待检查。 “东家，你们……” 牧仁正要开口告诉自己东家情况不妙，想问问他们要不要通过密道前往地下的暗室，先把这一劫躲过去再说。 却见四人那四张普通的脸已略显变化，虽不是他们本来的面貌，却连一点易容的痕迹都没有。 要不是他们身上的衣物和打扮都差不多，东家开口说“不必”时声音依旧没变，他都快以为这是换人了。 牧仁也是个聪明人，心中只道东家这是带了高人，便立刻抬步去敲其他房门了。 “这好端端的，哪儿来的逃犯啊？再说了，逃犯怎么可能住客店呢？真是的……” “你就少说两句，一会儿给那些人听了去，指不定还会惹上什么麻烦呢。” “快点查，这么晚了，查完也好睡觉不是？” “我刚刚下去看了看，还要摸脸！而且是挨个儿摸！” …… 客店三楼银钱花费不少，所以也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人，他们自然不是什么逃犯，所以只盼着快些查完。 但一听到还要挨个儿摸脸，有些人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但碍于官府的威慑，还是只能安静的等着被查。 约莫两柱香之后，官府终于盘查完了楼上，带着人浩浩荡荡的上了三楼。 然而这些人一上来，那气势一下子就变了。 从楼梯上来的第一个房间开始，他们不仅要查人，还要查包袱查银钱，查着查着就能借机收刮走一些。 北夷的情况萧惜若和楚娇娇不清楚，封无晏与萧逸却是明白的。 要说大燕朝廷是腐败，那北夷官府就只能用蛮横或是未开化来形容了。 用萧惜若的话来理解，那就是大燕是个封建社会，而北夷却还在由奴隶制向封建制转化，在这方面更是黑暗的不行。 只不过与大燕将之视为黑暗不同，北夷官府和百姓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是惯例，是不可反抗的。 若非今日乃是王庭下令查人，说不得这些官兵还能借此干出更多的荒唐事来。 毕竟欺男霸女在北夷这个地方，其实是常有的事儿。 这也是为什么迦楼罗主张学习他们大燕文化，并经常搞些不伦不类的文人打扮的原因。 因为他意识到了问题，他想要改变。 与萧逸对视一眼，封无晏立刻从萧惜若手里接过了两小包银两，然后一起扔给了萧逸。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打算直接给这些人银子，不给他们翻他们行李的机会。 没办法，他们背的包袱里就两件儿衣服，其他东西只有萧惜若知道在哪儿。 所以让那些人检查起来，反而会觉得他们可疑。 不过他们可不是什么冤大头，毕竟萧逸接过钱袋后就递给了楚娇娇，并在对方耳边低语了两句。 楚娇娇一听眼睛就亮了，手中两只蛊虫分别入两个钱袋打了一圈，只盼那些要钱的官兵自求多福。 总之这场搜查他们很快便顺利通过了，为了应对后面的其他突发情况，他们也不再采用一开始的易容手段，而是将这件事彻底交给了萧惜若。 虽然贵是贵了点儿，但架不住它好用啊！ “一无所获？你们搜查了一夜，就给本都使交上来个这？” 落月城府衙内，都使大人将一众官员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他们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也不可能看错迦楼罗的脸。所以迦楼罗眼下一定在这落月城中，他们不可能找不到！ 难道他已经去特格尔了？ 可守在那边的人也没见到人啊！ 正在这位都使焦头烂额之时，外面又有属下急匆匆的来报： “大人，大人，三王子在东街出现了，我们的人正在追呢！” 闻言的一众官员立刻在他的带领下往东街而去。 由于方才的动乱，此刻的东街上可谓门户紧闭，那些来这边闲逛的百姓则抱头蹲在路边，正被一众士兵盘查。 然而问了这些人半天，这些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那些负责追击迦楼罗的士兵，更是没一会儿就跟丢了，此刻正在上官面前述职呢。 而从他们的描述来看，对方确实是迦楼罗。 不止是那张脸，还有那北夷没几人能有的敏捷身手。 “查！都给本都使去查！” 都使大人的火气蹭蹭上窜，心说要是人就在这城里他却找不到的话，他还有什么脸去见自家主子。 然而有时候天就是不随人愿，就在他们在城东如无头苍蝇般搜查时，又一个亲随跑到了他的身边。 “都使大人，那，那个三王子他又跑到西街去了，我们的人已经在追了……” 都使：“？” 干嘛啊？ 玩儿他是！ 第333章 搞事它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在想出这个损招的一开始，萧惜若还会注意扮演迦楼罗的人，跟迦楼罗本身的气质有无出入，力求完美还原目标。 就比如她觉得她哥与迦楼罗气质有一定的共通处，而她们阿晏与迦楼罗则完全是两码事。 毕竟一个似草原雄鹰，一个却如天边孤寂肃杀的明月。 让明月去扮演雄鹰，那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应该也会察觉到不对的？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桑青手下的这些官员和探子，好像还真的没有脑子…… 大概也不是没有脑子，可能他们也没几个近距离接触过迦楼罗，以至于对迦楼罗的气质这个东西完全不了解，辨认迦楼罗这个人似乎就真的只看脸。 于是乎，只要萧逸和封无晏穿上一样的衣服，再由萧惜若给他们改成迦楼罗的样子，这些官兵就能被他们吊的在城里满街跑。 而为了让这些官兵认为迦楼罗真的只有一个，他们还特意掐算了时间，确保迦楼罗的确可能在这边逃过追捕，再跑到另一边。 至于那些官兵在累死累活之后，依旧没抓到迦楼罗这种事，她只能说一句可惜了。 可惜了她身在北夷，不能随口报上自己的大名，让这些人疯狂记恨她。 要不然她最近也不至于只进不出，天天给这儿吃老本了。 哎，罢了，为了组织，咱就忍一忍。 “东家，这两日城里的官兵越来越多了，你们若还要出去办事儿的话，可一定要小心了。” 三楼房间内，牧仁一边给四位贵客上菜，一边用心的嘱咐道。 他们在落月城中的眼线众多，所以对官兵和暗探的增长也观察的十分仔细。 从一开始的全城搜查，到后来的追着目标满街跑，这些看似有用，实则都是徒劳。 所以上面那些人一合计，既然迦楼罗就在城里，而且还试图以这种方式挑衅他们，那他们就用人海战术，把街头巷尾的每一处都给盯严实了。 意思是只要他们的人手够多，就不怕堵不住城里的迦楼罗。 牧仁虽说没有亲眼看到四位贵人行事，可身为红尘的一员，他心里还是门儿清的。 “桑青一边要稳定王城的局势，一边要派人攻打迦楼罗的母族，如今还要派人督促着各城寻找迦楼罗……所以，他这些兵都是从哪儿调来的啊？” 不等封无晏与萧惜若说话，坐在一边的萧逸已抓住了重点。 就算桑青联合了多部部首，可这些部首能倒向他，自然也会在暗处偷偷观望他。 可以说在桑青没有完全掌控北夷王庭，将迦楼罗一脉一网打尽之前，这些人恐怕都不会不要命的帮他。 尤其是在追杀迦楼罗这件事上…… 毕竟迦楼罗一日不死，赛罕母族一日不灭，对方以后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们一旦把对方得罪死了，就等于给自己埋了一个滔天之患。 所以桑青现在能调动的人手一定不多，他能如此严密的监视落月城，就代表他一定调了别处的兵，放松了别处的人。 果然，牧仁下一秒便笑着答道： “近日这些兵马都是从其其格方向来的，想必那边的防备已经松懈了。” 待牧仁走后，萧逸、萧惜若、楚娇娇三人几乎是齐刷刷的看向了封无晏，眼底露出显而易见的探究。 很显然，牧仁都知道的东西，封无晏不可能不知道。 虽说这个阴损招数是萧惜若想的，可后面的四处搞事却是封无晏发扬光大的。 而封无晏的目的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把桑青放在其其格的兵马引过来，不止是其其格城内的，可能还有洛桑湖防线上的……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在给迦楼罗创造机会，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他可以肯定迦楼罗在哪儿。 不然就算把其其格和洛桑湖线上的兵马调开了，迦楼罗也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后借机往外跑？ “阿晏，你有问题，有大问题。” 萧惜若盯着身边少年，一双狐狸眼里满是我已看穿了你。 这件事封无晏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们，所以当即揉了揉萧惜若的脑袋道： “是，我知道迦楼罗在其其格，也知道他要去洛桑湖，因为洛桑湖也是我们的目的地。” 尽管早有预料，可听封无晏直接说出两方会面地点时，萧逸的眸色还是忍不住深了深。 还好是妹夫啊…… 要不然还真是个大问题啊。 与此同时的其其格城内，听说自己三天之内在落月城里跑了好几条街，将一众官兵耍得团团转的迦楼罗已经麻了。 彻底麻了…… 因为他可以确定自己人就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去落月城乱跑。 就算他人在落月城，可以跑，可他身上的伤也不支持他这些天的神出鬼没。 所以那耍人的不是他，是谁？ 在这个问题上他与一众亲信大眼瞪小眼，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 他是还有些人手散落在各地，此刻肯定也在为了找他而努力，甚至是费尽心思…… 然而他手下有这种易容易得近乎是本人的高手在么？ 没有。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为什么说是易容易得近乎本人呢？因为外面探子给的消息就是这个。 因为所有之前见过他的人都说，那就是他本人的脸。 要不然桑青也不可能大举调兵，连洛桑湖线上的人都调走了大半，给他们留出了那么大一个可以往外钻的空子来。 因为这个大空子，他们今晚就可以启程越过洛桑湖防线，然后融入小城极多的洛桑湖平原。 要说北夷三大地域哪里最适合藏人？那一定是洛桑湖平原。 加之洛桑湖是乌日部的大本营，迪娅想要保他也会简单不少。 夜风吹拂着迦楼罗略显沧桑的脸颊，他与迪娅等人稀里糊涂的越过了洛桑湖防线，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真实感。 就好像自己的逃亡生活一下子变成了秋游，每一处都透露着滑稽。 而同样滑稽的事情也发生在此刻的落月城，因为逃犯迦楼罗趁他们不注意，居然把他们落月城的府衙给烧了…… 而更滑稽的是，他们居然又又又又没抓到人。 第334章 熟人见面？ “废物！派了那么多人去落月城，却被迦楼罗耍得团团转。人你们抓不住，连府衙也守不住么？” 北夷王宫内，桑青脸上难得阴云密布。 不是他易怒，而是手下这群饭桶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表面上看，他如今已占据了北夷王庭，将北夷的权利牢牢握在了手中。 可实际上他在北夷还未抓住迦楼罗，在大燕的势力更是不断缩水，连暗探头子都被萧惜若给抓了去。 前些日子他忙于北夷之争，根本没时间关注大燕，如今合着迦楼罗这事儿一看，他真是被这群废物给蠢到了！ “主子，我们，我们不是没有尽力，实在是那迦楼罗跑得太快，而且仿佛有什么融入人群的本事，我们这才……” 跪在下方的亲信想要辩解，可一看自家主子那阴晴不定的脸色，顿时就乖乖的闭上了嘴。 其实他没有说假话，是那迦楼罗真的诡异的很，总是能在人群中忽然消失，让他们措手不及。 很多时候只是一个拐弯的功夫，人特么就不见了。 这你找谁说理去？ “罢了，找，继续找，你们就是把落月城给我翻过来，也必须把迦楼罗给我找到？懂么？” 桑青眸色一深，语气难得危险的对一众属下道。 作为那本奇书的拥有者，他深知这个世界上存在各种密室、地窖、密道，甚至是暗格…… 总之落月城里一定有很多能藏人的地方，他要手下们一一找出来，然后仔仔细细的给他搜。 一众亲信显然听懂了，赶忙点头哈腰的领了命，这才逃一般的出了大殿。 直到那些人全部离开，一道倩影才从内室中缓缓走出，目光询问的看向桑青道： “你既然知道那乌日部圣女心悦迦楼罗，为何还要放任她待在城中？如今倒好，她竟与迦楼罗一起失踪了。” 桑青皱眉，湛蓝的眼睛略显审视的看着颜陌清，旋即道： “乌日部空有供奉神明之名，实权其实早就被王庭架空了。迪娅虽为圣女，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会些武艺与秘术的女人罢了……” 桑青没有告诉颜陌清的是，书里只提了迪娅爱慕迦楼罗，并帮迦楼罗救了他心爱的女人一命。 而迦楼罗的心头好是谁呢？ 自然是她颜陌清。 所以迪娅在书中出现的篇幅并不长，其中还有三分之一与羡慕嫉妒恨她颜陌清有关。 也不能说是羡慕嫉妒恨，只是有种失落和可怜的，完全不像真正的迪娅的感觉。 一个描述这么少的人，他自然没觉得她能有什么威胁，谁料对方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帮助迦楼罗呢？ 而且她还成功了…… 颜陌清看出了桑青话里有话，而且有很多想法并不想告诉她，所以她也没打算多问，只是直言道： “既然你的人都是废物，直到现在也还没抓住迦楼罗。那让我去，反正结果也不会更坏了。” 少女倚在门边，一双眼眸清澈若雪洗，让桑青都忍不住失神。 然而桑青太了解这种在奇书中描述为“沉溺”的感觉了，所以很快便回过神道： “怎么？你还想回大燕么？” “你觉得呢？” 桑青本是随口试探一句，谁知颜陌清却丝毫没有让着他的意思。 这性子，果然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呢。 而有这样性子的颜陌清，又怎么可能忽悠他然后逃跑呢？ 这太丢份儿，可不是主角会做的事。 于是桑青点了点头道： “你最好不是。” 说罢，他立刻让卡伊带颜陌清下去，给她安排一切出行事宜。 三日后的落月城中，百姓们依旧对那晚府衙失火之事议论纷纷。就因为这件破事儿，他们昨晚又经历了一次搜查。 “天天搜，天天查，我就来了这落月城三天，都已经被人查了七次了！” “可不是嘛，我前天就上街逛了逛，官兵硬是逮着我查了三回，这上哪儿说理去？” “算了算了，本来还打算在这儿多待几天，掌柜的退房退房，我们不打算住了……” 客店大堂内，一众客官是怨声载道，其中有不少人已经排队到牧仁处退房，打算今日就离开落月城了。 本来这住店的就都是外地人，有的是来吃喝玩乐的，有的是行商卖货的，还有的则是走亲访友或是来采买物什的…… 如今城内这般动荡，他们别说玩儿和行商了，就是走个亲戚都不得安生。 与其继续在这儿花钱受罪，还不如早些离开，去别处潇洒呢。 于是乎，萧惜若四人也混在了这些退房旅人中，退房后与这些人一起往城门处走。 不止是牧仁这家客店，城里的另外几家客店也是一样的情况，所以城门处很快就汇集了不少想出城的百姓。 虽说如今的落月城尚在搜查之中，可入城与出城还是被允许的。 只不过入城容易，出城却要被细细密密的盘查一遍，以防迦楼罗再度出逃。 这不，守城士兵首先就把出城的男女分成了两列，女人基本是不需要盘查的，除了十分高大，看起来有可能是男人乔装打扮那种。 因为迦楼罗再怎么乔装，那个个头也无法缩成一般的女人，所以女人们很快就站在了城门外。 倒是出城的所有男人都被归置到了一处，由专人挨个儿进行检查。 首先是摸索面部，然后是探查伤处，就连老头子也要被仔仔细细的检查，确保对方真的是个老头子。 至于那些带着大件儿行李的人，管你里面装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那都得一一打开，让官兵们随意翻检和查看。 好在萧逸与封无晏一没有受伤，二没什么行李，所以竟是出来的最快的一批。 然而即便四人已站在了城门口，也还得经过某位上官的最后一波目测，才能安安全全的走。 原本他们想着等就等，反正他们也没那么赶时间，然而封无晏与萧逸却忽然皱起了眉头，目光齐刷刷的偏向了一处。 见此萧惜若、楚娇娇，还有人群中的不少人也跟着望了过去。 然而就是这一望，却让萧惜若瞧见了一位好久不见的老熟人。 第335章 礼贤下士的王子妃？ 落月城城门前，原本还在料理一众出城男子的官兵瞬间回神，几乎是在远处那支队伍出现的第一时间，便汇集在了最前面。 都使大人可说了，今日来的可是顶天的大人物，别说是他们这些小兵，就是他自己也是惹不起的。 这不，他们的人已经第一时间进城去请都使等人了。 “往后站，你们，对，说的就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往后站！” “老子知道你们已经被盘查过了，这不是有贵人来了吗？是贵人重要还是你们重要啊？嗯？” “退退退，都给老子退！” 一众官兵一边往前观望，一边将刚通过盘查的百姓们往后轰，好以最快的速度将眼前的路空出来。 因为讲求一个快，所以他们也不会管这群人来不来得及退，以至于站在最前面的人被他们一推搡，顿时就有了往后倒的趋势。 这样一群人一倒，自然就有了叠罗汉的架势，一时间惊叫之声四起，直接便惊动了那边骑马而来的贵人。 只见少女柳眉微蹙，白皙若清雪的绝色脸庞上顿时露出了暗色。而那策马走在她身边的女子更是立刻上前，冷喝一声道： “达旺都使何在？不速速来迎接王子妃便罢了，连手下的人都管不好了么！” 闻言的一众官兵还来不及反应，城门内便有一众官员快步跑出，那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可不就是那位达旺都使么？ 他明显是从其他地方急急忙忙赶来的，以至于额间溢汗，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下官达旺见过王子妃，由于，由于近来落月城中极不太平，所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达旺是个粗人，这些话也是从那些大燕书籍中看来的。 不为别的，就为他那主子乃是两族混血，亲不亲大燕他不知道，可血统上总归有一半是大燕人嘛。 “你……” 卡伊还要再说话，可后面的颜陌清却策马上前，声音清冷道： “够了，起来。” 闻言的达旺如蒙大赦，赶忙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正要开口训斥一众不懂事的官兵，却见那位贵人策马走到了一众被推搡的百姓面前，声音温和道： “方才之事多有得罪，我替达旺大人与一众官兵向诸位赔礼。好话我便不多说了，因为再好的话也没有银钱实在，不是么？” 颜陌清说罢，立刻低头看向了那边战战兢兢的达旺，示意他按照自己的意思解决此事。 而她的意思是什么，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一提到银钱，一众受了难的北夷百姓顿时眼前一亮。因为既然是贵人要求的赔偿，数额就一定不会小。 再则，他们以往就是被欺负了也不会有人评理的，如今这位贵人如此讲道理，他们又怎么能不接受对方的好意呢？ 然而这些百姓高兴了，达旺的脸色却黑了。 刚才被推搡的百姓少说也有百人，即便一人只给几两银子，那也是…… “王子妃，您看这……” 达旺还想辩驳，可卡伊却在第一时间冷笑道： “王子妃让你给你就给，废什么话！” 被卡伊这么一吓，达旺再也不敢多说，赶忙吩咐手下将之前收刮的银钱运来，开始给眼前这群百姓分发。 一边分发，还要一边向一众百姓赔礼，表示之前都是他们的错。 可以说自达旺成为都使以来，这是他活的最憋屈的一次。 然而别人或许不知道眼前这位主儿的重要性，达旺却是知道的。毕竟主子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对这位主儿却是百依百顺的…… 在达旺与一众百姓赔礼道歉的同时，站在这群百姓边缘的萧惜若也正跟其他人一样，抬眼望着他们的“救世主”。 只不过北夷百姓看的是慈悲为怀的王子妃，而她看的却是好久不见的颜陌清…… 自对方被桑青掳走至今，她们应该已经有三四个月没见了。 她曾想过各种再见这位书中女主的场景，却独独没有想过眼前这一种。 王子妃？ 能被桑青的手下达旺如此尊敬的王子妃，会是别人的王子妃么？ 当然不可能…… 所以颜陌清是嫁给了桑青，并替桑青来到了落月城，准备执行抓捕迦楼罗的任务么？ “来，这是你们的，都拿好了啊。诶，叫你呢，你怎么……” 眼见那名递银子给萧惜若的官兵就要发作，封无晏赶忙替她将银子接了过去，而后轻声道了谢。 倒不是他们怕眼前的官兵，而是作为大燕来的细作，他们能低调就要低调。比如为了息事宁人，宁可把手里的银子还给那官兵。 “你那边怎么回事啊！” 眼见那官兵在他们四人面前没动，前方立刻有人大声询问道。 “没事没事，有个小姑娘耳背，半天没听见我要给她银子。没事了，就来。” 那官兵瞥了萧惜若一眼，赶忙将封无晏递给他的银子收了起来，然后往自己同伴那边走去。 萧惜若自知自己刚才出了岔子，所以也不敢再看颜陌清那边，只是乖乖的缩在了封无晏怀里，跟个寻常人家的小媳妇一样。 萧逸一见他们这般，顿时侧眸望向了身边老神在在，半点儿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的楚娇娇。 他倒是想伸手似其他夫妻一样抱抱她，奈何对方眼里只有她的烤红薯，别说抱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好吗？ “王子妃，您远道而来一定累了！走，我们先入城，住处和接风宴属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达旺督促完自己的属下，赶忙又跑到了颜陌清身边，嬉皮笑脸的献起了殷勤。 然而面对他的盛情邀请，颜陌清却没有半点要挪步的意思。 一双清澈的眼眸扫过城门前的一众百姓，少女仅仅是瞧了两眼便道： “如此非常时期，你竟还能随意放人出城？怎么？是觉得迦楼罗已经插翅难飞了？还是认为这里面不会有他的人？” 达旺哑然，他想说他已经派人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了，虽不能确保这里面没有迦楼罗的人，可迦楼罗肯定是不在的…… 他们要找的不就是迦楼罗么？ 其他人在不在很重要么？ 然而他不敢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颜陌清下令，让城门前所有百姓退回城中，包括已经通过全部检查的萧惜若等人。 第336章 调虎离山？ “回去？我们不是才刚刚出来么？怎么又要回那城里去？” “就是，我们好不容易才通过了盘查，这前面的人都走了，凭什么到我们这儿就不行了？” “那些人还好，可我们都已经站在外面了，不是说等贵人入城了就可以走了么！” “我们不回去！回去做什么？客店要花银子，出门也没地儿游玩，我们回去不是白花钱么！” “就是，我们不回去！” …… 一听官兵要让自己回去，方才还安安静静的百姓们顿时炸了。 北夷官府的确野蛮，对待下面的百姓非打即骂，有的官员和贵族甚至会当街抽刀杀人。 可同样的，北夷的民风也十分彪悍，在官员贵族抽刀之后反杀对方的百姓，在北夷也是有的。 而且这些百姓最后不仅不会受到处罚，还会被民众认为是北夷的勇士，从而被百姓们大肆吹捧。 可以说，北夷的体制就像这个新生的王庭一般，处处都是凶险，同时也有着不少未知的机遇。 因此颜陌清的强势留人计划在这儿一出，顿时就有了些水土不服的反应。 这不，人群中有几个魁梧的北夷汉子已经开始不顾面前官兵的阻拦，发了狠的要往外面挤了。 没办法，一边是无尽的盘查，一边是自由自在的家，不傻的都知道怎么选？ 见人群里有人带头，后面的百姓也跟着躁动了起来，于是城门前的场面也变得愈发难以收拾。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之下，混在人群边缘的萧惜若等人怎么可能不煽风点火呢？ 根本不需要相互暗示，封无晏与萧逸已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小石子，暗中给那些阻拦百姓的官兵们招呼了上去。 至于为什么不给楚娇娇一点，实在是怕这姑娘下手没轻没重，直接把人给打残了。 要是颜陌清没在这儿，他们打伤人后还能蒙混过关，可颜陌清只要扯开那些人的衣服看一眼，怕就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他俩悠着点儿来。 于是那些魁梧汉子才刚刚上手推搡官兵，那些官兵便跟纸糊的一样后退，有的甚至直接摔在了地上，一副痛到了极点的样子。 这一幕无疑大大的鼓舞了一众百姓的士气，让他们更加勇猛的往前面冲去。 眼看着这些百姓就要跑入草原，那些一直跟在颜陌清身后的暗探们终于动身，在千钧一发之际抽刀挡在了他们面前。 刀光一出，方才还勇猛向前的众人顿时停住，因为即便是最普通的百姓也能觉察出这些暗探的不同。 所以他们纷纷戒备的看着前方，却就是梗着脖子不愿意往后退。 “王子妃，这些人若是没出来咱们还能拦着，可这出都出来了，再让他们回去也不太合适……” 达旺站在颜陌清身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 “再说了，这些人也不是咱们落月城的，您让他们回来就得给他们安排住处和饭食，要不然这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不得不说，作为刚刚被颜陌清坑了一大笔银子的苦命人，达旺心里显然也有点儿看热闹的意思。 只不过这意思不明显，所以卡伊等人也无法发作什么。 不仅不能发作，还不得不转头去劝慰颜陌清道： “王子妃，达旺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们今日想让他们回去怕是必须得撕破脸了……” 然而他们主子刚刚上位，先不说王庭中局势稳不稳，就迦楼罗这个大患就够主子操心了。所以他们今日能不引起大冲突，还是最好别引起。 颜陌清显然也意识到了大燕与北夷的不同，所以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她决定亲自过目眼前这群非要离开的百姓。 于是萧惜若等人便见那些暗探依旧拦在最外面，只不过防线中出现了一个缺口，口子上放好了桌椅板凳。 而坐在那处的不是别人，正是最棘手的颜陌清。 很显然，颜陌清这是打算自己检查眼前这群百姓，然后再一一放行了。 而一听自己可以再次接受盘查，然后安全的离开这里，方才还打算反抗的北夷百姓们顿时安生了。 只要官府不步步逼迫，谁又愿意以身犯险呢？ 然而这对一众普通百姓是好消息，可对萧惜若四人却未必。 “怎么办？她不会看出点什么来？” 在一众官兵的组织下走入队伍，萧逸不得不低声询问身旁的封无晏。 他曾不止一次在自家妹妹和妹夫口中听到“颜陌清”这个名字，所以对对方的印象也十分深刻。 据说这位不仅功夫了得，还是一名真正的神医，那么他们一旦曝露在她面前，她就一定能看出点什么来。 至少习武练功这一点，他们四个人里恐怕只有他妹妹能全身而退。 是，北夷不是没有习武的人，可北夷武功与大燕十分不同，万一…… “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呢？” 然而不等萧逸想出最坏的结果，封无晏便无所谓的道。 萧逸：“？” 不是，皇上，您这么猖狂的吗？ 您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咱们在哪儿？咱们没在大燕，特么的在北夷啊！ 不得不说，萧逸觉得自己自打跟了自家妹妹两口子，那可真是天天都在玩儿心跳啊。 偏偏身边的小笨蛋也是个迟钝的，无论那俩说啥她都点头。 这不，她似乎还觉得某皇帝说的很有道理，此刻已经在撸袖子准备干架了。 眼见他们离坐在出口处的颜陌清越来越近，萧逸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后方的落月城中却忽然有喧闹声传来。 不等周围一众百姓议论，城中已有一位传讯的士兵冲出，对站在颜陌清身边的达旺大喊道： “都使大人，不，不好了，咱们，咱们的临时府衙又，又被三王子给点了！三王子跑的太快了，我们实在是追不上啊！” 闻言的瞬间，坐在位置上的颜陌清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 不止是她，卡伊与一众暗探也瞬间警觉，目光询问的看向了她。 很显然，这迦楼罗可比眼前这群人重要多了。 第337章 大反派的阴谋诡计！ “王子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卡伊一个箭步走到颜陌清身边，目光急切至极的问道。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迦楼罗，而以迦楼罗的武功，城里那群乌合之众的确是很难抓住人的。 所以他们若不及时赶去，迦楼罗很可能又会隐匿身形，让他们再难发现。 侧眸看了那边等待盘查的百姓一眼，颜陌清终是沉声道： “你留在这里仔细盘查百姓，我带人亲自去抓迦楼罗。” 闻言的卡伊明显有些迟疑，却还是点头道了一声儿“是”。 她就不明白了，与迦楼罗比起来眼前这群百姓重要么？ 眼见颜陌清带人冲入落月城中，站在人群里的萧逸直接傻眼了。 因为一直以来，扮演迦楼罗四处搞事的都是他和封无晏啊！ 如今他俩都在这儿站着呢，里面那个迦楼罗又是谁啊？ 还有那神奇的变脸方法不是得他妹妹在么？ 如今他妹也在这里，城里人的脸又是谁变的？ 总不能是真的迦楼罗？ 比起萧逸的一脸懵逼，萧惜若显然是知道些内情的。 因为今儿个一早，阿晏就让她把属于他的那张迦楼罗面具凝结了出来。 虽说没有她在，那面具是无法完全贴合在人脸上的，只能算是一张做的极其逼真的迦楼罗同款面具…… 可架不住那面具真的一模一样，而城里那些官兵又先入为主，早就对那张脸反应过敏了。 因此就算其他人扮演的迦楼罗与封无晏二人有所出入，也足够迷惑住城里那些人了。 “这都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阿晏，难道连颜陌清会来落月城的事儿你也知道么？” 萧惜若凑到少年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 她的动作明显让封无晏愣怔了一瞬，旋即无奈地伸手捏住她的后颈道： “别闹。” “问你呢。” 萧惜若不管，那双明眸就那么直愣愣的望着他。 要说点火，他真的只服眼前这个小妖精。 “我只是知道今天有个大人物要来，至于这个人是颜陌清还是谁，你觉得我会关心么？” 他这话说的有些无奈，又有些欠扁，至少萧逸这个常年得不到北夷情报的少帅听了，真的很想打人。 “所以你是随手布了个局，就为了在我们出城遇到变故时用？” 封无晏对萧逸点了点头，北夷这种制度不全的地方遇到变故不是很正常么？ 调虎离山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萧逸嘴角一抽，难怪，难怪您能豪气至极的说出那句“认出来又怎么样呢”，原来是早有准备啊。 不得不说，这招还真够损的…… “下一个，转圈，把包袱打开，你，把你的头巾解开……” 一步步走向前面的临时关卡，萧惜若四人也很快安静的闭上了嘴，似寻常百姓般默默的缩起了脖子。 跟之前的检查一样，萧惜若与楚娇娇很快就通过了，因为就她俩这纤弱的身子，怎么看也不像迦楼罗啊。 于是等封无晏与萧逸一通过检查，四人立刻策马前奔，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座鸡飞狗跳的落月城。 然而就在他们走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带人入城的颜陌清却又一次回到了城门前。 只不过比起来时的冷静从容，此刻少女的面色难免显的有些阴沉。 因为她们被耍了。 尽管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入了城，并直接向迦楼罗逃窜的那条街追去，他们依旧没有抓住对方。 如果让城中这群庸才来看，他们一定会认为是迦楼罗跑的太快，以至于他们封锁了一整条街也没有找到对方。 可她不一样，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一点，这个“迦楼罗”恐怕根本没有逃出那条街，而是就近融入了人群中。 也就是说那个“迦楼罗”极可能已经被他们盘查过了，可为什么他没被盘查出来呢？ 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迦楼罗！ 摸过脸，瞧过人，如果对方有易容改面的话，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她看过的那些人都是他们的本来面目，绝不可能是迦楼罗易容成了别人。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易容成了迦楼罗，并在眼前的落月城中四处作乱，以吸引桑青等人的注意。 为何不能是迦楼罗逃脱了追捕，或是找地方躲了起来呢？ 因为落月城中就算都是饭桶，这饭桶也足够多了，不可能连迦楼罗的一点儿踪迹都找不到。 而迦楼罗现在最该做的事是什么？ 是集结自己的旧部，以最快的速度对桑青形成威胁，而不是在这儿朝不保夕的吸引火力。 毕竟再好的身手与逃跑路线，都不可能在一座城中反复使用…… 这样不是在戏耍别人，而是在等死。 所以颜陌清觉得，这些日子在落月城中搞事的不是迦楼罗，而是意图帮助迦楼罗的人。 而今天这场比之前拙劣不少的逃亡戏，很可能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更准确的说，是为今天混在一众百姓当中，想要趁乱出城的那些人准备的。 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不仅调了她这只虎，之前怕也调了桑青手下那一大群傻子。 冷脸走到卡伊身边，颜陌清又细致的盘查完了剩下的所有百姓，这才召集一众暗探离开了落月城。 无论是卡伊还是达旺都没想到，这位主儿竟连停留都不打算在这儿停留。 “王子妃，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卡伊策马行在颜陌清身边，不得不疑惑的出声询问道。 然而颜陌清给出的答案却让她大吃一惊。 “洛桑湖？” 怎么会是洛桑湖？ 难道在他们的重重围困之下，迦楼罗竟已越过了洛桑湖防线？ 颜陌清并没有跟她解释什么，只是吩咐人拿来纸墨给桑青写了一封信，而后便带人上了路。 而在她们从落月城出发的同时，萧惜若四人已顺利的抵达了洛桑湖防线，并成功的通过了关口的盘查。 洛桑湖平原大城一座小城众多，萧逸本来还在思索他们要去哪座小城落脚，却见关口内有一异族青年正快步向他们走来。 不等他询问，那青年已凑到封无晏的面前，面色激动道： “乌日部侍者狼牙，见过圣子殿下！” 第338章 与其反目，不如相忘于江湖？ 洛桑湖，朝鲁城。 “迪娅，就算桑青知道是你将我带出了王城，可只要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无法对你和乌日部下手。可如果你一直跟我待在一起，桑青的人总有一日会找到证据。” 临时府邸当中，迦楼罗再次拦住了准备出门的迪娅，语气严肃道。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是逃犯，是意图弑父篡位的罪人，只要是跟他在一起的人，都有可能被他拖累。 之前他们身在巴木尔，那里完完全全就是雄狮部的地盘，桑青的人更是无处不在。 所以他默认了迪娅的帮助，让她一路保护他的安全。 可如今他们已经突破了洛桑湖防线，成功进入了小城众多的洛桑湖平原，他的人更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前来朝鲁城与他汇合。 所以他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再拖累着迪娅与乌日部的话，他会良心不安的。 “迦楼罗，你太天真了……” 迪娅看着迦楼罗的眼睛，第一次在他面前叹了气。 “你什么意思……” 迦楼罗皱眉，看着迪娅的眼神也深了一分。 “你以为我现在离开你，桑青就会放过我么？”迪娅看着窗外飘飞的细雨，目光清冷而又空蒙：“你只不过是不想欠我的，怕自己仗着情之一字利用了我，从而良心不安罢了。” 迦楼罗哑然，他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可被迪娅这么一说，他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没错，他不想欠迪娅的…… 尽管一路从王城走来，他已经欠她太多太多了。 事实上，如果迪娅那日没有亲他，如果他们一直是王庭三王子与乌日部圣女的关系，那他都不会如此抗拒迪娅的帮助…… 因为三王子和圣女之间没有感情，可迦楼罗和迪娅之间有。 迪娅喜欢他，他就是再迟钝再笨也能看出端倪来。 而他呢？ 他就问心无愧了么？ 不，他问心有愧…… 只是他如今的处境和身份不允许他思考除了对付桑青、拯救母族，还有救出母亲外的任何事情。 而倘若他无法完成以上的一切，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迪娅的面前？ 就凭他这逃犯和失败者的身份么？ 这样泥一样的他，配将云一样的迪娅拉下神坛么？ 他不知道迪娅怎么想，但他知道他不配。 只有当他从泥泞里站起来，再度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的时候，他才有资格跟迪娅说爱。 所以他不想继续被迪娅保护了，他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迪娅对他的感情了…… “迦楼罗，你没有利用我，也没有辜负我，你不用对我说抱歉，因为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帮你除了感情之外，其实还有其他的目的。” 迪娅的眼眸里倒映着青草和雨滴，她知道自己这样说话很是残忍，但与其等到真相揭开时坦白，还不如趁早让迦楼罗有个心理准备。 闻言的迦楼罗显然还想跟她说些什么，可一旁一直在等候她的侍者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侧眸瞧了一眼因为她的话陷入沉吟的迦楼罗，她最终还是带着侍者离开了。 爱之一字有许多条路可以选，轰轰烈烈、相濡以沫、反目成仇……又或是相忘于江湖。 前面三种很美好，即便是彼此仇视，好歹也是曾经轰轰烈烈的证明。 但她与迦楼罗不是一路人，从出生那一日便注定了。 她不想与他反目成仇，所以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一别两宽彼此相忘了。 “圣，圣子？” 翻身上马，萧逸觉得自己这双眼睛此刻估计有两个铜铃那么大。 不是，您不是大燕的皇帝么？不是红尘之主么？不是那什么域外杀手荼蘼么？ 怎么？ 您还有别的身份啊？ 按照他萧逸对北夷三十六部的了解，除了北夷王庭有王子王女外，其他各部只有部首、部首之子和部首之女。 而能拥有圣子圣女这个称呼的，在北夷只有那个侍奉北夷之神，被誉为三十六部的源头，地位甚至高过雄狮部的乌日部。 乌日部有一位大祭司，大祭司座下有一位圣子一位圣女，如今乌日部人才凋零，大祭司之位已悬空多时，实际掌权者乃是圣女迪娅，随时可继承乌日部大祭司之位…… 可乌日部有圣子么？ 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呢？ 如果封无晏真的是乌日部的圣子，那他和那位圣女岂不是亲戚？ 萧逸的脑子里在转圈圈，不止今天，他觉得他来到北夷后的每天都在转圈圈…… 然而路上并不是问话的时候，所以他只能跟在封无晏与萧惜若身后，一行五人一起往目的地朝鲁城而去。 朝鲁城不大，是洛桑湖毗邻巴木尔草原的十来座小城之一。 只不过朝鲁乃是石头的意思，所以它其实就是一座十分简单的石头城。即便在那十几座小城里，也是十分不起眼的存在。 所以迦楼罗等人藏在这里，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朝鲁城离您出来的关卡不远不近，我们只需在巴依城修整一夜，明日午间便可与圣女殿下汇合了。” 狼牙颇为兴奋的对封无晏说道。 三年前一别，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别人不清楚圣子殿下的情况，可他们乌日部的核心侍者却都是知道的。 因为圣子殿下是秘术姑获唯一的成功者，是真正的天纵奇才，不知甩了那些北夷第一勇士多少条街。 可以说对于整个乌日部而言，圣子殿下的象征意义甚至要超过如今带领他们的圣女。 包括他们这次之所以能成功救下三王子，并躲开王庭的追兵，也是眼前这位的手笔。 面对狼牙的殷切，封无晏却显得十分平静。 他能记住与他有过交集的每一个人，自然也能记住曾被他指点过两招的狼牙。 因此他很快就省去了试探对方的步骤，直戳要点道： “迦楼罗的情况如何了？可有安安静静的待在驻地？” “圣子放心，有圣女亲自看着，三王子除了联系了一些自己的旧部外，并没有任何出格的……” 狼牙的话还未说完，封无晏与萧惜若的脸色便不由得一暗。 “你说，他联系了他的旧部？” 第339章 陷阱 洛桑湖防线，关卡。 “王子妃，这一日有那么多人出入防线，咱哪儿能记得那么多啊？光今日进去，少说也有两三百个？” 负责关卡的官员在颜陌清面前点头哈腰，额间满满都是冷汗。 不是，这洛桑湖防线那么长，线上的关卡少说也有一二十个，怎么这位贵人就刚好看上他们这儿了呢？ 看上也就罢了，还要求他们逐一复述一个时间段内进去的所有人，他们…… 好，他们在这儿看了这么多年的关卡，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看着眼前一筹莫展的官员和士兵，颜陌清觉得自己真的被这群人给蠢到了…… 那些帮迦楼罗的人很难抓么？ 她不否认他们有些不知名的易容手段，可以十分容易的混淆视听，可但凡北夷这些负责抓人的官兵能严谨一点，他们也不至于到现在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明明桑青早就下令要求各关卡严查出入百姓，这些人却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所以他们在无形中弄丢了多少消息？ 颜陌清保守估计，起码有一半儿她原本该知道的东西，如今却什么都不知道。 而这一半的消息其实已经足以让她推出事情真相，并锁定目标了。 无论那些人是否难抓，她们首先得知道对方是谁？ 可现在…… “王子妃，您，您还好么？” 卡伊看着扶额的颜陌清，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担忧之色。 她并不知道王子妃和主子最近说开了些什么，总之她已经好久没对对方用过药了。 按理说对方应该不会头疼了才对啊，难道是她一不小心又搞错了？ “我没事。” 抬手制止了卡伊想来扶自己的动作，颜陌清立刻叫关卡的负责人拿来了洛桑湖的地形图，开始仔细的研究起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此刻的迦楼罗一定就在洛桑湖中的某一座小城当中。 而这座小城需要具备哪几个特点呢？ 首先绝对不是那几座名城。 因为名城中就有名人，就算是小城也会有富户勇士甚至是见识过京城一众贵人的人，以迦楼罗现在的情况前去，绝对是有风险的。 “还有这五个已经明确宣誓效忠阿青的部，他们的属地迦楼罗多半也不会去……” 颜陌清将一众小城按照条件一个个排除，很快便锁定了其中十二座，并开始了解这十二座城的具体情况。 然而就在颜陌清醉心于寻找迦楼罗踪迹时，一名暗探却快步从门外跑入，俯身向颜陌清和卡伊行礼道： “王子妃，王庭密信！” 立刻从暗探手中接下密信，颜陌清仅仅看了几秒便转身出了关卡，策马向信中的目的地而去。 与此同时的巴依城外，忽然被自家圣子殿下质问的狼牙一脸懵逼，片刻后才有些局促道： “三王子不，不能联系他的旧部么？” 迦楼罗毕竟是一国王子，而且还是北夷战神般的存在，即便他们圣女是救下他的人，也不能完全限制对方的行动？ 另外对方身边的奸细之前不已经被杀了吗？难道还能有第二个？ 不得不说，狼牙觉得以迦楼罗的能力应该不至于…… 不仅是他，他相信圣女也是这般认为的。 事实上，如果封无晏没从萧惜若那儿从新认识桑青的话，他或许也会在这件事上对迦楼罗放心。 毕竟迦楼罗在北夷，几乎等同于封夜寒在大燕。 别人能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细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次次都成功且精准呢？ 然而别人做不到，拥有一本原书，能提前知道迦楼罗身边所有人手的桑青却能做到。 “不会，三王子身边真的还有吗？” 狼牙也不是傻子，一看圣子和圣子身边少女的脸色，顿时便焦急道： “那怎么办？三王子的人昨日就已经到朝鲁城了！有他们做内应，圣女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封无晏没有多说，而是直接将萧惜若拉上了自己的马，然后侧眸向萧逸使了个眼色。 而正在萧逸准备跟他点头，表示他会跟他一起加速的时候，楚娇娇却十分自觉的从自己的马上起身，规规矩矩的坐到了萧逸跟前。 萧逸：“？” 垂眸看着眼前少女冷冰冰的面容，以及那十分规矩的坐姿，萧逸想她多半是会错封无晏的意了…… 他们是要加速，而不是一定要凑成两对一起出发。 毕竟他妹那是身娇体弱经不起颠簸，可楚娇娇这个小笨蛋…… 罢了，自己送上门的笨蛋，不抱白不抱对？ 伸手环住身前的少女，萧逸立刻给封无晏飞了个眼神，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封无晏到无所谓，只不过靠在封无晏怀里的萧惜若明显白了自家哥哥一眼。 不过有些事嘛，就讲究一个缘分，既然是娇娇自己过去的，她也不会去多说什么。 于是一行五人直接放弃了前往巴依城休整的计划，决定连夜策马奔往朝鲁城。 如果是平常时候，他们想要通知迦楼罗等人撤走还有其他方法，可最近偏偏是非常时期，什么都没有他们直接到场来得好使。 因为封无晏知道如果他是桑青，只要他知道了迦楼罗的确切位置，他一定会给对方织一个天罗地网，不会再给他丝毫逃脱的机会。 而作为协助迦楼罗出逃的人，乌日部的其他人肯定也会被一起拿下。 无论是乌日部的众人还是迦楼罗，这次都是秘密前往朝鲁城的，所以没人知道他们去了那里，只要桑青秘密执行任务，那乌日部的权威便无法束缚住他。 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 如果可以，就将这些妨碍自己的人一网打尽好了？ 而在封无晏吃透桑青心思的同时，离朝鲁城最近的金雕部和黑豹部已在自家部首的组织下，迅速集结部中所有精锐，以最快的速度直奔朝鲁城而去。 因为这次行动是被严格保密的，所以他们的动作并不大，连濒临两部的其他部落也并未听到风声。 可执行此计划的人都知道，他们这次一旦成功，洛桑湖乃至整个王庭都将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340章 新仇旧恨？ 夜色迷蒙，一轮明月悬于半空。 朝鲁城外，腰挂弯刀面戴黑巾的两部勇士正趁夜潜行，快步将整个小城包围起来。 作为一场不想引起多方关注的行动，两部首领显然早就探听清楚了目标的位置，准备速战速决。 “真想不到，乌日部那位冰清玉洁的圣女殿下，居然会跟三王子那个逃犯混在一起。她不是那么清高么？怎么？一遇上迦楼罗就折了骨头了？” 朝鲁城西面，那块碧草极深的空地上，金鹰部部首之女鸾和正冷笑着看向身边的青年男子，话中意有所指。 而她身边的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黑豹部部首之子，有黑豹部长矛之称的吉达。 吉达面色古铜，身材高壮，整个人匍匐之时当真如猎豹出林，让人不得不给予十二分的注意。 可就是这样一个三十六部勇士中的佼佼者，却在乌日部圣女迪娅的面前吃了大亏。 这事儿还要从几年前说起，作为黑豹部部首的心头肉，吉达自小不说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那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尤其是在女人和美酒这两点上。 毕竟黑豹部是出了名的以男子为尊，部中女子大都柔情似水，一生依附于自己的丈夫。而黑豹部中的贵族男子更是不止一个妻子，就比如眼前的吉达。 他在十五岁时便已有了长妻，而他见到一生挚爱迪娅的时候，则已经年过二十，继长妻之后又娶了次妻，正是人生最为辉煌的时候。 然而满身锐气风光无限的他，却在迪娅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神祭之日，十六岁的乌日部圣女如空谷幽兰，一席白色礼衣圣洁清冷，瞬间便成为了在场所有勇士心中的幻梦。 吉达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只不过吉达是个极负盛名的勇士，同时也是一个自视甚高的男人，所以他在神祭结束后直接就找上了迪娅，并以黑豹部的最高礼节向她求爱。 而那时的迪娅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我无缘，强求唯有毁灭。” “毁灭”二字一出，即便是吉达也听出了其中直截了当的拒绝。 吉达很是懊恼，回部便求问了一众好友甚至是自己的父亲，最后得出了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那就是立刻修掉自己的两个妻子。 因为无论是父亲还是一众兄弟，都清楚的告诉了他一件事，那就是乌日部圣女乃是未来的大祭司，她可不是其他黑豹部的女子，可以让他随意娶走。 这件事虽没有明文规定，但在大家的心里，能娶大祭司的人便必须忠于她一人，似乎是一个毫无悬念的事情。 毕竟她有足够高的地位，足够强的权势，以及足够惊人的美貌…… 这样一个女子你要她与其他女子一起侍奉你，成为你的三妻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想要成功，你便得先改变你自己。 吉达显然也这样做了。 只不过他咬牙做完了这一切，而后下定决心再次向迪娅求爱时，迪娅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拒绝了他。 这一次这位高贵的圣女甚至没有对他说一句话，只是眼神清冷而又厌恶的看着他，犹如一位神只在俯视着蝼蚁。 吉达的骄傲让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对待，所以他带着他的亲信们在乌日部大闹了一场，直到迪娅亲手将他擒获。 乌日部在北夷地位超然，于乌日部治下胡来乃是北夷律法中的重罪，有人甚至会因此被大祭司下令用来祭神。 所谓祭神，就是成为北夷人献给神灵的贡品，被捆缚着活活烧死在祭坛上。 迪娅虽没有下令烧死他们，却让一众侍者将他们押解到祭坛上捆缚，在神灵与所有北夷百姓面前跪了七天七夜。 七天不给吃食，只给少量的饮水，无论他们如何叫喊求饶，都没有侍者会上前接受他们的求助。 而作为吉达之父的黑豹部首领多次闯入迪娅殿中，以各种方式请求迪娅放过吉达等人，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迪娅却丝毫没有松口意思。 她清冷高贵，她圣洁无暇，她是他吉达放弃所有尊严都摘不到的月亮，她了不起，可他吉达从未服过。 因为迪娅越是厌恶他，越是不愿意屈从他，他就越想胁迫她，弄脏她，让她在自己面前低下那高贵冷艳的头颅。 吉达一直在努力，包括多次撺掇着自己的父亲，然后两人一起加入六王子桑青的阵营。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未来得及收拾迪娅，让迪娅对他唯命是从，对方居然就跟了迦楼罗那个败走出逃的北夷逃犯…… 而且据六王子的来信和眼前的鸾和所说，迪娅似乎还真的喜欢迦楼罗，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十年…… 十年？ 所以迪娅当初之所以会拒绝他的求爱，就是因为迦楼罗那个废物？ 如果说击杀迦楼罗在一开始只是吉达的任务，那么现在就是吉达必须要做，且还得做的十分漂亮的一件事了。 因为他不允许迪娅喜欢别人，他会杀了那个人。 同样的，他也不允许别人侮辱迪娅，说她为迦楼罗折了骨头。 他不爱听，所以他直接掐住了鸾和的脖子，迫使她不得不闭上自己的臭嘴。 “鸾和，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迪娅也迟早是我的。倒是你，六王子连王子妃都有了，你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鸾和恶狠狠的瞪着吉达，没想到自己只是按照六王子的意思刺激了他几句，他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抬手掐她脖子就算了，居然还张口揭她的短…… “我告诉你，那位王子妃可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等她到了我们都得听她的，你不恨么？嗯？” 吉达冷笑着放开鸾和，伸手握住一旁金色长矛的动作却与自己的话语十分不符。 很显然，他虽然嘴上说着会听命于那位王子妃，可实际上却与心悦六王子的鸾和一样，根本就不打算等那位。 毕竟时机不等人，他们那颗想要按自己心意行动的心更不会等人。 于是鸾和刚刚稳住自己的呼吸，便听一旁的吉达道： “鸾和，事不宜迟，我们动手！” 第341章 所以怨种周围有八百个细作？ 一道烟火冲破黑夜，于寂静的夜空炸出了一片绚烂。 几乎是在烟火绽放的刹那，原本寂然早眠的朝鲁城中顿时亮起了一片灯火，火光中有不少人走出家门，开始抬头仰望天空。 烟火在大燕常见，可在北夷却是盛典时才会燃放的贵重之物，所以寻常北夷百姓十个有九个都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啊？真漂亮，丫头快瞧，那边还有呢！” “哇，焰火，这朝鲁城出息了啊，居然能有焰火！” “也不知道是谁放的，这得花不少银子出去？” …… 百姓们纷纷被天边的焰火吸引，开始不自觉的往城东而去。 而与此同时的城西则人烟渐少，一队队背负弯刀面戴黑巾之人正快步入城，在吉达与鸾和的带领下悄悄行进。 他们并不着急，因为焰火看似是吸引一众百姓的手段，其实也是召唤那位内应的信号。 城东有焰火升空，则代表他们会从城西入城，城南有焰火则代表他们会从城北进来。 这不，他们才刚刚深入城中一会儿，不远处便已有一名衣着邋遢的男人等在路边，正向他们打着双方约定好的手势。 而这手势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跟我来。 “起来，都起来！不要再睡了！三王子和圣女说外面有情况！” 几乎是在一众部族精锐深入城中的同时，迪娅手下最信任的侍者和迦楼罗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纷纷起身，开始召集自己手下的人。 因为迦楼罗与迪娅都不是傻子，即便他们再相信朝鲁城的安全，也会在焰火升空的同时产生警惕。 毕竟身在贵族阶层的他们比谁都清楚，大燕的焰火在北夷有多么难得。 而有心人一出手便是重金，其目的绝不可能是为了消遣。 因为朝鲁城的人消遣不起焰火，单单想通风报信也用不着焰火，除非是有人想用这么多焰火吸引城中百姓的注意，将这些百姓们引到焰火燃放的区域。 那么，什么能让对方这么大费周章呢？ 自然是逃犯迦楼罗。 而且还不止是为了逃犯迦楼罗。 因为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儿抓逃犯并不是什么坏事，除非逃犯迦楼罗挟持百姓，然后趁乱出逃…… 可先不说迦楼罗若是挟持百姓，桑青的人会不会在意那位百姓的死活，就说迦楼罗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干这种事。 他本就已经被打成了逃犯，若再传出为了活命挟持百姓的恶名，桑青岂不是做梦都得笑醒？ 毕竟迦楼罗一旦这么做了，那么他这些年在北夷积累的威望，以及那勤政爱民的形象，绝对会大打折扣。 “如果这些人只是想抓我，那他们大可直接潜入城中，趁我们不备将我们赶尽杀绝。可如果他们的目标还有迪娅呢？” 面对劝说自己不要冲动，以防错估了局势的幕僚，迦楼罗的声音却前所未有的冷。 他可以不在乎他自己的死活，可他就是死也不能连累迪娅。 所以他的决定很简单…… “我们负责引走追兵，给迪娅他们出城争取足够的时间！” 他既已说出此话，自然就是不打算再跟一众手下争论的意思。 因为他此刻十分确定自己的推测，桑青不仅想杀了他，还想悄无声息的取了迪娅的命。 就是因为他想取迪娅的命，所以才会大费周章的引走百姓。众所周知，乌日部圣女在百姓们心目中可是独一无二的…… 但同样的，从历代王庭之主的角度来看，乌日部的存在却是十分扎眼的。 与其说是乌日部与王庭的矛盾，不如说是神权与王权的矛盾。 掌权者要神权居于王权之下，可北夷人偏偏信神敬神，所以想要彻底击垮神权和乌日部，掌权者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让时间洗去百姓对神的敬仰，要么则直接断了乌日部的传承。 而十分巧合的是，如今的乌日部正是青黄不接，仅有迪娅这一位圣女继承一切的时候。 只要她死了，乌日部离没落也就不远了。 而对桑青来说，一个偏向他迦楼罗的乌日部圣女，一个隐瞒行踪帮助他迦楼罗的圣女，不杀岂不是对不起他桑青自己？ 这一刻的迦楼罗已经很清楚桑青的想法了，所以他更不能让这件事发生，绝对不能！ 然而就在他打算带着一众亲信引走追兵，给迪娅生的机会时，两名前日才来到朝鲁的亲信却忽然暴起，将锋利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众亲信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昔日的好兄弟，似乎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变节…… 可这件事就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即便迦楼罗抬手挡掉了其中一个，另一人依旧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殷红的血口。 只不过这样的疼，却丝毫及不上心中的痛。 都是兄弟，何至于此？ 可就是这些兄弟，却一次次倒向桑青，在背后给他捅刀子。每一刀都血淋淋的，每一次都想要他迦楼罗的命！ 可是为什么呢？ 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们呢？ 所以这一次他又被他们出卖了？又是他身边的细作引来了追兵，又是他狠狠连累了迪娅？ 这一刻迦楼罗心里想了很多，可再多的思绪也没能拖累他手上的动作。 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再犹豫了，犹豫便是一个“死”字儿。 所以他根本不管自己身上再度被撕裂的伤口，以及脖子上的血痕，直接抬手夺过了其中一名细作的刀，一刀扎进了对方的胸口。 而后又在另一位细作愣神之间，快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暗刃，一刃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他是北夷的战神，是王庭的三王子，是未来的汗王！ 他绝不可能被这样的小事击垮！ 而桑青越是想害他，越是想要他的命，他便越是不想死！ “主子，您还好吗！” 剩下的亲信瞬间围拢过来，只不过比起一开始的其乐融融，他们如今看彼此的眼神中多少有些戒备。 然而再戒备彼此，关心迦楼罗的眼神却是真的。 于是乎，人群中很快便有人惊呼道： “不好了主子，程昱他不见了！” 第342章 问题来了，三王子到底在哪边？ 在迦楼罗那边瞬息万变的同时，没有被内鬼干扰的迪娅这边已是整装待发。 一众侍者本以为自家圣女会像往常一样，在第一时间去寻住在旁边院落的三王子，然后两方一同按照他们的备用计划转移。 然而迪娅却只是从一众侍者当中，挑出了最得力的两个人。 “诸位，我承认我对三王子与众不同，那是我身为圣女以来唯一的私心。但我今日的所作所为并非为了他一人，而是为了我，圣子，鸮族，还有我们乌日部所有人的理想。即便是我死，三王子也必须活着。” 说罢，迪娅立刻命其中一人装扮成迦楼罗的样子，另一人则被吩咐在原地待命。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迦楼罗终于处理好了自己院子里的事，然后急匆匆的赶到了这边。 可等待他的并不是他觉得最抱歉的迪娅，而是迪娅留下的那名侍者。 他想跟迪娅说有人出卖了他们，是他的问题，是他识人不清。 同时也想告诉迪娅程昱失踪了，估计是去给那些杀手带路去了。 然而侍者告诉他的，却是要他们直接跟他走，随他一起去他们早就看好的路线，以最快的速度出城离开朝鲁。 “至于那些追兵，就交给圣女他们。” 迦楼罗木讷的听着那位侍者的话，整个人就似丢了魂儿一般无法挪动一步。 然而侍者与他的一众亲信都在着急，尤其是奉命带他走的侍者，更是语带怒意道： “三王子，圣女为什么要去引开追兵？就是为了让你活命！眼下你在这里耽误的每一刻，都是他们拿命换来的！走！快走！” 在侍者的暴喝声中，迦楼罗被一众人簇拥着，浑浑噩噩的走了。 他不是没想过似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一般，不管不顾的冲出去，誓要与迪娅共存亡。 他只是知道那没有用…… 就像他方才想牺牲自己保全迪娅一样，迪娅与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被细作拖慢了脚步，而迪娅则说一不二具有绝对的权威，所以比他快罢了。 如果可以一起走，他们怎么会做出一样的决定来呢？ 很显然，他们都知道在两方都是目标的情况下，只有牺牲一个才能保全另一个。 他们没得选…… 如果实在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去，那就是两个一起死。 是，如果那样他们也算是一对亡命鸳鸯了，可鸳鸯一起亡了，谁又来为他们报仇呢？ 他们就这样白白折在桑青手里，让桑青手握北夷高枕无忧么？ 他迦楼罗不希望，他相信迪娅也不会希望。 所以迦楼罗只能跟着侍者前行，在一众亲信的护佑下走向了那唯一的生路。 而在与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迪娅等人却已被两部精锐逼进了小巷，不得不陷入生死之战。 或许此战根本就没有生，只有死…… “该死，吉达与鸾和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抗命行事！如果没有杀掉三王子和迪娅圣女，看他们拿什么跟主子交代！” 数里之外，看到朝鲁城上空焰火的卡伊正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抵达她们的目的地。 要知道追杀三王子和迪娅圣女可是大功一件，无论是谁沾到边儿，那都能从主子手里获得不少利益。 原本他们与这件大功是无缘的，可偏偏她们王子妃料事如神，直接便越过了落月城那个大坑，以至于刚好能赶上朝鲁城的行动。 此事本该由她们王子妃全权指挥，也就是说她们这些人必将是此事的第一大功臣…… 可谁知她们人都还在路上呢，这些人居然敢擅自行动！ “够了。” 颜陌清一边策马，一边打断了卡伊的抱怨。 因为她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管吉达和鸾和是酌情行动，还是故意不等她，他们都能有一万种解释兜底。 而她能做的就只有加快速度，以确保能在此事结束之前抵达朝鲁。 退一万步说，她并不在意那两人等不等她，她在意的是吉达和鸾和能不能严格执行命令，顺利的杀掉迦楼罗和迪娅。 因为据她所知，那黑豹部的吉达可是个刺儿头，可这刺头却爱极了迪娅。 桑青原本的意思就是让嫉妒迦楼罗的吉达杀了迦楼罗，再让鸾和趁其不备杀了迪娅…… 可如果这个计划真的万无一失，他也就不会派自己来盯着了，不是么？ “传令下去，所有人全速前进！” 冷喝一声，颜陌清立刻抽鞭策马，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卡伊等人见此也立刻跟上，整支队伍犹如一支离弦的弓箭，直奔远处的朝鲁而去。 “不好，前面还有埋伏！” 城南一处破屋后，带领迦楼罗等人逃亡的侍者面色一变。 城东有大量百姓聚集，他们不能将灾祸带给这些无辜之人。 城西乃是陷阱所在，他们自然也不能往那个方向去。 所以城北和城南他们必选其中之一。 他们的住处离城北最近，所以走城北十有八九会遇到埋伏，而城南离他们的住处最远，所以也是他们圣女早就定好的逃亡路线。 然而敌方这次似乎真的下了血本了，不仅城中有大量追兵，还派人将整个朝鲁城都给围起来了。 即便城南的埋伏不多，可只要他们跟这些人起了冲突，那么他们的行踪就不再是秘密了。 再说了，就他们这点儿人，到时候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要两说…… 毕竟主子身上还有伤，那血到现在还没有止住呢。 “主子，让我们去引开追兵。等他们因为我们而乱起来，您跟这位兄弟便趁乱离开！” “对啊，让我们去，万一我们这群人里又有奸细呢？大家一起去，不去的就是那狗奸细！” “对！走，我们不怕死，只要主子好好的，我们的仇就都能报！” …… 一众亲信声音不大，却个个悍不畏死，提起手里的刀便要往那边的埋伏里冲。 迦楼罗看着这群跟着他出生入死，如今还想在他面前以死明志的兄弟，心中的血气也沸腾到了极点。 他觉得此刻的他必须站出来，带着眼前的兄弟们一起杀出去！ 然而就在他要举刀搞事之时，那边埋伏的精锐中却忽然有人道： “快看，三王子！三王子在那边！” 迦楼罗：“？” 哪边啊？ 我特么在这边啊！ 第343章 两个人他们各怀鬼胎？ 漫天焰火如梦似幻，仿若星河落地，火树银花。 然而在这片绚烂至极的美景之下，除了趋之若骛的北夷百姓，还有满身浴血被一众部族精锐围在城中的迪娅等人。 滴答…… 鲜血顺着迪娅手中的短刀滴落，高贵清冷的圣女不再是一身洁白，她的礼衣被鲜血染红，皮肤在血色的衬托下更加白皙，整个人犹如一尊沾染了血光的神像，凄厉而又肃然。 在一路围杀之下，她身边的侍者死的死伤的伤，即便是她自己也唇边带血内息虚浮。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紧紧地护着身后比她高上许多，将自己全然罩入黑袍中的那个男人。 所有侍者都叫他三王子，而迪娅则直呼其名。 所以在一步步靠近迪娅的吉达与鸾和看来，对方一定就是他们此行的另一个目标，那个要被他们就地斩杀的逃犯迦楼罗了。 只不过看到这一幕的鸾和在欣喜，吉达却在愤怒。 太刺眼了，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拼了命保护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吉达觉得自己当年就是个笑话。 彻头彻尾的笑话！ “迪娅，死到临头，你还要护着这个逆贼么？怎么？他已经废物到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只敢躲在你的后面了么？” 吉达脸上扬起一抹冷笑，立刻向后方的亲信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堵死迪娅等人所有的退路。 “说话啊迪娅？你当初将我和我的兄弟们绑上祭坛，要我们跪上七天七夜只给清水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 吉达握紧手中的金色长矛，语气愈发的娇纵自得。 事实上他与其说是在挑衅迪娅，不如说是在挑衅迪娅身后那个缩头乌龟。 但凡那厮有点儿血性，怕也不会眼看着迪娅被自己侮辱？ 不过从他的内心来说，他是极不希望迦楼罗开口的。因为他就想看这个人当缩头乌龟，就想看到迪娅脸上的失落与后悔。 是，曾经的他即便在洛桑湖平原有些名声，也远不及王庭三王子迦楼罗耀眼，他最多是星星，而迦楼罗却是照耀三十六部的太阳。 可风水轮流转，夕日高傲的太阳如今不也跌落尘埃，成了一滩烂泥了么？ 而且还是要躲在女人身后苟且偷生的烂泥！ “三王子，我呸！不就是个企图弑父夺位的逆贼，只能靠你迪娅活着的废物么？” 迪娅手中的短刀依旧在滴血，她的双眸似琉璃般清澈，没有半分焦急与失落，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不过吉达与鸾和并未觉得奇怪，因为从她认识迪娅以来，这位圣女便一直是这副清冷疏离的样子。 又或者说身为乌日部的神侍，本身就不该有太多的表情，历任大祭司不都是如此么？ 所以不解气的吉达很快便偏头看向那畏畏缩缩的黑袍人，语气愈发嚣张道： “说话啊废物！怎么？现在不仅要躲在女人后面，连话都不会说了么……” 吉达本来还要挑衅几句，可一旁的鸾和却出手拉住了他。 倒不是鸾和看不下去吉达的嚣张，实在是她不想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六王子交给她的任务她必须完成，而且还得完成的越快越好！ 毕竟她之所以同意违抗命令，跟吉达一起提前行动，就是因为她不想被那位所谓的王子妃指挥，让对方分走本该属于她的功劳。 她需要让六王子看见她的用处，知道她鸾和才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人。 而她们金鹰部之大能，也远不是月啼那个边陲小部可比的。 “迪娅，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你护不住迦楼罗，更护不住自己。与其跟我们继续耗下去，还不如把人交出来，好给你的手下们留一条退路。” 说到这里，鸾和立刻向身边的亲信点了点头，那亲信很快便带着几个人来到了迪娅等人的面前。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迪娅身边的侍者，是在刚才的逃亡路上不幸被俘的人。 此刻他们正被鸾和的人押跪在地上，有的浑身是血，有的则已经神志不清。 鸾和拿着一把短刀走到其中一人面前，目光似笑非笑道： “迪娅大人，考虑一下？只要你和三王子跟我们走，你们乌日部的其他人我都可以放掉。这个交易很划算？” 眼见鸾和用短刀的刀尖挑起一个女侍者的下巴，一直沉默的迪娅终于开口道： “鸾和，既然你还尊称我一声大人，那你就该知道我不是个傻子。你们连朝鲁城的百姓都要想办法引走，难道还会放过我的一众侍者么？” “啧，大燕有句话说的好啊，这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圣女既然知道自己没得选，那还不速速缴械，以求自己和属下们能死的痛快一点呢。不是么？” 鸾和冷笑一声，手中的短刀直接刺入了那女侍者的肩膀，让那原本神志不清的女侍者瞬间疼了个清醒。 “如果你还要负隅顽抗也行，那我就一刀一刀的扎这些人，又或者当着你的面活剐了他们！圣女，您觉得如何？” 鸾和说着，又反手给了女侍者一刀，这一次不是肩膀了，而是小腹…… 听着女侍者痛苦的惨叫声，无论是迪娅还是她身边剩余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的眼睛是红的，红的滴血，如果不是圣女早就下过不要轻举妄动的令，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迪娅的忍耐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 于是乎，就在鸾和打算刺出第三刀的时候，她终于开口道： “够了，他们应该已经快出城了。” 够了？ 已经快出城了？ 他们？ 什么意思！ 几乎是在迪娅开口的瞬间，她身后站着的黑袍人便以行动回答了吉达与鸾和。 他不是迦楼罗，而是一个迪娅用来蒙骗他们的替身。 所以迪娅等人拼死突围，折了那么多人保下的人，居然根本就不是迦楼罗…… 怎么可能？ 迪娅怎么可能拿她自己来当诱饵？明明她只要逃回乌日部，就是桑青成功继了汗王之位，短时间也动不得她的…… 然而就在吉达等人惊诧之时，迪娅却提刀暴起，直接攻向了离他们最近的鸾和。 第344章 某怨种有个大胆的猜测！ 月黑风高之下，迦楼罗看着城外忽然暴起，开始疯狂往城外某处跑去的一众金鹰部精锐，脑子里有无数个问号。 不止是他，一众亲信也同时侧眸，一脸“我们主子真是厉害”的表情望着他。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一定就是他们主子的后手了！ 毕竟要不是主子亲自出手，这救援能来的这么精准这么巧么？ 不可能！ 绝对是主子英明啊！ 然而被盛赞英明的迦楼罗趴在墙边看了半天，最后不得不蹙眉看向一旁的侍者，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意思。 很显然，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安排！ 如果有人曾安排过，那就一定是迪娅。只要是迪娅的主意，眼前的侍者便一定会清楚。 因为他总是跟在迪娅身边，以至于他迦楼罗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他叫焚无，是神龛的意思。 焚无见迦楼罗盯着自己，脸色也不由得一懵。他要是知道，他刚才看见埋伏的时候就不会紧张了好！ “三王子，您难道忘记前几日落月城的事了么？” 这明显就是一帮人啊！ 被焚无这么一提点，迦楼罗立马反应了过来。 没错，这分明就是一帮人！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在帮他？这件事与迪娅又有没有关系？还有迪娅之前那些绝情而又奇怪的话…… 不得不说，此刻的迦楼罗有种预感，只要他能解开眼前这个谜团，之前的所有问题便都将迎刃而解。 于是在焚无催促他们快走，最好趁此机会直接逃离朝鲁城时，迦楼罗却选择了蒙面跟上一众追击他的精锐。 “三王子您……” 焚无还想阻止，可迦楼罗等人却根本不管他说什么，直接便行动了起来。 于是焚无也不得不按下用自家圣女压人的心思，老老实实的跟上迦楼罗等人。 因为严格来说他们已经出了城，那些精锐追击的人也不是他们，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只要迦楼罗一行人脱离了危险，他便不再有资格指挥他们了。 迦楼罗等人个个身手矫健，即便是伤口崩裂的迦楼罗本人，也能巧妙的通过碧草隐藏自己的身形，从而避开前面的人偶尔回望的目光。 洛桑湖平原虽是平原，可还是存在一些山地丘陵的，就比如那群精锐此刻就被引到了一处矮崖之下。 “上崖，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迦楼罗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调转方向上崖。为了不错过下方的一切，他们上崖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抵达了矮崖之巅。 然而当他们扒着崖边往下望的那一刻，他们的脸色却齐齐一变。 因为他们赫然发现，那站在一众埋伏精锐对立面的，赫然是五个人…… 按理说五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真没什么值得旁人惊讶的地方。可偏偏那站在五人最前面的那个人，赫然便是迦楼罗…… 嗯，那脸，那气质，那姿态，活脱脱就是他迦楼罗本人！ 尤其是那张脸，即便是迦楼罗自己也挑不出错处来。 于是他便见一众手下看了看下面的“迦楼罗”，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他，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 “主子，您确定下面那个不是您的孪生兄弟？” “不、是……” 迦楼罗一边牙疼，一边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不过一众亲信却一脸他们不信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那人，而后追问道： “要不您以后找机会问问大阏氏，问她是不是把您的弟弟或哥哥藏起来……哎哟！” 眼见自家主子锤了自己脑门儿一下，那亲信才悻悻的闭了嘴。 不是他乱想，这真的是太像了好么！ 而在迦楼罗等人一头雾水的同时，下方的对线也已经开始了。 “三王子，您老还真是会跑啊！那朝鲁城里那么多人都抓不住您，居然让您跑这儿来了？” 看着眼前这行走的大功劳，那为首的金鹰部统领眼睛都快直了。 他以前得罪过自家大小姐，所以此行分到的位置也十分边缘，几乎是目标不会选择的逃亡路线。 就算目标选了这儿，按常理说也逃不到这儿。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今日在这儿白用功的准备。 可谁知老天有眼，居然就这么把人送他面前来了。 好事！ 这样的好事他都不抓住，那他就跟傻子没有区别了不是？ “三王子，我们这边有近两百人，而你们那边却只有五个人。听我一句劝，你们直接束手就擒还能死的痛快一点，真的。” 面对那统领看似通情实则嚣张的威胁，对面的“迦楼罗”却只是勾了勾嘴角，然后随手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刀。 其实他是喜欢用长枪或是战戟的，奈何迦楼罗那个孙子喜欢用刀，他也就只能佩刀了。 有他拔刀为号，那立在他后方的两名男子也抽出了腰间的一剑一刀。 只不过最抢眼的却不是他们仨，而是那站在最后的两名妙龄少女。 因为她们也掏出了家伙，只不过一个是笛子，一个是扇子…… 那笛子是玉的，扇子是银的，其上是雕花的雕花，刻字的刻字，总之就是漂亮的根本不像武器，而像是女孩子们随身用来装饰自己的精巧物件儿…… 这一幕不仅看得对面一众精锐无语，那趴在崖上的迦楼罗等人也表示十分诡异。 不是，他迦楼罗像是那种打架会带两个女子，而且还是带这种花架子武器的女子的人么？ 无论是以前的乌珠还是现在的迪娅，那都是用鞭用刀的好…… 等一下，笛子和扇子…… 他们北夷人会用这样的武器么？ 不对，他迦楼罗身为北夷三王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北夷莫说女子了，就是男子也极少有用扇子和笛子做武器的。 他倒是会用扇子，只不过他是为了学大燕的礼仪，本身也喜好那套文人装扮罢了。 大燕礼仪！ 瞳孔一缩，迦楼罗几乎是立刻看向了下方的五人，心中有了一个大胆而又离谱的猜测。 他们会不会是大燕人？ 可大燕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扮做他的样子替他吸引火力？ 他为大燕办过什么好事么？ 好像没有…… 而就在迦楼罗纠结此事之时，下方的“迦楼罗”却已经带着自己的四个手下，直接向对面的两百人发起了冲锋。 金鹰部两百精锐：“？” 第345章 众反派：这波根本不知道怎么输！ 在对面五人冲向他们的瞬间，金鹰部两百精锐人都是懵的。 他们有两百人啊！而对面就五个人！这他们都敢冲？ 冲上来干嘛？ 送死吗？ 如果上面的命令是抓活的，那位统领或许还会被他们这招所震慑，毕竟刀剑无眼，万一把目标给杀了呢？ 可他们方才就说的很清楚了，都是个死，你冲过来不是方便我们杀吗？ 何况他们此行可是带了不少长矛的，面对这种冲锋简直是一杀一个准儿！ “长矛准备！等杀了那逆贼，本统领割下他的头颅带回去给大家换酒喝！” 统领此言一出，身后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了阵阵口哨声。 而伴随着口哨声出列的，则是他们队伍中的二十名长矛兵。 这些人动作极快，几乎是在对面五人冲出的瞬间，就将手中的长矛前顶，在己方面前构建了一堵矛刺之墙。 只要那五人敢莽上来，他们就敢刺的对方肠穿肚烂。 可以说，眼下的他们可谓胜券在握，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输！ 不仅他们这么认为，上方观战的迦楼罗等人也眸色紧张的望着对面五人，期待着他们迷途知返，能近早停下前冲的脚步。 毕竟人家长矛阵都摆上了，你继续冲未免有点儿愚蠢了。 然而那五人的动作有停顿么？ 根本没有好！ 莽！ 就硬莽！ 然而就在精锐统领狂喜，迦楼罗等人忧心之际，那冲在最前面的“迦楼罗”却忽然右移，在他移开身形的同时，后面两名亲信也一个往左一个往右，直接把跑在最后的两名女子露了出来。 两百精锐：“？” 迦楼罗等人：“？” 还是不是爷们儿了！ 居然让女人出来挡刀？ 懦夫！ 只可惜他们骂人的话才刚刚过脑，便见那手持银扇的少女忽然展开了扇面…… 银光流转，瞬息即至。 等那精锐统领与迦楼罗等人意识到问题所在时，数道银光已没入了那些长矛兵的身体，将他们的身形彻底定格。 哐当！ 迦楼罗等人只见长矛一根根从士兵手中掉落，随后倒下的则是一众士兵本人。 “主子，那，那银针有毒！” 迦楼罗身边的一名精锐震惊道。 他眼力极佳，即便在夜间也能极好的视物，所以他看出了那些银光的本体，乃是一枚枚细如发丝的银针。 只不过他一开始也以为上面没有毒，毕竟那银针前段都没泛黑好。 不过如今看来，是他孤陋寡闻了啊。 此刻的迦楼罗根本没时间回应属下们的惊讶，因为不止是他们，他自己也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那把银扇…… 他觉得他好像在哪儿见过那把银扇。 可是在哪里呢？ 对了，在大燕！在那位恃宠而骄作威作福的萧家贵妃手中…… 可是他也就见对方拿过银扇一次，而且那把扇子还是人拿出来扇风的装饰品。 大燕地大物博，扇子这种工艺品更是数不胜数，所以他一时间也无法确定那把银扇是真的很像，还是因为夜色太深他看错了。 总之平心而论，他还是觉得自己看错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那萧惜若乃是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连走路都要咳嗽气喘的，就她那样子敢来他们北夷么？ 据他所知，那位才刚在大燕河中治理完瘟疫，正在回北凉探亲的路上呢…… 不是，肯定不是！ 而在迦楼罗因为一把扇子而胡思乱想时，下方的战斗已进入了白热化。 与其说是白热化，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哎哟，下面那个主子好厉害啊！他这是在把长矛当枪使？这都耍出回马枪来了！” 某爱好使枪的亲信扒在山崖上，一双眼睛亮的好似天边的星星。 而在他感慨下方有大能的同时，另一名亲信则忍不住伸手捂紧了自己的脖子： “那边那个拿剑的也不错啊，尤其是身法，我都快看不清他的动作了……嘶，又倒了五个，那脖子还在冒血呢……”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啊！你们快看那个拿笛子的姑娘，好家伙，笛子当刀使，一刀一个人呢！” “就是，那个拿扇子的姑娘也不错啊！虽然不四处跑，可针无虚发，杀起人来也一点儿不慢啊！” 一众亲信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他们评不出最好，所以索性统一了一下意见，直接评出了一个最烂。 这个位置毋庸置疑，自然就是下方那个拿刀的男亲信。 尽管他的身手也算十分矫健了，可比起其他四人来还是差的有点儿远。 然而一众亲信对照了一下自己，忽然发现他们好像也跟人家差不多呢…… 好在这样打击人的场面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两百人在这五人雷霆般的攻势下，似乎真的有些不够看。 毕竟所谓的部族精锐与五名高手之间，还是有着鸿沟需要跨越的。 所以他们很快便见那位统领跪倒在一众尸体之间，低声下气的向面前的“三王子”求饶，表示他也是被逼前来的。 尽管他还没有说出下一句话，迦楼罗却已经能猜到他会用告知那些人机密，以换取自己的生机了。 然而下方的“迦楼罗”根本不打算听他求饶，直接便提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很显然，这位“迦楼罗”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他一个活口都不打算给敌人留。 那么他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矮崖上的迦楼罗陷入了沉思，他在想他是该直接与对方对话，还是再暗中观察一波，或是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直接前往乌日部搬救兵呢？ 可以说，无论他选哪一条路，里面都是有巨大风险存在的。 好在下方的“迦楼罗”忽然抬头，向他们这边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这笑灿烂与痞气并存，豪情与桀骜齐飞，无论是一众亲信还是迦楼罗自己，都被这个笑容给炫到了。 不是因为这个笑太好看了，而是熟悉三王子迦楼罗的人都知道，迦楼罗是不会这样笑的。 因为他是个王子，是个喜欢大燕文化和文人的王子，所以他要优雅得体，要谦和有礼，他有诸多笑法，却唯独没有这种让人看了就想打他的…… 好了，破案了，这绝对绝对绝对不是他！ 第346章 太惨了，四大金刚一个不剩？ “诸位，看了这么久的热闹，是不是也该跟我们打声儿招呼了？” 在迦楼罗等人的注视下，下方的假迦楼罗如是说道。 对于迦楼罗等人的围观，他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所以他该是早就发现他们了？迦楼罗想。 既然老天都给他做了选择，他也不打算再纠结了，于是直接跟一旁的亲信们点了点头，众人起身往山崖下落去。 然而就在迦楼罗落到崖下，打算与对面那个假的自己说话时，对面那名拿着弯刀，方才被他的一众亲信认为能力一般的青年却忽然前冲，一把拉住了他身边的焚无的手。 “焚无，圣女他们呢？怎么逃出来的只有你们！” 青年的表情显得十分激动，说起“圣女等人”时更是面露担忧，明显就是乌日部的人。 被抓住的焚无本来还在恍神，不知道眼前人为什么忽然找上自己，明明他们也不认识啊。 可当他听到对方焦急的声音，感受到对方手上的力度时，他忽然愣住了…… “狼，狼牙？你是狼牙！” “对啊！焚无，是我，我被圣女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啊！圣女他们怎么样了？怎么就你和三王子在这儿？” 狼牙想要撕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可这面具古怪得很，他根本就摸不着位置。所以只能焦急的跟眼前的焚无辩解，想从他那儿得到圣女的消息。 “真的是你！” 确定眼前的人是狼牙，焚无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还以为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怎么忘了前两日被圣女留在洛桑湖防线外执行任务的狼牙呢？ 狼牙？ 迦楼罗看着正听焚无说起城中情况的青年，神色说不出是疑惑还是深沉。 焚无与狼牙乃是迪娅最信任的两名侍者，狼牙前两日忽然离队，迪娅只跟他说是要让狼牙在洛桑湖防线望风。 当时情况紧急，他自然也没有时间细想此事。可如今再见到模样完全改变，却一点也瞧不出易容痕迹的狼牙，他忽然觉得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想必诸位，就是将其其格的追兵引到落月城，让我与迪娅成功越过洛桑湖防线的恩人了？” 迦楼罗上前一步，伸手想与对面那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握手。 然而青年只是伸手在他手上拍了一下，面色不变道： “恩人当不上，我们让三王子您顺利逃出巴木尔草原，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哦？那敢问这位勇士，诸位与乌日部圣女迪娅又是什么关系呢？” 迦楼罗注视着对面的四人，眼中是满满的戒备与审视。 他之所以觉得与这些人面对面有风险，就是因为他仔细的估计了双方的实力，发现他们这边除了他，在对面这四人手下恐怕都没什么反抗之力。 即便是他，也不确定受伤的自己是不是那个冒牌货的对手。 所以一旦双方谈崩了，他们这群人便凶多吉少了。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有何目的。 然而现在好了，既然他们与迪娅有关，救他又有他们自己的目的，那他至少能确定他暂时是安全的了。 不过安全归安全，戒备还是不能少的。 “跟迪娅是什么关系？你觉得呢？” 冒牌货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你懂的的表情。仅仅是一瞬间，他就发现对面的迦楼罗变了脸色。 哟？ 炸毛了啊这是？ 眼见迦楼罗的脸色变黑，似乎要与他理论，他赶忙伸手推了身边拿剑的亲信一把。 快啊！ 你特么不是圣子么？ 人问你跟那圣女什么关系呢！你要是敢说你们有私情，就算你是皇帝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哦！ 瞥了一眼疯狂给自己使眼色的大舅哥，封无晏不由得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 “我们与乌日部圣女迪娅乃是故交，此番帮你一是有自己的目的，二则是受她所托。你不要试图探听我们的目的是什么，等安全后我们自会告诉你。” 迦楼罗皱眉，也算是初步认可了封无晏的说法。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也能看出对面四人对他没有恶意。 而且他们的当务之急是救出迪娅，目的什么的完全可以以后再谈。 果不其然，封无晏下一秒就问起了迪娅。 一说起迪娅，迦楼罗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之前他被事实震得麻木了，后来又被逃命和突发事件所牵绊，一直没来得及再去想这件事。 直到现在…… “所以她带人奔向了城西，替你们引开了所有的追兵？” “是……” 迦楼罗的声音几近颤抖，眼中更是有泪光浮动。 此情此景，直接是把躲在封无晏身后的萧惜若给看愣了。 以前她不懂爱，所以对所谓的充满爱意的眼神一知半解。可后来她懂了，自然也能看明白迦楼罗此刻的情况了。 这哪儿是丢了圣女啊？ 分明就是丢了老婆啊！ 可问题来了，你特么不是迦楼罗么？ 论起书里爱慕女主颜陌清的四大金刚，封夜寒、封暄、林嘉衍、迦楼罗…… 您可是榜上有名的好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迦楼罗与颜陌清相爱相杀，还救过颜陌清的命，最后甚至为颜陌清丢了命？ 怎么？ 硕果仅存的你也叛变了？ 好家伙，四大金刚全军覆没，如今居然没一个喜欢颜陌清的了？ 嘶，等等，迪娅？那不是评论区里说的，那个因为迦楼罗喜欢颜陌清，从而嫉妒颜陌清的恶毒女配么？ 所以现在迦楼罗和迪娅成了一对？而颜陌清却成了桑青派来杀这对苦命鸳鸯的人？ 乱了…… 萧惜若觉得眼下的剧情是彻底乱了。 不过在萧惜若回忆剧情的同时，封无晏与迦楼罗已就迪娅的事儿达成了一致，准备立刻回城营救对方。 只不过封无晏要求迦楼罗将一众亲信留在城外，直接由焚无和狼牙带着北上，他则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一众亲信闻言顿时表示不行，希望自家主子不要意气用事。 毕竟这些人可不可信还有待商榷呢…… 然而迦楼罗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他晚一秒想清楚，迪娅就会少一分活着的希望。 而让他跟着大部队离开，将营救迪娅的任务交给别人，他又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所以尽管前途未卜，他还是对封无晏点了点头道： “我跟你们走！” 第347章 狼子野心？ “该死，迪娅，你他妈就是个疯女人！” 抬手捂着脖子上那道殷红的血口，鸾和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道。 谁也没想到即便是在重重围困，眼看便已没了生机的情况下，迪娅还能冷静的扑向她，不仅给了她腰侧一刀，还差点抹了她的脖子。 好在迪娅刺她腰的那刀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乃是虚晃一招，所以并未伤到她的要害。 而真正刺向她脖子的这刀，则被一旁的吉达识破，及时出手拦了下来。 可以说如果吉达的金矛再慢上一分，她的喉管可能就要被迪娅割开了。 眼看黑豹部的两名精锐钳制住迪娅的双手，吉达更是亲手夺下了迪娅的刀，让她再也没有能力反抗。 可鸾和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发抖，为方才生死一线的场景而畏惧。 她怕了，自然也就怒了。 所以她几乎是立刻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直接向被擒住的迪娅冲了过来。 然而面对暴怒的她，自身难保的迪娅却依旧平静。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清冷而通透，仿佛能看穿鸾和所有的软弱与愤怒。 迪娅一点都不怕，所以她看向鸾和的每一眼都好像在嘲讽她。 而接收到这一信号的鸾和则愈发愤怒，恨不得立刻将手中的匕首扎进迪娅的身体。 她这般想，自然也这般做，毕竟她的任务本来就是狙杀迪娅。 可就在她马上要冲到迪娅面前，像迪娅抹她脖子一样对待迪娅时，那站在迪娅身边的吉达却金矛一动，直接挑飞了她手中的匕首。 “吉达，你这是做什么！” 抬眼看着吉达，鸾和眼中的愤怒显而易见。 她知道吉达心悦迪娅，可迪娅早就把那份心意摔坏了不是么？现在吉达应该是想狠狠的报复这个女人？怎么还会出手拦她？ “怎么？你这是要违抗六王子的命令么？你不要忘了我们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我自然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这件事不用你来提醒我。” 吉达随手耍完着手中的金矛，狭长的眼睛瞥了一眼浑身狼狈，目光却依旧清冷的迪娅道： “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想阻止你杀她，我只是觉得我们连迦楼罗都没找到，现在就杀了她是不是太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 鸾和皱眉，刚刚要不是吉达出手够快，她人都已经没了。所以她真的想立刻杀了迪娅，来个以绝后患。 可偏偏吉达刚刚才救了她的命，也算是她鸾和的恩人，她总不能一点情面都不讲的反驳吉达，那样实在有点忘恩负义的嫌疑。 所以她此刻只能静静的看着吉达，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鸾和，你我乃是同伴，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所以我就跟你直说了，我想玩儿她，想玩儿够了再杀，这样够清楚了么？” 吉达咧嘴一笑，拇指和食指捏着迪娅白皙的下巴，迫使美人抬头望向自己。 多么清澈孤傲美丽的一双眼睛啊，就是不知道在他床上的时候，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冷漠，一样横。 “吉达，我知道你想报复她，可我们的任务是杀了她和三王子，此事关系重大，我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吉达转头看向鸾和，神色戏谑道：“你都说了我们是要杀了她和迦楼罗，可迦楼罗不是还没抓到么？” “可是……” 鸾和还在犹豫，直到吉达笑道： “她可是迦楼罗的女人，只要她活着，迦楼罗就一定会来救她。你忘了吗？我们那位三王子最是重情重义了。对么？迪娅圣女。” 迪娅秀眉微蹙，脸上难得露出了厌恶与愠怒的表情。 显然，眼前的吉达让她感到恶心。 尤其是在对方不仅觊觎她的身子，还想用她来诱捕迦楼罗这件事上。 他不是勇士，而是个奸邪，是孬种！ “迦楼罗真的会来救她吗？” 鸾和心知吉达这么说是为了欲，可说实话，这个理由又的确有点儿根据。 所以她动摇了。 而看出这一点的吉达自然要乘胜追击。 “会的，我们就等等看好了。当然，如果迦楼罗不来，我就玩够了再杀了她，并将这件事嫁祸给迦楼罗好了。到时候不仅我们，乌日部那群疯子也不会放过迦楼罗的。” 有了吉达这话，鸾和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面对有恩于她的吉达她总是要矮一头的。 “行，那就这么办。” 吉达笑着点了点头，当即便想回头继续给迪娅难堪。 谁知之前那个扮演迦楼罗的侍者却忽然挣脱了钳制，提刀向他冲了过来。 然而这侍者本就不是吉达的对手，如今还受了重伤，所以吉达直接反手一刺，手中金矛瞬间贯穿了对方的心脏。 大股大股的鲜血自侍者的胸口处涌出，他直愣愣的看着迪娅，口中艰难的喃喃道： “圣，圣……女……” 猛地将手中的金矛抽出，吉达讥诮的看着那软倒的侍者，眉宇间甚至有一丝兴奋在涌动。 因为他看见迪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忍看眼前的这一幕。 这种掌控迪娅情绪的感觉，让他产生了极大的愉悦感。 要不是鸾和拦着，表示这些乌日部的侍者还有用，很可能是后面栽赃陷害迦楼罗的重要证据，他恐怕还会冲上去杀几个。 罢了，也没什么，反正迪娅已经落到他手里了，不是么？ “快些将街道打扫干净，马上派人去寻迦楼罗的下落。对了，如果找到了人，一定要告诉他迪娅跟了我，我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吉达跟身后的属下们交代了几句，这才捏着迪娅的后颈，拖着她往他们的临时营地而去。 他渴望迪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吉达向来讲究，迪娅再美，这满身血污泥泞的，他也是有些倒胃口的。 所以他得先让随行侍女将她洗干净，然后安安生生的送到他床上来才行。 眼见吉达拖着迪娅走远，鸾和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乌日部剩下的其他人。 “大人，如今两个目标才抓住了一个，吉达大人这就开始享受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一旁亲信凑到鸾和的面前，语气委婉的问道。 然而鸾和却只是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带人往刚刚有异动的城外而去。 第348章 怨种每天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废物？ 在鸾和看来，只要他们杀了迪娅，并将这件事栽赃到迦楼罗的身上，那迦楼罗在北夷便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因为北夷历史上从没有一个人能在吃罪了王庭和神部之后，还能好好活着的。 即便是有，他们也必须销声匿迹，在北夷地界里安安静静的当个死人。 至于东山再起或是洗刷冤屈什么的，那可能就得是几十年或是遥遥无期的事情了。 而到时候他们六王子早就坐稳了汗王之位，以他的才能难道会给迦楼罗机会么？ 绝对不会！ 所以鸾和其实并不急着抓捕迦楼罗，她之所以要带人出去查看，其实只是为了不在临时营地中看着吉达荒淫罢了。 毕竟她也是女子，自然不喜欢看这些多余的事情。 好在她提前完成了大部分任务，此刻的心情也还不错，一想到不用把功劳分给那位小部出生的王子妃，她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来。 然而她的笑仅仅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被从城南探查情况回来，正焦急寻找她的探子给破坏了。 “大人，鸾和大人，不好了，我们，我们埋伏在城南的人都没了！” “什么没了？” 鸾和一惊，城南虽不是要地，但她也留了近两百人在那边啊！ “死了，都死了……死在外面的一处矮崖下面儿，连，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那探子许是不忍细说那惨状，又或者是太过害怕压根儿没看清，总之描述的十分笼统，让鸾和极难窥得其中的关键信息。 作为金鹰部的大小姐，自家精锐莫名其妙死了两百人，她是必须要去看个究竟的。 至少她得明白他们是怎么死的，回去才好给她父亲一个交代。 “速去将此事禀报吉达大人，告诉他迦楼罗疑似从城南逃走，还杀害了我金鹰部两百勇士。我已率部前去查看，让他照看好城中一切，自己也小心一些！” 简单与一名亲信交代了几句，鸾和立刻便带着一众精锐直奔城南。 而在鸾和往城外去的同时，天边的焰火也终于结束，一众百姓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家，意犹未尽的议论着方才的奇景。 许是太过兴奋，又或是夜色正浓，他们中并没有人去注意城中的异样。 即便是瞧见了鸾和等人的人，也以为是有大人物来城中落脚，所以才放焰火庆祝。 至于那些带血的战场，则早就被鸾和派人清理干净了。 然而此刻的鸾和并不知道，有人已成功的混入了一众百姓当中，正随着人群与她擦肩而过，顺顺利利的混入了城西。 “行了，别摸你的脸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大姑娘呢～” 萧逸大大咧咧的把手搭在迦楼罗的肩膀上，此刻的他早已换下了迦楼罗的面具，是个让人看一眼都记不住的普通人了。 至于名字嘛，他叫阿大，封无晏叫阿二，他妹与娇娇则叫花花和朵朵，总之就是他妹随口一取，根本不管人迦楼罗信不信的。 而迦楼罗信么？ 他信了才有鬼了！ 毕竟能随手给他贴上一张摘不下来的面具，还能做出跟他脸一模一样面具的人，会是叫这种名字的闲杂人等么？ 他就是好奇这面具到底是怎么做的，又是怎么毫无破绽的贴合在他脸上的而已。 说实话，要不是他刚才亲眼看到身边的阿大，以及跟焚无他们走了的狼牙变脸，他真不敢想象这是真的。 他，北夷三王子迦楼罗，如今竟顺顺利利的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还轻轻松松的混在了人群里…… 难怪他们能在落月城为非作歹，果真是好本事啊。 “怎么？还在想你这脸呢？” 萧逸挑眉，嘚瑟而又张扬道：“别想了，你学不会的，放弃啊！”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迦楼罗依旧没有说话。 要他说，这个大燕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说起话来未免也太嚣张太自满了点。 好在人阿大似乎也没多少时间理他，很快便转身与阿二等人商量对策去了。 作为这里最担心迪娅的人，他显然不会错过他们的每一句话。 而且在某些重要的地方，他还能起到答疑解惑的作用。 比如他通过一路的观察后，已经能推测出今晚是黑豹部与金鹰部的联合行动，指挥者分别是吉达与鸾和。 “眼下鸾和已经被我们引出了城，城中事务必定是吉达在负责。不过吉达与迪娅有旧怨，他绝对不可能直接杀了迪娅，甚至可能因为迪娅疏忽城中的情况……” 迦楼罗皱着眉头，他没说的是吉达很可能会借机侮辱迪娅，因为他记忆中的吉达就是这样一个荒淫的人。 毕竟黑豹部女子的地位向来低下，他不赞同这一点，但在北夷王庭没有全面统一与改革之前，他也无法干涉他部习俗。 当然，北夷各部这样的陋习还有很多，这也是他想尽快改革北夷制度的原因。 所以他知道此刻的迪娅必然处在危险当中，但无论吉达想对迪娅做什么，他都希望迪娅能坚持住。 因为没有什么比迪娅的性命更重要，他要她活着，要她好好的回到他身边。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封无晏点点头，立刻与萧逸对视了一眼。 眼下城中情况复杂，光两部精锐就有千余人。如果吉达将心思放在巡逻和守城上，他们五人想要安全救出迪娅就有点儿困难了。 可如果他将心思放在迪娅身上，那他们凭借萧惜若这鬼斧神工的易容手法，想安全接近内院就很简单了。 说干就干，五人一抵达城西便钻进了巷子里，跟着一队巡逻兵往临时营地而去。 巧的是巡逻兵刚好五人一组，于是萧逸与封无晏对视一眼，直接就在一个巷子里打晕了一队，拖到暗处开始换衣服。 那熟练的动作与技巧，直看得迦楼罗眉角一跳。 由于萧惜若和楚娇娇身形较小，所以他们还刻意找的是金鹰部的队伍，挑了一队里面有两名女精锐的。 总之在被封无晏带着按巡逻路线分毫不差的巡逻一圈后，他们成功的混入了临时营地，并悄咪咪的往内院摸去。 速度之快，安排之好，让迦楼罗又有了一种他是个废物的错觉…… 第349章 别人都在恋爱，只有怨种在吃狗粮？ “圣女就是圣女啊，即便是落难了也有咱们大人兜底，这不，连鸾和大人都动不了呢～” “也就是现在动不了罢了，等大人玩够了还不是个死字儿。要我说啊，如果她当初对大人好一些，说不定她今日还不会遭这些罪。” “谁又知道呢？她若不参合反贼之事，别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不是？” …… 几名随行在吉达身边的侍女七嘴八舌，目光不住的往内室里瞧。 吉达喜好享受，所以即便是出来执行任务，侍女也带了四五人。 其实这些女子与其说是他的侍女，不如说是他的侍妾，因为她们每一个都与吉达有些不正当的关系。 而在黑豹部畸形习俗的催化下，这些女子竟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觉得与一部少主有染也不是什么坏事。 更有甚者觉得，这乃是在黑豹部中地位的体现，是她们长相出众十分得宠的意思。 至于那表面为了迪娅休了大妻和次妻的吉达，实则日日当新郎，过得怕是比那两个妻子在时还要滋润。 总之听完迦楼罗的讲述后，莫说萧惜若这个自由民主文明和谐的书外人了，就连向来迟钝的楚娇娇都蹙起了眉。 她们不理解，甚至还觉得有些恶心。 楚娇娇更是直接给出了一个字：“杀！” 显然，迪娅当时只是拒绝吉达和饿了他几天，已经是相当仁慈了。 “朵朵，等她们一进去你就往里冲，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定住所有人，切莫让她们叫出声来。” 萧逸轻轻揽着楚娇娇的肩膀，一本正经的交代她道。 由于他们之前已经一起骑过马了，萧逸更是全程控制着马缰，几乎将她拥在了怀里。 所以如今面对萧逸这些简单随意的触碰，楚娇娇直接就宕机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像也许被占便宜了，居然还一本正经的跟萧逸点了点头。 以萧惜若对自家闺蜜的了解，这点头大概就是“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的意思了…… 要么说是亲哥呢？ 对嫂子就是悉心交代，对她就只有一句话：“花花，你跟上啊。” 萧惜若：“哦……” 看着自家小病鬼这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封无晏顿时捏了捏她的后颈，哄她一样的从衣袖里变出了一颗糖来。 这是北夷特有的奶糖，他们之前还在落月城时吃过。 看见糖的萧惜若顿时眼睛一亮，然后拿着糖骄傲的在一旁的迦楼罗面前晃了晃，然后笑盈盈的丢进了嘴里。 迦楼罗：“？” 不是，是你哥和你嫂子秀了你？你难道不该给他们展示你的糖么？ 这关我什么事！ 然而他看了看前面搂搂抱抱的两个人，再瞧瞧旁边这两个吃糖和揉脑袋的，他的满腔愤懑顿时成了一肚子憋屈。 别人都有，就他没有是！ 好在他现在知道迪娅就在房间里沐浴，暂时还没有事，要不然他可就真要崩溃当场了。 终于，在门外逗留的最后一名侍女入了房间，进屋后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于是根本不需要萧逸指挥，楚娇娇立刻便飞身翻过了矮墙，然后顺利的推开了房门。 萧惜若的动作虽比不上楚娇娇流畅，但她好歹也是学了封暄的轻功的，所以很快就跟上了楚娇娇的脚步。 楚娇娇负责直接往里冲，她则负责帮她们二人关上背后的房门。 “圣女啊圣女，你说你，当初若是乖乖从了大人，不就没有今日这些事儿了么？” “你也别瞪我们，你以为你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乌日部神侍啊？落草的凤凰不如鸡，你眼下还能活着都要感激我们大人呢。” 房间里共有五名侍女，其中那名大侍女长得分外妖娆，整个人都透着股妩媚的味道。 不过妖娆妩媚用好了是风情，用坏了大概就是风尘了。 所以当她揪住浴桶中女子的乌发，想将对方那张白皙精致的脸摁进水里时，萧惜若只瞧见了她眉宇间的嫉妒与狰狞。 而与她恰恰相反的是，那被人狠狠揪住头发，似乎连穴道都被封住了的美人，眼中竟依旧冷漠而清明。 没有什么能让她动摇，即便是即将到来的危险。 萧惜若想，这应该就是迦楼罗的心上人，之前在评论区被群嘲的另一位女配，狼牙等人口中的迪娅圣女了。 在萧惜若凝望迪娅的同时，眼看就要被摁进水里的迪娅似乎也有所感应，竟眼珠微动，成功与她对上了视线。 不止是迪娅，那抓着迪娅头发的大侍女也一脸讶异的看来，张口便想呵斥守在门边的两名侍女，问她们为何有人进来都不曾通报。 然而还不待她发出声音，一个手刀便从她的背后袭来。 一手刀将大侍女劈晕，楚娇娇又转身敲晕了一个背对着她们，正在给迪娅清洗身体的侍女，以及一个在为迪娅准备衣物和饰品的侍女。 加上刚才门边打晕的那两个，五个人已经全部解决了。 见楚娇娇完成任务的速度如此之快，萧惜若本来是想给她点个赞的。 谁知这位姑奶奶竟直接吐出了两个字： “无聊。” 好，这波战斗您还不满意是？ 不过不满意归不满意，楚娇娇还是立刻抬手给桶中的迪娅解了穴，然后才从萧惜若手中接过一块儿点心退到了一边。 她本就不善言辞，所以跟迪娅沟通这件事肯定是不能指望她的。 要不然萧惜若也不会跟着进来。 而在楚娇娇将萧惜若让到迪娅面前时，迪娅也已经观察她俩很久了。 迪娅何其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萧惜若才是两人间的主导者，所以开门见山道： “姑娘可是红尘的人？” 她这话说的并不顺畅，期间还免不了咳嗽几声，咳得手心中都多了一抹殷红。 都说久病成医，萧惜若一瞧就知道她受了不轻的内伤，要不然她绝不会留在桶中坐以待毙。 她会先起身穿上衣服，确保自己有反击或逃跑的能力，再反过来探她的虚实。 所以对方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比她看到的还要糟糕。 要不然这桶中的水也不会是红的，对么？ 第350章 那一刻本宫很慌，真的…… “夜深月暗，明明尸体在距离埋伏地点那么远的矮崖之下，那些人却没有半点要混淆我们视听的迹象……” 城南矮崖之下，鸾和看着满地精锐的尸体，眼中难得有疑惑闪烁。 “大人，会不会是那反贼忙着逃跑，所以根本没时间处理眼前的狼藉，这才让我们的人这么快就发现了？” 一旁的亲信凑到鸾和身边，面色也有些发白的解释道。 两百精锐，几乎占了他们此次出兵的三成，这样巨大的损失无论放在哪个部族，都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事情。 即便带兵的是他们大小姐，回部后也要受到不小的处罚。 虽说部首大人不可能体罚自家女儿，可大小姐的名声必然是要因此受损的。 “不可能。” 鸾和摇了摇头，立刻蹲到了几具尸体面前，用随身携带的短刀挑开了尸体的衣襟。 在火把的照耀下，她能清晰的看到这些人脖子上的伤口，简单利落一击毙命，这像是急于逃命的人能有的水平么？ 这分明是冲着杀人来的，而没有半点想要击退追兵，早一点逃离朝鲁城的意思。 毕竟以迦楼罗等人的实力，他们真的需要杀光眼前的两百人再跑吗？ 急于逃跑不该且战且退，一有机会就逃之夭夭么？ 那样节省的时间，可比一个个杀掉这些人多多了。 “迦楼罗即便是受了伤，想要甩掉这些人也不困难，所以他要是赶时间就不会一个个杀了。因此他不赶时间，可不赶时间的他为何没有掩盖行迹，而是任由我们发现此地呢……” 鸾和在思考，忽然，她的双眼都因此瞪大了几分，几乎是立刻便转身往朝鲁城方向走。 “回城！他们之所以将所有痕迹留下，让你们这么快找到现场，就是为了将我引到这儿来！” 懂了，这一瞬间鸾和全都懂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迦楼罗恐怕根本就没有逃走，而是在她出城时趁机返回了城中。 而对方回城的目的与吉达之前说的一样，一定是为了救迪娅！ 想到这里，鸾和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她虽然觉得迪娅一死，迦楼罗的前路也就渺茫了，抓到对方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如果能将迪娅和迦楼罗一网打尽，那她不仅能在六王子面前得脸，还能以功抵过，不被自家父亲追究眼前的损失，这何乐而不为呢！ 而在鸾和风风火火往城里赶的同时，浴室内的萧惜若已变戏法儿般掏出了一枚【十全大补丸】，以及【黑玉膏】的升级版【白玉膏】。 当那颗不明成分的药丸儿递到自己面前时，迪娅是拒绝的。可看了看眼前少女这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笑脸，以及眼底“你赶紧吃”的精光，她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毕竟她如今的状况已遭得不能再遭，不仅内伤严重，吉达还给她喂了软筋失力的汤药，确保她即便冲开了穴道也无法再出手伤人。 所以她不吃眼前少女给的药，就会有什么好结果么？ 于是她眼一闭，直接便将药吞了下去。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颗看似普普通通的丸药，在入口后竟如一股热流般游遍了她的全身，不仅化解了筋骨的虚软，还奇迹般的缓解了她内腑灼烧的痛苦。 仅仅是一瞬间，迪娅就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了。 这样堪称神奇的丸药，你的敌人不留着自己救命，会拿来给你吃么？ 你做梦！ 所以在萧惜若示意迪娅靠过来，要给她处理身上那一道道刀伤时，迪娅立刻便放松了。 她不仅主动靠到了萧惜若身边，还在嗅到少女身上味道的那一刻凝了眸色。 丸药神奇，药膏自然也神奇，所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迪娅就能自己出桶穿衣，面色也不似之前那般苍白了。 不过十全大补丸和白玉膏只能疗伤去毒，却不能补血补气祛除疲惫，所以迪娅的精神依旧不是很好。 因此直到萧惜若和楚娇娇动手将五名侍女拖到内室，准备带她离开房间时，她才返握住萧惜若的手道： “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二人可否换上侍女的衣裳，随我去吉达屋里一趟。我有不少心腹死在他手中，今日我必须杀了他以慰侍者们的在天之灵！” 闻言的萧惜若一顿，她显然没想到迪娅都还不知道她是谁呢，居然就开始向她求助了。 难道她选的这张脸看起来很面善？ 眼见萧惜若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迪娅清冷的眸子竟忽然温柔了下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便是惜若……” 萧惜若：“！” 一双明眸微微睁大，此刻的萧惜若宛如一只受惊的猫咪，一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这张脸都这么普了！ 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她原本的特征！ 她连以前的病态都收了不少了啊！ 所以对方到底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而且张口就是惜若？ 迪娅显然瞧出了萧惜若眼中的惊异，立刻放柔声音解释道： “香味，你身上有乌日部特意为晏弟调配的，可以让他尽量保持清醒的灵溪香。” 灵溪香？ 萧惜若眸色一顿，立刻垂眸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果然，她日日都要与封无晏接触，时不时还要被那狗东西反复磋磨，以至于他身上那股冷香都快把她给腌入味儿了。 她日日闻着不觉得，可在别人鼻子里可就不是这回事儿了。 其他人不知这冷香的来路，所以只会当这是一种特殊的香料。 但迪娅不同，她很清晰的知道这香的来路、名字、作用，甚至是什么人能够有机会接触到。 首先眼前的少女绝非乌日部的核心侍者，不然她不可能看不出，所以她只能是大燕那边来的人。 而大燕那边能接触到灵溪香，还能被腌入味儿的，大概就只有每日跟晏弟接触的那个人了。 所以迪娅拉着萧惜若的手，竟十分少见的收起了清冷与孤高，露出了温柔而娴雅的微笑。 “你知道么？晏弟在来信中常常提到你，他说你叫惜若，惜若对他很好。” 第351章 果然，最后问题还要本宫来承受…… 就在萧惜若惊讶于迪娅与封无晏的关系，感慨狗男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居然到处秀恩爱发狗粮的时候，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塔拉，你们还没把人收拾好吗？快点！大人那边等不及了！” 来敲门的明显是个亲兵，语气也没有其他小兵对待这些侍妾的客气，加之可能因为迪娅迟迟没被带过去受了气，所以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 而且看那架势，不见到迪娅本人被带出去，怕是不会主动离开了。 闻言的萧惜若与楚娇娇对视一眼，她的【千面妖狐】是有改变声音这项服务的，毕竟系统想方设法坑她花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她想要模仿出一个人的声音，起码得她先记得住才行啊…… 然而先不说她无法准确的知道谁叫塔拉，她连那五个侍妾谁的声音是谁的，眼下都有点儿分不清楚。 “塔拉，你们在里面吗？塔拉……” “在！” 眼看那亲兵便要推门，站在萧惜若跟前的迪娅立马出声道： “好了好了，你等一等，我们就来，马上了！” 这一刻，这位清冷孤高的圣女竟声线全变，硬生生说出了那想要摁她入水的风尘女子的味道。 不得不说，当这样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发出来时，萧惜若和楚娇娇都愣住了。因为这一幕是那么诡异而又那么和谐…… “行行行！快点啊！一会儿大人等急了遭殃的可不止是我，还有你们五个！” 那亲兵抱刀靠在门板上，声音是温柔下来了，人却也是真的不打算走了。 于是迪娅立刻与面前的萧惜若交换了眼神，用表情询问了她对自己方才提议的看法。 做还是不做？ 是直接让外面的封无晏他们打晕那个亲兵，顶着压力再放出其他乌日部的幸存者，还是直捣黄龙，先将黑豹部的吉达拿下？ 萧惜若的脑子在快速运转着，无论她选哪种，后面都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论危险，其实两条路的风险都差不多。 论难度，如果这件事放在别人面前，她们想陪迪娅进入吉达的房间，再协助迪娅报仇，肯定是十分困难的。 因为眼前的五名侍女既然是吉达的侍妾，那吉达就不可能认不出她们。同样的，随意一点的装扮恐怕还没到吉达面前，在那亲兵那儿就露馅了。 可如果是放在她萧惜若面前…… 轻轻叹了口气，萧惜若发现无论是危险还是难度，这两条路似乎都到差不差。 既然如此，那她们何不帮迪娅完成个心愿呢？ 从迪娅刚刚跟她说的那一席毫无恶意的话，她就已经能判断对方绝对是友军了。 于是萧惜若在迪娅感激的眼神中向楚娇娇点了点头，两人立刻走到五名被打晕在地的侍女面前，开始挑选与自己身材差不多的。 等迪娅迅速给自己挽了一个北夷发髻，再拿起盘子里的首饰戴上时，萧惜若与楚娇娇已换好了合适的衣裳。 她俩自然是不会挽北夷发髻的，所以这事儿还得迪娅来。 好在北夷侍女装扮十分简单，迪娅随手便给她们收拾妥帖了。 可此刻的迪娅却面临着一个问题，衣服和人是像了，可这模样…… 怎么说呢，但凡眼前这俩姑娘漂亮些，她还能使些手段掩盖。主要她们长得实在是太普通了，而且是一眼就能瞧出的普通。 所以她该怎么做？ 迪娅头疼，头很疼……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见萧惜若回头看了一眼那仰躺在地上，被她们扒了个干净的侍女，忽然伸手在楚娇娇脸上抹了一下。 迪娅：“！” 若非亲眼所见，迪娅根本不敢相信之前还容资平平的楚娇娇，居然一下子变成了五位侍女之一的耶茹…… 太像了，简直是让她瞧不出瑕疵来的像。 而在迪娅失语的同时，萧惜若自己也变成了另一名名叫耶朵的侍女的模样。 这两名侍女乃是双生，也是之前守在门口的人。 只不过当这样两张脸出现在眼前两人身上时，迪娅还是感觉到了气质上的极大差别。 毕竟黑豹部逆来顺受，以服侍部首之子为荣的侍妾，与眼前这两人实在是…… 罢了，迪娅知道现在并不是考虑这点儿瑕疵的时候，所以立刻和萧惜若二人一起把那些侍女安顿好，然后赶在亲兵再次催促前打开了房门。 “快些！快些！都别特么磨磨蹭蹭的！” 那亲兵一见两名侍女架着迪娅出来，迪娅则依旧是那副冷中含着怒的样子，也不管侍女本该有五个，眼前却只有两个的事儿了。 反正谁带过去不是带啊，只要迪娅还在就行！ “这怎么回事！怎么还是去……” 墙后的迦楼罗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几乎是想也没想便传音封无晏二人道。 封无晏与萧逸对萧惜若二人何其熟悉，所以一眼就知道她俩现在成了侍女，只是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事实上，方才他们也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是将那亲兵打晕，然后由他们中的一个去取代对方。二则是留着亲兵，看看里面怎么发展。 现在好了，既然里面先选了，那他们就跟着动。 “他们肯定是要去吉达屋里，别想了，先跟上！” 封无晏一声令下，三人立刻麻利的翻墙上房，将梁上君子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吉达与鸾和都是少主出生，所以两人选的临时营地也是朝鲁城内最大的宅子，除了石头建筑以外，大部分房子其实与大燕差不多，也是有砖有瓦的。 由于北夷人很少有喜欢上房顶的，功夫大部分也偏体术，所以一队队巡逻兵走过去时，还真没几个主动看房顶的。 对此迦楼罗强行解释为黑豹部和金鹰部的人不靠谱，他手下的将士绝不会如此…… 然而解释完的他得到回应了么？ 萧逸笑笑不说话，而封无晏的眼神则直接在下方尽力演侍女的萧惜若身上。 于是迦楼罗最后只能无奈收声，再次觉得眼前这群人绝对有大问题，不然怎么可能老是这么无视他？ 好在他的失落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吉达居住的主院到了。 第352章 不是，你们五个都看着我做什么啊！ “哎呀，你们可算是来了！怎么就这么慢呢？快快快，快把人带进去！” 一见萧惜若三人进院，方才被骂得灰头土脸的亲信们立刻起身，脸上都不自觉的洋溢了笑容。 而就在这时，迪娅却忽然冲开了身上的穴道，一把便将楚娇娇扮演的侍女耶茹推到一边。 说时迟那时快，院中的亲信们几乎是立刻动了起来，其中有两个学过大燕武艺的更是动作飞快，直接扣住了迪娅的两只手。 “迪娅圣女，事到如今你还有挣扎的必要么？啊？” “就是，现在听话一些，一会儿大人说不得还能对你好一点。要不然，您指不定得被多少人玩儿呢。” 听得他们此话，院中的其他男人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若非迪娅是他们大人看中的女人，他们说话可能还会更过分一些。 不过这些人调笑归调笑，给迪娅点穴的事情却一点儿没耽误，毕竟他们大人都快等不及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集体被迪娅三人吸引注意力的同时，头上的屋顶上以多了三个梁上君子。 本来封无晏三人还担心这院子里人太多，他们跃上屋顶时极易被人瞧见。可现在他们不仅过来了，连瓦片都掀开了仨了。 于是在他们三人的注视下，萧惜若与楚娇娇将迪娅带入了房间，同时楚娇娇一秒解开了对方身上的穴道。 “带她进来。” 几乎是在大门关上的瞬间，吉达的声音便从内室传来。 从封无晏他们那个角度看，此刻的吉达似乎早就做好了品尝珍馐的准备，因为他早就脱去了外衣，悠哉悠哉的靠在了床头。 “是。” 萧惜若与楚娇娇齐声道是，托着迪娅不紧不慢的往里走。 终于，她们也瞧见了吉达，这个外貌还算出众，眼圈却略显青黑，一副重欲模样的黑豹部少主。 而吉达在看到她们三人的瞬间，眼神也是一亮。 一是因为被重新换上神侍礼服，清冷孤高犹如女神的迪娅，二则是因为他都快玩腻了的那对双生侍妾，今日竟忽然有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迪娅清冷高贵，耶茹冰冷纯净，耶朵更是有种他见都没见过的娇弱中透着清灵的气质…… 难道是他今日兴致太高，所以看谁都觉得与众不同，让他口干舌燥么？ 吉达觉得有些怪，却也没有往深处细想。 真不是他傻，而是他对所谓的易容术是有分辨能力的，可眼前的萧惜若与楚娇娇根本没有半点儿易容的痕迹。 所以除两人的气质变了外，他短时间内实在看不出其他东西来。 再说了，他此刻一颗心恐怕有大半颗都在迪娅身上。 这么些年了，迪娅就像他的心结一般折磨着他，诱惑着他，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自拔。 今天，他总算是要圆梦了！ 不过他要圆梦是一方面，羞辱迪娅又是另一方面。 因此在迪娅被萧惜若二人托着，一点点靠近吉达的床榻，准备在吉达扑向她时给予对方迎头痛击时，吉达却道： “你二人也不必出去了。” 他这话是对萧惜若二人说的，而且在说话的同时，目光还忍不住在二人身上逡巡，眼神中是满满的黏腻。 不得不说，萧惜若觉得她被恶心到了。 因为吉达的目光实在过于露骨，迟钝如楚娇娇这一刻都反应过来了。 吉达想让她们三个一起陪他…… 可他配么？ 于是萧惜若笑着，手却慢慢滑到了迪娅的掌心，在对方手心里敲击了三下。 同时迪娅也在楚娇娇的手心里重复了这个动作，三人几乎是同时做好了准备。 所以在萧惜若奉命为吉达宽衣的瞬间，一只手从后面牢牢的扼住了吉达的咽喉。 吉达脑子虽不好，四肢却分外发达，在被楚娇娇扼住咽喉的瞬间便想反制对方，而且动作十分利落，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被锁喉了。 可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楚娇娇出手后萧惜若与迪娅自然也不会闲着。 因此吉达的两只手刚刚抬起，萧惜若与迪娅便一把将之扣住，萧惜若更是利用从封无晏那儿学来的绝招，直接卸掉了吉达的手腕和手肘。 相比起萧惜若的专业对口，迪娅就显得要暴力些了。 一方面她学的是草原功夫，另一方面她对吉达的恨也真的到了极点，所以萧惜若是卸，她则直接是掰。 剧烈的疼痛从两只手上传来，吉达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嚎叫，一双腿也不自觉的踢打，想要发出些能被外面人注意到的声响。 然而锁他喉的楚娇娇过于强势，即便他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也依旧没能从喉咙里发出足够惊动外人的声音。 至于他那双腿，他只能瞧见一把自梁上飞落的匕首，然后感受到更加剧烈的疼痛。 如此刺激之下，他的反抗是那么苍白无力，以至于楚娇娇很快便咔哒一声，顺利的扭断了他的脖子。 几乎是在吉达软倒的瞬间，屋顶上的三人便齐齐落下，那看着吉达尸体的眼神简直比野兽还要凶狠。 要不是眼下的吉达已是个死人，萧惜若觉得他们活剐了对方都有可能。 “迪娅，你没事！” 迦楼罗一个箭步冲到迪娅面前，声音十分激动的传音道。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触碰迪娅，因为此刻的他不仅满身狼狈，两手掌心中还沾染了鲜血。 这血不是别人的，而是他自己的。 是他在看到别人羞辱迪娅，自己却不能立刻出手阻止时，愤恨着留下的。 因为只有这样清晰的痛才能让他冷静，提醒他不要因为意气用事而坏了全盘计划。 好在迪娅没事，要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你……” 迪娅的双眼微微瞪大，即便迦楼罗易了容，她依旧一眼认出了他。 只不过她没想到迦楼罗会回头，因为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然而现在显然不是责备迦楼罗的时候，吉达死了，整个临时营地里全是黑豹部和金鹰部的精锐，他们必须得快点想办法去救其他人。 那办法是什么呢？ 不知为何，迦楼罗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儿冷。 不是，你们五个都看着我做什么啊…… 第353章 换血？ “行么？” 不等迦楼罗反应过来他为何被盯，迪娅已第一时间侧眸看向了萧惜若。 就在方才，她已经见识过萧惜若那神乎其技的易容术了。既然萧惜若能给别人换上侍妾的脸，那她就一定也能给迦楼罗换上吉达的脸？ 接收到信号的萧惜若点点头，根本不用她吩咐，封无晏与萧逸已抬手将迦楼罗架住，以便萧惜若施展神通。 