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直播：这些反派不可能这么可爱》 第一章 从幽灵街区开始（位面一） “经检测，环境内鬼魂含量已达标。宿主，您、您确定要在这里开启直播吗？” “确定。” “任务环境只要求有两只鬼，可这里有两百只……” “那不更好。” “宿主，我怕。” 薛玥眉毛一掀，心想你一系统，又没有实体，怕个屁。 系统检测到薛玥内心波动，意识到大佬不耐烦了，只好委屈巴巴地播报： “位面直播已开启。 任务目标：提升本位面人类对鬼魂的整体好感至‘情深似海’（当前好感：闻风丧胆） 任务限制：无 任务天数：无 任务奖励：自选 实时观看直播人数：0。” 薛玥抬脚走进阴森的小巷口。 然而，刚走了没两步，她的脚腕就被什么东西握住了。 低头一看，一个花盆的栽培土里，伸出来一只惨白干枯的鬼手，正死死攥着她的脚腕。 耳边传来系统短促的惊叫，薛玥：…… 系统：“都告诉宿主了有好多鬼，呜呜呜您偏不听。资料显示，这里是这座城市的贫民区，前两个月政府把最后一批居民搬走以后，这地方就根本没人来了，您说您选哪儿开直播不好啊——” 薛玥没理它，低头对那花盆里的手说：“松开。” 那鬼手一顿，似乎没想到，薛玥的反应会如此平淡。 它松开薛玥的脚腕，下一刻，冰凉的指尖，又顺着她光滑的小腿，慢慢向上摸去。 “耍流氓是。”薛玥俯身攥住鬼手，猛地一转，一掰，活脱脱将那鬼手整个拧了个劲儿，“还耍么？嗯？？” 鬼手腕几乎被拧成了麻花。 更可怕的是，下一秒，薛玥的掌心散发出一道淡淡的白光。鬼手被这抹光给狠狠刺痛了，抽搐得更加厉害。 半天才等到薛玥松手。鬼手飞快地缩回了花盆里。许是在后怕发抖的缘故，连带着整个花盆都微微颤抖着。 教训完鬼手，薛玥直起身，意识到系统嘤嘤呜呜的声音停了。 薛玥：“你到底在怕鬼还是怕我？” “刚才怕鬼。现在，更怕宿主了。” 系统不敢忤逆薛玥，但还是小声道，“那个，提醒一下，虽说您是我们‘杀戮游戏’的通关玩家，综合评级sss。但、但本直播系统的宗旨是‘爱与和平’，您不能总在镜头前展示暴力呀。” 是的。薛玥是一个叫‘杀戮游戏’的直播通关者。 sss，是通关时，总部给薛玥的综合实力评级。 用薛玥自己的话说，她没多厉害，只是什么都愿意学一点，所以什么都会一点。 仙侠世界学两招法术，盗墓副本领悟一点摸金，魔法学院搓几个火球，武侠江湖偷学几本刀法。 在别人想方设法讨好观众，拿着那一点点蚊子腿一样的直播奖励时，薛玥大多时间都趴在房梁上偷师学艺。 观众们起先对此不屑一顾，后来看薛玥按着那些怪物暴打，所有人都头皮高潮，纷纷真香了。 而这个‘爱与和平’系统，是总部新推出的直播系统。 因为还在试用期，所以邀请薛玥来进行内测。 用总部的原话说，小薛你就当旅游玩儿，任务什么的，有空随手做做就行。有什么问题，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哒。 薛玥：“笑话。爱与和平，不都是拳头换来的？你上司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让我来做内测人选。” 系统不再反驳，乖乖道：“宿主，现在直播间人数还是0。您要多多加油。” “这里的人喜欢看什么？” “经检测，最热门标签为：美女、萌宠、美食。” “全选上。” “……宿主，不能乱加标签。” 系统承认，薛玥的确好看。 放在任何一个位面的审美当中，这样肤白腰细，容貌俏丽的外表，稍微打扮打扮，都可以称得上是美女。 但是萌宠和美食是哪来的？ “让你加你就加。” “好。” 系统依照薛玥说的，把“美女、萌宠和美食”都添加到了标签当中，顺便又给薛玥拍了几张照片，精选一张来当封面。 做完这些，系统将薛玥的直播间，连上了这个世界最火爆的直播平台，“芒果”。 直播正式开始！ - 深夜，白领王诚惯例在夜宵时打开芒果直播。 主页一个新人直播的封面瞬间吸引了他—— 这个时代，女主播们博眼球的手段都差不多。开个美颜，衣服穿得清凉点，就能吸引一群lsp围观。 但封面上这个女主播年纪很轻，身上简约马甲配t恤，下穿短裤。头发就绑个简单的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未施粉黛的一张脸上，最优越的是她精巧的鼻尖，一下就将五官的整体氛围带了起来。而且因为她没开美颜和磨皮，反倒让她表情显得生动。 再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可能就是她的耳钉。一边耳朵两枚，共是四枚圆圆小小的纯白色耳钉，倒也没有让她显得多么叛逆，反倒有些可爱。 啪地一下，王诚就点进去了。 也是在进入直播间之后，王诚才注意到直播的标题。 “惊爆鬼巷！美女主播带你探索幽灵街区”。 哦，原来是那种恐怖向的直播。 王诚端起面碗，决定就着这个直播把夜宵吃完，然后就去继续游戏。 其实王诚并没对直播内容抱什么期待。 恐怖直播，大家不都是进来看美女主播花容失色的么，谁看那些制作拙劣的道具鬼啊。 - 【第一，主播这是已经在鬼屋外了吗。】 看见王诚这条弹幕时，薛玥刚一脚踢翻那个花盆。 “嗯。” 她熟门熟路地，用意念控制虚空中的镜头，向身后一扫，让观众看清她身处的环境。 此时的薛玥，正站在昏暗的小巷子里。 一如之前所说，这整片都是废弃街区。因为开发上的一些问题，住户迁走后，迟迟没有推倒重建。 现在这片区域的供电都停了，还能亮的路灯也没几盏。除了月光能给这里镀上一层蒙蒙的白，巷子里大多是一片漆黑。搭配上脏乱的环境，很有恐怖片那种阴森森的效果。 这时，直播间又进来了几个路人。 他们纷纷发弹幕，问她什么时候正式开始探索。 薛玥：“已经开始了。” 直播系统的摄像头经过特殊改造，可以完全隐藏在虚空里，不被过路人看见。 平时的话，是由系统自主控制镜头角度，但是只要薛玥想，她也可以通过意念来控制镜头。 而这次的任务有点特殊。所以摄像头还特制了能够让鬼成像的功能。不然通过普通人的肉眼，是很难看到鬼怪的。 薛玥控制着镜头，往自己对面一扫。 直播间里的观众这才注意到，薛玥面前七八米之外，巷子中央的地面上，正坐着一个女人。 只见女人身穿破破烂烂的白裙，用后背对着薛玥，手臂青白得根本不见一丝血色，一动一动，好像在慢慢抚摸怀里的什么东西。 引人注目的是，女人一头长发乌黑浓密，扎着麻花辫，长长地垂到地上。 薛玥慢慢走近，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也传进了直播间观众的耳朵里。 【哇！开始了！这应该就是女鬼？】 直播间小小地活跃了一下。 此时，直播间已经有8个人了。 而就在薛玥走到女人身后的瞬间，女人突然停止了哭泣，直直地扭过头，朝薛玥露出她的正脸——竟也是一条长长的麻花辫。 直播间顿时一片寂静。 陡然，镜头拉近，观众们接受了第二次冲击——女人怀里抱着一只猫。 可怕的是，这只猫就跟女人一样，没有脸，本该是五官的位置上全是毛，和后脑勺是一模一样的！ 【卧槽，镜头别怼脸啊！】 【这有什么吓人的。脸和后脑勺一样的女人，这种都市传说不是很常有吗？】 【怎么能让猫猫跟着一起粘假毛演戏呢，虐猫！举报了！】 就在观众满心以为，薛玥也被女鬼给吓得腿软了时。 薛玥伸手扒拉了一下女鬼脸部的辫子：“歪了。跟后边的对不齐。” 女鬼：？ 观众：？？ “过来一点，帮你弄弄。”薛玥薅着女鬼的麻花辫，硬是把她拽到了巷子外，对着月光，问观众，“你们看，是不是前后没对齐？” 观众：？？？？ 他们不想看！谢谢！ 第二章 剽悍的主播 “宿主，您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系统看着薛玥直接上了两只手，给女鬼弄起了辫子，不由声音发颤。 薛玥弄了两下，不小心把辫子碰散了。 她顿了顿，索性直接帮女鬼重新扎了起来，意念回系统：“要你选，你是想帮鬼梳头，还是想被长着一百只眼睛的虫族女皇追杀？” 系统：这两个它都不想选。 薛玥把女鬼的头发重新疏好，还顺手把手腕上的五彩发绳，给她绑在了发尾。 女鬼这时歪了歪头，晃晃辫子，似乎发现辫子比之前更好看了，发梢都略略抖动起来。 系统：“怎么感觉，她挺高兴的？” 薛玥：“女孩不都爱美么。” 系统：…… “其实唯独恶鬼是会伤人的。寻常的鬼不会，最多只是吓人。”薛玥意念道，“这辫子鬼，和刚才花盆的鬼手，显然都不是恶鬼。” “那宿主见过恶鬼吗？” “见过啊。”薛玥淡淡，“我还杀过不少呢。” 系统：突然觉得安心了不少是怎么回事。 薛玥深谙直播的套路。 观众最爱的都是反差和槽点。这不，她这给鬼梳头的壮举，就惹来了一片“草草草草”的弹幕。 直播间的围观人数顿时变成了16人。大家都想看看薛玥还能整出什么不一样的活来。 当然，此时此刻，还完全没有人觉得，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鬼。大家都在弹幕里刷演员真敬业，能在脸上戴这么久假头套。 忽然，薛玥偏过头，似乎听到了什么，神情微变。 “怎么了宿主？” “有动静。” 薛玥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向巷子的另一头。 辫子鬼顿了顿，也抱着猫，在后面跟上。 没多久，薛玥就穿过了两个巷子，走到了这片街区的最边界，停下脚步。 此时再穿过一条巷口，另一头就是有人常住的街区了。这里是交界的位置。 她是被女孩挣扎反抗的声音引来。 但在她到这之前，女孩的声音就已经消失了。 薛玥放轻脚步，慢慢探身出巷口，看向街角。 只见街角的废弃电话亭旁，一个头戴兜帽的男人正拖着一个女孩，一点一点地往这贫民窟的更深处挪。 女孩脑袋歪在一边，显然已经昏迷不醒。 兜帽男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但动作却越来越快，脚步也越来越急，手还揽在女孩的胸前乱摸。 直播间顿时炸开了锅。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的意思是，这是剧本设定，还是真撞见坏人了啊？】 【剧本。不然主播刚才离那么远，怎么可能听见这边有声音。】 【看着挺像真的……有点怕。】 【卧槽，主播冲过去了！】 弹幕一片震惊，没想到薛玥这么生猛，居然既不报警，也不再多观察一会，就直接二话不说地朝坏人过去了。果然是剧本？ 有手快的观众，已经按下了录制的按键。 “嗯？什么人……” 兜帽男没想到这个时间，废弃的街区里居然会有人。 他一惊，却还没来得及看清薛玥的脸，就被薛玥一拳砸晕了过去。 - 王诚就是那个眼疾手快按下录制的观众。 他的夜宵早就吃完了——而且在看到女鬼的辫子脸时，他一口面直接喷在了电脑屏幕上，还擦了半天屏幕。 后来又看见薛玥给女鬼梳头，王诚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跟游戏公会那边说了一声不来了，打算继续看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恐怖直播里看见犯罪剧情。 而且，当镜头扫过的时候，他第一眼看见那个被兜帽男劫持的女孩，就觉得这女孩长得有点像好朋友的妹妹。 所以他录制了一段直播内容，然后给好友发了过去，并附言开玩笑，问好友他妹妹什么时候去当群众演员了。 没想到半分钟后，好友的电话就轰了过来。 “你视频在哪录的！！那他妈就是我妹啊！你快告诉我这个视频里是什么地方？！” 王诚一愣，赶紧安慰好友别急，然后把薛玥直播间的号码给好友发了过去。 又问好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听好友道：“我妹下班以后就一直没回家，单位说她早就走了，可电话打了也没人接。你知道我妹很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的，所以我们一家人都快找疯了。” 挂了好友的电话，王诚还有点懵。 他抓起键盘，劈里啪啦地发了一条弹幕： 【主播这是在什么地方？刚才朋友说，这个被挟持的女孩是他妹妹！他们一家人已经找一晚上了！！！】 因为此时直播间里弹幕不少，所以为了让自己更醒目一点，王诚掏钱还给薛玥开了个守护，把字体调大调红。 其它观众看见了，顿时一片哗然。纷纷开始讨论，这到底是真的犯罪现场，还是演的剧本了。 没过多久，好友的弹幕也刷了起来。 而且好友比王诚还狠，直接开了个等级最高最壕气的守护，把弹幕留言置顶十分钟，求薛玥告诉他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哪。”薛玥问系统。 系统给薛玥报上了街道名，薛玥也如实告诉给了直播间。 看见弹幕一片混乱，有要报警的，有说报警没用的，薛玥皱了皱眉头，问系统：“这里的法律是怎么规定的。这男人会被抓起来判刑吗？” 系统查了一会，告诉她：“根据这个位面的法律，此人的犯罪被中止，并未切实实施犯罪行为。所以有45％可能性直接释放，55％可能性判他拘留一天。” 这么轻。薛玥摇摇头。 之前她去过一个位面，兜帽男这种程度的犯罪行为，都够在那里枪毙的了。真是一个位面有一个位面的规矩。 薛玥先脱下自己的马甲，裹住女孩的身子，把她抱到街边的长椅上躺着。 然后走回来，蹲下身，掏了掏兜帽男的衣服兜。 打火机、半包皱巴巴的烟、小刀、一小瓶能迷晕人的喷雾、还有半瓶开了封的伟x药。 ——兜帽男打晕女孩带到这里是想干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了。 第三章 给我办事有工钱 薛玥冷冷咕哝了一句：“还是个废物。” 哦，不对，需要伟x药才能实施犯罪的，连废物都不如，他就是个王八蛋。 不成想废物这句话被直播间观众听见了，硬生生打破了紧张的气氛，让弹幕里刷起了长串的哈哈哈哈哈。 笑归笑，但观众们还是很担心薛玥的安全，都建议她要不就把兜帽男先绑起来。 薛玥想了想，将镜头对准空地，自己则一手提起兜帽男的领子，将他暂时丢进了巷子深处。 “宿主……不会是想对这人动私刑？” “这种人，不惩戒他一下，他还是会继续伤害其他人。” 薛玥本想直接给兜帽男一点教训。 然而这时，她视野中，飘过几个不合时宜的弹幕： 【这种不好好穿衣服的女的，被x了也活该。】 【看着像酒捡尸，女的自己喝多了躺那，男人只是满足她而已。】 【草，给老子看激动了，一会我也出去找找有没有好上手的。】 会有这种弹幕出现并不奇怪。 现在进来看薛玥直播的观众，基本都是被封面吸引进来的男性。虽然大多都是正常人，但还是有那种——用薛玥的话说，就是脑回路连了尿道的东西。 这类不合时宜的弹幕观众，很快被举报禁言了。 只是薛玥的动作也停了。 她皱皱眉，丢下兜帽男。 系统问：“宿主不惩戒他了吗？” “过一会。”薛玥淡淡回它，“也得给直播间里的某些人长长记性。” 她先将直播静音，然后扭头看了一圈，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了偷偷看她的辫子鬼。 薛玥勾勾手指，把辫子鬼叫到跟前。 “帮我个忙。把这男人拖去没人的地方，最好是找个空屋子，再帮我做一点布置……这样，然后这样……能做到吗？” 辫子鬼顿了顿，点点头。 薛玥把兜帽男的作案工具都交给辫子鬼：“放心，替我办事有工钱，过后烧点香火给你。” 这回辫子鬼点头的频率更快了。 薛玥将兜帽男交给她，然后回到直播镜头前。 - 很快，女孩的家人便驱车赶来了这里。 一家人千恩万谢地接走女孩，还想给薛玥一些酬谢。 薛玥：“真想感谢，就回去多分享一下我的直播间。” 这家人一愣，回过神来，又问薛玥，那个兜帽男去哪了。 看来这家人也有揍人一顿泄私愤的想法。 薛玥顿了顿，表示不知道，可能吓跑了。 女孩家人只能失望离开，并嘱咐薛玥也要注意安全。 这一家人的出现，更令直播间的一部分观众们认定，薛玥这不像是剧本，而是真的直播突发意外。 【那男的真跑了吗？主播要注意安全啊。】 “没有。”薛玥回答弹幕，“其实他被鬼抓走了。他做的烂事鬼都看不下去。” 【哈哈哈哈主播真会开玩笑。】 弹幕都当薛玥这是在一本正经搞效果。 但薛玥并没乱说。 她刚才余光瞥见，辫子鬼在拖走男人之前，还蹲下来扇了他好几巴掌。这不是鬼都看不下去是什么。 - 因为这一意外事件，薛玥的直播间里涌入了许多闻讯而来的新观众。 薛玥又找到辫子鬼的时候，实时在线人数已经有四百多人了。 “带我找个地方住。”薛玥对辫子鬼说。 辫子鬼心领神会地飘在前面，将薛玥带到了一栋老屋前。 新观众们乍一看辫子鬼，都是一惊，然后纷纷感慨这直播间的服化道真好。 老观众见状，洋洋得意地给新观众科普起，薛玥给女鬼梳头，又一拳撂倒坏蛋的生猛事迹。 吱呀—— 薛玥迈步走进老屋时，脚下踩的木地板发出了木材老化的声音。 老屋是两层独栋，窗上落着白白的灰尘和蛛网，将月光都给阻隔在了外边。也就只有被辫子鬼撞开的正门，能透进少许光，照亮漂浮的灰尘。 薛玥一眼就看见，兜帽男被辫子鬼丢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后边。 她控制镜头略过兜帽男的位置，边走边展示了一圈老屋的内饰。 没成想，她才刚走到一楼正中，门就突然哐地在她身后关上了。 【卧槽，灵异事件！】 薛玥：“风而已。” 然而关门就像一个开始，接二连三的怪事发生了。 【柜门动了！主播前面那个柜门动了！】 “是老鼠。” 【地上有人脸！】 “类像效应。人总会把三个点看成人脸的样子。” 【我听见有诡异的声音了！咔咔响的，好像有人在拿指甲挠地板一样……】 “窃蠹听说过么，一种以啃食木头为生的虫子。虫卵直接在木头里变成成虫，它们啃木头的声音就是这样，撕开木板的表面就能看见它们了。木制家具存在的地方常有这种声音。” 观众们一时哽住。 你一个恐怖主播不应该很期待这种恐怖现象发生吗喂！为什么要这么唯物啊！ “这本来就不是鬼造成的，我总不能胡说。”薛玥平静，“放心，有鬼出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 她掐了一下时间，觉得再过一会兜帽男该醒了，便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发现茶几上有书，薛玥随手拿了起来。 《百鬼名录》？ 看见封皮的瞬间，她稍稍一顿，不过还是饶有兴趣地翻开来了。 - 兜帽男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脸上还火辣辣地疼。 他嘶了一声，左右看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 这是什么鬼地方？？ 一摸兜里的东西，都还在。但是刚才到手的“猎物”显然已经没影。 也不知道偷袭他的人是谁。 算了，出去转一圈看看，要是能再抓到一个……哼，他就当场直接把人给办了！省的出幺蛾子。 兜帽男本想直接离开老屋，结果走到门边，门居然拉不开！ “到底谁把老子关到这……” 气急败坏的兜帽男一扭头，话忽然止住。 他居然看见了一个漂亮姑娘？ 虽然姑娘本身是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的。但因为沙发对面摆着一个落地镜，所以兜帽男一眼就看见姑娘怀里抱着书，已经歪头睡了过去。 第四章 是假鬼吗 兜帽男咽了咽口水，一面摸出兜里的迷药，一面放轻脚步走过去。 等走近了，彻底看清薛玥的脸，兜帽男眼睛都直了——这不比刚才那个更漂亮更带劲？ 看这腿，这圆鼓鼓的胸脯，还有蹭掀的衣边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腰际…… 兜帽男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薛玥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快急疯了。 【卧槽是刚才那个男人！！！负责直播间的工作人员呢？那个扮演辫子鬼的姐姐呢？快来人啊！】 【急死人了！主播不说要等鬼出现吗，怎么看书看睡着了啊。】 【这不摆明了就是剧本么，你们还挺真情实感的？搞笑。】 【后面该不会就是19禁情节了，快快，敢演就敢打赏！】 有的观众急得转圈。 有的观众不屑一顾，觉得从头到尾就都是写好的剧本。 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姑娘一拳撂倒一个成年男人？太假了好。 但不管直播间乱成什么样，老屋内仍安静异常。 兜帽男一鼓作气，拿迷药对着薛玥的脸就是用力一喷。 呲呲的白雾喷出来，薛玥的头歪了一下，好像已经从昏睡变成了昏迷。 大功告成。 兜帽男狞笑一声，把迷药甩到一边，绕到薛玥面前。 他先是脱下了自己的上衣。又将软着身子的薛玥，从沙发拽到了地上。 这里刚好有一面落地镜。 面对着镜子办事儿，他就能看到侵犯时的全貌。那滋味儿，他都想到有多爽了。 将薛玥的衣服向上掀开，兜帽男自下而上，看着薛玥姣好的腰线，白皙的肚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赶紧从裤兜里掏出药来咽下。 而就在兜帽男准备骑到薛玥身上，去碰她胸衣的瞬间。 屋里突然传来“叩叩”两声。 兜帽男的动作顿时僵住，第一反应是有人敲门。 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这叩叩的声音不是从门那边传来的。 而是从他面前。 ——叩叩叩！！ 又是三声响，这次更清晰了。 兜帽男忽觉一阵阴冷感爬上背脊。 他面前……他面前就只有一个落地镜来着。 心知自己此时不应该抬头看，但人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兜帽男缓缓抬头。 落地镜里，他赫然看见一个伸着长舌头的可怖女鬼！ 那猩红的舌头都拖到地面了，一头黑发虽然没遮住眼睛，但全是白眼仁的两只眼睛更加瘆人。 女鬼整个身体紧贴在镜面上，曲着枯瘦的手指，显然，刚才的叩叩声，就是她在镜中敲出来的！ 操！ 兜帽男吓得一激灵，向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叩叩。伸着长舌头的女鬼，又屈指敲了两下镜面，然后咧嘴笑了。 她身影消失，兜帽男顿时只能看见自己狼狈地坐在地上。 见鬼了！！ 缓了还没两秒，下一刻，兜帽男就在镜中看见女鬼出现了他身后—— 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其实是根本动弹不得的。 兜帽男连视线都移动不了，就这么看着镜子里，女鬼一边笑着，一边从背后拿出一把带血的剪刀，蹲下身，刀尖伸向他胯下某物……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兜帽男在这一瞬间弹射起步。 根本不敢看自己背后到底有没有一个长舌头的女鬼，兜帽男眼睛里只有那道门。 逃出去，只要逃出去！ 然而跑到门边拽了半天，他才想起来这门打不开。 催命一样的叩叩声又响起来了。 兜帽男放弃正门，开始玩了命地往二楼跑。 但他万万没想到，二楼正有东西等着他。 “嗡——嗡——” 电锯被拉动的声音响起，二楼的昏暗走廊尽头，一个两米左右的高大男人拉动电锯，大步朝兜帽男走来。 刺啦！ 电锯男走来时，还顺手拿电锯砸碎了沿途房间的每一扇门。月光从房间里透进走廊，打在电锯男那张惨白凹陷的脸上。 鬼、鬼！又是鬼！ 兜帽男这下是彻底吓尿了。 他连滚带爬地又跑下楼梯，拿整个身体去用力撞门。 然而根本没用，他这一举动只震了一堆灰下来，门仍闭得紧紧的。 “不要，不要……” 兜帽男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电锯男从楼梯上走下来。 嗡嗡作响的电锯切开了他两腿间的木地板，旋转的锯齿逐渐逼近他的下身…… 兜帽男眼一翻，晕了过去。 - “宿主为了给他这个教训，也牺牲太多了。” 镜子前，薛玥坐起身，将衣服拉下来整理好：“不是你说，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律，要等他做到这一步，才算正当防卫么。” 系统：“我以为，宿主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 “确实不是，但这次情况特殊。” 薛玥扶着沙发探头，看见那兜帽男已经被吓晕了过去——电锯男当然没有真的切掉兜帽男。但是兜帽男显然被吓完了，两腿间还有一滩诡异的黄色液体。 此时直播间已经彻底炸了。 刚才镜头一直追随着兜帽男，见证了全部经过。 所有观众直呼卧槽。 【这他妈也太刺激了，主播团队真敢玩！什么时候推出鬼屋，我一定第一个捧场！】 【就算是演的，看着也挺爽的。锤爆猥琐男！】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那个镜中鬼，是怎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吗……】 【主播坐起来了！主播没事？？】 直播间人数疯狂上涨。 薛玥站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书：“我没事。不过到现在，你们还觉得这些是假鬼吗？” 观众：？ 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真鬼不成。 薛玥对着镜头，翻开手里这本《百鬼名录》。 第一页赫然就是辫子鬼的名字。 字和封面一样是暗红色，就像是用血写就的，乍一看挺唬人。 不过仔细一瞧内容，观众都绷不住了。 [辫子鬼：辫子好看，下次想换个马尾辫ovo。] 薛玥又往后翻了一页。 [镜中鬼：那个花盆里的色鬼太讨厌了，打得好！（辫子鬼代笔）] 再翻一页。 [电锯鬼：听辫子鬼说，帮你办事就能有香火吃。我块头大，吃的有点多，希望你不要介意。] 第五章 引爆话题 她合上书，看了眼已经关掉电锯，站在那里显得有点憨的电锯鬼。 又看了眼镜子里，正在卷自己舌头的镜中鬼。 “辫子鬼，进来。” 薛玥话音一落，辫子鬼便穿门飘了进来，乖巧落在她跟前。 原来，刚才在外面死死拽着门，强行制造密室的就是辫子鬼。 这一刻，直播间一片寂静。 亲眼见证辫子鬼穿门的观众，全都脑子一嗡—— 电锯鬼你可以说他是真人扮演。 镜中鬼你可以说是视觉欺骗，说镜子里是完全对照的真实布景。 但活人怎么可能穿门而过？？？ “我说了，真有鬼出现的时候，自会告诉你们。”薛玥拍拍辫子鬼的手臂，“这些就都是货真价实的鬼了。恭喜你们，成为了第一批见证世界真相的人类。” - 要让人和鬼搞好关系，首先就得让人知道这世界上有鬼。 几分钟之内，薛玥的直播间从一千人共同观看，瞬间暴涨至三万、五万、十万！ 虽然也有被吓到退出直播间的观众。 但更多观众都是闻讯而来—— 刚才那一段“辫子鬼穿门”的视频片段，一下子就在社交网络上被转载爆了。 连带着薛玥的直播间也登上了微小博的热搜。所以涌入直播间的观众激增。 还有许多惊恐的网友们，纷纷艾特各种技术流大v，希望能证实薛玥这段直播录像，其实是特效，或者剪辑合成。 遗憾的是，大v们大半夜爬起来，分析后的结果都是，没有剪辑痕迹，特效也做不到这样。 【新人报到！听说这个直播间能见到真鬼。】 【鬼要是真实存在的，那岂不是说，猥琐男也是真的想犯罪……】 【主播一开始还给这个辫子鬼梳头呢！！！等等，主播该不会也是鬼？】 【太恐怖了，把我家小孩都吓哭了。举报给平台了，等着被封！】 【我也报警了！】 【我是柚子晚报的记者，请问怎样才能联络到主播？】 …… 薛玥看着一片混乱的直播间，并未有什么神色变化。 她之前在杀戮游戏里，见过更混乱的情况。和那时候比起来，这都是小场面。 她意念问系统：“封号的事你能处理。” “宿主放心，芒果平台官方没有技术关闭您的直播间。”系统顿了顿，“不过入侵这里的通讯网络后，系统发现，已经有三百多个报警电话打进了警局，而且数量还在激增。” “不用管。”薛玥走回沙发里坐下，“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是的。” “你不是说，‘爱与和平’，跟杀戮游戏不一样么。” 系统没想到，薛玥竟然能稍微听进去自己的话。 它望着薛玥冷淡平静的神情，居然有些感动。 “比起惹麻烦，保持友好的态度，更利于这次的任务。现在，就是警察来了，我也是板上钉钉的受害者。” “……”这样想也没错。 “况且这算什么牺牲。当年在杀戮游戏里，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忍。” 薛玥说这话时仍然没什么表情变化，系统甚至检测不出她心情有什么波动。 “啊，连宿主都有需要忍耐的情况吗？” “谁还不是从弱小慢慢变强的。”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薛玥挑了几个弹幕的问题回答了： “我不是鬼，是人……做这个直播，是为了展现真实的鬼魂世界……想采访可以通过弹幕提问，不接受私家采访。” 见薛玥在忙，三只鬼互相看了看—— 辫子鬼在薛玥腿边坐下，用手指卷着脸前的辫子，自己跟自己玩得很开心。 电锯鬼主动去门外扛了几个木板进来，对刚才切开的地面敲敲补补，又把昏迷的兜帽男拎上了二楼，以免腌臜了薛玥的眼睛。 镜中鬼眼巴巴地坐在镜子里，等着属于她的那份香火，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系统看到这一幕，总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标签里那个“宠物”的含义。 【那主播多讲讲关于鬼的事！】 “行，那你们等一下。” 薛玥起身，过了一会才回到镜头前。 她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小火盆来，摆在地上。 辫子鬼见状，辫子一抖，靠在薛玥腿边。 电锯鬼默默将镜子鬼的镜子往这边挪了挪，又给火盆里添了小树枝和柴火。一圈忙完了，他自己才在薛玥另一侧沙发里坐下。 这一幕，竟有一点围着火盆夜谈的感觉——当然，如果不看这三只鬼的可怕外表，一切还是很温馨的。 “人死后，会被鬼差带去阴曹地府。”薛玥指尖一伸，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用火焰魔法将其引燃，“但在一些特殊情况下，鬼会留在阳世。比如心有挂念，或者心怀怨恨。” 像电锯鬼、辫子鬼还有镜子鬼，就都属于这种去不了阴曹地府的鬼。 但阳世，终究不是鬼魂应留之处。为了维持存在，鬼魂们需要得到香火的供奉，否则，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可一些鬼得不到供奉，怎么办？他们就只有通过吓人，来吸取活人的生气，维持自身。 当然了，这一切对普通人而言问题不大。 因为一般人是见不到鬼的。 兜帽男之所以能见鬼，是由于他犯下了太多罪孽，身上阴气过重。而鬼，也会专挑这样的人下手。 第六章 主播好善良啊 【那被吸取生气的人会怎么样？会得病吗，会死吗？】 “也许会得病，但一般不会死。除非你遇见了恶鬼。” 恶鬼伤人无数，极其凶厉，所以周身会积攒起非常浓郁的怨气。 有的恶鬼，怨气深重到甚至能够在阳世现形，让普通人也通过肉眼看到。 这种时候，就要请道士、驱鬼师来进行驱鬼了。 反观电锯鬼、辫子鬼和镜子鬼，因为从未伤人，所以身上一丝怨气也无。 他们既无法在阳世现身，又无法惊吓常人，只能靠吓唬吓唬坏人，维持一下生计这样子。算是无公害了。 弹幕观众顿时了然。 【这么说，只要不做亏心事，就不怕会见鬼了呀。】 【完了，我怎么觉得在主播面前，这仨鬼还有点憨憨的可爱呢。】 【对对，尤其是电锯鬼，好反差萌啊。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我懂了，主播现在烧火盆，就是想给三个鬼供香火！主播好善良啊。】 “不，我只是有点冷。”薛玥回到火盆前坐下，搓了搓手。 刚刚感动起来的观众：…… “香火多指点燃的香，或者特制的灯火。我手头暂时没有。”说着，薛玥把镜头拿近了一些，“所以，如果有警方正在看这个直播，能不能烦请你们过来的时候，顺道捎点香过来。” 刚刚把车子停在街区外的冯警官：…… “师父。”副驾驶的年轻警官端着平板，有点不知所措地给冯警官看直播画面，“她好像知道我们要过去，怎么办。” 冯队长紧皱起眉头，半晌才道：“按她说的去买。” 年轻警官呃了一声：“现在凌晨两点半，哪有地方能买到香啊。” “那就先按原计划，带人把这片街区封锁上。”冯警官说完，就下了车，独自到街边点燃一支烟。 然而这烟还没抽两口，电话就响了。 冯警官一看号码特殊的保密前缀，就差不多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了。 等到电话响铃快要自动挂断，冯警官才接起电话：“喂，我是冯军。” “老冯，知道我是谁。” “何部，好久不见。” “呵呵，可不是好久不见。这三年里多少次约你喝酒，你都不肯见我，怎么，还在生气？” “没有，只是工作太忙。”冯警官狠狠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扔到脚下踩灭，“何部是国安局机密部门的人，约我喝酒是给我脸，我怎么敢不去。” “瞧瞧，还说没生气。咱俩是老同学，你能这么和我说话，分明就是还在赌气三年前的事。” 