于是等迦楼罗反应过来，他那张普普通通的脸已经变成了他最讨厌的人，那个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吉达。 眼下他也不需要问迪娅他们为何选中他了，原因很简单，这儿适合扮演吉达的就三个人。 他、阿大和阿二…… 然而他们现在扮演的吉达不是光有脸就可以的，还得在一众亲信随从的注视下行动，甚至是发号施令。 你可以跟以前的吉达有所出入，但北夷习俗和基本的特点是要把握的。 而比起他这个跟吉达打过不少交道，对对方十分厌恶的人来说，阿大阿二显然没他合适。 所以尽管他十分讨厌吉达，眼下还是憋着口气忍住了。 而在迪娅拉他到床边，准备下一步计划的同时，那边的楚娇娇已暗中放出了蛊虫，直接把地上的尸体啃食得干干净净。 以前她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可眼下情况特殊，他们必须要吉达消失的干干净净。 再说了，这种人渣还有必要留全尸么？ “你来，我这边准备好了……” 榻上，迪娅故意扯乱了自己的头发和衣衫，目光略显复杂的望着眼前的迦楼罗。 一盏盏明灯之下，迪娅的肌肤似天边的清雪，白得让迦楼罗觉得晃眼。所以他不得不侧过头去，警告自己少看一点。 毕竟大燕的文人风骨告诉他，人是不该像北夷大部分部族那样野蛮，对女子们强取豪夺的。 所以要他扮演吉达强迫迪娅，他实在是有点…… 然而他的矜持和顾忌换来的，却是迪娅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毫无负担的放在了自己裸露的肩膀上。 她不介意，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犹豫的时间，也因为眼前这个人是迦楼罗，是她责任与信仰之外唯一的偏心。 “不要怕，来……” 于是很快，院外的一众亲信就听到了屋内的异响。有摔砸东西的声音，有女子的惊叫，还有属于迪娅的谩骂。 圣女似乎说不出什么肮脏话，但凭借着她这悲愤的语气，以及时长被阻断的气息，外面这群黑豹部老油子就笑得不行。 啧，他们大人还真是好福气啊…… “我说，我告诉你迦楼罗在哪里，我，我都告诉你……” 终于，亲信们听到了迪娅的妥协。 悲伤、柔弱、可怜…… 这一刻的迪娅终于像个坠落凡尘的女子了，而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神。 这一幕让人觉得唏嘘，却又说不出的舒爽。 至少眼前的一众亲信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之前随他们大人前往乌日部求亲，却被捆缚上神坛的那几个。 喜悦与傲慢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脑子去思考一向清冷孤高的迪娅，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因为他们根深蒂固的部落习俗，以及由此而来的大男子主义告诉他们，女子只要上了床，那就是任人拿捏和征服的玩物…… 圣女又如何？神侍又怎样？还不就是个漂亮的女人嘛。 所以他们笑了，在迦楼罗扮演的吉达点到两个亲信的名字，要求他们进门议事的时候也半点没有怀疑。 身为侍女，萧惜若与楚娇娇主动推开了房门，恭迎那两名幸运鹅入门。 迦楼罗毕竟是北夷三王子，是汗王之位最优秀的继承人，所以在演技和变换声线这点上，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因此等萧惜若与楚娇娇关上房门，带着两名亲信往里走，并故意让他们看见他掐住迪娅的脖子，而迪娅的眼中满含泪水时，迦楼罗还适时的补了一声： “看什么看！眼睛都不想要了？” 两名亲信闻言赶忙低头，眼神再也不敢乱飘了。 他们也理解他们大人，毕竟好不容易得来的珍宝，不给别人看也是正常的。 似乎是为了继续转移他二人的注意力，迦楼罗一边扼住迪娅的脖子，让她说出自己在哪里，一边还会询问两名亲信的意见。 三人的交流虽不算多，但已经足够让一旁的萧惜若记住两人的面容，以及他们的声音了。 而当她记住这些的时候，这二人的死期也就到了。 毕竟在封无晏与萧逸面前，偷袭这两人简直毫无悬念。 因此再楚娇娇再度用蛊虫啃食完尸体时，封无晏与萧逸已摇身变成了两名亲信，开始继续与自家大人讨论事务了。 只不过他们讨论的可不是“迦楼罗”在哪儿，而是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六人达成一致的时间很快，所以外面的一众亲信很快便见房门再次被打开，吉达带着两名亲信走在前，两名侍女则托着迪娅走在后面。 “乌日部那些余孽呢？” 迦楼罗随口一问，前面就已经有狗腿子开始带路了。 大人知不知道位置是一回事，他们带不带路又是另一回事，作为好的狗腿子，怎么可能让大人自己找路呢？ 所以根本不知道路的六人就这样被带到了目的地，顺利的关上了临时牢房的大门。 一众乌日部的幸存者们一见迪娅，眼睛立马就红了。然而看看迪娅狼狈的样子，以及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吉达”等人，他们最终也没敢上前来。 他们是鸾和特意留下来，为了以后将圣女之死栽赃嫁祸给三王子的。 所以在他们产生作用之前，鸾和是绝不会让他们死的。 因此被灌了药的他们也只有看着迪娅，根本没力气做任何事。 这一刻，迪娅真的无比庆幸晏弟来了，还带来了神乎其神的惜若。 有了萧惜若的奇药，眼前这些人好的简直不要太快，萧逸更是主动站到了外面，开始给他们挑选进屋挨刀的人。 所以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后，吉达的核心部队就直接被换了一遍血…… 第354章 逃出生天？ “吉达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啊？怎么突然就让我们开牢门啊。瓦头，万一这位又是想杀人刺激迪娅圣女，那我们一会儿可怎么跟大小姐交代啊？” “你问我？我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你敢上去拦着那位吗？反正我不敢……” “嘶，我也不敢啊……算了，我们还是站远一些，一会儿有什么事也好撇清关系不是？” “你说的对，退退退，我们赶紧退……” …… 在萧惜若等人于牢中换血的同时，鸾和手下的亲信们也在窃窃私语。 这些乌日部的俘虏是鸾和特意留下的，所以也留了一些亲信在这儿负责看守。 按理说他们鸾和大人与吉达乃是平位，她都说了不让吉达动这些人，吉达应该就不会乱动了。 毕竟鸾和大人已经退了一大步，让对方带走迪娅了…… 可有些人就是不讲规矩的，你不让他动他偏要动，动了你还不敢管。没办法，鸾和大人都不在，他们这群小兵敢做什么啊？ 不说别的，能明哲保身就已经不错了。 而很快“吉达”大人带人出来时，也给了他们一块儿上好的免死金牌。 人大人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准进去，还命人给临时牢房上了把锁呢。 这下好了，不是他们看管不力了？是人吉达大人不让啊…… 于是“吉达”又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出了院子，并从一名特意留下的亲信那儿得知，鸾和刚才给他带消息了。 “鸾和大人说了，那反贼很可能往城南方向逃了，那城外有不少金鹰部精锐的尸体呢。对了，她让我们也小心着些……” 听到亲信这么一说，这位吉达大人立刻便转身出府，拖着迪娅上了自己的快马。 同时其他亲信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他们没有带其他精锐，只是留了几名不是自己人的亲信，告知对方迪娅已经招了，他们要立刻带着对方去追击迦楼罗。 他们此行本就是偷袭，所以带的马匹并不多，一众精锐跟着也是拖慢速度，还不如直接留在营地。 “你们几个管好剩下的人，告诉鸾和留在营地中等我，我今日定要把那反贼给带回来！” “是！” 在迦楼罗豪气万丈的宣誓要抓回自己后，剩下的那几名亲信身体都站直了。 这一幕说来有些滑稽，可迦楼罗还就驾驭的妥妥的，以至于其他人都忽略了他留下几名亲信，却带了两名侍女这件事…… 总之看着一行人策马往城东而去，一众亲信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想那位三王子可能连自己最后的脸面都不想要了，所以当时直接混到城东百姓中去了。 啧，就一个词儿——窝囊！ 与此同时，鸾和已带人以最快的速度从城南赶回，由于他们出城时只有她骑了马，所以等他们抵达营地时，得到的就是吉达已带着迪娅去城东追击迦楼罗的消息。 “城东？迦楼罗怎么可能在城东？吉达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鸾和虽然不能否认有这个可能，可她总觉得这件事有哪儿没对。 “是迪娅圣女招的，她也被吉达大人带去指路了。” “迪娅？” 听到这件事是迪娅招的，鸾和原本只是轻皱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迪娅是谁？ 是乌日部的圣女，是神侍，是乌日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祭司候选人…… 她那副清冷孤高不可一世的样子，真能被吉达逼得招供？ 尽管有人给她复述了当时的情况，她还是觉得事情不对。 “当时吉达大人不仅胁迫了迪娅圣女，还带对方去了临时牢房，似乎是要跟其他乌日部的人一起对质。只不过我们当时都被要求退后，并未听清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他们还去了临时牢房！” 听到这里，鸾和直接就炸了。 拐过几个院子，鸾和一脚便踢开了临时牢房的大门，铁锁断裂，房门倾斜，可那些本该在门后的人呢？ 鸾和看着眼前这空无一人的屋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那瓦头几人见势不对，几乎是立刻跪倒在了自家大人面前，开始说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鸾和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们一眼，她现在什么解释都不想听，她只想知道人呢？ 这里面关着的七八个人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难不成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没了？ “没人，大人，我们一直在院子外守着，期间除了那迪娅圣女，真的没有乌日部的其他人出去过啊……” “大人，我们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不信您可以叫黑豹部的人来问问啊！” 立刻让人去把黑豹部的几名亲信带来，鸾和仔细一问，结果还真跟她那些手下说的一模一样。 行，没有乌日部的人离开过，那那些本该在牢里的人呢？ 无法解释…… 除非吉达获得了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还带了大燕某些融尸害人的药水，要不然绝不会是眼前这个情况。 可迪娅那儿能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呢？ “吉达还有没有说别的？他都带了些什么人走？” “吉达大人说让您在营地等他，他一定会把那反贼带回来的。” 有人赶忙回答，有人则还在针对第二个问题认真思索。 黑豹部的人自然不会诚心帮着鸾和，所以他们是缄口不言的。而金鹰部的人则记得没那么清晰，或是认不全人，最后只能三三两两的拼凑。 可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众人中终于有人想起了一个细节道： “对了！吉达大人还带了两个漂亮侍妾走，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耶什么朵什么……” 鸾和面色一暗，那对双生姐妹是？别说，她还真记得。 可就是因为记得，她才觉得这事儿更离谱了。 吉达带谁不好？ 不带他最喜欢的那个狐媚子，居然带了两个他快要玩儿腻了的走？ 而且追击迦楼罗这种事，带两个侍妾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有鬼，所以鸾和立刻命人去寻吉达的另外三名侍妾，她觉得这三人肯定知道点儿什么。 于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晕倒在洗浴室中的侍妾们。 只不过不是三个人，而是五个人…… 第355章 这怎么查？这根本没法儿查！ “吉达！” 得知洗浴室中竟有五名侍妾，鸾和心里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尤其当她听到侍妾们说，她们原本是认认真真在给迪娅清理身子，打算及时送到吉达大人床上的。 可后来屋里突然进了其他人，有一人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她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她们打晕在了地上。 “那，那两个都是女人，两个长相十分普通的女人……我不认识她们的，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何而来……” 被鸾和称为狐媚子的那个侍妾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说着她不清楚。 而那对双生侍妾除了知道自己被人打晕了外，也再吐露不出别的东西。 可即便这五人统一了口径，此刻的鸾和也无法确定他们之言是真是假。因为营地里的其他人的确看到了那对双生侍妾的脸，而且没看出半点破绽。 就连那来洗浴室外敲过门的亲兵，说的也是狐媚子侍妾曾搭过他的话，另外两名跟他一起带迪娅过去的侍女也没什么异常。 总之，鸾和姑且先确定那两名侍妾有问题，那么她们会是跟迪娅一伙的么？ 如果是跟迪娅一伙的，那迪娅服软招供是不是也是个圈套？就是为了引吉达跟她一起去城东？ 可那消失不见的乌日部众人，她又该作何解释呢？ 没有解释…… 蒸发了，这些人居然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大人，大人，城外的兄弟回报，说，说那位已经出现在我们的警戒范围内了……” 就在鸾和为此焦头烂额的时候，快步跑入院内的亲信又狠狠给了她一拳。 嗯，那位王子妃来了，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来是？ “吉达带走的两名侍妾怀疑为逆贼同党，是蛊惑吉达乱我军心的祸根！备马，点人，立刻随本大人前往城东抓人，快！” 鸾和一声令下，一众亲信立刻翻身策马，迅速随她奔向了城东。 她现在有许多疑问，她愤怒不已，而无论是疑问还是愤怒，都需要那个毁掉他们全盘计划的吉达来消解！ 要不是他…… “驾！” 随着鸾和等人奔向远方，城外很快又有一支队伍策马而来。 颜陌清策马在前，卡伊等人紧随其后。 她们紧赶慢赶的抵达了营地，却被告知吉达与鸾和全都不在，要犯更是一个没杀，都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你们到底是怎么办的事！主子若是知道，你们必被……” “卡伊！” 侧眸瞪了欲指责两部精锐的卡伊一眼，颜陌清也因此头疼的不行。 可她知道，现在指责这些人不仅没有益处，反而还会让他们更加难以融入。 他们是这些人的同盟，而不是敌人啊。 “你们两位大人都去城东了？” 颜陌清语气还算温和的问道。 “回王子妃，两位大人都去了。” 地位稍高的亲信头领们一边搭话，一边准备叫手下人往两边列队，好迎接这位连他们两位大人都不一定惹得起的贵人。 要知道这位贵人的房间，他们两位大人可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然而他们却见这位贵人点了点头，然后便吩咐身后人道： “走，去城东！” “是！” 马蹄踏过草原，迦楼罗一边策马，一边单手环住自己身前的迪娅。 自打从那临时营地出来，他们便马不停蹄的在赶路。半个时辰过去，他们如今连朝鲁城的影子都快看不见了。 他们没向计划中的乌日部方向赶…… 倒不是他们怕解决不了追兵，因为临时营地的马匹不多，鸾和能带出的追击队伍人数顶多就跟他们持平。 同等人数的情况下，迦楼罗相信他们必胜！ 可他们不能被这些人拖慢速度。 或者说拖慢速度都是好的，就怕出现人员伤亡，从而造成一系列后续影响。 所以迦楼罗最终的决定很简单，他们不仅没往乌日部方向去，反而还绕路退往了离乌日部更远的树玉城。 只不过迪娅与一众乌日部的人刚经历了高强度战斗，之前精神又一直处于悲愤和紧张当中…… 这不，有的已经在马上摇摇晃晃，似迪娅这种从头到尾都没有休息过的，更是直接有了犯困的迹象。 “迪娅，你休息一会儿……” 迦楼罗贴到迪娅耳边，轻声说道。 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不知为何，他觉得迪娅在死里逃生之后，似乎并没有开心放松的感觉。 相反，在面对他时还显得更加沉郁了…… 到底是哪里没对呢？ 他这一路上都在想。 “不能休息，我们若想在树玉城中安稳的修养两日，就必须在前面放弃我们的马匹。我们得走路去树玉城，前面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迪娅此言说得有气无力却又十分中肯，马蹄在草原上虽算不得明显，却也是一个十分好追踪的行迹。 加之这些马匹目标太大，他们根本不可能骑着抵达目的地。 丢弃是必然的，所以她必须打起精神来。 “要不……” 迦楼罗本想说他可以背着她走，她很轻，对他而言一点压力都没有。 但从迪娅回头看他的眼神中，他读出了直接明了的拒绝。 迪娅是乌日部未来的大祭司，是乌日部侍者们的信仰。 所以她不会做特殊的那一个，她会跟她疲惫的侍者们一起走。 迪娅的话很快便成为了现实，在某一处草坡之后，封无晏命令所有人翻身下马，其中乌日部的人更是集体到他面前集了合。 大家都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因此在萧惜若挥手施展神通，再次将他们变成另一个人时，他们没有反抗，同时也没有讶异。 而迦楼罗则换回了他之前用的假脸，与换上普通脸的迪娅相顾无言。 随后就是在萧逸和楚娇娇的组织下，让他们分男女去换下身上的衣裳了。 萧惜若身怀空间，所以他们备的北夷服饰只多不少。 而为了演的更加逼真，方便他们伪装成不同的角色，他们还在落月城中花钱购置了一批。 所以迪娅等人很快便换装完成，成了一众普普通通的北夷百姓。 而他们身上原本的衣裳则被萧惜若收走，以备不时之需。 第356章 这个大反派他过于硬核了…… “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你们呢……” 看着留在马群边缘，并没有要跟他们一起离开的意思的萧惜若等人，迦楼罗还是没忍住出声询问。 虽说他已猜出了眼前四人的大概来路，明白双方亦敌亦友，以后还可能会是真正的敌人…… 可是，这四人毕竟救了他们这儿所有人。 “你们只管去树玉城找地方养伤，我们打点好一切自会来找你们。” 封无晏对迦楼罗的态度并不客气，倒是在与迪娅对视时向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迪娅便十分配合的拉走了迦楼罗，其他乌日部侍者们则紧随其后。 而在迪娅等人离开的同时，萧惜若已从空间里取出东西，按照人的大概重量往那些马匹身上堆。 “要不说多带点儿吃的呢？看，这作用不就来了么？对，娇娇。” 萧逸一边干活儿，一边把问题抛给楚娇娇。 楚娇娇到不在乎这些吃的能不能有用处，毕竟她带它们就是用来吃的啊。 不过萧逸与楚娇娇的话题并未持续多久，就被封无晏与萧惜若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 “所以迪娅圣女其实与你是血亲，是你大姨的女儿……” 尽管早就知道封无晏与迪娅有关系，而且还不是什么简单的关系，可在听到封无晏说他有姐姐时，萧惜若还是愣了愣。 虽然是表的，可这也是原文里没写的内容啊…… 难道那本破书里还有留白？ 又或者是总结封无晏生平的姐妹不用心，把他这姐姐给算漏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即便在红尘当中，也仅有几位不归人知道。至于乌日部中的核心侍者，他们即便是遭受非人的折磨，也绝不会供出此事。” 封无晏抬手为少女拂去耳边的乱发，声音温柔中透着一丝难言的伤感。 在这一刻，他再一次想起了过去。 想起了那三年里他于北夷三地间游走，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与乌日部一众核心侍者还有表姐迪娅一起寻找生机的时候。 北夷人都说荼蘼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末日之花一般转瞬即逝，让人防不胜防…… 可事实上一开始的他并没有那么厉害，他之所以能一次次完成任务，然后在重伤或是濒死中逃生，其实是因为乌日部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 乌日部是神的部落，是北夷的先知，他们信仰神，他们崇拜神侍，所以他们绝不会背叛与泄密。 以至于乌日部外的人，哪怕是北夷王庭都不知道，乌日部其实不止有圣女，还有一位圣子。 而圣子殿下天纵奇才，在乌日部中地位其实还在圣女之上。 “也就是说迪娅之所以一直没有继承大祭司之位，而是默默的待在圣女的位置上，其实是在等你？” 迪娅他们走后留下了九匹空马，如今萧逸和封无晏一人控制了三匹，楚娇娇控制着两匹，萧惜若则只多牵了一匹。 萧逸常年在军中打滚，控马之术不说登峰造极，那也是人中龙凤了。 所以他一边行进，还能一边对封无晏发表好奇。 封无晏对他自然没有自家小病鬼耐心，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嘶，所以你原本的计划，不会是不当大燕的皇帝了，就回这北夷来当大祭司？行，您可真行。” 得出结论的萧逸直接傻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您这哪儿是鸮啊，分明就是帝王枭，走哪儿都是头头。” 闻言的萧惜若直接笑喷，她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她哥，其实她们阿晏在红尘中的代号还真是“枭”。 只不过红尘中人更习惯称他为主上，不叫他枭主而已。 “等会儿，您让我捋捋啊，您和迪娅是表亲，您有个大姨，所以您的母亲就是您大姨的妹妹，可……” 萧逸说到这儿又又又卡住了…… 因为他们关于乌日部上一任核心的情报，特么又跟现实对不上了。 这上一任大祭司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就那么一位早夭的圣女么？ 虽说是二十来岁剩下女儿后夭的，但也算短命了。 而当时的迪娅多大？ 几岁…… 比起让这个几岁的小姑娘继承圣女之位，恐怕他们皇上的母亲更合适？ 只要上一任大祭司不是傻子，应该都会考虑到自己死后位置会青黄不接的问题？ 除非…… “没错，前任大祭司，也就是我的外公，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母亲的存在。因为外婆将我母亲藏起来了，在她刚刚出生的时候。” 封无晏根本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世，毕竟他与萧家共生共存。 只要他在，他就不允许有人动萧家。同样萧家人对他而言也算是家人了，惜若说过，家人之间必须坦诚。 于是当话题进行到这里的时候，萧逸终于明白封无晏为何要单独拉他们出来了。 实际上想要控制住这些马，娇娇用蛊虫就可以了。 所以封无晏与自家妹妹本不需要跟着来。 他来其实就是想跟他们讲清楚一切，在他们与迪娅坐下来交谈之前。 “逸哥，有一件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你与惜若的母亲叫慕青竹，是前武林盟主慕坤的关门弟子。而慕家分剑堂与药堂，他们不以血亲为传承，而是广招门生，族内以师兄妹相称。慕坤盟主有一位师妹，她叫慕倾灵。” 慕倾灵…… 这个名字萧惜若或许不知道，可曾被自家母亲教导过的萧逸却记得十分清楚。 母亲说过，她的师父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小师妹。那位师妹嫉恶如仇，悬壶济世，她写医书，寻草药，曾数次去边境两大军营行医，救下无数将士的生命。 “阿逸，娘能拜入师父门下并非因为有多么过人的天资，慕家比娘厉害，比娘根骨好的大有人在。师父说了，是因为娘有一颗嫉恶如仇，渴望保家卫国的心。这一点，跟他的小师妹很像，很像……” 而萧逸至今都还记得那位的结局，她，她在一次北凉城破时失踪了。 “所以……” 面对萧逸的注视，封无晏一字一句道： “慕倾灵就是我和迪娅的外婆，她当初并非被人掳走，而是自己借机潜入了北夷。她对大燕与北夷有着自己的创想，所以有了大姨和我娘，以及如今的我和迪娅。至于前武林盟主慕坤，没错，岳母并非他的关门弟子，我才是。” 第357章 大反派：我娘她眼瞎！ 听完封无晏此话，骑在马上的萧惜若与萧逸都不由得一愣。 封无晏是慕坤的关门弟子，是最后继承了四大隐世家族慕家的人，也就是他们母亲的同门小师弟…… 好家伙，这怎么还差辈儿了呢？ 好在萧惜若是个现代人，萧逸更不是什么古板迂腐的文人，对萧惜若和封无晏差辈儿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忌讳。 相反，他还有点儿庆幸自己妹妹跟对方的关系，要不然自己不就比人矮了一辈了么？ “也就是说外婆她是自愿离开大燕，来到北夷发展的，而乌日部在北夷三十六部中极其特殊的地位，让她选择了在那里扎根，对么？” “对。” 面对萧惜若的询问，封无晏的态度显然要好不少。 “大燕与北夷常年交战，防线被攻破这种事在北凉更是几年一次，乃是大燕的顽疾。” 封无晏说起这点，萧逸倒是最有经验。 作为北凉军的少帅，他从小到大不知看过多少北凉城破的例子。 没办法，西北四州由护国大将军府镇守，那是大燕开国元勋颜帅的后人。颜帅此人不仅用兵如神，还极其重视防御工事的建造。 所以人四州之地经过颜家后人百年的努力，早就建起了高高的城墙，成为了大燕铜墙铁壁般的存在。 虽然偶有失利，但比起北凉那块一马平川之地来，简直就是兵家的乐园了好。 由于西北四州总是久攻不下，所以北夷骑兵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喜欢攻打更好拿捏的北凉城。 这也就是为什么北凉屡遭劫掠，三十多年前更是几乎被北夷屠城的原因。 直到他们老爹抱着必死的信念，咬牙继承了他们大姑的遗志，带着一众遗孤建立了如今的北凉铁骑。 既然步兵打不过北夷人，那他们就用骑兵！既然他们的马不如北夷人的快，那他们就上重甲，让北夷骑兵冲不动他们！ 可以说，这三十多年的安宁是用无数血泪换来的，而在这三十年的稳固之前，北凉城早已飘摇了不知多少年。 而在这些年里有许许多多的女子被北夷人掳走，有的客死异乡，有的被逼屈服，这也就是鸮族的由来。 “当时的大燕并未出现如岳父和逸哥这样的人才，朝中文臣当道，即便是颜家也没有太多的话语权。而北凉不过是一个偏远落后的地方，京城那些富贵闲人又怎么会在乎呢？” 封无晏想起他小时候，年迈的外婆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小晏啊，你说寒儿会恨我么？我在她出生时就选中了她，我改变了她成为圣女的命运，让她不得不以丑面示人，成为我侍女的女儿，再以侍女的身份待在我的身边。我将我的毕生所学教于她，将所有的希望加注在她的身上，甚至让她带着一部分鸮族冒着危险潜入大燕。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 那时，衣着华丽的妇人一只眼睛含着泪，另一只眼睛里却依旧闪烁着坚定。 尽管她没有明说，但封无晏知道如果时光能重来，她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她想帮鸮们回家，想让鸮族摆脱被两国利用和轻贱的命运。 同时，也希望两国不再战火绵延，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外婆本就是大燕难得一见的美人，加之她天资过人医术了得，所以很快就受到了乌日部大祭司的青睐，并以北夷人的身份与之结合，从而在乌日部中获得了极高的地位。” 不需要封无晏赘述，萧惜若与萧逸已能自然而然的补全这个故事。 大祭司是北夷三十六部的象征，是比北夷汗王更加神圣的存在。 所以能登上这个位置的人，必定都是有大智慧或是大能力的。他的思想能影响无数北夷人，同时也被北夷人誉为先知。 而这样一位先知的伴侣，自然能动用乌日部的权利做很多的事。 比如收留一众无助的鸮族，渐渐换掉乌日部的核心，又或者是教化那些侍者。 毕竟以前的乌日部也是等级森严的，变化也是在这些年才逐渐形成的。 然后便是为大祭司孕育后代，并将其中一个秘密培养。 当然，所谓的“秘密培养”，只是大祭司不知道自己有两个女儿而已，姐姐却是知道自己有个妹妹的。 而大祭司因为事务繁忙，必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引导自己的女儿，所以未来圣女的思想依旧是随着母亲的。 虽说大女儿不幸早亡，但慕倾灵还有一个可以推上圣女之位的孙女，而有了这个孙女担纲大任后，那位大祭司也就不那么必要了。 “我的外公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其实是被外婆结果的。只不过那时的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提前给外婆下了一种毒。这也是外婆在几年前去世，最后将乌日部交给了迪娅的原因。” 封无晏与迪娅的感情其实并不深，因为之前的三年他一直忙着历练自己，迪娅则要替外婆处理乌日部的大部分事务…… 所以他们虽是姐弟，封无晏却很少叫她姐姐。 “至于我娘……” 一提到母亲倾寒，封无晏的某色便不由得一暗。 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背脊，萧惜若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他知道，她在无声的告诉他： 我在。 “我娘容姿过人，更得了外婆从慕家到北夷的毕生所学，成为了代外婆回到大燕的人。她是大燕一派鸮族的首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眼瞎选错了人。” 面对封无晏的突然毒舌，萧惜若与萧逸皆是嘴角一抽。 好家伙，有这么说自己娘的么？ 可一想到封无晏幼时流落在外，是直到三年前才被花家巡回的，他们似乎也能理解对方的感受了。 毕竟先帝在时从未想过寻找他和他娘，花家找他也是为了当工具使，甚至萧惜若还听说了那个“宛宛类卿”的替身梗…… 嗯，先帝渣男负心汉无疑了好。 只不过直觉告诉萧惜若，这里面似乎还有些封无晏没有说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大概是他痛苦和没有安全感的根源，她现在也不宜追问。 第358章 本宫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 封无晏的坦诚解开了萧惜若大部分的疑惑，也让她明白了封无晏和慕倾灵等人原本的想法。 他们想让两国接受鸮族，而鸮族被彻底接受，也意味着新时代的开始。一个两国能和平共处，可以摒弃仇恨的时代。 而慕倾寒作为慕倾灵所有想法的代言人，一切计划的执行者，却在大燕执行任务时走错了路。 她不仅没有完成原本的计划，还在一场浩劫中丢掉了性命，甚至出于某种复杂的原因给封无晏种下了诅咒。 鸮族受创，幼主命短，在这样极度压抑的环境之下，鸮族毫无悬念的黑化了，封无晏也成为了这本书中最后的大反派。 他不再执行慕倾灵等人的初衷，因为他认为无论是大燕人还是北夷人，都是容不下鸮族的。 想要改变鸮族的未来，就只有让鸮族彻底掌控两国的权利。 因为只有这样，鸮族才不会再受制于人。 然而原书的重点毕竟是颜陌清和封夜寒，所以作者并没有花那么多笔墨去写封无晏的故事，也就没有串联北夷这一部分。 毕竟这厮在原文中已经能一挑三，靠着疯批狠辣的属性吸了不少粉了。 要是再给他多点儿篇幅，就多少有点子喧宾夺主了。 为何萧惜若会这么推断呢？ 因为她发现有书的桑青，似乎是不知道封无晏与迪娅的关系的。 要不然按照桑青那狠毒的个性，恐怕早把迪娅给收拾了。 加之评论区中这段内容的缺漏，所以她大胆猜测一波，这玩意儿作者肯定没写！ 当然，因为她这个变量的影响，阿晏如今的想法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所以后续的剧情应该也会有更大的变化。 就比如现在最让萧惜若头疼的，就是颜陌清这家伙的突然叛变…… 也不能说是叛变，她也不清楚对方到底还知不知道她自己是谁，桑青又是怎么利用她的，总之这剧情就离谱。 而解释清楚一切的封无晏很快命令其他三人加速，并在跟树玉城完全不是一个方向的，某处十分隐蔽的土坡下丢下了多余的马。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回树玉找他们去？” 萧逸挑眉，拍了拍自己的马头，示意自家妹夫赶紧拿主意。 而就在刚刚，他们四个已经又换了一套衣服和模样了。 按理说他们在外跑了这么多天，是该找地方休息休息了，可要是真去树玉城安安静静的待几天，又未免太没意思了？ 不止萧逸这么认为，萧惜若想的也差不多。 因为她最近的负面情绪虽没涨得很迅猛，却还是在涨的。 可能那些人恨他们一群人，而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看着自家小病鬼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封无晏策马道： “这么想搞事？那我们要不回朝鲁城待着去？” “朝鲁城？” 在萧惜若四人商量接下来去哪儿的同时，另一边的鸾和正带人追出朝鲁，并寻找地上的马蹄一路前行。 然而这些骑马的人就像知道他们会追一样，老是会弄乱马蹄给他们使些绊子，让他们追击的速度不得不变慢。 加之天色浓黑，鸾和人还没找到，却先被追上来的颜陌清给找到了。 借着月光看向端坐于马背的少女时，鸾和的脸色是十分难看的。 她早就听说这位六王子妃花容月貌，连王庭一众贵女都比之不及…… 可她不信，她觉得那不过是些虚无之言，是六王子府向外造的势。 然而百闻不如一见，当她真正看到对方的这一刻，她才明白了传言非虚。可越是如此，她对对方的敌意便越是难以收住。 因为对方越优秀，她的上位之路便会越坎坷。 未来六王子成功登上汗王之位，她一个大部部首之女，难道还要屈居在这位小部出生者之下？ 鸾和的眼中有许多情绪，卡伊等人瞧不出来，颜陌清却瞧得出来。 而且颜陌清很清楚鸾和为什么这样，因为鸾和喜欢桑青，想成为桑青的阏氏，甚至是大阏氏。 而鸾和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她便是她越不过去的那道坎。 毕竟身为桑青的正妻，只要桑青不休了她或是故意疏远她，她未来成为大阏氏几乎是铁板钉钉。 可她与桑青不过是利益关系，根本就不会讲感情。 所以她更不可能跟眼前的鸾和去争，于是她在卡伊等人的注视下翻身下马，主动伸手对鸾和道： “你好，我叫莎林娜。” 她说的是她在北夷的名字，而不是自己所处的位子。 这的确让鸾和好受了一些，从而伸手与她握了一握。 如果对方刚才不下马，而是高高在上的以王子妃自居，鸾和想她理都不会理对方的。 “方才我在临时营地听闻，你与吉达已擒获了圣女迪娅，并从对方处得到了关于迦楼罗的消息。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抓人了？” 颜陌清的语气十分友好，加之方才营地那些精锐说的都是好话，所以不清楚情况的她还得询问眼前的鸾和。 然而一听她提到此事，鸾和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包括自己方才在城南和城东的所见所为。 “你说的没错，城南精锐全部遇害，迦楼罗等人很可能回到了城中，并混入了你们的临时营地。那两名侍妾必然已被替换，乃是迪娅的同伙。” 颜陌清面色凝重的组合着信息，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早已沉入了心底。 她以为这些人是遇到了突发情况，所以选择了提前动手。而在有内应帮助的情况下，再怎么也能抓到一个？ 好，很好，一个是抓到了，就是人还没捂热乎就又找不着了。 而且最大的问题还出在色欲熏心的吉达身上，可现在连吉达也找不着了…… 还有那几个失踪的乌日部俘虏。 尽管她知道敌方有人极擅易容，可那么短的时间内要做出那么多张一模一样的脸，未免也有些天方夜谭了？ 然而就在颜陌清梳理一切时，方才被派出去的一名探子却回报道： “禀王子妃，前往洼花城的土坡下面发现了几匹战马，我们怀疑是从营地里带出来的！” 第359章 诶，就是装，就是玩儿～ “洼花城？难道他们去了洼花城？” 土坡之下，鸾和双手紧握，面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早知道吉达是个这么不靠谱的东西，她当时说什么也不会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卖对方那个人情的。 可事已至此，她除了赶紧找到吉达等人的去向外，根本就没有其他补救的办法。 好在这位初次见面的王子妃并不似她想的那般难缠，期间不仅没有下她的脸，还没有要问责她的意思。 “不，只要这些马出现在去洼花城的路上，那他们就一定没有往那边去。这是个障眼法，而且还十分的低劣。” 颜陌清摸了摸马头，眸色不由的一深。 一路从落月城追到此处，再听闻了鸾和今夜的遭遇，她已经收起了心中所有的轻慢之意。 对手比她想象中聪明，迦楼罗与迪娅远比桑青说的要难抓。 吉达带人出逃，马匹丢失在此…… “王子妃，他们若没有去洼花城，那他们会去哪儿呢？” 卡伊凑到颜陌清面前，目光有些不满的望着鸾和等人。 在她看来，要不是鸾和等人擅自行动，抓住人后又不知严加看管，他们绝对不会落得现在的窘境。 要是让王子妃和她们来抓人，迦楼罗与迪娅现在指不定都人头落地了呢！ “去了哪儿？” 颜陌清冷笑一声： “吉达那队人中既然混入了细作，那么他此刻必是凶多吉少。而迦楼罗和迪娅身上有伤，他们短时间内跑不远，所以必定会在朝鲁城周围的小城落脚。” “吉达乃是黑豹部第一勇士，那等实力……” 鸾和听颜陌清说吉达凶多吉少，难免想替吉达辩驳几句。 因为吉达是她的救命恩人，对方说吉达没用不就等于她也没用么？ 可颜陌清这次却没惯着她，而是直言道： “知道之前的北夷第一勇士巴图么？他在大燕挑战皇帝，直接被皇帝一橘子砸晕在了擂台之上。鸾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若非一时自满，又怎么可能错漏百出？” 颜陌清不是在责备鸾和，她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 “卡伊，立刻派人去搜查朝鲁城周边，除了洼花以外的所有小城。重点是今夜新入城的人，还有那些时常不见有人，今夜却忽然有人住了的屋子。” “是！” 得了颜陌清的令，卡伊立刻就下去点人了。 她们带的人不少，又个个武艺高强，所以一晚上查完几座小城实在容易。 鸾和本以为她与这位雷厉风行的王子妃就要留在原地，等着这些人回来报告了。 却见颜陌清也翻身上马，直接调转马头道： “走，我们回朝鲁城。” 鸾和有些疑惑，却又听颜陌清道： “那些贼人如此狡猾，难保不会调虎离山，直接在朝鲁城中落脚。另外我也得去你们那院子里瞧瞧，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一些有用的蛛丝马迹。” 最终，鸾和将自己手下的人派去了洼花，她抱了一点微小的希望，想看看能不能在那儿找到吉达。 她本人则跟着颜陌清策马狂奔，一路往朝鲁营地而去。 与此同时的朝鲁城中，封无晏正背着萧惜若越过屋顶落入小巷，身后的萧逸与楚娇娇跟的虽悠闲，却一点也没掉队。 “我们现在去哪儿？是先找个院子歇着，还是直接扎进他们的营地啊？” 萧逸看着不远处的一对巡逻兵，忍不住搓手手道。 比起在外面休息，他还是觉得去营地里看热闹比较好玩儿。 不过这一路上他也看出来了，他这大舅哥的意见一点儿也不重要。想做什么还得看他们惜若，只要惜若说想，那皇上一准儿答应。 于是他立刻跟眼睛抽风了似得，开始疯狂给自家妹妹眨眼睛，希望她能康康自己。 好在萧惜若跟他存了一样的心，所以又一队金鹰部的精锐遭了殃，成为了四人混入营地的踏脚石。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执行完任务往一堆精锐中间一坐，立刻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要不说我们大人有眼光呢？想当初六王子多落魄啊？来我们部都是帮人三王子传令的。可如今呢？六王子手握王权，三王子却成了人人喊打的逆贼，这叫什么？嘶，大燕那话怎么说来着？” “人不可貌相？” “对对对，就是人不可貌相！要是当初咱们部首顺了咱们鸾和大人的意，那现在还有那王子妃什么事儿啊？” “对对对，阿马萨说的对！” 萧惜若四人靠坐在墙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上面发的馕饼，脸上黑漆漆的，跟一旁的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得亏这支来抓迦楼罗的精锐军出自金鹰部，乃是鸾和亲兵，要不他们还真不容易混进来。 因为只有鸾和的兵是男女混合编制，毕竟她就是一个女子。 听迦楼罗说她还曾想组建一支真正的女军，可草原部落之间的争端有时候还是需要男人的，所以就搞了个混合的。 当然，草原女子大都彪悍，所以跟鸾和一样的部首之女也不少，其中有两个部更是以女为尊…… 只不过那样封无晏他们又混不进来了，反正就是刚刚好嘛。 “嘶，其实你们别说，那王子妃还真是漂亮啊……” 一名小兵才刚感慨了一半儿，便被那名叫阿马萨的老兵爆了个头。 “傻东西！那是你能随便看的么？啊！你就是看了你也别说出来啊！” “噗！” 听到阿马萨这诡异的重点，萧惜若竟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有了她开这个头，其他休息的人也纷纷笑了起来，气氛好不活络。 其实他们虽是鸾和手下的精锐，可真正认识的也没几个。 毕竟鸾和这人最不喜欢下面的人勾勾搭搭，尤其还是这种男女混合的军队。 这一个不小心，怕就要搞出点儿人命来了。 而女兵一旦怀了孕，那不就得休息个一年两年了么？ 所以负责管理众人的阿马萨只是瞪了萧惜若一眼，便佯装有怒道： “一个个的都别笑了！咱们大人有多烦那位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等会儿要是……” 阿马萨的话还未说完，众人便听到了院外的马蹄声。 第360章 作为当事人，本宫表示非常后悔？ “快！王子妃和大人回来了！起来，都起来！别他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见上头有人跑来提醒，阿马萨立刻组织众人站好，开始在门前列队迎接自家大人。 不止是他们这边，黑豹部那边也纷纷站好，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往回归队伍里瞧，偶尔还会窸窸窣窣的低语些什么。 他们大人出去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而在这些人恨不得挺直自己的腰杆，让上面的人看见自己时，萧惜若四人则安安稳稳的站在后排，半点没有往前挤的意思。 楚娇娇甚至还趁其他人不注意，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儿荷花酥。 许是好吃的吃太多了，如今别说萧惜若这个病人，连她也吃不下北夷军队发的馕饼了。 倒是萧逸笑着瞥了她一眼，伸手帮她擦去了嘴角的糕点屑。 “她果然追过来了……” 不等萧逸与楚娇娇的互动结束，萧惜若已率先锁定了马上的颜陌清，有些无奈的向其他三人传音道。 这招她原本是不想学的，毕竟她的内力太贵了，哪儿能用来说闲话呢？ 可偏偏他们这两日老玩儿卧底游戏，没有对讲机就只能搞传音了嘛。 “她倒是机警，居然能从落月城一直追到朝鲁来。果然，我当初就该杀了她。” 封无晏看了一眼萧惜若，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无奈。 当初要不是小病鬼拦着他，颜陌清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然而萧惜若却半点没觉得自己拦人有错，毕竟主角光环的玄乎，封无晏他们还是知之甚少了。 而且他们现在不是都还不知道颜陌清是敌是友，跟桑青又是什么关系么？ 按理说颜陌清是被桑青强行掳来的，知道真相后还指不定是友军呢！ 总之萧惜若决定再瞧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对书里的主角出手。 “鸾和大人，您找到我们大人了么？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啊？” 众人简单向颜陌清与鸾和行礼后，黑豹部立刻便有人出列，将一脸疲惫的鸾和围在了中央。 他们大人都出去这么久了，总该有点儿消息了？ 还有就是大人带走了不少有话语权的人，他们这些人里得力的也没几个了啊…… “……没找到。” 鸾和冷冷的吐出了三个字，下一秒便命黑豹部和金鹰部的精锐列队，由两边的数位班头带着连夜清查整个朝鲁城。 由于萧惜若他们这批人是刚从巡逻上换下来的，所以得以与另一部分黑豹部精锐一起留下，暂时护佑在颜陌清与鸾和身边。 在鸾和的带领下，他们先后前往了洗浴室、吉达房间以及临时牢房。 相比鸾和的粗枝大叶，颜陌清的勘察显然要精细不少。 因而短短一个时辰，颜陌清便弄清楚了大多数事情。 首先据五名侍妾和那敲门的亲兵说，那两名假扮侍妾的女子前后面容变化极快，刚刚料理了屋内五人一炷香的时间，便换成她们的模样出了门。 所以颜陌清基本可以肯定，这群人与落月城里的是同一批。 而且他们很可能就混在当初她抵达落月城时，那一堆急着出城的旅人里。 因为从大体的逃亡时间上看，这一切都对得上！ “你，你说什么……” 鸾和站在小院中，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颜陌清，她觉得颜陌清要么是在跟她开玩笑，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 “那么短的时间内，就靠迪娅和两个侍妾，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杀掉吉达和那么多黑豹部亲信？这不可能！” 不是她鸾和不讲道理，而是眼前这位居然说吉达很可能是在自己房间里毙命的，不止是他，还有后来被叫进去的那两个亲信。 如果就这三个人也罢了，偏偏还有乌日部那群失踪的人…… 所以这些人全都被迪娅她们解决了，然后换成了自己人？ 鸾和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止是她，周围所有听到了颜陌清此言的人都觉得荒谬，除了萧惜若他们四个。 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藏在人群里听别人分析自己，并且还因此产生了争执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说实话，萧惜若真的很想举手告诉颜陌清，她觉得她说的对。 可其他人却不是她，尽管颜陌清说出了房间和牢房中有血迹，而且还有一些轻微的打斗痕迹，鸾和依旧表示存疑。 而比起鸾和这相对保守的态度，黑豹部的众人可就直接把不满写在脸上了。 先不说他们黑豹部本就男尊女卑，光就颜陌清一直咒他们大人和一众兄弟死这点，他们就有些坐不住了。 要不是鸾和命人拦着，两方怕是当场就要起冲突了。 而事实上，颜陌清就很确定自己的猜测了么？不，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真有如此诡异的能力…… 所以她最终选择了先回房间休息，再将自己今日发现的一些写在信里，命人快马加鞭的送给桑青。 她有种预感，他们再想得到迦楼罗和迪娅的情报，并调集精锐围剿对方恐怕难了。 毕竟经此一役，迦楼罗用人必会万分小心，迪娅身边的人他们则直接难以渗透。 而迪娅一旦回到乌日部，如今北夷的局势便会变得更加难测。 所以她在信中提了一些自己的建议，就看桑青是否会采纳了。 “快，就你们两个，快进去给大人捏肩捶背！” 鸾和院中，作为女兵在院里站岗的萧惜若与楚娇娇正准备摸东西吃，却猝不及防的被女班头点了名。 鸾和脾气不好，今晚见了一位棉花一样让她无从发作的王子妃后，那脾气就更差了。 再加上忙忙碌碌了一整个晚上，最后居然什么都没捞着，她何止是气啊？简直就是气炸了好么？ 女班头是个懂事的，知道现在不能进去触她们大人的霉头。 可大人说她累了要捏肩要捶腿，她总不能不派人去？ 罢了，反正她自己不去就成！ 好在巡视了一圈后，她刚好瞧见两女兵没站在该站的位置上，似乎还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懒。 啧，这感情好的，那就你们俩了！ 萧惜若：“……” 楚娇娇：“……” 第361章 论帮人松快等于给人正骨这件事…… 捏肩？ 捶腿？ 谁？ 她俩？ 萧惜若与楚娇娇对视一眼，瞬间觉得嘴里的牛肉干不香了。 作为一个病人，萧惜若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干过伺候别人的活儿。 主要她身子不好，就是当今太后都怕给她累没了，所以指使人的时候都是叫其他妃子的。 退一万步说，她这么个病鬼能有多少力气啊？ 而与没力气的她恰恰相反，楚娇娇那可就是力气太大，捏肩可能捏断别人骨头，捶腿可能锤得人吐血了…… 这鸾和想干嘛？ 找死吗？ 然而在萧惜若内心活动丰富，楚娇娇则开始活动手腕的时候，那女班头又凶巴巴的催促道： “还不快点儿！一会儿让大人等急了有你俩受的！” 于是萧惜若只能伸手拉了楚娇娇一把，温声传音叫她冷静，一定要冷静。 眼下她们身在敌营，对面又有颜陌清那样棘手的人物，一旦闹出大动静来，后面免不了一场颠沛流离。 既然能好好在营地里混着，她们又何必去吃被追杀的苦呢？ 所以萧惜若在心中再三安慰自己，最终在那位女班头嫌弃而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缓步走入了鸾和的房间。 此刻的鸾和刚刚沐浴结束，正穿着北夷行商从大燕购置的绸缎里衣，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又散漫。 当然，比起在外身着戎装的她也要温和清秀不少。 见萧惜若二人缓步走入房间，鸾和也懒得招呼她们，只是整个人往椅子上一瘫，就等着她们过来。 毕竟她觉得进来后应该怎么做，下面的人应该已经告诉这些人了才对。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那女班头其实也不清楚她的需求，所以也就随口对萧惜若她们说了说。 于是萧惜若与楚娇娇对视一眼，直接一个走到了鸾和背后，一个则来到了对方身前。 正当鸾和想问她俩要怎么捏，到底会不会这事儿的时候，鸾和明白了什么叫世界的参差。 因为萧惜若与楚娇娇同时出手，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一个力气小的像猫儿，几乎让她感觉不到；另一个则分筋错骨，瞬间夺走了她所有的声音。 而在疼痛达到顶峰的刹那，鸾和只听得咔哒一声，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通畅了…… 当然，这不排除她已经被疼傻了，所以开始产生幻觉了。 总之房间外的女班头只听得自家大人一声惨叫，整个人魂儿都快要吓没了…… 先是侍女被换，后是吉达大人和迪娅等人的失踪，如今自家大人又发出惨叫，所以女班头的第一反应就是出了大事了！ 然而她根本就不敢自己往里冲，所以立刻跑到院外大喊道： “阿马萨，阿马萨！快！大人，大人她出事了，刚才进去的那两个女兵有鬼！” 女班头这么一嚎，直接引来了院外所有人的注意。 院内院外不过只隔了一堵墙，所以女班头听到的声音他们自然也听到了，只不过他们还在想这是谁在叫，直到看见了冲出来的女班头。 “大人怎么了？什么女兵啊！” 阿马萨心中也有些没底儿，可其他同僚都被派出去找人了，这儿就他官儿最大啊！ “刚刚，刚刚大人说她累了，想让人给她松快松快，我就随便叫了院子里的那两个女兵，女兵，她们，谁知道……” 女班头虽前言不搭后语，可阿马萨等人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不就是有人刺杀他们大人么！ “走，进去抓人！” 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阿马萨环顾了身后的众人一眼，抬步率先冲进了院子里。 其他人似还有一丝犹豫，可封无晏与萧逸却直接提刀跟了上去，眼里写满了疑惑与警惕…… 按理说他们家的小病鬼和小笨蛋都不是爱惹事的人，应该不会一个招呼不打的对鸾和发难才对。 当然，其中也不排除鸾和主动惹事，激怒了她们的可能。 几乎是几秒之内，封无晏与萧逸便一致通过了第二个可能，表示这惨叫一定是鸾和的问题，他们只需要准备着把媳妇儿抢出来就好了。 然后冲进房间的阿马萨和他们一群人，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慑住了。 鸾和出事了么？ 并没有，她不仅没事，还安安稳稳的躺在躺椅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额间凝有薄汗外，并没有一点儿外伤。 而他们在与鸾和大眼瞪小眼之后，直接被这位大人暴怒着扫地出门，一下子就没了一天的饭食…… 倒是封无晏与萧逸一脸懵逼的看着萧惜若与楚娇娇，似乎在询问她们到底干了什么，居然能把鸾和搞成这样？ 于是他们收到了两个字——正骨。 就连萧惜若也没想到，她让她们娇姐老实给鸾和放松，娇姐的理解居然是“正骨”。 嗯，放松等于正骨…… 所以鸾和能不惨叫么？ 萧惜若还觉得她叫得不够大声呢。 可偏偏这鸾和骨子里似乎是有点儿受虐倾向在的，总之脑子就不太正常的样子，居然一边流汗一边觉得爽，连带着看楚娇娇的眼神都在发光。 楚娇娇：“？” 行，既然你有这个倾向，那咱们就满足你好？ 于是萧惜若主动放弃了捏肩行为，开始给鸾和讲解正骨一事，并将楚娇娇好一番吹嘘，讲足了她的家学渊源。 而北夷三十六部不愧是各自为政，且只重视武力不重视文化，萧惜若这半真半假的一混合，还真把鸾和给糊弄了过去。 毕竟此刻压力极大且满肚子愤懑的鸾和，真的很需要正骨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关键是正完一处之后，她整个人都舒服得不行…… 于是在萧惜若的要求下，楚娇娇开始放开手脚的帮鸾和松快，小院儿里的惨叫声也此起彼伏。 也许是这叫声过于凄厉，连颜陌清那边都派卡伊前来，向阿马萨和女班头了解了鸾和屋里的情况。 一听鸾和是在松快，卡伊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而正完浑身的骨头，擦掉满脸的汗珠，终于心满意足睡去的鸾和并不知道，她竟从今日开始在营地所有部族精锐眼中，有了一个诡异的癖好…… 是什么大家不敢说。 反正有大问题就对了。 第361章 当恶毒丫鬟这件事本宫可熟了～ 次日午后，临时营地中的所有人在一言难尽中起身，开始八卦昨晚营地内外发生的几件大事。 有的在猜测吉达与迪娅的去向，有的则在聊临时牢房中的乌日部余党，还有一部分更是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里，对正在啃馕饼的萧惜若和楚娇娇指指点点…… 倒不是那种恶意的指指点点，而是谁说起都要竖起大拇指的那种。 毕竟他们也是昨晚才知道，他们脾气极差的大小姐居然是那种人。 说实话，要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将大小姐折磨成那样，午后更是迟迟没有起身。 勇。 太勇了。 太特么勇了！ 而面对这些人的注目礼，楚娇娇直接自豪的扬起了头，一脸勇者无畏的模样。只有萧惜若默默扶额，觉得当细作当到全营敬佩这点就尼玛离谱。 默默咬下一口干涩的馕饼，因为一直被人盯着而无法偷吃其他东西的萧惜若表示，她宁可自己平平无奇…… 对此一旁不能跟她们靠得太近，只能默默注视着她们的封无晏二人亦是哭笑不得…… 不过萧惜若与楚娇娇在鸾和面前得脸这件事，也并不全是坏事。 至少鸾和一下子就在疼痛中记住了她们，今日得知自己要去颜陌清院子里议事时，更是点名要她们二人陪同。 “麻姑，你说本小姐今日穿这一身儿，能压得住那王子妃么？” 盯着自己柜子里仅有的几套衣裳，鸾和是半天都拿不定主意，只能回头求助能言善辩的萧惜若。 如今的萧惜若因为顶替了一名金鹰部女兵，所以又有了“麻姑”这个新名字。 按理说身为鸾和的亲兵，她们顶替之人的底细应该是很好查的。可偏偏鸾和的父亲十分“精明”，希望麾下人只忠于自己一族，所以挑的都是些家中无人的人。 所以萧惜若顶着麻姑的脸，她就是麻姑了，鸾和也不会去问她的来历，因为一个没有家人的人来历也就不重要了。 金鹰部就是她们的全部，主子就是她们的一切，不是么？ “大人，这件，这件红的像花儿，最衬您的肤色了！” 萧惜若强行将“殷红似血”咽了下去，换成了一句大白话。 毕竟她是“麻姑”，“麻姑”需要什么文化呢？ “山花，你觉得呢？” 鸾和又转头看向了楚娇娇，楚娇娇也没认真听她说什么，反正跟着萧惜若点头就对了。 于是鸾和真换上了那件衣裳，而后又让女班头给梳了个不功不过的发型。可不管她怎么对着面前的镜子瞧，脸色都显得十分难看。 不是她病了，是她怎么都觉得自己这张脸比不上她昨日见到的那张。 明明她在部中已是一顶一的美人，为什么在那人面前就…… 眼见鸾和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萧惜若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 鸾和在嫌弃她自己的长相。 她记得迦楼罗说鸾和爱慕桑青多年，而桑青却娶了颜陌清。看样子这是企图跟女主比容貌，比着比着心里开始扭曲了啊？ 别说，这剧本她萧惜若最熟了，所以立刻捡起了宫斗剧本里恶毒丫鬟的语气道： “大人您可是我们金鹰部的第一美人，骑射双刀哪一样不是最好的？那王子妃再漂亮，也不过是小部出生，哪儿比得上您啊？” 闻言的鸾和眨眨眼，示意“麻姑”你会说话就多说点儿。 于是萧惜若又将“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翻译成大白话，对鸾和的骑射和武艺好一番吹捧，认认真真的告诉了她朱颜易逝的道理。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她虽然降低了鸾和对容颜的期待，却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 于是她开始撺掇鸾和再洗把脸，表示洗脸后一定会变得更漂亮！ 鸾和被她的话给逗乐了，虽然没抱什么期望，却还是就着萧惜若端来的热水又洗了把脸。 谁知洗完擦干之后，她竟真觉得整个人容光焕发，连皮肤都白皙细腻了一些…… 而萧惜若趁热打铁，赶忙催促一旁的女班头给鸾和上妆，将对方打扮成了她们能打扮的最好看的样子。 眼见鸾和满意的照起镜子，萧惜若立刻与楚娇娇退到了一边，安安静静的等候着。 别人或许会觉得是洗脸的效果，可萧惜若与楚娇娇却知道，那水里是加了白玉膏的。 比起单纯为了治疗外伤而存在的黑玉膏，白玉膏不仅能使伤口飞速愈合，在美容养颜这块儿也是顶好的。 尤其鸾和长期在草原上奔跑，这风吹日晒的，皮肤能好才怪了！ 皮肤不好就算了，还有点儿紫外线造成的高原红…… 要不是底子不错颜值能打，别说跟女主颜陌清比了，恐怕跟大燕其他女配比也是完全不行的。 没办法，作者太偏心主角了，配角只能靠后天修复了啊。 “好看，真好看……” 鸾和认认真真的欣赏了自己好一会儿，直到颜陌清那边派人来催，她这才有些不悦的停止自己的行为。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萧惜若也因为自己刚刚那出色的表现，直接成为了鸾和面前的首席红人儿。 就连昨晚对她颐指气使的女班头，如今都要客客气气的跟她说话。 不过萧惜若也不记仇，不仅不下人女班头的面子，路上还借机闲聊了几句，了解了鸾和的不少习惯。 倒是站在一处石门前值守的封无晏二人，在看见她和楚娇娇时一脸无奈，觉得带她们进来简直是他们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毕竟媳妇儿一直待在院子里，他们则得时时守在门外，这种明明隔得不远却死活见不着的情况，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总之他俩挺难受的，真的。 而萧惜若二人可不管他们难不难受，楚娇娇只要得了糕点，就能老老实实的跟着萧惜若干活。 她也不显山露水，就跟个普通丫鬟般老老实实的…… 加之她身上本身就没有杀气，安静下来时更是呆呆的，所以只要不主动搞事，几乎不会吸引别人的注意。 不过出于谨慎，萧惜若还是把楚娇娇安排在了外面看门，由自己和那位女班头跟着鸾和进颜陌清院里去。 第363章 对不起，这波本宫无话可说？ 走入颜陌清院中的瞬间，萧惜若与那女班头立马站直了身子，以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出现在了卡伊等人面前。 正所谓头可断发型不可乱，她们颜值比不上对面没关系，但气势却是绝对不能输的！ 似乎是受到了她二人的鼓舞，好好拾掇了一番的鸾和也挺直了腰杆，容光焕发的坐在了颜陌清对面。 颜陌清身为书中主角，本身并不是个贪图享乐或是铺张浪费的人，所以她请鸾和叙话也就泡了清茶摆了糕点，连桌椅都是院子里的石桌石椅。 相比之下倒是鸾和更不适应，坐下之后身子总想往后靠。 毕竟比起大燕人的板正来，他们北夷人其实是要散漫不少的。 不过人家都能岿然不动，她自然也能。 “王子妃有什么事需要与我商量，在这儿直说就好。” 鸾和也不跟颜陌清绕弯子，因为她真的不想一直对着颜陌清这张脸。 不知为何，只要看着对方，就算对方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她依旧会觉得很生气，气到想跟对方对立。 “今早各队的搜寻结果鸾和姑娘应该也知道了，无论是朝鲁城中，还是周边的一众小城，包括你派人前往的洼花……” 颜陌清顿了一下，而后才加重语调道： “我们一无所获。” 吉达没找到，迪娅没找到，就连那些吉达亲信也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就算鸾和等人不接受颜陌清的猜测，认为出营时的吉达和亲信们都是真的，那如今的结果也足以证明一件事了。 吉达等人凶多吉少。 若非受制于人，若非身首异处，他们一行十来个人又怎么可能人间蒸发？ 当然，若是受制于人，迪娅他们拿吉达等人来又有什么用呢？ 用来威胁桑青和黑豹部么？ 众所周知，乌日部向来正派，圣女迪娅更是最爱惜羽毛，在北夷百姓们心中口碑最好的一任神侍。 跟迦楼罗一个道理，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假使吉达等人受制于迪娅，那等待他们的就一定是死亡。 毕竟迪娅再仁慈，也不会给吉达这样的人第二次机会。 总之无论真正的吉达有没有离开临时营地，他可能都无法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 “会不会是我们搜寻的范围不够，又或是吉达他们出于什么原因……” “鸾和，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颜陌清见鸾和还想逃避，语气终于不自觉的冷了下来。 而这样的语气落到鸾和眼里，就是施压，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为什么呢？ 因为从鸾和的角度看过去，站在她身后的萧惜若也会这么认为。 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自己采取了什么手段来糊弄鸾和等人，萧惜若自己是最清楚的。 