何部说的三年前，是指三年前的一幢恶鬼伤人事件。 那次事件中，警局和国安局机密部门联手合作。 警局负责明面上调查伤人案，暗中则辅助机密部门剿灭恶鬼。 在调查过程中，冯警官受到了一些好鬼的指引和帮助。 于是他向何部提出请求，请求何部在事件最后，不要伤害这些好鬼，最好能超度它们。何部满口答应。 但真剿灭了恶鬼以后，何部反手就按照冯警官的描述，找到了那些好鬼，把好鬼也一起消灭了。 冯警官知道这事后，气得庆功宴都没去。 “鬼就是鬼，哪有好鬼坏鬼之说？”何部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语重心长道，“我也是职责所在，老冯，你也理解我一下。” 冯警官扯了扯嘴唇：“你的意思是，这个主播说的都是假的？” “也不能说是假的。但只要是鬼，它就有突变成恶鬼伤人的可能性。你敢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老百姓当中吗？肯定不能啊。” “可它们没伤人，你也答应过会超度它们！” “老冯啊，别天真了。超度只是个好听的说法，结果都是一样的。” “行行，那就不提三年前了。”冯警官不想再掰扯，“何部这回找我什么事，直说。” “是有个任务。本来要走正规程序联系你们，我一看，负责接触这个主播的人是你，这才直接打给你的。” …… 十几分钟过去，等年轻警官擦着汗跑过来的时候，冯警官正好挂下电话。 年轻警官捧着平板道：“师父，主播又提要求了！她说香一定要纯天然的，香气不能太重，还有颜色要棕、褐色……” “不用给我说。”冯警官又掏出一支烟，“你照着她说的买就行，能满足都尽量满足。回去局里给报销。” 年轻警官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师父，师娘说你不能抽太多烟。” “你这小兔崽子，还管起我来了。警戒线拉完了？” 冯警官作势抬手，年轻警官就被吓跑了几步。 “拉完了拉完了！” “那走。就咱俩进去，让他们都在外面警戒。” 冯警官把烟塞了回去，抬起警戒线，带头走进了废弃街区。 年轻警官紧张地抱着平板跟上：“不多带点人吗师父，我……有点怕。” “不是你自己吵着闹着要来的？”冯警官停下脚步，“不行就赶紧滚回去，别给老子添乱。” 这次出警很特殊，本来局里只派了冯警官。但年轻警官执意要跟，局长不得已，给年轻警官的父亲——公安厅厅长打了电话。最终，同意了年轻警官的请求。 “我去。”年轻警官一正脸色，“可是师父，您真信她的话吗。” 冯警官顿了一下：“你不信？” “呃，这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 “不一定。” “可她说的怪离谱的。鬼不都是害人的吗。” “小周啊。”冯警官大手一拍年轻警官的肩膀，顿了半天，最终只化作一句，“有时候，鬼远不如人可怕。你记住我这句话。”? 第七章 我不配合 薛玥科普完鬼魂的事情。不久，就收到了系统的通知： “恭喜宿主，人类对鬼魂的好感度已经从[闻风丧胆]，变成了[惊恐万状]！” “听起来也没好到哪去。” “毕竟直播的观看人数才一百万，而且不是所有观众都接受鬼的存在，所以宿主还需再接再厉。” 说到这里，系统有些好奇，薛玥是怎么了解的这么多鬼神之事。 “你话可真密。”薛玥皱起眉，“现在又不怕我了？” “不不，宿主虽然看上去有点凶，但会对弱者出手相助，非常符合我们爱与和平系统的宗旨！” 说着，系统又有点小骄傲地道，“而且，我是总部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系统。全真模拟，给宿主以陪伴感，是我最大的特点~不是话密哦。” “了不起。”薛玥无感情捧读。 “所以，宿主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啊。” “学过一点。” 聊够了鬼，有观众开始好奇起薛玥的身份。 薛玥坦诚表示自己是异世界来的，观众都笑她会搞直播效果。 就这么聊了一会，只听门忽然被敲响了。 薛玥给了电锯鬼一个眼神，电锯鬼麻利地起身去开门。 “我们是西城……” 门一开，年轻的小周警官下意识地开口，然而在发现门后根本没人的瞬间，他就噎住了。 低头一看平板，小周警官倒吸了一口凉气：“师师师父，是鬼来开的门。我去，是真的鬼，就在门边！” 冯警官神色未变，迈进门后，目光锁定了沙发上的薛玥。 “打扰了，我们是西城警察局的警官，方便接受一些调查么。”冯警官拿出警官证来，远远给薛玥展示了一下。 “当然。”薛玥很给面子地站起身。 其实她也仅仅是站起来客气了一下，跟两名警官打完照面之后，她就又坐回了沙发里。 冯警官回头一看，小周警官还在门口抖筛糠。 冯警官：“你不进来的话，就把门关上。” 小周警官闻言，咬咬牙，硬着头皮迈进了屋中。 吱呀一声—— 门又自己在小周警官身后关上了。 小周警官：……呜呜呜！ 冯警官深叹一口气，转头看向薛玥：“不好意思，能请你先把直播暂停一下吗。” - 给薛玥发布任务的“总部”，在位面直播领域深耕多年，早就有了各种便利主播的功能—— 比如让直播镜头，在人们的脑海里自动合理化。使人们不去追究摄像头的位置，而是默认摄像头的存在。 随着直播画面里出现两名警察，直播间又一次炸了开来。 观众们都十分震惊，没想到警察居然真的会找上薛玥，还是凌晨出警。 是因为兜帽男的事，还是鬼的事？主播不会被抓起来？！ “宿主宿主，直播间人数突破二百万了！”系统也挺高兴。 薛玥问它，是不是观看人数越多，完成任务就越容易。 系统：“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因为这次的任务要求是‘整体’好感。” 薛玥了然。 那就不能暂停直播了。 薛玥看了眼冯警官：“如果我说不呢。” “请您配合我们。” “我不配合。” “……” “如果想逮捕那个兜帽男，可以去二楼找他。我开不开直播，应该都不影响你们抓人。” 冯警官没想到，直播里看着挺乖挺好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居然这么犀利直白。 想到一会还有事要求她，他便没有再强求，而是用目光示意小周警官先上楼绑人。 他自己则来到沙发这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坐哪里。 “放心坐，他们给你腾地方了。” 听到这话，冯警官一僵，缓缓坐下。 薛玥说的这个“他们”是谁，他还真不太想仔细去想。 【好家伙，主播气场一米八啊，都压过警察大叔一头了。】 【对对，感觉主播就是那种看起来好欺易推倒，实际上逆我者死的强势人设。】 【大叔你别坐得那么豪放啊喂，把我们电锯鬼挤得都快没地方坐啦。】 【感觉这个老警察一点都不惊讶有鬼似的。】 【偷偷跟你们说，咱们国家其实有专门的安全部门，就是负责解决这些灵异事件。只不过咱们老百姓不知道罢了。】 冯警官拿出本子和录音笔，先给薛玥做了个关于兜帽男的笔录。 过了一会，小周警官终于拷好了兜帽男，并把人拖到了二楼楼梯口。 然而，就在他犹豫着，要怎么把比他还高的兜帽男弄下楼的时候，只见兜帽男突然腾空而起。 “卧槽！” 小周警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兜帽男，似乎被谁给扛起来了似的，就这么凌空地缓缓下了楼。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平板一看，正是电锯鬼，扛着兜帽男走下了楼梯。 “师、师父，鬼把人扛下来了。” 小周警官来到冯警官身后，小声汇报。 冯警官并未对鬼的帮忙感到惊讶。 薛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感觉你好像多少了解一些鬼的事情。” 冯警官：“之前偶然接触过。” 薛玥：“是好鬼还是恶鬼？” 冯警官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她，直播真的不能关吗。 “只要是和鬼有关的事情，我觉得就没有什么不能直播的。” “……你知道接下来我要说什么？” “你们有事求我，还是关于鬼的事。” “你怎么知道？” 薛玥一边拨弄小火盆里的柴火，一边答：“临街已经拆迁了一半，却挂上了暂停开发的牌子，牌子上还贴着劣质的驱鬼符咒。所以，应该是施工过程中怪事频出，有人觉得闹鬼，这才叫停了开发。” 冯警官的表情证实了薛玥的说法。 “另外，这片区域风水奇异，虽然不适合做居民区，但是宜官宜商，开个商业街、写字楼什么的都可以。” 薛玥顿了顿，“临街既然拆迁了一半，就说明已经有规划了。可如果一直放着不开发，这项目里牵扯到的所有人就都会赔钱。所以我猜，有人想解决这个问题，于是让你来找我说说，看我是否有办法解决。”? 第八章 货到办事，童叟无欺 小周警官人都听傻了：“什么宜官宜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会风水？” 薛玥：“学过一点。” 冯警官：…… 的确，他这次来，是为了试探一下薛玥的底细。 何部的电话也说，这个主播如此了解鬼魂的事，或许是某个大隐于世的道家门派弟子。因此拜托他来看看，她是否有办法解决这片区域闹鬼的事情。 但这种事，是能放到台面上，当着几百万人面说的吗。 冯警官本来是想和薛玥私下聊聊，试探一下，甚至都没打算立刻请薛玥帮忙。 没想到薛玥猜得这么准，还当着直播的面，全给抖出来了。 忽然，冯警官想到，薛玥说，她做直播的目的，是想让人们了解真实的鬼魂世界。 他心头一动。 “这里真的有恶鬼？” “有。” “那你能解决么。” “能。不过收费。” 冯警官知道，很多道长都是收费驱鬼的，因此并未觉得意外，只问她收多少。 “至少一车沉香，品质最好的那种。”她伸手，“货到办事，童叟无欺。” - 王诚也没想到，本来只是想当下饭看看的直播，居然能让自己看上大半宿。 薛玥昨晚一直没有关直播。送走两名警官后，她又做了一些关于鬼的科普，和弹幕聊聊天，然后就那么开着直播睡了。 看起来，似乎是打算做那种24小时全天直播。 有关她说的鬼魂之事，弹幕的反应是半信半疑——毕竟对很多人来说，只要不是亲眼所见，就能找到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不相信。 而因为有好朋友妹妹的事在先，所以王城应该属于最相信薛玥的那一拨观众了。 即便如此，王诚也潜意识地觉得，鬼魂什么的，好像是距离自己很远，遥不可及的存在。 上午。 到了单位，王诚才刚在工位坐下来，邻座的男同事就把脑袋探过来了：“哎王诚，今早热搜里说的那个直播，你看了没？” 王诚还没回答，后座的女同事就接过话头：“你说那个叫薛玥的主播吗，她从凌晨就在热搜上挂着了。” “你看了？” “看了啊。我昨晚睡不着，半路进的直播间，正好撞上两个警察来调查那段。” “咋样，我听说真有鬼？？” 女同事：“真鬼假鬼不知道，不过这主播说话做事都挺有个性的，跟我印象里那些女主播都不一样。” 王诚听到这里，终于憋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是进她直播间的第一个观众，全程我都跟着看了。” 两名同事果然露出惊奇的表情。 王诚一阵自豪，大谈特谈了一番薛玥的表现。 又告诉两人，那个被劫持女孩就是他朋友的妹妹，所以他认为薛玥昨晚的直播不可能是剧本。 “不信你们看，我当时为了联系主播，还给她开了守护呢。” 王诚打开手机上的芒果直播间，指着自己的昵称作为证明。 男同事唏嘘不已。 “哎，她这是刚醒吗？”女同事凑过来，看着屏幕正中打着哈欠的薛玥，“她就真的在那个鬼屋里睡了一宿啊。” 只见画面里的薛玥揉揉眼睛，坐起身，就着电锯鬼打来的水开始洗漱。 全程，她屁股都没挪窝，一直是电锯鬼端水、倒水，伺候来回。 “这就是那主播？架子还挺大，还有男助理伺候着。”男同事瞟了一眼，咂舌。 “……”王诚和女同事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头看向男同事。 男同事：“你们干嘛这么诡异地看我。” “这个，就是鬼。” 王诚手指着电锯鬼，点了点。 哈？？男同事傻了。 “哎呀，别那么大惊小怪。”王诚此时已经以“过来人”的态度自诩了，“主播好像是道家弟子，所以才能治住鬼魂。” 昨晚冯、周两名警官，在临走时问过薛玥，问她是不是道门中人。 当时薛玥没有回答，观众们就当她是默认了。 女同事：“我比较喜欢那个辫子鬼。一直缩在主播身边，怪可爱的。” 男同事被勾起了好奇心，也掏出手机打算下载一个芒果app。 然而，不幸的是，三人脑袋凑一堆儿，看得太过投入，都没注意到主管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面。 “你们三个，上班时间开小差是。” 三人：！！！ 主管的声音如同雷霆乍响在耳畔。三人全都一个激灵，光速各回原位。 这种上班开小差，被主管抓包的感觉，就跟学生时代上课溜号，一回头老师就在身后一样恐怖。 主管眯眼扫了他们一圈，最后视线落在王诚身上：“王诚，拿上你的项目书，跟我走。” - 王诚所在的集团，老总姓许。 许总年纪五十几，在市里、乃至省里都很有影响力。 因为平时为人严厉苛刻，不仅自己加班办公，还要求底下人一起加班，所以员工们敬畏之余，还是在背后偷偷给他起了“许加班”的外号。 当然，当面是不敢叫的。 王诚跟着主管进到许总办公室。 把项目书递交之后，许总让他们在桌边等着。 王诚眼睛也不敢乱瞟，抬眼观察了几次许总的表情后，他就被许总桌上的相框吸引了注意力—— 相框里是许总和一个漂亮女孩的合照。 从面相看，隐约能看出两人眉眼神似，应该是父女。不过女孩青春靓丽，笑容甜美，脸型五官都十分精致，明显是从母亲那里遗传了更多优点。 王诚看着看着，有些出神。 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哪里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仔细想想，他又确信自己没见过她。 啪！ 许总猛地一拍项目书，立刻把王诚的注意力引了回去。 “拿回去。”许总把项目书甩给主管，头都没抬，“我没时间看这种垃圾。” 王诚的项目书，是主管已经看过了的。 然而直到被许总当作垃圾退了回来，主管才好像刚发现了一大堆问题似的，把王诚一顿训： “你这前期调研怎么做的？糊弄是？就让你负责对接这一个案子，你都能做成这样，一天天猪脑子里都装什么了？！净想着上班偷懒？还有这预算，你自己看看……” 十五分钟后，王诚委屈巴巴，垂头丧气地回到工位。 临坐下，他灵光一现，忽然意识到了，是什么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那个照片里的女孩，肩头也垂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 第九章 怕鬼的小周 薛玥没睡够。 她本来是想一觉睡到中午的。 结果辫子鬼出去巡逻侦察，发现拉着香火的货车来了，乐颠颠地跑回来，把她给吵醒了。 薛玥洗漱完，打了个哈欠，推开门看了一眼——今天乌云密布，怪不得辫子鬼能乱跑出去活动。 “有点冷。电锯，把柴添上。” 薛玥指挥电锯鬼往火盆里添点柴火，自己则迈出门。 站在门口，薛玥没张望到货车的影子，于是问辫子鬼车在哪。 辫子鬼打了半天手势，薛玥：“停在外面了？” 辫子鬼点头。 “那麻烦你们把车开到门前来。”对着镜头说完，薛玥转头回了屋子里。 这时，透过还没关的大门，一股风刮进来，吹起了地上、桌上的灰尘。 这房子似乎不是最近才空下来的，而是已经两三年没有人居住，因此屋子里浮尘很多。 薛玥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皱起眉。 “宿主。”系统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您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没。就是系统检测到，宿主的身体，好像比起资料里写的，虚弱了一点点……” 何止一点。 从昨天陪薛玥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系统就给薛玥做了好几次全方位的身体检测。 检测结果显示，薛玥现在的身体，就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普通人更娇弱，更容易得病。 这不，昨天晚上她几乎没离开过火盆，但还是有点感冒了。 薛玥：“你们的资料是怎么写我的。” “得天地之灵气护体，受元素之祝福加护，修习易筋洗髓的至高功法，体魄强健，身体素质单项评级sss……” 结果怎么在鬼屋里睡了一宿就感冒了？？？系统不理解。 薛玥垂眼，却没有解释。 烤了一会火，货车终于磨磨唧唧地到了。 薛玥推开门，发现是小周警官亲自开的车。 “不好意思啊薛小姐，这个，货车司机有点不敢过来，让我临时顶替，所以浪费了点时间。” 薛玥绕到车边，仰头看着高高堆起的箱子：“这些都是香火？” “对。” “行。”薛玥侧身给他让出了门，“你进屋，让电锯鬼过来搬。” 听到“鬼”字，小周警官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他慢慢蹭着门框，小心翼翼地进屋，仿佛生怕误碰了恶鬼经行的路径。 ——今天没有冯警官，只有他自己过来，所以小周警官这心里难免更忐忑了一些。 “薛小姐，师父说你可能还没吃饭，让我给你带了包子和粥。”小周警官把早餐袋子递给薛玥。 薛玥却没接，而是走过去拆了一箱货，从中取一盒沉香出来，撕开包装。 味道不错，颜色也正，的确是好香。 “帮我谢谢你师父。”薛玥接过小周警官手里的早餐袋子，坐到沙发和火盆边。 小周警官也不知道她是谢早餐，还是谢这一车的香。不过下一刻，他就看见薛玥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他过去坐。 小周警官脸稍红了一下，但还是矜持地坐了。 随后眼前就被递来了一支香。 “点过香么。”薛玥问。 小周警官愣了一下，紧接着联想到了一些事情，刚红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这是要喂……喂……” “喂鬼。” “……我能不干么。” 小周警官欲哭无泪。 “你好像很怕鬼。”顿了两秒，薛玥倒也没逼他。 她看了他一眼，扯来《百鬼名录》，从最后撕下一页白纸，又拿过笔：“来，生辰八字给我写一下。” “……出生时间吗。” “嗯。” “不会播出去。” “不会。” 小周警官犹豫地看着薛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迟疑过后，还是写了。 薛玥照着小周警官的生辰八字，掐算了几下：“果然。” 薛玥这气质拿捏得过于到位，让小周警官恍惚间有种面对大师的感觉——昨晚回警局以后，局里众人讨论过后，一致认为薛玥多半是个道家弟子。 不过小周警官觉得，她看上去比他小得多，就算真是道家弟子，可能也是个小半吊子。 小周警官定了定神，问她到底算出了什么。 “你是不是从小就能见鬼。” 薛玥这话一出，小周警官就彻底绷不住了：“大师，你真能算出来？” 他这大师叫得倒果断。 薛玥将他的神色变幻收入眼底：“但现在慢慢看不见了，对。” “对对对！” 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突然被眼前的姑娘点破，小周警官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是的。他偶尔能见鬼。 小时候见的比较多，现在看不见了。但留下来的心理阴影还是很深重。?? 第十章 喂饭 因为不想被当作异类，所以他几乎没告诉过任何人。 一直以来，知道他能见鬼的，只有父母和师父冯警官。 讲着讲着，小周警官垂下脑袋：“我从小就想当警察，因为我想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可，哪有像我这么胆小的警察啊。” 昨晚他的糗样还被全国直播，登上热搜了，真是太尴尬了呜呜呜。 薛玥：“谁说警察就不能有害怕的东西。” 小周警官稍感安慰：“那大师，你说我这种，算是‘开天眼’吗。我是不是也有修道的天赋？” 薛玥：…… “小时候能见鬼，只是你生来命格薄弱。”薛玥从盒子里抽出一支香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真的吗？” “嗯，担心的话，多烧烧香就好了。” “烧香就能好？” “我不是在直播里说了，大多数鬼，只是想维持魂魄不散，讨点香火罢了。” “但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胡说八道的。” “抱歉。” 小周警官低下脑袋。 薛玥并没介意：“它们只是想要香火，既然如此，给它们就是。” 说着，薛玥点燃手中的香，稍往前伸了伸。 只见香头燃点红光，很快飘出袅袅细烟。细烟抖了一个小小的波浪线后，飘上半空。 此时此刻，直播间围观的观众都很兴奋。 【主播真是道家弟子？看小警官的反应，好像说的很准啊。】 【真这么邪门？我不信。】 【讲真，我家门口的神棍也是这么骗傻子的。】 【你们爱信不信，跟你们有毛关系。没看明白吗，主播其实是在解开小警官的心结。】 【快别吵了，辫子鬼过来了！】 “来了。”薛玥也说。 小周警官顺着薛玥的视线看去，发现香火里飘出的烟气，忽然直直地飘向了两人对面，就像是被吸引了过去似的。 鬼来了？ 小周警官忙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直播间一看。 此时坐在他们两人面前的，不是辫子鬼又是什么！ 辫子鬼还是昨天那副模样。 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一个脸前一个脑后，乍一看还真分不清正反面。那一身白裙，也将她肤色衬得更加青白阴森。 只见她抱膝坐在两人对面，做手捧状。 香火烟气不断飘向她青白的手心，凝聚在一起，最终变成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虽然这幅画面是从直播间里看到的，但小周警官知道，鬼就切切实实地蹲在自己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小周警官咽了咽口水，小声问薛玥，为什么会变成包子。 薛玥：“你以为‘供品’这东西，是为什么而存在的。” 也不知道辫子鬼是怎么做到的，她捧着包子，往脸前那么一送，包子就缺了一口，露出香喷喷的馅儿。 咕叽咕叽。 辫子鬼小小的咀嚼声，从手机音响里传出来。 小周警官大开眼界：“所以香火气的作用，就是把我们的食物，送到鬼的世界里去？” “不一样。”薛玥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包子，“鬼魂吃的本质还是香火。这‘供品’包子，过会咱们还是可以吃的。而且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小周警官顿觉涨知识。 他看着辫子鬼一口接一口地吃包子，分明看不见她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辫子鬼吃得很斯文。 也许是因为她吃的速度虽然快，但小口小口的，又不唧嘴，所以给人的观感非常好。 很快，一个包子下肚。 辫子鬼明显没吃饱。 她脑袋转过来，看向了小周警官。 “她、她怎么看着我啊。” “因为你手里拿着香。” 这时弹幕纷纷飘过，催小周警官快把香点了。 【一个包子肯定没吃饱啊，看给孩子饿的，辫子都耷拉下来了。】 【是我的错觉么，总感觉辫子鬼吃得有点香（话说原来隔着辫子也能吃东西？】 【我算是知道，这个直播间为什么带着美食的标签了。离了个大谱。】 【主播把电锯鬼也叫来一起吃！他一直在干活，都没怎么歇着，好可怜啊。】 薛玥起身，去门外叫了电锯鬼一声。 电锯鬼老老实实地跟着薛玥进屋。 此时此刻，镜子鬼趴在镜子上，已经馋得要死了。电锯鬼把镜子搬了过来，好让她也能收到香火。 就这样，一家人又整整齐齐地围坐在了火炉边上。 众目睽睽之下，小周警官有些紧张地，把手里的香伸进火炉里燎燃—— - 几分钟后，警察局里。 冯警官一动不动地环抱肩膀，看着电脑。 这时，一名刚刚出了外勤的瘦高警官回来，敲了两下冯警官的桌子：“哎老冯，那个能见鬼的主播怎么样了。你们不是要给她送什么香过去吗。” 冯警官嗯了一声：“小周去了。” “小周一个人啊。能行吗。” 冯警官抬眼，招招手，叫他过来自己这边看。 瘦高警官绕过桌子，来到冯警官身边，一瞧。 好家伙。 直播画面里，小周警官正一次性攥着好几支香，兴致勃勃地给鬼投食—— 三鬼之中，吃相最文雅的是辫子鬼。 也许是因为快吃饱了，所以吃到最后一个，她就只挑着吃了包子馅，剩下了皮。 和辫子鬼吃相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电锯鬼。 电锯鬼三两口就把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没嚼几下就进肚，然后立刻眼巴巴地等着下一个。发现辫子鬼把包子皮剩下了，他还伸手要过来，自己给吃了。 观众们也是操心。 一会在弹幕里哄劝辫子鬼几句，一会夸奖电锯鬼两下，好像一群担心孩子有没有吃饱饭的幼儿园阿姨。 小周警官似乎逐渐感受到了投喂的快乐，都不需要薛玥催促了，香没了主动续上，服务相当到位。? 第十一章 吃播 镜子鬼是薛玥来喂的。 等镜子鬼吃饱，薛玥问她，明天想吃什么。 镜子鬼想了想，在镜面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写下一个字—— 肉。 后面还加了个><的可爱表情。 【可恶，她好可爱。身为一只鬼，这么可爱完全不科学！】 【快！给！她！买！】 【热搜来的。请问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回复前面的新人，猛鬼吃播，你爱了吗。】 【主播位置在哪里，能不能给你们点外卖送过去啊。】 镜子鬼在收起舌头，不扮鬼脸时，其实相当周正漂亮。 她甚至不需要做任何特殊的动作，只在镜子前乖乖一坐，期待地望着镜头……后的薛玥，就有大片嗷嗷叫的弹幕刷过。 瘦高警官大受震撼。 “老冯啊，这……不会出什么事？鬼神之物，咱还是敬畏着点好。” 万一小周被鬼上身了怎么办？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他们迄今为止，都还没查到这个主播的任何资料信息，这多可疑啊！！ 冯警官：“你说的有道理。” 瘦高警官还以为冯警官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结果没来得及高兴几秒，就听冯警官下一句说：“应该买点硬菜的。嗯，下顿，下顿让小周送几道肉菜过去。” 瘦高警官：？ 冯警官：“哎老高，你说，这一部分款项支出，局长能给报销吗。” “……我觉得，局长能把你给报销了。” 冯警官笑了一下，并没多做解释。 国安局的命令是越过多级，直达给他的。 连局长都只收到了一纸配合的命令，并不知道个中细节。这说明，上面对这个直播间非常重视，并且目前的态度是友善接触。 那就放手去做。 冯警官拿起手机，给小周警官拨了个电话。 “喂，师父。” “臭小子，玩的挺高兴啊。” “师父你都看到了？对了师父，主播真厉害，居然算出我命格弱，所以能见鬼。” “你现在不怕鬼了？” “好多了。” “那老子交代给你的话，你带到了吗？” “……呃。” 差点忘了。 小周警官心虚地看向薛玥：“大师，我师父说，等你准备好去驱鬼了，就通过直播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派人和你一道。” 薛玥：“我随时可以。” - 三鬼吃饱喝足。 小周警官没有理由再呆下去，很快离开了房子。 偌大的两层独栋，一时间又只剩薛玥一个人——和三只鬼。 薛玥这直播做得倒是清闲。 因为观众们的注意力，已经全都转移到了三鬼的身上。 所以薛玥压根不需要思考如何互动。 只要任由系统控制着镜头，拍摄三鬼的行动，观众们自己就可以在弹幕聊得热火朝天。 真正的主播薛玥，就这样心安理得地窝进了沙发里。 系统默默把标题从【猛鬼吃播！警官小哥的亲自投喂！】，改成了【鬼物们的日常生活纪实】。 “宿主。经系统测算，宿主如果现在出去，再抓两只鬼回来，直播间热度还能上涨50个百分点。” “不去。” “去看看嘛。像昨天花盆里那样的就可以。” “别烦。” “好，宿主是又要睡吗？” “嗯。” 系统不再说话。 但它还是有些担忧。 薛玥这两天表现出来的虚弱、畏寒、嗜睡，跟资料里那个大杀四方的形象，怎么看怎么联系不到一起去。 是生病了吗？可它又探测不出，薛玥身体内有什么病症。 - 薛玥并不知道系统在操着什么心。 这会儿环境又暖又舒服，困意很快就又席卷上来了。 半梦半醒间，一道身影站在了她跟前。 她瞬间睁开眼，见是电锯鬼，才放松警惕：“有什么事。” 电锯鬼手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扫帚和拖把，朝她示意了一下。 薛玥：“你要扫除？” 电锯鬼点头，又做了个打喷嚏的动作，然后指了指薛玥。 薛玥明白了。 电锯鬼这是怕打扫完，灰尘太大，惹她打喷嚏。 “没事，我之前打喷嚏是因为冷。”薛玥闭上了眼睛，“你扫你的，不用管我。” 脚步声渐去。 过了一会，薛玥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盖在了她身上。 她睁眼一看，是条珊瑚绒的毯子，双层，不大，要她缩起脚来，才能把她整个裹住。 毯子上的图案是可爱的小熊，可爱到甚至和她的气质不搭。 “电锯鬼给你盖的。”系统说。 听到这话，薛玥把毯子裹紧了些，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而等到她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五点多。 彻底精神以后，这思路也通畅了不少。 薛玥低头，抓起毯子来闻闻，毯子上还有一些淡淡的，太阳晒过的味道，干净且柔软。 薛玥坐起身，发现屋子里的景象已经和睡前截然不同。 整个一楼，就像被从上到下，彻底水洗了一遍似的，窗明几净。角角落落都被擦拭得非常彻底，不留一点灰尘。地上的垃圾也都被清理好，扔了出去。 薛玥他们总是围坐的这个沙发和火盆旁边，摆了个伸手就能够到的小茶几。 小茶几上放着一个之前没见过的小台灯。 镜子鬼发现薛玥醒了，立刻欢欢喜喜地一伸手，将台灯弄亮了，仿佛在骄傲展示一般，等着薛玥的反应。 一天一宿过去了，这还是薛玥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见到灯光。 尽管不是非常亮，但是将屋内四周稍微照明还是足够的。 【主播主播，这个台灯是电锯鬼从二楼找到的，一楼也都是电锯鬼打扫的。不过三鬼好像商量了，以后让镜子鬼负责给你点灯照明。报告完毕！】 【为什么镜子鬼一挥手就能弄亮台灯啊，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吗？】 【回答前面的，据说鬼的存在形式是电磁波，所以在各种鬼片里，房子里的灯光才会忽明忽暗的吓唬人。没想到这个特点用在这里，就变成给主播全自动智能照明了，笑死。】? 第十二章 闹鬼公寓 【话说，为什么这些鬼会怕主播啊，我不理解。主播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 【确实。目前为止，主播唯一一次出手，就是靠突袭打了猥琐男一拳。这种程度，感觉我上我也行。】 【各位，隔壁uv直播间也有美女姐姐在线驱鬼，比这个主播长得好看多了。】 【主播薛玥是骗子！主播薛玥是骗子！主播薛玥是骗子！……】 此时此刻，弹幕氛围可以说是群魔乱舞。 有跟薛玥打招呼的，有给薛玥报告她睡着时都发生了什么的。甚至还有给别的直播间打广告的，和恶意刷屏的。 系统告诉薛玥，今天一天之内，涌现了十几个跟她定位一模一样的直播间，摆明了就是在抢这块流量蛋糕—— 这些直播间的固定流程，都是美女主播收服“恶鬼”，然后“恶鬼”吃播卖萌。 可以说是把薛玥直播的精髓，全都学了过去。 “而且有两三个直播间，人气已经超过咱们了。”系统小声说，“他们明显是有团队运营的，还在网上抹黑宿主……” “抹黑我什么了。” “说宿主是骗子，找演员演戏、做特效。还说宿主不怀好心，让人相信什么好鬼，害人不浅。” 系统道，“哦对，他们还杜撰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比如说宿主是假道士，以前骗过很多钱什么的。已经有不少观众相信了。” 甚至下午有一段时间，大量水军涌入薛玥的直播间刷屏。直到现在，还有一些没举报、屏蔽干净的残余。 “原来如此。” 其实听到这里，薛玥倒是没有多恼火。 同类型主播背地里暗戳戳的恶意竞争，是常有的事。 当年薛玥在杀戮游戏里，被其他主播搞过不知道多少次。以至于现在，面对这种小打小闹的情况，她心里已经掀不起多大波澜了。 