神乎其技…… 所以鸾和等人不信颜陌清所言是很正常的，一下子信了就有鬼了。 何况鸾和还是颜陌清的情敌，吉达则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的辩驳其实是情有可原的。 而颜陌清有作者赋予的敏锐直觉与常人不能及的智慧，她能轻松看破不少阴谋诡计，却没能阻止自己以己度人。 她聪明，所以她觉得鸾和也要聪明点儿，要能够快速理解她给出的信息。 而按照言情小说的标准套路，萧惜若估计鸾和眼下已经在心里冒酸水，觉得颜陌清十分不顺眼了。 果不其然，鸾和下一秒便道： “既然王子妃觉得事实如此，那就是如此。” 她不再给出自己的想法，而是一副表面赞同颜陌清，实则拒绝沟通的样子。 反正我说了也没用，那我就不说了好了。 颜陌清自然能看出鸾和的抵触，只不过她现在没时间跟鸾和细究这些，她要做的是赶紧订好后续计划。 于是她再次向鸾和倾泻了自己的想法。 鸾和有没有认真听萧惜若不知道，反正她是认真听了的。 只能说女主不愧是女主，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前面几个事件，但还是将摆在面前的问题理了个清楚。 首先，敌方很可能已经掌握了某种诡异的易容术，可以在短时间内易容成别人，且不被其他擅长易容的人发现。 其次，迦楼罗等人此刻必然处于易容状态，他们的人即便是碰上迦楼罗他们，估计也无法认出本人。 第三，迦楼罗已经有了防备心，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接触自己的亲信，所以她们的线索也就断了。 最后，他们眼下与其跟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还不如直接派人秘密封锁乌日部周边，防止迦楼罗和迪娅回去。 至于迦楼罗身边的那些虾兵蟹将，颜陌清觉得抓来根本就没有意义。 “所以您说了这么多，那您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呢？我们还找么？” 鸾和双手抱胸，目光不善的注视着颜陌清。 最终，她得到了颜陌清斩钉截铁的两句话： “我们与其在这儿跟迦楼罗兜圈子，不如直接用手上的筹码逼迦楼罗出来。不过为了还原昨夜的一切，还请鸾和姑娘随我回王庭走一趟。” “走一趟？她凭什么让我跟她去王庭？吉达失踪和抓捕失利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鸾和大发雷霆，一脚便将一个石凳踢了老远。 她知道昨夜之事必然会被追责，可那件事明明是她与吉达两人的责任，后来颜陌清也有参与，所以她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去王庭受审。 虽然那女人没说这是受审，可对她来说丢脸丢到自己心上人面前，让她给心上人亲口讲述自己的愚蠢，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就是，那，那王子妃根本就是看不惯您，她一定是故意的！就是嫉妒您与六王子年少相遇！” 女班头梗着脖子，开始十分熟练的给自家大人捧哏道。 可你自己捧就算了，你回头看我干什么啊！ 萧惜若原本高高兴兴的在一旁看戏，谁知女班头一看过来，那正在气头上的鸾和也跟着回了头。 “麻姑，你说！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萧惜若：“……” 我说？我特么可不可以不说？ 第364章 别怕，你听本宫忽悠你啊！ 在鸾和与女班头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注视下，萧惜若最终还是骂骂咧咧的开了口。 “大人，不管那位有没有故意刁难您，我觉得您去王城一趟不仅不是坏事儿，反而还是个大好事儿呢！” “大好事儿？” 鸾和来了兴趣，立刻挑眉示意萧惜若继续。 “您看啊，如果那位想刁难您，想把责任都推您身上，那是当着您的面儿推好呢？还是背地里说您好呢？” 萧惜若站在鸾和身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活脱脱一副为鸾和考虑的模样。 而不等鸾和反应，一旁的女班头立刻道： “当然是背着说啊！背着说才能不让大人发现，让我们毫无准备嘛！” “你看，这不就对了！” 萧惜若对那女班头点了点头，同时示意木头桩一样的楚娇娇发表发表意见。 收到信号，楚娇娇立刻开口道： “麻姑说的对！” 许是跟萧惜若、萧逸这两个巧舌如簧的人待久了，如今的楚娇娇也不再那么惜字如金了。 虽然平时也就能完整的说出些短句，但萧惜若觉得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到也对……” 鸾和点了点头，似乎也是认同萧惜若的说法的。 不过萧惜若知道鸾和心中抵触此事，所以又添了一把火道： “大人您那晚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虽说吉达大人救了您的命，让您暂时听从了他的意见，可您该做的哪样没做啊？既然错都是吉达大人糊涂造成的，那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大燕有句话说得好……” 见萧惜若卡壳儿，一旁读过点书的女班头立刻接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 萧惜若：“……” 没文化您就别乱接了好吗！ 咬牙咳嗽了两声，她这才假装恍然大悟道：“这身正不怕影子斜！您就该去，大胆的去，说不得您去了王城还能被六王子委以重任呢！” “是这样么？” 鸾和思索了一会儿，似乎依旧没拿定主意。 而那女班头见萧惜若望向自己，一副在求助的样子，立马肩负起责任道： “大人，麻姑说的对，我们得去啊！您看看，您都多久没见六王子了？一年了，要是太久不见人家忘……” 虽然女班头的话没说完，但萧惜若还是不得不感慨一波对方对鸾和的了解。 鸾和有短处，而怕桑青忘记她，怕自己完完全全被颜陌清取代，就是鸾和最大的短处。 所以鸾和很快就答应了，从一开始回答颜陌清说自己要考虑，到现在直接派人去对方院里传话，表示自己愿意随她前往王城。 而得了这个消息的颜陌清也松了一口气，立刻就给出了启程的时间。 次日一早，整个临时营地动身前往王城。 当这个消息传遍营地时，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 尤其是失去了主心骨的黑豹部精锐们。 没了吉达和一众头领，他们现在可谓是群龙无首，只能按着上面给的指令行事。 按理说如今逆贼迦楼罗都没消息了，他们是不是该离开营地寻找他们大人，又或是直接回黑豹部了？ 就算人不急着离开，这信总是得传回去让他们部首大人决断的？ 可从昨晚到今日，他们一直不被允许往部里传信，那位王子妃手下更是有人随时监视他们。 这不正常…… 可群龙无首的他们能怎么办呢？仅剩的几个软骨头头领根本就不敢反抗。 如今金鹰部也要一起前往王城，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而且上面还说了，他们动身之事乃是机密，就是自己的部族也不能知会。 “王城？我们这些人都有多少年没去过那儿了啊？这怎么突然就要去了呢？” 阿马萨有些担忧的抱着手里的刀，跟麾下一众兄弟闲聊起来。 跟黑豹部一样，他们也是不允许外传消息的，所以有问题只能逮着自己这堆文盲弟兄们问。 “这谁知道啊？万一是带我们去玩儿呢？听说王城是照着大燕人的城建的，里面可繁华了！” “真的假的？大燕人的城池我还是见过的，那些什么要塞也就那样啊……” 有兵士一脸不信，觉得这些人又在他们面前吹嘘。 可萧逸却一脸老子很懂的模样道： “你说的那要塞是干嘛的啊？是拿来防人的！这玩意儿修那么漂亮做什么？实用才行啊！” “哟，这小子说得对！” 阿马萨笑着点了点头。 “大燕漂亮啊，的的确确是漂亮啊，不然咱们的老祖宗怎么那么想去呢？还不就是想活的好些嘛。看看我们这草原沙漠的，没到冬日里粮食都不够吃的呢。” 听阿马萨说到这里，众兵士立刻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馕饼，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对于一众北夷普通人来说，他们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吃饭么？ 为什么要劫掠大燕啊？还不就是因为没饭吃，所以必须想办法找饭吃嘛？ 偏偏大燕这老邻居又富得流油，刚好杵在他们面前呢。 不过就在一众人一边啃着馕饼一边说着闲话时，女班头却一脸兴奋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萨，好事，有好事了呢。” “好事啊？啥好事啊？” 阿马萨一脸疑惑，连带着一众兄弟也探头探脑起来。 “麻姑和山花不是陪着大人出去散心了嘛，她俩这运气好的，居然在草原上挖出了野果子呢。” 女班头兴高采烈的将事情描述了一遍，还说起了麻姑将那野果子烤熟后，山花主动要求替他们大人试毒的事儿。 “如今大人吃饱喝足了，一高兴就把剩下的野果子全赏给麻姑和山花了！她俩运气好就算了，人也好，现在正带着烤好的野果子回来，说要分给大家呢！” 女班头的话语刚落，封无晏等人就见萧惜若与楚娇娇一人抱着一个大篓子，里面全是烤熟了的大土豆。 那阵儿香味一飘过来，他和萧逸身边的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眼见萧惜若二人将篓里的土豆分发给众人，封无晏与萧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哪儿是她俩捡的啊？分明就是萧惜若故意拿出来的…… 而她之所以出此下策，应该是有事想名正言顺的接近他们。 第365章 狼狈为奸四人组在线搞事？ “哎哟，哎哟，真香，这是什么果子啊？烤出来可比这馕饼好吃多了！” 阿马萨等人一边咬着手里的大土豆儿，一边交口称赞道。 有的人甚至伸长了脖子，一叠声儿的问萧惜若与楚娇娇那土里还有没有。 对此萧惜若只能笑笑不说话，楚娇娇则将两个最大最好的土豆塞到了封无晏和萧逸手里，示意他们趁热吃。 “你们一个个的赶紧吃！这吃东西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下次麻姑她们可就不给你们队了！” 女班头啃了一口手里的土豆儿，颇为豪爽的打趣阿马萨等人道。 有了她的打趣，这群人立刻不敢再对萧惜若二人问东问西了。毕竟好东西就这么多，给人姑娘问烦了人下次想不起他们了怎么办？ 所以他们赶紧啃着土豆道谢，甭管是大小伙子还是女兵，都笑得跟朵太阳花儿似得。 “出什么事了？” 而在萧惜若笑着跟这些人点头时，封无晏的话音也在她的耳畔响彻。 “事情有变，颜陌清想控制住这支队伍，应该是不打算把吉达出事，还有他们围剿迦楼罗和迪娅失利的事情传出去。” 萧惜若将手中的篓子放下，十分自然的坐到了女兵们旁边，楚娇娇则跟在她身边，随时警戒着周围。 “她想把这支队伍直接拉回王庭？” 萧逸啃土豆的动作一顿，眼底立刻有了冷光闪烁。 众所周知，桑青虽然表面上拿到了北夷王庭的统治权，可迦楼罗尚未落网，迪娅已与他们敌对，就连老汗王哈丹也还吊着口气…… 所以他的权利看似很大，实则十分不稳，随时可能倾覆。 而吉达这不明不白的死，显然就是倾覆的一个契机。 倒不是说吉达有多重要，而是黑豹部张狂自负，是三十六部中典型的以自我为中心的部族。所以出了这样不明不白的事，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颜陌清和桑青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还好，偏偏全军上下都知道这场闹剧，让他们就是想编都没法儿编。 所以黑豹部的人绝不能放走，在他们处理完大麻烦之前，都不能让黑豹部借机闹事，从而动摇他们的军心。 无论颜陌清是否恢复了记忆，萧惜若都相信她是聪明的，而聪明人又怎么可能给黑豹部坐地起价的机会呢？ 所以颜陌清直接要求鸾和带着金鹰部的人一起回王城，并以此行动需要保密为由，断绝了黑豹部精锐们与部落的联系。 当然，不暴露这场行动也是颜陌清计划中的一环，因为她明显还有后手。 “妹夫，你觉得他们想做什么？” 萧逸用肩膀撞了身边的封无晏一下，整个人是愈发的没大没小了。 若是让他爹看了去，指不定又要给他几脚呢。 不过妹夫仗义，肯定不会告他状的对？ 瞥了萧逸一眼，封无晏冷冷道： “他们应该已经意识到我们的诡异之处了，与其跟我玩猫捉老鼠，一直在洛桑湖平原上兜圈子，还不如演一出请君入瓮。” “正是如此。” 封无晏话音刚落，萧惜若便接了话。 从颜陌清今日的一系列表现来看，她觉得这位大女主明显是不想跟她们玩儿了，她这是要动真格了。 迦楼罗与迪娅一旦有了易容之能，那在洛桑湖平原必定如鱼得水。 没了细作的出卖，没了官兵的搜寻，迦楼罗与迪娅想要重建自己的势力简直轻而易举。 若等到那时候再向迦楼罗他们发难，北夷最难熬的冬天可就要来了。 北夷缺少物资，所以每年冬日都要南下劫掠大燕，到时候桑青是该先讨伐迦楼罗呢？还是先去打劫大燕啊？ 两者都很必要，所以必须两全其美。 而要想两全其美，抓捕迦楼罗的事儿就绝不能拖。 所以颜陌清一定是想变被动为主动，直接摆出自己手里的筹码，逼着迦楼罗和迪娅主动上门了。 而她和桑青有什么呢？ “看样子，赛罕与其母族的大人物们凶多吉少了啊。” 萧逸靠着墙感慨道。 就在几日之前，群龙无首的赛罕母族已经战败了。 战死者不知几何，被俘者却又将近千人。 这些人中好多与迦楼罗有着血缘关系，部分更是直系亲属。 而这些在桑青和颜陌清看来，显然是可以用来威胁迦楼罗的筹码，只是迦楼罗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从迦楼罗那日的反应来看，那位迪娅圣女显然还未告知他此事。 “多的就不说了，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颜陌清的目的，那我们需要阻止这件事么？要放消息给黑豹部么？还是劝退鸾和？” 萧惜若没有去看封无晏，只是声音有些凝重的问道。 明早整个队伍便要启程，所以他们今晚的决定将十分重要。 再则，他们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决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北夷局势的走向。 “惜若，你觉得呢？” 封无晏没有急着回答萧惜若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 他一直知道自家小病鬼机智过人，在很多事情上其实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比起他来安排他们怎么做，他更想听听她的意见。 沉凝了一秒，萧惜若果断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顺应颜陌清的计划，让她和桑青逼迫迦楼罗。” “惜若说的对！” 楚娇娇的土豆啃着啃着，忽然开麦传音道。 没办法，她今天赞同萧惜若太多次了，一听见对方发表意见都有些条件反射了。 对此一旁的萧逸差点笑出了声儿，却还是忍着笑道： “不错，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让迦楼罗与桑青对立，这桑青做的越狠，我们的帮助才越珍贵嘛。” 他们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一切自然要从自身利益出发。 而他们如今混在金鹰部的精锐里，到时候指不定还能给迦楼罗和桑青送一份大礼呢～ 最终封无晏拍板定调，狼狈为奸四人组决定放手一搏，直接卧底到北夷王庭去。 不过问题又来了，这么大一件事，他们要把迦楼罗和迪娅带上么？ 主要是迦楼罗，这厮难道不该前排围观他们的英勇，方便他们以后挟恩图报么？ 第366章 如果我是细作，你会杀了我么？ “迪娅，你好些了么？” 树玉城中，洁白的树玉花开遍大街小巷，迦楼罗站在迪娅的小院外，遥望着在院中赏花的迪娅。 迪娅方才似乎在出神的想着什么，所以直到他出声才回过神来。 如果之前迦楼罗还觉得迪娅躲着他是他的错觉，那么这两日发生的一切就在告诉他，迪娅不是躲他而是有心事。 这心事极可能与那日救他们的四人有关，同样也与四人背后的大燕有关。 自昨夜脱困之后，他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来找迪娅。 “谢三王子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迪娅清冷似天边月，即便是以最平常的语气开口，也会有一种疏离冷漠之感。 不过早已习惯的迦楼罗毫不在意，竟一步步走到了迪娅跟前。 迪娅显然不太习惯这样的近距离接触，所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只是一步，却让迦楼罗下意识的停止了靠近，本能的想要像以往一样拉开距离。 可这一次他却强行忍住了…… 因为迪娅在他眼里已经不是圣洁的圣女，而是他心心念念，无论如何都不想放下也不能放下的人了。 “迪娅，他们是大燕人么？” 虽然迦楼罗没有直说他们是谁，可迪娅还是点了点头道： “是。” 深吸了一口气，迦楼罗再次道： “那你呢？你是大燕的细作么？” 他没有问迪娅为何与那四名大燕人交好，他只想知道迪娅是不是细作…… “三王子，如果我说我是，你会杀了我么？” 迦楼罗的思绪还未理清，便又猝不及防的受到了冲击。 洁白的玉树花下，清冷若月光的佳人安静的望着他。那双明眸似清澈的洛桑湖，在他眼中漾点涟漪…… 终于，一滴眼泪自湖中滑落，猝然滴在了迦楼罗的手心。 如果我说我是，你会杀了我么…… 眼泪灼烧着迦楼罗的手心，从小到大，他从未如此慌乱过。 他想问迪娅为什么？ 你明明已经是乌日部的圣女了，为何还要成为大燕人的细作？ 你有何所求？ 又有何所念？ 然而他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在说他知道了。 可看着他点头的迪娅却睫毛轻颤，完全不明白他此刻的举动。 家国大义，两国仇恨，这些在迦楼罗心中的重要性她是无比清楚的。 所以她从不觉得迦楼罗会原谅她，更不奢望能跟他有一个未来。 当然，她也不会对他说谎。 他问了，所以她答了。 只是得到回答后的他，为何能表现的这般平静呢？ 明明她都准备好迎接一场决裂，甚至是刀兵之祸了…… “你，不杀了我么……” 缓缓抽出腰间的匕首，迪娅毫无防备的递到了迦楼罗面前。 她身怀两国血统，甚至北夷血统多余大燕，虽是鸮族却身居高位，到底是对不起北夷的。 如果迦楼罗要杀她，她也并无怨言。 眼见迪娅在自己面前缓缓的闭上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握住匕首的迦楼罗手都在抖。 然而他手中的匕首终究没有挥向迪娅，而是被他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闻声的迪娅刚要睁开眼睛，便被他拉进了怀中，然后狠狠地不管不顾地抱住了。 “迪娅，你是不是傻？” 下巴抵着迪娅的发心，迦楼罗的一双眼睛早就红了。迪娅是大燕的细作，他不是不伤心，可要他杀了迪娅，那会比让他杀了他自己还要难受。 不止是因为他爱迪娅，他欠了迪娅太多太多，还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迪娅的为人了。 迪娅就算是细作，也绝没有害过他和他的家人，更没有在许多关键时刻给大燕通风报信。 因为北夷劫掠大燕时是怎么被打退的，北夷王庭内部是如何夺权的，乌日部这些年又在做什么，他其实比谁都清楚。 所以连他都觉得，迪娅作为一个细作实在是太失败了。 他要有这么个没用的手下，他非得气死不可…… “我，我不傻……” 迪娅憋了半天，只是生涩的吐出了这四个字。 “不傻？不傻你闭着眼睛递刀给我？” 迦楼罗哭笑不得的搂紧了她，垂眸细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给大燕提供情报的？主要提供过什么？” 闻言的迪娅顿了顿，而后才道： “真正提供情报是从一两个月前开始的，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任务目标就是你。” 迦楼罗恍然，果然，迪娅提供的都特么是他的情报。 “所以他们早就知道桑青会害我，而且把消息提前告诉了你？你是与他们合计过后，才会……” “就算没有他们的命令，我还是会去救你的。” 迪娅很少打断他说话，所以迦楼罗能明显的听出里面解释的意思。 果然，迪娅对他最好了。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何对我这么感兴趣？是觉得帮了我我就能跟桑青对立？还是觉得我会偏向他们？” 迦楼罗的问话越来越细致，迪娅那攥着他衣角的手也明显收紧了几分。 “因为你不瞎。” “不瞎？” 迦楼罗嘴角一抽…… “嗯，你看得见北夷的弊端，知道三十六部需要改变，更清楚一国百姓之重。你想拿下大燕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北夷。” 迪娅并没有细致解释封无晏的计划，而是跟迦楼罗说了一些最根本的东西。 她是细作，细作总会有不能说的东西，所以迦楼罗也表示了理解。 “罢了，我如今乃是北夷逆贼，可不是什么王庭的三王子了。迪娅，你不用再瞒着我了，我知道阿公他们败了……” 轻轻地抚弄着迪娅的长发，迦楼罗有些失落的说道。 如今自身难保，更保不住家人的他，还有什么资格来为国为民，并谴责就出卖了他一个人，且还是为了救他命的迪娅呢？ 闻言的迪娅万分心疼，刚想出声安慰迦楼罗，便听见了几道清晰的咚咚声。 不止她听到了，抱着她不放的迦楼罗显然也听到了。 而那敲墙的人似乎就是想让他们听到，说起话来更是直接得不行。 “对，你阿公他们败了，桑青马上就要用他们来引你上钩了，气不气？” 迦楼罗：“？” 第367章 怨种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漫天星空之下，封无晏背靠院墙，语气散漫而又欠扁的道。 大概两三个时辰之前，他们一致决定要让迦楼罗看到他们的付出，方便他们以后挟恩图报。 毕竟当大善人这种事，他们四个实在无能为力。 而鉴于萧惜若与楚娇娇得待在鸾和身边，萧逸对北夷的路线又不熟悉，所以最后只能由他自己连夜赶来树玉。 可好巧不巧，他一来就遇上了迦楼罗与迪娅对质，冒然上去必然会起反效果。所以他只能待在墙外，心不甘情不愿的听墙根儿。 没办法，谁让他感官异于常人，强行捂住耳朵又太傻了呢？ 如今他们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应该到他说话的时间了？ 所以封无晏也不管迦楼罗与迪娅的脸色，直接开门见山道： “明日一早桑青的人就会启程回王城，此事是对外保密的，就连黑豹部和金鹰部也未曾知会。我们推断桑青等人的目的是先稳住黑豹部，同时秘密召集各方兵马，给你们来一出请君入瓮。” 因为方才听迦楼罗说过，他已知道自家阿公战败的消息了，所以封无晏也省略了人质这一部分的叙述。 他想桑青究竟控制了哪些人，哪些人的利用价值又最大这种事，迦楼罗这个当事人应该比他更清楚。 果然，迦楼罗的脸色迅速阴沉，方才还因与迪娅解开心结而变好的心情，瞬间就跌入了谷底。 母亲、阿公、舅舅，还有他熟悉或陌生的一众族人…… 他早就料到桑青会用这些人来威胁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他以为当桑青施行此技时，他多多少少能有些反抗对方的能力，起码军队该有一支了？ 可事实却是对方料到了他的每一步，策反了他身边好多关键的人，让他连逃离追捕都变得无比艰辛…… 或许正是因为他看清楚了自己的无力，此刻才会那么的痛苦。 “说，你告诉我这些，是想从我这儿得到点什么？刚才我与迪娅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总不会跟我说你不求回报？” 因为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迦楼罗反而无所畏惧了。 见迦楼罗一副无知无畏，根本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魔鬼的样子，迪娅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胳膊。 然而迦楼罗也有男人的血性，更何况他骨子里就是个骄傲的人。 所以他不仅没有退让，反而还走近了封无晏一步。 眼见怕自己生气的迪娅努力给自己递眼神，封无晏只觉得有些无语。 若是以前，他的确会给迦楼罗好看，会直接摁住他的脖子，告诉他要么听话要么死。 可一想到自家小病鬼双手叉腰，一板一眼的告诉他不能随便杀人，要控制住自己暴虐的本性，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的样子，他便生不起半点怒气了。 所以他只是抬手用内力推开了迦楼罗，而后冷漠道： “迦楼罗，现在是你考虑我们所求为何的时候么？你现在该考虑的是你到底能给我们什么？你的价值又在哪里？我们会不会因为你没用而不再帮你？” 封无晏的话字字诛心，可迦楼罗却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因为事实如此。 封无晏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反驳，而是不留余地道： “你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母亲和阿公他们被杀，因为无论出于亲情道义，还是你本身的声名和利益，这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你必定会入这个瓮，而我们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甚至给你一个救出他们的可能。” 迦楼罗咬牙，最后还是冷笑着问道： “你们冒死帮我，就不怕事成之后我反咬一口，将你们直接坑在桑青手里么？” “你不会。” 封无晏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喜欢直接掐脖子摁头的方式。 “你只要不傻就该知道，我们不过是帮你救人而已，而救出人后你就有与桑青对垒的能力了么？出卖我们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根本就不怕你出卖。” 眼见迦楼罗再度被自家弟弟扎心，迪娅清冷的面容上也有为难浮现。 所以她直接拦在了迦楼罗面前，声音无奈道： “弟弟，你就别再难为他了。若你总是这般咄咄逼人，惜若会不高兴的。” 封无晏：“？” 小病鬼人都没在这儿，她怎么个不高兴法？ 所以他姐这是要去告他的黑状？ 见自家弟弟果真沉默了，迪娅又转身看向迦楼罗，语气责备道： “事到如今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与其带着你那些兄弟们去送死，还不如跟我弟弟去赌这一把。迦楼罗，你不甘心的，对么？” 看着迪娅清冷似月的眸子，迦楼罗攥紧的手终究是缓缓松开了。 迪娅说的没错，他不甘心啊。 北夷王庭有一半的部族是他攻下的，这些年他励精图治，做梦想的都是如何让北夷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他得到的是什么？ 是污水泼身，千夫所指，是从高贵的三王子沦为四处躲藏的逆贼…… 是，他知道与大燕人合作就等于被大燕拿住了把柄，即便眼前之人不说，他们日后也必然会有用到他的地方。 可如果不接受他们的帮助，他的努力，他的理想，他的家人，他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而阴狠至极，不知从何时就开始如毒蛇般观察着一切的桑青…… 他能是北夷的明主么？ 迦楼罗苦笑，他不知道桑青是不是，可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他忍不下害他之人登上王位这种事。 谁都可以，桑青不行…… 他与大燕人合作了又怎样？大不了他日后放弃北夷汗王之位，一辈子与迪娅一起待在乌日部。 只要他失去了利用价值，大燕人想必也为难不了他了。 封无晏看着眼珠子一阵乱转的迦楼罗，自然知晓此人心中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就像他说的，他根本就不在意。 毕竟在利用人这点上，他这个大反派可有的是办法。 终于，在心中将所有流程走了一遍，成功实现自我安慰的迦楼罗点了点头： “只要你们能帮我救出我的族人，那我就跟你们走。” 第368章 放心，本宫对工具人向来仁慈！ “麻姑，我这一趟出来根本就没带两件儿衣服，而且为了抓人方便，还都是些难看的货色……” 临时营地的院落中，提前开始收拾行李的鸾和看着柜里的几件儿衣服，眼底满是郁色。 作为金鹰部的大小姐，她从小便骑马射箭，活的是大大咧咧。华贵好看的衣服首饰不是没有，就是这趟出门根本就没想着带啊。 若是以前她还自信自己有一张十分出众的脸，即便不装扮不换衣裳也能斩人无数，可如今…… 一想到某人那张绝色倾城的脸，以及那身儿色彩明艳形制新颖的衣裳，她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脸比不过就算了，若打扮上也比不过，她要拿什么去超过人家啊？ 眼见鸾和在自己面前抓耳挠腮，为了某个叫桑青的狗东西殚精竭虑，萧惜若真想回她一句：别当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然而她不能，所以她只能拿出一副恶毒女配丫鬟的专用语气道： “大人，衣裳罢了，等队伍途经落月城的时候，我们进城给您好好挑几身儿就是了！” “落月城？啧，落月城里的衣裳哪儿比得上那人身上的？我听那卡伊说，她们那位的衣裳可都是北夷行商从西北四州买来的料子。” 鸾和气呼呼的坐在桌子前，整个一柠檬成了精。 对此，萧惜若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违心陪笑道： “就算是大燕来的料子，那也不见得有多好的。咱们大人您英姿飒爽，那些东西还不一定配得上您呢！” 然而鸾和表示她不听，她不要，麻姑根本就没有懂她的意思！ 于是她直接侧眸看向了一旁的女班头，女班头立刻道： “那位有的东西我们大人自然也要有，不然岂不是被人给比下去了！” 鸾和点点头，觉得女班头之言深得人心，就等着这厮的后话了。 然而女班头再懂她的意思，还是不得不在她的注视下卡了壳儿。 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北夷的大燕布那都是花大价钱弄出来的，她这种妇人见也没见过两次哩。 要她说出个有建设性的意见，她恐怕也…… 眼见女班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东西来，鸾和的脸色也彻底的沉了下去。 而鸾和一不高兴了，守在她身边的女班头、萧惜若和楚娇娇自然是最先遭殃的。早有经验的女班头立刻向萧惜若使眼色，希望她赶紧想想办法。 要不然她们仨今晚就别睡了，明天的饭也别吃了好…… 忍不住低头翻了个白眼儿，萧惜若觉得颜陌清这厮简直就是个魔鬼。 怎么什么人接近她都会变样儿啊？ 所以这就是楚娇娇和迪娅在原着里是恶毒女配，如今远离颜陌清后就可人得不行的原因？ 好，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是？ 眼看鸾和就要发火，女班头的眼睛都快眨痛了，萧惜若终于补救道： “大人有所不知，我听说这落月城中也是有北夷行商的。他们虽不经常在落月城中售卖大燕货，可他们会将落月城作为中转站，在去王城之前在落月城中落脚啊。” 鸾和一愣，是吗？她怎么没听说过此事？ 萧惜若也不管鸾和有没有相信，而是继续瞎编道： “他们最喜欢留宿在落月城中的一间客栈里，我们只要去那儿找人，说不得就能逮到一两个，给大人您置办好东西呢～” 不得不说，当一个人对某种东西有极大的渴望时，她根本就不会在意旁人的话合不合理。 她甚至已经在脑子里为对方找好了理由，觉得不是一个女兵比自己懂得多，而是自己整日醉心骑射，从未关注过北夷行商之事。 再则，麻姑敢骗她么？ 鸾和抬头，目光如猎隼般盯着面前这个面容普通，笑容却十分有感染力的少女，语气不善道： “麻姑，我不管你这些话是从哪儿听来的，又是真的还是假的。既然你已经告诉了我，我也相信了你，那它就必然会有，对不对？” 听了鸾和这话，一旁的女班头只觉得浑身发冷，看着萧惜若的目光瞬间染上了歉疚。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会给对方带来这样的麻烦，她刚刚绝不会盼着对方来解这个围。 毕竟一晚不睡和饿一天这种事，在被自家大人无理取闹的追责面前，实在是太过轻微了。 女班头太了解她们大人了，她们大人刚刚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为难，一旦落月城没有出现行商，她恐怕就要拿人家麻姑撒气了。 这，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然而在鸾和发疯，女班头忧心，楚娇娇亦抬头看着萧惜若，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结果了鸾和时，萧惜若却点了点头道： “大人放心，我相信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您想要，那些行商就一定会出现的。” 萧惜若这话极大的取悦了鸾和，让刚刚还想发火的鸾和转怒为喜，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出于愧疚，女班头立刻主动迎了上去，劝自家大人早些休息保重身体。 鸾和自然也听进去了，所以直接跟女班头进了内室。 直到这二人走远，楚娇娇方才冷声对萧惜若传音道： “惜若，我去杀她！” “不用。” 萧惜若对自家未过门儿的嫂子眨了眨眼，没心没肺道： “我们想要顺顺利利的进入王城，利用鸾和是必须的。毕竟我们无法替代她，颜陌清会看出来的。” 所以萧惜若的意思很简单，鸾和不就想要点儿好处么？ 他们给她不就是了？ 大燕的玩意儿是？ 巧了，她们多的是啊！ 想见北夷行商是？ 让他们阿晏给她安排上，一个不够咱安排个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鸾和想，她都没问题的。 毕竟她萧惜若对工具人这种东西，向来是很慷慨的。 而与此同时的朝鲁城外，乔装打扮后跟着封无晏入城的迦楼罗灵光一闪，忽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封无晏与迪娅。 嘶，等会儿…… 弟弟？ 这阿二居然是迪娅的弟弟？是血亲？ 可既然是迪娅的血亲，他又怎么会是大燕的人呢？ 第369章 病秧子她必不可能出现在北夷？ “你们说我们这每天巡逻，到底巡了个什么名堂出来啊？我看这周围也没有可疑人物啊。” “你懂什么？人大人物们就是怕自己不安全，昨日吉达大人的事儿黑豹部现在还在找王子妃闹呢。对了，牧仁，你好兄弟苏合呢？真病了啊？” 夜巡的路上，无聊的四人小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 其中一名女兵有些好奇的看着萧逸，语气豪爽的问道。 草原女儿向来直接，对谁有好感更是掩饰都懒得掩饰。 虽说这两日的牧仁与苏合还是那张脸，可就是给人一种一眼就能瞧见的感觉。当然，前提是他们这些人日日都在一块儿，矮子里面总得拔些高个儿嘛～ “嗯，肚子有些不舒服，现在指不定在哪个茅厕里呢。” 萧逸吊儿郎当的答了一句，从他们帮着封无晏装病，让对方有机会脱离营地开始，他就感觉到了北夷军营的散漫。 这些人骁勇是没错的，在体格上也普遍强于大燕普通士兵，可就是这个性与严谨程度…… 原本他们还准备了很多说辞的，岂料那阿马萨一见萧惜若和楚娇娇说情，立刻就点头批了假。 大概是土豆吃多了，都梗到脑子里去了…… 至于后面封无晏召唤了一名手下，再命萧惜若将人打扮成他的样子带去班房休息的事儿，萧逸简直不想说话了。 简直顺利到丝滑，让他忍不住在心里重新评估整个北夷军队的战斗力。 但后来他又仔细想了想，或许就是北夷人这样不拘小节，只为了吃就能上刀山下火海的性子，造就了北夷军队在战场上的凶戾。 毕竟只是想想自己将面对一百一万个想吃饭的小笨蛋的场景，他都觉得浑身发毛。 太可怕了…… 总而言之北夷人散漫、古怪，但血性极佳，身体倍儿棒，要是给他一支这样的军队，他想他所向披靡应该也不是问题…… “在下一个路口往右走，想办法将他们带到巷子里来！” 就在萧逸沉溺于战术推演时，封无晏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彻在了他的耳边。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走在最前面的，方才还在询问萧逸的女兵忽然捂住了肚子，脸色难看道： “怎么回事，我，我也有点肚子疼……” 到底是女孩子，大庭广众下说这种事还是有点儿羞耻在的。 不过虽然羞耻，女兵却还是大大方方的表示自己要去趟茅房，让萧逸他们三个先巡街，她解决完后自会去找他们。 “诶，行，那你路上小心点儿啊。” 之前抱怨巡街麻烦的男兵热心的搭话道。 眼见女兵跑走，萧逸心里跟明镜似得。这哪儿是不舒服啊？分明就是有人给她使了药，谁让她不仅是女兵还走在最前面呢？ 一行三人继续往前走，眼看就要到封无晏指示他的路口了。于是萧逸立刻顿住脚步，有些戒备的道： “那边有人！” “啊？什么人啊？我怎么没瞧见？” 男兵探头探脑的望过去，紧张到不怎么紧张，反而是好奇要多些。 “会不会是谁家的猫啊？我昨儿个跟其他人巡逻的时候，就已经碰到过好多次了。” 另一名不爱说话的女兵不咸不淡道。 虽不知萧逸说的是真是假，但巡逻排险本就是他们的责任，所以三人还是面色警惕的走进了巷子里。 果不其然，巷子里什么都没有，临了还传来了一声儿猫叫。 “啧，我就说嘛，哪儿来的人啊？跟扎拉说的一样，就是只猫儿……” 然而男兵自信的分析还未说完，一个手刀便凌空劈下，精准至极的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止是他，站在萧逸面前的女兵扎拉也被萧逸解决，目光不可置信的软倒在地。 “别磨磨蹭蹭的，快把衣服换上，我们得在那女兵回来前见到朵朵。” 封无晏一边命几名手下将两个倒霉蛋带走，一边督促迦楼罗二人换好衣服。 迪娅本来是可以不来的，但一想到自家弟弟与迦楼罗的相处模式，以及迦楼罗如今的状态，她还是咬牙将乌日部的事交给了亲信，然后跟着他一起来了。 “都好了？” 萧逸见迪娅从房子里翻出，身上的穿戴已与金鹰部女兵一样，顿时道： “我走前面，你俩都把手里的火把破坏一下，尽量遮住自己的脸。” 虽说深夜的路上除了巡逻兵没几个人，可他二人的样貌实在是太出色了。 “好。” 迦楼罗与迪娅点点头，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萧逸是谁，但显然是愿意服从安排的。 而封无晏则借此机会闪身离开，准备先去通知他们小病鬼了。 “卡伊，你说那些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易容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难道是秘术中的一种？” 院落中，颜陌清面对一桌好菜并没什么兴趣，反而又苦恼了几分。 “回王子妃的话，北夷虽然有不少秘术，但我却没有听过这一种。” 卡伊有些为难的瞧着颜陌清，毕竟在她眼里颜陌清也是被秘术坑害过的人。虽然她不知对方如今的状态如何，但提起此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是么？真的没有一个类似的？” 颜陌清蹙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事不会是迦楼罗和迪娅的手笔…… “类似的的确有几个，可它们不仅没有您说的这个效果，也不能这么频繁的使用啊。” 卡伊左思右想，只得含含糊糊道： “不过也可能是属下见识浅薄，说不定等您回到王城问问主子就知道了。主子见多识广，知道的肯定比属下多。” 颜陌清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再追问卡伊。 因为即便是她也知道，北夷秘术虽变幻莫测奇妙无穷，可一旦施展此术，无论是施术者还是承受者，都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即便有部分秘术像桑青对她用的一样，只会让她这个受害者产生不适，那也是花费了不少名贵药材的。 可从她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对方的换脸之术似乎根本就没有副作用…… 这不正常…… 就像之前她拿到的萧惜若的药一样不正常。 等等！ 萧惜若…… 不可能，那个病秧子怎么可能出现在北夷呢？ 第370章 金鹰部里人均圆谎大师？ 颜陌清因自己这荒诞的想法笑了笑，而后才向卡伊询问起鸾和院子里的事。 鸾和对她存在敌意，因此拒绝她的人踏足金鹰部的驻守范围，所以她想要了解对方的行踪也存在消息滞后的问题。 “王子妃您放心，鸾和醉心骑射和体术，虽有金鹰部做后盾，却并不是个太聪明的人。加之她爱慕主子多年，眼下除了琢磨如何将您比下去外，应该不会有别的心思。” 卡伊有些好笑的垂下头，当初鸾和被她们主子迷的神魂颠倒，非要嫁给她们主子的时候她就想说了，鸾和脑子不行，至少在吸引男人这一点上。 而事实证明她都想法一点没错，听说鸾和今儿个来见她们王子妃时，就已经好好打扮过一番了。 可在被比下去之后呢？ 还不是只能回去对着柜子里那些丑衣裳发呆。 “据她身边那个大嘴巴的女班头说，她为衣裳还发了好大的火呢。有女兵提出到时候去落月城看看，这不，请示都已经给您递过来了。” 鸾和毕竟是跟着颜陌清一起行动的，所以到时候想在落月城停留也需要颜陌清批准。 不过这只是一个流程罢了，颜陌清很清楚无论她同不同意，鸾和最后都是会去的。 “既然如此，我们到时候就在落月城中休息一日。” 淡漠的松了口，这两日忙着安抚黑豹部那些人的颜陌清觉得，她现在还是不要跟鸾和起冲突的好。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到时候还是会派人跟着鸾和她们的。 “怎么办啊麻姑，王子妃那边已经答应在落月城停留一日了，到时候落月城里要是没有行商，你可就麻烦了。” 鸾和院中，刚进去禀报完鸾和的女班头出来，小心翼翼的凑到了萧惜若耳边。 她方才偷偷跟王子妃的大管事卡伊说了说，告诉对方她们大人去落月城是为了买衣裳，为了跟王子妃攀比。 她想那位管事一听这话一定会告诉她们王子妃，那位肯定就会驳回她们大人这个请求了。 未曾想那边非但没阻止，还真给她们留了一天的时间，这可咋办啊…… “谢西兰姐替我操心了，不过事情都这样了，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惜若感激的笑了笑，随后才有些勉强的表示自己身体不适，想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闻言的女班头西兰立马表示她与山花在这儿守着，让她尽管休息。 得到这个答复后，萧惜若依旧表现出了一副郁郁寡欢，十分担忧落月城之行的样子，可往外走的步子却一点不慢。 因为她刚刚收到消息，迦楼罗和迪娅已经在指定地点等她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一个叫扎拉，一个叫希日，记住自己的身份，要不然我们可保不住你们。” 萧逸向翻身回院的萧惜若与封无晏点了点头，再次带着换脸结束的迦楼罗和迪娅在大街上巡逻。 很快他们就遇上了方便归来的女兵，四人相安无事的又巡逻了一圈，而后才回到营地找阿马萨交班。 随封无晏和萧逸回到房间，迦楼罗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十人通铺，对自己再一次混入了敌方营地这件事感到苦涩。 怎么就能这么轻松呢？ 如果他不是北夷的三王子，而是一个大燕人，他一定会因此欣喜若狂。 可偏偏他是，偏偏这样的漏洞就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知道大部分的内幕，却依旧找不到破解的法子。 只要眼前的阿大阿二和花花朵朵想，他的军队在他们面前是不是也一样？ 迦楼罗有些后怕，为了祛除这种无力感，他选择了拉着封无晏和萧逸聊天。 “他是你哥哥，你又是迪娅的弟弟，那迪娅是他的姐姐还是妹妹啊？” 面对迦楼罗的白痴问题，封无晏与萧逸直接翻了个白眼儿，理都懒得理他。 不过经过迦楼罗这么一问，封无晏二人到发现他们还真都沾亲带故的，四舍五入也算是一家人了。 当然，迦楼罗这个家人待定，毕竟他们家好像没有这么菜的人。 很遗憾的是，已经被“家人”们嫌弃了的迦楼罗对此还一无所知。 见封无晏与萧逸不理他，他也就是无聊的睡了。 而另一边的迪娅则与萧惜若待在一起，二人说着女生间才有的悄悄话。 萧惜若也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知道，封无晏在北夷的三年是如何过的。 封无晏不是没有说过，只是他说的远不如迪娅观察的真实。 倒是楚娇娇在吃过糕点后困意来袭，早早的就闭上了眼睛。 “快点，都赶紧把东西收拾起来，谁都不准磨蹭！” 次日清晨，整个临时营地都在卡伊等人的指挥下热闹了起来。 萧惜若等人也有行装要收拾，不过都是自己的被子枕头还有武器什么的，有的轻有的重有的还占地方。 她倒是想把这些东西收入空间，给她们仨来个轻装简行，奈何现实根本就不允许。 于是等整个队伍集合的时候，萧惜若已经开始感觉到疲惫了。 本来她还在想自己要如何解释自己身体不好，然后想办法让封无晏他们帮自己拿点儿东西，岂料她这口还没开呢，东西先被女班头西兰给夺了过去。 “阿马萨，今天我们要赶一整天的路，你看麻姑这张脸白的，一会儿肯定是受不住的。这样，你让几个人帮帮她，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大人的意思。” 西兰一边跟阿马萨说，一边跟她眨眨眼。 “姐知道你昨晚伤心了，肯定是没休息好！放心，姐别的事儿帮不了你，这事儿还是可以的！” 见西兰一脸关切的看着她，连谎都替她圆好了，萧惜若实在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大姐人真不错，实诚，太特么实诚了。 阿马萨一听是鸾和的意思，哪儿还敢怠慢啊。不过他都还没喊人来帮忙呢，就见三个大小伙子窜到了萧惜若的面前。 一个拿被子一个收武器，还有一个愣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帮点儿啥。 “行啊你们几个，麻姑这野果子没白给，瞧这一个个积极的。” 第371章 那个受气包竟是本宫自己？ 封无晏与萧逸根本不在意阿马萨的调侃，为了应下对方给他们圆的这个谎，他们甚至还用平生最憨厚的表情对阿马萨笑了笑。 “好了好了，既然帮忙的人都找着了，那我也去前面组织队伍去了。” 眼见阿马萨走远，一旁的女班头西兰也赶紧拉着萧惜若往前，示意她既然不拿东西了那就跟着自己去随侍自家大人。 刚刚才受了人家的恩惠，萧惜若自然不会拒绝西兰。而且她也知道，西兰这是为了她好。 毕竟她这样什么都不拿的走在人群里，让人看着着实有些扎眼了。 “去，有事的话随时叫我们，没事的。” “哥在呢，不怕，我们就在后面跟着呢！” “惜若不累，晚上糕点给你吃！” 封无晏、萧逸、楚娇娇是鼓励，而迪娅则直接往萧惜若手里塞了个提神的草药小布包，示意她时不时的闻一闻。 对这位刚刚认识不久的姐姐笑了笑，萧惜若终是跟着西兰走了。 看看其他四人的表现，再看看两手空空什么都没给的自己，迦楼罗忽然不自觉的缩紧了脖子，整个人都有点儿抑郁。 明明是六个人的行动，怎么他好像非常多余呢？ 还有那朵朵到底有什么问题啊？阿大阿二和迪娅也是，怎么就那么积极呢？ 某一瞬间，他其实试图在同样什么都没给的楚娇娇身上找认同感。 可他话还没说一句呢，阿大的眼刀就向他飞了过来，直接让他懵了三秒。 为了不让迦楼罗继续犯傻，知道一些内幕的迪娅忍不住跟他传音道： “我弟弟和朵朵是一对，阿大和花花也是，朵朵更是阿大的亲妹妹……” 迦楼罗：“？” 等会儿，他特么更晕了好。 这些人的关系还能再复杂一点么？ 说实话，他从眼前这四人的言行举止，以及能力智谋上出发，基本可以断定他们不是凡人。 至少不可能是大燕的阿猫阿狗，而是一些叫得上名号的高手。 毕竟从他们跟自己说话的语气来看，他们并不觉得自己这三王子有什么了不起，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是那些所谓的暗卫和死士。 再加上阿二跟迪娅的关系，他既然是迪娅的弟弟，在乌日部能当圣子的存在，怎么可能去大燕当个无名小卒？ 所以迦楼罗推测他们极有可能是大燕的大人物，比如身份极高的官家子弟，又或者是兼具朝中身份的高手之徒…… 然而如今听迪娅这么一说，他之前的猜测又有些单薄了。 因为这些人不仅得有大燕朝中的高身份，高手之徒甚至高手本人的高武艺，还特么得全员亲戚…… 这到底是什么天潢贵胄的组合？ 没错，学了很长时间大燕文化的迦楼罗表示，眼下脑子空空的他只能想出“天潢贵胄”这个词儿。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对方在大燕的身份几乎与自己在北夷持平，那这样的人物犯得着为了他一个人来吗？ 来一个就够了？ 这特么一来就来四个？ 迦楼罗麻了，真的，要不是迪娅推他一把，他都不知道他们该启程了。 “鸾姑娘好兴致，长弓在身，这是打算一边赶路一边狩猎了？” 队伍的最前面，颜陌清与鸾和在一众北夷暗探的簇拥下策马，不紧不慢的往前行去。 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相反还有种赏景散步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临时军营中的马匹不够。 鸾和与吉达出来时是秘密行动，所以行军基本靠走，马匹带上还有些妨碍偷袭。 而仅有的几十匹马在整个军营面前，就实在有些不够看了。 可如果冒然去金鹰部或者其他部调马，岂不是走漏消息么？ 所以颜陌清也不急着赶这段路，反而是命人提前去落月城传信，将城中多余的马匹备好，等他们入城就直接配给到那些没有马的精锐。 “反正也不急着赶路，本小姐就打算猎点儿野味给属下们打打牙祭。对了，王子妃要跟我一起试试么？” 萧惜若与西兰一起跟在鸾和马后，见这位拿了恶毒女配剧本的傻大姐正手拿长弓，试图挑衅颜陌清。 无奈的摇了摇头，萧惜若觉得在这厮眼里颜陌清一定是细皮嫩肉，一副根本就不会骑射的样子？ 她现在真是用鼻子都能想到鸾和的心路历程，无非就是想拉着颜陌清比试，用自己的长处来攻击对方的短处嘛。 虽说表面上都是草原儿女，可鸾和肯定觉得自己比颜陌清行…… “不是？那位还真敢答应我们大人啊？她难道不知道我们大人在洛桑湖平原的名声么？啧，这一会儿肯定是要出丑了。” 嘴角一抽，看着鸾和与颜陌清策马飞奔，手中同时拿起长弓的萧惜若表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西兰的话。 好，何止是鸾和自信，她身边的人都挺自信的嘛。 “给老娘下来！” 弯弓射下一只飞鹰，鸾和身后的金鹰部精锐们立刻为她欢呼起来。 不止是金鹰部的人，黑豹部那边也在幸灾乐祸的吹口哨，几乎是整齐划一的站在了鸾和这边。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鸾和已经赢了，颜陌清已经认输了呢？ 然而只有萧惜若知道，眼前这样的场景根本就是女主打脸反转的前兆。 果不其然，下一秒颜陌清便弯弓瞄准，直接给大伙儿来了一手一箭双雕。 鸾和：“？” 西兰：“！” 众人：“……” 卡伊等人则趁此机会回头，眼神得意而又不屑的看了西兰等人一眼。 而后两部精锐就开始了他们的无能狂怒，因为无论他们怎么给鸾和加油，鸾和又怎么努力的出手，颜陌清总能面不改色的痛击他们。 历经数次失败之后，鸾和也由一开始的志得意满，变成了如今拉弓时手都在抖的样子。 颜陌清轻轻松松的击溃了她的信心，而恶毒女配失去信心的结果，自然就是内心进一步扭曲…… 所以鸾和下马休息时的第一眼就看向了萧惜若，语气沉中带冷道： “麻姑，落月城一定会有行商出没，也一定会有北夷难见的好东西，对不对？” 萧惜若：“……” 破案了，原来她拿的不是恶毒女配的帮凶丫鬟，而是恶毒女配身边的受气包角色是？ 第372章 大冤种他每天都在猪脑过载？ “有，当然有，大人您吉人自有天相，您想要的东西怎么会没有呢？对不对？” 萧惜若扬起嘴角，努力的让自己的笑看起来自然而又温柔。 因为她发现此刻不仅鸾和看着她，那边得胜的颜陌清和卡伊其实也在看着她。 尤其是卡伊，这名字都出现在她的负面情绪面板上了，能对她有好心思才怪了…… “很好，本大人信你。” 鸾和扯出一抹笑，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眼看便是中午了，整个队伍也被允许停下休整，该做事的做事，该吃饭的吃饭。 这不，鸾和与颜陌清猎到的东西已被伙夫一一收捡，开始在那边的小谭中清洗拆卸了。 只不过这些食材自然是大人物们的口粮，他们这些小兵小将的依旧是人手两块馕饼。怕硬的生火烤软了吃，不怕硬的自己就这水就吞下去了。 也不怪这些北夷人看到萧惜若的土豆直眼睛，实在是平时吃的太差了，真没见过太多的好东西。 毕竟这么多年了，草原上的飞禽走兽早就不多了。 留下的那些王庭也禁止普通人猎取，不然早给老百姓们猎走吃光了。 当然，北夷人也是会放牧的，不过那些牛羊可就是部落和富户的资产，可不是普通北夷老百姓的了。 “你说大人也是，她在那位那儿受了气也不能回来为难你不是……” 西兰将烤热的饼递给萧惜若，说起这事儿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可谁让她是大人呢？麻姑，你听姐一句劝，到时候无论大人说什么你都忍着，只要大人不在气头上了，姐和山花一劝不就没事了么？” “谢谢西兰姐。” 萧惜若啃了一口馕饼，略显感激的点了点头。萍水相逢，眼前的西兰能对她掏心掏肺，她自然也是记得这份恩的。 “谢什么啊？还不都是给人当牛做马的命？若是我那妹子还在，想必也跟你一般大了……” 看着西兰微红的眼睛，萧惜若也想起了她让封无晏他们打听的，那些关于西兰的事儿。 西兰本是金鹰部的一个普通百姓，跟其他百姓一样有父有母，还有一个比她小几岁的亲妹妹。 原本她的人生轨迹也就是嫁人生子，然后随着丈夫一起牧羊放牛，或是给大户人家做一些其他糊口的活计。 奈何天有不测，她那妹子竟被金鹰部一位大人物的儿子看上，由此祸及了全家。 这种事情的结局无非就是坏人横行霸道，逼良为娼不成便陷害对方的家人，甚至将人强抢入府。 要知道，北夷贵族们权利极大，打杀寻常百姓乃是常事。 所以西兰一家在大燕或许还有地方说理，可在北夷却直接被摁进了泥里。 父母被权贵家害死，小妹得知此事愧疚自缢，一夕之间，家中就只剩下了西兰一人。 西兰不一定有谋，为人却是真的勇。 她想着反正自己孑然一身，死了就死了，只要能给家里人报仇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于是她拿着自己这件事，找到了那个大人物在部里的对家，对家又将她送给了鸾和。最终在她和那位对家的努力下，她报了仇，所有事情也彻底的了了。 这也是鸾和这人明明不好伺候，她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还成了鸾和身边的第一红人的原因。 因为鸾和虽不是主动要帮她的，出力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她还是记对方一份恩，愿意尽心尽力的替对方做事。 看着西兰微红的眼睛，萧惜若也不禁有些伤感。 她知道在北夷这样不健全的社会体制之下，有西兰这样遭遇的人绝不在少数。而且更多的人还没有西兰这运气，很可能到死都无法申冤。 大概这也是迦楼罗拼命学大燕文化，想要改变北夷的原因。 尽管大燕也不见得有多好，但起码比半奴隶社会的北夷好多了…… “没事的西兰姐，天无绝人之路，你妹子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萧惜若拉着西兰的手，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颗大青枣。 西兰有些讶异的看着萧惜若，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当是萧惜若那天还发现了其他野果子，这是悄悄留下来的。 他们这些底层人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见过的也不多，所以对这些还是很珍惜的。 而以她现在跟萧惜若的关系，她也没打算跟萧惜若客气。 “姐，你先吃，我过去感谢感谢帮我拿东西的兄弟们，一会儿就回来。” “诶，诶，你去，这儿有姐呢。” 萧惜若点头笑了笑，这才转身往封无晏他们那边走去。 “谢谢三位大哥帮我，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 萧惜若将三颗枣子递给封无晏，示意他转交给萧逸和迦楼罗。至于楚娇娇和迪娅，她则在坐下时一并给了。 大家也不傻，自然不会当着一群人的面儿吃，只是老实的揣进了怀里。 只有迦楼罗一脸懵逼，不停的拿眼镜偷瞄衣袋里的大青枣，疯狂思索萧惜若究竟是从哪儿把这枣子变出来的。 其他北夷精锐不认识，可他身为北夷三王子，多多少少还是从行商那儿获得过一些的。 所以他知道这是大青枣，是大燕秋日里十分受欢迎的果子之一。 可这些人进入北夷的时间少说也有半个多月了，他衣袋里这青枣怎么还跟刚摘下来的似的…… 还有就是这朵朵少说也拿了五个青枣出来，这一个她能藏在身上，五个怎么藏啊？她包袱都给阿大阿二了啊？ 在萧惜若等人不知道的角落里，迦楼罗再一次猪脑过载了。 不过萧惜若此刻也没工夫管迦楼罗，因为她需要跟封无晏确定落月城行商的事儿，物都好说，但扮演行商的人还是要的。 “这件事简单，不就是行商么？让咱们妹夫随便挑几个去。这鸾和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威胁你？” 萧逸冷笑一声，手里的弯刀都有点控制不住了。 在大燕都没人敢威胁他妹妹，何况是这遍地敌人的北夷？ 而比起萧逸的吐槽，封无晏就显得更直接了： “落月城我的人不少，要不直接挑一个替她？” 她活着挺碍眼的，真的。 第373章 本宫没有演技全是感情！ 封无晏此话一出，一旁猪脑过载的迦楼罗瞬间醒悟，一双眼睛更是不可置信的望了过来。 他知道眼前这群人个个凶悍，没一个是善茬儿，却不成想这些人决定鸾和生死竟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要知道一个鸾和牵扯颇多，要扮演她绝非易事。 偏偏她还与那桑青的妻子颜陌清同行，要瞒过对方就更不容易了。 而且说起颜陌清迦楼罗就来气儿，之前他是没见到对方的真容，所以没能拿住桑青的把柄。 直到今早再见此人，他才明白六王子府那次他是着了道了，桑青果真比他先联合大燕人。怪不得对方当初在林子里失踪了一段时间，原来…… 虽已理清楚颜陌清耍弄自己的前因后果，迦楼罗却并不打算将这些事直接告知眼前四人，毕竟他也是需要底牌的。 而在迦楼罗思绪再度飘远之时，萧惜若也对封无晏与萧逸摇了摇头道： “颜陌清不是傻子，现在指不定已摸到了我们的路数，冒然换人定会让她察觉。倒是这鸾和虽任性，却十分好哄，我们只需要满足她的要求便是。另外就是我现在这个人设，说不定还能有妙用呢～” 封无晏虽有心想杀了鸾和，可自家小病鬼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点头。 而众人还没休息一会儿，萧惜若说的妙用便出现了。 颜陌清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虽不能直接管辖两部精锐，却也是这里所有人的领导。 作为上位者最重要的就是恩威并施，方才以骑射敲打鸾和等人是“威”，接下来自然就是“恩”了。 于是众人只见颜陌清身边的大总管卡伊起身，带着一众手下抬着一个个大箱子，开始挨个儿给精锐们派发起白面饼子来。 这白面饼子在大燕并不稀奇，美味程度或许都比不上楚娇娇平日里吃的大白馒头。可在北夷这种缺衣少食的地方，那可就是平常人难得一见的好吃食了。 这些显然是颜陌清早就准备好的，就在等一个发放下去的契机了。 而且人家给的还不止是白面饼子，还有用颜陌清猎来的所有猎物的肉炒的肉酱。 按理说草原上条件有限，这种混合肉酱定不会好吃，奈何人女主不仅懂医术，还懂用各种药材配置佐料。 于是那几大锅肉酱不仅不腥，还变得十分好入口，配上刚发下去的白面饼子更是一绝。 “谢谢王子妃，谢谢卡伊姑娘。” “太香了，白面饼子啊，我，我都好久没吃过了。” “这肉酱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就能这么香呢？” “好吃，太好吃了！” …… 卡伊微笑着接受这些人的感谢，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谁都喜欢被人尊敬与崇拜，她自然也一样。 不过她并没忘记她之前观察到的一件事，所以抬眸随意一扫，立刻便锁定了目标。 “你们继续给他们派饼子，我去那边看看。” 卡伊随手拿了些白面饼子，还命人给了一小罐儿王城带出来的肉酱。虽然都是她们王子妃的手笔，可她这罐儿却不知比那锅里的美味多少。 漫不经心的走到萧惜若等人面前，卡伊依就似方才派发东西一般，将饼子递到萧惜若等人手里。 只不过在停在萧惜若面前时，她将手里那一小罐儿肉酱也一并递了出去。 “你们坐的远，他们端着锅也累，所以我便把王子妃给我的这罐儿给你们。” 似是怕萧惜若尴尬，卡伊立刻温声对周围所有人说道。 只不过在其他人感慨这位大人人美心善的同时，卡伊却已单独对萧惜若传音道： “大家都是伺候人的，作为前辈我实在见不得你们大人那心浮气躁，只会责难手下人的性子。你叫麻姑对？别伤心了，吃点儿好吃的。” 卡伊半点没提利益，只是做出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安慰着萧惜若。 因为她知道仅凭一罐儿肉酱是收买不了对方的，而现在就给些大物件儿策反人也不是时候。 这种事嘛，必须得慢慢来…… 然而卡伊有八百个心眼子，熟知各种小说套路的萧惜若却有一千六百个。 这种宫斗剧里策反心腹丫鬟，然后让丫鬟背刺主子的剧情，她在大燕宫斗时都不玩儿的好？ 那花素依倒是对她玩儿过，到头来呢？ 所以萧惜若立刻低眸酝酿了两秒，再抬头看向卡伊时，一双眼睛已经红得跟兔子一样了。 尤其是那双明眸泛起水雾，有泪却不敢掉的样子，着实把卡伊都给震慑到了。 虽然她确确实实是来假安慰真策反萧惜若的，可这效果也太拔群了？ 不过效果好又怎么可能是坏事呢？ 所以卡伊又一次传音道： “好了，不哭，快吃，姐也帮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行商的事情上帮到你。” 闻言的萧惜若立刻配合的抿嘴点头，而且点头的幅度还很小，似乎是深怕周围的人看见了。 可以说，这一幕落在卡伊眼里是要多好有多好。 这麻姑是鸾和身边的红人，能帮她们监视着鸾和的一举一动，所以这不就是自己送给王子妃的大礼了么？ 于是卡伊一高兴又乘胜追击的安慰了萧惜若两句，直到不能再停留了才跟着发饼子的队伍走了。 倒是萧惜若一直念念不舍的看着她，眼里全是感情。 别说心思不纯的卡伊信了，就是一旁围观的迦楼罗都差点儿信了。 这演技真是…… 然后他就看见封无晏走到少女身边，将她埋在衣袖里的手拉出来，然后看了看她那已经被自己掐出深深印子的白皙小臂。 迦楼罗：“？” 所以哪儿有演技？ 这特么原来不是假哭，而是掐自己掐太狠，真把自己给疼哭了是？ 而在萧惜若震惊迦楼罗全家的同时，她自己也被封无晏蹙起的眉头吓得缩起了脖子，深怕对方会因此而责备她。 封无晏倒是想，可此刻他们身在敌营，又不能有过多的肢体接触，所以他只给自家小病鬼传了一句话。 “惜若既然已经不怕疼了，那过段时间为夫可就不客气了。” 萧惜若：“！” 第374章 恶毒女配她反复作死怎么办？ 最终萧惜若只能满眼通红的望着封无晏，跟只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希望大魔王能对自己仁慈一点。 毕竟她掐自己也是无奈之举，谁让她哭不出来呢？ 对此封无晏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给自家小病鬼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她不怕她胡闹，就怕她不知道好好照顾她自己。 就这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必须得找机会好好收拾一下。 