但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薛玥不是泥人。 当听到系统说，她忙活了一天的任务好感度，又从[惊恐万状]变回到[闻风丧胆]了。 薛玥眯了眯眼：“你把这几个直播间，调出来给我看看——” 任务进度是底线问题。 系统立马听话照做。 它把挑选出来的直播间，都投影到薛玥的视野中。 掠过前几个没什么意思的，薛玥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标题为【惊险捉鬼！无演员无道具无剧本！】的直播间上。 “宿主好眼力。系统检测到，就是这个直播间背后的团队，给宿主买了水军黑子！”到了这种时候，系统仍不忘拍个小马屁。 只见画面里是一条昏暗窄长的走廊。 这个视角的画面，应该是主播衣领上挂着的摄像机拍摄到的。 虽然难免抖动，但是这种第一人称视角，显得格外真实。加上能清晰地录进主播紧张的呼吸声，对观众来说，代入感会很强很刺激。 主播是个姑娘，弹幕里都叫她佳佳。 佳佳慢慢地向前走着，同时小声给新来的观众介绍情况—— 这里是一栋废弃的老公寓，据说闹鬼闹得很凶。 最有名的传言是，如果在夜里零点，坐上这间公寓立的电梯，电梯就会直接送你下地狱。 算是比较常见的鬼故事套路了。 佳佳现在身在十二楼。走廊尽头不停闪烁着红光，她的目标，就是去查看那红光究竟是什么。 说着，她还不忘给观众们展示她手里的几张符咒。 “看，这是我今天特地去玄云道观求来的，就是为了对付这里的恶鬼。刚才在八楼，已经有一个红衣女鬼被我用符咒干掉了，超惊险！”佳佳熟练地道，“想鼓励主播，看更多有趣内容的话，就点点红心关注哦。” 这时，一些明显是看过薛玥直播的观众，好心告诫佳佳要注意安全。 但更多的观众则是满不在乎，还有意拉踩薛玥，话里话外地说薛玥没有真本事，只会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薛玥是目前唯一一个被警方关注的主播，你们说她是假的，难道你们比警察还明白吗？】 【是不是真警察还不知道呢。有些狗别护主了。】 眼瞧着两拨人就要呛起来了，当事人薛玥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女鬼？” 系统适时地道：“宿主放心，系统一直在锁定这些直播间。所谓‘八楼的红衣女鬼’，其实就是个演员扮演的。这个佳佳自己才是骗子，还抹黑宿主，真是不自量力。” 薛玥蹙起眉头：“但她的符咒是真的。” 而且，其中一些符咒的边角有焦灼的痕迹。虽然很不明显，但是薛玥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这意味着，这些符咒，已经的的确确发挥了一次保护作用。 大约是在佳佳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真的有恶鬼接近过她了。 薛玥向系统问清了公寓的位置之后，立刻出门。 薛玥直播间的观众还不明情况，都问她这是要去做什么。 “驱鬼。” 薛玥只说了两个字。 - - 虽然街区已经被警方拿警戒线拦住了，但只要薛玥想离开，就少有人拦得住她。 只见薛玥来到一处墙根下，轻巧地踩着木箱，翻身一跳，就利落地越过了高墙。 弹幕还没反应过来呢，薛玥就已经上了出租车。 从佳佳过往的直播记录中，可以看出，佳佳的直播一直是播惊悚类型的。而且人气很高，均观看人数有上千万，绝对算是这个分区的头部流量。 薛玥的好感任务，一来要求影响范围广，二来要求必须是正面影响。 系统表示，要是把佳佳的这些观众，都拐到薛玥的直播间来，那么至少在“影响范围”上，薛玥肯定是达标了。 “别说话。” 薛玥制止了系统的滔滔不绝。 直播画面里，佳佳已经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红光处。 光是从窗外映进来的。 佳佳深谙直播套路，犹犹豫豫做足了节目效果之后，才探头出去—— 原来虚惊一场。 红光来自窗外一块广告牌。因为年久失修，所以不停闪烁，而且还在发出滋滋的声响。 佳佳松了口气，笑着跟观众打趣说，可怕的不是鬼，是自己的想象力。 然而下一刻，佳佳忽觉得脑门一热。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拿到眼前一看，昏暗的月光下，她的手上竟然都是血！ 第十三章 真的撞鬼了！ 血是从头顶滴落下来的。 佳佳缓缓睁大眼睛，又慢慢抬起头。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自上而下，垂到她眼前的浓密黑发。 那头发湿乎乎，粘连在一起，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着血水。血水落到佳佳的脸上，散发着一股恶臭的腥味。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透过头发，佳佳能看到一张极度扭曲狰狞的脸。 她敢说，任何恐怖片都画不出来这样的妆效——这张脸的五官就好像是被打碎了，重新粘合在一起。脸上每一块皮肤都破碎不堪，嘴角向上咧着，几乎咧到了眼睛，露出猩红的口腔。佳佳甚至看得见，那口腔里压根没有牙齿跟舌头。 面对这一幕，佳佳可以说，是贡献了她毕生演技所不能企及的惊恐反应。 只可惜，她现在的表情，直播间里的观众都看不见。 镜头只拍得到佳佳身前的视野，观众们甚至不知道佳佳在这一刻看到了什么，只能听见她猛然止住的呼吸。 事实上，观众们就算看见了，他们也不会理解佳佳现在有多恐惧。 因为在来之前，佳佳和团队早就研究好了剧本。在哪一层的哪个角落会撞见什么鬼，佳佳心里门清。 她很确认，剧本上根本没有一个趴在墙上，直勾勾往下看她的女鬼！ 漫长的几秒钟静止后，时间好像终于恢复了流动。 佳佳尖叫一声，下意识的把符咒往眼前一甩。 也顾不上那符咒起没起效果，她转身就头也不回的往走廊另一侧跑。 直播间里的观众，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佳佳应该是“又”撞见鬼了。 不过他们守在这里，本来也就是为了看这个的。 因此弹幕里非但没人为佳佳担心，反而都在抱怨镜头太晃了，根本看不清鬼长什么样子。 佳佳不敢回头看，一路狂奔到电梯的位置。 但在按一下按钮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来有关于这栋楼的传说——现在正是凌晨0点，坐电梯会被送下地狱。 而且，这栋废弃公寓的电梯，不是已经停运了么。她上来时都是一层一层爬的楼梯，为什么现在，这显示屏又亮起来了？ 佳佳被这诡异的情况吓破了胆。她不敢坐楼梯，只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楼梯间。 这里是12层。只要她能在鬼来之前跑下去的话，只要她能跑到一楼的话！！！ 就在佳佳跌跌撞撞的沿着楼梯往下跑时，身后唧唧的追击声，也飞快逼近。 在楼梯拐角处，佳佳下意识地回身看了一眼。 也正是这一转身，终于让直播间里好奇万分的观众们，看到了鬼长什么样子。 然后，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 ——不光是脸恐怖，这鬼浑身湿漉漉的，就像是刚从水缸里爬出来一样恶心。只见她趴在地上，用四肢关节着地，朝佳佳飞快爬行。这爬行动作虽然扭曲，移动速度却非常快，已经追到了距离佳佳半层的地方！ 佳佳又是一声尖叫，叫得比她以往的每一次直播都要真情实感。 她才刚刚跑到九楼。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被鬼给抓住！ 这时，佳佳注意到九楼的楼道门开着。 她肾上腺素迸发，冲进门内，砰地关上铁门，不管有没有用，先哆哆嗦嗦地从里面拧上锁，以争取一些时间。 九楼的楼道间杂乱无章，堆满了各种杂物。 昏暗幽深的走廊里，唯一的亮光，就是那不知道为什么，大开着门的电梯。 但，不管怎么看，这都太诡异了？ 然而，再次听见啪叽啪叽声在身后响起，佳佳顾不得犹豫，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跑进电梯里，然后拼命的快按关门按钮。 她甚至能看到，那个浑身湿漉漉的女鬼，闪现一般地瞬移到门内，四肢着地朝她爬来！ 然后，在千钧一发的一瞬间，被关在了电梯门外。 “呼……呼……” 佳佳大口喘息着，死里逃生地蹲在了地上。 缓了会神，她颤抖着手从兜里摸出手机，手指抖得连拨号键都按不准，但好歹是把电话打了出去。 “要接通，一定要接通啊……” 万幸的是有信号。 佳佳第一个拨打的，是安排这场直播的团队负责人的电话。想让他赶紧上楼来救自己。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电话拨的通，却一直没有人接。 佳佳又抖着手，连打了好几个工作人员的电话。 都是打通了但没人接听。 佳佳心里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的同事们应该都在这栋楼里，该不会，他们比她更早遭遇不幸？ 近的不行，就只能打远的了。佳佳刚想拨通报警电话，手机就猛地响起了提示音，吓得她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然而拿住手机，定睛一看，佳佳发现，弹出来的竟然是一条直播pk邀请的提示。 直播pk，一般是指两个直播间主播连线，做一些游戏或者比赛。本质上是促进粉丝为主播打榜，送礼物的一种直播功能。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主播来邀请她进行pk？ 再看邀请者的姓名，薛玥。 佳佳当然知道薛玥是谁。 薛玥昨晚的直播精华剪辑，她今天都看了。 虽然作为千万级的主播，佳佳当时根本看不上这个才百万人次观看的新人主播。但团队却说，薛玥带起来了一个很热的话题。从昨晚到现在，这个话题流量巨大，所有主播都分一杯羹。他们就算不像其他直播间那样，抄得如此明显。也可以借鉴“捉鬼”的热度，让自己的直播间更上一层楼。 这也是就是为什么，他们连夜编排了剧本，又精心挑选了这个废弃公寓作为演出地点。 当然，在那个时候，佳佳根本没想到，这个公寓里竟然真的有鬼。 现在，问题来了，薛玥为什么会给她发来直播pk邀请？ 佳佳想要划掉通知，打电话报警，但她还没来得及，就只觉得电梯忽然剧烈一颤。 同时，电梯里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频次极快。 佳佳趔趄着向后靠在了电梯壁上，惊恐之间，才刚刚抓住栏杆，下一刻，电梯就突然急速下坠！ 第十四章 十八层地狱 这一变故，比女鬼来得更突然。 佳佳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几秒钟的自由落体后，她最后一点求生的念头都没了。 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电梯就像是撞到了什么阻碍一样，突然减速。 前一秒还在急速下落的状态中，后一秒，佳佳就惯性地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哈啊……哈啊……” 停、停下来了？ 尽管佳佳是全程蹲着的，但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后，她的两条腿仍然发麻发木。 电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好像依然想要下坠，但被一股力量给拖住了一样，下坠不成，只能发出零件的抗议声。 佳佳抬头去看电梯显示的层数，只见电子显示屏上，赫然写着“-18”的字样。 这栋公寓里哪有负18层呀？她这分明是落入了十八层地狱！！ 就像是要印证佳佳这一想法似的。紧闭着的电梯门缝里，忽然渗进了丝丝缕缕的白气，瞬间令整个电梯又阴又寒。 尖锐刺耳的鬼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同时，电梯厢壁突然被疯狂地拍打了起来。就像有无数恶鬼，想要撞破外壁冲进来似的。 佳佳尖叫着哭出了声。 谁能……谁能来救救她！ “不要动，想活就听我的话。” 就在这时，电梯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道清脆冷静的女声。 佳佳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发现，这道声音是从她手机里传出来的。 “你是什么人……” “薛玥。” 原来，在电梯下坠过程中，佳佳的手机脱手而出。大概就是在那个脱手的瞬间，她不小心按到了同意邀请的按键，接起了薛玥的pk邀请。 此时此刻，有个活人的声音在身边，佳佳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想要爬过去，把手机捡起来。 然而刚刚伸出手，手机那头的薛玥就呵斥住了她：“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不要乱动！” 佳佳也发现了，她只要一有动作，外面的恶鬼拍门就更加激烈，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的恶犬一样。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佳佳不敢再动，只能崩溃地哀求。 “不想死，就按我接下来说的做。” 也不管薛玥能不能看见，佳佳拼命点头。 “屏住呼吸，至少坚持一分钟。同时在心里默念：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急急如律令！” 不知道是这句咒语，还是薛玥的声音，带给了佳佳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佳佳稍微镇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同时在心里默念起了刚才薛玥告诉她的咒语。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急急如律令—— 神奇的是，她刚刚念了一遍，电梯外拍门的声音就减弱了。 多念几遍，周遭的杂音就全部消失。 与此同时，电梯竟然开始慢慢往上运行了！ -17、-16、-15…… 虽然十分缓慢，但的确像是慢慢回到正轨的样子。 佳佳心情激动，但又害怕不小心吐出气来，于是捂着口鼻，在心里拼命地重复咒语。 - 佳佳不知道薛玥为什么会突然给她连线直播，也并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直播间里的观众，却是目瞪口呆地见证了全程。 时间倒退回三分钟前。 这栋废弃公寓，距离薛玥所在的街区并不远。因此，在佳佳被女鬼追击的时候，薛玥就赶到了公寓外。 认出这个地方后，薛玥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傻眼了。 这不是主播佳佳的直播地点吗？ 不少观众第一反应是，薛玥和佳佳那边搞合作了，两人要一起直播。 还有一些信了水军洗脑包的观众，觉得薛玥是来蹭佳佳流量的。 【主播不会是看佳佳的节目效果好，所以来蹭热度的？】 【就是，佳佳今天在这捉到好几只鬼了，骗子主播别来捣乱行不行。】 大家都在等着薛玥给个解释。 结果刚进公寓一楼，薛玥就看见了一地昏倒的人。 从脖子上挂的工作牌不难认出，这些都是佳佳团队的工作人员。 “快叫救护车。” 薛玥扔下那个工牌，不顾直播间里是什么反应，停也不停也冲上楼梯。 “不好了宿主！！主播佳佳进电梯了！那个电梯的磁场非常混乱，佳佳极有可能会遭遇不测！” 系统的声音在薛玥的耳畔响起。 薛玥扶着八楼的楼梯扶手喘了口气，同时让系统立刻通过直播平台，联系佳佳。 而这，正是佳佳收到薛玥pk邀请的时刻。 慢了半拍的观众们，此刻才意识到，莫非佳佳是撞见了薛玥说过的“恶鬼”，而薛玥，是发现了这一点，然后跑过来救人的？！ 和佳佳直播不一样，即便在这种危机时刻，薛玥的镜头依然稳定。 因此当薛玥一口气跑到九楼后，镜头便直接对准了那个趴在电梯门外的女鬼。 这是一个需要在空腹才能看的镜头—— 女鬼周身散发出浓浓的黑气。听到身后的声响，女鬼的头咔地一下，一百八十度地扭了过来。血水沿着她破碎的五官流淌下来，粘腻而惊悚。 “啊啊啊啊宿主，她过来了！她爬过来了！” “闭嘴！！” 薛玥狠狠地打断系统，同时拧掉了耳垂上的一枚耳钉。 “巨天猛兽，制服五兵，五天魔鬼，亡神灭形，急急如律令——！” 在念动咒语的瞬间，她身上猛地逸散开庞大的威压，甚至把女鬼掀了个趔趄。 趁着这股力量，薛玥精准地扼住了女鬼的喉咙，几步就把女鬼逼得贴在了电梯门上。 女鬼还是那副凄厉可怖的样子，然而她不停挥舞着的鬼爪，却无法伤到薛玥分毫。 弹幕在这一瞬间安静了。连系统都目瞪口呆。 “宿、宿主，您的身体指标正在直线上升，您……” 怎么回事，那些耳钉原来是封印吗？就是它们将薛玥的力量给全部封印了起来？系统傻眼。 在系统的测算数据里，薛玥身体的所有指标都在飙升。 然而现实中，薛玥的脸色却微微白了。好像释放自己的力量，反倒让她感到痛苦似的。 第十五章 四道封印 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连忙用上它的一切检测手段，伸出虚拟触手，重新扫描薛玥全身。 终于，从她的意识里，它扫描出了异常——薛玥的意识深处，有一枚金色的烙印。 原本系统是检测不到这个烙印的。 但当薛玥取下一枚耳钉，催动力量，这枚烙印也被引动了。系统这才得以检测出来。 只见烙印上画的是一种系统辨识不出的字符，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字符蕴含的威压极强，横扫薛玥的意识海。 难道说，这枚烙印，就是让薛玥痛苦的根源？ “出去！” 忽然，薛玥察觉到系统在探测自己的意识。 不知为何，她突然恼火，将精神力凝为鞭子，猛地将系统的虚拟触手抽了出去。 “对不起宿主。”系统有点被吓到，忙缩回触手，“我只是想帮您……” “闭嘴。” “……” 薛玥不想谈，系统也没办法，只好按规章，把这一现象记录备案，传输到总部。 耳钉可以确定为封印了。 但薛玥只解开了其中的一枚，也就是说，她还发挥不出全盛时期的一半力量。 此时，载着佳佳的电梯开始失速下坠。 隆隆的巨响声传来，整栋楼甚至都跟着微微颤动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薛玥把女鬼的身子按在紧闭的电梯门上，启唇以极快的速度轻念：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身名——” 这是金光咒最末四句。 金光咒，本身是修身增性的神咒之一，威力无穷。它以施咒者自身为阳，以月为阴，阴阳交合，月照周身，散发光芒，故名金光咒。 不过薛玥略微修改了一下，把最后一句庇护自身的咒语，改成了庇护旁人。 就这样，她刚刚念完，一门之隔的电梯轨道里，便突然出现了一轮虚挂的银白色圆月。 但只一瞬间，这轮圆月就消失不见，同时传来电梯急停的刹声。 …… 剧变只发生在几秒之间。 随即，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那女鬼甚至都不再挣扎了。她死死瞪着薛玥，仿佛难以置信，薛玥竟然有拦停这部电梯的力量。 女鬼都如此震惊，更不用说直播间的观众。 屏幕出现了两秒的空白，没人发弹幕，满屏死寂。 “停下来了。”系统大松一口气。 这也是它第一次亲眼见证薛玥真正出手。 金光神咒的瞬发，无疑比薛玥手掐恶鬼更震撼。 只可惜，薛玥念金光咒的时候，声音极轻，根本就没收录进直播里。银月现形的样子，观众们也看不见。 观众此时在震惊的，更多还是薛玥单手扼住恶鬼的凶悍模样。 【……发生甚么事了。】 【我也想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等，怎么开了直播pk？pk的对面是谁啊？】 【卧槽，单手降鬼，牛逼！！】 由于电梯下坠时，佳佳碰到了同意邀请的按键，所以两边直播间连接在了一起，双方观众可以同时看到两边主播的画面。 也就是说，佳佳那边的观众，一上来，看见的画面，就是薛玥手撕那个让佳佳仓皇而逃的可怖女鬼； 薛玥这边的观众，也能看到电梯巨晃后急停…… 这之后的事情，就是薛玥教佳佳屏息念咒，电梯一层一层慢慢上升了。 一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也足够弹幕讨论出个大概来。 难道说，这栋废弃公寓的闹鬼传说都是真的？刚才佳佳差点被拉下了阴曹地府，是薛玥及时赶到，把她救下来了？ 那薛玥又是怎么让电梯停下来的呢，她教给佳佳的咒语又是什么？ 无数问题盘旋在人们的脑海里。可惜薛玥不说，他们也很难得到答案了。 就这样，电梯终于回到九楼后，门打开。 门里，佳佳满脸是泪地捂着口鼻，缩在角落里。 看见薛玥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就想扑上来。 但是又看到薛玥一手攥着那吓人的女鬼，她不得不急刹车，傻眼在原地。 “出来。” 薛玥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地，把佳佳从轿厢里拽出来，然后反手把女鬼推了进去。 女鬼这时候想反抗了，但是薛玥哪会让她跑。 “要么，下去。要么，灰飞烟灭，你选。” 薛玥说完，单手捏了一个咒诀。 女鬼大惊。 她怕薛玥把咒诀甩到自己身上，忙爬进轿厢最里面，表明自己选前者。 于是，电梯门在薛玥和佳佳眼前缓缓关上。 然后又是一阵隆隆声渐远，直至最终，完全消失。 “鬼、鬼……” 佳佳还没从刚才所受的刺激里缓过来，但是又害怕女鬼回来，因此紧紧靠在薛玥身上，抱着薛玥的手臂发抖。 “鬼已经送下地狱了。” 薛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抽回胳膊，戴好耳钉，之后也不管佳佳跟没跟上，径直走向楼梯。 这会儿，外边已经响起了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 佳佳不敢和薛玥分开，连忙紧跟着她走。 经历了刚才的一切，她已经完全相信了世界上有鬼，也对网上薛玥是道家弟子的传言，信了十成。 下楼的过程中，她代替问不出口的观众们，把所有想问的问题都问了个遍。 然而薛玥理都没理她。 佳佳也不敢逼。 毕竟是薛玥救了她的命，而且他们团队今天还买了水军攻击薛玥。虽然不知道薛玥清不清楚这件事，但佳佳只觉得惭愧又懊恼。 两人一路走到了一楼。 在一楼，佳佳发现了昏倒在地的团队工作人员。 她吓了一跳。 好在薛玥此时说，这些人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去医院躺几天，再做一做驱邪。 佳佳现在别的什么人都不信，就信薛玥了。既然薛玥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她眼巴巴地等着薛玥继续嘱咐，然而薛玥却走向大门。 “哎哎！” 佳佳赶忙拉住薛玥的袖子，“姐，不对，大师！！大师您先别走啊，别留我一个人在这……” “这楼里已经没鬼了。”薛玥看了她一眼，抽回袖子。 佳佳挽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薛玥离开。 第十六章 面对恐惧 好在警车和救护车很快到场。 昏迷的工作人员都被抬上救护车，佳佳也被警察带到了一边进行简单闻讯。 “……你说，你被恶鬼追击，逃进电梯，电梯掉到十八层地狱，最后另一个女主播把你救了上来？”警察重复了一遍佳佳的话。 “对。她教了我一个咒语，特别神奇，我一念，电梯就上来了。” 警察拖长音噢了一声，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把佳佳也带去医院，检查一下精神。 就在这时，他肩头被人拍了拍。 “辛苦了，这里先交给我。” 来人正是冯警官。 - - 如果说，前一天薛玥在直播时说的话，让一些人开始怀疑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鬼。 那么这天晚上佳佳的经历，就是彻底将鬼魂的世界，揭开在了世人面前—— 这一次可是上千万的观众，亲眼目睹了一位知名大主播撞鬼，还差点在直播中丢了性命。 假如对方不是鬼，这就是妥妥的刑事案件了。 不等早上。凌晨时分，就有多家网络媒体报道了此事。 同时，佳佳视角和薛玥视角，也被网友剪辑成了几分钟的短视频，在网络上转爆了。 当然，即便如此，也有人不停叫嚣“这是假的”、“肯定是演戏”。 但不论人们的态度如何，这件事的影响范围都极为广泛。很多平时不看直播的人，都为此下载了芒果，就是为了亲眼看看真相—— 可惜佳佳的直播间关闭了。 薛玥的直播间虽然是24小时的，可薛玥回到她的“鬼屋”以后，就直接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等她再醒来时，都已经傍晚了。 好在系统勤勤恳恳，在薛玥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持续直播【鬼物们的日常生活纪实】。老观众们也热情地，向新观众介绍直播间的三名头牌鬼。 直播间气氛热烈，没人觉得无趣。 就这样，当薛玥醒来，一睁眼，就是满视野密密麻麻的弹幕。 再一看在线观看人数。 一千三百万。 “宿主，您醒啦。”系统的声音略带欢快地响起。 薛玥嗯了一声，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卧室里。 哦，她想起来了。 勤劳的电锯鬼给她打扫出了一间干净的卧室。但昨晚回来的时候她太累了。电锯鬼就把她背了上来。 “系统检测完毕，您现在的生命体征稳定，一切正常。” “嗯。” 薛玥问系统，直播间里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系统告诉她，因为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有八家媒体报道了废弃公寓事件，所以很多人慕名而来。 “但是这八家媒体里，没有一家是主流媒体。”系统最后说。 薛玥并不意外。 主流媒体代表的是官方意见。 官方需要考量的东西有很多，态度模糊一点很正常，说明官方也在观望—— 冯警官与她的接触，其实就是官方明面的试探。 暗中的试探就更多了： 她知道，那天警方将这个街区用警戒线围了起来，还派了很多人荷枪实弹地守着。 也知道一直有几十台无人机布设在附近，实时监控这栋房子。 更知道，昨晚她离开后，有便衣在暗中跟着她。 但比起把她抓起来拷问，这种不影响她做事的监视，还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哇，主播醒了！】 等薛玥起床，系统便将镜头切了回来。 观众们注意到薛玥睡醒，都很高兴，纷纷跟她打招呼。 这一天时间里，观众们看到的都是猛鬼吃播、男妈妈做家务、镜子鬼卖萌之类的日常。 他们并不清楚欢快直播下，有多少天罗地网的监视，笼罩在这片街区。 不过这也是薛玥的目的。 如果不营造这样的直播氛围，怎么完成好感度任务？ 【听群里说主播醒了，啪地一下我就点进来了。】 【啊啊啊今早刷到主播徒手制服恶鬼的视频，帅的我合不拢腿。】 【我也是！本来很怕鬼的，结果看到主播那么轻松的样子，居然没那么害怕了。】 【你们不觉得，那个女鬼最后爬进电梯里的样子特别搞笑吗哈哈哈哈。】 ……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没有了水军带节奏，弹幕气氛相当和平。而且明显，大家谈论的重心回到了薛玥本人身上。 薛玥一面浏览弹幕，一面走下楼梯。 “宿主，我明白了。”突然，系统开口。 “明白什么了？” “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嗯，这话说得不错。” “如果昨晚宿主没去救人，人们肯定更怕鬼了。但是现在，一来，恶鬼出镜的坏影响压到了最低，二来，宿主还把主播佳佳的观众给引流了过来，一举两得。” 是这个道理。薛玥微微点头。 系统越说越兴奋：“现在网上有好多宿主的帅气剪辑，热度特别高。保持这个劲头，相信用不了多久，好感度就会暴涨，宿主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没那么简单。” 薛玥破了盆冷水给它，“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不是光靠一两个短视频，就能改变的。” 改变观念要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任务进度，会回到[闻风丧胆]么？ 薛玥下到一楼，一天不见的三鬼，都闻声跑来迎接她。 屋子里淡香缥缈。 薛玥看到，桌上摆着一排香炉，香炉里的香都已经烧到了底。桌面还放着几盘保鲜膜封好的菜肴。 看来是在她睡着这段时间，有人来过了。 不需要她问，弹幕直接一五一十地都汇报了。 原来是小周警官来敲门送过饭、香炉，和一些生活物品。 小周警官将东西摆在门口就走了，是电锯鬼开门把东西拿了进来。 薛玥了然。 难怪一打眼就发现这屋子里多了不少东西。 火炉已经熄灭了，但屋内却很温暖，想来是官家的人，专门恢复了这栋屋子的供暖。刚才她起床洗漱时，发现水管也能拧出来水了，节省了她的魔法。 这样看，水电煤气应该是都一并恢复了。 官方的这种态度，薛玥还是很喜欢的。 电锯鬼利落地把饭菜拿去厨房热了。 煤气灶的声音一开，这烟火气就来了。 辫子鬼主动解开小辫，欢欢喜喜地把脑袋凑到薛玥眼前。 薛玥琢磨了一下，给她扎了个丸子头。 第十七章 都来讨饭吃 此时此地，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镜子鬼了。 她恹恹地抱腿坐着，偶尔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一眼薛玥，又看一看插上了电的台灯——她的用武之地，没了。 镜子鬼一郁闷，屋里的电压就不稳了。 灯光忽闪忽闪的，突然就有了点鬼片的气氛。再一看镜子鬼，头发丝丝缕缕地披散在脸前边，透过发缝可见眼底划下两行血泪，沿着青色的下巴滴落，好不吓人。 “呜……呜呜呜……” 薛玥刚给辫子鬼套好发绳，回头一看，那边镜子鬼又出问题了。 她起身走过去，敲了敲镜面： “别哭了。” 没用，镜子鬼那血泪掉得就不断溜。 薛玥心里一烦，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找到总电闸，啪地拉了下来。 一片漆黑。 “行了，没电了，点灯。” - - “行了，没电了，点灯。”薛玥的声音回响在庄严肃穆的会议室中。 只见会议室中，一众平均年龄五十多岁的大佬，齐坐在桌旁，抬头看着投影中薛玥哄鬼。 大佬们端坐着，神情认真，就仿佛他们在看的不是一个娱乐向直播频道，而是什么严肃的工作汇报。 等到电锯鬼将饭菜端来，薛玥开始吃饭，会议主持人才调整了直播音量，扶过话筒： “各位都看见了，这个名叫薛玥的主播，有让鬼魂服从她的能力。昨晚她用道家法术救下了一名女性公民。此事，也经我们夜里的紧急会议研究后，默认外界散布了。” “压是压不住的，那么多网民都看见了。” “我的意见和前天一样，不能任由她这么肆无忌惮下去，必须尽早控制。” “我不同意。她目前没有表露出任何恶意。何部也说了，她所说的关于鬼的内容基本属实。所以我认为，还是先安抚为主。” “何部还说，鬼没有好坏之分呢。要是鬼魂危害，真像这主播说的那样不足为惧，我们每年拨去机密部门的那么多款项，难道都打水漂了吗。” “可现在百姓知晓鬼魂存在已成定局，不如借这个主播的镜头，正确引导，免得情况更加糟糕。” “万一影响扩大，造成恐慌呢？谁来负责？” …… “何部，您怎么看？” 激辩之后，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一名四十出头、戴眼镜的男人身上。 此人正是何部，国家安全局机密部门的部长。 何部用无名指推了推眼镜，等到四周安静下来，才开口： “前两天我们接触她时，还不能断定她的身份和意图，所以比较慎重。但经过昨晚的事件，可以发现她的确有道行在身，即便不是道门弟子，也是有些实力的散修。” 其余人微微颔首。 他们都不懂这些玄门怪奇的事情，但既然何部都这样说了，那说明这个薛玥的确有本事。 “而且我们无法强制她停下直播。所以我的意见是，尽量将她吸纳进来，为我们所用。即便不成，我们从中干预，也好让舆论不会失去控制。” 何部说着，微微一顿，“这，也是我之所以请警局的同志配合我们，邀请这名主播一起驱鬼的原因。” - 薛玥并不知道，围绕着她的事情，全国大大小小的机关部门都乱成了一锅粥，加班加点开会。 她吃着几天来第一顿热乎乎的饭菜，散失的体力总算恢复了一些。 这时，电锯鬼捧着一样东西来到了她身边。 是那本《百鬼名录》。 薛玥抬起眉，放下勺子接过书，翻开来一看，在电锯鬼那一页的后面，又一下多了好多页新内容。 [无头鬼：香火，谢谢。] [吊死鬼：想吃猪肘子！！！] [兵马鬼：汝，予吾香火，吾可为汝出征。] [水鬼：不给香火就杀了你（划掉）给点吃的善人——] …… 一页页看下来，基本都是各路鬼魂的投名状。 其中有些看起来口气不太好的，都划掉重写了，想来是被电锯鬼给收拾过了。 总之，化成一句话，都是来讨口饭吃的。 “这些都是附近的游魂？” 听到薛玥问话，电锯鬼点头。 “行，我知道了。” 薛玥把书放在桌上，打算吃完再仔细看。 但还没等她从饭桌上下来，门就被敲响了。 叩叩叩。 不需她动口，只一个眼神，电锯鬼就心领神会地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老熟人冯警官、小周警官。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佳佳和几个陌生人。 薛玥很给面子地起了个身。 一帮人呼呼啦啦地进屋之后，她又坐回了饭桌边，继续喝粥。 显然，在场没有任何人，会对薛玥一边吃饭一边待客的态度有意见。 “我来介绍一下。”小周警官简单介绍了几人的身份。 佳佳，不用说，芒果的头部流量主播，昨晚刚被薛玥救下。目前精神恢复了不少，非要亲自来感谢薛玥的救命之恩。 而那几个陌生人，都是佳佳团队的工作人员。 他们这次陪着佳佳一起来，一方面是表示感谢，一方面是为水军黑子的事赔礼道歉。 ——当然，当着直播的面，他们没法明说道歉的原因是什么。不过为了表示诚意，这次过来，他们没少带那些价格高昂的珠宝首饰、名牌衣服。 薛玥心安理得地让他们把东西放下了。 佳佳团队大松一口气。 “捉鬼的时间定好了，就在后天晚上。后天会有我们的人来接你。”冯警官干脆利落。 “行。”薛玥也没有二话。 第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关心 正事说完，小周警官拿着记事本凑了过来。 在详细的询问过后，小周警官认真记下了薛玥这边还需要什么生活物品，或者有什么特殊要求—— 这两天，警局的人通过直播发现，薛玥孑然一身地住进这鬼屋里，好像什么生活用具都没准备。 所以他们今天上午送来了一些。但担心薛玥仍有什么不满意，就派小周警官过来问问。 “这里的人真好。是宿主，爱与和平的世界，是不是比您之前在杀戮游戏那边好多了~” “和是哪边的世界没关系。这里的人待我客气，是因为我强。以前那些人待我不客气，是因为那时我弱。仅此而已。” “宿主qaq……” 系统莫名觉得听薛玥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 薛玥制止了系统继续散发感性。 “那个，大师。”佳佳纠结半天，终于忍不住把脑袋凑过来，期期艾艾地开口，“昨天您说，我同事需要做一做驱邪。那您看，我用不用也做点法事……” “不用。” 薛玥直接回答。 “可我也正面见过鬼了。您之前在直播里说过，鬼会吸人生气。而且我昨晚还一直做恶梦……” 薛玥看了她一眼，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拿对面柜子里的东西。 佳佳听话地走过去，把柜门一开，愕然发现，这整整一柜子里，竟然全是成盒的香。 “多烧香，多做善事，少行恶，就能积德。” 薛玥说完，佳佳还有那几名工作人员全都闹了红脸。 佳佳伸手拿了一盒香，很是不好意思地回到薛玥面前，问她要怎么给钱。 “钱就不必了。”薛玥喝干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看了看佳佳几人，“你们有空的话，就帮我办点事。” “您说您说！” “等会去我房间私下谈。” “好好好。” - 没人知道薛玥和佳佳他们谈了什么。 因为在“私下谈”的过程中，薛玥把镜头放在了辫子鬼身上，让她带着直播镜头出去玩儿了。 这是薛玥来到这里开直播的第三天。 也是王诚看直播的第三天。 王诚自己也没想到，当时只是随便找的一个下饭直播间，仅仅三天时间，就成了全网关注的焦点。 不，不止是网上，中午的时候，连他老家的父母都打电话来问他这件事。足可见“薛玥效应”的影响之广。 王诚把电脑打开，调出薛玥的直播间，然后掀开刚买回来的盒饭。 因为项目书没过，所以他最近得天天加班。 好在有薛玥的直播间陪着他，不然他可能真的会被逼疯，然后提刀去见许加班—— 此时，直播画面里，辫子鬼正蹲在路边，看井盖上的蚂蚁。 而她总抱着的那只无脸猫，眼下也正趴在她脚边。 弹幕里都在刷着“女儿好可爱”、“宝贝今天的发型更美了”之类的。 就算偶尔进来几个路人，被辫子鬼的样子吓到口吐芬芳，也会有老观众耐心地解释原委，表示我们这儿都是乖乖的好鬼，看久了就习惯了，真的！ 王诚扫了两眼直播，然后打开手机浏览消息。 说来好笑，他的游戏群，这两天已经原地脱胎成薛玥直播的粉丝群了。 因为看薛玥的直播上瘾，所以群里三天没人喊打游戏。 谁能想到，一群老爷们，原本最看不惯的就是网上那些追星族，结果现在一个个成天啊啊啊地管辫子鬼和镜子鬼叫女儿。还有喜欢男妈妈的。 王诚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也很喜欢三个鬼，不过他对薛玥本人更感兴趣。 这个主播到底为什么能让鬼追随她呢？只是因为她能肉眼见鬼、还能提供香火吗？之前王诚不明白。 但经过昨晚的公寓事件后，他懂了，薛玥是真的连恶鬼都能制服。 当时她暴扣女鬼的动作，属实是太帅了点，把他一男人帅得都想跪下来喊爸爸。 现在王诚无比期待后天的捉鬼行动。 【说起来，你们想没想过一个问题。辫子鬼他们为什么留在阳世？】 王诚刷着刷着，发现有位群友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很快就有人接茬，表示按照薛玥的说法，三鬼应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好可怜啊，我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帮帮他们？】 【可要是心愿完成，他们回到地府，以后不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吗qaq】 这话一出，群里先是安静了半分钟，然后马上有人拐去了别的话题，非常默契地没人再提心愿的事。 王诚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因为他也不希望三鬼消失在直播里。 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吗？三鬼留在薛玥身边多快乐啊，又不用饿肚子。 这应该不算是自私？ 王诚咬着筷子，有点出神，甚至都没注意到，挡板后面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你这是看的什么啊。” 许总声音突然在面前响起。 王诚吓了一跳，噌地从座位上弹起来。 “许许许许总……我，我不看了，我马上吃完工作。” 王诚啪地一下合上电脑，反而把许总搞得一顿。 许总低头扫了一眼他的盒饭：“你就吃这个啊。” “啊。” “吃得饱吗？” “还行。” 这世界上最难以承受的，大概就是上司突如其来的关心。 王诚很怕许总骂他。 不过许总今天好像没攒什么火气。 问了他几句之后，许总从怀里拿出钱夹，抽出两张票子给他：“拿去，买点好的吃，顺便给我带包鹿牌烟。” “啊，啊好！”王诚一愣，赶紧接过。 十五分钟后。 王诚气喘吁吁地回来。他不敢拿许总的钱买太多东西，就只给自己买了一份汉堡套餐，还有许总要求的鹿牌香烟。 回到公司的时候，邻座男同事正好也刚吃完饭回来。 男同事今天也加班。 王诚见他在，赶紧问：“许总说的鹿牌烟是这个吗？我怕买错了。” 男同事扫了一眼袋子里，说是。 第十九章 《百鬼名录》 王诚：“怪了，许总怎么抽这么便宜的烟，我还以为是我买的不对。” “许加班平时不抽鹿牌，但是每回他女儿过来，都给他买这个烟。”男同事对于老总的八卦相当熟稔，“据说是许加班早年创业艰难，日子过得没那么好，所以那时候只能抽这个牌子的，还让他女儿买。他女儿就以为他是爱抽这个。” 王诚恍然大悟。 男同事顿了顿，凑过来小声说：“至于让你去买鹿牌，我猜是因为他女儿太久没过来，当爹的想了，但又不好意思说。” 王诚啊了一声，没想到看起来比恶鬼还恐怖的许加班，居然也有这样一面。 “那他桌上那张合照里的，就是他女儿吗？” “你见到了？哦对，上回你被叫去他办公室了。” 男同事点头说是，那张照片里的姑娘，就是许总的女儿。 他又告诉王诚，许总和前妻离婚很多年了，许总女儿小时候被判给母亲，目前刚刚大学毕业。但是许总前妻很不喜欢女儿来找许总，所以其实他们这些老员工，也很少见到许总的女儿。 王诚这才知道，原来那张照片的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那既然想女儿，为什么不联络呢？”王诚疑问。 “哎呀，许加班那人什么样你也知道。上回他女儿过来找他，在办公室跟他大吵了一架，闹得不是很愉快。你觉得以许加班的性格，有可能率先低头吗？” “……这又何必呢。” “谁说不是。” 八卦完毕，王诚毕恭毕敬地去给许总送烟了。 离开办公室之前，他忍不住又看了许总桌上的照片一眼。 那粗粗的麻花辫，果然既视感很强。 － 薛玥这白天睡了一整天，晚上全然没有困意。 她目送佳佳和那几名工作人员离开后，想起了之前系统跟她说的，出去抓鬼，能让直播间热度上涨。 于是问它，现在这个方法还管不管用。 “管用是管用，但目前您的直播间，已经稳定有千万人在线观看了，系统评价是，影响范围已足够广泛。”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正面影响不够。” “是的。” 尽管薛玥及时出面挽回了，但整体来看，废弃公寓闹的鬼，还是造成了不小的恶劣影响。 薛玥明白了。 她拿上《百鬼名录》，边翻边走，打算先去看看这些自发投奔她的小鬼。 走到门边时，忽然，她停下脚步，一回头，发现电锯鬼跟在她身后。 “你要一起去吗？” 电锯鬼点头。 这倒省事，不用她一个一个找了。 薛玥合上书，叫电锯鬼前边带路。 － 《百鬼名录》的内页，是电锯鬼看着那些前来投奔的鬼，一个一个写的。因此电锯鬼很清楚要去哪里找到这些鬼。 薛玥跟在电锯鬼的后边，围着街区走了一大圈。像个前来视察的领导，背着手检阅各路千奇百怪的鬼魂—— 无头鬼名字虽然是无头，但其实只是他头和身子分了家，经常彼此找不到对方。 而电锯鬼不愧是全能男妈妈，见到无头鬼后，熟门熟路地替他在垃圾桶里翻到了他的脑袋。无头鬼非常感动。 弹幕神评：真·抱头痛哭。 找见吊死鬼的时候，他正晃荡在自己吊死的绳上荡秋千。 说来神奇，吊死鬼看见薛玥的第一反应，不是畏畏缩缩，也不是感激涕零——而是流下了长长的口水。 电锯鬼比比划划地告诉薛玥，在她熟睡的时候，小周警官送来了好些硬菜大餐，各种鸡鸭鱼肉，还有猪肘子。三鬼在屋子里围坐着吃的时候，窗户外边全是鬼魂在看。 这些来投奔的鬼，差不多都是那时起的心思。 之后，电锯鬼又带薛玥去见了水鬼、兵马鬼等等其他鬼魂。 水鬼其实是在自家浴缸里死的。自杀。 她看上去最凶，但其实色厉内荏，薛玥一个抬眼，马上就怂了。 兵马鬼是这里资历最老的，也是飘得最久的。 在过去的战争中，他曾是个士兵，为了保护这座城市战死。纪念馆和烈士陵园就建在这片街区里。 这个国家的百姓很好，不忘本，许多年以来每天都有人前来祭拜，香火从没断过。但是开发闹鬼的事情出来之后，纪念馆不开放了。他的香火也就供不上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看到这一幕，全都心情复杂。 【这个陵园以前学校领着一起去过，还祭拜送花了。我本来还不信的，结果现在……后悔没拜两下。】 【感恩前辈的付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现在的生活［爱心］［爱心］】 【唉，怎么这样啊，就算施工出问题了，也不能不给人家供奉香火啊。】 【这里什么时候开放？我请假买机票也要飞过去祭拜！！】 “宿主宿主，人类对鬼魂的整体好感度有所上升。”系统的语气有些雀跃。 这时，电锯鬼又开始比比划划了起来。 他告诉薛玥，其实陵园里是有守陵人的。但是香火太少，而且全被恶鬼给抢走了，兵马鬼没有了办法，这才只能来找薛玥。 薛玥微微点头。 原来是这样。 “你说的恶鬼，现在什么地方？” 电锯鬼给薛玥指了下不远处，在一片楼房中冒尖的高楼。 那是这片街区最高的写字楼。 之前说，建到一半因为闹鬼而停工的，就是这一栋。 看来后天要解决的恶鬼，也是它啊。 薛玥只远远看了几眼，怀里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冯警官他们在临走前，给了她一部电话，说是有事可以随时打给他们沟通，不要再在直播里喊话了。 薛玥这会儿接起来一听，果然是小周警官打来的。大意是让她不要着急，等后天他们安排的人到了，再去捉鬼。 估计是守在直播间的警方，看见她兜兜转转一圈，盯上了那栋写字楼，所以急忙打了电话过来。 “既然约好了后天，我就不会变卦。” “那就好那就好。”小周警官放下了心。 电话挂断。系统有些纳闷：“他们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宿主等什么人一起捉鬼啊。” “不知道，不关心。” 第二十章 永言道长 薛玥把《百鬼名录》扔进电锯鬼怀里，让他以后全权负责香火的事情。 回到小屋后，薛玥依旧不是很困。 她在一楼的沙发躺下，开始和弹幕闲聊天—— 其实薛玥并不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很多时候，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多说。 而当她愿意开口的时候，就能发现她是个很能聊的人。 这个“能聊”体现在她的阅历深厚上。 毕竟走遍了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世界，随便挑出一段故事来说，都能让观众们惊叹连连。 可惜她从不提自己的故事，只说她看见的，别人的故事。 - 很快，时间来到了和冯警官他们约定的驱鬼日。 薛玥在中午时分接到了冯警官的电话。 冯警官告诉她，大概在日落之前，他们安排的人就会抵达小屋。然后他们就可以出发去写字楼驱鬼了。 “宿主，直播间现在已经有两千万人实时观看了！！” 系统很是激动。 从昨天开始，薛玥驱鬼这个词条就挂在热搜榜上了。越临近出发时间，这个词条的热度就越高，现在不仅是热搜榜第一，还是“爆”的状态。 据小道消息说，在官方的施压下，芒果平台不敢再独吞这个大流量，只能开放了薛玥直播的转播权。而全网全平台，提前预约了薛玥今天直播的人数有三亿。 可想而知，在正式出发捉鬼后，在线观看人数还会激增一波。 比起系统，薛玥的反应相对平静。 系统敏锐察觉到了薛玥的心情，小心翼翼问她，是不是怕像上次突发的废弃公寓事件一样，只增热度，不增好感。 “还是说，宿主不想触动意识海里那个封印……” “不是让你不要再提么。” “我只是有点担心您。” 系统委屈巴巴。 薛玥顿了顿：“人工智能也有‘担心’的情绪？” “当然啊。我是总部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系统，全真模拟人类的各种感情……” “行了，别说了。” 系统乖乖闭嘴了半分钟，又忍不住开口安慰薛玥，让她不要担心今天的直播。 “宿主放心，上次那是突发情况，这次我会帮宿主严格把关镜头，谨防严防贴脸、跳脸等等镜头出现，过于恐怖的部分也会智能打码的~” 薛玥听着系统在耳边叨叨，抱肩靠在窗户边上，静静望向窗外，眼底翻涌起无人可懂的情绪。 - 日头西斜，半个橙红色的太阳没入地平线下。这就像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 薛玥等得有些无聊了，门才被人叩叩地敲响。 【来了来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顿时打起精神，放松手指，做好了一级战（dan）斗（u）准备。 听到敲门声，电锯鬼一如既往地前去开门，却在摸到门把手的瞬间，被薛玥叫住了。 “等一下。” 薛玥走到门边，示意电锯鬼，先带着辫子鬼和镜子鬼上楼去。 等到三鬼都去到二楼，她才亲自将门打开。 只见门外站着的两人。 其中一位是薛玥熟悉的小周警官。 还有一人，从容貌看去五十多岁，絮着约莫一指长的胡须，神情威仪中略透着一丝傲气。 他身着天青色道袍，高束头巾，脚踩白漆高厚的道靴，与画上常见的道士装扮如出一辙。 “容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玄云道观的永言道长。永言道长，这位就是……” 小周警官话未说完，就见这位永言道长，突然紧皱眉头，忽略了站在门边的薛玥，径直迈步走进门中。 薛玥没说话，望着永言道长在一楼走了一圈。 她明白了，这位道长就是冯警官他们一直要她等的人。 她并不介意和人一起驱鬼。但冯警官他们之前一直没有和她说明情况，就领了个道士进家门来，这让她多少有点恼火。 “薛小姐，您听我解释。”小周警官发觉薛玥的脸色不太好，忙凑过来，“之前我们一直不确定能不能把玄云道观的道长请来，所以才没跟您说。直到今天下午确定了道长的行程……” 薛玥用眼神止住了他后边的话。 这时永言道长又似有所感地看向二楼，抬步就要向楼上走去。 就在这个档口，薛玥挡在了他面前。 永言道长神情一顿。 小周警官见状，忙近前来：“永言道长，这位就是薛玥，薛小姐。今日您二位的驱鬼经过，薛小姐将会全程对公众直播。这些都是路上与您说过的……” 直到这会儿，永言道长才正眼打量了一下薛玥。 那眼神，就差把“黄毛丫头”四个字说出来了。 “养鬼为患，不成体统！” 也许是见薛玥态度强硬，永言道长到底还是没有执意上楼，而是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冷冷地拂袖走向大门外。 薛玥稍稍抬眉。 刚才永言道长明显是察觉到了这屋子里的鬼气，想要上楼去寻鬼气的来源。 不过听他这话里意思，小周警官在路上已经和他讲过她直播的内容了。 也就是说，这个永言道长知道她在“养鬼”。 “那个，咱们走。我师父他们在写字楼下边等着，我送你们过去。”小周警官松下一口气，对薛玥说。 此时永言道长刚刚走到门边。 薛玥和小周警官正要抬步跟上，身后楼梯便忽然传来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的轻重频率，明显是电锯鬼下楼来了。 薛玥没来得及阻止，因为下一刻，永言道长便从袖口中抽出桃木剑，猛地朝楼梯口的方向刺来。 薛玥一把推开小周警官，侧身握住永言道长的手腕，一掰一压，就将桃木剑夺到了手里。 第二十一章 假道士？？ “这个位面的灵气也不稀薄啊，怎么养出来的道士这么弱。”系统咕哝着在薛玥耳边吐槽，“连剑都保不住，还驱鬼呢，别给宿主拖后腿还差不多。” 薛玥：“但他们画的符可以。” 记得上次佳佳去探废弃公寓，就是从玄云道观求了一道符。 其实那道符，多多少少还是起到了作用的，否则佳佳也撑不到薛玥赶来。 薛玥颠了一下剑，把它放回永言道长手里。 永言道长瞪着眼睛，似乎是难以置信，又似乎觉得丢了脸面，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你……” 小周警官也被吓到了。 他不知道电锯鬼下楼来了，还以为薛玥和永言道长要打起来，连忙劝架。 永言道长恨铁不成钢地，把小周警官拽到身后：“你想死吗？刚才那鬼差点扑到你身上！” 薛玥往后看了一眼。 夸张了，电锯鬼离着小周警官还有好几步呢。 不过这道长倒不是个坏人。 薛玥勾勾手指，用目光询问手足无措的电锯鬼，他下来做什么。电锯鬼急忙比划。 薛玥：“你想跟着一起去，保护我？” 电锯鬼点头。 “不行。” 薛玥犹豫都没有，丢下这句话后，就径直走向门口。 小周警官这会儿已经机智地掏出手机，连上直播间，并从弹幕发言里，看懂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赶紧对永言道长道谢，又说明这是个误会。 永言道长黑着脸，余光瞥了一眼薛玥的背影，见她已经走远，才咬着牙道：“真是岂有此理。对长辈动手之后，连个道歉都没有吗？” “是是是，是薛小姐的不对，您消消气。”小周警官赶紧顺毛捋，“薛玥小姐她就这个脾气，不过人还是很好的，您就别跟她见识了。” “连这种养小鬼的假道士，都被你们请来驱鬼了，看来你们是真被逼到份上了。” “假……假道士？” “不然呢？瞧她年纪不大，多半是个自学成才的散修。可惜就算有几分天资，也是误入了歧途。” “可，薛小姐只是喂这些鬼魂，并没有拿它们做什么坏事啊。” 小周警官不敢顶嘴，但又不想听永言道长这样说薛玥，只能小声bb。 “养鬼必先降鬼。且不说她养鬼有何目的。就是我观高功，都不敢保自己能完全降得住鬼，她一黄毛小儿又哪来的信心？所以我才说她养鬼为患！” 永言道长越说越气不顺，他深吸一口气，“要不是看在你们何部的面子上，我们玄云道观才不可能插手这里的事。” “明白明白。”发现永言道长是真的火了，小周警官忙转移话题，“那个，道长您手腕没事……” “当然没事！”听小周警官这么问，永言道长更气愤了，“难道她一黄毛丫头能把我怎么样吗？” “呃。” 唯独这个，小周警官没法昧着良心说不能。 薛玥神情平淡地坐在小周警官的车后排，等了几分钟，终于等到小周警官把永言道长哄好上车。 车子缓缓发动。 薛玥从后视镜里，看见电锯鬼探了半个身子出门，似乎有些不甘地看着车子开远。 她收回目光。 - 虽然只有几条街的距离，但小周警官哪敢带着两尊大神徒步走。 开着开着，感觉车里的气压有点低，小周警官灵机一动，把车广播打开了。 没成想，广播里正好在聊薛玥驱鬼这个热门话题。 播音员大概是薛玥的粉丝，介绍完直播的基本情况后，语气略有激动地表示，相信薛玥一定能将废弃街区的闹鬼事件完美解决。 小周警官余光瞥见永言道长的脸色难看，赶紧把广播给关上了。 完了，这下气氛更尴尬了。 好在路程时间不长，车子很快开到了地方。 冯警官正带着其余警察，还有一队特警，守在写字楼下。 见永言道长和薛玥下车，他立刻走上前去，给二人说明了情况—— 其实警方现在了解到的信息也不多。 一个多月前，这栋写字楼的改建工作已经进展了一段时间。本来都以为能在计划日期内完工，没想到突然一天，一个工人从楼顶摔下来死了。 工地里出现事故其实并不少见，只是这次出的是人命事故，所以施工方就请人在楼里做了个法事，想着以防万一。 没想到很快就有传言出来，说那工人并不是摔死的，而是在摔下来之前见了鬼，被鬼给活活吓死的。 “打断一下。”薛玥听到这里，稍稍抬起手来，“就算是从失足摔下，人也有极小的可能，在摔落途中被吓死。所以就算真是受惊而死，也不一定是因为见了鬼。” “……啊，好。” 冯警官知道薛玥在这方面还挺较真的。 他看过直播回放。当初薛玥刚刚进她那个“鬼屋”的时候，就是因为什么都用科学解释，被网友吐槽是“唯物的恐怖主播”。 不过较真点也不是坏事。 冯警官又接着讲。 闹鬼的传言，起初影响还不是很大。但没过多久，就有多人上报自己亲眼见到了鬼。 几天后，又有两个人被发现离奇死在了脚手架上，死状都是七窍流血，极其恐怖。 这下战战兢兢的工人们全都慌了，集体罢工，谁也不敢再来干活。 “难道是索命鬼？”永言道长皱起眉来。 他向冯警官询问，那几个声称自己见了鬼的工人，对鬼是怎么描述的。 薛玥抬头看向写字楼楼顶。 之前离远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看，这里萦绕的煞气的确很重。 【呜呜呜好恐怖，能不能不要进去了。】 【我先溜了兄弟们，等一手马赛克版本的剪辑。】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真正的恶鬼！！！】 【弹幕护体弹幕护体弹幕护体——】 在一片弹幕刷屏中，系统向薛玥哀嚎：“宿主！人类对鬼魂的整体好感下降了！” 那就不能再听下去了。 薛玥扭头和冯警官说了一声，说完就要朝大门的方向走，期间看都没看永言道长一眼。 第二十二章 你当鬼是傻的吗 冯警官忙把薛玥拽住，拉到一边，简要说明了这次捉鬼行动的重要性。 顺带，也是间接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会在请她的基础上，再请一位玄云道观的道长来，形成双料保险。 “冯警官不必向我解释这些。” 薛玥的样子并没有丝毫气愤，她淡淡道，“你们就是请一个道观的人来，我也不会介意。我在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把这里的鬼抓住，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 这话说得不虚，她表情也很平静，冯警官觉得，薛玥应该是真的没有不满他们警方的安排。 但因为刚刚一直在看薛玥的直播，所以薛玥和永言道长之间的那点不愉快，冯警官一清二楚。 他也看得出，薛玥对永言道长有些意见。 冯警官打算劝劝薛玥，希望她不要计较永言道长的冒犯。 薛玥听了两句，抬眼打断他：“不好意思，您在说什么？” “简而言之，永言道长他不是坏人，对薛小姐的冒犯也不是故意，只是误会。这写字楼里的‘东西’可能很凶险，二位如果能冰释前嫌，联起手来……” 冯警官说了一半，发现薛玥的目光瞥向不远处的永言道长，又转回来看他。 她的眼神就仿佛在说，为什么只和她说这些，没人去跟永言道长说。 “冯警官，永言道长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没影响他对我的态度，同样，也不影响我对他的态度。” 薛玥这一句话直接道破了问题的本质。 冯警官噎住。 “况且，我不需要和他联手驱鬼。” 薛玥说完，直接转身朝写字楼正门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永言道长见她无视自己，脸色一黑。 他从小周警官手里拿过自己驱鬼的包裹，同样进到楼里。 只不过薛玥选了左边的楼梯走，他选了右边，摆明是要故意分开。 【啊，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分开行动比较好。】 【不然，难道真的要我们玥玥去热脸贴他冷屁股嘛，凭什么凭什么。】 【粉丝也别太护主了。不管主播是不是真道士，玄云道观的道长应该都算是她前辈，虚心点不好吗？】 【小姑娘还是年轻啊，话说得太满了，她万一一个人对付不了那恶鬼怎么办。】 【前面的，新来的话，建议先欣赏一下我们玥玥单手拧鬼脖的经典镜头好[链接]】 弹幕里又开始隔空对线。 无关任务好感度的吵架，薛玥一向懒得管。 她也不知道，这些观众是怎么能在密密麻麻，又过得巨快的弹幕里，每次都一眼找到那个不合自己心意的，然后隔着屏幕吵起来。 系统：“宿主宿主，您打算怎么找到这栋楼里的恶鬼呀？” “等。” “等？” “那道长要驱鬼，就一定会先做法招鬼。” “啊。” “他的桃木剑我看过了，上好的桃木所制，是驱鬼辟邪之利器。应该是他们道观代代相传的宝物。”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不用宿主出手了。永言道长招来恶鬼，直接就可以用那把剑搅得恶鬼灰飞烟灭了。” “你当鬼是傻的吗。” 薛玥上一层歇一会。 此时她正好停下来休息，单手撑着栏杆道，“那把剑厉害过头了，鬼见了自然要跑。要是那恶鬼再聪明些，不用近前，远远见着了就会躲开。” 从天脉、地脉的流动中，不难推算，这个世界过去的灵气，比现在还更充沛。想来，这里应该是有过一段全盛的修仙时期。 而永言道长这把桃木剑，大约就是那个年代，玄云道观的道人所用法器。 在屋里夺过桃木剑时，薛玥清楚感受到了它强大而古老的气息。可以想象，就算是上古大妖，面对这桃木剑也要抖上一抖。 这写字楼里的恶鬼，才闹了不到两个月，再厉害也就是个小虾米。感受到桃木剑的气息后，还不脚底抹油？ “那还怎么抓鬼啊。”系统的情绪down了下来，“这永言道长真是，怎么拿高射炮打蚊子，他到底有没有本事。” “嚯，你还会说俗语。” 其实没什么可抱怨的。 薛玥见过很多这样的世界——繁盛的修仙时代过去后，步入科技社会，道门没落，有的干脆消失。道家的技法，也一代一代地越传越少。 这算是历史的必然，不需要人为地扭转什么。 而且对现在这个情况来说，也不算是坏事。 薛玥：“应该说，这样就好抓了。” “嗯？为什么？” 因为恶鬼伤人是天性。 只要永言道长把恶鬼逼出来，恶鬼自然会知道永言道长是不能惹的。 如此一来，它一定会来找看上去气息微弱、很好下手的薛玥，上了薛玥的身，以便活命—— 然后，不就撞枪口上了嘛。 所以，现在薛玥正在往阴气最重的楼层走。 因为这里是恶鬼最可能出现的地方。 她相信永言道长也会停在这一层，做招魂仪式。 - 夜幕落下后，一片漆黑的写字楼楼道，异常阴森恐怖，但薛玥就这么慢吞吞地爬楼，完全不顾观众在弹幕里的瑟瑟发抖和哀嚎。 反正永言道长要布置招魂仪式也需要时间，她慢点走多少节省些体力。 来到阴气最重的十层楼梯口，薛玥微喘着停下。 正在这时，十层传来一道夺门声，在原本寂静的环境里，响声格外剧烈。 “恶鬼哪里逃！！！” 永言道长的怒吼声传来。 薛玥察觉到鬼气朝自己的方向袭来了，抬眼一瞧。 一只长相瘆人的恶鬼朝她的方向飘来。 第二十三章 修仙小说照进现实 这一次，系统严谨地贯彻它之前答应薛玥的话。鬼影刚冲出来的一刻，就用厚厚的马赛克糊了它一脸。 因此观众只能看到一团红白掺杂的马赛克，强行脑补一下的话，恶鬼大约是光着身子，还血淋淋的。 薛玥没有迟疑，在鬼扑上来的一刻，侧身避过，同时拧下耳钉，抬脚就把恶鬼踹进了墙面里。 轰地一声，楼体一震。 “宿主宿主！” 尽管没有实体，但系统的沉浸感一如既往的强。 它觉得比起恶鬼来，眼下更要担心的是薛玥下手过重，把这楼给打塌了。 “别吵。” 薛玥大步上前，把镶在墙里一时还没回神的恶鬼给拽了下来。 多浪费一秒，她就要多承受一秒体内的封印之苦。 所以，她的打法是速战速决。 只见薛玥一手掐着恶鬼的脖子，一手捏诀。 恶鬼拼命挣扎着，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但薛玥神情毫无波动。 她口中念动杀鬼咒，打算直接把恶鬼一套送走。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然而，咒语刚念了一半，薛玥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东西，停顿下来。 她伸手从恶鬼身上取下了什么东西，眉头一皱。 正在此时，永言道长也到了。 准确说，他人还没跑来，声音就先到了： “小丫头闪开！！！” 因为薛玥和恶鬼在门后，永言道长的视角是被卡死的。 他看不到两人的姿势，不知道恶鬼被薛玥拿捏的有多死。 但同时，他又能听见薛玥念咒。而且能清楚听见薛玥念了一半就停了。 所以他就以为薛玥是学艺不精，忘了咒语，又或者已经被鬼袭击了。心里一急，不由立刻执起宝剑，杀出门来： “恶鬼吃我一剑！” 永言道长满心认为，自己这是在救薛玥。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这一剑没有刺在恶鬼的身上，反而被薛玥给接了下来。 “金光速现，覆护我名，急急如律令！——” 薛玥厉声念咒，下一瞬间，空中登时出现一轮虚挂的银白圆月，稳稳接住了永言道长的一击。 轰地一声，威压荡开。 之前说过，这桃木剑相当厉害，即便是在永言道长手中发挥不出全力，依旧能令任何一名现世的修真者胆寒。 但就是这样一击，被薛玥一手给拦了下来。 在看清自己打的是薛玥后，永言道长大惊，忙撤回身来。 然而也是在撤剑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没眼花的话，半空中是不是出现了一轮月亮来着…… 这个小丫头，不对，这位薛道友，难不成，已经修炼到金丹期以上了？！ 与此同时，弹幕里也炸开了锅。 所有观众都在卧槽中互相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刚刚那大月亮，真的不是特效，而是真实存在的吗？！ 【妈妈啊，我见到仙人了！！！】 【乖乖，这就是修仙小说照进现实吗？】 【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那个月亮是怎么回事啊！】 弹幕爆炸一般地刷了起来。如果不开最高级别的筛选，只怕是画面都得被挡得严严实实。 而原本几千万的在线观看人数，也在薛玥撞鬼、“大月亮现形”之后，直接飙升到一亿。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么多人在看，必定有了解其中门道的。 果然，很快就有一个账号，开了最高级别守护，发了一条长长的醒目留言，挂在公屏上： 【看前还以为主播是个骗子，现在我只想给主播磕一个！求问主播还收徒吗？