不止他是这么想的，看着自家妹妹手上的红印，萧逸也难得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好在萧惜若能待在这边的时间本就不长，所以很快就把肉酱罐子给了楚娇娇她们，然后带着自己的两个白面饼子回去了。 然而这人还没走到地方呢，就看见西兰颤颤巍巍的跪在一边，本该在她手里的两个饼子落在地上，上面是两个黑漆漆的脚印。 从那脚印的大小来看，显然是鸾和的手笔。 而萧惜若不用推断也知道，颜陌清那边肯定也派人给鸾和与西兰送了饼子。 只不过鸾和是主子可以不接受，西兰到底是奴才，根本不敢随便驳颜陌清这个王子妃的面子。 而鸾和本就脾气大，如今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颜陌清下面子，所以一见那白面饼子便心头火起，直接夺过去踩进了地。 “呵，先是悄悄准备白面饼子，后是把她猎的那些东西都给精锐们吃。怎么？故意跟本大人过不去么？还有你，本大人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你也要接这破饼子？” 鸾和说着，又在脚下的饼子上踩了几脚。 因为就在她与其他亲信一起烤肉，准备整理整理自己心情的时候，那些饼子竟发到了她每一个手下的手里，气的她…… “大人，西兰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就在鸾和还想借着气骂西兰几句时，萧惜若终于畏畏缩缩的走了上来。 闻言的鸾和立刻抬眼扫向了她，速度快到了连西兰都来不及提醒的地步。 好在西兰发现萧惜若手上并没有白面饼子，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儿。 “你的饼子呢？她们没给你？” 鸾和挑眉看着萧惜若，显然很在意萧惜若到底是没拿那饼子，还是已经把饼子给吃了。 “饼子？哦，回大人的话，我刚才吃馕饼吃饱了，所以就把刚刚发的饼子送给黑豹部的人了……” 萧惜若有些紧张的看着鸾和，将那畏畏缩缩的模样演得十分出色。 其实她哪儿是吃太饱了，她是发现鸾和在意这个，所以直接把白面饼子塞给旁边黑豹部的大汉了。 尽管她知道黑豹部陋习颇多，很可能会误会她的意思，可比起被鸾和罚跪来，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毕竟鸾和要真敢让她当众下跪，她敢肯定阿晏和她哥会直接不顾原本的计划，当场结果了她…… 而那样的话计划就会大变，桑青也会随之提高警惕。 总之忍一时风平浪静，所以她努力的对鸾和微笑，示意这人说话小心点，别特么拿她自己小命开玩笑。 好在鸾和虽脾气不好，但在看见萧惜若真没拿白饼时，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而那边也的确有个黑豹部的头领正笑容揶揄，似乎有些嫌弃又玩味的瞧着萧惜若，而饼子也的确在他那儿。 “这不就对了？白饼怎么了？你们大人我还能少了你们吃的？” 冷冷瞥了跪在地上的西兰一眼，鸾和这话也不知是说给面前的谁听的。 还是萧惜若缓缓走到鸾和身边，低声道： “大人，您看西兰姐虽然接了饼子，可不也没吃嘛。想必是您回来的太巧，她都还没来得及把饼子给别人呢。” “是么？” 鸾和挑眉，西兰也跟了她好几年了，做事深得她心不说，为人也是踏实的。 所以萧惜若一给这个台阶儿，她就有点想下去了。 而西兰也足够了解鸾和，所以赶忙应承道： “没错大人，我是您的贴身使女，怎么会做背叛您的事呢？” 鸾和点点头，这才消了气儿，转身上了自己的高头大马。 眼见队伍便要启程，萧惜若只得赶紧把西兰扶起来，面色关切道： “西兰姐，你没事？” “没事，没事，就是可惜了那饼子……” 西兰有些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饼子，这才笑着拍了拍萧惜若的手。 她小时候家里穷，如今即便在鸾和身边当差，在银钱和吃食上也没有十分宽裕。 她不是没吃过白面饼子和肉酱，只是确实不常吃，也很想吃罢了。 见西兰不舍，萧惜若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北夷是真的穷，不是假的穷啊…… 队伍继续上路，鸾和一改之前挑衅颜陌清的风格，变得沉默寡言而又疯狂狩猎起来。 别说其他人，就连西兰也有些纳闷儿，不知道她们大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倒是萧惜若嘴角一抽，头疼自己知道的套路太多，所以一看鸾和就明白了对方这是想复刻颜陌清中午的事儿，给大家搞一波肉酱呢～ 毕竟颜陌清中午请，她晚上请，这样双方也就算扯平了嘛。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等鸾和将猎物全部交给伙夫们，并带着萧惜若和西兰在锅旁巡视时，她才知道伙夫们根本不清楚中午王子妃在锅里放了什么佐料。 王子妃身份特殊，人家出手的时候他们都得低头，哪儿能盯着人家看嘛！ 而且这明显是人家的独家秘方，他们这脑袋还想留着呢。 “那怎么办？这各种肉混在一个锅里，你们有法子让它变得不腥么？” 鸾和抓着那伙夫头子，一脸凶狠的问道。 对此，伙夫头子只能表示他就是个随军伙夫，真的处理不了这样的难题。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鸾和为此焦头烂额的时候，卡伊却带着一包草药缓缓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鸾和大人，我们王子妃说您或许需要这些佐料，所以特意让我给您送来。” 看着眼前这个东施效颦的女人，卡伊真觉得有些可笑。 而她眉宇间的洋洋得意也成功刺激到了鸾和，让鸾和直接抬手掀飞了她手里的草药包。 第375章 有种打脸叫做反向打脸～ 不得不说，这一幕若是以女主颜陌清的视角来看，那绝对是妥妥的爽文儿，随手把看不惯自己的人按在地上摩擦那种。 可从鸾和的角度来看，那就是大写的憋屈，气得想打人那种了。 毕竟颜陌清这行为说是善意也行，就是怎么看都带着点儿揶揄挑衅的味道，尤其还是让卡伊来送东西。 所以无论颜陌清是怎么想的，她都成功刺激到鸾和了。 “呵，不就是些破佐料么？本大人不稀罕！” 鸾和这一下拍得不轻，以至于卡伊不仅被拍飞了药袋，脸色也因此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她到底只是颜陌清的下属，再看不惯鸾和也不能对鸾和动手，只能扬起一抹看似尊敬实则揶揄的笑道： “行，鸾和大人您聪慧过人，自然是有能力搞定此事的。到是咱们王子妃多管闲事了，属下在这儿替她向您赔礼了。” 说罢卡伊也不管鸾和气到狰狞的表情，直接带着自己的人回去复命去了。 然而聪明人都能听出来，卡伊这分明是把鸾和架到了火上，让她不得不继续想办法弄出同等的肉酱。 可肉酱好做，能超过或是赶上中午的肉酱却很难…… 鸾和不清楚么？ 当然清楚。 可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更见不得颜陌清与卡伊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再说了这么多人都看到她熬肉酱了，现在退缩岂不是打她自己的脸么？ “大人，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伙夫头子战战兢兢的瞧着鸾和，他也不想打扰这位大人沉思，可肉沫都已经剁好了，他们好像也没有回头路了。 一把拽住伙夫头子的衣领，鸾和显然想再逼迫对方一次。只不过这次她的话还没出口呢，萧惜若与西兰却先上来了。 “大人，您先别急，属下到有一个法子，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 一听西兰说她有法子，鸾和立刻便松开了那名伙夫，直接转头道： “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西兰与萧惜若对视一眼，终于在萧惜若鼓励的眼神中道： “大人，他们王城有能人，咱们金鹰部也不是没有啊！我们以前都是靠身手选人，可谁说这身手好的人在做饭上就不能有两把刷子啊！” “什么意思？” 鸾和有些急，西兰却不紧不慢道： “大人，咱们几个想不出办法来，咱们找下面的人来问问啊！您以前不还说吗？做人要不耻下问！” 西兰的话也算一语惊醒梦中人，打开了思路的鸾和立刻转身走向了自家营地。 而在鸾和兴奋的想去找救星的时候，西兰却拉了拉萧惜若的衣角道： “麻姑，咱们金鹰部真像你说的一样有能人么？我看那些人烧饭也就那样啊……” 显然，要不是因为足够信任麻姑，她是绝不会当这个出头鸟的。 “有，当然有！西兰姐你跟大家待的时间少，在这事儿上自然没有我清楚，对？” 听萧惜若这么一说，西兰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两人谢绝了伙夫头子的感谢，赶忙追前面的鸾和去了。 要说鸾和这人，虽不聪明，脾气不好，癖好也怪，可行动力却是实打实的。 这不，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把迪娅和迦楼罗给挖出来了。 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堆又腥又杂的肉，迦楼罗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作为王庭三王子，他从小不说是锦衣玉食，也是基本不会进厨房的存在啊。 是，在外行军时会吃干粮，也会自己烤制一些肉类，可打理这些真的是第一次啊！ “你行么？不行还是我……” 缓步走到迦楼罗身边，迪娅伸手就打算打理这些肉沫。然而迦楼罗一见她动手，立马主动上前一步道： “行，怎么不行？你配药就好了，其他打杂的是我来。” 迪娅一笑，也不跟他争什么，果真叫人向鸾和讨药箱子去了。 将药箱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出这主义的萧惜若。 她听她们阿晏讲过迪娅，自然也知道迪娅会医术，是北夷王庭出了名的好大夫。 即便这医术不及颜陌清，配点儿去腥的药物应该还是可以的。而且乌日部圣女在北夷见多识广，指不定在这方面还比颜陌清在行。 而事实证明迪娅的确有法子，用的还是洛桑湖平原上随处可见，谁都能用的几种便宜草药。 她不仅亲自去采了药，还将这些草药一一教给了一众伙夫，一举一动简直就是北夷随处可见的那种淳朴少女。 眼见迪娅与一众伙夫有说有笑，某个在大锅前翻搅肉酱的人差点儿咬碎了一口银牙。 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哦，她萧惜若听了都要啧啧两声儿～ 好在迪娅与迦楼罗不负众望，这肉酱最终是在卡伊震惊的目光中成了，且味道比她们中午做的更加香浓。 虽说鸾和这边没准备什么白面饼子，只能让大家用馕饼将就，可无论是金鹰部的人还是黑豹部的人，对鸾和的熟悉程度都是要高于颜陌清的。 加之今晚的肉酱更好吃，大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非但没有意见，金鹰部的众人还一个劲儿的夸他们大人仁爱，引得黑豹部的人也不得不说上两句。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鸾和心情大好，连带着提出这一方法的西兰，和具体实施此事的迪娅和迦楼罗都得到了好处。 倒是之前揶揄鸾和的卡伊被啪啪打脸，眼下正看着手里馕饼上的肉酱磨牙。 “哼，不过是愚民的小伎俩罢了，根本就比不上王子妃您真正的水准。要是在王城，我们一定能让她们输得心服口服！” 颜陌清淡淡的瞥了卡伊一眼，神情根本看不出喜怒道： “饭食的事儿有什么好争的？比起这件事，我让你提前部署的落月城可安排好了？” 她可没心思跟鸾和斗来斗去，毕竟她从来没有把鸾和当做需要在意的对手。 她现在是要确保他们一行人能顺利回到王城，同时不让有心人破坏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被颜陌清这么一训，卡伊立刻就老实了。 不过颜陌清也明白，她到底是桑青名义上的妻，如今手下又带着这么多人，若任由鸾和继续攀比搞乱风气，她后面也就别想指挥得动谁了。 “有人不是想去落月城找行商么？你给她安排一个不就得了？” 第376章 报告！这儿有金龙鱼调和油！ “麻姑，明天我们就到落月城了，你那事儿有希望么？” 漫天星辰之下，萧惜若与西兰坐在帐外的篝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原本今日因为白面饼子的事儿，鸾和都不怎么搭理西兰了。还好萧惜若给西兰出了个主意，让西兰去给鸾和献了策。 事实证明，这个计策献的十分到位，眼下鸾和不仅不迁怒西兰，反而更加重用她了。 可在西兰看来，自己被迁怒跟萧惜若那事儿比起来，简直就是小事中的小事了。要不是萧惜若坚持，她一定会让萧惜若自己去告诉大人，以此换取明日的宽恕的。 “没事的西兰姐，落月城那么大，咱们总能有希望的。” 萧惜若笑着安慰了西兰两句，事已至此，西兰也无法让时间倒退，所以只能保证自己到时候一定会替萧惜若求情，尽量不让大人罚她的。 这份情萧惜若当时就领了，并直接用在了让西兰守在帐外，自己出去转转散散心上。 西兰本就有愧于她，如今又真心将她当妹子，当即就对着她拍了拍胸脯。 不过萧惜若可不会告诉西兰，她出去转转根本不是为了散心，而是为了钓鱼。 钓一条已经盯了她好久，却迟迟没找到机会接近她的胖头鱼。 “老大，你说那金鹰部的小妞儿是不是看上你了啊？白日里我们这儿这么多人，她怎么就只把饼子给你呢？” “就是，一给就给两个，我伸手过去都没抢着，明显就是给老大的！” 黑豹部营地边上，瓦卢正跟一众兄弟们烤着火喝着酒，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走出营地的萧惜若身上飘。 自打白天这小妞给了他两个白面饼子之后，他就一直忍不住去瞧她。明明对方的长相并不出众，甚至连些容易记住的特点都没有，可不知怎么的，那背影就是该死的好看！ 而且就像他这些兄弟们说的，她要不是喜欢自己，干嘛只给他一个人饼子呢？ 这大晚上的往外跑，难道是出去看星星的？肯定跟他们部里那些女人一样，是为了引起男人的注意。 看看，他不就刚好坐在这儿么？ “她喜欢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你们老大我在部里也是有不少追求者的，要不是在这外面儿，老子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哈哈哈哈，就是，这妞儿什么都好，就是长得磕碜了些。” “算了算了，大家散了，我们老大肯定是看不上的。要不让我去……” 有个胖汉子话还没说完，就被瓦卢一巴掌拍来了。 如此一来大家还能不明白瓦卢的意思么？不仅明白了，连口哨都吹起来了。 许是他们吹口哨的声音太大了，正往营地外走的萧惜若也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然后才无所谓的离开。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认为可有可无的看傻逼的一眼，落在瓦卢等人眼里却又成了她想勾搭瓦卢的证明。 于是瓦卢很快就跟在她的后面，也快步走出了营地。 而与此同时的迦楼罗也惊异的发现，那坐在他面前摆烂了半天的阿大阿二，此刻竟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开始跟旁边的兄弟们说他们愿意先去巡逻。 由于今夜临时营地没有朝鲁城的七拐八绕，所以巡逻四人组也被重新安排成了三人，得到阿马萨同意的封无晏二人想也没想，直接就把一脸懵逼的迦楼罗给拉走了。 “你们在这儿好好守着，我出去转转。” 卡伊见萧惜若走远，立刻便跟身边的属下交代了两句，然后快步跟了过去。 这麻姑乃是她预定好的棋子，之前还没想好怎么用，直到今晚王子妃说要她给鸾和找个行商出来。 王子妃这句话表面是在帮助鸾和，但卡伊很清楚，一旦这行商的人选掌握在了她们手里，鸾和能得到什么不也是她们说了算么？ 但为了以防鸾和不按她们的安排走，擅自找上别的行商，她们这边还得有人。 当然，在卡伊的估算中落月城有行商的可能是极小的…… 所以自己这样既能用恩情收买麻姑，又能拿住麻姑的把柄，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啧，就是安排行商还得给鸾和一些好东西，她想想还是觉得亏呢。 就这样卡伊想着计划，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可刚走入营地背后的黑暗区域不久，她就被一道黑影给盯上了。 此人身形壮硕，身量不低，由于月亮被乌云遮掩，卡伊也有些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从其身上的服饰判断，对方应该是黑豹部中的一员。 “你……” 卡伊刚要询问此人何事，对方便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甚至胆大包天的开始亲吻和抚摸她。 这样的气卡伊哪儿能受得了，偏偏对方是突然袭击，力气还贼大，以至于卡伊一时半会儿竟挣脱不得。 “宝贝儿，我知道你白天是故意把饼给我的，你就是喜欢我对不对？” “你放……” 卡伊用力伸手去推此人，脸色青得跟月下女鬼一般。 可对方不仅感受不到她的拒绝，还大言不惭的道： “别装了，你就是这么想的，我都知道……” 然而在瓦卢被药物迷了眼，错把卡伊当成自己的同时，萧惜若则被封无晏三人环绕，正畏畏缩缩的看着这出闹剧…… 说实话，她真的快被那大汉的发言给油死了好么？ 什么叫饼子给他就是爱他？ 她分明是一个顺手，压根儿都没看清楚人好吗？ 这普信至极的语气，这犯罪分子般的行为，她只能用一个“呕”来概括。 “我，我只是想钓一钓卡伊，谁知道还能钓出这么一头大猩猩啊……” 顶着自家阿晏与老哥要杀人的眼神，萧惜若抱头嘟囔道。 虽然但是…… 就算那大汉想对她不轨，肯定也是打不过她的嘛。 不过她怂，这句话她不敢说。 而在萧惜若当鸵鸟的同时，那边的卡伊也终于找到了反击瓦卢的机会，直接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软肋上。 但就像老虎的胡子摸不得一般，被重创的瓦卢明显也怒了，所以萧惜若等人只听见刺啦一声，黑暗中有人的衣服好像被撕开了…… 第377章 这逻辑简直让本宫栓Q？ “你这个……” 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丝丝凉意，黑暗中的卡伊瞬间怒极，她虽是六王子的下属家臣，却也是王庭官员家的后人。 眼前这是个什么东西？ 区区黑豹部的一个小兵，居然敢不要命的对她做这种事？ 本来她还顾及着她们王子妃眼下与黑豹部的矛盾，想着挣脱开对方后给点儿教训就算了。 偏偏此人不仅力气极大，手脚还极不干净，她若不使点儿手段今夜恐怕就危险了！ 于是在愤怒与危机感的驱使下，卡伊立刻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趁乱向瓦卢的胸口扎去。 “好家伙，他们俩干嘛呢这是，我听着还挺精彩啊……” 萧惜若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的跟身旁的封无晏嘟囔道。 没办法，一想到这瓦卢原本的目标是自己，她跟他们阿晏说话就没了底气。虽说阿晏不是怪她而是担心她，可她还是有点儿后悔把饼给了那大汉。 早知道还不如给她们娇娇，让娇娇多吃点儿呢！ “来都来了，那就送他俩一份儿大礼。” “行，怎么不行？我也是这么想的。” 见封无晏和萧逸打哑谜，萧惜若刚要问，便看见俩人摘草飞花，直接往那片黑暗里丢了去。 本来以为就他俩喜欢凑热闹，结果迦楼罗居然也在旁边瞎掺和。 总之下一秒，原本只有窸窣拉扯声的黑暗中，竟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听得萧惜若身躯一震。 这又怎么了？ 还不等她反应，封无晏已经抱起她，带着身后的萧逸和迦楼罗跑路了。 封无晏、萧逸、迦楼罗三人常年习武，又各有各的绝学，所以夜视能力根本就不是萧惜若可比的。 因此萧惜若看不见的东西，他们可是看得很清楚的。 既然都看见卡伊拔刀，那两人的距离又如此之近了，他们何不将计就计送那登徒子一程，同时让卡伊来背这个大大的黑锅呢！ 事实证明，他们的计划非常成功，卡伊的匕首几乎是准确无误的扎进了瓦卢的心脏。眼下别说颜陌清了，就是萧惜若掏出伸腿瞪眼丸来，恐怕也救不了这厮…… 当然，她也不可能救他。 因为她此刻正跟封无晏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向事发地靠近，她是出来散步的，封无晏他们是巡逻的，他们听到了惨叫嘛，所以当然要立刻赶过来啊！ 不止是他们四个，那些看着瓦卢走出营地，一直观察着这边情况的黑豹部精锐们也有所察觉，纷纷起身向这边赶来。 而他们这些人一动，营地中的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动了起来。 “卡，卡伊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与此同时的营地外，萧惜若再度借着夜色爆发了演技，整个人畏畏缩缩的望着满手鲜血，几乎完全处于怔愣当中的卡伊。 不过为了避嫌，她并不是第一批到达现场的人，因为卡伊身边正站着三个金鹰部精锐，为首的封无晏更是在探查完呼吸之后，摇着头帮死不瞑目的瓦卢合上了双眼。 至于他趁机解了之前给瓦卢下的药的事情，眼下的卡伊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关注。 而随着迦楼罗脱离队伍叫来鸾和，之前还乌漆嘛黑的营地之外，眼下已被一众火把照的犹如白昼。 “让一让，都让一让，鸾和大人来了，都让一让！” 抬手拨开面前一众黑豹部精锐，西兰与迦楼罗走在最前面，为鸾和挡掉了拥挤的人群。 鸾和今夜扬眉吐气后分外舒坦，刚才人都已经躺下准备睡觉了。 可以说，要不是手下来报说卡伊杀了黑豹部的人，她连床都不想起。 作为杀害瓦卢的凶手，眼下的卡伊自然与瓦卢的尸体一起，被一众黑豹部的人围在中间。 不止是卡伊被围，还有巡逻队的封无晏和萧逸，以及半个目击者萧惜若…… 毕竟要想将这件事解释清楚，这几个最先到达现场的人是必须留下的。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杀瓦卢？” 鸾和简单的查看了一下瓦卢的尸体，而后便装模作样的询问卡伊道。 不说今儿个晚饭时的事情，卡伊与鸾和的梁子可谓早有端倪。毕竟作为颜陌清身边的狗腿子，卡伊可没少嘲讽鸾和。 所以如今鸾和逮住了她的把柄，问话时还能装模作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然而面对鸾和的询问，卡伊却只是冷冷的笑了笑，嘴里一个字儿也没有说。 很显然，她根本不打算将事情交代给鸾和。 她在等，在等她们王子妃。 毕竟大家都在一个临时营地里，所以颜陌清来得也并没有比率先得到消息的鸾和晚多少。 而一见自家主子露面，卡伊脸上防备的冷笑也随之消融，变成了一种可怜的急切与不安。 根本不用颜陌清询问，她便如倒豆子般叙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王子妃，您知道的，我只是到营地外来散散步，根本就不认识地上这个人！可刚才他上来就想轻薄我，我的衣服，还有手腕上的印子都是他弄的！我抽匕首只是为了警告他，以他的身手明明能躲开的……” 记忆瞬间闪回到过去，卡伊觉得她的感觉真的不应该错的…… 就对方双手当时的位置，完全是可以松开她去捉住她的匕首，然后让她顺利的挣脱钳制。 而事实上对方也的确松了手，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上一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明明都准备身手捉刀了，为什么最后却没有捉呢？ 都不用两只手，明明一只手就能阻止她了，他怎么会就这么被她给刺中了呢？ “呵，警告他？明明可以躲开？那你看他躲开了么？这人不都直接躺这儿了？” 鸾和冷笑一声，几乎是立刻白了卡伊一眼。 而鸾和这话也得到了黑豹部一众极品的响应，有人甚至大喊是鸾和勾引瓦卢，因为瓦卢不从才杀了对方。 怎么说呢？ 听到这个结论的萧惜若一阵栓q，觉得黑豹部众人真乃神人也。 萧惜若这般认为，足够了解卡伊的颜陌清自然也会这般认为。 于是颜陌清不理鸾和，直接转头问那些黑豹部精锐道： “你们说鸾和勾引瓦卢，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第378章 人在一边站，祸从天上来？ 作为卡伊的主子，颜陌清自然清楚卡伊今晚为何出来。卡伊想靠近麻姑，从而完善她们给鸾和准备行商的计划。 这一点从麻姑也在现场就能瞧出端倪。 而这样的动机到了那些黑豹部男人的嘴里，竟成了卡伊勾引瓦卢…… 先不说卡伊知不知道瓦卢会出现在这里，就是知道，卡伊也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证据？这，这要什么证据啊？证据就是这女人杀了我们老大，她必须给我们老大偿命，必须！” “就是，我们老大出来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王子妃，就算我们大人失踪多日，您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偏袒自己人啊！” …… 一众黑豹部精锐虽然没有证据，可他们觉得自己非常有理，甚至是谁吼得大声谁有理。 反正是他们这边的人死了，他们难道还能有错？ 然而颜陌清很快便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她给他们脸是因为黑豹部的面子，可这样的面子并不足以让他们骑到自己的头上来。 “王子妃，您这样不合适……” 看着颜陌清的手下一拥而上，直接把那几个口不择言的黑豹部汉子按在地上，鸾和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虽说这些人说话是有些不敬，可毕竟是他们那边死了人，而这位身边的卡伊可是凶手啊。 “身为王子妃的我随口问一句话，便能被这么多人毫无证据的反驳。鸾和姑娘，他们不懂规矩，你也不懂么？” 颜陌清侧眸看向鸾和，第一次在对方面前露出了锋芒。 她想与鸾和为善不假，可这并不代表鸾和就可以漠视她的规矩，对她的决定指手画脚。 她们这支临时军队的问题太多了，而今夜之事正是所有问题的集中爆发，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之前的决定。 她得立威，用一些人的血来立威。 鸾和因为颜陌清突然的强势而哑然，颜陌清则直接转向一众手下道： “掌嘴！” “是！” 眼看着那些北夷暗探掏出小木板，开始抽那些出言不逊者的嘴巴，萧惜若倒是难得舒坦了一次。 没办法，她实在读不懂这些人的神逻辑。 而眼见几名黑豹部精锐被打得满嘴是血，黑豹部的其余人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王子妃毕竟是王子妃，他们心里再不想听对方的，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在队伍中超然的地位。 所以无论卡伊有没有罪，王子妃的问话他们都必须要认真回答，要不然就是对对方不敬。 于是一名知道前因后果的汉子主动站了出来，面色恭谨道： “回王子妃的话，我们的确没有证据证明卡伊大人勾引瓦卢，但瓦卢本就是冲着女人来这边的，谁知道他怎么就跟卡伊大人……” 那汉子说着，眼神便从颜陌清身上转向了萧惜若。 而身陷囹圄的卡伊也忽然想起了什么道： “对了，瓦卢强迫我的时候说我给过他两个饼子，说我喜欢他！王子妃，我对主神发誓，我没有，我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 “饼子？” 颜陌清看了眼萧惜若，又望向那回话的汉子。汉子会意立马道： “是这样的，这姑娘中午给了瓦卢两个饼子，刚才又故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走出营地，瓦卢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就跟上来了呗。只是我们也不知道瓦卢最后怎么跟了那位……” 汉子口中的那位，自然就是杀了瓦卢的卡伊。 这下子颜陌清终于明白了，难怪这些人会说是卡伊勾引他们的，原来不管女的干什么，他们都能这么理解啊。 “看出了心思？什么心思？你说清楚啊，我们麻姑能对他有什么心思啊？” 几乎是在颜陌清不理解的同时，站在鸾和身边的西兰也瞠目结舌道。 她可不是在问那汉子，而是实打实的不信。 她们金鹰部与黑豹部毗邻，部中女子谁不知道这群黑豹部男人是什么货色？她们部中想与黑豹部男人有关系的不能说一个没有，但应该是凑不满一只手掌的。 麻姑作为鸾和身边的红人儿，以后金鹰部多得是男人想娶，犯得着眼瞎找你们黑豹部的？ 不止西兰觉得不可能，刚刚还在气头上的鸾和也嗤笑一声，直接怼道： “你们见色起意就直说，别把事儿都推到我的人头上！” 她特么不要面子的么？ 被鸾和这么一怼，那汉子赶忙跟鹌鹑似的闭了嘴。 他们现在是在为瓦卢的死讨说法，所以其他事情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于是在一众线索的汇聚下，事情很快就清楚了大半儿。 瓦卢无论是见色起意还是自信心爆棚，总之是尾随麻姑走出了营地。而他与卡伊狭路相逢后不知是真眼瞎还是新一轮见色起意，反正就是把目标转向了卡伊。 而后就是瓦卢想强迫卡伊，卡伊情急之下抽出了自己的匕首，在黑暗中一刀捅死了瓦卢。 按理说卡伊不是个冲动的人，但颜陌清也无法保证她是不是血气上头，一下子防卫过当了。 总之她当着大家的面儿检查了卡伊身上的淤伤，并初步确定瓦卢的确力大无穷，而卡伊也的确在反抗。 为了进一步落实猜测，她又检查了瓦卢的尸体，确定那些指印的确都与瓦卢对得上。 而瓦卢身上除了那一处致命伤，也有一些卡伊挣扎时搞出来的淤伤。 于是颜陌清在给鸾和讲解后，当着大家的面儿得出了结论： “黑豹部瓦卢试图对卡伊不轨，此乃军纪难容之事。今日即便卡伊不杀他，本王子妃也断不会容他。但念在他为黑豹部鞠躬尽瘁的份儿上，我会命人好好安葬他，并对他的家属予以抚恤。” 若非此事关系她眼下与黑豹部的关系，颜陌清觉得她连抚恤都不会给。 鸾和也是女人，虽然对卡伊不满，却并没有对颜陌清的处罚提出任何异议。 因为颜陌清在料理了瓦卢之后，转头就罚了卡伊半年的俸禄，并且将她降为了普通暗探。 为了堵那些黑豹部男人的嘴，北夷常见的鞭刑自然也是不会少的。 只不过让萧惜若没有想到的是，这眼看就要结束的一件事儿，居然能在最后关头烧到她的身上来？ 第379章 所以这锅本宫必须背？ “王子妃，咱就直说了啊，就算瓦卢之死是他自己的原因居多，那与此事有关的人也是要罚的？不止是您的侍女，这位麻姑是不是也该……” 就在颜陌清打算让众人散去，彻底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那黑豹部的汉子竟又一次开了口。 只不过这次的矛头不再是卡伊，而是萧惜若。 因为瓦卢之死，卡伊已经被贬职罚俸，甚至处以鞭刑。而众所周知，卡伊是王子妃身边的侍卫，把她半年的俸禄赔偿给瓦卢的家人，那绝对是极大的一笔银钱了。 可这笔银钱再多，跟他们这些帮着瓦卢出头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跑这一遭总要得点儿好处？ 当然，这些人也不傻，他们知道从卡伊哪儿肯定是捞不着了，再捞那王子妃肯定就要生气了。 不过卡伊那儿捞不到，这不是还有个“麻姑”嘛！ 虽然这妮子相貌平平，但也是鸾和大人身边的人，这银子总归是有点儿的？ “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麻姑不过是出来散个步，跟那瓦卢的死有个屁的关系！” 西兰怒视着那说话的汉子，觉得这人简直嘴巴喷粪，让人忍不住作呕。 不止西兰觉得荒谬，连被点名的萧惜若都有点儿无语。 人才啊…… 黑豹部这群人不去碰瓷儿简直可惜了…… “怎么没关系啊？我们老大要不是为了跟上她，怎么可能跑到这营地外来？现在人都死了，她负点儿责任怎么了？” 那汉子笑望着颜陌清，觉得自己说的完全没有问题。 毕竟他这话也不是说给那麻姑听的，而是说给这位王子妃听的。 如今这临时营地里谁不知道王子妃与鸾和不和，鸾和更是时不时就要挑衅对方一下。 而鸾和今夜之所以这么积极的主持公道，还不就是因为卡伊是王子妃的人，且还与她不对付嘛。 这下好了，卡伊被罚了，鸾和那边的麻姑却啥事儿没有，这凭什么呢？ 明明她才是这件事的导火线，卡伊说到底就是个冤大头而已。 颜陌清瞥了那汉子一眼，心中清明如镜。 她知道对方想利用她与鸾和的不对付，给他们自己捞些好处，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反过来收拾对方…… 可现在嘛，她的确需要一些打压鸾和的机会。 于是她只是不置可否的蹙了蹙眉，直接将问题抛给鸾和道： “鸾和，麻姑是你的人，这件事本王子妃也不好替你做这个主儿，所以你自己看着办。” 颜陌清虽和气的做出了一副自己不会插手，只会在旁边看热闹的样子，实际上却给了鸾和不小的压力。 如果这件事是颜陌清处理，那双方就都指着她，她处理的好不好他们都可以评论，甚至可以借此反驳和胡闹。 可如今倒好，这件事直接变成了她鸾和与黑豹部的矛盾…… “大人，这件事我们麻姑只是出来散个步而已，人又不是她杀的，她能有什么错啊？” 西兰急急忙忙的跟鸾和进言道，一边说还一边对着萧惜若使眼色，希望她自己也赶快帮自己求求情。 虽说她不是凶手，不用贬职和受刑，可罚俸也是大事儿啊！ 她们这些女兵半年才多少银子啊？全部赔进去了她们不就白干了？以后吃什么啊？ 然而萧惜若虽看懂了西兰的意思，却没有急着上来跟鸾和求情。 因为鸾和要不要答应黑豹部这些人的要求，其实跟她求不求情没有半分关系。 人家考量的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她这么个小侍女的利益。 再说了，麻姑半年的俸禄跟她萧惜若有什么关系？ 那姑娘现在都已经被阿晏的人扣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呢。 而等她能出来的时候，鸾和这傻子可能都已经不在了。 不过为了扮演好自己的侍女角色，萧惜若还是不得不掐一掐自己小臂上的肉，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红一点儿，整个人显得更委屈一点儿。 “鸾和大人，不是我们说，这事儿毕竟是条人命，人王子妃都破了格，您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那黑豹部汉子见鸾和迟迟不开口，终于是忍不住添油加醋了一番。 那句人王子妃都怎么怎么样了，更是直接戳到了鸾和的痛处。 她不能比那个女人差，更不能因为这等小事丢掉黑豹部对她的支持。 毕竟一旦黑豹部跟那位站在了一起，她这一路上仅有的优势怕都没了。 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鸾和看了一眼眼睛通红的萧惜若，最终还是沉声道： “麻姑，那瓦卢毕竟是因为你的饼子才跟着你的，所以这件事你也有一点责任。贬职和行刑就不必了，你就罚半年的俸，等到了落月城后请黑豹部的兄弟们喝喝酒。” “大人，您怎么……” 西兰当时就想反驳鸾和，可鸾和却给了她一个冷冷的眼神，吓得她直接闭上了嘴。 因为她足够了解鸾和，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心意已决了。 可这件事明明就是她们麻姑吃了亏，大人怎么能这样呢？ 鸾和可不管西兰的意思，直接是望着萧惜若道： “麻姑，你自己说，你对本大人的决定可有异议？” 萧惜若：“……” 异议？ 你特么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了，老子还想问问你还要不要命呢？ 天知道刚刚她废了多少功夫才劝住她哥和阿晏，让他们为了大局先留下鸾和一条狗命。 “回大人，麻姑没有异议的。” 心中虽有诸多腹诽，可萧惜若还是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甚至在点头时露出了一张十分勉强的笑脸。 如此模样别说西兰和颜陌清了，就是一些在边上看热闹的人，也能察觉到小姑娘的隐忍和委屈。 只不过那些人并不知道，她忍的其实是痛，而不是所谓的委屈。 “既然大家都满意了，那今日这件事便结了。” 颜陌清和事佬般笑了笑，一旁已有暗探上来收敛瓦卢的尸体了。 同时卡伊也被人拉着走出了队伍，在当众抽了三十鞭后，才又被暗探们抬了下去。 谁都知道这三十鞭不过是表面功夫，可谁又真的关心呢？ 第380章 本宫觉得谣言这东西就特么离谱！ “都怪属下办事不力，非但没能策反麻姑，最后竟还需要王子妃您出手解救。王子妃，您罚一罚属下！” 营帐之中，卡伊浑身狼狈的跪在颜陌清面前，一双眼睛里满是怨愤。 当然，她可不是在怨颜陌清，而是在怨办事不小心的她自己。 她怎么就能直接杀了瓦卢呢？ 她想不明白，但也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不罚你，为什么要罚你？起来。” 端起一杯清茶，颜陌清眸中未有半分怒意，相反，她的心情还比之前更好了。 “黑豹部陋习无数，没了少主吉达的约束更是无法无天。之前他们总与鸾和沆瀣一气，我倒是真的很难管住他们。可经此一役，他们怕也不敢再随便得罪我了。” “您的意思是……” 卡伊双眸一亮，的确，那黑豹部今日也算借了她们王子妃的势，要不然鸾和怎么可能会妥协？ 既已得了好处，又怎么可能继续跟以前一样傲慢无礼呢？ 所以她这一杀，倒是直接将时局给杀好了！ “王子妃英明！如今鸾和为了利益偏袒黑豹部，必已失了麻姑的忠心，等明日得空属下立刻就去找麻姑聊聊。” 一想起那姑娘点头时勉强又委屈的笑，别说卡伊了，就连颜陌清都觉得她们的策反不可能不成功。 毕竟鸾和就是个傻子，她说的！ “好了，把桌上的药涂了，你也早些去休息。” “是。” 在颜陌清与卡伊计划如何策反萧惜若的同时，跟萧惜若一起守在鸾和帐外烤火的西兰却面色铁青，不断的吐槽着她的主子鸾和。 “明明就是他们黑豹部不对，凭什么要你出银子请他们喝酒啊？大人之前欺负你就罢了，怎么今日在外人面前也偏袒外人啊！” 不得不说，听到萧惜若要被罚半年俸禄的时候，西兰对鸾和的失望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这人不懂什么弯弯绕绕，就知道自己人就该帮着自己人。 所以她气不过啊，都拉着萧惜若叽叽喳喳好一会儿了。 她光说鸾和也就罢了，竟还学会了拉颜陌清和卡伊来对比，直接就把鸾和踩进了泥坑里。 毕竟颜陌清之于卡伊，的确不是鸾和之于她麻姑可比的。 然而萧惜若不是麻姑，那瓦卢也的确因她而死，所以她倒也没有那么感同身受，只能借着夜色勉为其难的应承西兰两句。 而西兰后来似乎是说累了，终于趁着四下无人掏出了萧惜若白日里给她的大青枣，开始一脸幸福的啃了起来。 北夷是马背上的民族，百姓们吃得是牛羊肉，喝的是牛羊奶，至于水果、蔬菜、白面，这些在北夷可都是金贵东西。 如今肉也少了，这整日整日的啃馕饼，稍微吃口土豆和大青枣可真是太香了。 “还得是麻姑你想着你西兰姐，这样可口的野果子你西兰姐还是第一次吃呢。” 西兰笑着，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拿去献给大人们了，哪儿想得起她这么个泥腿子啊。 “西兰姐，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咱们北夷能有越来越多的野果子，大家不仅吃得起牛羊肉，还能吃上白面和各种大燕点心啊？” “咦，这，这哪儿敢想啊？” 西兰闻言，惊得手里的大青枣都差点儿掉了。 “麻姑啊，咱们要想随便吃上你说的那些东西，恐怕就只有打进大燕一个法子了。可姐听边境回来的老汉们说，大燕人的要塞可高了，那北凉的大燕人更是凶悍得很！咱们要想打进去，也不知得死多少人呢。到时候莫说我俩了，咱们大人还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呢……” 这话西兰说的有些感慨，却也十分实际。 而萧惜若之所以跟西兰聊这个，就是为了看看北夷寻常百姓对大燕的看法。 只是她没想到她一把西兰的话匣子打开，这厮就收不住了。 跟她讲讲大燕边境就算了，居然还跟她畅想起大燕内部的繁华来了。 萧惜若心说大燕的繁华她还不清楚么？ 然后就听西兰开始给她讲她们萧家了。 什么镇国公萧靖面黑如碳，手里总是提着把偃月刀，一看到人就舞的虎虎生风，简直吓人到了极点！ 吃人肉喝人血，名字说出去北夷的小孩儿都得乖乖止哭。 萧惜若：“？” 不是，她便宜爹虽魁梧健硕了一点，可肤色只是古铜而已，哪里有碳那么黑了？ 还有茹毛饮血那点，那怕不是个原始人…… 似乎是发现萧惜若不相信她的话，西兰又很懂的跟她讲起了萧家少帅，那个据说膀大腰圆，连大燕的巨鼎都能扛起来的人。 “若放在咱们北夷，那萧少帅倒也是个勇士，可就是长得磕碜了一点儿，听说大燕的孩子见了他都要被吓哭呢！” “他真有这么磕碜么……” 萧惜若嘴角一抽，西兰却肯定道： “是真磕碜！从那边打完仗回来的男人都说他磕碜，是肯定没有女人会喜欢的那种。” 营地的另一边，正在闭目养神的萧逸忽然打了个喷嚏，目光有些不解的看向周围…… “行，行，这萧家父子都这么磕碜了，应该也没人比他们更磕碜了。” 萧惜若一边在心里跟自家父兄说对不起，一边捧哏似的接着西兰的话。 然而西兰却眉毛一挑道： “哪儿能啊！这还真有比他俩更难看的呢！毕竟萧家除了那父子俩，还有一个面如白鬼吸人阳气的小姐呢！” 萧面如白鬼吸人阳气惜若：“？” “你别不信，那小姐天生阴气重，身子就没见好过。咱们各部的部首都说，她就是萧家父子犯下杀孽的证明，只能靠吸男人的阳气儿活着！” 萧只能靠吸男人阳气活着惜若：“！” 怎么说呢？她以为关于她的传言已经够离谱了，却没想到西兰下一秒还能说出更离谱的来。 “不过啊，要说这萧家最厉害的还得是这白面鬼，人家吸阳气都是偷偷的，她倒好，都吸到大燕皇帝榻上了！听说那皇帝还心甘情愿的，巴不得把自己命都给她呢！” 萧惜若：“……” 行，若阿晏真有阳气这个东西，她还真要多吸几口呢…… 第381章 这波还得是你啊大女主～ “哈？吃人肉喝人血？膀大腰圆长相磕碜？吸人阳气的白面鬼？” 次日清晨，负责来给金鹰部众人发馕饼的萧惜若面色尴尬，将昨晚从西兰那儿听来的八卦全告诉萧逸和封无晏了。 传言中只是被自家小病鬼吸了阳气的圣淳帝还好，毕竟有关他的传言其实有一半儿都是对的。 他的确心甘情愿的宠着小病鬼，如果她真是那吸人阳气的妖精，他还真不介意将自己那九五之尊的龙气给她吸。 只要她能好起来，他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只可惜她终究不是那白面鬼，吸他精气也没有半点作用…… 封无晏这厢还在遗憾呢，萧逸却先绷不住了。 这些人说他爹面黑如碳就罢了，怎么还说他膀大腰圆面貌磕碜呢？ “惜若，你就说，你哥我长得磕碜么？你哥我明明是英俊潇洒人间少有，说是大燕第一那也不为过？” 他这人向来张扬，别人是俊而不自知，可他却是从小就知道的。 毕竟他爹说要给他说亲的时候，整个北凉不知有多热闹呢！ 还有几年前他大败北夷军队，一匹骏马回京得封冠军侯时，路边儿上来相看他的大家命妇们挤都快挤不下了！ 都这样了居然还有人敢说他磕碜？ 眼见自家哥哥这张牙舞爪，说什么都要给他自己讨个公道的样子，萧惜若是又好笑又无奈。 可她哥这话她敢乱应么？ 不是不敢，是违心好…… 毕竟在她心里这大燕第一是谁啊？是人作者都明明白白写在书里，让颜陌清看了都要忍不住惊叹的第一美人封无晏啊。 如果说原文里的颜陌清惊叹是于公，那她萧惜若就是明明白白的寻私了好。 她就觉得他们阿晏好看，谁来都不好使！ 萧逸也不傻，当即拍着自家妹夫的肩膀传音道： “妹夫乃一国之君，还是北夷大祭司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这英俊潇洒的事儿怎么能跟他大舅兄争呢？格局小了，格局小了啊！” 萧惜若：“……” 所以您这大舅兄跟妹夫争这“英俊潇洒”的事儿，您格局就大了是？ 倒是封无晏被萧逸这话逗乐儿，松口点了点头道： “不错，逸哥虽力能扛鼎，却并非膀大腰圆容貌磕碜之人，反而是我大燕第一栋梁，俊美无俦，潇洒无比。” 如果封无晏说到最后一句时不破功而笑，萧逸或许就真信了。 收手瞪了封无晏和萧惜若一眼，感觉自己有被伤到的萧逸立刻转身，拿着昨儿个留下的大青枣子逗他们小笨蛋去了。 他也是傻，他干嘛要讨他俩的认可啊，他这“大燕第一”的名号只要小笨蛋认了不就行么？ 萧逸将大青枣塞进楚娇娇手里：“娇娇，你说我是大燕第一么？” 楚娇娇眨巴了下眼睛，赶忙将大青枣藏进衣袖里道：“是，当然是！” 而一边虽未听到传音内容，却一直在观察萧惜若四人的迦楼罗表示，这四人还真是怪啊。 聊什么呢都，一个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倒是迪娅一直望着自家弟弟和弟妹，觉得弟弟的苦日子是真的到头了。 挺好的，都挺好的。 如何的萧惜若是彻底作了鸾和的身边人了，所以她也并不能跟封无晏他们待太久，毕竟她可是他们中唯一一个能随便听鸾和的想法，甚至鸾和与颜陌清谈话的人。 他们这一路前往王城少说得七八日，局势总是要把控着的。 所以萧惜若在简单的传递消息与闲聊后，就打算回去跟西兰汇合，准备着跟随鸾和出发了。 然而就在她往回走的路上，一名女暗探却忽然撞到了她的身上，直撞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只不过萧惜若还没来得及问她干嘛，那人便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她的手里。塞后还忙不迭的道歉，脸色比被撞的萧惜若还要虚弱。 “没事，没事，下次你小心些就行了……” 萧惜若腼腆的笑了笑，依旧是那副容易被人欺负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寒暄了几句，这才分开往自己的去处走。 一直等回营地帮西兰打包好了行李，萧惜若才小心翼翼的展开了那张字条，眉宇间露出一抹冷色。 她就说昨晚颜陌清明明清楚事情的缘由，怎么会坐视黑豹部的人给她扣黑锅，她们不是想拉拢自己么？ 如今才知道，原来人家颜陌清颇有远见，就是想让她先在鸾和那儿遭罪，然后再在关键时刻向她伸出援手。 明明只是一招，却在离了她和鸾和的心的同时，还获得了黑豹部的好感，顺便安抚了受难的卡伊。 哎，还得是她颜陌清啊。 萧惜若倒也没什么被利用和算计的自觉，毕竟她处在这个位置的初衷，就是想让人来利用她。 毕竟她只有足够重要，得到的消息才能更多更好。 要是这些人不利用她，她还会头疼呢。 “麻姑，你想着办法了么？最多两个时辰我们可就到落月城了啊……” 眼看队伍就要越过洛桑湖到巴木尔的哨站了，西兰本就交集的心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便拉着萧惜若问了起来。 对此萧惜若自然没什么话说，只能勉强笑着摇了摇头。 终于在又经历了两个时辰的心焦之后，众人成功的入了落月城。 颜陌清在去朝鲁之前曾到过落月，因此城中自有她留下的人安排。 加之巴木尔草原是王庭的直系属地，桑青一脉对此的掌控也远非对洛桑湖平原可比，所以众人几乎是刚入城就得了马，住的地方也不知比在朝鲁城好多少。 不过住得好是一回事，萧惜若之前受罚请客吃饭又是另一回事儿。 作为北夷仅有的几座大城之一，落月城的物价可不是朝鲁那些小城可比的，加之这些黑豹部的男人根本就没有给萧惜若省钱的意思，所以一顿饭食下来别说半年的月钱，一年的都有些不够付了。 作为鸾和指派的付账人，西兰的脸直接就黑了。 她本是不想给这银子的，偏偏她们大人说一定要好好待这些人。 如果这酒钱饭钱是她们大人给，她自然不会眨一下眼睛，可偏偏是她那可怜的麻姑妹子…… 第382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好的罚俸半年，如今呢？一年三月你怕都不会有进账了？这日子怎么过？你说你可怎么过？” 从那酒楼一路走回营地，西兰急得一双眼睛都快红了。 她倒不是在对萧惜若发火，而是在为自己人微言轻，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对方而愤怒。 “没事的西兰姐，今儿个得亏有您拦着，要不然我怕是两年的银钱都快没了。” 萧惜若拉着西兰的手，自嘲的笑了笑。 尽管花的银子不是她的，她本人也不把这点儿银子看在眼里，可对于鸾和这个人，她还是觉得太过奇葩了。 不过也对，书中的恶毒女配为了比过女主去，哪个不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鸾和不过牺牲自己身边一个小侍女的月钱罢了，连真正的对局都还没展开呢。 “你也真是个心大的，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了，怎么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西兰一边拉着萧惜若往大人们住的客店里走，一边怒其不争道。 不过她也知道这事儿不是萧惜若能决定的，所以语气也并不多么严厉。 倒是萧惜若看了那客店的掌柜一眼，心道这兜兜转转的还不是回了自家店里。 而恰在此时那一直在楼上休息，等待着她们回来的鸾和也下了楼，神情颇为舒畅的道： “怎么样？叫你们去打听的行商可有找着？本大人还等着从他们手里挑选大燕的物件儿呢。” 一想到自己马上也能拥有大燕的料子和首饰，能把那位给比下去，她这心里就忍不住雀跃起来。 然而闻言的西兰却骤然变了脸色，心说大人您只叫我们先去请黑豹部的人喝酒吃饭，没说现在就要去打听行商啊？ 怎么她们一回来就…… “怎么？你们没去找？” 见西兰变脸，鸾和的脸色也顿时不好看起来。 她早就说过她为何要在落月城停留，这俩人倒好，居然把最重要的正事给忘了？ 眼见鸾和就要发怒，西兰有心安抚两句却无从下口，因为刚刚她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儿呢，且现在这件事也不是她们的问题啊…… 好在就在鸾和的脸色难看到极点的瞬间，萧惜若赶忙拉着西兰陪笑道： “西市，大人，我刚刚听街上的百姓说西市那边有位北夷行商，而且带的东西还不少呢……” “哦？” 鸾和一听便露了笑，看萧惜若的眼神也惬意了几分。 “那就走，去西市的路你可认得？” 不管身旁西兰询问的眼神，萧惜若立刻如实答道： “属下不认得，不过大人放心，属下听这家客店的伙计说他们可以帮忙带路，只要给点儿银钱做路费就成。” “行，你倒是打听的细致。”鸾和点点头，旋即看向一旁呆愣的西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花钱请人去！” “哦哦，好……” 很快，萧惜若三人就在一名聪明伙计的带领下，缓步往落月城西市而去。 这落月城在北夷虽是大城，可真要与大燕京城比起来，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所以萧惜若之前在落月城混了些日子后，其实也认得城中的路了。 奈何她一方面不想应承鸾和这个事儿精，另一方面也为了维持自己普通精锐的形象，自是不能随意带路。 “三位客官您看啊，前面儿就是我们落月城有名的西市了，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慕名而来呢。一般你们想买的东西，里面应该都是有的……” 店小二为人开朗，介绍起东西来也十分尽心。 不过鸾和的目标可不是什么寻常物件儿，而是萧惜若口中的北夷行商，所以很快就不耐烦的催促道： “你走快些，我不想知道这西市中到底有什么，只想知道那北夷行商在哪儿。” 见鸾和已经不耐烦了，走在萧惜若身边的西兰赶忙拉了拉她的袖子，面露焦急道： “方才我们可一直是一起走的，怎么偏偏只有你一人听见了那北夷行商的下落？麻姑，你可千万别骗大人，要不然等她反应过来非扒了你的……” 西兰那个“皮”字儿还没说出来，便见前方的鸾和一脸惊喜的走向了一处摊位，眼看是发现了什么好物件儿。 而西兰定睛一看，居然见那摊位上挂着北夷行商的招牌，眼瞧着还真是个北夷行商的摊子…… “好，原来还真是你西兰姐耳背了……” 西兰说完这句，赶忙上前帮着鸾和挑东西去了。 萧惜若倒也没有回应西兰的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边儿上，做出一副完全没见过世面儿，根本给不出建议的形象。 鸾和倒也懒得理她，只是跟西兰一起挑挑拣拣，时不时还要开口问问那行商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 她以前只好骑射，胭脂水粉什么的多是部中采买后给她送上来的。因她不好这个，所以那些人买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货。 这不，当她今日看到摆到她面前的十里红香胭脂，各色精油、口脂、珍珠粉时，简直是开了眼了。 “这个，这个，还有那盒儿，本大人都要了！” 鸾和一边指点江山，一边催促那行商拿出更好的东西来。 她可是部首之女，未来北夷王庭举足轻重，甚至有可能登上大阏氏之位的女人！她必须在入王城见到六王子之前，先把自己打扮得妥妥帖帖的。 别的先不说，反正是不能输给那个女人！ 那摊主见鸾和如此慷慨，自然是笑的见牙不见眼。不过鸾和被喜悦冲昏了头，萧惜若却看得分外仔细。 她发现这摊主开心是开心，可感觉并不是收了银子开心，而是戏弄傻子戏弄的开心。 毕竟就鸾和面前这些东西，她萧惜若在大燕时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的。 因为这些东西在北夷看着精致，可在大燕却都是普通商户员外家挑拣剩下的，连一些小官家的女眷都不会使。 无害是无害，但质地差也是真的差，顶多就比鸾和之前的好一些…… 为了这种质量的东西特地来买，还花了这么多银子，萧惜若除了觉得鸾和是冤大头外，是真没什么语言了。 不过这摊子都是人颜陌清安排的，人不给鸾和好东西不是很正常么？ 第383章 盲僧她发现了华点？ “王子妃您的猜测果真没错，黑豹部那群人贪得无厌，今日又好好讹了那麻姑一把，据说这一顿饭吃了麻姑一年多的月钱呢。” 客店之中，打听到消息的卡伊风风火火的跑到了颜陌清跟前，一个劲儿跟自家主子道喜。 她虽表面上被贬了职罚了俸，可作为桑青手下的得力干将，那些银子王庭自会替她出。 至于颜陌清身边第一亲信的位置，她想退还没人敢接呢～ “并非我料事如神，而是鸾和作惯了金鹰部的大小姐，根本就不在乎普通兵士的感受。只不过那麻姑恰好撞在了枪口上，难免有些倒霉罢了。对了，她们可去西市了？” 卡伊正想跟颜陌清说这事儿呢，见对方问起赶忙道： “去了去了！麻姑跟西兰刚回客店就被鸾和给喊住，质问她们到底找到那北夷行商没有。也不知麻姑是早有打算还是被鸾和逼急了，当时就按照咱们给的字条说了。” “好，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可静观其变了。” 颜陌清笑了笑，转身继续研磨面前的各色药材去了。 事实上被桑青下过北夷秘术后，她的身体出现了不少后遗症。加之连续好几个月的大剂量用药，整个人的状态也远不如前。 这也是为何她最近诸事小心，极少锋芒毕露的原因。 罢了，如今北夷正因迦楼罗与迪娅而混乱，桑青的注意力也大都在这两人身上。而等他们一起处理了这两人之后，她的身子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她应该会有更多的筹码与资格跟桑青谈条件，从而夺回她命中该有却被人窃取的一切。 而在卡伊与颜陌清揶揄鸾和的同时，鸾和也终于从采买的激动中清醒了一些，对那守摊的行商道： “你既是往来北夷与大燕的行商，手里应该不止这些胭脂水粉普通首饰的？据本大人所知，这些东西可还远不够精巧呢。” 她以前虽不好打扮，却也是大部部首之女，不至于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比如她父亲送她母亲的一对大燕缠花镶珠金钗，那可是精巧得很呢。 跟那金钗一比，眼前这些首饰简直就是垃圾。 “这位大人，小的，小的也在北夷各城行走好些日子了，这不正要去大燕西北四州补货么？所以手里的好东西真不多，真……” 眼见鸾和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那行商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个商人，如果鸾和一气之下想打杀了他，他是根本来不及找人相救的。 所以他立刻转动起脑子，片刻后才陪笑道： “大人，小的的东西的确就这些，但小的还认识一个在落月城休整的行商，她那儿的东西肯定比我这儿要多些。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这就带您去行么？” “呵，凭什么要本大人去寻她？你去把她找来不行么？” 鸾和也有些恼怒，觉得自己不过是买个东西而已，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然而闻言的西兰却凑到她耳边道： “大人，您现在放他独自去寻人，他趁机跑了可怎么办？” 鸾和心头一凛，对啊，万一这贱民骗她可怎么办？ “罢了，本大人就破例陪你走一趟。”鸾和高傲的扬起头颅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那朋友的东西若是不能让本大人满意的话，本大人可饶不了你。” 而在鸾和决定随那行商去的同时，一旁的西兰也向萧惜若眨了眨眼，就跟在向萧惜若讨赏似的。 毕竟她就是怕那行商跑了，鸾和又来找她这妹子的麻烦，所以才一个劲儿在旁撺掇的。 萧惜若也笑着领了西兰的好意，一行人跟着那行商七拐八绕的进了胡同。 期间萧惜若几次察觉到周围有人跟踪，想必是颜陌清安排的，随时通报这边情况的暗桩。 所以在那行商说出他认识一个朋友时，那边那位朋友怕已经在准备迎接鸾和了。 事实也如萧惜若想的那般，等她们这群人敲开对方的房门时，对方似乎正在整理自己的货物。 不仅抵着门不让她们进去，还很好的演绎了一个因为突然被打扰而不快的人。 为什么萧惜若知道对方是演的呢？ 因为很不巧，眼前正隔着门缝与那行商交谈，看鸾和的眼神中满是迟疑的女人，她特么居然认识。 紫苏。 这不是颜陌清之前从云家带回京城，然后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两名侍女之一么？ 还有一个似乎叫灵玉？ 而据封暄之前给到的消息，他是将颜陌清可能在北夷的事透露给了云家，而云家派来寻找对方的人里正有紫苏和灵玉…… 所以这两人早就找到颜陌清了，而且很可能已经跟对方相认了！ 那么按照封暄信中所说，他曾给了紫苏一颗奇药，而紫苏如今已经获得了颜陌清的信任，那是不是说明颜陌清其实已经恢复记忆了？ 要不然桑青岂能容下紫苏？ 只要桑青容不下紫苏，那失去记忆的颜陌清就必不可能重用紫苏，所以…… 在萧惜若恍然大悟的同时，紫苏还在认真跟行商与鸾和周旋。 行商说鸾和是他的大主顾，是特地来她这儿寻好东西的，银子什么的都不是事儿。 鸾和的话则更直接，要么对方自己开门，要么她直接砸门。 “好，你们进来……” 最终紫苏做出了一副不得不向强权屈服的样子，开门将萧惜若等人让进了室内。 与行商那寒碜的摊位果真不同，紫苏的桌子上正摆着不少金银首饰，有的首饰甚至还是青玉所雕白玉所琢，一看就是北夷难得一见的好货。 于是鸾和大喜，立刻就命西兰替她收捡起来，全然不顾紫苏与那行商脸上吃惊的表情。 事实上看着这两人吃惊的样子，她鸾和是十分受用的，毕竟有钱又有眼光又不是她的错？ 总之鸾和这波满载而归，西兰也高兴于此事了结，她们麻姑妹子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 倒是之前高高兴兴的出来，打算看鸾和犯傻的萧惜若心事重重，觉得颜陌清眼下的行为扑朔迷离。 第384章 危言耸听本宫是专业的！ “你的意思是说，颜陌清早就恢复了记忆，却一直没有离开桑青么？” 晚上的饭桌子上，萧惜若因为找人有功被鸾和特批放假，因此得以与封无晏等人一起吃饭。 这说是恩典，可在知道萧惜若已没了一年多的月钱之后，大家觉得这个恩典恐怕还不如没有呢。 不过别人觉得无用，萧惜若却得抓紧这个机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传递给封无晏等人。 “对，我们之前对她有两种猜测，一是她为了保全她自己，虽已恢复记忆却选择隐忍不发暗中等待机会。二则是她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在一心一意的替桑青做事。我记得我们当时都倾向于后者……” 萧惜若与封无晏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显然，萧惜若今天的发现证明他们之前的两个猜测都错了。 颜陌清已经恢复了记忆，甚至她恢复记忆这件事极有可能在桑青处过了明路，以至于她能明目张胆的重用紫苏。 可以说桑青是信任她的，她也没有在出来后选择逃跑，而是认真的执行了桑青的计划。 因此他们现在与其说是害人者与被害者的关系，不如说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极有可能在一起谋划着什么。 “可他们在谋划什么呢？一统北夷然后剑指大燕？她颜陌清疯了不成！” 萧逸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筷子，一双眼里涌动着怒火。 颜陌清跟他与惜若一样，都是大燕将门之后，颜家更是百年将门，深受历代大燕皇帝的信任。 如此血性的家门，难道出了个心甘情愿为北夷人谋利益的叛徒不成？ “从她目前的行为来看，她应该是要帮着桑青对付迦楼罗和我姐不错，可她的动机具体是什么我们却很难揣测。” 封无晏皱眉，觉得对待这种“气运之子”还是该早点儿杀了得好。 没错，气运之子，天选之人，都是他们小病鬼告诉他的。 “阿晏说的没错，虽然颜陌清目前在帮桑青做事，似乎跟桑青达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同盟。可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也随时有可能反咬桑青一口，甚至挤掉对方拿下北夷王座。” 萧惜若一边不甚有食欲的吃着东西，一边梳理着她脑海里关于颜陌清此人的记忆。 书中大女主独立好强吃不得半点儿亏，也因为剧情业力只在男主封夜寒和大反派封无晏手底下露过怯。 可以说桑青之前那么坑她，她绝对不可能放过桑青，除非对方许了她什么了不得的好处。 然而眼下这一切在他们的眼里都是未知数…… “这样，我们继续跟着她北上，先把迦楼罗家里的事解决了再说。” 封无晏放下筷子，极快的做出了决定。 既然他们不知道颜陌清是怎么想的，那他们就给她和桑青制造麻烦，看看他们会怎么处理来判断。 “行，我也很想知道这位将门之后究竟有什么惊世的打算。” 萧逸点头同意，而他投票就等于楚娇娇也投了票。 毕竟这两日他们时常接触，关系是越来越好了。加之萧惜若必须跟着鸾和，萧逸倒成了四人里唯一能与楚娇娇说上话的人。 而就在萧惜若准备表决的时候，隔壁桌的迪娅却忽然插入了四人的密谈当中。 迪娅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新消息，是她这两日多次询问迦楼罗之后，成功从对方那儿炸出来的。 原来颜陌清之前就与迦楼罗打过照面，只不过她却用计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还做出了一副真的有病的样子蒙混了检查。 也就是说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恢复了记忆，在帮着桑青欺瞒迦楼罗了。 因为没有记忆的她，怎么可能知道要在迦楼罗面前隐藏自己的面容呢？ “行，看来我们还是不能让鸾和这颗棋太被动了，毕竟让她去试探颜陌清可比我们来得快。” 萧惜若迅速吃完自己的饭菜，然后快步上楼找西兰去了。 “西兰，你瞧这玉簪子，这上面的样式是祥云？好看，大燕的物件儿还真是好看。” 房间里，鸾和正在西兰的服侍下梳妆打扮。 今日鸾和得了不少喜欢的首饰，一回来就不停的翻出来瞧，恨不得立刻戴在头上。 这不，才刚吃了饭就拉着西兰开始试戴了。 “哪里是这些物件儿好看，分明是大人您好看！这样的宝贝若是戴在我等粗人头上，怕是半点颜色都显不出来。” 西兰是极会奉承鸾和的，近来虽对鸾和所为很是失望，却并不影响她想将鸾和哄高兴了，好让她与麻姑的日子好过一些。 因此她一见萧惜若进门，立刻抬手招呼道： “麻姑快来，你瞧瞧咱们大人这装扮，怎么样？好看么？” “好看，大人这模样戴什么都好看！” 萧惜若十分懂事的接了话，开始与西兰一起花式夸夸。 鸾和本就喜欢听奉承话，所以很快就被吹捧的找不着北了。 于是萧惜若立刻借此机会道： “如今我们大人得了这么些好看的首饰，恐怕王城中的贵人们也要羡慕呢。