我年纪不大，32岁，已经炼气期了，恳请主播收了我！[流泪][流泪]】 此留言一出，顿时激起了无数观众的兴趣。 大家纷纷发弹幕，让他详说这月亮到底是个什么。 那人手速还挺快，没过多久又连发几条留言，算是把情况解释清楚了—— 现在这个时代，虽然依旧有修士，但早就不是那个元婴遍地走，金丹多如狗的年代了。 不说元婴，就是金丹期的修士，都已经三百年不曾有过。 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有个很明显的特点供人辨别，那就是“真气抱象”。 说人话就是，修炼入道了，打破了精神间隔，能够让真气直接干涉现实，相合相抱，形成具象，威力暴增。 就比如薛玥刚才那一手大月亮，就是金光咒形成的具象。 综上，毫无疑问，薛玥一定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 解释完，这人又是一顿毛遂自荐，疯狂推销自己。 新观众见状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老观众也傻眼了： 他们只知道薛玥厉害，但不知道她这么厉害啊。 本来以为今天来的这个永言道长很强，要把薛玥的高光都抢走了。没想到，他们的主播好像是个顶顶的牛人啊，举世无双那种！ - 薛玥早在进楼后，就把视野内的弹幕全都屏蔽了。 她脸色微微发白，但眸光却冰冷彻骨。当着永言道长的面，她直接一把推开恶鬼，放它离开。 “薛道友？！” 永言道长自然也对薛玥的修为感到震惊。 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薛玥竟然放走了本该驱除的恶鬼！ 永言道长二话不说，执剑欲追，薛玥横身挡在他前面。 “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薛玥甩了一样东西到他怀里。 永言道长一怔，低头看去，只见薛玥扔给他的是一枚带着黑气与污血的钉子。 不，不是一枚，而是半枚。这钉子好像只有上半截，差不多半个巴掌的大小，散发着浓浓的腐臭味。 永言道长把钉头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的符文，脸色顿时大变：“锁魂钉？” “理论知识还不赖。” “可是那恶鬼……”永言道长说到一半，停住了。 锁魂钉的存在，他只在玄云观内一本古书中见过，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说是这锁魂钉，能锁人魂魄，让魂魄经受游走地狱般的折磨。 受尽折磨的魂魄不堪重负，化作恶鬼，就成了“钉鬼”，供施法者驱使。 因此锁魂钉，当初被列入各大名门正派的清扫名单，是一种极其恶劣的邪术邪物。 薛玥留了半截钉子在恶鬼体内，应该是为了揪出那施法之人——如果恶鬼被施法者召了回去，那自然就可以通过另一半锁魂钉来定位。 第二十四章 “薛前辈！” 他讷讷地把半枚钉子双手奉还给薛玥，同时脑海中迅速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对薛玥说出什么失礼的话—— 回忆完发现，很好，全都非常失礼。 之前他以为薛玥只是个有点天赋的小修士，不学无术，误入了歧途。 没想到她的修为已经是金丹期以上了。 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降伏区区小鬼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永言道长很笃定，薛玥一定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前辈”，只不过修为高深，这才容貌不老。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永言道长的这个推测还是很正确的。 永言道长拿出晚辈礼数，毕恭毕敬地请薛玥先下楼。 薛玥自不客气，一边戴耳钉一边往楼下走。 “宿主，我现在觉得，您说的很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 “就是发现您实力强之后，人们的马上态度就变了。” “正常。” “可您这才解开了一枚耳钉，要是四枚耳钉都解掉……” 系统作为薛玥的最忠实粉丝，顿时陷入了各种扮猪吃老虎的畅想。 “要是四枚都解掉，用不了几秒钟，我就会爆体而亡。” “呃。” 每到这种时候，系统都很想打听，薛玥体内的那道金色烙印究竟是什么。 但它怕惹薛玥不高兴。 薛玥和永言道长下楼。 此时距离他们进入大楼，才过去不到十五分钟。 围在楼底的警察们还在手持防暴盾牌，严阵以待地做着战斗准备。 两人一下楼，防暴盾顿时开了个口，将两人放过去。 “怎么回事？”冯警官和特警部队的队长马上围了上来。 他们刚才通过薛玥的直播以及永言道长身上的gopro相机，全程围观了两人的驱鬼现场。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两人要放走恶鬼。 薛玥给了永言道长一个眼神，让他解释。 永言道长立刻把锁魂钉的来龙去脉细细讲来。 “也就是说，这栋楼的恶鬼，是被人故意放进来的？” 冯警官反应过来。 岂有此理！！放恶鬼作乱，与蓄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这幕后主使一定要揪出来！ 不过当听到永言道长说，薛玥留了一半钉子、放跑恶鬼，就是为了有机会定位那幕后主使，冯警官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薛玥见他理解了，就不再停留，抬腿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反正留在这里也没事了，不是么。 这一次她的消耗，比废弃公寓那次还要大一些。不仅要对付恶鬼，还硬接了永言道长一剑。 与其站在这儿，不如回去睡觉。 冯警官收敛起复杂的神情，示意小周警官，开车去送薛玥。 “道长，我送您回道观……” 冯警官再去寻永言道长，哪里还有永言道长的踪影。 转头一看，永言道长正紧紧追在薛玥后边，一步不落。 冯警官：…… 行，那就一起去鬼屋。 - 写字楼里已经确认没有恶鬼了，特警部队便暂时收队离开。 回鬼屋的路上，永言道长一直小心地试探薛玥师从何处、道号是什么。 原本的“薛道友”，也进化成了“薛前辈”，言语之间，似乎还有请薛玥随他回道观宣讲的意思。 薛玥眯眼困觉，压根没搭理他。 永言道长那般好面子的人，此刻却也不恼—— 金丹大能要是那么好说话，他才反而觉得奇怪。 不，不如说，薛玥没因为他之前的冒犯而发怒，他甚至觉得薛玥的脾气有点好。 很快回到了鬼屋，薛玥径直上楼休息，没有一点招呼几人的意思。 冯警官和小周警官都熟门熟路了，自动自觉地脱鞋进屋，在沙发里坐下。 倒是永言道长，在看到电锯鬼时一顿。 电锯鬼见了他也害怕啊。 傍晚的时候要不是有薛玥拦着，永言道长那一剑已经把他打得魂飞魄散了。 电锯鬼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飘去二楼。 不料永言道长正了正脸色： “你等鬼物听着，薛前辈收服你等，是薛前辈一念之善，要替你等积善缘。这样他日你等去到阴曹地府，也好在判官笔下觅得好去处。可倘若被我发现，你等有伤人害人之举……我定禀明薛前辈，叫前辈治得你等求死不能！” 电锯鬼连连点头，确认永言道长不会再对他出手了，才颤巍巍地去厨房沏茶、切水果。 小周警官很有眼力价地起身去厨房帮忙。 现如今，小周警官早已习惯了和三鬼的相处。 虽说面对别的鬼，他可能还是会有些害怕，但薛玥这儿的三鬼，早就不再是普普通通的“鬼”了。 他们都各有性格，热情善良，就像是身边的朋友一样。 警告完电锯鬼，永言道长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上楼去寻薛玥。 冯警官叫住了他：“道长，来这边坐。” “薛前辈她……” “按之前的经验看，薛小姐可能要睡到明天中午。” “好。” 永言道长叹了口气，来到冯警官对面落座。 冯警官问永言道长打算什么时候回道观。 永言道长表示不急，等明天薛玥醒来，自己正式告罪、请教，再返回道观不迟。 “警官不用等我，你先回。”永言道长以为冯警官还在等着送他。 冯警官顿了顿：“我也在这里休息一宿再走。” 小周警官端着果盘进来，听说自家师父今晚要住在这里，不回警局了，他有点羡慕：“师父那我呢。” “你给我回局里汇报情况。” “啊，为什么不是师父去啊。” “因为我是你师父。” “那当师父的，不应该让着点徒弟嘛~” “反了你小子了。” 冯警官起身欲抽，小周警官把果盘一放，拔腿就跑。 徒弟是拗不过师父的。 因此最终是小周警官驱车回了警局，冯警官和永言道长两人，留在鬼屋一楼的沙发里歇了一宿。 第二天。 果然如冯警官所说，薛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她今天心情不错，因为一睁眼就看见了好消息—— 任务好感度终于又从[闻风丧胆]，变成了[惊恐万状]。 第二十五章 井盖里的女人 据系统说，这得益于昨晚直播中，警察们训练有素的表现、永言道长对鬼魂非除不可的信念、以及薛玥个人的强大实力。 三方综合，给了人们十足的安全感。 一早起来就听到这个消息，薛玥心情果然昂扬起来，洗漱完，下楼的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系统稍松一口气—— 它现在算是稍微摸准了薛玥的脾气。 只要是有利于任务的，她都接受程度良好。 但凡无关或是有碍任务的，她就没有什么兴趣，甚至有时会很不耐。 该说不愧是退役的大佬主播吗，目的真是明确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系统还是欣喜地发现，在某些需要人性闪光的地方，薛玥还保留着一些最朴素的正直。 而不是像其他老油条主播一样，连一丁点人性都没了。 真好。 - 冯警官和永言道长两人明显感觉到，薛玥今天对他们的态度变好了一些。 不像昨天晚上那样，连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了。 冯警官怕永言道长先开口，说起来没完，抢先道：“薛小姐，关于锁魂钉的事，我们已经朝永言道长了解清楚了。” 薛玥微微一抬眼睫，示意他继续说。 “警方这边的意见是，这件事后续您就不必跟进了，我们会追踪溯源，调查清楚的。” 让她就此收手的意思？ 薛玥一顿。 的确，按她之前与冯警官约定好的，只要解决这片街区闹鬼的事件就可以。 但对任务好感度来说，如果能亲自破获锁魂钉一案，直播抓出幕后犯人，应该更能激起观众们对于恶鬼的同情？ 薛玥看了看冯警官坚定且确定的神情，意识到冯警官这不是在跟她商量。 而是通知。 “我明白了。”薛玥没有坚持。 既然人家不想让她再管，她就不多事了。 要做任务提高好感度，办法还很多。 传达完这些内容，冯警官便郑重地拿盒子装走了锁魂钉。 临走前，冯警官再次询问永言道长，要不要跟他走。 永言道长果断婉拒了这最后一班车。 好不容易见到了修行界的老前辈。前辈不开口赶他，他是万不可能走的。留在这里，就算薛玥不开口指点他，他也能参考大佬修行的方式。 薛玥倒也没开口赶他。 准确说，她并不在乎永言道长在哪里，做什么。只要他不打扰她就好了。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好像归于平常。 那一晚的抓鬼事件，就像是游戏里的突发事件一样，发生完了就完了，对主线一点影响都没有。 观众们有些不满，纷纷表示想看薛玥抓捕那个使用锁魂钉的邪修。 然而薛玥全然不闻。 几天时间里，她带着一帮鬼小弟昼伏夜出，浩浩荡荡地把整片街区都扫荡了一遍，基本上落实了每个角落的小鬼，都被收编或招（da）安（fu）。 虽然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了，不过这几天薛玥直播间的人气，依旧居高不下。 毕竟她是全网独一家，真真正正能看到鬼魂世界和鬼魂生态的。 随着整片街区，两百只千奇百怪的小鬼全都浮出水面，人们终于对死后的世界，增添了不少新认知。 比如鬼魂其实会遗忘很多事情。 再比如鬼的生活也很普通，就像活人一样。 其他时间，若是无聊至极了，薛玥也不吝教永言道长几种符箓，甚至还传授了他突破至金丹的诀窍。 永言道长天资不错，只可惜年纪稍大了些，就算得了指点，修炼进展还是比较缓慢。 不过突破至金丹的诀窍，是真正宝贵无价的经验，于整个玄云道观都有重大意义。 因此当薛玥提出想看看玄云道观的藏书，永言道长也不藏私，跟掌门商量过后，特意叫人送来不少。 ——当然，代价是不让书的内容出现在直播当中，并且薛玥要做玄云道观的挂名长老。 薛玥觉得这代价不是不可接受，就答应了。 这天，系统高高兴兴地告诉薛玥，好感度已经变为[平平常常]了。 “任务进展飞速！”系统积极地给薛玥摇旗呐喊。 “难的才刚开始。” 薛玥坐在沙发里，随手翻着玄云道观的一本剑诀。 她才刚刚做到让人们不讨厌鬼。 但任务要求的是“情深似海”。 这意味着，不仅要让人们喜欢鬼，还得是让人们看见了鬼，就十分热情，恨不得抱着亲两口的程度。这就有点困难了。 薛玥正构思下一步该怎么行动，一个期期艾艾的身影就飘忽到了跟前。 不用抬头，薛玥就知道是辫子鬼。 她以为辫子鬼是又想换发型了，于是合上书，抬眼，却发现辫子鬼前边后边的辫子都扎得好好的，怀里还抱着那只无脸猫。 下一刻，她的衣袖就被辫子鬼拽住了。 “要我跟你走？” 点头点头。 薛玥顺着辫子鬼的力气来到门口。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天早就完全黑了。 说起来，最近不知道辫子鬼在忙什么。 她似乎每天都会单独出门晃荡，只是要么闲逛，要么就是蹲在路边盯着下水道和井盖发呆。 今天她出门还拉上了薛玥，反而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直播间里此时没什么人互动。 薛玥昨天已经把街区最后一片逛完了，这方圆几公里内的小鬼都被她撅了出来。很多观众觉得没新鲜事了，就没有再全心关注，顶多习惯性地进来挂着。 辫子鬼两手抱猫，飘一段路，她就停一停，回头看一下薛玥还在不在跟。 薛玥注意到，辫子鬼这是把自己领来了与写字楼相邻的一条街。 最终，辫子鬼在一个圆形井盖旁边停下。 不走近还没感觉，一站到井盖旁边，薛玥就发觉到了不对。 这井盖传出的一股臭味，根本不是平常下水道会传出的那种臭，而是一种肉体腐败溃烂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薛玥多少猜到了一些。 这井盖底下的，大约就是辫子鬼想给她看的东西。 她示意辫子鬼往旁边站站。 然后不顾那井盖上面沾染着什么污秽杂物，薛玥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大力出奇迹，将井盖掀开来。 原本寥寥无几的弹幕，在寂静了一瞬间后，立刻刷起了层层卧槽。 【有死人啊啊啊——】 - 其实自从上次以后，系统就已经能够和薛玥完美配合，在恰当的时机打上马赛克了。 因此画面里没有露出最血腥的部分，观众只能看清那是个人，衣服打扮勉强能看出是个女人。 女人泡在混合着泥污与鲜血的猩红血水当中，露出的手臂发白发胀，而且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腐烂，还有垃圾、长蛆飘在水面上，画面相当有冲击感。 第二十六章 破防了 好在官方早已经将薛玥直播间调整为18+直播间。 至少设置一个年龄门槛，能起到一些保护作用。 不过大多成年观众也没亲眼见过这种画面。 所以这一下，炸出了一堆潜水观众。 其中就包括正在加班的王诚。 今天同事们都回去了。他是因为项目书又被打回来了，所以“自愿”加班，留到最晚。 当然，偌大的公司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不负“许加班”之名的许总。许总最近经常直接住在公司，好像连家都不打算回了。 王诚现在也没有心情考虑会不会吵醒许总，反正他是在看到女尸出现的瞬间，就吓得直接从工位上跳了起来，卧槽出声。 死尸？？谁的尸体？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弹幕观众都是一样的疑问。 不过因为马赛克把脸糊得死死的，所以观众们也看不到女尸面容。 他们只能看着直播画面里，薛玥不动如山的背影。 “这是你的尸体？”薛玥问。 镜头给到辫子鬼，辫子鬼点头。 弹幕又是一阵哗然。 薛玥稍稍沉默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掏出手机。 “小周警官，嗯，嗯，你们都看到了，好，可以，现在过来。” 薛玥收起手机，望向辫子鬼：“死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都告诉我。” - 王诚惊魂未定，快要入夏了，空调吹着，他此时却冒出了一些冷汗在身上。 群里消息果然又爆炸了。 辫子鬼的尸首在井盖底下？这马赛克也糊不住的惨状，摆明了不是正常死亡啊。 在谋杀、j杀、绑架撕票等各种恐怖的猜测出现之后，平日里五大三粗、自称猛男的群友们，彻底破防了。 大家都没想到，平日里被大家“女儿、女儿”叫着的辫子鬼，居然死状如此凄惨。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恍然惊觉，薛玥直播间里的“鬼魂们”，并不是他们追逐的什么虚拟偶像，而是活生生的人的灵魂。 警方出警速度极快。 因为薛玥是现在本市警局头一号重点关注对象，加上这片街区本就被警力实时封锁着。 所以薛玥的电话才挂断，没过两分钟警车就开到了。 专业人士到场后，薛玥就带着辫子鬼退到了一边。 很快法医就给出了初步的推断。 辫子鬼死亡距今已经超过一个月。 这和辫子鬼刚才比比划划告诉薛玥的时间能对得上—— 辫子鬼自己也说，她有印象飘荡在这片街区，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 【话说辫子鬼死去这么久，为什么没人来找她啊。她家里人呢？？？】 弹幕的问话，明显是义愤填膺的语气。 但这话发出来以后，后续弹幕又凄凉地猜测着，也许辫子鬼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 薛玥不是说过吗，很多鬼魂是因为没有亲朋祭祀供奉，这才流离失所，不得不吓人为食的。 这么一想，心里就更难受了。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王诚此时注意力却有些偏移。 他定了定神，敲字发到群里，问有没有人截到刚才尸体的图片。 群友们都沉浸在震惊、悲伤、心痛等情绪里，看他突然问这么一句，纷纷警铃大作，问他要拿来做什么。 王城哭笑不得，连忙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到了在意的东西，所以想仔细瞧瞧。 没过一会，果然有群友私聊给他截图。 截图里该马赛克的位置都码得严严实实。 王诚朝屏幕凑近了些，认认真真瞧看辫子鬼尸首所穿的衣物。 虽然被血水污染了，但还是能从一些地方，看出这条裙子原本的布料颜色。 天蓝色！ 王诚想起自己在许总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合照。 合照里，许总的女儿身上穿的也是一条天蓝色裙子！ 是巧合吗，还是…… 王诚努力回忆合照里裙子的样式，想和截图里做比对。 然而他还没记起来更多细节，背后就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看什么呢？” 王诚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蹦起磕到身后人的下巴。 他牙齿打着颤回头，发现是活人，不由松了口气。 再定睛一看，竟然是许总，这口气又松不下去了。 “呃，这是……”王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解释加班摸鱼，还是解释图片的内容？ 难不成要说，自己怀疑一个直播间里的女鬼，可能是老总您的女儿吗。 王诚心一横，索性站起身来胡诌道：“那个，因为我手头这个项目，正好对接的是这片街区开业后的商铺。恰巧又有主播在直播这片街区，热度还挺高，我就想看一看，为项目书找找灵感，收集一些资料……” “直播？”许总皱着眉，“那片街区不是暂时开发不了吗。” 王诚忙道：“您没看这几天的新闻吗。” 许总的确没太仔细看。 这个街区的本来就是小项目，一时又开发不了，没资格出现在他这个大老板的视野范围内。 他最近的精力一直放在其他大项目上。 王诚赶紧三下五除二，把驱鬼的事情说明，又用手机调出新闻来，递到许总跟前：“您看，媒体都报道了的，官媒也是默认的态度。” 许总将信将疑扫了眼新闻，这才想起，自己最近好像的确听过这些鬼神之事，只是太忙，就没记在心里，但当时也是惊讶了一下的。 “那你正在看的这是什么。”许总指着王诚电脑上放着的截图。 “这是那片街区刚刚发现的，呃，一具尸体。” “……” 许总听到尸体两个字，伸出来的手指僵了一下。 王诚注意到许总的脸色变化，心里揣着的那个猜想就更憋不住了。 要不，试探一下？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从收藏夹里翻出一张辫子鬼的高清无修精美日常背影图来。 谁知道图片刚刚打开，许总就揪住了他的衣服—— “你怎么有玫玫的照片？玫玫现在人在哪里？” 王诚眼前一黑。 不、不是，辫子鬼当真是老总的女儿？！ - 薛玥这边。 井盖底下不仅找见了辫子鬼的尸首，还有一只猫的尸体。 第二十七章 许玫 从毛色不难辩认出，这就是常被辫子鬼抱在怀里那只无脸猫。 一人一猫是同时死的？ 薛玥扭头看向身后的辫子鬼。 自从警察到场后，辫子鬼就因为畏惧警察的气息，一直揪着薛玥的衣摆，藏在薛玥身后。 这时弹幕里，有考古过的观众，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薛玥直播时第一次见鬼的场景，不就是撞见辫子鬼抱着无脸猫，在巷子里呜呜哭吗。 大家都以为那是辫子鬼想吓人吸生气，结果现在看来，只怕是小姑娘找不到自己的尸体在哪儿了，急得哭了。 “我将直播暂时调开了，可以说说初步判断吗。” 薛玥带着辫子鬼，看向交谈中的刑警队长与法医。 刑警队长犹豫了一下，向上层打了个报告后，回身告诉薛玥，他们采集完现场的痕迹，初步判断辫子鬼全身多处骨折骨裂，死前曾遭受巨大撞击，不排除他杀可能。 随后，刑警郑重向薛玥表示，一定会尽快调查出真相，然后又往薛玥身旁的空气瞟了好几眼—— 看样子他应该是辫子鬼的粉丝。 辫子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装进袋子送走，然后低着头，恹恹地跟随薛玥回到屋子。 - 刚才薛玥和警方都已经向辫子鬼确认过了。 生前的事情，辫子鬼大都不记得。自己尸体的位置，还是在这街区里兜兜转转这么久，才终于找到的。 看来要确认辫子鬼的身份，还是要等警方那边的dna匹配结果。 薛玥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没想到第二天清晨五点，她才刚刚睡下没两个小时，屋外的说话声就将她吵醒了—— “许总许总，您先别着急，咱们小点声，薛小姐刚刚睡下。” 老屋门外，小周警官尽力安抚着面前这位表面镇定，实则急迫得不得了的中年男人。 “现在还不能进去吗。” 许总仍然能维持着那副严肃苛刻的模样，但紧攥发白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不是，我得先给您打个预防针。”小周警官拉着许总，用尽全力才没让许总上去直接拍门。 昨天夜里，许总看过直播以后，直接驱车赶往警察局。 许总是在省里都有头有脸的大老板。他亲口说辫子鬼可能是他的女儿，局里众人都裂开了。 为此，警察局局长都不得不从被窝里爬出来，到警局加班。 辫子鬼的尸首泡在地下水里一个多月，已经腐烂到一定程度，残缺不全。只要一碰，皮啊肉啊就会掉下来。 但尽管如此，许总还是抖着呼吸，认定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警局为了保险起见，一面采集dna立刻送检，一面花了半宿的时间，安抚许总情绪。 数小时后，鉴定结果以最快速度拿到手了，可以确定，尸体就是许总的女儿，许玫。 案子肯定是要查的，毕竟辫子鬼已经是全国皆知的“名人”了。现在发现她还有许总女儿这一层身份，更要投入精力调查此案原委。 小周警官被分到的任务，是陪着许总来薛玥这里，见一见成了鬼魂的许玫。 “您昨晚看了直播回放，我同事也跟您说了，辫……呃，许玫小姐现在是鬼魂，您摸不着也看不着她。”小周警官还在想办法给许总打预防针。 上次他带永言道长来见薛玥，两人互看不顺眼，直接动起手来，小周警官现在还心有余悸。 “是，我知道，我可以通过这个平板电脑看她。” “还有，薛小姐可能脾气不太好，有时候说话直白，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会，是薛小姐收留了玫玫，我会感谢她的。” “……那就好。” 一看就知道，看起来淡定的许总，其实很不淡定。 两人正说着话，晨跑的永言道长回来了。 小周警官赶紧请永言道长把门打开。 “你们要进屋的话，轻着点，别吵了前辈休息。”永言道长不知道这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是什么身份，但他还是皱眉叮嘱。 “知道。”“好好好。” 小周警官和许总，顺势跟着永言道长一起，放轻脚步进了屋。 不料一踏进门，三人便蓦地发现，薛玥正站在楼梯上看他们。 蹑手蹑脚的三人：…… - 薛玥既然已经醒了，他们也就不用害怕吵到她了。 永言道长一进屋就马上走到薛玥面前，问她吃不吃早餐。 许总则拿起平板，想要看看自家女儿在哪里。 “找辫子鬼的话，她在我房里。” 薛玥拍拍永言道长，示意他上去叫辫子鬼下来。 她吃过一次永言道长做的早餐……相当清淡寡味，不夸张地说，比一些斋饭还朴素。 当然如果情况特殊，她也能捡啥吃啥。但既然有条件了，她觉得还是不必劳烦永言道长动手。 “鬼魂很多都保持着生前的生活习惯。许小姐虽然成了鬼，不用睡觉，但她怕黑怕寂寞，总跟薛小姐待在同一间房里。” 小周警官给许总解释。 因为薛玥偶尔会在直播里科普，所以每天跟直播的小周警官，现在已经成了半个鬼百科。 此时此刻，有一些不知道是早起还是修仙的观众，摸进了直播间。 他们发现难得的，薛玥居然在凌晨五点醒了！ 【噢噢噢主播醒的好早啊！难道今天有什么新活动吗，又要驱鬼了？】 【不是，好像是辫子鬼的家人来了。】 【卧槽，该不会是发现我们家辫辫在网上大火，所以出来蹭的？】 【有可能，不然为什么女儿失踪那么久都没发现，昨天直播一出今天立刻就找上来了？】 【气死我了，我们辫辫怎么这么可怜啊。玥玥答应我一定保护好辫辫！！不要让她在死后还被极品亲戚吸血！】 网友们的想象力都很丰富。 昨晚关于辫子鬼死亡、辫子鬼家人的两个话题，都被网友自发讨论的热度顶到了热搜榜上。 在后面那个话题里，不少网友都在痛斥辫子鬼的家人不知所踪。 当然也有理智的网友说，可能人家家人早就已经报警失踪了，只不过尸体在废弃街区的井盖底下，没人能发现。 不过这样理智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第二十八章 生死两隔 网络上毕竟还是情绪化的人居多。 再加上许总是老板，又不是明星，露脸也只偶尔在地方台的财经频道，更不可能有直播间观众记性那么好，一眼认出这是一位集团老总。 所以直播间弹幕里结结实实地划过一片骂声。 许总没关弹幕。 他看到了那些骂他的内容，回想这一切，拿着pad的手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因为他的确没有注意到许玫的失踪。 他和前妻分开后，彼此老死不相往来，除了许玫偶尔小心地在他面前提一句前妻的现状，许总根本不想了解前妻的动向，想来前妻对他也如是。 所以许玫两个月没有联系他，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许玫是生了他的气，去了母亲家。 可要是他两个月前不和玫玫吵架…… 要是他能放一放这张老脸，不那么要面子，主动给玫玫打个电话…… 要是他没有一门心思投入工作上，好好陪家人…… “许总，您怎么了。”小周警官发现许总摇晃了一下，赶紧扶住他。 “我。”许总深吸一口气，“我都不知道，玫玫怕黑不敢一个人睡。” 小周警官赶紧把许总扶到沙发上坐下。 薛玥收到了小周警官恳切的眼神示意，微微一顿，用意念控制镜头挪开，不去拍摄这个可怜的父亲。 - 很快，辫子鬼就被永言道长带了下来。 辫子鬼望见许总的时候明显一愣，走近时甚至往薛玥身后藏了藏。 好像是过了一会，她模模糊糊觉得对面的人眼熟，这才又把身形让了出来。 “玫玫……” 许总透过直播看见女儿这副模样，再也无法强作镇定。 他端着pad下意识朝着辫子鬼站的位置走去，却只扑了一团空气，不由一怔。 驰骋商场、雷厉风行的许氏集团总裁，竟在这一瞬间有些佝偻了后背。 “薛小姐……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和玫玫再见一面，哪怕只是让我看看她。我愿意出钱，出多少都可以。” 许总昨晚听警局的人讲了很多关于薛玥的事情，知道她是个修为高深的“道士”。所以才这样问。 然而薛玥眼都没眨：“没有。” 她说的是没有，而不是不能。 听到这么坚决的否认，许总很是失落，但也没再纠缠。 旁边的永言道长却有些意外，趁许总和辫子鬼相认，偷偷把薛玥请到一旁： “前辈，要给普通人开天眼有很多方法，您……” 就连他都能借着符咒做到。薛玥一介金丹修士，想办就更轻松了。 所以薛玥其实是不想给许总开天眼？ “生死两隔是天理。”薛玥平淡地扫了永言道长一眼，又看向许总，“太执着于死去的人，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 小周警官的预防针起了成效。许总虽然悲伤痛苦，但在全国观众面前，终究还是很快收敛了情绪。 “玫玫，到底是谁欺负你，你告诉爸爸，爸爸一定让他给你偿命。” 如果别人说出这话，可能只是口头出气。 但这话身价过亿的老总口中说出来，小周警官很紧张。 他忙告诉许总，辫子鬼昨晚已经接受过警方闻讯了，只是没回忆出什么有用的生前信息。 “如果是亲人，也许能帮她回忆起生前的事。” 薛玥很少开口，但她一说话，就总能吸引大家的注意。 见薛玥在沙发里坐下，似乎已经做好听故事的准备，小周警官赶紧请许总在对面落座。 只是这毕竟是许家家事，小周警官担心会给许总带来什么影响： “咳，要不薛小姐把镜头先调走……” 【？？凭什么！当我们是外人吗！（好像的确是，但我要听！】 【别啊别啊，好歹我们看了辫辫这么久，我们也想知道她以前的故事啊】 “没关系。”这时，许总神情复杂，朝小周警官摇头。 正主自己都不介意了，小周警官也没话说。 只见许总深吸一口气，将女儿许玫的故事缓缓道来。 - 就和王诚曾听说过的一样，许总和前妻在很久以前就离婚了。那时两人的独女许玫还很小，被判给母亲。 显然，法院也觉得过错方在许总。 而离婚的理由，除了许总很少陪伴妻女之外，还有许多日积月累的矛盾导火索。许总没有说得很详细。 总之，离婚后，前妻很快改嫁。女儿许玫则被送到了寄宿制学校，每年假期会在父母家各待一段时间。 和很多离异家庭的孩子不同。许玫个性温良，十分阳光。 每每和许总这个“不争气”的父亲待在一起时，许玫甚至会像个老妈子一样，帮许总打理家务，絮絮叨叨。 两个月前，许玫大四，即将毕业了。学校没什么课程，许玫于是提前找好租房，打算步入求职阶段。 她来到公司，向许总絮叨起自己的生活琐事。许总却正好因为公司事务焦头烂额，反而呵斥许玫不懂事，赶在最忙的时候来打扰他工作。 那天下午，父女难得争执起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最后许玫摔门离开了。 许总其实当时就后悔了，但还是因为好面子，硬是一直没主动联系许玫。 谁想到那竟然是父女两人今生今世的最后一面。 说着，许总停了下来，喉结上下一动，好让自己的声线不要哽咽。 小周警官擦擦眼角，再看辫子鬼的反应—— 她仍保持着听故事之前的姿势，一动也没有动。 “那天玫玫说，到了新房以后，她想养猫。但因为她被猫抓伤过，所以我不同意她养。” 许总扶着额角，并没注意到在场几人的表情变化，“现在看来，玫玫说的对，我这个爸爸都不如猫猫狗狗会关心人……” “等等许总。”小周警官敏锐地察觉，从许总这句话里出现了有用信息。 他急忙打断这位人父的懊悔，问他许玫要养猫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我们吵架那天。4月9号。” 