到时候您往那王庭大殿上一站，六王子保准儿移不开眼睛！” “真的么？” 鸾和一听这话，平日里傲慢的小脸都红了一片。 她这么努力的打扮自己就是为了桑青，如果桑青真如麻姑说的那样，她做再多似乎也是值得的…… 不过就在她为此而兴奋之时，萧惜若却话锋一转道： “不过属下之前听王庭来的那些人说，王子妃是个极擅医术的，每日都要在自己帐子里研磨药材。您再瞧瞧她那光滑细腻的皮肤，啧啧，哪儿像我们北夷女人能有的啊。” “你什么意思？” 鸾和听了萧惜若此话，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然而她细细一想后发现，那位的皮肤到真的白得不似她们北夷女人，连细腻程度也是如此。 在她记忆中唯一能跟对方皮肤媲美的，似乎就只有同样擅长医术，还得了北夷神灵庇护的圣女迪娅了。 就在鸾和越想越不爽的档口，那得到了萧惜若眼神提示的西兰忽然道： “大人，不是麻姑危言耸听，属下也觉得咱们怕光有这些首饰还不行，还得有那位那养颜养肤的药方子啊！” 第385章 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啊！ “养颜养肤的药方子？这东西真的有么？” 鸾和听了西兰此言，顿时陷入了思考状。从她的角度出发，她自然是希望那位没有这种东西的，毕竟她就见不得那位好。 可西兰与麻姑的确没有说错，那女人无论是皮肤还是样貌，都的确要比她精致不少…… 这容貌和骨相是天生的，她的确无法大幅度改变，可皮肤却是可以养的。她记得她娘以前就跟她说过，大燕贵族女人的皮肤大都是极好的。 因为她们有很多方子用来养颜，只为了讨自家老爷相公的欢心。 而她们北夷女人多喜欢主外，时常在草原上风吹雨淋的，这皮肤自然不比人家。 想到这里，鸾和又忍不住照了照跟前的铜镜，甚至上手摸了摸自己这张有些磕巴粗糙的脸。 前两天还好些，今儿个怎么又回去了！ 她记得那日洗完脸后，她明明没有这么…… “大人，有的，怎么没有？那位既是个擅长医术的，那肯定是会配这些的。就是……” “就是什么？” 见西兰支支吾吾的不说后话，鸾和脸上的颜色也不好看起来。她最不喜欢别人欲言又止了，因为她等的难受。 “就是怕那位不想给您，会想法子藏着掖着不是？毕竟我们与人家这关系，实在是有点不好啊……” 说到这里，西兰还忍不住跟萧惜若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对方自己说的对不对。 “西兰姐说的不错，那方子若是有，就一定是个名贵东西，恐怕那位轻易是不会外送的。” 萧惜若一脸担忧的力挺西兰道。 有了西兰与萧惜若两人的认真撺掇，鸾和也觉得她们说的十分有道理。 她今日买这么多胭脂首饰就是为了胜过那位，如果最后东西齐了却输在了皮肤上，她要去哪儿说理去啊？ 不行，那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她也想要！ 于是下一秒萧惜若二人就见鸾和起身，风风火火的向房间外走去。 “大人，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去啊？” 西兰赶忙追上，萧惜若则规规矩矩的坠在后面。 “干什么？当然是去找那位要方子啊！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咱们入王城更是为了帮六王子的。她作为王子妃给我点儿好处怎么了？方子而已，不给我看她脸上怎么挂的住！” 鸾和下巴一抬，土匪架势瞬间拉满。 “对，您，您说的没错……” 西兰嘴角一抽，觉得自家大人简直学到了黑豹部的精髓。 好在对方不是要她和麻姑去找那位，或是突然将皮肤的问题甩给她们。这样，这样也算皆大欢喜了…… 这一刻，之前还不理解萧惜若为何乱说话，故意惹鸾和不快的西兰，简直太庆幸对方提前说出此事了。 “王子妃，门外鸾和求见。” 客店上房内，颜陌清正一边捣药一边听一旁的紫苏汇报情况，以便以后应付鸾和。 然而就在这时，卡伊却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面色有些不悦的道。 “她来做什么？” 颜陌清一愣，鸾和此人作威作福惯了，尽管她对对方多是和颜悦色的，可对方对她却依旧抱着敌意。 所以若非她有事要与鸾和商量，派人去将之请来，又或是营中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料理，鸾和根本就不会搭理她。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鸾和又心血来潮，想要来找她的麻烦了。 颜陌清对鸾和的判断是极准的，因为鸾和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 “鸾和听闻王子妃医术了得，时常做些养颜白肤的好方子，所以今日特来赐教。” “养颜白肤的方子？” 及时让紫苏退下的颜陌清面露诧异，看着鸾和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对啊，大家都是女人，王子妃该不会吝啬到不愿意给我？” 鸾和靠在桌子上，没脸没皮的要道。 如果鸾和跟颜陌清以前遇到的官家小姐们一般，总是跟她迂回曲折的暗示，那她颜陌清还能装傻或是反讽…… 可偏偏鸾和这个没脑子的喜欢打直球，这球直的特么连脸都不要了。 “鸾和大人，您一定是被别人给糊弄了，咱们王子妃天生丽质，根本就不需要那些方子……” 卡伊见自家主子面色不好，立刻替对方出头道。 然而鸾和还没等她说完，便直接冷声道： “本大人与王子妃说话，轮得到你这贱婢插嘴么！那日本大人看在黑豹部和王子妃的面上退了一步，还真给你脸了是！” 卡伊一愣，竟被鸾和此话说了个哑口无言。 她因杀人之事被削了职，如今的确是这屋子里地位最低的，顶天就跟那麻姑平级。 而人家麻姑也的确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儿，根本不敢随便插嘴。 “好了卡伊，这事儿的确不是你能插嘴的。” 颜陌清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按照北夷的规矩轻声斥责了卡伊。 几日的相处，她不说十分了解鸾和此人，却也知道她越是拒绝给鸾和方子，鸾和就越会觉得她是在藏着掖着。 等鸾和挫败的从这个门出去，她这王子妃抠里抠搜的形象怕就会在营地里传遍了。 以前在大燕她可以不在乎名声，因为身后还有家世和封暄兜底，可如今她身在北夷…… 至于封暄，呵，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关于利益的骗局。 “鸾和姑娘不必动怒，不就是养颜的方子么？你是要吃的还是用的啊？” 耐下性子，颜陌清温声询问道。 鸾和本就渴求此物，一听还有吃的和用的之分，立刻便贪得无厌的选了全都要。 于是颜陌清很快就写了两张方子，并在上面注明了吃和用。 又过了一炷香之后，鸾和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房间，方才还满是笑意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麻姑，你去城里给本大人找几个大夫来，本大人想知道这两张方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某些人又有没有害本大人的心思。” “是。” 萧惜若领命出门，心想这鸾和也并非傻到没边儿，至少她在自己的安全上还是很重视的嘛。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给她开方子的人是颜陌清，是这本书里医术的神…… 第386章 螳螂捕蝉本宫在后！ “她倒还知道先找大夫来验验货，我还以为她拿回去就会直接抓药来用上呢。” 卡伊打听完消息一进门儿，就忍不住跟自家主子吐槽起来。 她自己虽也不是什么好人，却实在讨厌鸾和这种理直气壮打秋风的人。在处处都想跟她们主子比之前，她就不能先好好照照镜子么？ “对了主子，您应该没在里面放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看麻姑还是请了好些大夫上门的，若是当场被这些人看出点儿什么来，那鸾和恐怕就要大闹一场了。 她们也不是怕了对方，就是觉得有点儿烦罢了。 “自是放了。” 颜陌清将药盅里的药粉装入玉瓶，语气不咸不淡的道。 “啊？” 卡伊张大了嘴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爽是有点儿爽，可麻烦也是真的麻烦啊。 但就在她准备出去盯着动静，随时应付前来讨说法的鸾和等人时，颜陌清却悠然道： “养颜方子一服一抹，单独使用任意一样都不会有事，只会让她的皮肤越变越好。奈何她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次便要了两样，加之她急于变美，定会边抹边服，让两贴方子以她的皮肤为战场。” “您的意思是说，这两张药方都是好方子，所以就是给那些大夫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对？” 闻言的卡伊有些兴奋，她不懂颜陌清话中的相生相克之道，只知道鸾和就是挨了坑也定沾不到她们身上。 这感情好…… “不过王子妃，她用了这俩方子不会一来就烂脸……” 卡伊思绪一顿，脑海中蹦出了鸾和靠这个赖上她们的可能。 “自然不会。”颜陌清摇了摇头：“这两张方子药力极佳，一开始她皮肤太差了，它们自然是会各司其职的。不过十天半个月之后嘛，那就不好说了……” 垂眸将玉瓶盖上，颜陌清脸上的笑也冷了几分。 她从来就不是个软柿子，所以不管是谁想拿捏她，都得做好被她反噬的准备。 “所以这都是好东西是？” 鸾和房中，几位北夷大夫一一查看了药方，那眼中的惊异是掩都掩饰不住。 好方子！ 都是好方子啊！ 他们到是有心想悄悄记下，回去后自己在家中售卖，奈何眼前这位姑奶奶已经严厉警告过他们了。 还有那个叫西兰的女兵，更是直说要他们几个相互监督对方，谁都不准起那坏心思。 “回大人的话，这两张方子都没有问题，是好东西……” “不错，若是将它们卖出，那定是千金难求啊。” “对对对……” 几名大夫七嘴八舌的夸着这方子，脸上皆是用心之色。 然而他们越是夸赞方子，鸾和的脸色就越难看。 因为这证明那位的确医术了得，而北夷最缺的不止有粮食，还有医术高超的大夫…… 而相比之下，她这样的女将似乎都不那么稀缺了。 “够了！” 冷声打断了一众大夫的夸赞，鸾和立刻便要他们去给自己抓药来，把这两张方子上的东西给她做出来。 她倒要看看，这俩方子究竟有多神奇！ “麻姑，你瞧咱们大人那脸色，啧啧，也不怪她总是比不过那位了……” 如今西兰也对鸾和有诸多不满，所以吐槽起人来毫不相让。 “没事嘛，努努力，总能赶上的……” 萧惜若笑了笑，语气中没有半分勉强。 毕竟她挺想鼓励鼓励鸾和的，因为对方越是作死，她得到的信息就能越多。 就比如那两张被她死记硬背之后，好不容易写给了迪娅的方子。 好家伙，先相融相克，后面可能直接会烂脸…… 怎么说呢？ 大女主连害人的方式都这么严谨呢！ 不过据迪娅说，这方子要到相克的剂量至少得半个月后，到时候鸾和再想找颜陌清闹恐怕就有点站不住脚了。 好的，她萧惜若秒懂好！ 颜陌清整这出无非就是算到了发作时间，认为她到时候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鸾和闹也沾不到她对。 这还不简单！ 咱们让它提前发作不就行了！ 听了她这话的迪娅一顿，当时就想问问她需不需要自己为她准备催发毒性的药，好让鸾和几天后就发作。 可萧惜若却摇了摇头，表示加药的话风险很大，万一颜陌清察觉了问题，她这负责侍药的细作不就危险了么？ 与其将她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她还不如撺掇着西兰一起多怂恿怂恿鸾和呢！ 说做就做，两种药物送来的当晚，萧惜若就与西兰一人捧着一种药，开始给鸾和花式夸夸。 要说颜陌清这药也的确有用，鸾和抹完喝完顿觉神清气爽，皮肤不知比之前光滑了多少。 于是当萧惜若与西兰说着有用您就多涂些，反正咱们又不是做不起的时候，鸾和十分受用的接受了。 这还有几日她们便要抵达王城了，为了以最好的状态面见六王子，她也的确该多服多抹，免得被某些人抢去了风头。 可虽然她会多服多抹，却绝对不会告诉对方她很受用，觉得这些东西很好，她反而要冷着脸说药一般般，做出一副她根本就不喜欢的样子来。 次日清晨，萧惜若亲自服侍着鸾和用药，都无需她撺掇，对方便多用了不少。 而等到她们容光焕发的出现在客店门前时，一众精锐早已集合完毕，萧惜若她们也分到了属于自己的马匹。 见鸾和策马走到自己身边，颜陌清终于是下令道： “出发！” 队伍一路前行，接连三日都宿在行军帐篷里，普通士兵则只能围坐在一堆篝火旁。 一改前两日慢悠悠的赶路模式，在第四日清晨时，队伍离王城便只有半日的路程了。 不过由于如今的王城局势不明，不少贵族还处在观望之中，迦楼罗又极有可能悄悄混入，所以队伍在抵达王城外后并没有被直接放行。 “例行检查？所以我们要等到后日才能进城去？” 鸾和有些不悦的看着回来报信的萧惜若，亏她今早还好好打扮了一番，结果竟是给那盘查的人看的？ 不过她哪里知道，此刻的萧惜若竟也在大发慈悲的替她可惜呢…… 第387章 封无晏，反派们的好老师？ 按照萧惜若原本的计划，鸾和这般双倍甚至三倍的叠加用量，现在极好的皮肤状态顶多还能撑两日。 也就说鸾和还是可以顶着一张好脸，先见了她心心念念的桑青再说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谨慎如桑青并不打算将他们这支队伍直接让进城去。现在给的后日放行，也并非准确的日子。 用封无晏的话说，他若是桑青一定会将他们这些人拘在城外几日，想方设法的进行各种试探和观察。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桑青究竟有什么法子，但看他连颜陌清与鸾和都挡在外面的样子，应该是有些计较了。 所以萧惜若觉得，鸾和可能真要用一张烂脸去见她的心上人了。 “罢了，六王子这般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我等着他便是了。” 鸾和坐在帐中的兽皮软榻上，用镜子反复的欣赏着自己至少白皙了一个度，同时变得细腻嫩滑的脸。 啧，就她眼下这水灵模样，她阿爸阿妈看了都不知道还认不认得。 “大人说的对，我们这两日就好好待在外面，努力让大人更漂亮些才是正事儿！” 西兰熟练的奉承道。 “行了，本大人近来万事顺意，所以也给你俩些好处。午后换两个得力的来伺候，你俩自去休息休息。” 鸾和摆了摆手，这奉承话虽好，可听多了还是有些腻的。不过这俩属下也辛苦，就给她们放个假。 得了鸾和的准许，萧惜若与麻姑赶忙道谢出了帐子。 “麻姑，你听说了么？上面觉得那逆贼很可能混在我们这些入城的队伍当中，去救他的母亲与族人呢！” 西兰在营中人缘极好，所以听到的小道消息也极多。 而以她与萧惜若现在的关系，自然是什么都想跟萧惜若说的。 “哦？是么……” 萧惜若努力装出了一脸惊异，而后试探着问道： “西兰，我知道那三，咳，那逆贼以前常为王庭征战，身上的功勋似乎也是王庭贵族中一顶一的。按理说王庭不该感念他么？怎么忽然就……” “说什么呢你！不要命了啊！” 一把将萧惜若的嘴捂住，西兰眼中的惊恐毫不掩饰。在说话前她甚至还左右看了看周围，这才恨铁不成钢道： “麻姑，我就问你现在的王庭是谁当家？是六王子当家！再说了逆贼毒害汗王，光这一条就够他们一族受的了！” 西兰的言辞虽激烈，但声音却压得很低。 “可是，可是谁能证明这事儿就是那逆贼干的呢……” 萧惜若不死心的追问道。 “你懂什么？这上头的事儿自有上头的说法，他们说谁有错就是谁有错。你我如今都是鸾和大人的亲信，那就是铁打的六王子派！六王子若错了我们也得没，知道么！” 看着急得脸红脖子粗，一个劲儿给她讲道理的西兰，萧惜若心中也是一暖。 不得不说，西兰虽只是个女班头，一个伺候鸾和的小人物，却把这些事情看得十分透彻。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北夷的浑水中坚守本心却又周全自己。 “哎，说到底那位也是可惜，若非突发变故，这北夷不迟早都是他的么？而且我听人说，那位曾经很想改革黑豹部呢。” 西兰叹了口气，语气也十分惋惜。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试探结束，萧惜若也不再跟西兰唱反调，只是听她给自己讲不远处的北夷王城，这座北夷最大最古老的城市。 “已经死了两个小的了？” 北夷王宫内，桑青皱眉看着眼前的巴图。自他将赛罕与其一众族人拘禁起来之后，他们一直是巴图负责看押的。 可这些人到也有骨气，继激烈的自戕不成后，竟又想到了绝食等死这一招。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巴图说漏了嘴，表示迦楼罗为了他们不日就会来王城自投罗网之后。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赛罕等人过些日子也能想到，可巴图这傻子呢？竟硬生生让此事提前了小半个月。 五日了，赛罕等人已经绝食五日，有两个年纪小的孩子今早已经饿死在牢里了。 “主子您别动怒，那两个小的是身子不好才会这样的，属下看大阏氏他们应该还能撑一撑……” 巴图舔着脸凑到桑青面前，语气谄媚道： “他们想饿就饿着好了，等饿的不行了肯定会来求我们的。这些贵人就得挫挫锐气，要不然过几日如何在街市上哭天抢地，把那位给引来呢？” “呵，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桑青冷笑，他还不知道巴图这点儿心思么？ 不过是以前在迦楼罗和其族人面前卑躬屈膝丢了面子，如今就想加倍从人家身上讨回来罢了。 “主子，属下，属下这不都是为您效力么……” 巴图笑着，一想到主子之前告诉他乌珠有了他的孩子，等他们打进大燕京城后他就有妻有子了，他就忠心的不行。 “巴图，我用你是看在你忠心，觉得你听话。可这几日这事儿，你办得实在是让我不满意啊。” 桑青冷眼看着巴图，一股无形的压力自身上溢出，压得巴图险些喘不过气儿。 “主子，我……” “赛罕他们不吃不喝，你就让他们饿着？饿死了我拿什么威胁迦楼罗，嗯？你说你是挫他们的锐气，你有分寸，可今早死了的那两个怎么说？” 桑青揪住巴图的头发，迫使这魁梧汉子扑通跪地，整个人瑟缩在他的面前。 “我告诉你，他们不吃你就灌，不喝你就嘴对嘴喂他们喝！总之在迦楼罗上钩之前，我要他们安安稳稳的活着。就算是像狗一样，也得是活着的狗，懂么？” “懂，懂，主子，我懂了，懂了……” 巴图拼命的点头，额间已有冷汗溢出。 其实有两件事儿他还没跟主子报，就是他看那群人里有好些女人长得漂亮，所以就在牢里强行把她们给办了，这应该是小事儿？ “去，别再擅作主张了。” 看着巴图灰溜溜的离开，桑青眼底的冷意却丝毫未散。 巴图到底在牢里干了什么他会不知道么？ 他不过是知道巴图满身污点，这掉脑袋的事儿做的越多，日后就越要依附于他罢了。 在这一点上，他觉得封无晏可真是他的好老师啊。 第388章 险象环生 “王子妃，主子送信出来了。” 与此同时的王城外，一封信已递到了颜陌清的面前。 颜陌清展开一看，眼中顿露了然之色。 她这一路上给桑青捎了不少消息回京，其中自然包括那伙人那诡异至极的易容术。如今不仅北夷擅长易容者无法识别他们，她自己也不行。 此事说来离谱，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于是她与桑青商议后决定，其他入城百姓可以不管，因为他们需要钓迦楼罗这条大鱼，必须让他有机会混进去。 但同时军队却必须严防死守，以确保对方不会有直接或间接接触到人质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让军队在外休整，要观察考量后才能入城的原因。 然而观察考量这话说起来容易，如何观察如何考量却成了大问题。 直到现在，他们商量的最终结果摆在了她的面前。 “挨个脱衣检查？” 卡伊一惊，很快却又露出了笑意。 “妙啊，三王子身边有不少人投靠了咱们主子，他们对他身上的伤疤与胎记可谓了如指掌。这胎记还可以遮，那常年征战的满身伤痕总错不了！” “遮不住的，再好的易容术也别想把大片大片的伤疤遮住。” 颜陌清点头，在此事上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毕竟除了大燕贵妃萧惜若手里的奇药，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抹掉身上的疤痕了。 而就算是她之前研究过的那种黑色药膏，也只是加速伤口愈合，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到无痕的。 再则，萧惜若的药可金贵着呢，轻易是不会许人的。 “那主子，我们何时开始检查啊？” 卡伊有些兴奋的询问道。 “不急，这种检查就要突如其来才行。因为我们不光可以查到迦楼罗身上的异处，说不得还能查到些识别这些人身份的物件儿呢。” 颜陌清有种直觉，这些人身上绝对带着些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都晚上了，怎么还没见里面儿的人出来检查啊？” “谁知道呢？贵人的心思我们哪儿猜得到啊？连着赶了三天的路了，早点儿休息。” “这外面有什么好休息的，咱这辈子第一次来王城，还想进去好好看看呢！” “就是，你们看里面的灯亮的，我都不想睡觉了。” …… 一众精锐坐在营地边缘，七嘴八舌的看着王城中的夜景。 “妹夫，你以前来过王城么？” 萧逸用肩膀撞了封无晏一下，十分无聊的问道。 “来过。” 封无晏不置可否的答了声，并赶在萧逸问他来干嘛之前道： “来杀几个人。” 萧逸：“……” 行，您这皇帝当得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 “诶，迦楼罗，你们王城有什么好吃的啊？给爷介绍介绍呗？” 萧逸骚扰妹夫不成，终于是将魔爪伸向了看着王城愣神的迦楼罗。 要论对北夷王城的了解，他们这儿谁又比得上自幼在王城里长大的迦楼罗呢？ “吃的啊，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北夷有的东西你们大燕还能没有么？” 迦楼罗兴致缺缺的搭着话，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城门。 这是他的家，是他无数次想要大展宏图的地方。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是那归乡的游子，而是一个想要犯禁的逃犯。 见迪娅伸手拍了拍迦楼罗的背，萧逸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可就在他想道声歉，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大班头阿马萨的声音。 “列队！列队！上面马上会派人下来检查，都别睡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快！” 时值午夜，有些身体素质差的士兵早就躺下了。 不过被阿马萨这几嗓子一喊，谁敢继续睡呢？ “这桑青好手段啊，给咱们搞突袭是？” 萧逸眉头微皱，总觉得这次的检查不简单。 “我们尽量往后排，别去做前面的出头鸟！” 封无晏立刻向众人传音，眉宇间的凝重比起萧逸来只多不少。 而很快他们就发现此次检查男女是分开的，而且从第一批从那大帐里出来的人来看，此处不仅要检查他们的脸，还要检查物件和身体。 因为出帐的女子都是整理好才出来的，男子们却是边走边穿衣服，显然是为了节省时间。 毕竟营中男子居多，检查任务也的确要重不少。 “怎么办？要脱衣服！这下可要坏事儿了！” 萧逸眼神一凛，一想到自己身上那些伤痕以及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就觉得要坏菜！ 鸾和这支破精锐说是军队，实际上没几个上过真正的战场。 他们大都是部族兵，负责在两部抢地盘儿的时候厮杀打架…… 所以到时候他一个年轻小兵身上一堆陈年旧伤，比当大班头的阿马萨还多是啥意思？ 不止萧逸在紧张，封无晏与迦楼罗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因为萧逸身上有伤痕，他们就没有么？ 迦楼罗表示他不仅有一身伤痕，他特么还有一块儿红胎记呢！ 封无晏身上的痕迹倒是比他们少，却也比周围这些士兵要多。 反倒是楚娇娇和迪娅很好过关，迪娅是圣女出身，自幼就被保护的很好。楚娇娇则有可怕的蛊毒傍身，这本就是她极好的恢复剂。 当然，既是剧毒，其他人肯定是不能用的。 到时候别疤没抹掉，人特么先没了…… 而就在五人默默往后退，努力延后被检查的时间时，一道身影却快步出现在了队伍之前。 “哟，麻姑姑娘，是大人有什么指示要传达给我们么？” 阿马萨笑着走到萧惜若面前，态度是十分不错的。 “没什么，大人怕你们半夜被叫起来心里有火，特地让我来安抚一番。大人说了，等我们进了王城后由她做东，咱们大家一起接风洗尘！” 萧惜若此话说完，下方自是一阵欢呼。 这件事鸾和本是安排给其他下属的，正好她路过一听，就自告奋勇的自己来了。 用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告诉鸾和她派去的人跟她越亲近，将士们才越能感觉到她对他们的重视。 鸾和不过顺意点头，但对萧惜若而言却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第389章 让本宫看看今天谁又是大冤种？ “没事的大班头，我就在这边随便看看，你忙你的。” 萧惜若笑着谢过阿马萨想要陪她视察的提议，一个人抬步走到了人群中。 阿马萨本也有事要做，所以听她不用陪同自然就忙自己的去了。 “这忽然就开始盘查，瞌睡都快给我吓没了。怎么查啊？让我先上行不行啊？” “刚刚听前面排着的兄弟说，进去要脱衣服看伤疤呢。这什么意思？看看我们哪些人为部受过的伤多，然后好嘉奖我们么？” “切，你想得美，就算嘉奖能有什么啊？一顿酒钱够吗？” “诶，麻姑，你知道这是要盘查什么么？你看我们能不能顺利过关啊？” …… 在萧惜若不紧不慢的视察期间，金鹰部的精锐们也是有的兴奋有的迟疑，不过整体气氛却是积极的。 毕竟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谁不想早点入城休息去啊？ 可萧惜若却知道，桑青和颜陌清这次可是玩儿真的。 大概在两炷香以前，她们帐子里是第一批被检查的。 别说她和西兰，就是鸾和也宽衣给桑青派出来的几个老嬷嬷看过了。 伤痕、胎记，还有她们的所有随身物品，这些人都一一掌了眼。 好在她萧惜若整日柔柔弱弱，除了皮肤白点儿外并无什么破绽，就连随身物品都有空间收着，这些人想看也看不到。 本来她还担心那些老嬷嬷见她太白太嫩，可能要儿疑心，谁知还有鸾和与西兰替她打底。 前者双管齐下如今皮肤好的跟她不相上下，后者被鸾和赏赐了内服之药，皮肤也差不到哪儿去。 就连她也被鸾和送了能抹的药，只不过她没抹而已。 鸾和的本意其实是用她们俩试毒，结果今日那几个老嬷嬷直夸她们三人皮肤好，可把她给乐坏了。 于是乎，萧惜若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把最仔细的盘查给混过去了，这才能来捞封无晏等人。 “伤疤、胎记和随身物品都要看，你们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现在就交给我！” 终于走到封无晏等人面前，萧惜若之言直指迦楼罗与迪娅。 封无晏、萧逸和楚娇娇都是跟她一起出来的，能证明身份引起怀疑的东西自然也在她这儿。所以她直接丢给他们两瓶白玉膏，让他们自己操作去了。 “东西给你就不会被找到了吗？你等会儿从这儿出去也要被再盘查一次？” 迦楼罗皱着眉，他身上的确有不少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可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能让一个女子拿着这些东西去送…… “死”字儿还没给出，他就见迪娅一脸信赖的掏出了圣女令，以及一些不该出现在一名女精锐身上的东西…… 而萧惜若也在封无晏二人的遮挡下，很自然的把东西接了过去。 再后来，迦楼罗就见萧惜若玉手一翻，那些本该落地的东西直接就不见了！ 这，这，这…… 东西呢！ 不止迦楼罗惊了，第一次见这等奇迹的迪娅也微微张大了嘴巴。 她将东西都交给萧惜若完全是出于信任，却没想到对方能值得信赖到这种程度。 “没时间解释了，快点！” 萧惜若却不管迦楼罗的惊异，只是一边将一瓶白玉膏递出去，一边催促迦楼罗交东西。 知道这不是谈话的地方，迦楼罗也立刻麻利的交了。 迅速料理了几人，萧惜若自去别人面前晃荡，时不时还能跟他们聊聊前面的境况。 什么上面问你伤怎么来的一定要好好说啊，千万别对着干，不然很麻烦等…… 而等她路过封无晏身边时，对方已将那三瓶药物归原主。 无事一身轻的离开盘查地，萧惜若立刻将这边的情况汇报给了鸾和。 不得不说，到了王城脚下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了，这鸾和做事也谨慎稳妥了不少。 大概是不想闹出什么失误，让桑青看轻了她。 “行，我们大概今晚就能入城安营了，你二人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万不可出什么乱子。” “是。” 西兰与萧惜若领命出了帐子。 在他们这个位置正好能够看到那边经过一轮盘查后，开始向二轮或是直接结束盘查的人。 “这还真是严格啊，你瞧，伤痕和东西不过关的还得查呢。” 西兰对着不远处扬了扬头，语气颇为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 萧惜若有些感慨的接了话，顺带着续道： “西兰姐，那些过不了盘查却又无法证明有嫌疑的人，他们要怎么办啊？” 目光落在那边经过了二轮盘查，却依旧被扣在某处帐子前的士兵身上，萧惜若是真的有些好奇。 “他们啊，我听大人说是要被关起来，等这事儿过了再把他们放出去。” “这样啊……” 经过了将近三个时辰的严格筛查，桑青的人最终剔出了近百名嫌疑士兵，并直接将他们带回了城中进行统一观察。 而其他人则由颜陌清带队入城，在城中的城南军营进行安顿。 由于局势复杂，整个城南军营在事发前都将进行封闭管理，以杜绝他们混入其他人员的可能。 而萧惜若与封无晏等人都知道，桑青越是严格的管理这支队伍，就越能证明这支队伍后面能接触到的重要人物多。 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值得他们在此好好蛰伏。 “药呢？快把你们煎好的药给我端来，我喝了好早些睡。” 鸾和兴奋的坐在床上，一想到明日要入王宫见桑青，她就有些睡不着觉。 可为了她整个人的状态，她今晚是必须要睡的。 闻言的萧惜若略显为难，说实话，按照迪娅给的剂量，鸾和的皮肤眼下已经到极限了。 也就是说她再喝再抹，明日就铁定要烂着脸去见桑青了。 然而她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鸾和便已经开始呵斥手脚慢了的西兰了。 显然，她要是让鸾和不吃不抹，鸾和当场撕了她都有可能。 于是萧惜若闭了嘴，鸾和也顺利的抹药喝药，然后美美的进了梦乡。 只不过次日清晨，当不少人还沉醉于梦乡之时，鸾和屋里却传出了一声刺耳至极的尖叫。 第390章 睚眦必报，一击必杀？ “来人，来人！” 一声尖叫划破了军营的宁静，让方才还热热闹闹准备洗漱吃饭的精锐们，都不自觉的站住了脚步。 尤其是离房间最近的萧惜若和西兰，几乎是在尖叫声传出的瞬间，就抬步跑进了房间。 不止是他们，阿马萨等亲信也赶紧集中到了院子里，目光紧张的往房间里瞧去。 “怎么了大人，您是有哪儿不舒……” 与此同时，快步走到鸾和床边的西兰话才说了一半儿，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可惊呆的又何止西兰…… 即便萧惜若在昨晚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真正看到鸾和烂脸的这一刻，她才知道大女主颜陌清是真的狠不是假的狠。 睚眦必报、一击必杀…… 因为任谁看了此刻的鸾和，都会觉得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可怕的恶鬼。 黑血、脓疮、烂肉，甚至隐隐间还有一丝臭味在屋内飘荡，令萧惜若微微有些作呕。 她毕竟是个病人，对这些恶心的东西还是会感到不适的。 “西兰，我疼，我的脸疼，我怎么了？你告诉我我的脸怎么了……” 鸾和颤抖的抓住西兰的衣袖，她明显已经自己触碰过自己的脸了，所以手上满是黑血。 “这……” 西兰看了一眼自家大人的脸，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只是对后方的萧惜若道： “麻姑，快，快拿镜子来……” 为了防止自己在鸾和二人面前犯病，萧惜若已经偷偷吞了一颗药丸，这才拿着镜子走到鸾和面前。 从今早睁开眼睛开始，鸾和就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不是傻子，当时就知道自己这脸坏事儿了。 可当她真的在镜中看见自己的模样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下一秒萧惜若只觉手上一疼，手中镜子已猛地飞出，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这不是我，这怎么可能是我！是这镜子有问题，换，给本大人换！” 在萧惜若等人四处给鸾和找镜子的同时，颜陌清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听说今早一醒来就不对了，一直在嚷嚷着找镜子。可我们的人又进不去，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卡伊走在颜陌清身边，脸色有些凝重的汇报道。 按照她们原本的计划，鸾和发病其实还有近十日的光景。 到时候她们大概已经解决了迦楼罗那边，可以腾出手来应付鸾和了。 然而看鸾和今早那摔碗砸镜的架势，这八成是坏事儿了。 “滚！你们都给我滚！这镜子有问题！是这些镜子有问题！” “不，不是镜子有问题，是药有问题，一定是这药！” “我要找莎林娜，是莎林娜那个贱人害我的。阿马萨，你立刻去找六王子，我要他还我一个公道！” …… 颜陌清还未进院，就已经听到了院内的惊叫声。 她固然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鸾和现在肯定恨不得掐死她，可她必须来看看鸾和的情况，以清楚自己的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这将决定她对整个局势的判断，尤其是军营里还有没有内鬼这件事。 然而等她走到小院门前时，前面的路却被一众金鹰部精锐给堵上了。 “王子妃，我们大人说了，在六王子来此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见您这个凶手的。所以您还是请回。” 为首的精锐冷眼看着颜陌清，毫不留情的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你等放肆！” 卡伊握住腰间的匕首，当时就想出鞘。 然而颜陌清却按着她的手，又将那匕首给推了回去。 很显然，只要卡伊敢动手，那群金鹰部的人也必会拔刀。 到时候双方若真的混战起来，场面可就不大好看了。 “行，我不进去便是了。不过我也是个大夫，烦请你们谁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想见见西兰或是麻姑姑娘，只当了解了解你们大人的情况。” 颜陌清这话说的很是温和，加之她容貌绝色气质出尘，那堵在门口的精锐很快就松了口，派了个人进去传话。 很快，萧惜若便端着一盘儿摔破的镜子出了屋，面色不善的走到了颜陌清二人面前。 按照鸾和的意思，她直接将盘子和镜子往颜陌清二人面前一丢，整个就一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不过颜陌清身边的卡伊却趁机传话询问她道： “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很显然，颜陌清和卡伊早就算好了出来的会是麻姑。 毕竟西兰跟随鸾和多年，此刻鸾和离不了的人一定是西兰。 萧惜若本就是背对着身后众人的，所以她虽不能说话，却能用唇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于是颜陌清二人很轻松的就得到了“黑血”、“烂脸”、“流脓”等关键词。 这下可不是坏事儿了，而是彻底要与鸾和撕破脸了。 因为颜陌清知道，这就是她想给鸾和的最终结果，只不过这个结果提前了，而且还提前在了这个节骨眼儿上。 所以这会是巧合么？ 她觉得不像。 可具体是不是，还得等她一会儿见了真人才知道。 而在颜陌清细细盘算此事不久后，一众人马也在桑青的带领下步入军营，直接来了鸾和的院子。 “六王子，我们大人住的院子就在前面。” 阿马萨殷切的在前面带路，脸上非但没有畏惧之色，还显得十分放松。 因为六王子还是如记忆中般亲和，没有给他半点儿压力。 看着站在院外安静沉思，直到听见声响才抬眸望向自己的颜陌清，桑青的脸色也说不出的复杂。 都说老虎的胡须摸不得，当他从阿马萨口中听闻此事之时，他就知道这一定是眼前这女人的手笔。 只不过她做事何时如此急躁了？竟然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出问题？ “阿青。” 见到桑青，颜陌清也如以往般轻轻唤了他一声。两人只是简单的交换了眼神，桑青便主动拉住了她的手。 见此，堵在院门前的金鹰部精锐们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主动分开，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而就在这时，房间里却传来了一阵独属于女子的抽泣声。 第390章 睚眦必报，一击必杀？ “来人，来人！” 一声尖叫划破了军营的宁静，让方才还热热闹闹准备洗漱吃饭的精锐们，都不自觉的站住了脚步。 尤其是离房间最近的萧惜若和西兰，几乎是在尖叫声传出的瞬间，就抬步跑进了房间。 不止是他们，阿马萨等亲信也赶紧集中到了院子里，目光紧张的往房间里瞧去。 “怎么了大人，您是有哪儿不舒……” 与此同时，快步走到鸾和床边的西兰话才说了一半儿，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可惊呆的又何止西兰…… 即便萧惜若在昨晚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真正看到鸾和烂脸的这一刻，她才知道大女主颜陌清是真的狠不是假的狠。 睚眦必报、一击必杀…… 因为任谁看了此刻的鸾和，都会觉得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可怕的恶鬼。 黑血、脓疮、烂肉，甚至隐隐间还有一丝臭味在屋内飘荡，令萧惜若微微有些作呕。 她毕竟是个病人，对这些恶心的东西还是会感到不适的。 “西兰，我疼，我的脸疼，我怎么了？你告诉我我的脸怎么了……” 鸾和颤抖的抓住西兰的衣袖，她明显已经自己触碰过自己的脸了，所以手上满是黑血。 “这……” 西兰看了一眼自家大人的脸，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只是对后方的萧惜若道： “麻姑，快，快拿镜子来……” 为了防止自己在鸾和二人面前犯病，萧惜若已经偷偷吞了一颗药丸，这才拿着镜子走到鸾和面前。 从今早睁开眼睛开始，鸾和就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不是傻子，当时就知道自己这脸坏事儿了。 可当她真的在镜中看见自己的模样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下一秒萧惜若只觉手上一疼，手中镜子已猛地飞出，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这不是我，这怎么可能是我！是这镜子有问题，换，给本大人换！” 在萧惜若等人四处给鸾和找镜子的同时，颜陌清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听说今早一醒来就不对了，一直在嚷嚷着找镜子。可我们的人又进不去，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卡伊走在颜陌清身边，脸色有些凝重的汇报道。 按照她们原本的计划，鸾和发病其实还有近十日的光景。 到时候她们大概已经解决了迦楼罗那边，可以腾出手来应付鸾和了。 然而看鸾和今早那摔碗砸镜的架势，这八成是坏事儿了。 “滚！你们都给我滚！这镜子有问题！是这些镜子有问题！” “不，不是镜子有问题，是药有问题，一定是这药！” “我要找莎林娜，是莎林娜那个贱人害我的。阿马萨，你立刻去找六王子，我要他还我一个公道！” …… 颜陌清还未进院，就已经听到了院内的惊叫声。 她固然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鸾和现在肯定恨不得掐死她，可她必须来看看鸾和的情况，以清楚自己的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这将决定她对整个局势的判断，尤其是军营里还有没有内鬼这件事。 然而等她走到小院门前时，前面的路却被一众金鹰部精锐给堵上了。 “王子妃，我们大人说了，在六王子来此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见您这个凶手的。所以您还是请回。” 为首的精锐冷眼看着颜陌清，毫不留情的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你等放肆！” 卡伊握住腰间的匕首，当时就想出鞘。 然而颜陌清却按着她的手，又将那匕首给推了回去。 很显然，只要卡伊敢动手，那群金鹰部的人也必会拔刀。 到时候双方若真的混战起来，场面可就不大好看了。 “行，我不进去便是了。不过我也是个大夫，烦请你们谁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想见见西兰或是麻姑姑娘，只当了解了解你们大人的情况。” 颜陌清这话说的很是温和，加之她容貌绝色气质出尘，那堵在门口的精锐很快就松了口，派了个人进去传话。 很快，萧惜若便端着一盘儿摔破的镜子出了屋，面色不善的走到了颜陌清二人面前。 按照鸾和的意思，她直接将盘子和镜子往颜陌清二人面前一丢，整个就一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不过颜陌清身边的卡伊却趁机传话询问她道： “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很显然，颜陌清和卡伊早就算好了出来的会是麻姑。 毕竟西兰跟随鸾和多年，此刻鸾和离不了的人一定是西兰。 萧惜若本就是背对着身后众人的，所以她虽不能说话，却能用唇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于是颜陌清二人很轻松的就得到了“黑血”、“烂脸”、“流脓”等关键词。 这下可不是坏事儿了，而是彻底要与鸾和撕破脸了。 因为颜陌清知道，这就是她想给鸾和的最终结果，只不过这个结果提前了，而且还提前在了这个节骨眼儿上。 所以这会是巧合么？ 她觉得不像。 可具体是不是，还得等她一会儿见了真人才知道。 而在颜陌清细细盘算此事不久后，一众人马也在桑青的带领下步入军营，直接来了鸾和的院子。 “六王子，我们大人住的院子就在前面。” 阿马萨殷切的在前面带路，脸上非但没有畏惧之色，还显得十分放松。 因为六王子还是如记忆中般亲和，没有给他半点儿压力。 看着站在院外安静沉思，直到听见声响才抬眸望向自己的颜陌清，桑青的脸色也说不出的复杂。 都说老虎的胡须摸不得，当他从阿马萨口中听闻此事之时，他就知道这一定是眼前这女人的手笔。 只不过她做事何时如此急躁了？竟然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出问题？ “阿青。” 见到桑青，颜陌清也如以往般轻轻唤了他一声。两人只是简单的交换了眼神，桑青便主动拉住了她的手。 见此，堵在院门前的金鹰部精锐们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主动分开，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而就在这时，房间里却传来了一阵独属于女子的抽泣声。 第391章 一朵小白莲她在线营业？ “哭？我为什么要哭！这哭哭啼啼的给谁看啊？” 彼时的卧房内，堪堪接受了自己烂脸事实的鸾和看着萧惜若与西兰，语气不解的道。 她们草原女儿骑马猎鹰，怎么能哭哭啼啼的呢？ “大人，您都受了多大的委屈了？不哭两声儿怎么能显得您更委屈，让六王子更愧疚一些呢？” 西兰按照萧惜若刚才给她说的悄悄话，一个劲儿的劝说鸾和道。 “这样啊……” 鸾和觉得西兰此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而萧惜若接下来的话则更深得她心。 “大人您想，您都这么委屈了，六王子怎么能不好好安慰您呢？这安慰不就……” 萧惜若没有明说，但她知道鸾和一定懂她的意思。 而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她不过就是想恶心桑青一下而已。 于是桑青前脚才拉着颜陌清走入了房间，后脚便见一个满脸黑血，可怕至极的女人嘤嘤嘤着向她冲了过来。 桑青：“？” 还没等桑青反应，颜陌清倒是先甩开了他的手，十分自觉的站到了一边。 “六王子，你看我的脸，毁了，全毁了，鸾和以后都没法儿见人了……” 说着，鸾和便按照萧惜若和西兰教的，抱着桑青哭得更大声了。 桑青：“……” 他好想一把推开鸾和，告诉她离自己远一点。 然而他知道他不能，因为在没弄死迦楼罗这个后患之前，他还需要金鹰部的鼎力支持。 于是他只能努力装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抬手轻拍鸾和的背脊，试图止住她的哽咽。 不过聪明如他，能不知道这厮是在假哭么…… 京城一别，萧惜若已有数月未见桑青。 今日一见，对方依旧是那副极具异域风情的长相，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瞳仁，看似温和实则冷漠。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鸾和，那么温柔那么无害，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坏人啊…… 等等，为什么她觉得她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双眼睛呢？ 萧惜若在想，不过现实却并不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 因为鸾和在简单的窝在桑青怀里哭哭之后，很快就抬手指着颜陌清，开始了对这个卑鄙无耻坏女人的控诉。 诸如对方如何不待见她、打压她、诋毁她、欺负她…… “我不过是想跟王子妃讨点儿养颜的药物，没想到王子妃竟如此小心眼，直接将我的脸变成了这个样子。六王子，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鸾和声泪俱下，那模样虽然难看却也真的管用。 因为桑青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流程般的质问起颜陌清来。 而颜陌清在得到萧惜若的提示后，早就想好了一切对策。 她只是上前简单检查了鸾和的情况，再询问了萧惜若和西兰之后，便十分肯定的给出了答案道： “鸾和姑娘，我给的药物并无问题，从同样用过的西兰和麻姑脸上就能瞧出来。而你之所以出事，应该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按照医嘱来使用？”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你的责任？” 鸾和冷笑，她眼下已经不相信眼前的颜陌清了。 “自然，如果你按照我的意思一日两次，你的脸绝不会如此。” 颜陌清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她已经明白鸾和提前发病的原因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鸾和竟会如此贪婪如此急躁…… 然而她这一席话自然无法说服鸾和，眼看鸾和又要趴在自己身上哭，桑青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假意发作了颜陌清，命她必须治好鸾和的脸。 至于是彻底治好还是维持一段时间，他可就不会过问了。 于是鸾和虽伤了脸，却也借此在营中立了威，终于第一次压制住了某位王子妃。 而那位也如约送来了伤药，她处理完伤处一抹便好了不少。 只不过又将药偷出去给迪娅看过的萧惜若知道，这特么又是颜陌清给鸾和下的套儿。 按照迪娅的说法，过个十来日鸾和可能就不是烂脸，而是彻底的毁容了。 不过这次萧惜若也不打算做什么了，毕竟有的事也是鸾和自己的报应。 而比起鸾和怎么样，萧惜若更关心军营外的情况。 好在鸾和身为桑青麾下各部派来的代表之一，按规矩是要出席这两日的王庭朝议的。所以萧惜若也得以跟着她和西兰，一起离开她们待了两三日的王城军营。 王城比落月城要大上一倍有余，北夷王宫更是北夷最为华丽恢宏的建筑。 虽说比起萧惜若每日起居的皇宫还是差了不少，但也足够让一旁的西兰看直眼了。 经过层层检查，萧惜若三人登上了王庭大殿。 不过作为侍女，她们显然是不被允许入殿旁听的。 所以她们很快便跟那些跟随自家大人来的仆从一起，被带到了供人休息的小偏殿。 这大人们朝议，仆从们自然也是可以八卦的。 而金鹰部作为六王子麾下最得力的几部之一，自然得到了不小的关注。 那些人一听西兰说他们整日关在军营里，根本不了解外面的情况，立刻是自告奋勇的道： “害，这几日的王城里可热闹了！就那位大阏氏和她的那群族人们，告示上说七日后就要当众斩首了呢！” “可不是嘛，还是在城中心的空地上，要城里人们都去看呢！你们说他们以前有没有想过，他们自己还有今天啊？” “啧，这哪儿能想啊？谁好好的还想着什么时候死不成？这现在最着急的肯定是那逆贼，他是回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 …… 一众仆从七嘴八舌的说着。 这大家都是主子的心腹，自然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所以也不曾担心泄密这档子事儿。 而这些小人物看似卑微，却处在一个个十分紧要的位置，说出的消息更是一个比一个有价值。 其中不仅有大阏氏等人的关押地点，还有那曾被他们阿晏一橘子砸晕的巴图，借着身份凌辱迦楼罗他们族中女子的事儿。 而就在今儿个一早，这厮终于受到了反噬，被几名女子联手捅了肚子。 据说要不是手下人发现的早，他人恐怕就要没了。 自此，镇守王庭后宫的人选也空了出来，此刻正在朝议上重新挑选呢。 第391章 一朵小白莲她在线营业？ “哭？我为什么要哭！这哭哭啼啼的给谁看啊？” 彼时的卧房内，堪堪接受了自己烂脸事实的鸾和看着萧惜若与西兰，语气不解的道。 她们草原女儿骑马猎鹰，怎么能哭哭啼啼的呢？ “大人，您都受了多大的委屈了？不哭两声儿怎么能显得您更委屈，让六王子更愧疚一些呢？” 西兰按照萧惜若刚才给她说的悄悄话，一个劲儿的劝说鸾和道。 “这样啊……” 鸾和觉得西兰此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而萧惜若接下来的话则更深得她心。 “大人您想，您都这么委屈了，六王子怎么能不好好安慰您呢？这安慰不就……” 萧惜若没有明说，但她知道鸾和一定懂她的意思。 而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她不过就是想恶心桑青一下而已。 于是桑青前脚才拉着颜陌清走入了房间，后脚便见一个满脸黑血，可怕至极的女人嘤嘤嘤着向她冲了过来。 桑青：“？” 还没等桑青反应，颜陌清倒是先甩开了他的手，十分自觉的站到了一边。 “六王子，你看我的脸，毁了，全毁了，鸾和以后都没法儿见人了……” 说着，鸾和便按照萧惜若和西兰教的，抱着桑青哭得更大声了。 桑青：“……” 他好想一把推开鸾和，告诉她离自己远一点。 然而他知道他不能，因为在没弄死迦楼罗这个后患之前，他还需要金鹰部的鼎力支持。 于是他只能努力装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抬手轻拍鸾和的背脊，试图止住她的哽咽。 不过聪明如他，能不知道这厮是在假哭么…… 京城一别，萧惜若已有数月未见桑青。 今日一见，对方依旧是那副极具异域风情的长相，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瞳仁，看似温和实则冷漠。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鸾和，那么温柔那么无害，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坏人啊…… 等等，为什么她觉得她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双眼睛呢？ 萧惜若在想，不过现实却并不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 因为鸾和在简单的窝在桑青怀里哭哭之后，很快就抬手指着颜陌清，开始了对这个卑鄙无耻坏女人的控诉。 诸如对方如何不待见她、打压她、诋毁她、欺负她…… “我不过是想跟王子妃讨点儿养颜的药物，没想到王子妃竟如此小心眼，直接将我的脸变成了这个样子。六王子，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鸾和声泪俱下，那模样虽然难看却也真的管用。 因为桑青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流程般的质问起颜陌清来。 而颜陌清在得到萧惜若的提示后，早就想好了一切对策。 她只是上前简单检查了鸾和的情况，再询问了萧惜若和西兰之后，便十分肯定的给出了答案道： “鸾和姑娘，我给的药物并无问题，从同样用过的西兰和麻姑脸上就能瞧出来。而你之所以出事，应该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按照医嘱来使用？”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你的责任？” 鸾和冷笑，她眼下已经不相信眼前的颜陌清了。 “自然，如果你按照我的意思一日两次，你的脸绝不会如此。” 颜陌清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她已经明白鸾和提前发病的原因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鸾和竟会如此贪婪如此急躁…… 然而她这一席话自然无法说服鸾和，眼看鸾和又要趴在自己身上哭，桑青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假意发作了颜陌清，命她必须治好鸾和的脸。 至于是彻底治好还是维持一段时间，他可就不会过问了。 于是鸾和虽伤了脸，却也借此在营中立了威，终于第一次压制住了某位王子妃。 而那位也如约送来了伤药，她处理完伤处一抹便好了不少。 只不过又将药偷出去给迪娅看过的萧惜若知道，这特么又是颜陌清给鸾和下的套儿。 按照迪娅的说法，过个十来日鸾和可能就不是烂脸，而是彻底的毁容了。 不过这次萧惜若也不打算做什么了，毕竟有的事也是鸾和自己的报应。 而比起鸾和怎么样，萧惜若更关心军营外的情况。 好在鸾和身为桑青麾下各部派来的代表之一，按规矩是要出席这两日的王庭朝议的。所以萧惜若也得以跟着她和西兰，一起离开她们待了两三日的王城军营。 王城比落月城要大上一倍有余，北夷王宫更是北夷最为华丽恢宏的建筑。 虽说比起萧惜若每日起居的皇宫还是差了不少，但也足够让一旁的西兰看直眼了。 经过层层检查，萧惜若三人登上了王庭大殿。 不过作为侍女，她们显然是不被允许入殿旁听的。 所以她们很快便跟那些跟随自家大人来的仆从一起，被带到了供人休息的小偏殿。 这大人们朝议，仆从们自然也是可以八卦的。 而金鹰部作为六王子麾下最得力的几部之一，自然得到了不小的关注。 那些人一听西兰说他们整日关在军营里，根本不了解外面的情况，立刻是自告奋勇的道： “害，这几日的王城里可热闹了！就那位大阏氏和她的那群族人们，告示上说七日后就要当众斩首了呢！” “可不是嘛，还是在城中心的空地上，要城里人们都去看呢！你们说他们以前有没有想过，他们自己还有今天啊？” “啧，这哪儿能想啊？谁好好的还想着什么时候死不成？这现在最着急的肯定是那逆贼，他是回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 …… 一众仆从七嘴八舌的说着。 这大家都是主子的心腹，自然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所以也不曾担心泄密这档子事儿。 而这些小人物看似卑微，却处在一个个十分紧要的位置，说出的消息更是一个比一个有价值。 其中不仅有大阏氏等人的关押地点，还有那曾被他们阿晏一橘子砸晕的巴图，借着身份凌辱迦楼罗他们族中女子的事儿。 而就在今儿个一早，这厮终于受到了反噬，被几名女子联手捅了肚子。 据说要不是手下人发现的早，他人恐怕就要没了。 自此，镇守王庭后宫的人选也空了出来，此刻正在朝议上重新挑选呢。 第392章 一步到位，一次打服？ “看样子桑青还是很信任颜陌清其人的嘛，居然将看守赛罕等人的任务交给了她，而不是其他亲信。” 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离开的一众暗探，萧逸忍不住冷笑道。 如果说他们之前还不确定颜陌清与桑青的勾当，那么现在就可以肯定这二人是在合作了。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合作，可这无疑会加大他们营救人质的难度。 “桑青或许不止是觉得颜陌清可信，也是为了把颜陌清与鸾和分开。” 封无晏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北夷内部的管理真是让他一言难尽。 尤其是桑青拉拢巴图的方式…… “那我先把这些消息告诉迦楼罗。” 听完自己所有该听的内容，迪娅也避嫌般的离开了房间。 如今颜陌清的人全部撤走，整个军营中鸾和最大。所以北夷军营松散的管理再度上线，他们这些人也变得自由了不少。 而对迪娅来说，她对迦楼罗是有恻隐之心的，所以她觉得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按照桑青的计划，七日后他就会在城中公开斩首赛罕等人。到时候迦楼罗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毕竟一个失去勇气的北夷勇士，将无法继续得到北夷人的拥戴。” 萧惜若将自己听到的所有消息复述了一遍，表示桑青就是想将迦楼罗架在火上烤。 而迦楼罗一旦在大庭广众下现身，就跟一个活靶子没有区别了。 这不行，他们要活着的迦楼罗，死了可就没啥意思了。 那他们要提前帮迦楼罗救出赛罕等人，然后握在手里么？ 那他们跟桑青又有什么区别呢？ 迦楼罗会心服口服的听他们话么？ 嘶，如果救人后直接还给迦楼罗，作为双方合作的礼物呢？ 好像也不行…… 兵不厌诈，这家伙万一不讲武德不守信用，直接反咬他们一口呢？ 毕竟国与国之间背信弃义的事儿，似乎也不少？ 而且北夷穷是穷，疆域却过于辽阔了，他们大燕想全部吞下去也是不现实的。 所以他们实际想要的其实是北夷听话点儿，乖乖在自己家里待着，别来大燕边境胡闹。 那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拔掉他们的牙齿，砍断他们的臂膀，让他们在几十年之内再难与大燕抗衡。如今北夷内部两派争锋，正是我们出兵的大好机会。” 封无晏抬手拍了拍自家大舅哥的肩膀，萧惜若则已将纸笔和虎符递到了自家哥哥面前。 国家面前不讲情面，他们赏识迦楼罗是一方面，收拾北夷又是另一方面。 “啧，我、老爹和颜老将军想的都是保家卫国，你俩倒好，想着千里奔袭直捣黄龙是。” 嘴上说着嫌弃，萧逸写字的动作却一点不慢。这调兵遣将本就是他的强项，所以这次他不仅调自己的兵，还又单独给颜老的高徒写了封信，要调人家的兵。 要是放在以前他还会担心西北不给人，老爹骂他瞎胡闹，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可带着个皇帝呢～ 奉旨办事，谁反对都不好使。 这调兵的事儿他操心，送信的事儿自然有红尘的人操持。 而据他那皇帝妹夫说，这信最多半日就能抵达北凉，就是西北也顶天一日。 因为别人加急送信用千里马换着跑，而他们红尘则将轻功高手当千里马使，其速度可想而知。 也就是说北凉和西北最多明日就会开始调兵，七日的时间北凉铁骑换轻骑，绝对能兵临北夷王城。 而西北玄甲军则能有效牵制住沙漠和平原中的剩余兵力，让这些部族无法支援草原上的北夷王城。 将一切安排妥当，萧惜若也再次回到了鸾和的身边。 比起前几日的压抑，如今的鸾和已能在军营中耀武扬威。 加之桑青为了安抚她，今日在朝议上赏了她不少东西，所以她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而她心情一好，萧惜若与西兰也能轻松不少。 就这样又安安稳稳的过了两日，恢复容貌的鸾和再度带着萧惜若二人出营，与桑青的一众精锐议事。 一场朝议，桑青已为迦楼罗布下了天罗地网。 而一想到当初迦楼罗与赛罕用死局来考验他，将他丢到北凉大境内自生自灭的事儿，他就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好在他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 斩首前夜的王城后宫中，颜陌清命人早早的备上饭菜，亲自与一众人质坐了一桌，权当为他们送行。 只可惜这些人不甚听话，并不打算好好吃饭。 那怎么办呢？ 就只能按照桑青的意思，让人一个个喂他们吃了。 看着赛罕怨毒至极，恨不得撕了自己的眼神，颜陌清内心没有半分波澜。 因为她眼前这一切不过是一本中不是也讲了么？这位大阏氏曾因为自己儿子喜欢她，而给她下毒来着。 “王子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卡伊恭敬的站在颜陌清身边，跟着她一步步走出了囚笼。 看着满天繁星，颜陌清觉得北夷之事明日也该有个结果了。 而等这儿的事了了，她就该去大燕讨债了。 封夜寒、封暄、萧惜若、封无晏、桑青…… 每一个改变她人生偷走她东西的人，她都要他们还债！ 与此同时的王城城内，各大军营正悄然调兵，将王城各处守得密不透风。 从今晚开始，外面的人都可以进来，里面的人却不能再出去了。 “明日的任务十分重要，你们一个个可得给本大人打起精神来！谁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本大人砍了他！” 王城中心的问斩台前，鸾和正冷着脸对众人训话道。 闻言的萧惜若等人自是站直了身子，一个个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的样子。 唯有站在后排的迦楼罗面色发冷，正看着那问斩台紧咬牙关。 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是孤家寡人，他剩下的手下们更是早就埋伏在了城中，就等明日到来。 正所谓不成功便成仁，此刻他已没有退路，唯有一往无前。 然而这两日沉溺于救人计划无法自拔的他却不知道，那站在他前面的阿大早已换了人。 第392章 一步到位，一次打服？ “看样子桑青还是很信任颜陌清其人的嘛，居然将看守赛罕等人的任务交给了她，而不是其他亲信。” 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离开的一众暗探，萧逸忍不住冷笑道。 如果说他们之前还不确定颜陌清与桑青的勾当，那么现在就可以肯定这二人是在合作了。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合作，可这无疑会加大他们营救人质的难度。 “桑青或许不止是觉得颜陌清可信，也是为了把颜陌清与鸾和分开。” 封无晏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北夷内部的管理真是让他一言难尽。 尤其是桑青拉拢巴图的方式…… “那我先把这些消息告诉迦楼罗。” 听完自己所有该听的内容，迪娅也避嫌般的离开了房间。 如今颜陌清的人全部撤走，整个军营中鸾和最大。所以北夷军营松散的管理再度上线，他们这些人也变得自由了不少。 而对迪娅来说，她对迦楼罗是有恻隐之心的，所以她觉得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按照桑青的计划，七日后他就会在城中公开斩首赛罕等人。到时候迦楼罗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毕竟一个失去勇气的北夷勇士，将无法继续得到北夷人的拥戴。” 萧惜若将自己听到的所有消息复述了一遍，表示桑青就是想将迦楼罗架在火上烤。 而迦楼罗一旦在大庭广众下现身，就跟一个活靶子没有区别了。 这不行，他们要活着的迦楼罗，死了可就没啥意思了。 那他们要提前帮迦楼罗救出赛罕等人，然后握在手里么？ 那他们跟桑青又有什么区别呢？ 迦楼罗会心服口服的听他们话么？ 嘶，如果救人后直接还给迦楼罗，作为双方合作的礼物呢？ 好像也不行…… 兵不厌诈，这家伙万一不讲武德不守信用，直接反咬他们一口呢？ 毕竟国与国之间背信弃义的事儿，似乎也不少？ 而且北夷穷是穷，疆域却过于辽阔了，他们大燕想全部吞下去也是不现实的。 所以他们实际想要的其实是北夷听话点儿，乖乖在自己家里待着，别来大燕边境胡闹。 那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拔掉他们的牙齿，砍断他们的臂膀，让他们在几十年之内再难与大燕抗衡。如今北夷内部两派争锋，正是我们出兵的大好机会。” 封无晏抬手拍了拍自家大舅哥的肩膀，萧惜若则已将纸笔和虎符递到了自家哥哥面前。 国家面前不讲情面，他们赏识迦楼罗是一方面，收拾北夷又是另一方面。 “啧，我、老爹和颜老将军想的都是保家卫国，你俩倒好，想着千里奔袭直捣黄龙是。” 嘴上说着嫌弃，萧逸写字的动作却一点不慢。这调兵遣将本就是他的强项，所以这次他不仅调自己的兵，还又单独给颜老的高徒写了封信，要调人家的兵。 要是放在以前他还会担心西北不给人，老爹骂他瞎胡闹，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可带着个皇帝呢～ 奉旨办事，谁反对都不好使。 这调兵的事儿他操心，送信的事儿自然有红尘的人操持。 而据他那皇帝妹夫说，这信最多半日就能抵达北凉，就是西北也顶天一日。 因为别人加急送信用千里马换着跑，而他们红尘则将轻功高手当千里马使，其速度可想而知。 也就是说北凉和西北最多明日就会开始调兵，七日的时间北凉铁骑换轻骑，绝对能兵临北夷王城。 而西北玄甲军则能有效牵制住沙漠和平原中的剩余兵力，让这些部族无法支援草原上的北夷王城。 将一切安排妥当，萧惜若也再次回到了鸾和的身边。 比起前几日的压抑，如今的鸾和已能在军营中耀武扬威。 加之桑青为了安抚她，今日在朝议上赏了她不少东西，所以她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而她心情一好，萧惜若与西兰也能轻松不少。 就这样又安安稳稳的过了两日，恢复容貌的鸾和再度带着萧惜若二人出营，与桑青的一众精锐议事。 一场朝议，桑青已为迦楼罗布下了天罗地网。 而一想到当初迦楼罗与赛罕用死局来考验他，将他丢到北凉大境内自生自灭的事儿，他就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好在他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 斩首前夜的王城后宫中，颜陌清命人早早的备上饭菜，亲自与一众人质坐了一桌，权当为他们送行。 只可惜这些人不甚听话，并不打算好好吃饭。 那怎么办呢？ 就只能按照桑青的意思，让人一个个喂他们吃了。 看着赛罕怨毒至极，恨不得撕了自己的眼神，颜陌清内心没有半分波澜。 因为她眼前这一切不过是一本中不是也讲了么？这位大阏氏曾因为自己儿子喜欢她，而给她下毒来着。 “王子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卡伊恭敬的站在颜陌清身边，跟着她一步步走出了囚笼。 看着满天繁星，颜陌清觉得北夷之事明日也该有个结果了。 而等这儿的事了了，她就该去大燕讨债了。 封夜寒、封暄、萧惜若、封无晏、桑青…… 每一个改变她人生偷走她东西的人，她都要他们还债！ 与此同时的王城城内，各大军营正悄然调兵，将王城各处守得密不透风。 从今晚开始，外面的人都可以进来，里面的人却不能再出去了。 “明日的任务十分重要，你们一个个可得给本大人打起精神来！谁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本大人砍了他！” 王城中心的问斩台前，鸾和正冷着脸对众人训话道。 闻言的萧惜若等人自是站直了身子，一个个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的样子。 唯有站在后排的迦楼罗面色发冷，正看着那问斩台紧咬牙关。 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是孤家寡人，他剩下的手下们更是早就埋伏在了城中，就等明日到来。 正所谓不成功便成仁，此刻他已没有退路，唯有一往无前。 然而这两日沉溺于救人计划无法自拔的他却不知道，那站在他前面的阿大早已换了人。 第393章 别问，问就是本宫变懒了！ 与此同时的北夷王城外五十里，五万轻甲骑兵正猫在一处山包之后，悄悄的安营扎寨。 他们于收到消息的次日出发，一连奔袭六日，终于在今日傍晚抵达了此处。 如果按照北凉与北夷王城的直线距离，他们其实最多四日便可抵达。奈何北凉与北夷之间部落不少，他们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直达。 于是他们在送信人的带领下频频绕路，硬是多花了两日在赶路之上。 不过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不仅绕过了落月城，还在路上顺手收拾了一个刺头小部，赶路赶的只能有这么顺利了。 没办法，北夷疆土辽阔而少有遮挡，只要能熟练掌握各部和驻军分布的位置，想进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加之最近王城频繁调兵，整个北夷内部动荡不安，他们这一路上连哨兵都没杀几个…… 大概北夷人也没想到，以往都是他们南下侵袭大燕边境，而这次大燕人居然胆大包天的北上了。 而就在五万轻骑抵达秘密驻地不久，他们的冠军侯也孤身策马，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大军之前。 “侯爷放心，西北那边已经出兵牵制特格尔和洛桑湖了，那边短时间应该是没办法支援这边的。” 萧逸的副将带着属于萧逸的十六骑前来，整个人兴奋的都要搓手手了。 他们跟北夷打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深入北夷腹地呢。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但比紧张更多的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兴奋。 “很好。” 萧逸点点头，立刻在十六骑的帮助下将轻甲换上，手中长枪闪耀着锐利至极的光芒。 按照皇上和他妹妹的计划，此刻的特格尔和洛桑湖应该已经悄然开战了。 “侯爷，我们出来时国公爷曾反复叮嘱，要我们一定注意西北的战况。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边要是及时传信给了北夷王城和落月城，我们可就麻烦了。” 副将虽兴奋，却也没有忘记要叮嘱萧逸。 只不过听见此事的萧逸却无奈一笑，只是对副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毕竟领兵打仗是他的事儿，截杀对面的传信兵可就是他们皇上的事儿了。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事儿是安排给那位毒仙温素素，以及一众红尘高手了。 在所有的大燕人里，这群人可是最了解北夷地形的了。 更何况他们还有内鬼乌日部的帮衬。 “好了，今晚都给本侯爷好好休息，明儿个可就是咱们铁骑扬眉吐气的日子了！” “是！” 次日清晨，因大阏氏赛罕及其族人要被问斩的事儿，整个北夷王城都热闹万分。 而当太阳爬上山头，光芒照耀整个问斩台之时，桑青与颜陌清才姗姗来迟。 今日的他们都是一袭北夷贵族服饰，桑青耳坠幽蓝宝珠，颜陌清则将发丝鞭成小辫，一双清澈明眸傲然如雪。 他二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是此刻场中最为出色的。 为此萧惜若还没把人看清楚，就听到了一旁鸾和咬牙切齿的声音。 “贱人！那个两面三刀的贱人！” 大概在鸾和的脑回路里，那个有资格跟桑青坐在一起的人应该是她。 按照惯例，西兰自然是要安慰鸾和两句的。而且在安慰期间这位姐还不断给萧惜若使眼色，希望她也能积极一点。 由于西兰总是跟萧惜若待在一起，所以她也能最直观的感受到萧惜若的变化。 这厮变懒了。 从主动到被动，再到戳一下动一下，现在它就是戳都快戳不动对方了。 西兰觉得这不正常，可就是说不出到底哪儿不正常。 因为这种事的懈怠很可能就是一个“懒”字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不，见萧惜若又没有反应，她也就自己一个人努力劝人了。 好在鸾和的气闷也未能持续多久，因为主位上的桑青很快就对一旁的亲信挥了挥手，而今日问斩的主角也终于被人带了出来。 华服凌乱，面色憔悴，曾经高高在上的大部贵族们狼狈不堪，身份最高的大阏氏赛罕更是骨瘦如柴眼含血丝。 他们的手脚都被镣铐所束，走起路来艰难异常。可即便如此，一旁押解他们的人还要不断推攘，嘴里发出一句句肮脏不堪之言。 眼看自己的阿公被推倒在地，还被一名汉子连踹两脚，站在一旁值守的迦楼罗连红了。 但他只是紧紧地攥着双手，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好在他这位置安排的也是很有讲究的，因为他是背对着上方的最高看台的。而他自己也知道这是那些人特意安排的，就怕他在桑青等人面前露馅儿。 而在迦楼罗紧咬牙关的同时，萧惜若与封无晏则在安静的观察着正对他们的看台，识别那些北夷贵族的身份。 早在他们来北夷的路上，封无晏和萧逸就已经详细的给萧惜若科普过北夷各部，所以萧惜若从这些人身上的服饰与装束，也能勉强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来。 一眼扫过一众贵族，虽然萧惜若的估计已足够简略，但结果却依旧令她欣喜。 因为她发现桑青为了取得更多北夷部族的信任和拥戴，此次监斩竟请来了不少人。这特格尔沙漠与洛桑湖平原的先不提，巴哈尔草原上的部族可都是来了人的。 而今日这里的贵族聚集的越多，对萧惜若他们而言也就越有利。 尤其是那些能够坐在桑青和颜陌清身边，时不时与桑青低语几句的人，此刻已经被萧惜若定为了重点关照对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众逆贼终于被全部带上了问斩台，并在押解人员的驱使下当众下跪。 而这一幕也让下方百姓们一阵喧哗，议论声久久不能平息。 很显然，桑青就是故意让手下们这么做的。 其中赛罕与其父本硬着骨头不想跪，却被身后人一脚踹在了膝弯处，膝盖与地面接触时更是砰的一声，旁人听了都觉得疼。 不过两人除了脸色发白外，竟没有流露出半点要屈服的意思。 这一刻，萧惜若也终于明白迦楼罗那身硬骨头像谁了。 第393章 别问，问就是本宫变懒了！ 与此同时的北夷王城外五十里，五万轻甲骑兵正猫在一处山包之后，悄悄的安营扎寨。 他们于收到消息的次日出发，一连奔袭六日，终于在今日傍晚抵达了此处。 如果按照北凉与北夷王城的直线距离，他们其实最多四日便可抵达。奈何北凉与北夷之间部落不少，他们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直达。 于是他们在送信人的带领下频频绕路，硬是多花了两日在赶路之上。 不过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不仅绕过了落月城，还在路上顺手收拾了一个刺头小部，赶路赶的只能有这么顺利了。 没办法，北夷疆土辽阔而少有遮挡，只要能熟练掌握各部和驻军分布的位置，想进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加之最近王城频繁调兵，整个北夷内部动荡不安，他们这一路上连哨兵都没杀几个…… 大概北夷人也没想到，以往都是他们南下侵袭大燕边境，而这次大燕人居然胆大包天的北上了。 而就在五万轻骑抵达秘密驻地不久，他们的冠军侯也孤身策马，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大军之前。 “侯爷放心，西北那边已经出兵牵制特格尔和洛桑湖了，那边短时间应该是没办法支援这边的。” 萧逸的副将带着属于萧逸的十六骑前来，整个人兴奋的都要搓手手了。 他们跟北夷打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深入北夷腹地呢。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但比紧张更多的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兴奋。 “很好。” 萧逸点点头，立刻在十六骑的帮助下将轻甲换上，手中长枪闪耀着锐利至极的光芒。 按照皇上和他妹妹的计划，此刻的特格尔和洛桑湖应该已经悄然开战了。 “侯爷，我们出来时国公爷曾反复叮嘱，要我们一定注意西北的战况。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边要是及时传信给了北夷王城和落月城，我们可就麻烦了。” 副将虽兴奋，却也没有忘记要叮嘱萧逸。 只不过听见此事的萧逸却无奈一笑，只是对副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毕竟领兵打仗是他的事儿，截杀对面的传信兵可就是他们皇上的事儿了。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事儿是安排给那位毒仙温素素，以及一众红尘高手了。 在所有的大燕人里，这群人可是最了解北夷地形的了。 更何况他们还有内鬼乌日部的帮衬。 “好了，今晚都给本侯爷好好休息，明儿个可就是咱们铁骑扬眉吐气的日子了！” “是！” 次日清晨，因大阏氏赛罕及其族人要被问斩的事儿，整个北夷王城都热闹万分。 而当太阳爬上山头，光芒照耀整个问斩台之时，桑青与颜陌清才姗姗来迟。 今日的他们都是一袭北夷贵族服饰，桑青耳坠幽蓝宝珠，颜陌清则将发丝鞭成小辫，一双清澈明眸傲然如雪。 他二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是此刻场中最为出色的。 为此萧惜若还没把人看清楚，就听到了一旁鸾和咬牙切齿的声音。 “贱人！那个两面三刀的贱人！” 大概在鸾和的脑回路里，那个有资格跟桑青坐在一起的人应该是她。 按照惯例，西兰自然是要安慰鸾和两句的。而且在安慰期间这位姐还不断给萧惜若使眼色，希望她也能积极一点。 由于西兰总是跟萧惜若待在一起，所以她也能最直观的感受到萧惜若的变化。 这厮变懒了。 从主动到被动，再到戳一下动一下，现在它就是戳都快戳不动对方了。 西兰觉得这不正常，可就是说不出到底哪儿不正常。 因为这种事的懈怠很可能就是一个“懒”字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不，见萧惜若又没有反应，她也就自己一个人努力劝人了。 好在鸾和的气闷也未能持续多久，因为主位上的桑青很快就对一旁的亲信挥了挥手，而今日问斩的主角也终于被人带了出来。 华服凌乱，面色憔悴，曾经高高在上的大部贵族们狼狈不堪，身份最高的大阏氏赛罕更是骨瘦如柴眼含血丝。 他们的手脚都被镣铐所束，走起路来艰难异常。可即便如此，一旁押解他们的人还要不断推攘，嘴里发出一句句肮脏不堪之言。 眼看自己的阿公被推倒在地，还被一名汉子连踹两脚，站在一旁值守的迦楼罗连红了。 但他只是紧紧地攥着双手，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好在他这位置安排的也是很有讲究的，因为他是背对着上方的最高看台的。而他自己也知道这是那些人特意安排的，就怕他在桑青等人面前露馅儿。 而在迦楼罗紧咬牙关的同时，萧惜若与封无晏则在安静的观察着正对他们的看台，识别那些北夷贵族的身份。 早在他们来北夷的路上，封无晏和萧逸就已经详细的给萧惜若科普过北夷各部，所以萧惜若从这些人身上的服饰与装束，也能勉强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来。 一眼扫过一众贵族，虽然萧惜若的估计已足够简略，但结果却依旧令她欣喜。 因为她发现桑青为了取得更多北夷部族的信任和拥戴，此次监斩竟请来了不少人。这特格尔沙漠与洛桑湖平原的先不提，巴哈尔草原上的部族可都是来了人的。 而今日这里的贵族聚集的越多，对萧惜若他们而言也就越有利。 尤其是那些能够坐在桑青和颜陌清身边，时不时与桑青低语几句的人，此刻已经被萧惜若定为了重点关照对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众逆贼终于被全部带上了问斩台，并在押解人员的驱使下当众下跪。 而这一幕也让下方百姓们一阵喧哗，议论声久久不能平息。 很显然，桑青就是故意让手下们这么做的。 其中赛罕与其父本硬着骨头不想跪，却被身后人一脚踹在了膝弯处，膝盖与地面接触时更是砰的一声，旁人听了都觉得疼。 不过两人除了脸色发白外，竟没有流露出半点要屈服的意思。 这一刻，萧惜若也终于明白迦楼罗那身硬骨头像谁了。 第394章 本宫不装了，本宫要开始噶人了！ “六王子，您说那位真的会来救人么？这明知是圈套还往里跳，是不是太不符合我北夷战神的风格了啊？” 高台之上，不少北夷贵族正揶揄的笑着。 他们这些能跟桑青混得如此之近的人，曾经大都是不受迦楼罗与大阏氏一族待见的。所以他们一见对方受难，脸上的笑容自然也有些压不住了。 “就是，我若是他我可不来。他不是最看得上大燕那些文人么？而那些人怎么说的来着？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哈哈哈哈哈，那是，他不是还要干什么来着？移风易俗？对，就是这个。我呸，我们自己部族的习俗还要他来插手？他也配？” “放心诸位，以后他可没机会来插手了。只要他今日不来，以后咱北夷谁还看得起他啊？” …… 见一众人七嘴八舌的揶揄迦楼罗，桑青脸上的笑容亦灿烂了不少。 想当初他才是那个被人揶揄的对象，反倒是迦楼罗，那个人永远高高在上。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也算是逆天改命了。 当然杀掉迦楼罗和统一北夷只是他的第一步，他还得以北夷为跳板，完成书中所有人都未完成的壮举——统一两国之地呢。 “主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眼见下方的一切已准备就绪，卡伊等人终于低声询问桑青道。 “命各方做好防御准备，一旦场内有可疑人员出现，便就地射杀或斩首。” “是！” 桑青这命令一下，萧惜若等人立刻就收到了鸾和的戒严指令，萧惜若与西兰更是有幸被鸾和直接带上了高台，与一众犯人近距离接触。 然而萧惜若抬眸看了看那些死死瞄准着问斩台的弓箭，瞬间觉得自己这不是“有幸”，而是特么的倒霉了。 另外那几个抬手用鞭子抽打犯人的兄弟，你们能别笑得那么贱么？ 你们这样，我真怕迦楼罗会突然沉不住气，不给我打逃跑的信号就开冲啊…… 毕竟他们可是约好动手前传音打信号，自己人不坑自己人的啊。 “麻姑，麻姑……” 就在萧惜若安静规划自己逃跑路线的同时，站在她身边的西兰却用手肘碰了碰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啊？” “啊什么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走神！一会儿逆贼要是来了，你来得及上去砍人吗？” 西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这麻姑妹子，觉得这丫头这几天是越发的不对劲儿了。 “哦，来得及，我来得及的……” 萧惜若笑了笑，有些磕巴的答话道。 都这时候了这位姐还能想着她，也是真的对她好了。 “那就好。” 西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姐就是有点儿紧张。麻姑，你说一会儿真乱起来，姐能跑得掉么？万一姐没了，这世上怕也没有记得姐的人了。” 大部分人都怕死，她西兰也不例外。 “不会的姐，我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萧惜若方才也有些紧张来着，如今被西兰这么一打岔，反而不觉得紧张了。 “哎，人各有命，谁又知道呢？”西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要是今天姐没了，你回金鹰部后就去找西巷的老吉马，让他把姐这些年存的银子给你……” 西兰许是太紧张了，竟真絮絮叨叨的给萧惜若交代起身后事来。 萧惜若听得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去打断她。 倒是前面的鸾和一直认真的警戒着周围，目光不断的在各方人群里逡巡，说是桑青的忠犬也不为过。 而就在西兰即将说到自家以前的老房子，说要把房子一起留给萧惜若时，萧惜若耳边响起了迪娅的声音： “惜若，准备撤离！” 而三秒之后，高处便已有数道箭矢落下，目标直指问斩台上的鸾和以及一众精锐。 迦楼罗身为北夷战神，到底是有自己人脉的。 所以他也有能力渗透王城的部分弓兵，以及派人割断其他弓兵的弓弦。 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一是可以在第一时间除掉台上威胁他阿妈与族人的敌人，二则是可以保证他那一众手下的安全。 虽然除掉弓兵，他们也不一定能突出重围，但若不除掉弓兵，他们就肯定无法突出重围了。 于是即便花了极大的代价，迦楼罗还是派人做了。 “敌袭！” 看着自不远处极速而来的箭矢，鸾和第一时间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而同样看着箭矢的西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被萧惜若拉着往问斩台下闪去。 “麻姑，你干什么，大人还在台上呢……” 西兰有些惊讶的看着萧惜若，显然是没想到这厮的第一反应居然会是跑。 他们北夷人个个骁勇善战，怎么能在关键时刻当逃兵呢？ 死了事小，被自家大人秋后算账问题可就大了！ “我管她在没在台上！”萧惜若一边躲着箭矢往台下跑，一边嗤笑道：“流矢当前，傻子才在原地站着。姐，听我一句劝，你在她身边肯定会死的！” 西兰：“？”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咒自家大人呢？ 她死了对你我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西兰有心认为萧惜若是小孩子脾气，被大人收拾了几次就有些昏了头了。而她作为姐姐自然要来个拨乱反正，带着这丫头重回战场！ 她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当她用尽力气想把萧惜若拽回去时，才发现这个看着比自己瘦弱不少，感觉轻轻松松就能拉动的妹子，此刻竟依旧稳稳得拉着她在跑。 至于她身上那把子跟男人比起来都不逊色的力气，此刻竟似进了无底洞一般，起不了丝毫作用。 这，这是什么情况…… 在西兰愣神之际，人已被萧惜若拉着跳下了问斩台。 而由于现场太过混乱，鸾和别说盯着她俩了，连杀人都已经杀不过来了。 “麻姑，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眼下西兰整个人都是懵的，而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她甚至还主动问起了萧惜若她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后她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十分信任，一路都在心疼着的麻姑小可怜，此刻居然一刀抹了一名监斩武官的脖子。 西兰：“？” 第394章 本宫不装了，本宫要开始噶人了！ “六王子，您说那位真的会来救人么？这明知是圈套还往里跳，是不是太不符合我北夷战神的风格了啊？” 高台之上，不少北夷贵族正揶揄的笑着。 他们这些能跟桑青混得如此之近的人，曾经大都是不受迦楼罗与大阏氏一族待见的。所以他们一见对方受难，脸上的笑容自然也有些压不住了。 “就是，我若是他我可不来。他不是最看得上大燕那些文人么？而那些人怎么说的来着？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哈哈哈哈哈，那是，他不是还要干什么来着？移风易俗？对，就是这个。我呸，我们自己部族的习俗还要他来插手？他也配？” “放心诸位，以后他可没机会来插手了。只要他今日不来，以后咱北夷谁还看得起他啊？” …… 见一众人七嘴八舌的揶揄迦楼罗，桑青脸上的笑容亦灿烂了不少。 想当初他才是那个被人揶揄的对象，反倒是迦楼罗，那个人永远高高在上。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也算是逆天改命了。 当然杀掉迦楼罗和统一北夷只是他的第一步，他还得以北夷为跳板，完成书中所有人都未完成的壮举——统一两国之地呢。 “主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眼见下方的一切已准备就绪，卡伊等人终于低声询问桑青道。 “命各方做好防御准备，一旦场内有可疑人员出现，便就地射杀或斩首。” “是！” 桑青这命令一下，萧惜若等人立刻就收到了鸾和的戒严指令，萧惜若与西兰更是有幸被鸾和直接带上了高台，与一众犯人近距离接触。 然而萧惜若抬眸看了看那些死死瞄准着问斩台的弓箭，瞬间觉得自己这不是“有幸”，而是特么的倒霉了。 另外那几个抬手用鞭子抽打犯人的兄弟，你们能别笑得那么贱么？ 你们这样，我真怕迦楼罗会突然沉不住气，不给我打逃跑的信号就开冲啊…… 毕竟他们可是约好动手前传音打信号，自己人不坑自己人的啊。 “麻姑，麻姑……” 就在萧惜若安静规划自己逃跑路线的同时，站在她身边的西兰却用手肘碰了碰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啊？” “啊什么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走神！一会儿逆贼要是来了，你来得及上去砍人吗？” 西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这麻姑妹子，觉得这丫头这几天是越发的不对劲儿了。 “哦，来得及，我来得及的……” 萧惜若笑了笑，有些磕巴的答话道。 都这时候了这位姐还能想着她，也是真的对她好了。 “那就好。” 西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姐就是有点儿紧张。麻姑，你说一会儿真乱起来，姐能跑得掉么？万一姐没了，这世上怕也没有记得姐的人了。” 大部分人都怕死，她西兰也不例外。 “不会的姐，我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萧惜若方才也有些紧张来着，如今被西兰这么一打岔，反而不觉得紧张了。 “哎，人各有命，谁又知道呢？”西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要是今天姐没了，你回金鹰部后就去找西巷的老吉马，让他把姐这些年存的银子给你……” 西兰许是太紧张了，竟真絮絮叨叨的给萧惜若交代起身后事来。 萧惜若听得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去打断她。 倒是前面的鸾和一直认真的警戒着周围，目光不断的在各方人群里逡巡，说是桑青的忠犬也不为过。 而就在西兰即将说到自家以前的老房子，说要把房子一起留给萧惜若时，萧惜若耳边响起了迪娅的声音： “惜若，准备撤离！” 而三秒之后，高处便已有数道箭矢落下，目标直指问斩台上的鸾和以及一众精锐。 迦楼罗身为北夷战神，到底是有自己人脉的。 所以他也有能力渗透王城的部分弓兵，以及派人割断其他弓兵的弓弦。 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一是可以在第一时间除掉台上威胁他阿妈与族人的敌人，二则是可以保证他那一众手下的安全。 虽然除掉弓兵，他们也不一定能突出重围，但若不除掉弓兵，他们就肯定无法突出重围了。 于是即便花了极大的代价，迦楼罗还是派人做了。 “敌袭！” 看着自不远处极速而来的箭矢，鸾和第一时间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而同样看着箭矢的西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被萧惜若拉着往问斩台下闪去。 “麻姑，你干什么，大人还在台上呢……” 西兰有些惊讶的看着萧惜若，显然是没想到这厮的第一反应居然会是跑。 他们北夷人个个骁勇善战，怎么能在关键时刻当逃兵呢？ 死了事小，被自家大人秋后算账问题可就大了！ “我管她在没在台上！”萧惜若一边躲着箭矢往台下跑，一边嗤笑道：“流矢当前，傻子才在原地站着。姐，听我一句劝，你在她身边肯定会死的！” 西兰：“？”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咒自家大人呢？ 她死了对你我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西兰有心认为萧惜若是小孩子脾气，被大人收拾了几次就有些昏了头了。而她作为姐姐自然要来个拨乱反正，带着这丫头重回战场！ 她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当她用尽力气想把萧惜若拽回去时，才发现这个看着比自己瘦弱不少，感觉轻轻松松就能拉动的妹子，此刻竟依旧稳稳得拉着她在跑。 至于她身上那把子跟男人比起来都不逊色的力气，此刻竟似进了无底洞一般，起不了丝毫作用。 这，这是什么情况…… 在西兰愣神之际，人已被萧惜若拉着跳下了问斩台。 而由于现场太过混乱，鸾和别说盯着她俩了，连杀人都已经杀不过来了。 “麻姑，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眼下西兰整个人都是懵的，而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她甚至还主动问起了萧惜若她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后她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十分信任，一路都在心疼着的麻姑小可怜，此刻居然一刀抹了一名监斩武官的脖子。 西兰：“？” 第395章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眼见那武官脖颈冒血，整个人轰然倒塌，西兰的表情别提有多么精彩了。 北夷人骁勇善战，无论男女皆有豪情。所以能在这样凶悍的草原民族里担任武职者，个个都不可能是善茬儿。 尤其眼前倒下去的这一个，看服饰分明就是王城的直系武官，在各部里都能当上贵族的存在啊！ 按照西兰对这类人的了解，他们的实力就算比不过他们大人，也不会差多少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高手，居然一个照面就被她身边的麻姑给嘎了，这这这…… 不过西兰觉得这事儿离谱，萧惜若却是个不以为然的。 混乱当前，谁挡着她逃跑她就嘎了谁。 毕竟她又不是迦楼罗手下的战斗人员，该看戏的时候当然要站在安全区看戏呀！ “小姑，这边！” 还不等萧惜若把手中刀上的血甩干净，离她最近的楚娇娇便赶了过来。 迦楼罗和迪娅是来拼命救人的，封无晏是来伺机而动搅混水的，而楚娇娇的任务则很简单，那就是保护好自家小姑子。 要说这姑娘也是单纯太过，在萧逸那厮拍着她肩膀跟她说要保护好小姑子时，她竟连小姑子是什么都没问，就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这不，连惜若都不叫了，直接特么的叫小姑了…… “你们？你们居然是妯娌关系？她什么时候成你嫂子的？” 西兰张大嘴巴看着萧惜若和楚娇娇，却又恍然道：“不对啊，我们营里都是孤家寡人，怎么会有亲戚呢？” 而且还是这种拐弯抹角的亲戚…… 这下子西兰就是再傻，也觉察出事情的不对来了。 可看着周围围绕着问斩台开始的混战，她这脑子又再次卡顿了。 如果说眼前的麻姑和她嫂子是逆贼的细作，特地潜伏在她们大人身边，好趁机实施救人计划的，那她们现在在干嘛啊？ 拉着她一起躲在战场边缘，一脸审视的对其他人指指点点，这样能救到人？ 显然不能…… 所以她们应该不是逆贼的细作。 西兰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却又被另一口气给堵住了。 这不是细作，那特么就应该是逃兵了？ 抬眼一望，她发现他们金鹰部的人还真都跟在鸾和身边，在努力抵御着逆贼们的反噬呢。 不过那个正与她们大人针锋相对的女人是谁？居然打得她们大人节节败退…… 而且瞧那打扮还就是她们金鹰部的人，她，她叫什么来着？ “哇哦，迪娅姐好厉害哦，几招之内应该就能解决掉鸾和了？” 萧惜若用手肘戳了戳楚娇娇，一本正经的向她讨教道。 闻言的楚娇娇只细看了两秒便道：“三招。” “还行，”萧惜若点点头，忽然侧眸看着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西兰道：“怎么了西兰姐，我们的话有什么问题么？” 西兰：“？” 你们这话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不知道么！ 萧惜若也不知真傻还是装傻，反正就一副她完全没有问题，同时限制西兰出去瞎掺和的样子。 而此刻西兰脑子里也是一团乱，自然不可能忤逆萧惜若的意思。 她虽然不知道眼前二人是谁，却也明白她们绝非善茬，肯定不是她们金鹰部的小喽啰了。 毕竟，她们可认识乌日部圣女迪娅。 而西兰安分萧惜若也乐得自在，这一路上西兰帮了她不少，作用虽不大心意却是真的，所以她也有心护西兰一命。 当然，前提是西兰要听她的。 如果西兰非要去找死，她自然也不会拦着。 也就在萧惜若稳住西兰情绪的同时，那边迪娅与鸾和的交锋也接近了尾声。 “你们这些人倒是好本事，居然能悄无声息的混到本大人手下来。” 鸾和提刀挡住面前人的短剑，目光又凶又怒。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日帮她去除肉酱腥味的女兵，居然会是潜伏在她身边的逆贼。 亏她当时还赏了这人些东西，准备以后给对方一点往上爬的机会。 “鸾和，你如此忠心的替桑青卖命，可曾想过他心中是如何想你的？而你金鹰部历代忠于王庭，本该荣华加身前途无量，如今却要毁在你的手中了……” “少他妈在这儿挑拨离间！” 鸾和一刀打断迪娅的话，眼中的凶光也更盛了几分。 “六王子乃王庭明主，是我心悦之人，我鸾和愿倾全部之力帮他，你能奈我何！再说了，六王子一年前就跟我说过，他那时不娶我是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 迪娅勾唇，难得轻嗤了一声。 她爱慕迦楼罗多年，却因彼此复杂的身份从未奢望过与对方厮守，所以她最清楚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会是什么模样。 隐忍、小心、静匿、悲伤、守护…… 以上种种皆有可能，唯独不可能的便是利用与糊弄。 也许鸾和觉得桑青给她如此重要的位置，让她替他守着大阏氏一族是信任，是无与伦比的特殊…… 可迪娅明白，这只不过是桑青开始觉得鸾和麻烦了，想要彻底甩脱这块牛皮藓罢了。 毕竟最初站在问斩台周围的人，从一开始就是用来献祭的。 他们负责消耗截囚的敌军，而后面的埋伏则负责绞杀敌军。 就比如现在，金鹰部和黑豹部的人要么被乱箭射死，要么死在迦楼罗一众亲信的刀下，他们中似乎也有人回过神来，已经开始主动的往后撤了。 迪娅也并不打算戳破鸾和的幻想，只是淡声道： “很遗憾，你恐怕永远都等不到桑青来娶你了。” “你什么意思？” 鸾和皱眉，手上的攻击也愈发凌厉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人的招式有些熟悉，她仿佛在哪儿见过。 可对着这张没什么特点的脸，她又实在有些想不起来。 终于，迪娅闪开她的数道攻击，在向前突进的那一刻一秒将短剑从左手换到右手，而后自鸾和的后心狠狠刺入。 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在鸾和的脑海中却异常的漫长。 而看着她渐渐软倒的迪娅只是笑着，对她说了她所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鸾和，你当日杀我乌日部之人时就该知道，我迪娅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第395章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眼见那武官脖颈冒血，整个人轰然倒塌，西兰的表情别提有多么精彩了。 北夷人骁勇善战，无论男女皆有豪情。所以能在这样凶悍的草原民族里担任武职者，个个都不可能是善茬儿。 尤其眼前倒下去的这一个，看服饰分明就是王城的直系武官，在各部里都能当上贵族的存在啊！ 按照西兰对这类人的了解，他们的实力就算比不过他们大人，也不会差多少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高手，居然一个照面就被她身边的麻姑给嘎了，这这这…… 不过西兰觉得这事儿离谱，萧惜若却是个不以为然的。 混乱当前，谁挡着她逃跑她就嘎了谁。 毕竟她又不是迦楼罗手下的战斗人员，该看戏的时候当然要站在安全区看戏呀！ “小姑，这边！” 还不等萧惜若把手中刀上的血甩干净，离她最近的楚娇娇便赶了过来。 迦楼罗和迪娅是来拼命救人的，封无晏是来伺机而动搅混水的，而楚娇娇的任务则很简单，那就是保护好自家小姑子。 要说这姑娘也是单纯太过，在萧逸那厮拍着她肩膀跟她说要保护好小姑子时，她竟连小姑子是什么都没问，就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这不，连惜若都不叫了，直接特么的叫小姑了…… “你们？你们居然是妯娌关系？她什么时候成你嫂子的？” 西兰张大嘴巴看着萧惜若和楚娇娇，却又恍然道：“不对啊，我们营里都是孤家寡人，怎么会有亲戚呢？” 而且还是这种拐弯抹角的亲戚…… 这下子西兰就是再傻，也觉察出事情的不对来了。 可看着周围围绕着问斩台开始的混战，她这脑子又再次卡顿了。 如果说眼前的麻姑和她嫂子是逆贼的细作，特地潜伏在她们大人身边，好趁机实施救人计划的，那她们现在在干嘛啊？ 拉着她一起躲在战场边缘，一脸审视的对其他人指指点点，这样能救到人？ 显然不能…… 所以她们应该不是逆贼的细作。 西兰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却又被另一口气给堵住了。 这不是细作，那特么就应该是逃兵了？ 抬眼一望，她发现他们金鹰部的人还真都跟在鸾和身边，在努力抵御着逆贼们的反噬呢。 不过那个正与她们大人针锋相对的女人是谁？居然打得她们大人节节败退…… 而且瞧那打扮还就是她们金鹰部的人，她，她叫什么来着？ “哇哦，迪娅姐好厉害哦，几招之内应该就能解决掉鸾和了？” 萧惜若用手肘戳了戳楚娇娇，一本正经的向她讨教道。 闻言的楚娇娇只细看了两秒便道：“三招。” “还行，”萧惜若点点头，忽然侧眸看着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西兰道：“怎么了西兰姐，我们的话有什么问题么？” 西兰：“？” 你们这话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不知道么！ 萧惜若也不知真傻还是装傻，反正就一副她完全没有问题，同时限制西兰出去瞎掺和的样子。 而此刻西兰脑子里也是一团乱，自然不可能忤逆萧惜若的意思。 她虽然不知道眼前二人是谁，却也明白她们绝非善茬，肯定不是她们金鹰部的小喽啰了。 毕竟，她们可认识乌日部圣女迪娅。 而西兰安分萧惜若也乐得自在，这一路上西兰帮了她不少，作用虽不大心意却是真的，所以她也有心护西兰一命。 当然，前提是西兰要听她的。 如果西兰非要去找死，她自然也不会拦着。 也就在萧惜若稳住西兰情绪的同时，那边迪娅与鸾和的交锋也接近了尾声。 “你们这些人倒是好本事，居然能悄无声息的混到本大人手下来。” 鸾和提刀挡住面前人的短剑，目光又凶又怒。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日帮她去除肉酱腥味的女兵，居然会是潜伏在她身边的逆贼。 亏她当时还赏了这人些东西，准备以后给对方一点往上爬的机会。 “鸾和，你如此忠心的替桑青卖命，可曾想过他心中是如何想你的？而你金鹰部历代忠于王庭，本该荣华加身前途无量，如今却要毁在你的手中了……” “少他妈在这儿挑拨离间！” 鸾和一刀打断迪娅的话，眼中的凶光也更盛了几分。 “六王子乃王庭明主，是我心悦之人，我鸾和愿倾全部之力帮他，你能奈我何！再说了，六王子一年前就跟我说过，他那时不娶我是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 迪娅勾唇，难得轻嗤了一声。 她爱慕迦楼罗多年，却因彼此复杂的身份从未奢望过与对方厮守，所以她最清楚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会是什么模样。 隐忍、小心、静匿、悲伤、守护…… 以上种种皆有可能，唯独不可能的便是利用与糊弄。 也许鸾和觉得桑青给她如此重要的位置，让她替他守着大阏氏一族是信任，是无与伦比的特殊…… 可迪娅明白，这只不过是桑青开始觉得鸾和麻烦了，想要彻底甩脱这块牛皮藓罢了。 毕竟最初站在问斩台周围的人，从一开始就是用来献祭的。 他们负责消耗截囚的敌军，而后面的埋伏则负责绞杀敌军。 就比如现在，金鹰部和黑豹部的人要么被乱箭射死，要么死在迦楼罗一众亲信的刀下，他们中似乎也有人回过神来，已经开始主动的往后撤了。 迪娅也并不打算戳破鸾和的幻想，只是淡声道： “很遗憾，你恐怕永远都等不到桑青来娶你了。” “你什么意思？” 鸾和皱眉，手上的攻击也愈发凌厉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人的招式有些熟悉，她仿佛在哪儿见过。 可对着这张没什么特点的脸，她又实在有些想不起来。 终于，迪娅闪开她的数道攻击，在向前突进的那一刻一秒将短剑从左手换到右手，而后自鸾和的后心狠狠刺入。 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在鸾和的脑海中却异常的漫长。 而看着她渐渐软倒的迪娅只是笑着，对她说了她所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鸾和，你当日杀我乌日部之人时就该知道，我迪娅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第396章 磕到了！磕到了！我又磕到了！ “大人！麻姑，大人她……” 与此同时，看着鸾和软倒在迪娅面前的西兰也是一惊，险些惯性的想要往那边冲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麻姑她小姑随口说的三招，居然真的就是三招。三招一到，那每日对她们颐指气使的大人居然就…… “回来，”一把拉住西兰的手腕，萧惜若恨铁不成钢道：“你过去有什么用？趴在她尸体上哭么？” 西兰语塞：“我……” 萧惜若：“她死了对她而言其实是好事。毕竟等她后面知道自己不仅被桑青骗了，还得因颜陌清而毁容的时候，她恐怕就连唯一的美好念想都没了。” 西兰咬了咬牙：“可是……” 萧惜若无奈：“没什么好可是的，她当初杀了迪娅姐手下不少人，这不过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罢了。” 听到这里西兰彻底的说不出话了。 因为那件事她确实是知道的，且鸾和还当着迪娅的面儿折磨了其中一名侍者。 可以说迪娅能给鸾和一个痛快的，已经是看在她那份对桑青痴傻执着的爱上了。 到底是跟随多年的主子，即便鸾和有千般不是，西兰此刻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是滋味。 但她也不可否认，她们麻姑妹妹说的很对。 而在鸾和倒下之后，场中的局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一开始迦楼罗掌控的弓兵还是能替他们压制住对手，给予他们的人上台营救囚犯的时间的。 可桑青那边本就是请君入瓮，所以很快就派人将那队弓兵解决掉了。 而且王城中不止一个武器库，即便迦楼罗将离此处最近的几个库房里的弓毁了，桑青也能派人从远一些的武器库里调。 虽然军械搬运需要时间，他们短时间内也不会受到弓兵的威胁，可那前提是他们能在短时间内突出重围…… 不说重围了，起码要把这片桑青布置好的陷阱给突了。 然而敌方的早有准备又岂是轻轻松松可以突破的？ “我的儿，我的阿鹰，你为什么要来！你明知这是陷阱，为何还要来！” 问斩台下，看着自家儿子的赛罕泪流满面，桑青这根本就是明谋，就是算准了她们阿鹰这性子啊…… 一众族人闻言也是泪如雨下，他们感动于迦楼罗的舍生取义，却也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而绝望伤心。 他们一族自认忠于北夷，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北夷的利益，包括将眼前的迦楼罗教成这副为国为民的样子。 然而墙倒众人推，王庭中大部分人根本就不会管你付出过什么，他们要的只有利益，甚至会因为你得到的利益太多，而眼红嫉妒的打算除掉你。 “没事的阿妈，我们一起逃，大不了逃不掉就一起死在这里。您和阿公都跟我说过，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雄鹰即便是死也不能丢掉尊严，抹掉骄傲。大燕也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士可杀不可辱！” 迦楼罗扶起赛罕，眼神如鹰般锐利。 窝囊了这些日子，他也窝囊够了！ “好，说的好！赛罕，你把孙儿教得很好，很好啊！” 迦楼罗的阿公频频点头，老泪纵横的说道。 此次劫囚，迦楼罗动用了自己这些年在王城中积蓄的，还能动用的所有力量。 说来惭愧，堂堂北夷最受宠的三王子，曾经驰骋草原的北夷战神，到最后手下能信任的死士竟不过千余人…… 而剩下的人要么与桑青有过接触，要么他无法全然信任，所以眼下他们看似取得了暂时的上风，实际上却是穷途末路困兽犹斗…… 可不管怎么样，他至少也努力过，不是么？ 想到这里，迦楼罗的目光不禁看向了人群中杀掉鸾和，正快步向他跑来的那道倩影。 迪娅，这个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 “迪娅，不要过来了，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知道你有能力从王城逃出去的。继续跟着我，你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心口一阵绞痛，却还是一字一句的对迪娅传音道。 闻言的迪娅也的确顿住了脚步，可下一秒她却重新奔跑了起来。 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迪娅，你……” 迦楼罗话还未说完，便第一次听到了迪娅有些愤怒而又任性的话语： “你少管，我乐意。” 闻言的迦楼罗有些懵，可下一秒却扬起了嘴角，笑如天边初生的朝阳。 他曾想过无数动人的情话，想着自己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人，又会如何对待她。 他不明白大燕那狗皇帝为何瞎了眼，能容得下那么娇纵任性，还身体不好的萧贵妃…… 可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迪娅是他的贵妃，他也会是那瞎眼狗皇帝本人的。 因为他的心上人无论是任性还是娇纵，只要是对他的，那都是甜的。 而“你少管，我乐意”，则是他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于是乎赛罕等人还未从慌乱中定神，便见迦楼罗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 赛罕：“？” 其他人：“？” 迪娅也被迦楼罗这一举动惊得瞪大了眼睛，好在周围的局势足够混乱，迦楼罗的拥抱也仅仅持续了几秒。 也就是这几秒，迦楼罗竟在迪娅耳边轻声说道： “如果今天我们还能活着出去的话，我便不做这北夷三王子了，迪娅，我一辈子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没等迪娅回答，迦楼罗已率先冲出人群杀向了前方拦路的敌军。 就像迪娅爱他不需要他回应一样，他做出一辈子跟着迪娅的决定，也不需要迪娅来帮他同意。 决定了就是决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变的。 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剑，迪娅傻傻的笑了笑，旋即跟上了迦楼罗的脚步。 而后轻声传音道： “好啊。” 与此同时，某带着小嫂子和便宜姐躲在角落里，正猫着身子往外瞧的萧贵妃目睹了全程，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成功补全了眼前这段生死相依的绝美爱情。 然后疯狂鼓掌道： “磕到了磕到了！我又磕到了！” 楚娇娇：“？” 西兰：“？” 第396章 磕到了！磕到了！我又磕到了！ “大人！麻姑，大人她……” 与此同时，看着鸾和软倒在迪娅面前的西兰也是一惊，险些惯性的想要往那边冲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麻姑她小姑随口说的三招，居然真的就是三招。三招一到，那每日对她们颐指气使的大人居然就…… “回来，”一把拉住西兰的手腕，萧惜若恨铁不成钢道：“你过去有什么用？趴在她尸体上哭么？” 西兰语塞：“我……” 萧惜若：“她死了对她而言其实是好事。毕竟等她后面知道自己不仅被桑青骗了，还得因颜陌清而毁容的时候，她恐怕就连唯一的美好念想都没了。” 西兰咬了咬牙：“可是……” 萧惜若无奈：“没什么好可是的，她当初杀了迪娅姐手下不少人，这不过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罢了。” 听到这里西兰彻底的说不出话了。 因为那件事她确实是知道的，且鸾和还当着迪娅的面儿折磨了其中一名侍者。 可以说迪娅能给鸾和一个痛快的，已经是看在她那份对桑青痴傻执着的爱上了。 到底是跟随多年的主子，即便鸾和有千般不是，西兰此刻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是滋味。 但她也不可否认，她们麻姑妹妹说的很对。 而在鸾和倒下之后，场中的局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一开始迦楼罗掌控的弓兵还是能替他们压制住对手，给予他们的人上台营救囚犯的时间的。 可桑青那边本就是请君入瓮，所以很快就派人将那队弓兵解决掉了。 而且王城中不止一个武器库，即便迦楼罗将离此处最近的几个库房里的弓毁了，桑青也能派人从远一些的武器库里调。 虽然军械搬运需要时间，他们短时间内也不会受到弓兵的威胁，可那前提是他们能在短时间内突出重围…… 不说重围了，起码要把这片桑青布置好的陷阱给突了。 然而敌方的早有准备又岂是轻轻松松可以突破的？ “我的儿，我的阿鹰，你为什么要来！你明知这是陷阱，为何还要来！” 问斩台下，看着自家儿子的赛罕泪流满面，桑青这根本就是明谋，就是算准了她们阿鹰这性子啊…… 一众族人闻言也是泪如雨下，他们感动于迦楼罗的舍生取义，却也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而绝望伤心。 他们一族自认忠于北夷，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北夷的利益，包括将眼前的迦楼罗教成这副为国为民的样子。 然而墙倒众人推，王庭中大部分人根本就不会管你付出过什么，他们要的只有利益，甚至会因为你得到的利益太多，而眼红嫉妒的打算除掉你。 “没事的阿妈，我们一起逃，大不了逃不掉就一起死在这里。您和阿公都跟我说过，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雄鹰即便是死也不能丢掉尊严，抹掉骄傲。大燕也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士可杀不可辱！” 迦楼罗扶起赛罕，眼神如鹰般锐利。 窝囊了这些日子，他也窝囊够了！ “好，说的好！赛罕，你把孙儿教得很好，很好啊！” 迦楼罗的阿公频频点头，老泪纵横的说道。 此次劫囚，迦楼罗动用了自己这些年在王城中积蓄的，还能动用的所有力量。 说来惭愧，堂堂北夷最受宠的三王子，曾经驰骋草原的北夷战神，到最后手下能信任的死士竟不过千余人…… 而剩下的人要么与桑青有过接触，要么他无法全然信任，所以眼下他们看似取得了暂时的上风，实际上却是穷途末路困兽犹斗…… 可不管怎么样，他至少也努力过，不是么？ 想到这里，迦楼罗的目光不禁看向了人群中杀掉鸾和，正快步向他跑来的那道倩影。 迪娅，这个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 “迪娅，不要过来了，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知道你有能力从王城逃出去的。继续跟着我，你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心口一阵绞痛，却还是一字一句的对迪娅传音道。 闻言的迪娅也的确顿住了脚步，可下一秒她却重新奔跑了起来。 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迪娅，你……” 迦楼罗话还未说完，便第一次听到了迪娅有些愤怒而又任性的话语： “你少管，我乐意。” 闻言的迦楼罗有些懵，可下一秒却扬起了嘴角，笑如天边初生的朝阳。 他曾想过无数动人的情话，想着自己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人，又会如何对待她。 他不明白大燕那狗皇帝为何瞎了眼，能容得下那么娇纵任性，还身体不好的萧贵妃…… 可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迪娅是他的贵妃，他也会是那瞎眼狗皇帝本人的。 因为他的心上人无论是任性还是娇纵，只要是对他的，那都是甜的。 而“你少管，我乐意”，则是他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于是乎赛罕等人还未从慌乱中定神，便见迦楼罗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 赛罕：“？” 其他人：“？” 迪娅也被迦楼罗这一举动惊得瞪大了眼睛，好在周围的局势足够混乱，迦楼罗的拥抱也仅仅持续了几秒。 也就是这几秒，迦楼罗竟在迪娅耳边轻声说道： “如果今天我们还能活着出去的话，我便不做这北夷三王子了，迪娅，我一辈子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没等迪娅回答，迦楼罗已率先冲出人群杀向了前方拦路的敌军。 就像迪娅爱他不需要他回应一样，他做出一辈子跟着迪娅的决定，也不需要迪娅来帮他同意。 决定了就是决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变的。 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剑，迪娅傻傻的笑了笑，旋即跟上了迦楼罗的脚步。 而后轻声传音道： “好啊。” 与此同时，某带着小嫂子和便宜姐躲在角落里，正猫着身子往外瞧的萧贵妃目睹了全程，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成功补全了眼前这段生死相依的绝美爱情。 然后疯狂鼓掌道： “磕到了磕到了！我又磕到了！” 楚娇娇：“？” 西兰：“？” 第397章 娇娇，快，你放群攻我加血！ “另外几个武器库的弓箭还有多久才能调来？不能继续让他们往外冲了，立刻派一部分高手去拦截。” 看台之上，桑青纵观全局。他们所在的位置极好，说是居高临下也不为过。 今日之局本就是他为一众王庭贵族准备的好戏，这场戏由迦楼罗一脉出演，既能让他报仇雪恨铲除异己，又能敲山震虎，让某些蠢蠢欲动之人认清现实。 可谓是一箭双雕，万事大吉。 而就目前来看，一切也都是按照他的计划来的，就连鸾和那个麻烦也被那些人给他解决了。 “主子放心，按时间来看，去取弓箭的人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卡伊从其他手下处得到答案，立刻答了桑青的话。 至于桑青吩咐的高手下场，眼下已经有其他人前去执行了。 桑青点点头，正要与一旁的一名心腹交谈，却忽然发现一边的颜陌清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处，脸上的表情亦十分莫名。 而他顺着颜陌清的视线看去后，脸上竟也出现了同样的表情。 因为谁能想到下方的一片混乱之中，竟然还能有三个猫在墙角看热闹的人。 从这三人的服饰来看，她们应该都是金鹰部的人…… 而且其中有两个他还有些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对了，在鸾和身边见过…… 桑青的第一反应就是三个不管主子的逃兵，可渐渐的他也觉出些不对来了。 按理说这三人身在混乱之中，被波及到该是很正常的事才对。可就是那么奇怪，周围人竟都不往她们那边靠。 而以桑青的观察力，他很快就发现不是没有人往那边靠，而是企图往那边去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死没死他不知道，可就是连一个能越过对方防线的都没有。 她们是谁…… 桑青皱眉的同时，颜陌清也侧眸看向了他：“你也发现了？” 桑青不答，只是点了点头。 颜陌清看着三人中她最熟悉的那张面孔，神色渐渐从莫名变得凝重。 这麻姑虽不起眼，却事事参与常在她视线范围内活动。所以她对此人也算印象深刻多有观察。 之前她的注意力大都在鸾和身上，还没觉得此人有什么，直到此刻…… 能在鸾和这炮灰局里明哲保身，还能让别人无法靠近她们，这已经不能说是聪明，而是诡异了。 显然，此人绝不可能是鸾和的跟班儿那么简单。 可她又是干什么的呢？ 一没见她帮着迦楼罗那方救人，二没见她主动出手害人，所以即便是颜陌清一时间也有点找不着头绪。 “没关系，是人是鬼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桑青冷笑，他就是一个喜欢躲在暗处观察的人，所以对这些人也异常敏感。 既然他都已经看见了，便不可能置之不理。 于是桑青一扬眉，卡伊便又吩咐人下去了。 “小姑，他们盯上我们了。” 下方的角落，楚娇娇犹如猫咪竖起了耳朵，异常警觉的说道。 她不谙世事不假，可在杀人斗狠上却敏锐异常。因此在颜陌清开始观察她们的时候，她就已经悄声提醒过萧惜若了。 被颜陌清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萧惜若一开始的策略是以不变应万变，希望颜陌清看看就得了，别在意她们这些看热闹的小喽啰。 然而事与愿违，人家还就不愿意跟她们和谐相处了。 说时迟那时快，楚娇娇的提醒声刚落，萧惜若便听到了一众往她们这边来的脚步声。 眼下她们有三种选择，一是束手就擒，顺利被这些人抓走；二是负隅顽抗，帮迦楼罗和迪娅吸引火力；三则是惹不起躲得起，直接脚底抹油…… 对萧惜若而言，最好的选择显然是三。 阿晏和老哥不在，她们冒然靠近桑青和颜陌清并非良策，所以束手就擒绝不可取。 至于负隅顽抗，谁没事儿想跟别人干架啊？舒舒服服的躺着看戏不好么？ 所以萧惜若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并低声与楚娇娇通了气儿。 然而事与愿违，桑青与颜陌清派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居然上来就丢出了一把暗器。 好家伙，直接就试探她们会不会武功是？ 要是不会的话，死了也就死了？ 尽管萧惜若已通过瘟疫对桑青的秉性有了了解，却也对对方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行为表示心惊。 很显然，她们想要直接脚底抹油是不可能了。 “退后！” 楚娇娇闪身挡在萧惜若与西兰面前，抬手便将飞来的暗器挥向一边，直接重创了那边的一众王庭士兵。 竟是一招，便让高台上的桑青二人瞳孔一缩。 高手！ 此刻王城中出现这等无名高手，对他们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放任她们在城里肆意游荡，一会儿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于是桑青立刻跟卡伊低语了几句，下方的局势也再度有了变化。 “麻姑，咱们这，这是在干什么啊……” 看着麻姑那位小嫂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踏血带着她们走，西兰整个人都快惊呆了。 这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是她能随意见到的么？ 而此刻她也没时间去想这两人到底是什么阵营了，因为她如今已被绑到这条船上了。 “杀出重围啊，刺激？” 萧惜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她发现上面那两位还真够关注她们的，居然派这么多人来。 眼见一把弯刀从自己的头顶飞过，被萧惜若拉着堪堪躲过的西兰已经麻木了。 刺激，这可太特么刺激了……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萧惜若也终于无奈的拍了拍自家小嫂子的肩膀，轻声道： “他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娇娇，放群攻，我给你加血，他们肯定打不过你！” 楚娇娇：“？” 群攻？ 什么是群攻？ 怎么加血？ 好在在她猪脑过载之前，萧惜若终于正经的提示道： “关门，放蛊虫！” 闻言的楚娇娇眼神一亮，这么说她就懂了嘛。 于是下一秒，以楚娇娇为圆心，黑色的虫潮犹如乌云般扩散，瞬间让追兵们面白如纸。 倒是站在原地的西兰双脚微颤，麻木中透着一丝悲凉。 第397章 娇娇，快，你放群攻我加血！ “另外几个武器库的弓箭还有多久才能调来？不能继续让他们往外冲了，立刻派一部分高手去拦截。” 看台之上，桑青纵观全局。他们所在的位置极好，说是居高临下也不为过。 