小周警官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比如许玫有没有提她要买什么样的猫、什么时候去买、去哪里买。 问完，怕同事没守直播，小周警官起身去一旁打了个电话。 第二十九章 最高机密 【唉，辫辫的身世好沉重，听完用了我半包纸巾qaq抱抱辫辫。】 【感觉身边像这样只顾工作，不顾家人的人有很多。】 【可惜意外比明天来得更快，我们还是该更珍惜眼前人。】 【如果辫辫是在4月9号前后几天，来废弃街区买猫的话，会不会是个调查的突破口？】 【前面的，警官肯定已经意识到了，咱们还是别操心调查进展了。】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小警官这段时间也成长不少？记得他最开始都不敢一个人来这里呢。】 “薛小姐，我能不能问一下，玫玫她以后会怎么样，会一直……留在阳世吗？” 说完故事，许总看向薛玥。 他问的这个问题很关键，观众们也一直都想知道。 之前薛玥说过，鬼滞留阳世，可能是因为执念未消。那如果哪天他们执念消了，是不是就离开了？ “鬼有鬼该去的地方，不应因为活人的自私，被禁锢在阳世。” 薛玥说得有些过于直白，甚至在此情此景之下，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但冷静思考一下，也理应如此。 许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重而缓慢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许小姐的心愿应该就是找到凶手。”永言道长插话道，“毕竟她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尸体，还把前辈叫去看。” 应该是的。 许总捏紧拳头，请求小周警官抓出犯人严惩。然后又问薛玥，能不能暂时在这里住下来，陪着女儿。 似乎担心薛玥不答应，许总又要谈钱。 薛玥打断他：“想住就住。” “……” 许总一愣，似乎没想到薛玥答应得这么随意——不是说她脾气不好吗。 “叫电锯收拾出个房间来。平时少弄出噪音。” 这前半句是对永言道长说的，后半句是对许总。 听两人都应了，薛玥才裹紧毯子走上楼梯，估计是回屋补觉。 而辫子鬼自然是习惯性地跟在薛玥身后。 但走出没两步，辫子鬼又犹豫着回头看了许总一眼。 “玫玫。”许总透过pad看到这一幕，直接站起身。 可惜还没等他走近，辫子鬼就飘上了楼。 许总：…… 永言道长见状，也站起来，叹着气拍了拍许总的肩膀：“别太心急了。” “我知道。”许总顿了顿，“我出去打个电话。” 能有再见玫玫的机会已经是个奇迹。 他打算给秘书打个电话，暂时搁置所有工作，在调查结束之前，全心全意地陪着女儿。 “嗯。”永言道长听说他的打算后，欣慰地点头。 殊不知两个大男人感伤了没多久，楼梯口又出现了辫子鬼的身影。 这次辫子鬼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跟着身材高大的电锯鬼。 许总没被自己的女儿吓着过，但看见别的鬼，他还是激灵了一下的。 然后，许总就亲眼看见自家女儿拽拽电锯鬼的衣服，又指了指一楼的自己。 下一刻，电锯鬼大步朝他走来。 许总：？ 就在许总浑身僵硬地以为，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鬼，要对自己怎么样时。 电锯鬼停在了他面前，用手比量了一下他头顶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许总：？？？ 这、这是在做什么？ “他在给你量身高。”永言道长是个过来人了。 因为几天前，他也刚刚亲历过这一幕，所以很自然地给许总解释，“量完好给你做一张床，再打几件新家具。电锯手艺不错的。” 电锯鬼听了永言道长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拎起墙边的电锯，转身去后院锯木头了。 许总：…… 他差点忘了，除去薛玥和永言道长之外，还有其他鬼也住在这栋房子里。 不过转而一想，刚才是玫玫亲自叫来了电锯鬼。这是不是意味着，玫玫还是记得他这个父亲的？ 许总又高兴起来。 - 很明显，在许总坦诚而深刻的自我忏悔之后，喷子的弹幕少了很多。 今天这场直播，和薛玥之前的每次直播都不同。 以往大家虽然追着三鬼喊女儿喊宝贝，但到底隔着一层屏幕。 一关闭直播就会发现，众鬼的存在，其实没什么真实感。毕竟常人在现实中又看不见鬼。 然而这次，因为每个人身边或多或少都有“许总”这样的例子，所以整个故事给观众的代入感很深。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弹幕里说起了自己和亲人的最后一面——多是遗憾。 薛玥回到房间里，在床边坐下。 “宿主。”系统小心开口，“您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啦？” 系统指的是让许总住进来的事。 “有什么理由不答应？”这里又不是她的房子。 系统一想也对，薛玥都不在意永言道长住进来，多一个许总也一样。 但它还是感觉，薛玥的情绪不太对劲。 在她说出“太执着于死去的人，没有好下场”那句话时，它检测到她的心情出现剧烈波动。 之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更奇怪的是，那波动迅速就消退了，好像她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一下搞得它更想知道薛玥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了。 其实在发现薛玥体内的封印后，系统查看过总部后台的资料库，发现有关薛玥的一份资料，被归类于最高机密，以它的权限无法查看。 于是它向总部提交申请，希望查看这份资料的内容，理由是为了更好地辅佐宿主进行任务。 结果被总部驳回了。 现在想来，也许薛玥的封印、以及薛玥刚刚出现情感波动的原因，都与那份资料的内容有关。 到底是什么呢。 - 当天，许总就在老屋内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 为了讨女儿高兴，他让手下人想办法，花了几天时间，把老屋内外上上下下翻新了一下，添了不少提升生活质量的物件—— 免不了的，会发出搬动的声音。 好在薛玥只是丢了几个淡淡的眼神过来，没发脾气。 【哈哈，不光警察的气场被玥玥盖过，连企业老总面对玥玥都弱气三分。】 【那是啊，毕竟玥玥是金丹修士，跟咱们凡人都不在一个赛道。】 弹幕偶尔会出现类似这样的调侃。 第三十章 案件告破 显然，许总的身份已经流传了出去。 许总大概也是有意想挨挨网友的骂，所以没有刻意去压舆论。 因为辫子鬼的故事，网友们对鬼魂的好感度又涨不少。 为此，系统经常在薛玥耳边拍马屁，说她聪明，知道网友想看什么。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薛玥打断它的吹捧。 “查到了！”系统正要跟她汇报，“一份行车记录视频，还有一份车厂的监控，足够还原案发经过，确定车主身份。” “放给我看看。” 最近几天，虽然小周警官从来不在薛玥面前谈起案情进展。 但通过系统的暗箱操作，薛玥可以轻易获知警方的调查进度—— 目前，警方怀疑“辫子鬼”许玫遭遇车祸，死亡时间范围也缩小到了一天。 可奇怪的是，后续调查频频受阻。 即使有庞大的网民盯着，即使死者家属是有名的企业老总，却还是进展缓慢。 用脚想都知道，这个背地里插手阻碍调查的人，能量十分庞大。 于是薛玥交代给系统一个任务，让它去搜集相关证据。 被自己绑定的宿主给安排了，系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乐颠颠地就去查了。 这个位面的科技水平不高，系统想黑点东西还是很轻松的。 就这样，两份视频资料到了薛玥手里。 “嗯。” 看完视频，薛玥告诉系统，“把这两个视频分别刻录，匿名邮送到小周警官的工位。” “好的。” 系统乖乖照办，然后才后知后觉地问，为什么发给小周警官。 小周警官其实不算这个案子的直接负责人。他的主要工作还是在于服务薛玥这边。 “你觉得是为什么。” 薛玥反问它。 系统思考半天，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样就等于送了小周警官一个功劳。宿主您人真好！” 薛玥：…… 也算是一个原因。 但更重要的，还是避免打草惊蛇。 工地传闻、恶鬼、锁魂钉、许玫案……各种细节串联在一起，都说明了他们有一个在暗处的敌人，一直观察甚至操纵全局。 如果不想让对方起疑心，那么伪装成热心市民，把证据匿名交送当地警局，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看，整个警局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小周警官。 小周警官年轻率直，性格善良，正义但偶尔冲动，不会因为怕事就隐瞒不报。 关键，他有个当公安厅厅长的父亲。 换做别人，恐怕顶不住后续的压力。 听完分析的系统：(⊙?⊙) 居然要考虑这么多！ 能让它家薛大佬耗费这么多脑细胞，难道说，这也跟好感度任务有关？ “怎么没有。” 此时，薛玥正帮辫子鬼梳新的发型，“如果那个幕后主使，身为活人，做的事却比鬼魂更加可怖，对比之下，你会不会觉得鬼魂可爱得多。” “……”好有道理。 新发型梳好，辫子鬼晃了晃她的发饰，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一旁的许总却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 一见薛玥给女儿梳头，他就想起多年前，女儿还小，自己与前妻感情尚好的时候。那时前妻就总是像这样，给女儿编各种各样好看的发型…… 前几日，父女在直播中相认完，许总就主动给前妻打了个电话。 争吵一番，前妻坚决不愿来见已经成为鬼魂的女儿，还把许总给拉黑了。许总为此上火了好几天。 薛玥得知后，却觉得许总前妻的反应不难理解。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平稳的生活被打破、曝光。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鬼魂的存在。 “对了薛小姐，今天中午和晚上，您想吃点什么？” 小周警官丝毫不知，自己此时已经被薛玥寄予厚望，还尽职尽责地准备记录菜单。 “都可以。”薛玥答。 “许总呢？” “我也随意。” 小周警官问了一圈，最后决定： “中午红焖肉、糖醋排骨、蒜炒菠菜、再来个醋溜土豆丝。晚上水煮鱼、小酥肉、脆皮豆腐、外加什锦时蔬！” 永言道长听得直摇头：“奢侈啊。” 小周警官脸上带笑，暗戳戳在里面加了两道自己喜欢的菜，打算照惯例蹭吃蹭喝。 殊不知，小算盘今天拨弄不响了。 因为警局来电话叫他回去，说是有人寄了重要的包裹给他，一定要他当面签收。 看着小周警官不舍地开车离开，薛玥意念道：“不错，动作挺快。” “那是。” 难得被夸，系统尾巴翘到了天上。 - 果然，小周警官这一走，就一天都没回来。 傍晚，热乎乎的饭菜按时送到。 嗷嗷待哺的网友们也都准点等候在了屏幕前。 美女、萌宠、美食。 现在一看，当初这三个标签选得相当妙。 在整片街区的鬼魂全被收编后，网友们现在最大的期待，就是每天饭点的猛鬼吃播。 除了最受喜爱的三鬼之外，薛玥偶尔也会拍摄街区里的其它鬼魂。 因为看鬼魂们吃得香，一度还带火了不少饭店饭馆，街头小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开饭了开饭了！今天的菜单是什么？】 【特地把外卖留到了现在吃，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回不是小警官来送饭啊。失望。】 【惊了哈哈哈，居然还有小警官的粉。】 【说起来，好像很久没见那个年长的警官了？】 一道吃饭的时间，弹幕就又热闹起来。 然而，这顿饭吃得也不消停。 叩叩叩！ 饭吃一半，门突然被敲响。 电锯鬼去开了门，发现是气喘吁吁的小周警官。 能让小周警官特意赶来的，自然是个重要的消息——“辫子鬼”许玫的案件告破了！ 虽然不合规矩，但这次，小周警官是得到了上边的特许，许可他提前媒体一步，通过薛玥的直播间放出消息。 没办法，谁让大家都很关心案件进展，给警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刚好这时，官方的通报也发了出来。 事发经过、前因后果，都写得十分详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许总看完怒不可遏。 第三十一章 匿名警告 不怪许总气成这样。 许玫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 就和警方推断的一样，这是一起肇事逃逸案件。 但事实上，车祸发生时，许玫只是重伤，还没有死亡。是肇事者发现自己撞了人，慌慌张张将还活着的许玫丢到了井盖底，这才导致其不治身亡的。 当时是深夜，这片街区又即将规划重建，几乎没有还开着的店铺，行人也看不到一个。肇事者因此心怀侥幸，将人藏匿后，驱车逃离。 殊不知，远处停着的一辆小轿车，用行车记录仪清晰拍摄下了全部经过，甚至拍到了许玫微弱挣扎的样子。 “藏匿”的行为，使案件罪行升级为故意杀人。 而后，肇事者驱车到废车厂，将车辆销毁。这一过程也被监控拍到。更加坐实肇事者有积极行为。 通报里没提到的是，废车厂的监控，其实被不明原因损毁了。不知道是谁入侵了废车厂后台，专门恢复了那一天的监控数据，还寄到了警察局。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完了警方通报，也是又气又心疼。 【呜呜呜被丢到井盖底下等死的时候，辫辫得有多绝望啊。我都不敢想！】 【强烈要求死刑！！】 【刚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肇事者其实是个商业巨头的独子。巨头为了保他儿子，一直在背后动手脚，阻挠警方调查。】 【死刑死刑死刑——】 直播间的人数再一次突破了单位亿。 饭桌旁，薛玥稍稍蹙眉，搁下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宿主？” “有问题。” “什么问题呀？” “案子破得太快了。” 系统：？ 它不理解。 破得快还不好？ 薛玥：“你去查查肇事者是什么背景。” “好。” 系统领命。 但是这一次，几分钟过去仍没有回信。 薛玥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催，就听到了系统欲哭无泪的声音。 “宿主，总部刚刚给我发来警告，说……” “说什么。” “说您钻空子的次数太多了，实在不能忍了，以后禁止我再违规帮您。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您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查。” “……” 薛玥眉角一抽，“你哪个领导说的？” “这个，总部发的是匿名警告。” 呵，她头一次听说警告还有匿名的。 系统敏锐地检测到，薛玥难得一变的心情曲线出现了不悦的波动。它开始有点害怕了—— 主要是怕薛玥撂挑子不干了。 毕竟这只是内测，薛玥作为大佬屈尊来参与，就算一个不高兴，毁约不玩了，总部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身为系统，内测一旦失败，它可就要休眠了啊！！ 其实刚才那沉默的几分钟，系统一直在向总部求情。 结果总部信誓旦旦地告诉它，不会的，薛玥肯定不会毁约。 系统：……感觉自己统生无望。 然而，系统没想到的是，几息之后，薛玥放下筷子，竟然真的没有发火。 她抬眼给了永言道长一个眼神。 永言道长心领神会，把许总扶到一边安慰。 直播镜头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薛玥控制着去了许总那边。 然后薛玥起身，抓住小周警官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他去了二楼。 “哎，薛……” “嘘。” 薛玥叫他噤声。 突然被女生抓了手腕，小周警官难免有点脸红。 但对上薛玥的眼神，他又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怀里的pad，画面里是永言道长和许总。镜头没有跟着薛玥。 薛小姐有私密的话要跟他谈？ 将小周警官带到房里，薛玥稍稍拧了一下耳钉，在房内设下一道屏障，隔绝外界的监视。 小周警官哪进过姑娘的房间。虽然在看直播的时候，薛玥经常不避讳地直播卧室，但小周警官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薛、薛小姐？” “肇事者有什么背景。” 薛玥开门见山地直接问。 “啊？”小周警官呆了一下，“您把我拽进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啊……” 薛玥：？那不然呢。 小周警官清清嗓子：“实在抱歉，薛小姐，按规定我们不能对外透露嫌疑人信息。”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卢鸿志最近和什么人有往来？” 这其实是薛玥诈他的。 弹幕里虽然流言飘得飞起，但都没有一个确切的来源，不敢保证哪个真哪个假。她只是挑了一个刷屏最多的名字。 不过看小周警官这个变化的脸色，她诈到了正确选项。 “这您也是算卦算出来的？”小周警官挠挠脸颊。 薛玥见状，又顺着诈了他几句，他也就全秃噜了。 弹幕的小道消息基本正确。 卢坚就是肇事者。 卢鸿志是卢坚的父亲，也是国内最大互联网公司的总裁。 下午逮捕卢坚以后，证据一拿出来，卢坚立刻就萎了，供述时，也承认曾告诉父亲卢鸿志肇事一事。 当时卢鸿志只叫他在家好好呆着，不要再管。之后的事情，卢坚说他就不清楚了。 薛玥听罢抬起头，点出了两个时间点： “肇事事发在4月9号晚。我听说这片街区，是4月10号被封锁的。” “应该是巧合？” 小周警官想了一下，“这片街区的改建，是早就决定的政府工程。如果日期是人为变更的，该有文件通知才对。但我查过了，的确是早就定好在4月10日动工。跟卢鸿志没关系。” 看来他也往这个方向怀疑了，怀疑是卢鸿志为了包庇儿子，想办法提前了工期，所以才着手调查了文件。 但是因为发现日期没有毛病，他又放弃了这个思路。 薛玥扫了小周警官一眼，顿了顿，也没急着直接说自己的结论，反而难得耐心地引导了他一下： “那你觉得，卢鸿志在发现街区封锁后，会有什么反应。” 小周警官有点迷茫。 能有什么反应，省事儿了啊，没人靠近，尸体腐烂发臭了也没人…… 等等，腐烂发臭。 改建的那栋写字楼，离抛尸的井盖，好像就只有一街之隔。 小周警官猛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道说，那个带着锁魂钉的恶鬼，就是因为这个才出现的？？ 小周警官：“所以是卢鸿志为了把人吓跑，有意制造的闹鬼传闻！？” 第三十二章 坠楼 “有这个可能。但未必是他自己的主意。” 薛玥现在倾向于，卢鸿志是被人用这件事给套住了。 只是还暂时没有证据。 “可恶，居然养鬼来对付人，真是不配做人。”小周警官气得不行，“用鬼害人也算故意杀人，这种人就应该给他抓起来！” 薛玥听到这里，抬了抬眼：“你还要接着往下查吗。” 小周警官噎住了。 薛玥好像也没打算让他回答，转而问：“锁魂钉的案子，现在是谁在调查？” “……我不知道。” 小周警官经验尚浅。 许玫案，是他在没有师父带的情况下，参与的第一起重大刑事案件。 而锁魂钉案，保密级更高。虽然他也是知道部分内情的，但却不被允许插手。 至于谁在调查锁魂钉案……小周警官心里倾向于师父冯警官。 但队里公开的说法是，冯警官因另一起案子，暂时去其他省支援了。所以小周警官也不敢确定。 “这个案子，你还是不要继续参与了。”薛玥顿了顿，“不过要是听说了什么线索，可以告诉给我。” 小周警官没想到薛玥会这么说。 他记得局里的决定，是不让薛玥插手锁魂钉这起案件。 可仔细想来，薛玥是金丹期的大道士，如果有她的助力，应该能更快破案啊。难道是上边的人依旧不信任薛玥吗？ 但要是不信任薛玥，为什么一开始又请她去驱鬼？ 小周警官没想通，不过还是囫囵地点了头。 “下楼。”薛玥拉开门，“对了，这些事情，你知我知，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明白。” 小周警官也不傻。 他看得出，薛玥同样不信任警方。所以才避开镜头，又避开警方布下的监控，把他拉到这里来说悄悄话。 - 两人上来这一趟其实也就分钟。 等薛玥回到楼下，刚才全程不敢说话的系统，才在她意念中弱弱开口： “宿主好厉害，脑筋转得好快……” 在发现它提供不了有效信息后，薛玥立刻转向小周警官套话。 也就是说，她思路一直都很清晰。并没有仗着能让它帮忙调查，就完全不动脑子。 都这么积极地做任务了，应该不会毁约了。 果然是有职业道德的通关主播啊。 系统为自己之前的小人之心感到了一丝羞愧： “所以，您刚刚对小周警官说那一番话，是想让他给您提供线索吗？” “嗯。” 薛玥当然没有让小周警官去调查的意思。 后边牵涉到的东西越来越大。再往下查，他的厅长父亲未必能护得住他。 她只是在他心里埋了一颗种子。 这样万一警方真查出了什么东西，又难以对抗的时候，小周警官还能想得到她。 - 然而，薛玥也没想到，这颗种子的发芽时机，来的会这么快。 跟薛玥谈完话，小周警官回警局加班，整理案情材料。 许总没心情吃饭，陪在女儿身边。 薛玥和永言道长倒是坐回去又吃了几口。 但还没过去几个小时。弹幕里，讨论警方通报的热度甚至都还没过，薛玥的手机就响了。 她低头一看，是小周警官。 利落地将镜头对准许总和辫子鬼，薛玥起身走去能够避开警方监控的死角，同时接起小周警官的电话。 接通后的几秒里，薛玥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也没有说话。 她只能听到似乎是按捺着哭腔的吸气声，断断续续地颤抖，昭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薛玥主动问。 “薛小姐……”听得出，小周警官正全力保持平静，但声音还是微微发颤，“案子，我要查。能帮帮我吗。” “可以。”薛玥马上答，又问，“发生了什么。” 在听到薛玥答应的那一刻，小周警官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将他从迷茫和无助中一把拉了出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把话完整说出口： “我师父……我师父死了。” - 饶是薛玥，在听到冯警官死讯的一刻，也愣了好几秒。 回过神，她稍稍捏紧手机： “冯警官在调查锁魂钉？” “嗯。” “你确定他是因为这个而死？” “确定。” 难怪他一张口就说要查案。 小周警官知道薛玥那边不方便说话，没有多少时间。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快速将情况告诉她。 原来，刚刚一回警局，小周警官就发现自己的抽屉里，多了一个扁平的小盒子。盒子上面什么都没写。 但是因为刚听完薛玥的一席话，所以小周警官现在对待什么都不敢草率。他是去到卫生间拆的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他太眼熟了。 是那半截锁魂钉。 正巧这时警局接到报案，说有人坠楼身亡。在值夜班的警察都赶了过去。 然而到了现场他们才发现，坠楼的人，竟然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 虽然头部落地摔得血肉模糊，但从现场的证件、衣装、配枪可以初步认定，死者是冯警官。 而从采集的结果来看，现场没有第二人的痕迹出现，符合意外坠亡的特征。另外，对面大楼有多名目击者，都证明冯警官坠楼时，楼顶没有其他人。这样看去，自杀或意外的可能性偏大。 进一步的尸检还在进行。dna检验结果则要等到明天。 “不要慌，先把锁魂钉藏好。” 薛玥冷静沉稳的声线，从电话听筒里传出。 小周警官此时正背靠着墙，躲在楼与楼之间的小道里，偷偷跟薛玥通电话。 明亮的路灯光，在他与街道之间划出一道明显阴影，就像光与暗的分割线。 “如果死者真是冯警官，那他一定是预知到了自己的危险，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薛玥的声音里有一股力量，能令人慢慢平静，“他将这半截锁魂钉托付于你，一定不是希望让你也置身危险中。所以你要把它藏好，至少在带来我这里之前，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小周警官：“我明白。” 在看到锁魂钉的那一刻，他就很清楚了。师父也觉得警察局内部有问题，不可完全信任。 第三十三章 私下行动 然后他想到了师父对薛玥的评价之高，以及晚上薛玥找他的谈话。六神无主之下，他能想到有本事帮他的人，就只有薛玥。 这才拨了个电话过来，找薛玥求助。 他不会辜负师父的托付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托付，所以他清楚，师父一定不会是自杀，至少不会是自愿的。 他一定要替师父报仇。 - 薛玥这一晚没有睡得很沉。几乎手机一来短信，她就睁开了眼睛。 此时是早上五点。 掀开手机一看，是小周警官。 许总这个时间还没起。永言道长在绕着街区晨跑。 辫子鬼看见她醒了，想凑到她身边。 薛玥给她打了个手势。 辫子鬼很机灵，顿了一下，立刻在她床脚重新躺下，装作还在休息的样子。 “系统。” 薛玥在意念里呼叫一声。 “在！”系统的回应一如既往地热情。 “能录像。” 薛玥的心情没有什么起伏，但这四个字一出，莫名让人想翻译成，“这点小事你还是能干的”。 系统连道：“能能能！” “接下来全程录像。”薛玥顿了顿，“录我。” “明白！” 薛玥放轻脚步下楼，对镜子鬼和电锯鬼同样示意。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三鬼跟薛玥已经十分默契了。 他们都明白薛玥的意思，各做各的事情，假装没注意到她。 直播间的镜头一直追随着三鬼切换拍摄。寥寥的一些观众都没发现薛玥已经起床了。 而薛玥这边，系统为她单独设置了一个录制镜头，并不直播。 - 废弃街区隔壁的一条街上，小周警官坐在驾驶位，攥着手机，有些焦虑地等待。 因为这是私下行动，所以他今天是开自己的车来的。 这个时间马路上的车很少。 小周警官担心被附近流动监视的同事认出来，就没有下车迎薛玥。 他知道，警方在老屋、还有废弃街区的街道上，设有更多全天候监控天眼，不由很担心薛玥的脱身成功率，手指止不住一直敲方向盘。 然而就在他紧张的时候，副驾驶的窗户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 小周警官吓得手一抖，差点按响了喇叭。 他压根没注意到薛玥是怎么过来的。 小周警官打开车锁，又看了一眼手机，轻吸一口气：“我……短信才发了两分钟不到。” 她是插翅膀飞来的？ 薛玥拉开车门坐进来，给自己戴上耳钉：“开车。” 她今天穿了一件没在直播里穿过的，款式低调的帽衫。大概也是之前佳佳团队赞助的。 小周警官也知道一直停在这里不安全，听话地启动车子。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刚才小周警官给薛玥发的短信，很简洁，只有他停车的地点。 但两人心知肚明。能让小周警官立刻驱车赶来找她的话，显然，死者已经确定是冯警官了。 “锁魂钉呢。”薛玥直接问他。 小周警官轻出了一口气。 他很怕薛玥还要再问他一遍dna检测结果。好在，她没她平时外表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 “这里。”小周警官一手开车，一手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小盒子，递给她。 盒子已经打开过了，薛玥不需要再拆一遍，掀开就可以看见里面的半截锁魂钉。 “怎么样？”小周警官问她，“能找到幕后主使吗？” 薛玥只看了一眼，就重新把它合上：“不能。” “之前不是说可以靠它定位吗？” 小周警官急了。 这是他师父留下的唯一线索啊！如果没用的话，该怎么找到幕后凶手，给师父报仇？ “现在不行了。”薛玥淡淡道。 两半锁魂钉彼此感应，才能定位。 薛玥刚才看过了，锁魂钉上隐隐的黑气消散，说明那个恶鬼已经被施法者回收，另外一半锁魂钉被毁了。 类比一下，就等于信号单方面中断。 不过话说回去，就算这半截锁魂钉一直留在薛玥手里，估计也没用。 因为如果是那样，幕后黑手就根本不会回收恶鬼了。 正是确信这半截锁魂钉被警方拿走，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幕后黑手才敢无所顾忌地回收恶鬼，毁掉锁魂钉，消灭线索。 小周警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哪里？” “吃早饭。” “……” 差点忘了，没给薛玥买早餐。 小周警官有点难过地想起，第一次自己去老屋找薛玥的时候，还是师父提醒他，给薛玥带份早餐过去。 他调转车头，开去了一家熟悉的早餐店。 薛玥没下车，而是等着小周警官把包子和粥买回来。 结果买完早餐，一回到车上，小周警官就开始打蔫。 “薛小姐。” “嗯？” “刚才店主跟我打招呼，问我师父怎么好几天没去了。还说师父上次随手帮了他一个忙，所以他不收我的钱。” 碍于案件侦破前的保密原则，小周警官没办法告诉店主师父出事了。师娘，还有师父的孩子，也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小周警官有些失神地望着前方，喃喃地念叨着“怎么办啊”。 像这种亲近之人离世的悲伤，给人的后劲很大。 尤其小周警官。他之前一直在想着怎么给师父报仇，心里有个念想，所以能撑着一口气。 然而听到薛玥说，线索断了，那种无助感和颓然就一下子席卷了过来。 现在他眼前走马灯一样播放的，全是师父平日的样子。 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明不白地坠楼了呢。 “下次再一起结。或者就当是你师父请我们的。” 小周警官听到这话，转过头，看见薛玥隔着塑料袋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包子皮薄馅儿大，是薛玥喜欢的纯肉的。白白的热气飘出来，氤氲了视野。 小周警官有点被安慰到，于是慢慢打开塑料袋，也拿起来吃着。 “一会去坠楼地点看看。”薛玥说。 “好。” “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出了，但没什么发现。” 薛玥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草草吃完早餐，小周警官驱车前往事发地点。 坠楼现场还被保护着。 薛玥戴上帽子，围上口罩，跟着小周警官一起下了车。 第三十四章 有人要杀他 警戒线旁，现场安保员看了小周警官的证件后，放了两人进去。并没发现薛玥的身份。 地面上的血迹依旧明显得有些刺目。不过尸体早就被拉走了。 小周警官不知道薛玥想看什么，只能跟着她来来回回走了两圈。 然后薛玥停了下来，口罩外，一双总是淡漠而平静的眼睛里，出现了不易察觉的恼意。 “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小周警官凑近她小声问。 “你确定事发地点是这里吗。” “确定啊。” “会不会是死亡之后被人从上面丢下来的？” “不会。”小周警官可以肯定这一点，“尸检结果上有死亡原因，就是坠楼的猛烈撞击。而且还有不止一个目击者看到了我师父……自己跳下来。”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薛玥没有立刻告诉小周警官。 等回到车上，她才摘下口罩，说： “没有鬼门打开过的迹象，说明阴差近期根本没来过这里。” 小周警官张了张嘴：“什么意思？” 难道他师父有执念未消，所以变成电锯鬼他们那样的游魂了？ 薛玥摇头：“人死之后，不管是被阴差接走，还是变成游魂。一段时间内，灵魂会游荡在死亡地附近。但是你师父不在。” 冯警官的灵魂，既没被阴差接走，也没在附近游荡。 那么大概率，是在死之前，就被人用什么办法抽出去了。 这样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会自己坠楼—— 连锁魂钉、抽魂这么邪的术法都会，要驱使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跳楼，对那个幕后黑手而言，不会是什么难事。 小周警官一听说，师父的魂魄可能落进坏人手里，眼眶一下子红了：“那怎么办？薛小姐，不，薛道长！求你救救我师父！” 薛玥让他开车回老屋。 小周警官以为她想放弃了，顿时急了。 结果薛玥让他闭嘴：“开回刚才接我那个位置。” 小周警官不敢造次，只能把车开回去。 开到地方后，车停下来，薛玥没有下车，却让小周警官想办法查一下卢鸿志的出生日期、住处、行程等信息，越精确越好。 小周警官一头雾水，但还是拿起手机，发动所有人脉去打听。 然而打听还没出结果，对面街道就跑来一个略显鬼祟的人影—— 居然是永言道长？ 之所以说永言道长鬼鬼祟祟，是因为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为了遮掩而不得不佝偻着后背。 永言道长跑到他们车边，辨识了一下车牌号，赶紧开门上了后排座位。 “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薛玥没寒暄的意思，直接对着后视镜问他。 永言道长把怀里抱着的东西展示出来，正是他的宝贝桃木剑，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能带的都带了。” “没被人发现。” “应该没有。我之前晨练就总跑出来，没人跟我。” 小周警官张着嘴，这才明白，是薛玥发短信把永言道长给叫出来了。 怪不得永言道长还穿着晨练的练功服。 “被发现了也没关系。”薛玥让小周警官先开车去安全的地方，然后转头看永言道长，“帮我算一卦。” “行，您说算什么。” 修士也会有各自擅长的方向。有的修士擅长画符，有的擅长占算，有的擅长术法。 像他们玄云道观的，就尤其擅长画符和占算。之前他向薛玥毛遂自荐过。 薛玥让小周警官把前因后果告诉永言道长。 永言道长听说冯警官坠楼身亡了，也是沉默了半晌：“我明白了。” 他向小周警官问来了冯警官的生辰八字，又要来了冯警官确切的死亡时间，打算凭一手占算的本事，寻一下冯警官魂魄的大致方位。 小周警官看他算卦的用具太多铺不开，趁着红绿灯，回身帮他拉了个隔板下来，当小桌子。 “高级。”永言道长惊讶，“这车不便宜，你们警察不是死薪水吗，买得起？” “我妈一个合作对象送的。”小周警官有些无奈，“我还没攒够钱自己买车，急用的话，就只能先开着。” 小周警官的母亲是隔壁市某私企老总，家传企业那种。 所以横向对比某开豪车撞人逃逸的富二代，小周警官能茁壮成长成如此朴实单纯的样子，也是不易。 折腾一番后，永言道长皱起眉头：“不对劲，天机被遮掩了，算不出来。” 薛玥似乎并不惊讶，转头问小周警官，卢鸿志的信息问没问到。 小周警官的朋友圈里，有不少人都在体制内，还有很多因为他父亲的关系，而自发跟他扩列的“朋友”。 动员这些人脉，要查一些保密度不高的身份信息，并不困难。 理由也是现成的：他明面上是许玫案的调查人员之一，而卢鸿志的儿子是犯人，这层联系很合理，也足够，并不会有人那么不知趣地多问。 小周警官此时已经把车停下。接了几个电话，整理一下，把刚打听来的信息告诉两人。 永言道长依照卢鸿志的信息重新起卦。 这次终于成了。 永言道长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告诉薛玥，他卜了三次，三次都是不好的卦象，意指卢鸿志即将遭大灾。 小周警官：“什么灾？” “有人要杀他。”薛玥在永言道长之前开口。 “为什么？”小周警官有点糊涂了。 嗯，这句问到重点了。 薛玥从头开始给他梳理整件事情——主要也是为了给录制镜头讲。 这样剪辑成片放出去，观众不至于云里雾里，看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这一整件事，从表面来看，是卢鸿志为了包庇儿子，找邪修在废弃街区布置恶鬼，害死数名工人。而后锁魂钉暴露，又杀害可能查到了端倪的冯警官。” “没错。”小周警官想了想，觉得是这样的。 “但是有个问题。” 薛玥姿势仍然不变，斜斜倚靠着座椅，只抬起一根手指，“这中间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为什么不索性把事情办的彻底一点，把许玫的尸体处理掉？” 第三十五章 杀人灭口 涉及到专业领域了，小周警官的回答很迅速： “卢坚抛尸时可能只是情急，但井盖之下的确很隐蔽，尸体泡在废水中，腐败程度加速，许多犯罪痕迹也都被冲刷掉了。二次藏尸的话，反而容易留下线索，所以不搬动更加明智。” 这么解释也算是有想法。但薛玥还是摇了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 “你问永言。” 永言道长：？ 永言道长正听得津津有味呢，突然被cue，完全不知道这关自己什么事：“呃，前辈的意思是？” “你不是每天都晨跑么。没发现这片街区有什么问题？” 永言道长一下子直起后背，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问题……问题倒是没有，就是觉得小巷子太多了，容易迷路，跑起来费劲。” 薛玥听完竟然点头：“嗯，就是这个。” 永言道长大松一口气——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个。但只要前辈满意，就谢天谢地。 薛玥：“这里原本是居民区，小街小巷多。可如果换作第一次过来的人，只会觉得不方便、容易迷路，这有悖商业区交通便利、四通八达的要求。 另外，商业区用水用电的规格、需求，也都和居民区不同。所以要将这里改造成商业区，上上下下必然要大改。不仅地面上的建筑和街道，地下管线也需要跟着一起改动。” 小周警官愣住了。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脸色刷地一变，拿出平板翻了半天，倒吸一口气： “工程计划书里写了，除了要建筑改建之外，这片工程的内容还包括重新规划铺路、重新铺设地下管线……所以如果不把许玫尸体运走，只要改建工程开工，尸体就迟早会被发现！” 天，他当时光顾着看工程书上的日期了，竟然没注意这个细节！ 而且，薛玥应该没看过工程书，她是硬推理出来的！ 小周警官想起，他和师父冯警官第一次去找薛玥时，薛玥就点出了这片街区的改建方向。 难道从那时她就开始怀疑了？ 不不，那会还没发生锁魂钉的事情，许玫的尸体也没找到。或许那时薛玥只是觉得疑惑。 但这也很让人佩服了。 有时候线索这东西，说穿了很简单，就摆在那里，但要将每个线索联想起来，却不是人人都有的本事。 小周警官拍了拍脑门，好让自己的大脑加速运转：“我明白了，卢鸿志不是不想把尸体运走，而是不能！” 永言道长：“怪事，他是不是受制于什么人啊。” 薛玥微微眯眼：“有一个人，在整个事件过程中神隐了。” - 这个神隐的人，姑且叫他a。 在薛玥的设想里，还原一下a的作用，整个事件就会大变样—— 4月9号，车祸发生。 卢鸿志得知儿子闯祸，又急又气，第一反应是怎么包庇。 但这项改建工程，是省里划重点的，上边很关注，他插不上手。 于是他找到a求助。 a想到的办法，就是闹鬼。 a请来邪修，放了恶鬼在写字楼里，迫使工程停工。 直到这里，一切都还在卢鸿志和a的计划范围里，没有出现大的偏差。 “为什么这个a和邪修不能是同一个人？”小周警官提出疑问。 “你们官方内部，应该有专门处理这种灵异事件的安全部门。这么大的工程，因为闹鬼中断了，那个部门为什么不想想办法解决？” 小周警官一愣。 他想说，这不是找来了薛玥和道长嘛，然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薛玥把话说明白到这一步了，a的身份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但她还是继续刚才说到一半的故事—— 卢坚暂时安全了。接下来应该做的，是把尸体转移处理。 然而，也许是因为贪心，想索要更多好处，a不配合了。 a捏着这张牌，开始威胁卢鸿志。 那卢鸿志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他知道a身居高位，扛着巨大压力，不敢一直拖着工期不处理。所以不愿意答应a的狮子大开口。 双方谈不拢，就这么硬耗了一段时间，直到薛玥出现。 一个主播突然在这个敏感的地段现身，不仅随身开着直播，而且还能看见鬼。这对a而言，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助力。 a不管薛玥是从哪来的，什么背景，那些是其他部门需要操心的。 他只知道，请薛玥去直播驱鬼，可以给卢鸿志带来压力，逼迫卢鸿志就犯。 “他很聪明，也很狡猾。但他算错了两件事情。”薛玥懒懒地靠在门边，“第一是我很厉害，厉害到远超他的预期，甚至看出了锁魂钉的问题。第二是，他低估了鬼。” 薛玥眸光微沉，下巴却稍稍抬起，“鬼魂也有性情和执念，而且并不是恶鬼才有。所有鬼魂，生前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但a，和其他很多人，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仅仅是畏惧鬼也就罢了——对未知的事物保持敬畏是理所当然的。 可a非但不敬畏，还玩弄、轻贱、利用。 翻车就成了必然。 辫子鬼找见自己尸体的时候，a和卢鸿志估计都吓惨了。 惊慌之下，只能想办法阻挠查案，消灭线索……乃至杀人灭口。 “要不是那两个匿名的包裹……”小周警官喃喃说完，打了个激灵。 要不是那两个匿名包裹寄到警局来，破了许玫案，a和卢鸿志的计划就得逞了！ 小周警官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一大盘棋里，扮演了一个多么重要的角色。 想到冯警官的冤死，小周警官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可恶，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现在只有猜想，没有实质性证据，抓不到人啊。” 以a展现出来的谨慎和他所拥有的能量，恐怕早就把痕迹抹干净了。不可能留着把柄给警察抓…… 等一下。 他们最开始讨论的是什么来着，有人要杀卢鸿志？ 小周警官猛地抬起头：“卢坚已经进局子了，还牵出了卢鸿志。以a心狠手辣的个性，他恐怕会……” “杀卢鸿志灭口。” 薛玥孺子可教地点点头。 这就是他们眼下唯一的突破口。 第三十六章 高配版小弟 卢鸿志今天没去公司。 他约了律师到家里会面，商量有没有办法让卢坚从轻判决。 然而律师委婉表示，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有没有角度轻判，而是全国网民都盯着这件事，给整个司法系统的压力都是巨大的。 换言之，不重判都算好的，轻判？梦里想想。 卢鸿志很烦，很头疼。 他起身到露台抽烟，回想整件事情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都怪何成阳那个不守信的混蛋。要是能早早把尸体运走，不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不过他们两个现在也算是绑在一条船上了。他何成阳如果想袖手旁观，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这些年干不干净。 一个不留神，烟燃到了指间，灼到了皮肤。 卢鸿志眉头一皱，直接在扶手上按灭烟头。 这时，总裁办来电话，告诉他有一名警官想见他，了解许玫案的情况。 卢鸿志直接回了个不见。 没过两分钟，他又接到秘书的电话，说是何先生打来的。 卢鸿志的眉头忽然舒展了一些，晾了对面一会后，才让秘书把电话转进来。 果然，是何成阳。 “何部？”“哎呀卢总。” 正所谓心里照着族谱骂，脸上也要笑开花。 两人亲切地问候了彼此，然后才聊起正题。 “卢总放心，小坚这不是什么大事。孩子小，开车不小心撞了人，哪能真按杀人论处啊，没那么夸张。”何成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卢鸿志不管何成阳嘴上说的多好听，他要的是卢坚能轻判，最好多判几年缓刑，减着减着，一天都不用进去蹲。 他本以为何成阳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帮忙。 没想到这次何成阳意外的爽快，还说已经帮忙找好了人。 “何部动作够快的啊。”卢鸿志又点燃了一支烟，眉宇间染了些嘲意。 “瞧你说的。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情分在这儿呢。”何成阳乐呵呵的，“之前要不是马局那边出了点小问题，兄弟我也不会拖你那么久，害得小坚多受这几天洋罪。你放心哈，小坚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出不了差错。” 卢鸿志无声地冷笑，但到底还是顺着何成阳铺的台阶下了：“那就拜托何部多费心了。” “应该的。” “现在警察那边找来，我怎么应对？” 卢鸿志想起刚才有警察想要上门调查，正好跟何成阳通通气。 何成阳那边略微一顿，然后笑：“这事是小坚那孩子一时糊涂，卢总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别太晾着办案的警察了，不然我这边计划不好开展，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小坚。” 卢鸿志勉强答应了。 何成阳：“话说前阵子，我送过小坚一个狼牙形状的吊坠，卢总可以把它交给警察，或者让人偷偷给小坚送进去。” “怎么，是有什么说法吗？” “那吊坠是个护身符，驱鬼魅的。小坚虽然没犯什么大错，但难保那些小鬼不会找上来。多少能防个身。” “哦。”卢鸿志当然听说过那个证实了鬼魂存在的直播间。 何成阳的威胁，以及许玫案曝光，都和那个直播间息息相关。 卢鸿志每天很忙，但那个直播间是时下最大的热点。所以闲暇的时候他也点开看过——被里边的鬼吓得心脏病差点犯了之后，就没有再细看。 卢鸿志：“行，我知道了，那就先这样。等小坚的事了了，咱们两个再找个地方好好叙旧。” “应该的，到时候卢总赏光，我请客。” 挂断电话。 何成阳轻踢了一下桌边，让椅子转回半圈，正对桌子。 他拿钥匙打开最下层的抽屉，从夹缝里摸出一个小盒，盒里正是半截锁魂钉。 看了那半截钉子一眼，他嘴角构思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又将盒子扣上，包裹好，叫助手进来，亲自送去卢鸿志的公司。 “人不在的话，就放他办公室。” - 另一边，吃了个闭门羹的小周警官，捏着手机有点郁闷。 他下意识想问薛玥怎么办，但又觉得自己这个警察不能表现得太没用。 思来想去之后，他一咬牙，开始联络给母亲那边的人脉，打听卢鸿志今天的行程。 薛玥对他这种积极解决问题的心态挺满意。 孩子总是在离开了父母之后一夜长大的。小周警官也是。 系统因为开不了外挂，帮不上忙，已经沉默了一早晨。 它突然检测到薛玥还不错的心情波动，不免有点紧张： 薛玥丝毫没有因为外挂被禁而受影响，她甚至找了个比它还强的小弟。 不仅能查资料、能给线索、勤快能干，还是警察内部的人，通行方便，又能给她开车、买早点。 而它现在，就只能当个安静的录像机！ 是它太没用了，连跟总部叫板的资格都没有，配不上它家的宿主呜呜呜。 薛玥不知道她的系统又玻璃心了。 她发现这两天好感度涨得异常的快。 问系统缘由，系统给她放了一段网友自制剪辑视频—— 配合着感人的bg，视频一上来，就着重展现辫子鬼的懵懂善良，单纯正义。 慢慢的，中间开始气氛铺垫，把辫子鬼每天在街区晃荡寻找，还有蹲在井盖旁边数蚂蚁的片段都剪辑到了一起。 最后再突然发刀子，告诉观众，辫子鬼的经历多么多么悲惨。 这则视频在网上短短几天，就获得了超过千万次的播放量，赚足了网友的眼泪。 看来都不用推波助澜，网友们自己找刀子吃的能力，也是极强的。 因为大家都很同情辫子鬼的经历，所以这几天任务好感度持续上涨，现在已经慢慢变成了[意气相投]。 看完，薛玥没有多说，倒是突然问它： “这次的事，总部给你警告了么。” 系统一愣，知道薛玥是在说它开挂帮她的事情。 它小声：“没有，只是口头批评了一下。” 毕竟当初薛玥签约，总部也直说了就是让她来玩玩，随便内测一下。谁想到把人骗进来了，突然开始收缩政策，不给人家行方便了。 连系统都觉得总部这么做有点不厚道。薛玥如果不悦也是正常的。 反倒是现在，薛玥默默忍耐下来了，让它觉得放不下心。 第三十七章 杀身之祸 “宿主。” “嗯。” “这次副本结束之后，您会走吗。” “不走难道一直留在这里？”薛玥没有睁眼，随口答完，停顿了几息，发现它问的不是那个意思，又道，“以前和我绑定的系统，也没有哪个做了分外的事情。你不用想太多。” “哦。”系统有些高兴。 虽然薛玥没有明说她还会不会继续内测，但她难得安慰了它一句，这不免让它的一颗人工智能电子心有些感动。 小周警官电话打了一圈，终于问到了消息，得知卢鸿志今天在老宅会面律师。 老宅的位置也打听到了，小周警官马上驱车前往。 到达后，把车在对面街道停好。 刚才永言道长算的那一卦，卦象极凶，昭示着卢鸿志近期会有一场血光之灾。 说的再确切一点，是今天内。 “道长，您确定是今天对？” 小周警官忍不住向永言道长再三确认。 虽然卢鸿志也很可恶，但他现在必须去保护卢鸿志，才能一举把a从幕布里扯出来。 永言道长已经被他问的没了脾气：“你要是不信，就别把车开过来啊，自己找证据去。” “信信信。”他就算不信永言道长，也信薛小姐啊。 小周警官决定等在这里，看有什么人出入。 盯梢这种事，他常干，顺手得很。 然而他才收起安全带，衣袖就忽然被扯了一下。 薛玥稍稍睁开眼，瞥向他怀里的手机：“再打一次。” 小周警官：？ 再打一次电话？ 可刚才总裁办的秘书说，卢鸿志不愿意见他啊。 “太积极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啊。”小周警官有点犹豫。 “a巴不得你去怀疑卢鸿志，没准还会说服卢鸿志见你。” “什么意思？” “警局里肯定也有a的眼线。你以为你偷偷摸摸得到半截锁魂钉，对方不知道么。” 小周警官：…… “也许这半截锁魂钉，根本就不是冯警官留给你的，而是那a为了引你调查，把锅全甩到卢鸿志身上，才效仿邮去警局的两个包裹，给你放了个盒子。” 对a来说，只要卢鸿志死了，就永远不会供出和他的交易，还可以帮他背上驱使恶鬼、杀害冯警官的黑锅。 这么一箭双雕的绝佳选择，a不会不动心。 薛玥把永言道长叫来算上一卦，也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果然，卢鸿志大灾当头。 小周警官听得目瞪口呆。 别说了，他已经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不对，警方通报里没写过包裹的事情啊，薛小姐怎么…… 小周警官脑子里刚划过这个问题，就对上了薛玥的眼神。 陡然一股电流冲上头皮，他感觉自己真相了。 不敢再多问，小周警官又给卢公司的总裁办打了个电话。 那秘书很不悦的样子，但因为他的警察身份，又不好说什么，只答应再帮忙问一次。 没想到这回，卢鸿志竟然真的答应见面了。 小周警官看着薛玥的眼神就像看半仙——虽然卦不是薛小姐算的，但薛小姐逻辑一捋，嘿，比算卦还准。 接着，薛玥嘱咐了小周警官和永言道长几句，告诉他们一会进到卢家应该怎么做。 而后三人在车里又多等了一会，才去摁响卢家的门铃。 - 进门后，卢鸿志很讶异薛玥和永言道长的存在，而且觉得两人有点面熟。 小周警官按照之前在外边对好的口径，简单解释了一句，就说他们两个在配合调查，一会还要随他回警局。 卢鸿志心里想早点完事，也没有多问。 照常理，正式的调查取证需要至少两名警察在场。 这种不合流程的问询，卢鸿志居然一点意见都没有，还挺配合的样子，更坐实了薛玥刚才的猜测——卢鸿志这个态度的转变，十有八九是a在从中推动。 小周警官有模有样地拿出了录音笔，严肃地问了卢鸿志几个问题。 他把尺度把握得很好，问题不会多到让卢鸿志烦躁，也没有少得令人生疑。 问妥后，他收起录音笔，在卢鸿志看不见的角度，给了永言道长一个眼神。 “嗯，不妙。”永言道长便捻起他那一撮胡子，眼睛紧盯着卢鸿志，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很不妙啊。” 卢鸿志扫向永言道长，还是没想起这个面熟的中年男人是谁。 永言道长今儿没穿他那身惹眼的道袍来。不过气度还是端着的。 小周警官适时介绍，卢鸿志终于了然，永言道长就是那个玄云道观的道士，之前被何成阳请去直播驱鬼的那个，很有本事。 卢鸿志对何成阳的背刺依然十分怨怼。 但是看这道士一脸阴沉，他也难免有点戚戚。 “什么不妙？” “这位老板，近日里可是惹过什么仇家？” 仇家？全国富豪榜排名靠前的，哪个没有一大堆仇家。 “不是那种仇。我换个法子问，你近来和亲近之人间，可有争执矛盾？” 卢鸿志眉头一挑：“道长不妨有话直说。” “……算了。”永言道长似乎被他这副冷淡的模样给噎住了，气性很大地摇头，“你今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只是一句忠告，你愿信就信，不信就罢。” 说着，便起身，打算跟小周警官一起走。 卢鸿志见永言道长冷了脸，真的要走，反而品出味来，觉得永言道长跟何成阳不像是一伙的。 “道长留步，敢问为什么今天不能出门？” 永言道长背着身，看了眼薛玥的表情，然后才冷着脸回头：“因为会有杀身之祸。” 卢鸿志也没说他相不相信，只问永言道长为什么刚才不明说。 “这祸事是从你相熟之人那里来的，我便是说了，你也不会信。” “道长还请明示。” 抻人抻一下就可以了，再抻下去，恐怕适得其反。 永言道长知道这个道理，于是转身，把真真假假的话掺着讲了出来—— 真话是他算到的，卢鸿志今日有血光之灾。 假话是车上薛玥猜测的那些东西。 不过永言道长故意说得含糊，就好像都是他卜卦卜出来的一样。 第三十八章 前辈，您说呢？ 卢鸿志见他说得果然挨边，而且还有些是只有他和何成阳才知道的事情，面色不由得沉下来。 倘若这永言道长是何成阳的人。那这说不准，就又是何成阳耍的什么把戏，要引自己上当。 倘若他不是何成阳的人，这一口一个“血光之灾”，就更让人心慌了。 永言道长注意到卢鸿志的犹豫，手里不免攥了把汗。 这时，他忽然发现，薛玥的目光好像一直落在旁边的书桌上。 永言道长随着薛玥的视线看去，见那桌上有一个敞开的小盒。盒里是一个狼牙形状的吊坠，差不多有一个指多长，打磨得相当光滑。 而他目光收回的过程中，又撞上薛玥朝自己看来。 永言道长一怔，请示般地看了看那吊坠，薛玥不着痕迹地一点头。 永言道长心里顿时有数了，轻咳一声，将卢鸿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才问它，那吊坠是何物。 卢鸿志看了那吊坠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眼底突然晦暗一下，走过去将吊坠取了过来：“是我一朋友送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永言道长也不知道这吊坠有什么问题，但薛玥不开口，他就只好硬着头皮编：“似乎有些不寻常，给我瞧瞧。” 卢鸿志把吊坠递上。 永言道长装模做样地看了半天，目光一瞥，见薛玥垂在身侧的手，拇指与食指稍一错位，他福至心灵，用力一拧那吊坠的尾部，竟然真的让他拧动了。 那吊坠的底座一去，里边赫然有东西。 永言道长把那东西倒在手心里，在场众人也是面色齐齐一凛。 居然是锁魂钉！ 卢鸿志也瞧过两眼直播，知道就是因为一枚钉子露陷，警方才怀疑有人操纵恶鬼。 这会儿居然在吊坠里边发现了钉子，他立刻黑了脸色，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偏巧这时，卢鸿志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那头是秘书的汇报，告诉他了何成阳送来小盒子的事情。 挂断电话，卢鸿志急火上涌，险些气死。 好啊，何成阳不止想杀他，还是想让他背了所有黑锅？？ “道长，请您说得再详细点，那害我的人有什么特征？他打算怎么动手，具体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 卢鸿志现在确信了，永言道长不是何成阳的人。自然也信了他说的血光之灾。 永言道长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当然面上还是绷着肃穆的。 “我方才仅是从你面相推断罢了。要知道详细的，须得了解更多信息。” “道长您问。” 永言道长于是细问了卢鸿志，然后当场卜了一卦，卜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卢鸿志一眼。 卢鸿志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做得种种脏事，好像全都被看穿了似的，头皮一紧。 “卢老板，我只问你一句话。”永言道长收了卜卦的道具，“你是要身外之名，还是要命？” “……当然要命。” 其实不用永言道长算，卢鸿志自己就知道，要杀他的人一定是何成阳。 但他不知道具体的方式，也不知道具体时间，所以才把永言道长当成了救命稻草。 卢鸿志：“道长，有破局的办法吗。” 永言道长淡淡看了他一眼，才又在沙发中坐下：“有是有。只是此事本就有你的一半错处，不破不立。要想解困，还要先把你自己的问题解决了才行。” 说着，永言道长看向身旁的小周警官。 卢鸿志脸色微变。 他当然听得懂永言道长是什么意思。 沉默的几秒内，卢鸿志计算了一番利弊，然后重新坐回沙发里，把一切从头道来。 - 卢鸿志和何成阳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早年卢鸿志的公司经营不善，是何成阳找来“大师”为他指点迷津，这才拨云见日。 投桃报李，卢鸿志后来也帮了何成阳一把，让他从国安局机密部门的二把手，坐上了部长的位置。 不过，人的贪婪是没有底线的。 头些年互联网蓬勃发展，卢鸿志名下的企业一路水涨船高，又各处投资，遍地开花，开始逐渐往实体产业、技术产业转型。 何成阳掐准了卢鸿志的名门，借着这次卢坚的案子，想要狮子大开口——结果玩脱了。 具体的过程，就和薛玥猜的差不离。 卢鸿志讲的时候，能往何成阳身上推的就推，不能推的，也只草草说一下。 听卢鸿志讲完，永言道长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其实在车上，薛玥复盘的时候，他就猜出来，a是何成阳了。 因为只有何成阳，符合a的一切特点，又有请来邪修的便利身份。 让永言道长气愤的是，他就是看在何成阳的面子上才来驱鬼的，结果何成阳居然是利用他？！ 永言道长又不傻。 他很清楚，何成阳那时请他下山来，无非是觉得薛玥没什么真本事。所以上个双保险。 结果薛玥在公寓里露了一手，何成阳才知道她真的有点东西。但覆水难收，那个时候永言道长都动身了，于是就演变成了后续的局面。 “为了保护百姓成立的机密部门，领导本身居然在利用鬼魂害人敛财。”小周警官听得恼火，“没了人性的人，简直比恶鬼还不如！” “所以，是你和何成阳同为主谋，一起策划了整个事件？”薛玥忽然开口。 卢鸿志看向她，微微皱眉，似乎在想你是哪位，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份？ 永言道长则立刻重复：“是这样吗，卢老板。” 见永言道长也问，卢鸿志才瞥了一眼小周警官又放在桌上的录音笔，应了一声。 他心想着，这调查取证的流程不合规矩，事后他的辩护律师完全可以以此辩护，为他脱罪。说不定还可以反告小周警官一手。 殊不知，想法很美丽，但薛玥那边还有一个摄像头在录制。 她不管卢鸿志能不能得到这个位面法律的制裁，她只是很清楚，舆论压力可以多轻易就杀死一个人。 薛玥调整了一下录制镜头的视角，好把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录进来，便于后期剪辑。 卢鸿志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都说出来了，于是问永言道长，要怎么才能化解今天的血光之灾。 永言道长自知任务已经完成，一身轻松地看薛玥：“前辈，您说呢？” 第三十九章 飞虹嗜血阵 小周警官也看她。 卢鸿志这才从两人的眼色里瞧出来，在场这三人中，说话顶事的，竟然是这个进来之后就没怎么开口的小姑娘。 而且她看起来也有点眼熟…… 这次不用小周警官提醒，卢鸿志脑海中灵光一现，想起了他闲着没事看的那一眼直播。 她是那个主播？ 薛玥正倚在沙发里。 左耳耳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摘下了一枚，此时已经被她放进了胸前的小口袋里。 她斜扫了卢鸿志一眼：“他去哪里，我们跟着就行了。” 这是要给卢鸿志当保镖的意思？小周警官和永言道长都是这么理解的。 卢鸿志有点摸不准薛玥的路数。 趁三人休息的时候，他详细调查了一下，才知道薛玥在写字楼的驱鬼中大放异彩，是公认的金丹修士。 有那么厉害吗，就一个小姑娘？ 卢鸿志心里嘀咕，但面上没有怠慢，按铃叫保姆给三人沏茶、送点心。 “录制好的素材，抽空剪了。”薛玥意念中说。 “好的。” 系统很清楚薛玥的想法，路上早就粗剪过一番。 这会儿把刚录的内容剪好，加上花体特效、字幕，再添上bg，就大功告成了。 自从昨天被警告，薛玥就没有再让系统做任何违规操作。 像录播、剪辑这些功能，都在系统的基础功能之内的。 规则写的很清楚，只要保证录播期间，托管直播的内容与任务有关，并且录播内容在后续放出，主播就可以启用录播功能。 “宿主，剪好了，要预览吗？” 系统试探地说，见薛玥没有意见，才投放到她视野中。 系统很机灵，一共剪辑了两个版本。 一个版本是总时长二十分钟的完整版，把薛玥他们这一早上的精华内容全都剪辑了进去。 还有一版，是一分钟的浓缩版。看完之后立刻就能明白前因后果，适合迅速补课，跟上直播节奏。 薛玥倍速看完，觉得可以。不过暂时没让系统发布出去。 - 眼下已经是上午十点。 薛玥几人来老宅之前，还是一片晴空万里。 此刻却阴云密布，像是很快要有一场大雨。 听薛玥说会跟着自己，卢鸿志索性就在招待三人的书房里坐了下来，看上去是一天都不打算挪窝了。 然而就算不挪窝，也一样有飞来横祸。 卢鸿志背后的窗户没关。 薛玥眸光微动，似有所感地望向窗外。 下一刻，卢鸿志只觉得自己后脑一凉，像是有一阵疾风吹来，把他后脖颈的鸡皮疙瘩都吹起来了。 下意识地一回头，他愕然发现，薛玥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一架小型无人机。 无人机上锃光发亮的螺旋桨还在转动，明显是被薛玥给截停的。 看那架势，如果不是被攥住了，恐怕再飞几公分就能削中他的后脑勺，把他头给削下来一块。 卢鸿志脸都绿了。 “……” 永言道长和小周警官的视野，正好对着卢鸿志身后的窗台，两人见证了刚才两秒内的一切。 那架无人机突然从窗外斜飞进来，差点要了卢鸿志的命。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刚才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薛玥就从沙发到了卢鸿志背后，跟瞬移一样。 而且她还直接用手稳稳地握住了那架无人机。 这就是金丹修士的力量吗？ 薛玥攥着螺旋桨还在转的无人机，走到窗边，探头向外看。 “……怎、怎么回事？”卢鸿志终于回过神来，出了一身冷汗。 薛玥把无人机往外一扔。 “你怎么把它扔了？”卢鸿志急问。 薛玥：“只是一架失控的无人机，已经恢复正常了。” 卢鸿志有点糊涂了。难道这不是有人要杀他，而是个单纯的意外？ 薛玥把窗户砰地一关，还没解释，永言道长就有些咂摸过味来了。 他想起刚才无人机飞来时的异象，不由脸色大变：“难道是飞虹嗜血阵？” 小周警官：“什么是飞虹噬血阵？” 永言道长嘴唇有点发颤，倒吸了口冷气才说： “飞虹噬血阵是一种非常阴毒的阵法，我也只在书里看过。施法者引天地之气为虹光，牵引中阵人的八门所向。刚才无人机飞进来的时候，我好像隐约看见有虹光出现。” 卢鸿志：“八门？什么意思？？” 永言道长看着卢鸿志：“简单说，就是操控你的命数。让你生或者让你死，都在施法者的一念之间。” 卢鸿志的脸色白了。 但还没等说话，他就忽然被提住了衣领拽到一旁，下一刻，身下的地板瞬间塌陷。一片烟尘四起。 “咳咳咳……” 卢鸿志剧烈咳嗽着，两腿软着，但却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原因就是薛玥正提着他的衣服。 也是亏她出手快，才让他没有被埋到地板下面去。 