今日之局本就是他为一众王庭贵族准备的好戏，这场戏由迦楼罗一脉出演，既能让他报仇雪恨铲除异己，又能敲山震虎，让某些蠢蠢欲动之人认清现实。 可谓是一箭双雕，万事大吉。 而就目前来看，一切也都是按照他的计划来的，就连鸾和那个麻烦也被那些人给他解决了。 “主子放心，按时间来看，去取弓箭的人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卡伊从其他手下处得到答案，立刻答了桑青的话。 至于桑青吩咐的高手下场，眼下已经有其他人前去执行了。 桑青点点头，正要与一旁的一名心腹交谈，却忽然发现一边的颜陌清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处，脸上的表情亦十分莫名。 而他顺着颜陌清的视线看去后，脸上竟也出现了同样的表情。 因为谁能想到下方的一片混乱之中，竟然还能有三个猫在墙角看热闹的人。 从这三人的服饰来看，她们应该都是金鹰部的人…… 而且其中有两个他还有些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对了，在鸾和身边见过…… 桑青的第一反应就是三个不管主子的逃兵，可渐渐的他也觉出些不对来了。 按理说这三人身在混乱之中，被波及到该是很正常的事才对。可就是那么奇怪，周围人竟都不往她们那边靠。 而以桑青的观察力，他很快就发现不是没有人往那边靠，而是企图往那边去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死没死他不知道，可就是连一个能越过对方防线的都没有。 她们是谁…… 桑青皱眉的同时，颜陌清也侧眸看向了他：“你也发现了？” 桑青不答，只是点了点头。 颜陌清看着三人中她最熟悉的那张面孔，神色渐渐从莫名变得凝重。 这麻姑虽不起眼，却事事参与常在她视线范围内活动。所以她对此人也算印象深刻多有观察。 之前她的注意力大都在鸾和身上，还没觉得此人有什么，直到此刻…… 能在鸾和这炮灰局里明哲保身，还能让别人无法靠近她们，这已经不能说是聪明，而是诡异了。 显然，此人绝不可能是鸾和的跟班儿那么简单。 可她又是干什么的呢？ 一没见她帮着迦楼罗那方救人，二没见她主动出手害人，所以即便是颜陌清一时间也有点找不着头绪。 “没关系，是人是鬼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桑青冷笑，他就是一个喜欢躲在暗处观察的人，所以对这些人也异常敏感。 既然他都已经看见了，便不可能置之不理。 于是桑青一扬眉，卡伊便又吩咐人下去了。 “小姑，他们盯上我们了。” 下方的角落，楚娇娇犹如猫咪竖起了耳朵，异常警觉的说道。 她不谙世事不假，可在杀人斗狠上却敏锐异常。因此在颜陌清开始观察她们的时候，她就已经悄声提醒过萧惜若了。 被颜陌清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萧惜若一开始的策略是以不变应万变，希望颜陌清看看就得了，别在意她们这些看热闹的小喽啰。 然而事与愿违，人家还就不愿意跟她们和谐相处了。 说时迟那时快，楚娇娇的提醒声刚落，萧惜若便听到了一众往她们这边来的脚步声。 眼下她们有三种选择，一是束手就擒，顺利被这些人抓走；二是负隅顽抗，帮迦楼罗和迪娅吸引火力；三则是惹不起躲得起，直接脚底抹油…… 对萧惜若而言，最好的选择显然是三。 阿晏和老哥不在，她们冒然靠近桑青和颜陌清并非良策，所以束手就擒绝不可取。 至于负隅顽抗，谁没事儿想跟别人干架啊？舒舒服服的躺着看戏不好么？ 所以萧惜若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并低声与楚娇娇通了气儿。 然而事与愿违，桑青与颜陌清派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居然上来就丢出了一把暗器。 好家伙，直接就试探她们会不会武功是？ 要是不会的话，死了也就死了？ 尽管萧惜若已通过瘟疫对桑青的秉性有了了解，却也对对方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行为表示心惊。 很显然，她们想要直接脚底抹油是不可能了。 “退后！” 楚娇娇闪身挡在萧惜若与西兰面前，抬手便将飞来的暗器挥向一边，直接重创了那边的一众王庭士兵。 竟是一招，便让高台上的桑青二人瞳孔一缩。 高手！ 此刻王城中出现这等无名高手，对他们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放任她们在城里肆意游荡，一会儿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于是桑青立刻跟卡伊低语了几句，下方的局势也再度有了变化。 “麻姑，咱们这，这是在干什么啊……” 看着麻姑那位小嫂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踏血带着她们走，西兰整个人都快惊呆了。 这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是她能随意见到的么？ 而此刻她也没时间去想这两人到底是什么阵营了，因为她如今已被绑到这条船上了。 “杀出重围啊，刺激？” 萧惜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她发现上面那两位还真够关注她们的，居然派这么多人来。 眼见一把弯刀从自己的头顶飞过，被萧惜若拉着堪堪躲过的西兰已经麻木了。 刺激，这可太特么刺激了……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萧惜若也终于无奈的拍了拍自家小嫂子的肩膀，轻声道： “他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娇娇，放群攻，我给你加血，他们肯定打不过你！” 楚娇娇：“？” 群攻？ 什么是群攻？ 怎么加血？ 好在在她猪脑过载之前，萧惜若终于正经的提示道： “关门，放蛊虫！” 闻言的楚娇娇眼神一亮，这么说她就懂了嘛。 于是下一秒，以楚娇娇为圆心，黑色的虫潮犹如乌云般扩散，瞬间让追兵们面白如纸。 倒是站在原地的西兰双脚微颤，麻木中透着一丝悲凉。 第39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边怎么回事？” 在蛊虫于人群中肆虐的同时，那边正在外逃的迦楼罗与迪娅也忽然抬头，目光惊异的看向了萧惜若她们那边。 按照约定，萧惜若他们的确是会帮助迦楼罗一行人的。 只不过这种帮助是有限的，又或者说是由她们自己决定的。 什么时候开始，以什么样的方式，又帮到什么程度，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可以说迦楼罗根本不敢把期望放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靠谱却又不靠谱。 身为一个北夷人，他的确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这几个大燕人。 然而就在此刻，他却看到那边的王庭士兵如割麦子般倒下，一个个面色发黑，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这一切来得太快，别说是他们，连高台上的颜陌清等人也没来得及反应。 “蛊虫……” 几乎是同一时间，颜陌清和桑青都吐出了这两个字。 前者基于对医术和蛊虫的了解，后者则基于那本书中对女二楚娇娇的叙述。 是的，虽然她们看出下方使用蛊术之人的面容十分普通，但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楚娇娇怎么会在这里？ 心头咯噔一下，他们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事坏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一名属下也急匆匆的赶上高台，面色凝重的在卡伊耳边说了几句。 “主子，王子妃，不好了，我们另外几个武器库的弓弦也被人割断了……” 桑青眸色一冷，如果说他刚才是意识到事情坏起来了，那么现在就是可以肯定了。 他就说迦楼罗怎么可能次次逢凶化吉，原来是有大燕人在背后暗中支持…… 楚娇娇？ 桑青的目光再度扫向下方，从赛罕的态度他能确定谁是迦楼罗，而从楚娇娇总是护着身边另一个人的情况来看…… “桑青，你说那个人会是萧惜若么？” 几乎是在桑青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颜陌清的询问也到了。 手无缚鸡之力，处处有人保护，还有那令人熟悉的身形气质…… 可以说在眼下的颜陌清看来，这人除了那张假脸之外，无一处不像她记忆中的萧惜若。 唯一的出入，大概就只有对方似乎病的没那么重了，都可以出来四处跑了。 然而一想到对方手里那些查不出成分的奇药，颜陌清便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很像，非常像。” 桑青点点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情报上说萧惜若的确回了北凉。北凉都可以回，那再越个境跑来北夷，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而无论是他还是颜陌清，都非常清楚萧惜若其人对大燕的重要性。 一国贵妃，皇帝封无晏的掌中娇，镇国公父子的心头肉，夜王封夜寒的好表妹，不少忠臣良将眼中的女英雄。 如果能抓住她，他们后面的计划可就不知道有多顺利了。 而比起这位来，迦楼罗一脉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桑青与颜陌清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决断。 “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追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啊……” 人群中，西兰紧紧跟在萧惜若身后，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 不止西兰有这种感觉，走在前面的楚娇娇和萧惜若其实也有。 尤其是因为蛊虫而扩大了感知范围，所以已经率先察觉到追兵的楚娇娇。 “不行，我们得走了！” 楚娇娇沉下脸色，几乎是立刻拎起萧惜若和西兰，施展轻功快速自人群中掠过。 只不过她在冲出这片区域之前，还顺手将西兰丢给了迪娅等人。 眼下她们明显已经被人盯上了，再带着西兰可就不安全了。 楚娇娇护得住萧惜若一人，可护不住只有一身蛮力的西兰。 相对而言西兰挤在迪娅等人中间，存活的概率可能还会高些。 而事实也如楚娇娇和萧惜若所料，她们一往外跑，那些武艺高强的追兵果然也跟了上来。 反倒是之前被重重包围的迦楼罗等人，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 因为围杀他们的高手都走了，其他士兵虽多，短时间内却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最多就是拖慢他们突围的速度，求稳先困住他们罢了。 而迦楼罗也发现，高台上一直在密切监视他的桑青与颜陌清，此刻竟也同时失去了踪影。 他有种预感，这两人十有八九是去追那花花朵朵了。 可那两个女人有那么重要么？ 迦楼罗有些疑惑，却也没时间去深想什么了。 只有迪娅忧心忡忡的望着萧惜若二人离开的方向，似乎在悄然祈祷着什么。 “怎么回事啊？六王子和王子妃呢？” “不知道啊，他们应该是有要事要办，所以提前离开了。” “啧，抓些逆贼而已，这速度也是够慢的。” …… 没了桑青二人坐镇，这些高台上的北夷贵族也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他们本就不在乎礼节，而桑青也还未登临汗王之位，所以他们对桑青的尊敬也就是利益捆绑下的表面功夫而已。 “茶呢？茶快冷了你们这些贱奴不知道么？” 忽然，不知哪位暴脾气的贵族拍桌怒吼道。 怎么？ 这六王子和王子妃走了，连茶水都要苛待他们这些人了？ 闻言的宫人赶忙下跪，有的则快步跑到下面去叫那负责上茶的人。 好在她们没跑几步就遇到了对方，赶忙责怪道： “刚刚干什么去了？台上的大人们都不高兴了！快快快！” “诶诶诶，好……” 闻言的几名男仆点头哈腰的提着茶壶，将自己锐利的目光掩入了阴影。 挨个给看台上的大人们斟了奶茶、奶酒，这些男仆们始终恭敬畏缩，即便被扇了巴掌也不会多说半句。 很快这些借题发挥的贵族们便满意的收了心思，重新倚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然而不多时候，不知是谁一声惨叫，众人竟见那边有一人忽然抱肚而滚，神情痛苦万分。 很快，那个原地打滚之人便七窍流血，渐渐没了动静。 一时间高台上鸦雀无声，直到下一声惨叫在人群中响起。 “有毒，那，那茶和酒里有毒……” 第39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边怎么回事？” 在蛊虫于人群中肆虐的同时，那边正在外逃的迦楼罗与迪娅也忽然抬头，目光惊异的看向了萧惜若她们那边。 按照约定，萧惜若他们的确是会帮助迦楼罗一行人的。 只不过这种帮助是有限的，又或者说是由她们自己决定的。 什么时候开始，以什么样的方式，又帮到什么程度，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可以说迦楼罗根本不敢把期望放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靠谱却又不靠谱。 身为一个北夷人，他的确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这几个大燕人。 然而就在此刻，他却看到那边的王庭士兵如割麦子般倒下，一个个面色发黑，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这一切来得太快，别说是他们，连高台上的颜陌清等人也没来得及反应。 “蛊虫……” 几乎是同一时间，颜陌清和桑青都吐出了这两个字。 前者基于对医术和蛊虫的了解，后者则基于那本书中对女二楚娇娇的叙述。 是的，虽然她们看出下方使用蛊术之人的面容十分普通，但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楚娇娇怎么会在这里？ 心头咯噔一下，他们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事坏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一名属下也急匆匆的赶上高台，面色凝重的在卡伊耳边说了几句。 “主子，王子妃，不好了，我们另外几个武器库的弓弦也被人割断了……” 桑青眸色一冷，如果说他刚才是意识到事情坏起来了，那么现在就是可以肯定了。 他就说迦楼罗怎么可能次次逢凶化吉，原来是有大燕人在背后暗中支持…… 楚娇娇？ 桑青的目光再度扫向下方，从赛罕的态度他能确定谁是迦楼罗，而从楚娇娇总是护着身边另一个人的情况来看…… “桑青，你说那个人会是萧惜若么？” 几乎是在桑青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颜陌清的询问也到了。 手无缚鸡之力，处处有人保护，还有那令人熟悉的身形气质…… 可以说在眼下的颜陌清看来，这人除了那张假脸之外，无一处不像她记忆中的萧惜若。 唯一的出入，大概就只有对方似乎病的没那么重了，都可以出来四处跑了。 然而一想到对方手里那些查不出成分的奇药，颜陌清便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很像，非常像。” 桑青点点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情报上说萧惜若的确回了北凉。北凉都可以回，那再越个境跑来北夷，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而无论是他还是颜陌清，都非常清楚萧惜若其人对大燕的重要性。 一国贵妃，皇帝封无晏的掌中娇，镇国公父子的心头肉，夜王封夜寒的好表妹，不少忠臣良将眼中的女英雄。 如果能抓住她，他们后面的计划可就不知道有多顺利了。 而比起这位来，迦楼罗一脉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桑青与颜陌清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决断。 “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追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啊……” 人群中，西兰紧紧跟在萧惜若身后，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 不止西兰有这种感觉，走在前面的楚娇娇和萧惜若其实也有。 尤其是因为蛊虫而扩大了感知范围，所以已经率先察觉到追兵的楚娇娇。 “不行，我们得走了！” 楚娇娇沉下脸色，几乎是立刻拎起萧惜若和西兰，施展轻功快速自人群中掠过。 只不过她在冲出这片区域之前，还顺手将西兰丢给了迪娅等人。 眼下她们明显已经被人盯上了，再带着西兰可就不安全了。 楚娇娇护得住萧惜若一人，可护不住只有一身蛮力的西兰。 相对而言西兰挤在迪娅等人中间，存活的概率可能还会高些。 而事实也如楚娇娇和萧惜若所料，她们一往外跑，那些武艺高强的追兵果然也跟了上来。 反倒是之前被重重包围的迦楼罗等人，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 因为围杀他们的高手都走了，其他士兵虽多，短时间内却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最多就是拖慢他们突围的速度，求稳先困住他们罢了。 而迦楼罗也发现，高台上一直在密切监视他的桑青与颜陌清，此刻竟也同时失去了踪影。 他有种预感，这两人十有八九是去追那花花朵朵了。 可那两个女人有那么重要么？ 迦楼罗有些疑惑，却也没时间去深想什么了。 只有迪娅忧心忡忡的望着萧惜若二人离开的方向，似乎在悄然祈祷着什么。 “怎么回事啊？六王子和王子妃呢？” “不知道啊，他们应该是有要事要办，所以提前离开了。” “啧，抓些逆贼而已，这速度也是够慢的。” …… 没了桑青二人坐镇，这些高台上的北夷贵族也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他们本就不在乎礼节，而桑青也还未登临汗王之位，所以他们对桑青的尊敬也就是利益捆绑下的表面功夫而已。 “茶呢？茶快冷了你们这些贱奴不知道么？” 忽然，不知哪位暴脾气的贵族拍桌怒吼道。 怎么？ 这六王子和王子妃走了，连茶水都要苛待他们这些人了？ 闻言的宫人赶忙下跪，有的则快步跑到下面去叫那负责上茶的人。 好在她们没跑几步就遇到了对方，赶忙责怪道： “刚刚干什么去了？台上的大人们都不高兴了！快快快！” “诶诶诶，好……” 闻言的几名男仆点头哈腰的提着茶壶，将自己锐利的目光掩入了阴影。 挨个给看台上的大人们斟了奶茶、奶酒，这些男仆们始终恭敬畏缩，即便被扇了巴掌也不会多说半句。 很快这些借题发挥的贵族们便满意的收了心思，重新倚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然而不多时候，不知是谁一声惨叫，众人竟见那边有一人忽然抱肚而滚，神情痛苦万分。 很快，那个原地打滚之人便七窍流血，渐渐没了动静。 一时间高台上鸦雀无声，直到下一声惨叫在人群中响起。 “有毒，那，那茶和酒里有毒……” 第399章 这波本宫决定给你们上坦白局！ 王城街道之中，楚娇娇带着萧惜若一路逃窜。她们没往人太多的地方走，因为早在问斩台出事的那一刻，王城的百姓们就很聪明的躲回了家中。 这种国家顶层的争斗，可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啧啧啧，追的可真紧啊。” 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追兵，萧惜若一边感慨自己这个诱饵的强大，一边还不忘赞美颜陌清与桑青的果断。 她知道当楚娇娇放出蛊虫的那一刻，他们必会顺藤摸瓜想到自己。 可她终究戴着面具，即便是颜陌清二人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她的身份？ 再说了，万一她不是萧惜若，被她们丢下的西兰才是呢？ 总之颜陌清二人还就是排除了所有可能，直截了当的咬住了她。 这也再一次肯定了他们之前的猜想，颜陌清眼下已成了他们的敌人。 而且是想抓她当人质的敌人…… 虽然在大燕时对方就对她起过杀心，可在家国面前，这点小仇小怨应该不算什么了？ 很显然，她这么想，人家颜陌清可不这么认为。 “他们俩很强……” 再度跃过一座房屋，楚娇娇忽然面色凝重的说道。 在跟来的一众人中有两个速度极快，且不受她的蛊虫影响，所以她也少见的有了压力。 “强，当然强，他们不强就怪了……” 萧惜若笑了笑，却半点不觉得紧张。 这两人一个是原书女主，一个是捡到原书咸鱼翻身的男配，他们不强还有谁强？ 哎，都是天选之人罢了。 楚娇娇可无法理解萧惜若心中的百转千回，她只知道再这么继续跑下去，她们肯定会被对方追上的。 于是楚娇娇当机立断，决定留下来帮萧惜若断后。 谁知萧惜若却反过来拉住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跑去。 而与此同时，那落在追击队伍最后的几名暗探竟忽觉脖子一凉，跑着跑着居然就头身分离，直直的往巷子里栽了下去。 倒是数道与他们衣着相同，矫健如风的身影悄然跟上了队伍，完美的融入了追击之中。 然而由于追击者们的实力参差不齐，整个队伍拉的太长，大家也并没有发现他们的人正越跑越少…… “兄弟们都加把劲儿啊，娘娘可还在前面等我们呢～” 其中有一人跑着跑着，竟忽然传音吆喝道。 许是这声吆喝太过欠扁，他的主子也回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萧惜若在这里，她一定会发现此人竟是本该在京城皇宫里陪着封夜寒演戏的沈眠。 “不能继续这样追下去了……” 颜陌清粗略的看了看他们现在的位置，也反应过来他们离问斩台那边越来越远了。 而萧惜若和楚娇娇这么做，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好玩儿。 所以这是在调虎离山？ 不，那边所有人加起来可能都不如萧惜若一个人重要，这算不上调虎离山，只能说是在割裂战场。 不得不说，尽管他们为萧惜若的行为找到了理由，心中却依旧有些不安。 所以他们当即决定不再等身后的手下们，直接断层追击萧惜若二人。 因为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他们真的不能再拖了。 一旦决定甩开累赘，颜陌清二人的速度也瞬间提了起来。 而在他们即将追上萧惜若二人时，他们却发现萧惜若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物，而后点燃了引线。 一枚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开，就仿佛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楚娇娇也很自然的停住了脚步。 此时此刻，萧惜若和楚娇娇都不跑了，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安静的注视着落在她们不远处的颜陌清二人。 不得不说，这一刻无论是颜陌清还是桑青，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都到达了顶点。 尤其是看着萧惜若和楚娇娇毫不避讳的抹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两张让人过目难忘的真容时。 “颜小姐，六王子，好久不见。” 萧惜若笑着，明亮的眼睛狡黠的像只小狐狸，让颜陌清一秒回到了大燕京城。 锦衣华服、娇纵任性、飞扬跋扈、病气缠体…… 这是她对这位病弱贵妃的所有印象，哦不，还有一个她一直在怀疑却没来得及落实的可怕猜测。 “萧贵妃，你也是个穿越者，对么？” 萧惜若也没想到颜陌清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问自己是不是穿越者。 好在她在书里混了这么久，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于是她还真的摊了摊手道： “应该也算。” “也算？” 颜陌清蹙眉，明显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萧惜若倒也不恼，只是善意的解答道： “更准确的说，你是穿越者，封暄是重生人，你身边的六王子是配角觉醒，而我这种人叫做穿书。” 事到如今，她也不觉得这些事还有什么隐瞒的价值了。 而得到这一信息的颜陌清和桑青，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她。 因为无论是颜陌清还是桑青本人，都认为自己有书的这件事是秘密。 直到这件事从萧惜若嘴里说出。 “你的穿书又是什么意思？” 桑青目视着萧惜若，脑海里反复回忆起他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对方，并从对方院子里偷走了那本奇书的事。 然而他明明在对方身边观察了多日，清楚的知道对方并不了解这本书的存在啊…… 怎么那时候都不知道，现在却忽然知道了？ 萧惜若也不介意跟他们周旋，所以当即认真的解答了他们的疑问，并将什么叫穿书全权告知。 “也就是说你从入宫时开始，就已经不是原本的萧惜若了！” 桑青瞳孔一缩，难怪，难怪他会觉得两者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那看你现在这个反应，我是不是也可以推测你见过原主，并从原主那儿获得过什么帮助？什么帮助呢？救命？还是让你逆天改命？” 萧惜若本只是简单试探两句，却从桑青惊异的瞳孔中找到了答案。 难道桑青捡，还有封暄重生一样，都跟她这身体的原主有关？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颜陌清便冷冷的道： “所以就是你和封暄改了我的命，夺走了我本该拥有的气运，对么？” 第399章 这波本宫决定给你们上坦白局！ 王城街道之中，楚娇娇带着萧惜若一路逃窜。她们没往人太多的地方走，因为早在问斩台出事的那一刻，王城的百姓们就很聪明的躲回了家中。 这种国家顶层的争斗，可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啧啧啧，追的可真紧啊。” 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追兵，萧惜若一边感慨自己这个诱饵的强大，一边还不忘赞美颜陌清与桑青的果断。 她知道当楚娇娇放出蛊虫的那一刻，他们必会顺藤摸瓜想到自己。 可她终究戴着面具，即便是颜陌清二人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她的身份？ 再说了，万一她不是萧惜若，被她们丢下的西兰才是呢？ 总之颜陌清二人还就是排除了所有可能，直截了当的咬住了她。 这也再一次肯定了他们之前的猜想，颜陌清眼下已成了他们的敌人。 而且是想抓她当人质的敌人…… 虽然在大燕时对方就对她起过杀心，可在家国面前，这点小仇小怨应该不算什么了？ 很显然，她这么想，人家颜陌清可不这么认为。 “他们俩很强……” 再度跃过一座房屋，楚娇娇忽然面色凝重的说道。 在跟来的一众人中有两个速度极快，且不受她的蛊虫影响，所以她也少见的有了压力。 “强，当然强，他们不强就怪了……” 萧惜若笑了笑，却半点不觉得紧张。 这两人一个是原书女主，一个是捡到原书咸鱼翻身的男配，他们不强还有谁强？ 哎，都是天选之人罢了。 楚娇娇可无法理解萧惜若心中的百转千回，她只知道再这么继续跑下去，她们肯定会被对方追上的。 于是楚娇娇当机立断，决定留下来帮萧惜若断后。 谁知萧惜若却反过来拉住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跑去。 而与此同时，那落在追击队伍最后的几名暗探竟忽觉脖子一凉，跑着跑着居然就头身分离，直直的往巷子里栽了下去。 倒是数道与他们衣着相同，矫健如风的身影悄然跟上了队伍，完美的融入了追击之中。 然而由于追击者们的实力参差不齐，整个队伍拉的太长，大家也并没有发现他们的人正越跑越少…… “兄弟们都加把劲儿啊，娘娘可还在前面等我们呢～” 其中有一人跑着跑着，竟忽然传音吆喝道。 许是这声吆喝太过欠扁，他的主子也回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萧惜若在这里，她一定会发现此人竟是本该在京城皇宫里陪着封夜寒演戏的沈眠。 “不能继续这样追下去了……” 颜陌清粗略的看了看他们现在的位置，也反应过来他们离问斩台那边越来越远了。 而萧惜若和楚娇娇这么做，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好玩儿。 所以这是在调虎离山？ 不，那边所有人加起来可能都不如萧惜若一个人重要，这算不上调虎离山，只能说是在割裂战场。 不得不说，尽管他们为萧惜若的行为找到了理由，心中却依旧有些不安。 所以他们当即决定不再等身后的手下们，直接断层追击萧惜若二人。 因为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他们真的不能再拖了。 一旦决定甩开累赘，颜陌清二人的速度也瞬间提了起来。 而在他们即将追上萧惜若二人时，他们却发现萧惜若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物，而后点燃了引线。 一枚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开，就仿佛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楚娇娇也很自然的停住了脚步。 此时此刻，萧惜若和楚娇娇都不跑了，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安静的注视着落在她们不远处的颜陌清二人。 不得不说，这一刻无论是颜陌清还是桑青，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都到达了顶点。 尤其是看着萧惜若和楚娇娇毫不避讳的抹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两张让人过目难忘的真容时。 “颜小姐，六王子，好久不见。” 萧惜若笑着，明亮的眼睛狡黠的像只小狐狸，让颜陌清一秒回到了大燕京城。 锦衣华服、娇纵任性、飞扬跋扈、病气缠体…… 这是她对这位病弱贵妃的所有印象，哦不，还有一个她一直在怀疑却没来得及落实的可怕猜测。 “萧贵妃，你也是个穿越者，对么？” 萧惜若也没想到颜陌清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问自己是不是穿越者。 好在她在书里混了这么久，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于是她还真的摊了摊手道： “应该也算。” “也算？” 颜陌清蹙眉，明显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萧惜若倒也不恼，只是善意的解答道： “更准确的说，你是穿越者，封暄是重生人，你身边的六王子是配角觉醒，而我这种人叫做穿书。” 事到如今，她也不觉得这些事还有什么隐瞒的价值了。 而得到这一信息的颜陌清和桑青，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她。 因为无论是颜陌清还是桑青本人，都认为自己有书的这件事是秘密。 直到这件事从萧惜若嘴里说出。 “你的穿书又是什么意思？” 桑青目视着萧惜若，脑海里反复回忆起他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对方，并从对方院子里偷走了那本奇书的事。 然而他明明在对方身边观察了多日，清楚的知道对方并不了解这本书的存在啊…… 怎么那时候都不知道，现在却忽然知道了？ 萧惜若也不介意跟他们周旋，所以当即认真的解答了他们的疑问，并将什么叫穿书全权告知。 “也就是说你从入宫时开始，就已经不是原本的萧惜若了！” 桑青瞳孔一缩，难怪，难怪他会觉得两者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那看你现在这个反应，我是不是也可以推测你见过原主，并从原主那儿获得过什么帮助？什么帮助呢？救命？还是让你逆天改命？” 萧惜若本只是简单试探两句，却从桑青惊异的瞳孔中找到了答案。 难道桑青捡，还有封暄重生一样，都跟她这身体的原主有关？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颜陌清便冷冷的道： “所以就是你和封暄改了我的命，夺走了我本该拥有的气运，对么？” 第400章 人各有命，赝品他就是赝品！ 从桑青告知颜陌清这是一本中女主，是注定要走上大燕凤位的人开始，她就与桑青做了一场交易。 她答应与桑青合作，而桑青给她看他抄录下来的原书。 她发现自己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她与本该对她产生好感的角色渐行渐远，与本来顺风顺水的日子背道而驰，更被封暄那个无耻之徒多次欺骗。 然而她同时也发现，改变她命运的其实不止一个人，因为好多人都做出了与书中完全不一样的决定。 就像蝴蝶煽动翅膀，从而引起了一场可怕的飓风。 有人夺走了她的气运，改写了属于她的剧情，这对她而言是极不公平甚至可恶的。 她不管这些人出于什么目的，可她的人生并不该是这样。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改变她命运的三个人已彻底浮现 萧惜若、封暄、桑青…… 看着颜陌清逐渐阴沉的目光，萧惜若也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并试探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本书的剧情本身就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而当书中人物有了自己的思想，这改变自然也就来了……” “呵，那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有没有考虑过我想不想改变？” 冷声打断萧惜若，颜陌清觉得这件事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然而她刚要提剑杀到萧惜若面前，便被冲出来的楚娇娇给挡住了。 在原着当中楚娇娇与颜陌清是有一战之力的，虽然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落入下风，可从未被彻底打趴下过。 最后失去性命也是为了救封夜寒…… 因此有楚娇娇拦着，颜陌清短时间还真脱不了身。 说实在的，要说颜陌清惨，萧惜若觉得不见得。 毕竟女主角貌美如花、武艺高强、医术高绝、气运绝佳…… 无论走到哪儿，其实都比书中大多数人过的要好的。 但说她过得好，当了个工具人又的确有点惨，尤其还是本身人设就稀里糊涂，如今还因大家的觉醒而被彻底搞废了的工具人。 洗呢还是有的洗的，所以萧惜若考虑把她抓回去关着安度余生。 生活管够，以后好好的不作妖了就行。 而与颜陌清相比，眼前的桑青可能就没得洗了。 萧惜若好奇：“桑青，你为何要陷害忠良？” 桑青咆哮：“因果报应天道轮回，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萧惜若：“……” 此刻，颜陌清正用自己的特效药灭楚娇娇的虫，俩人打的是有来有回。 于是萧惜若又问：“那桑青，你又为何用瘟疫滥杀无辜？” 桑青勾唇：“无辜？一群无用的蝼蚁罢了，死了就死了！这不过是一本书而已，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功业本就如此！” 萧惜若：“……” 此刻楚娇娇再次找到了制敌之法，掏出了自己的雪玉笛给颜陌清安排上。 而萧惜若则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中二少年，叹气道： “冒昧的问一句，你统一北夷后下一步准备打哪里？” 桑青白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丢出了一句：“打大燕啊。” 萧惜若：“……” 此时颜陌清再次靠自己诡异的杀手身法占据了上风，压得楚娇娇没有还手之力。 而萧惜若只觉得自己累了，决定再问桑青这个脸谱化反派最后一个问题： “恕我冒昧，我就想问问你这些到底都是跟谁学的？” 闻言的桑青卡顿了几秒，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可萧惜若却什么都知道了。 这除了原书里那个受尽苦楚，觉得天下都不必要存在了的疯批大反派封无晏外，还会有谁呢？ 这不，在楚娇娇服了她给的药，恢复了部分实力开始与颜陌清扯头花的同时，桑青也邪魅一笑，准备对她这个小可怜下手了。 然后桑青就见某小可怜摸出了一把扇子，在他伸手过来的这一刻给了他一扇子。 血珠从细若发丝的伤口处渗出，渐渐蜿蜒成一条细小的血河，顺着桑青的手臂淌落在地。 桑青微微瞪大了眼睛，旋即笑弯了一双浅色的眼。 “萧惜若，乌珠说的对，你果然是会武功的。” 再度欺身而进，桑青直接一掌拍在了萧惜若的扇面上，将本就下盘不稳的萧惜若拍得后退了数步。 “你知道吗？我一直记着从你院子里捡到书的恩情，所以一早就打算把你带回北夷。没关系，即便你不是那个萧惜若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萧惜若：“……” 可我特么嫌弃你！ 然而桑青丝毫没有被别人嫌弃的自觉，竟再度向萧惜若追来。 “我自幼孤苦，遭人嫌弃，母亲无法给我半点帮助，赛罕和迦楼罗更是看不起我。我是书里籍籍无名的配角，本该早早死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手里。可是凭什么呢？萧惜若你也是配角？你告诉我凭什么？我不该争么？不该抢么？你都不愿意等死，我也一样啊～” 一连对萧惜若拍出数掌，桑青的眼睛逐渐发红，话语也渐渐疯狂。 他不是要杀了萧惜若，而是要活捉她。 他觉得同为配角，他们应该可以心心相惜的？ 可萧惜若却摸着肩膀上的淤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道： “你神经病！你惨你就杀那么多无辜之人，然后踩着人尸体往上爬啊？我顶多气气人，跟你根本不是一路人好！” 眼看桑青又要说着“我们是一路人”的冲上来，萧惜若只觉脑子发疼。 好在桑青还没冲到她面前，他的“好师父”封无晏就率先落了地。 正品和赝品为何差价极大？当然是因为正品能吊着赝品打啊！ 这条铁律在鉴宝上适用，在封无晏收拾桑青这点上也同样适用。 萧惜若与封无晏早就分析过了，桑青身为小配角的配置其实不高，所以他大部分的聪明绝顶其实都源自于了解剧情。 三分天注定，七分忽悠你…… 尤其是那跟着书中的封无晏练得不伦不类的秘术，直接把萧惜若给看愣了。 于是最后桑青是被封无晏拎着，直接拖回问斩台上的。 至于面对楚娇娇、沈眠等一众人围攻的颜陌清，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 毕竟她的实力本就还未恢复。 而颜陌清与桑青更没想到的是，重回问斩台时他们看到的，居然会是萧逸与萧家铁骑的潇洒破城。 第400章 人各有命，赝品他就是赝品！ 从桑青告知颜陌清这是一本中女主，是注定要走上大燕凤位的人开始，她就与桑青做了一场交易。 她答应与桑青合作，而桑青给她看他抄录下来的原书。 她发现自己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她与本该对她产生好感的角色渐行渐远，与本来顺风顺水的日子背道而驰，更被封暄那个无耻之徒多次欺骗。 然而她同时也发现，改变她命运的其实不止一个人，因为好多人都做出了与书中完全不一样的决定。 就像蝴蝶煽动翅膀，从而引起了一场可怕的飓风。 有人夺走了她的气运，改写了属于她的剧情，这对她而言是极不公平甚至可恶的。 她不管这些人出于什么目的，可她的人生并不该是这样。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改变她命运的三个人已彻底浮现 萧惜若、封暄、桑青…… 看着颜陌清逐渐阴沉的目光，萧惜若也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并试探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本书的剧情本身就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而当书中人物有了自己的思想，这改变自然也就来了……” “呵，那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有没有考虑过我想不想改变？” 冷声打断萧惜若，颜陌清觉得这件事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然而她刚要提剑杀到萧惜若面前，便被冲出来的楚娇娇给挡住了。 在原着当中楚娇娇与颜陌清是有一战之力的，虽然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落入下风，可从未被彻底打趴下过。 最后失去性命也是为了救封夜寒…… 因此有楚娇娇拦着，颜陌清短时间还真脱不了身。 说实在的，要说颜陌清惨，萧惜若觉得不见得。 毕竟女主角貌美如花、武艺高强、医术高绝、气运绝佳…… 无论走到哪儿，其实都比书中大多数人过的要好的。 但说她过得好，当了个工具人又的确有点惨，尤其还是本身人设就稀里糊涂，如今还因大家的觉醒而被彻底搞废了的工具人。 洗呢还是有的洗的，所以萧惜若考虑把她抓回去关着安度余生。 生活管够，以后好好的不作妖了就行。 而与颜陌清相比，眼前的桑青可能就没得洗了。 萧惜若好奇：“桑青，你为何要陷害忠良？” 桑青咆哮：“因果报应天道轮回，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萧惜若：“……” 此刻，颜陌清正用自己的特效药灭楚娇娇的虫，俩人打的是有来有回。 于是萧惜若又问：“那桑青，你又为何用瘟疫滥杀无辜？” 桑青勾唇：“无辜？一群无用的蝼蚁罢了，死了就死了！这不过是一本书而已，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功业本就如此！” 萧惜若：“……” 此刻楚娇娇再次找到了制敌之法，掏出了自己的雪玉笛给颜陌清安排上。 而萧惜若则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中二少年，叹气道： “冒昧的问一句，你统一北夷后下一步准备打哪里？” 桑青白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丢出了一句：“打大燕啊。” 萧惜若：“……” 此时颜陌清再次靠自己诡异的杀手身法占据了上风，压得楚娇娇没有还手之力。 而萧惜若只觉得自己累了，决定再问桑青这个脸谱化反派最后一个问题： “恕我冒昧，我就想问问你这些到底都是跟谁学的？” 闻言的桑青卡顿了几秒，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可萧惜若却什么都知道了。 这除了原书里那个受尽苦楚，觉得天下都不必要存在了的疯批大反派封无晏外，还会有谁呢？ 这不，在楚娇娇服了她给的药，恢复了部分实力开始与颜陌清扯头花的同时，桑青也邪魅一笑，准备对她这个小可怜下手了。 然后桑青就见某小可怜摸出了一把扇子，在他伸手过来的这一刻给了他一扇子。 血珠从细若发丝的伤口处渗出，渐渐蜿蜒成一条细小的血河，顺着桑青的手臂淌落在地。 桑青微微瞪大了眼睛，旋即笑弯了一双浅色的眼。 “萧惜若，乌珠说的对，你果然是会武功的。” 再度欺身而进，桑青直接一掌拍在了萧惜若的扇面上，将本就下盘不稳的萧惜若拍得后退了数步。 “你知道吗？我一直记着从你院子里捡到书的恩情，所以一早就打算把你带回北夷。没关系，即便你不是那个萧惜若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萧惜若：“……” 可我特么嫌弃你！ 然而桑青丝毫没有被别人嫌弃的自觉，竟再度向萧惜若追来。 “我自幼孤苦，遭人嫌弃，母亲无法给我半点帮助，赛罕和迦楼罗更是看不起我。我是书里籍籍无名的配角，本该早早死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手里。可是凭什么呢？萧惜若你也是配角？你告诉我凭什么？我不该争么？不该抢么？你都不愿意等死，我也一样啊～” 一连对萧惜若拍出数掌，桑青的眼睛逐渐发红，话语也渐渐疯狂。 他不是要杀了萧惜若，而是要活捉她。 他觉得同为配角，他们应该可以心心相惜的？ 可萧惜若却摸着肩膀上的淤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道： “你神经病！你惨你就杀那么多无辜之人，然后踩着人尸体往上爬啊？我顶多气气人，跟你根本不是一路人好！” 眼看桑青又要说着“我们是一路人”的冲上来，萧惜若只觉脑子发疼。 好在桑青还没冲到她面前，他的“好师父”封无晏就率先落了地。 正品和赝品为何差价极大？当然是因为正品能吊着赝品打啊！ 这条铁律在鉴宝上适用，在封无晏收拾桑青这点上也同样适用。 萧惜若与封无晏早就分析过了，桑青身为小配角的配置其实不高，所以他大部分的聪明绝顶其实都源自于了解剧情。 三分天注定，七分忽悠你…… 尤其是那跟着书中的封无晏练得不伦不类的秘术，直接把萧惜若给看愣了。 于是最后桑青是被封无晏拎着，直接拖回问斩台上的。 至于面对楚娇娇、沈眠等一众人围攻的颜陌清，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 毕竟她的实力本就还未恢复。 而颜陌清与桑青更没想到的是，重回问斩台时他们看到的，居然会是萧逸与萧家铁骑的潇洒破城。 第401章 未来有你有我，此生阳光绚烂～ “好好清点一下那些北夷贵族的尸体，本侯要知道还有哪些人需要抓。” 战马之上，萧逸一身轻甲轻摸马头，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北夷众人。 由于桑青在北夷搅弄风云，引得北夷内乱不断，所以萧逸这次入城连阻力都没遇到多少。 当然，其中也有他们几个出其不意，直接潜入北夷搞事的原因。 总之眼下简单吩咐完所有事宜，并顺手救下了迦楼罗等人的萧逸，正与下方的迦楼罗四目相对。 之前迦楼罗不知道他是谁，因为太久没见记忆总归是模糊的。 可这次他跟阿大也就分别了一日，所以如今与眼前的萧逸一对比，瞬间知道那阿大为什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萧逸，他征战大燕路上的死敌……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侯么？” 萧逸似笑非笑的打趣迦楼罗道。 而迦楼罗此刻在思考的却不是萧逸的态度，而是阿大是萧逸，那阿二和花花朵朵又是什么牛鬼蛇神？ 于是约莫一炷香之后，他看见了将桑青像死狗一样丢在问斩台上，神情冷漠而又厌世的封无晏。 大燕圣淳帝封无晏…… 而封无晏身上那清冷得可望不可及，宛如孤月悬于寂夜的气质，他好像真在哪儿见过。 侧目看了一眼身边摘下面具的迪娅，迦楼罗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迪娅的月是清冷出尘的明月，而封无晏则更加孤高更加寂寥…… 这还特么真是姐弟啊！ 北夷圣女和大燕皇帝是姐弟，这特么就…… 然后他又看见了将颜陌清交给一众属下，正倚在封无晏身边笑着向他挥挥手的萧惜若。 好的，狗皇帝和萧贵妃都到齐了是？ 再看看被萧逸拉到身边的楚娇娇，迦楼罗真是没语言了。 大燕皇帝、萧家贵妃、北凉少帅、楚家圣女…… 这四个人来他们北夷当细作，还附带个乌日部未来大祭司做内应，这简直不是一般看得起他们北夷了。 不止是迦楼罗，就连那劫后余生的赛罕等人，也只能苦笑着表示这波输得不冤。 因为赛罕自认她和她那倒霉丈夫，是绝不可能冒险去大燕做什么细作的。 至于得知麻姑居然是大燕贵妃的西兰，更是已经被震惊的无法思考了。 她甚至还想起了自己之前给萧惜若吹嘘的大燕那些事，以及对青面獠牙、茹毛饮血，以及白面鬼的科普…… 正所谓正主竟在我身边，她得知真相时腿都快软了。 好在萧惜若也没有要跟她计较的意思，不仅没责怪她，还将她交给了迪娅照管。 问斩台一役结束后，整个北夷王庭都被重新洗牌。 大燕虽强势入侵直捣王城，却并没有要统一北夷的意思。 封无晏还是那句话，疆域太辽阔可并不是什么好事。相反他从萧惜若跟他讲的很多时代故事中明白，合作远比征伐容易共赢。 “北夷与大燕多年争斗，归根结底还不就是因为封闭两个字。粮食、物资、文化、技术……大燕粮食吃不完东西用不完，北夷皮毛肉奶堆积过剩，却没有粮食吃……既然问题出在这里，那我们为何不直接通商，一次性解决两国的问题呢？” 萧惜若坐在北夷王庭的大殿上，言简意赅的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而根据她提出的观点，封无晏又与自己的未来姐夫，如今北夷的代理汗王迦楼罗仔细的商量了一番。 最终大燕与北夷签署盟约，决定开放两国边境，并在边境设立大大小小的贸易区。 第一年先用贸易区试点，等以后还可以渐渐开放入境，彻底实现萧惜若说的合作共赢。 如果是跟别人签署盟约，两方人或许还没那么放心。可如今倒好，皇帝与汗王竟成了姻亲。 什么？ 那儿不是还有个真汗王没醒么？ 众人表示这辈子很难治好了，就让他安安静静的给那儿躺着。 又过了半个月，迦楼罗在各方或拥戴或被迫拥戴的情况下，接过了北夷汗王的所有权柄，同时与乌日部新任大祭司迪娅成亲。 萧惜若一行人一直留到他们婚后第七日，才向这对恩爱至极的夫妻告别，带兵启程返回大燕。 至于北夷后续要怎么治理，又该如何移风易俗，那就是迦楼罗和迪娅该考虑的事情了。 等萧惜若一行人再回到北凉，并见证了狗东西萧逸如何骗走了她们娇娇，让娇娇稀里糊涂的进了萧府后，天气已渐渐入了冬。 “娇娇太惨了，嫁给我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前些日子还能见娇娇出来玩儿，这些天连人都快见不到了。” 萧惜若倚靠在火炉旁，一边吐槽自家老哥索求无度，一边细细的翻看着从桑青暗室里找到的那本原书。 据桑青被斩首之前交代，此书就是在眼前的院子里找到的。 起因则是原主出于好心将他收留入院，而他却因书中内容而起了歹心。 由此萧惜若发现，这本书中的所有bug都与原主有关，冥冥之中就仿佛一切都是原主的安排一般。 那么原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抬手将手里的原书丢入火盆，萧惜若亲眼看着原本的一切付之一炬。 她想这个秘密她已经无所谓知不知道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的系统却喜乐阵阵天女散花，直吵得她一阵头疼，转身窝进了身后少年的怀里。 “逸哥他们自有自己的玩儿法，也就是你身子不好，要不然……” 封无晏轻抚着少女细嫩白皙，却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却忽然发现对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少女眨巴着那双灵动的狐狸眼，自有一番让他怎么也移不开眼睛的风情。 而与此同时出现在萧惜若脑海里的，是一封斟字酌句，长且真挚的，来自原本的萧惜若的感谢信。 这封信并不会存在太久，它似乎只是系统为了告诉萧惜若，又或者是为了完成原主心愿而给到的答案。 它看一行少一行，却也是系统的存在，以及她萧惜若来此的缘由。 信太长了，看完的萧惜若无法复述上面的话语，只能读到一个意外发现自己是书中配角，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一切，最后不惜献祭自己灵魂来重启世界的女孩的决心。 原主在心中记述了很多人，有她不知为何心心念念，却依旧十分喜欢的表哥封夜寒；有跟她一样求而不得，总是处在感情边缘中的封暄；有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却连全尸都无法留下的萧家父兄；还有偶尔会关照她，最后还帮她收敛了遗体的封无晏…… 她都知道，所以她在世界重启的那一刻祝福了他们，祝福这些跟她一样被命运套牢而无法挣脱的人。 她希望有这么一个人来帮帮她，也帮帮她们。 只不过她大概没有想到，她想祝福的那个她捡回来的小乞丐桑青，最终却还是误入了歧途。 大概人与人的选择本就是不一样的…… “阿晏，她在信的最后告诉我，希望我不要为她的离开而感到悲伤，因为她说只有当匕首刺入心脏，鲜血一点点点亮她身下图腾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她是自由的。不被病痛束缚，不被命运所累，她的人生是她自己选的。” 封无晏听着萧惜若一字一句的叙述，眼底的神色也逐渐变的温柔。 忽然他垂眸稳住了少女温热的唇，用气音说道： “惜若，我从未想过这一刻，我竟会如此的感谢前世的自己。” “嗯？” 萧惜若有些疑惑的望着封无晏，直到他将她压在床上，极尽温柔的说： “感谢他给予另一个人的一丝丝善意，为我换来了这一世独一无二的你。” 系统最终的奖励自然不会只有一封信，因此在系统消失的那一瞬间，萧惜若与封无晏都觉得浑身一轻。 这一刻烂兄烂弟正式康复，以后终于不用再担心谁先死谁殉情的问题了。 至少几十年内不用担心了。 然而萧惜若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便在晚上的沐浴之后宣布结束。 白日里的她还在吐槽自家哥哥，怜悯自家嫂子，一慨三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而晚上被某人压在床上的她…… 好，小兔子都已经好了，那大恶龙又怎么可能客气呢？ 夜色缱绻，烛光摇曳，恶龙哄着流泪的兔子一次次妥协，拉她坠入那欢愉的无尽的让人沉溺的深渊。 恶龙会像守护宝藏一样守护自己的兔子，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永远都不会变～ 至于那每日都要被自家工作狂大哥鞭挞，不得不按时上朝，三天就要给自家皇帝弟弟写两封家书，就盼着这破弟弟能早点回朝当皇帝，好放他出去逍遥的封夜寒…… 房间内，封无晏优雅的靠在床边，一边把玩着自家兔子纤弱无骨的手，一边将一摞家书付之一炬： “皇帝？谁是皇帝？惜若，我们的皇帝叫封夜寒，对？” 闻言的萧惜若有气无力的窝在被子里，一双眼睛幽怨而又疲惫的看着床边的少年： “对，只要你今晚放过我，你特么说什么都对……” 封夜寒：“？” 第401章 未来有你有我，此生阳光绚烂～ “好好清点一下那些北夷贵族的尸体，本侯要知道还有哪些人需要抓。” 战马之上，萧逸一身轻甲轻摸马头，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北夷众人。 由于桑青在北夷搅弄风云，引得北夷内乱不断，所以萧逸这次入城连阻力都没遇到多少。 当然，其中也有他们几个出其不意，直接潜入北夷搞事的原因。 总之眼下简单吩咐完所有事宜，并顺手救下了迦楼罗等人的萧逸，正与下方的迦楼罗四目相对。 之前迦楼罗不知道他是谁，因为太久没见记忆总归是模糊的。 可这次他跟阿大也就分别了一日，所以如今与眼前的萧逸一对比，瞬间知道那阿大为什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萧逸，他征战大燕路上的死敌……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侯么？” 萧逸似笑非笑的打趣迦楼罗道。 而迦楼罗此刻在思考的却不是萧逸的态度，而是阿大是萧逸，那阿二和花花朵朵又是什么牛鬼蛇神？ 于是约莫一炷香之后，他看见了将桑青像死狗一样丢在问斩台上，神情冷漠而又厌世的封无晏。 大燕圣淳帝封无晏…… 而封无晏身上那清冷得可望不可及，宛如孤月悬于寂夜的气质，他好像真在哪儿见过。 侧目看了一眼身边摘下面具的迪娅，迦楼罗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迪娅的月是清冷出尘的明月，而封无晏则更加孤高更加寂寥…… 这还特么真是姐弟啊！ 北夷圣女和大燕皇帝是姐弟，这特么就…… 然后他又看见了将颜陌清交给一众属下，正倚在封无晏身边笑着向他挥挥手的萧惜若。 好的，狗皇帝和萧贵妃都到齐了是？ 再看看被萧逸拉到身边的楚娇娇，迦楼罗真是没语言了。 大燕皇帝、萧家贵妃、北凉少帅、楚家圣女…… 这四个人来他们北夷当细作，还附带个乌日部未来大祭司做内应，这简直不是一般看得起他们北夷了。 不止是迦楼罗，就连那劫后余生的赛罕等人，也只能苦笑着表示这波输得不冤。 因为赛罕自认她和她那倒霉丈夫，是绝不可能冒险去大燕做什么细作的。 至于得知麻姑居然是大燕贵妃的西兰，更是已经被震惊的无法思考了。 她甚至还想起了自己之前给萧惜若吹嘘的大燕那些事，以及对青面獠牙、茹毛饮血，以及白面鬼的科普…… 正所谓正主竟在我身边，她得知真相时腿都快软了。 好在萧惜若也没有要跟她计较的意思，不仅没责怪她，还将她交给了迪娅照管。 问斩台一役结束后，整个北夷王庭都被重新洗牌。 大燕虽强势入侵直捣王城，却并没有要统一北夷的意思。 封无晏还是那句话，疆域太辽阔可并不是什么好事。相反他从萧惜若跟他讲的很多时代故事中明白，合作远比征伐容易共赢。 “北夷与大燕多年争斗，归根结底还不就是因为封闭两个字。粮食、物资、文化、技术……大燕粮食吃不完东西用不完，北夷皮毛肉奶堆积过剩，却没有粮食吃……既然问题出在这里，那我们为何不直接通商，一次性解决两国的问题呢？” 萧惜若坐在北夷王庭的大殿上，言简意赅的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而根据她提出的观点，封无晏又与自己的未来姐夫，如今北夷的代理汗王迦楼罗仔细的商量了一番。 最终大燕与北夷签署盟约，决定开放两国边境，并在边境设立大大小小的贸易区。 第一年先用贸易区试点，等以后还可以渐渐开放入境，彻底实现萧惜若说的合作共赢。 如果是跟别人签署盟约，两方人或许还没那么放心。可如今倒好，皇帝与汗王竟成了姻亲。 什么？ 那儿不是还有个真汗王没醒么？ 众人表示这辈子很难治好了，就让他安安静静的给那儿躺着。 又过了半个月，迦楼罗在各方或拥戴或被迫拥戴的情况下，接过了北夷汗王的所有权柄，同时与乌日部新任大祭司迪娅成亲。 萧惜若一行人一直留到他们婚后第七日，才向这对恩爱至极的夫妻告别，带兵启程返回大燕。 至于北夷后续要怎么治理，又该如何移风易俗，那就是迦楼罗和迪娅该考虑的事情了。 等萧惜若一行人再回到北凉，并见证了狗东西萧逸如何骗走了她们娇娇，让娇娇稀里糊涂的进了萧府后，天气已渐渐入了冬。 “娇娇太惨了，嫁给我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前些日子还能见娇娇出来玩儿，这些天连人都快见不到了。” 萧惜若倚靠在火炉旁，一边吐槽自家老哥索求无度，一边细细的翻看着从桑青暗室里找到的那本原书。 据桑青被斩首之前交代，此书就是在眼前的院子里找到的。 起因则是原主出于好心将他收留入院，而他却因书中内容而起了歹心。 由此萧惜若发现，这本书中的所有bug都与原主有关，冥冥之中就仿佛一切都是原主的安排一般。 那么原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抬手将手里的原书丢入火盆，萧惜若亲眼看着原本的一切付之一炬。 她想这个秘密她已经无所谓知不知道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的系统却喜乐阵阵天女散花，直吵得她一阵头疼，转身窝进了身后少年的怀里。 “逸哥他们自有自己的玩儿法，也就是你身子不好，要不然……” 封无晏轻抚着少女细嫩白皙，却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却忽然发现对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少女眨巴着那双灵动的狐狸眼，自有一番让他怎么也移不开眼睛的风情。 而与此同时出现在萧惜若脑海里的，是一封斟字酌句，长且真挚的，来自原本的萧惜若的感谢信。 这封信并不会存在太久，它似乎只是系统为了告诉萧惜若，又或者是为了完成原主心愿而给到的答案。 它看一行少一行，却也是系统的存在，以及她萧惜若来此的缘由。 信太长了，看完的萧惜若无法复述上面的话语，只能读到一个意外发现自己是书中配角，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一切，最后不惜献祭自己灵魂来重启世界的女孩的决心。 原主在心中记述了很多人，有她不知为何心心念念，却依旧十分喜欢的表哥封夜寒；有跟她一样求而不得，总是处在感情边缘中的封暄；有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却连全尸都无法留下的萧家父兄；还有偶尔会关照她，最后还帮她收敛了遗体的封无晏…… 她都知道，所以她在世界重启的那一刻祝福了他们，祝福这些跟她一样被命运套牢而无法挣脱的人。 她希望有这么一个人来帮帮她，也帮帮她们。 只不过她大概没有想到，她想祝福的那个她捡回来的小乞丐桑青，最终却还是误入了歧途。 大概人与人的选择本就是不一样的…… “阿晏，她在信的最后告诉我，希望我不要为她的离开而感到悲伤，因为她说只有当匕首刺入心脏，鲜血一点点点亮她身下图腾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她是自由的。不被病痛束缚，不被命运所累，她的人生是她自己选的。” 封无晏听着萧惜若一字一句的叙述，眼底的神色也逐渐变的温柔。 忽然他垂眸稳住了少女温热的唇，用气音说道： “惜若，我从未想过这一刻，我竟会如此的感谢前世的自己。” “嗯？” 萧惜若有些疑惑的望着封无晏，直到他将她压在床上，极尽温柔的说： “感谢他给予另一个人的一丝丝善意，为我换来了这一世独一无二的你。” 系统最终的奖励自然不会只有一封信，因此在系统消失的那一瞬间，萧惜若与封无晏都觉得浑身一轻。 这一刻烂兄烂弟正式康复，以后终于不用再担心谁先死谁殉情的问题了。 至少几十年内不用担心了。 然而萧惜若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便在晚上的沐浴之后宣布结束。 白日里的她还在吐槽自家哥哥，怜悯自家嫂子，一慨三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而晚上被某人压在床上的她…… 好，小兔子都已经好了，那大恶龙又怎么可能客气呢？ 夜色缱绻，烛光摇曳，恶龙哄着流泪的兔子一次次妥协，拉她坠入那欢愉的无尽的让人沉溺的深渊。 恶龙会像守护宝藏一样守护自己的兔子，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永远都不会变～ 至于那每日都要被自家工作狂大哥鞭挞，不得不按时上朝，三天就要给自家皇帝弟弟写两封家书，就盼着这破弟弟能早点回朝当皇帝，好放他出去逍遥的封夜寒…… 房间内，封无晏优雅的靠在床边，一边把玩着自家兔子纤弱无骨的手，一边将一摞家书付之一炬： “皇帝？谁是皇帝？惜若，我们的皇帝叫封夜寒，对？” 闻言的萧惜若有气无力的窝在被子里，一双眼睛幽怨而又疲惫的看着床边的少年： “对，只要你今晚放过我，你特么说什么都对……” 封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