永言道长：“飞虹噬血阵不会直接要人命，但会催着人死……果然是飞虹噬血阵！！” 飞虹噬血阵一般以意外的形式生效。 比如出门被楼上掉下来的石头砸死、走着走着突然晴空一道雷劈死。 总之就是让这些概率低到买彩票的事件，一个个地发生。 卢鸿志傻眼地看着塌陷那一方地板。 真的就只有他那一方地板向下塌了接近两米深，旁边永言道长他们站的地方就什么事都没有。 永言道长：“前辈，书里曾说，飞虹噬血阵一经施展，必有一死……” 要么中阵的卢鸿志死，要么施法者的邪修死，期间，飞虹嗜血阵不能中止—— 也就是说，这是个揪出对方的绝佳机会！ “沿着虹光应该可以找到施法者。”薛玥没听过这种邪术，但她修为深厚，邪术生效两次之后，就直接看破了这种邪术的原理。 她提着卢鸿志让他站起来：“走，去开车。” - 四人什么都没有收拾，甚至拖鞋都来不及换，提着鞋子就跑了出来。 上车后，小周警官问：“往哪开？” 薛玥：“西南方向。” 小周警官一脚油门下去，方向盘左打，刺啦一声，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了长长的痕迹。 第四十章 以剑引雷！ 永言道长抱着包裹，被甩得脸贴在车门上：“你、你慢点开啊！” “没事。”小周警官稳稳地攥着方向盘，“我以前玩过赛车，不会出问题的。” ……不愧是有钱人家孩子啊。永言道长心里吐槽，同时紧紧攥住了车顶扶手。 轰隆隆的声音在云层内乍响。银蛇穿梭在浓云中，似乎随时都会劈下。 忽然，一缕微弱的虹光自天际线的某处飘来。 薛玥二话不说，拉住小周警官的右臂，猛地一打方向盘。 车身顿时歪了九十度，同时拐了个极其诡异的弧线。 车上的人栽歪得七荤八素，然而没等他们坐直，一声霹雳巨响就在车旁咔嚓乍响！ 那是一道足有几人合抱粗的闪电，直接把马路劈裂开了。要不是车子歪了一下，那闪电肯定正劈在车上！ 车上几人顿时脸都吓白了。 不过小周警官也确实像他说的那样，飙的一手好车，居然硬生生在撞毁了街边一个垃圾箱后，稳住心态，又把车子的行驶路线带了回来。 好在这里远离市中心，街上行人较少，不过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引来了整条街的注意。 永言道长扒拉着坐正后，找同一排座位的卢鸿志借来手机，给道观的同门打去电话，让对方去藏书阁寻找飞虹噬血阵的相关记载。 卢鸿志欲言又止地永言道长：“……道观现在都这么现代化吗。”还能手机通讯。 “用个手机就现代化了？”永言道长咬牙道，“回去我就把藏书阁里的书全都录入成电子文库。” 上次他打电话回去让人找锁魂钉的资料，硬是找了三天才找出来。 早知道就弄个电子藏书阁，这样输入关键词，就能立刻找到书的位置了—— 以前他的同门、师长总说，少接触这些现代科技的东西，不要让玄云一脉的传承流传出去。 但跟在薛玥身边这么多天，他也想清楚了。 修真没落的真正问题，从来都不是人们的资质不够或是现世的灵气不足。 问题的关键是各大宗门固步自封的态度。 连前辈这么厉害的修士，都在开直播，积极入世了，他们怎么能守在道观那一亩三分地上。 好在这次资料找的很快，同门给了永言道长回信。永言道长也立刻把信息分享给了薛玥他们。 飞虹噬血阵，顾名思义，施法者需要逼出心头血投喂阵法，才能发挥效果。 而且就像永言道长记得的那样，只有一方死亡，这阵法才能停下来。 三次都没成功，对方肯定损耗极大。 “系统。” “在。” “可以把视频放出去了。” “好的！” 薛玥已经看清了虹光飘出的具体位置。 但是要开车赶到那里还需要一段时间。 阵眼。 要是能找到飞虹噬血阵的阵眼的话…… -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镜头一转，从鬼物的温馨日常，突然变成薛玥几人的飙车现场。 直播间弹幕飘过一片问号。 【发生什么了？？镜子鬼呢？我刚还在看宝贝女儿画画啊。】 【这个时间主播不是应该在睡觉吗，谁来告诉我我错过了什么。】 【快去看主播个人主页刚发布的视频啊啊啊！！】 【刚从那个一分钟的精华cut里回来。卧槽，玥玥你干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带我们！】 【简单科普一下：昨晚那个年长的警官坠楼了。小警官和主播调查发现，所有一切，都是一个叫何成阳的人，还有卢坚的父亲卢鸿志，两人合谋干的！他们狗咬狗，结果被主播他们推理出来。现在何要杀卢，主播他们应该是正在追踪邪修的位置。】 【qaq救命，我的大脑不允许我短时间内录入这么大的信息量。】 【妈的，怎么感觉整件事里，鬼是好鬼，人没他妈一个是好人啊！】 视频发布后，直播间人数暴涨。 薛玥怀里的手机，还有小周警官的手机都响了起来。不过两人谁都没接。 路上，雷云还在不断积蓄着，因为天色太过昏暗，一排排路灯甚至亮了起来。 “这邪修至少有化境的修为。”薛玥抬眼望着天空，同时拧下了第二枚耳钉。 化境期？！永言道长听得两眼发黑。 在这个位面世界里，修真的等阶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境，然后是渡劫。 那邪修竟然有化境期的修为？！那岂不是离渡劫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剑给我。” 薛玥从副驾驶探身迈到后排，伸手朝永言道长要来桃木剑，然后让小周警官打开车顶。 折叠的车顶很快打开。狂风立刻卷进车内。 眼下虽然还没下雨，但是浓云压城，那种自上而下的压迫感仍然令人喘不过来气。 薛玥上半身探出车顶，风鼓吹得她上衣猎猎作响。 “九天归元，八方神威……” 薛玥持剑，剑尖朝上，低低念起了咒语。 桃木剑竟然微微震颤起来。 这种自古流传的镇派神剑，很多都有剑灵，就算没有，剑上也会有历代掌门的思念之力。 薛玥不是玄云道观的人，因此持剑用咒时，剑会下意识地抗拒她。 其实如果不是体内的封印作祟，她也不需要借助法器来增强咒语的威力。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助我霹雳，以剑引雷，急急如律令！” 薛玥运起体内灵府中磅礴的灵力，强逼桃木剑就犯。 永言道长呆呆地仰望着，只见半空中竟然出现了桃木剑的虚影。 下一刻，那黑云中穿梭的雷霆电光，骤然劈在虚影的剑尖上！ 千钧之势，乍得四周瞬时间如同白昼！！ 与此同时，薛玥瞧准时机，举剑狠狠向旁边一划，那剑的虚影也同步向旁边划去，竟将雷光甩向街道旁的路灯。 轰地一声巨响！那盏路灯直接被劈得焦黑弯曲，然而雷光威力不减，被剑一指，一连劈灭了数盏路灯才停下。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其中以永言道长所受震撼最深。 他最清楚，桃木剑本就易招天雷。薛玥还念了引雷咒。 她分明就是在蓄意把雷霆全引下来！！但这危险程度不亚于把她自己当避雷针！ 第四十一章 芮山道人 没人知道，几乎同一时间，一昏暗宽阔的空地上。 正打坐的中年男子，忽然噗地一声吐出血来，单手撑住地面，神情却是阴邪中透着丝丝兴奋。 此人便是与何成阳多次合作的邪修，芮山道人。 “没想到，我还没去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门了……？” 芮山道人喃喃着，目光缓缓移向侧面墙壁。 下一刻，他缩地成寸，站到那墙壁面前，扯下什么东西。 竟是一条鬼手！ 原来，早在五百年前，芮山道人就是修真界出了名的邪道。 他习得一本名叫《饕餮禁经》的邪法，教的是如何通过采吸魂魄，补给修为。 为修这一邪法，芮山道人为祸一方，杀生无数。各道观掌门联起手来重伤他，却还是被他找到机会逃了。 如今，道门没落，芮山道人趁机卷土重来，找到同样心术不正的何成阳。 二人一个求魂养伤，一个求财，倒也配合得不错。 但就在如何处理薛玥的问题上，二人产生了分歧。 芮山道人想抓薛玥来，增补他的修为——对他来说，最好的增补材料，就是修士的魂魄，恶鬼次之，普通鬼魂最末。 但何成阳认为，薛玥对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不想让芮山道人动手。 如果不是当年所受重伤未愈，芮山道人岂会容忍何成阳一介凡人与自己讨价还价。 不过如今，是薛玥自己找上门来，也就怪不得他了。 芮山道人狞笑着，将那鬼手吸进了口中。 - 在炸了一排路灯后，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浓云似乎散去了不少。 薛玥脸色发白，坐回车内，让小周警官关上车顶。 “那邪修很狡猾，把飞虹噬血阵的阵眼设在了雷云之间。”针对刚才的行为，薛玥解释了一句。 “阵眼？！”永言道长瞪大眼睛，“那是不是阵法已经破了？” 薛玥微微摇头：“天雷是自然而生的力量，没办法强行摧毁，我只是把积蓄起来的天雷引断，争取一些时间。” 【卧槽，这就是修士之间的隔空斗法吗？酷！！】 【呜呜玥玥脸色都白了，要不这个卢鸿志要死就让他死，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刚查完回来，化境期的邪修，比金丹期高了两个大层次！主播真的能行吗？】 【前面的快别乌鸦嘴了，主播要是不行的话，咱们这些普通人不就完蛋了？】 好在邪修位置离得不远。 小周警官飙车飙得远超限速，终于赶到了地方。 车子猛地刹停，四人下车。 “好重的鬼气。”永言道长一下车就皱眉。 这是一处工厂，不过看挂牌暂时停工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工厂背地里和何成阳肯定脱不开关系。 “这里估计就是邪修施法的地方。”薛玥转头，对小周警官说，“你留在外面。” 小周警官也知道自己进去没用，当即拿起电话，联络局里请求增援。 薛玥又转向永言道长：“桃木剑先借我，你也留在这……” “玄云道观祖师有训，邪修乱世，玄云弟子不可罔顾。”永言道长担心薛玥不带他，讲完大道理，又从包裹里掏出一沓符纸来，“况且我还有这些符，可以帮上忙。” 薛玥看着永言道长。 永言道长虽然有时候爱拿捏道长的架子，还总是偷偷跟着她、偷看她，偶尔像个奇怪的跟踪狂，却也的确是有一把修士风骨的。 卫道苍生，心怀天下，这就是修士风骨。 尽管薛玥没见过这个位面的其他道士，但因为永言道长的存在，所以她对这里的道门观感并不坏。 她收回目光：“那就一起进。” 卢鸿志也不能留在外面。他如果死了，飞虹噬血阵一停，邪修就会立刻逃跑。 因此三人一同走进了工厂，寻找邪修的踪迹。 - 无论工厂大门还是车间门都没有上锁，一路畅行无阻。 “这也太黑了。” 进入工厂车间后，卢鸿志边走边哆嗦着说。 的确，街上好歹还有路灯照明。这工厂内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 呼呼的风声和不知哪里滴答滴答的漏水声，在安静的车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适应了黑暗之后，隐约能看到一箱箱货物堆叠着摆放。仔细一闻，空气中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薛玥让卢鸿志打开手机后置手电筒，给他们打光。 然而手电筒那点微弱的光，被漆黑吞噬挤压得，只能照亮他们身前一两米的距离，收效甚微。 “飞虹噬血阵一开，就是双方命格绑定。那邪修一定知道我们过来了。”永言道长把符纸攥在手心里，攥得有点汗湿了。 现在敌在暗他们在明。而且对方是化境期大能，还会操控恶鬼。 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对他们不利。 “走慢点……”薛玥话音未落，忽然一道黑影扑来。 她反应迅速，几乎在黑影出现的瞬间，就执剑朝前刺去。 桃木最是辟邪，如果是邪祟，受了这一剑只会原地灰飞烟灭。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一剑下去，传来的，却是剑刺进肉里的声音。 卢鸿志手一抖，下意识地用手机一照，发现这哪里是恶鬼，分明是人！ 薛玥登时抽身，抬脚向前一踹，那“人”就飞出去七八米，撞上侧边的货物架子。 “什么东西。”永言道长目瞪口呆。 “活死人。”薛玥偏头问他，“定尸符带了吗？” 活死人，说白了，就是受人控制的肉身。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且力大无穷。 跟常说的“粽子”的区别在于，粽子是突发意外起尸，活死人却是被邪法控制，有的活死人甚至并没死亡，只是没了魂魄，因此拿什么都不管用，只能用定尸符。 “没带。” 永言道长下山是驱鬼来的，哪里会带定尸符。 得到否定的答案，薛玥也没犹豫，在永言道长和卢鸿志的抽气声里，利落地提起剑尖在自己掌心一划，顿时伤口冒血。 薛玥握着带着血的剑，在空中飞快地书写起了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活死人再次扑来之前，薛玥收了最后一笔，空中登时出现了一人多高的巨大符咒。她再一推，那符咒便泛起淡淡金光，朝活死人印去！ 下一刻，活死人浑身僵硬，直直倒地。 第四十二章 她死定了 【卧槽卧槽！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级别才能会的招式！】 【我筑基中期，我不会（摆烂。】 【书上说，神识外现就可以虚空画符了，顺带一提，神识外现至少要元婴期。】 【看着那么牛逼结果才元婴啊，那个邪修不是化境期吗？】 【别t说风凉话了，什么叫才元婴，你行你上。】 【话说是不是有警笛声。】 三人进到工厂后没多久，十几辆警车就鸣笛而来，把整个工厂团团围住，并开始疏散方圆五公里内的所有群众。 今天是休息日，又是白天，蹲在家里上网冲浪的人有不少。 很快，一条标题为薛玥对战邪修的话题，就火速冲上了热搜榜首。 点进话题，热度排名第一的，是刚才薛玥割开掌心取血，虚空画符的剪辑片段。 热度排名第二的是直播实况。 再往下则是薛玥让系统发出来的录播内容。 - 警局的审讯室内。 一男警官打开平板，放在了面无表情的何成阳眼前。 平板上正播放着的，是薛玥的录播视频。 只见薛玥神情平淡地陈述着何成阳的罪行，说是“猜想”，但准确程度就好像她亲眼看见了似的，一条一条砸在何成阳的心尖上。 “我们已经开始对你的银行流水、住处、以及办公地点展开搜查。”男警官冷冷地看他，“目前已发现多条流向不明的资金链……” 何成阳没有听男警官说什么，只定定地看着屏幕里的薛玥。 忽然，薛玥在视频中一抬眼，那目光仿佛透过镜头，直直看向屏幕外的何成阳。 这一瞬间，何成阳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暴起，将平板扫到地上。 男警官见何成阳终于有了动静，顿时明白了何成阳的痛点在哪里。 他示意何成阳身后的两名警卫把人按住了，然后从怀里摸出手机，架在桌上： “想看小屏幕的也行。来，好好看。” 男警官的手机屏幕里，是薛玥的实时直播。 何成阳：…… “亲眼看看你的同伙是怎么落网的。”男警官敲了敲桌面，“然后彻底死心，把该撂的都撂了。” 直播画面中，薛玥三人已经走进了二号车间。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一幕后，何成阳反而平静了一下。 紧接着，他扬起眉毛，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眼底滚起最后一丝疯狂与得色，还混杂着莫名的快意： “她居然敢送上门去，哈哈哈哈她死定了，你们看着，她死定了！” 同伙？落网？ 只有他知道，那个芮山是个多恐怖的家伙。 之前要不是他死命拦着，她薛玥能活到现在？ 但现在他人被抓，利用职便暗地里做的那些事，迟早会曝光，他最痛恨的人莫过于薛玥。 他巴不得见证薛玥如何被折磨致死。 “老实点！”两边的警卫按住何成阳的肩膀，低声呵斥。 这些警卫、警察，私下里也都是薛玥直播的老观众。 甚至有时为了监控薛玥的行动，他们比那些普通观众看得还多。 但正因为看得多，他们才能发现，薛玥此刻眉头微皱，脸色也较平时白了一个度，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但偏偏，她神色半点不显，甚至在面对更多活死人扑来时，画符的速度都加快到了极致。 主播……真的没事。 - 薛玥引血画符，很快就将拦路的活死人全部制服。 三人一路向前，最终在闯入二号车间后，找到了芮山道人。 不同于一号车间内堆满的杂货箱，二号车间一片空旷。 放眼望去，竟只有一条宽木桌靠墙摆放，木桌上摆放着香炉，里边积着一层薄薄的香灰，看起来不经常使用。 而身着古朴青袍的芮山道人，此时正站在香炉前，手里提着一只飘摇如破布的恶鬼。 薛玥三人，连带着直播间的上亿观众，就这么直击了芮山吸食鬼魂的现场—— 谁能想到，在同一画面里，那恶鬼给人带来的恐怖感，居然及不上芮山道人的万分之一！ 只见芮山道人像是扯一块布料，轻易地撕开了恶鬼的手脚，熟练地将恶鬼拆成好几份。他眯着眼睛张口一吸，恶鬼的手脚就被挤压变形，嘶地被他吸进了体内。 然后，他慢慢扭过头来。 镜头恰在此时给了个大特写。 画面中，芮山道人的那张脸，就如老树皮一般布满枯纹。他眼眶微微内陷，脸颊瘦削，面色青惨，眼底却闪烁着兴味的光，像是闻见腥味的狼。 【我了狗！为什么不给这个老头打码！他比恶鬼还恐怖啊啊啊啊。】 【他刚才是把鬼吃了？是的？！】 当然，大多数人看见这一幕的瞬间，就基本丧失了打这么多字的能力，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恶心与恐惧。 “桀桀桀，元婴前期，还不错，观察力也敏锐，刚才就是你堪破了我的阵眼。”芮山道人舔了舔牙齿，“可我没见过你。你这样年轻的面孔，就算放在五百年前，也应该相当有名才是。看来是个有天赋的小娃娃啊。”? 芮山道人虽打着要将薛玥抓来增补修为的算盘，但五百年前的联合追杀，到底还是让他多了几分谨慎。 不过现在他放下了心。薛玥刚刚那一瞬间迸发的气息，的确是元婴前期没错。 就算现在有伤在身，他也有绝对的把握，能完全碾压一个元婴前期的修士。 “五百年前？！”永言道长听见这一关键词，面色一凛。 这人居然是从五百年前活到现在的邪修。 再加上刚才那生吞恶鬼的一幕…… 永言道长大惊失色：“你是芮山道人？！！” 不怪永言道长害怕。 玄云道观里流传下来的，几乎每本关于邪修的书里，都有芮山道人这个名字。 主要这人曾杀害无数正派修士，生吃他们的魂魄，名气实在太大了。 即便是现世的修士们，也大都听过他的名头。其影响力，基本相当于马猴子之于小孩，是童年阴影的范畴。 第四十三章 剑诀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芮山道人仰天大笑，笑完又嫌弃地打量了永言道长一眼，“不过你就差得多了，才筑基期。啧，罢了，修士的魂魄，总归比恶鬼强些。” 永言道长脑子嗡的一声，一股寒颤从脚后跟一直爬到后脑勺。 他只觉得完了，即使是薛玥，这次也没有办法了。 这种大邪修，哪怕放在五百年前，都是各道观掌门联手驱逐的。 当年因为没能完全杀死芮山道人，各门派甚至还重重加固了门派大阵，好一段时间内，都不再允许弟子外出游历。 这薛玥再厉害，对上芮山道人也难自保啊。 结果永言道长还没悲观两秒，就听薛玥：“什么东西。” 永言道长：？ 然而他刚张嘴，薛玥又说：“算了。” 她没那么多精力听故事。 刚才一路走来，每每动用力量，体内封印都像听了紧箍咒一样朝她发难。 既然永言道长认出了这邪修的身份，那等打完，再叫他跟观众科普。 “永言，设拘魂阵。” 丢下这句话，薛玥就提剑朝芮山道人攻去。 永言道长懵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时设拘魂阵。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听了薛玥的命令，掏出符箓，以自己方圆半米为圆，快速贴符布阵。 “哼。”芮山道人根本懒得管永言道长这种“小兵小卒”在干什么。 他满目腥光，只朝着薛玥甩袖狠狠抽来—— 芮山道人惯用袖子攻击，他那袖子能随心变长，如绸缎一般，一甩起来，就是满满的煞气扑面。 薛玥的身影几乎隐没在浓黑的煞气之中看不见了。 【不行我不敢看了！！！】 然而观众的心才刚刚提起来，下一刻，就见一道金光乍现，将煞气震散了几分。 金光是桃木剑散发出的。 煞气环绕之间，薛玥单手掐剑诀，两指并拢，从剑柄慢慢擦过桃木剑的剑身，每擦过一寸，桃木剑散发的金光就更胜一分。 “嗯？”芮山道人见到这熟悉的金光，才终于认出了薛玥手里的桃木剑，“……玄云的镇派神剑？你是玄云的人？” 忙活着布阵的永言道长，瞥见这一幕，险些手一抖，把符箓贴错了位置。 薛玥掐的那剑诀手势，不是他们《玄云剑诀》的倒数第二式吗？ 那本剑诀，他记得她只是无聊的时候翻过两天啊，都没见她练过。 这就直接用出来了？ 关键那金光，分明是剑招大成时才可能出现的象！！！ 芮山道人足尖落地，脸色沉着，后退半步。 桃木剑本就对他这种邪修压制极强。这玄云的镇派之宝，更是鼎鼎有名的神剑。 想当年，正是这把剑最终将他刺伤。如今他竟然又见到它了。 不过这种刻在记忆深处的惊惧转瞬即逝。 芮山道人看着对面执剑人那一张年轻白皙的脸，到底还是心头微松，心想不过是个元婴修士，拿着神剑也不足为惧。 果然，两人衣袂翻飞，从车间的这头杀到那头，薛玥渐渐力不从心—— 她终究不是玄云的人，这剑对她有排斥。 “还没好么。”薛玥朝永言道长喝问。 永言道长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来不及擦：“马上！” 终于将最后一张符箓贴上。 为了增加设阵成功的几率，永言道长犹豫一下，狠了狠心，用牙齿咬破指尖，将血挤在阵眼之上——以血中流淌的灵力作为引子，勾动符箓生效，刚刚薛玥就是这么做的。 好在这招现学现卖确实有用。 阵法光芒大作。 他赶紧抬头：“好了！” 话音刚落，永言道长就看见薛玥抽身而退，抬手碰了一下耳垂，好像拿下了什么东西。 但没待他看清，下个瞬间，就听轰地一声！ ——这是永言道长第一次见到，有人的气势能凝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好似扭曲空间一样，“轰”地一下爆开。 这股从薛玥身上迸发出来的，极其霸道的气息，搅起地面上的扬尘，震掀摆放香炉的桌子，与芮山道人的煞气分庭抗礼，甚至有隐隐压上一头的趋势，将芮山道人都震得趔趄了一步。 “这怎么可能！” 芮山道人脸色大变，比刚刚认出桃木剑时的脸色还要难看。 刚才他分明还能看穿薛玥的修为，就是元婴前期。 可转眼之间，她就气息暴涨，此时他居然看不透她的修为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除非…… 芮山道人视线锁定在薛玥指间夹的白色耳钉上。 除非，那不是普通的耳钉，而是压制修为的法器。 嗡—— 无人知道，在摘下第三耳钉的瞬间，薛玥的意识最深处，一道烙印金芒大盛，宛如敲响恢弘而悠久的长鸣钟，嗡地响彻薛玥的四肢百骸；又好像一柄打神鞭，狠狠抽在她的血肉、脊梁上，带来无边的剧痛。 薛玥有一瞬的失神。 但随着喉咙间涌上一股铁锈似的味道，她回过神来，将喉头血强行咽下，再紧握桃木剑的时候，桃木剑剑身一颤，竟都不敢再抵抗她的驱使！ 她人没动，而是抬手送出了桃木剑，让剑自行飞在空中，然后手上掐着剑诀，桃木剑立刻分出五道虚影，结成剑阵，向意欲逃走的芮山道人杀去。 芮山道人见逃脱不得，咬着牙甩出袖子，想要将剑裹到一边。 袖子与剑接触的瞬间，猛地空爆。 永言道长跪在拘魂阵正中，还能姑且稳住身形。卢鸿志身为凡人，早在刚刚就被拍在墙上了，听那咔咔的几声，肋骨估计已经断了好几根。 【卧槽！！卧槽啊啊啊玥玥帅炸了啊！】 【之前谁说主播“只是元婴”打不过邪修！把脸伸过来！！】 【我宣布，薛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神！】 如果这会儿把弹幕开到最大，只能看得见花花绿绿的字体划过，把画面遮挡得严严实实。 所有观众都疯狂了，都激动得要跳起来了。 鬼知道他们刚才有多紧张。尤其是看见邪修芮山压着薛玥打的时候，很多观众恨不得自己能进到屏幕里帮忙。 现在看见薛玥爆发，他们直接颅内高潮。 第四十四章 黑白无常 据后来统计称，在薛玥和邪修战斗的这几分钟内，全国多个主干道的行车，全都停到了路边。没别的原因，实在是车主们怕自己太激动，一脚油门搞出车祸来。 【等等，你们看墙上……】 然而激动之余，也有些观众注意到了其它东西。 之前车间内太黑，因此一直没人看到，薛玥左手边的墙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黑布。 眼下黑布被彻底吹飞。众人这才发现，那黑布下，居然吊挂着一整面墙的恶鬼！ 只见那些恶鬼，有皮肤青白可怖的，有眼眶里流着血泪的，有四肢扭曲面部腐烂不堪的……少说十几只。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是这些恶鬼的容貌。 而是它们每一只，肩上都被贯入了锁魂钉—— 准确来说，正是锁魂钉将它们死死钉穿在墙面上。 【……妈妈啊，别告诉我这都是那个邪修养的恶鬼。】 【这么多恶鬼钉墙上，他以为他晾鱼干呐？！】 【唉，我来科普一下。这芮山是个很有名的邪修，靠食人魂魄修炼，据说他最喜食修士的魂魄，其次是恶鬼……我师门几乎不让我们这些弟子下山去，就是因为一直有传言说芮山道人没死。】 【外面那些活死人，他们的魂魄是不是都在这里面啊。】 【操，那这不全对上了吗。先把人抓来，魂魄抽出来，然后用锁魂钉变成恶鬼，再吃了……这是什么人渣啊！】 弹幕讨论的内容顿时分化成两个极端。一边还在啊啊啊地叫着薛玥好帅，一边已经痛斥起了芮山道人的行径。 虽然薛玥早就将视野中的弹幕屏蔽，但她似乎早知道那面黑布下，藏的是何等惨烈的人间炼狱。 她半分犹豫也没有，以剑诀控剑，将芮山道人掀飞到半空。然后剑指一翻，五道剑影轮番贯穿芮山道人的身体。 最后，桃木剑本体再刺出，如同一枚巨大的钉子，狠狠插进芮山道人的胸口，把芮山道人钉在了对面的墙上—— 此情此景，与被钉在墙上的恶鬼们形成了强烈的呼应感，就如同现世报一般，给每个看到这一幕的人带来巨大的冲击和震撼。 永言道长撑着地面的胳膊一软，一屁股栽歪在了地上。 结、结束了…… 说来复杂，但其实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薛玥摘下耳钉之后，局势就完全是一边倒地碾压了。能把那个芮山道人按着打，虽然有桃木剑的功劳，但薛玥自身的实力绝对强到恐怖。 永言道长一面掏出手帕来，抖着手擦掉指头的血，一面抬头看向薛玥。 就在刚刚，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薛玥让他开拘魂阵。 拘魂阵，顾名思义，可以锁住魂魄，是最常用的捉鬼阵法之一。 但换种角度理解，拘魂阵开时，其实也是将鬼魂收束到阵法中，保护起来。 刚才如果不是他开了拘魂阵，那墙上的几十只恶鬼，只怕已经被薛玥的剑气震荡得彻底消散了。 薛玥有意拖了一段时间，让他来布置拘魂阵，就是为了让这些恶鬼不至于灰飞烟灭…… 不知为什么，意识到这一点，竟然比刚刚亲眼看着薛玥爆发，带给永言的震撼感更大。 也许是因为他看过很多道观中的杂记，知道那些上古时代的修仙大能们，大都是什么样子—— 冷硬，淡漠，疏离。见惯了生杀予夺，所以难对这种“凡人的不幸”心起波澜。 薛玥和那些人很相似，又不完全相同。 收回剑，薛玥轻出一口气，踏步向前，一把扯住芮山道人的魂魄。 修士的神魂都是极坚韧的。 尤其是像芮山道人这样修到化境期的大修士。死后魂魄化作恶鬼，再踏修途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薛玥这一抓，直接将芮山道人的魂魄死死捏住，几乎魂飞魄散。 然而就在众人屏息，等着薛玥的下一步动作时，忽然，一道似乎悠远而虚幻的声音响起。 “手下留人——” 与声音一同来的，还有铁链在地上拖拽的摩擦声。 永言道长闻声一望，只见远处不知何时起，飘来淡淡的白烟，模糊了墙与地面。而踏着白烟走来的，是一胖一瘦两道身影。 胖的那位容貌凶厉恐怖，一身黑衣，手拿镣铐，走来时刺啦刺啦地响，头上官帽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瘦的那位衣服是通体白色，面色也惨白，嘴角却噙着笑容，官帽上写“一见生财”。 竟与书中记载的黑白无常一模一样！ 永言道长愕然在原地，一动不敢乱动。 【我￥…！】 此时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快在弹幕里刷乱码了。 黑白无常是从小到大刻在dna里的传说故事，谁没听过？ 如果说薛玥、芮山道人他们这些修仙者，还属于“人”的范畴。那黑白无常就是通常认知里的神官，是阎罗麾下的冥界部将。 往日里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世界，竟然在眼前揭露了冰山一角，就问谁能不激动！ 【哇靠，连阴差都有，那是不是阎王爷、玉皇大帝也都真实存在啊。】 【默默说一句，十八层地狱也是存在的。诸位掂量掂量自己平时做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实在不行多买几支香，没事就点一点，权当赎罪了。】 【讲件细思极恐的事情，我刚截了两张图，还录了一段视频，结果包含黑白无常的画面，全都变成了黑屏……】 【瞧你们一个个那点出息，我就不一样，我已经跪下了（微笑。】 还有那种看多了玄幻小说的观众，立刻意识到，这是那种很经典的“主人公跨级结识大佬”的场合，纷纷敦促薛玥好好表现，争取入了阴差大人的眼，走上人生巅峰。 【啊啊啊玥玥快，抱上这两位的大腿，说不定能像西游记里写的那样，生死簿除名，以后天上地下横着走！！】 【对啊对啊，按一般小说里常写的，主播这次抓了个大邪修，肯定要记功德的。】 【要是能在地府有人撑腰，那真是酷毙了。】 第四十五章 高抬贵手 黑无常拖着重重的锁链，每一声刺啦的摩擦都麻人牙根。白烟中，白无常的半永久笑容诡异又瘆人。 两位还没走近，单是光看架势已经相当气派，令人胆寒了。 观众见薛玥没动，都以为她是吓愣住了，纷纷狂扣弹幕，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教薛玥做事。 然而镜头一切到正面，他们才发现薛玥神情十分平静。 她只是皱眉扫了眼那刺啦作响的锁链，然后手头就掐得更用劲了些。 “唔唔……”芮山道人脖颈被提着，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黑白无常见状一顿。 下个瞬间，白无常翻手收了烘托气氛的白烟，黑无常飞快拎起邋遢拖地的锁链，两人安安静静地走到薛玥面前。 “还请、还请收了神通罢。” 黑无常那张凶厉的面容上，肌肉纠结地皱在一起。他似乎想拿手中的锁链去锁芮山道人的魂魄，但又碍于薛玥，不敢伸手。 白无常则努力让笑容中带上些真诚和恳切：“薛小姐，这芮山道人，自几百年前起就是阎王大人的心头刺，阎王大人特地命我二人前来，将他速速押去地府断罪受刑。您看，这回能不能先高抬贵手……” 一旁的永言道长：？ 直播间观众：？？？ 等等，怎么回事，这个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薛玥没说话，审视了他们两秒，又把视线投向墙壁。 白无常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墙上的恶鬼，立刻道：“这些恶鬼是受芮山的邪法才作恶，恶业自然都归到芮山身上。” 听到这里，薛玥终于缓缓松手。 黑无常连忙拿锁链将芮山道人的手腕脚腕全都铐住。 “薛小姐先稍作休息，我二人会将这些恶鬼也一并带回地府。”白无常似乎很担心薛玥插手似的，又专门和她说了一遍。 此时黑无常已经大手一翻，隔空将钉在三只恶鬼身上的锁魂钉给摘了下来。 下个瞬间，恶鬼的咆哮、嘶喊声如海啸一般贯耳，但无论它们如何挣扎，还是被黑无常制服，锁住。 薛玥本身也没有再插手的意思。 她让直播镜头追随着黑白无常拍摄，自己则慢慢走向旁边还跪着的永言道长。 永言道长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此时再看薛玥，眼中已经全是敬畏。 ——他以前虽没亲眼见过阴差，但看也知道，黑白无常对薛玥的态度绝非正常。她、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薛玥没管永言道长那惊惧的眼神，停在他眼前，朝他伸出手。 永言道长注意到薛玥的视线落在他的手帕上，忙不迭地从包裹里掏出一张干净手帕递给她。 “咳、咳咳咳——” 薛玥拿手帕掩着嘴唇，咳嗽声被压抑得很低沉，藏在锁链拽动的背景声里，甚至没让不远处的黑白无常听见。 等她咳完将手帕放下，永言道长才一眼看见上面浸满了血。 “宿主！”系统刚才全程不敢开腔，眼下看见薛玥咳血，它实在是忍不住了，“您、您没事？” “没事。” “可您受伤了。” “死不了。” “但经系统预测，杀死一名邪修，并不能为本次任务起到至关重要的贡献。所以我认为，您不值得为此受伤。” 听见薛玥依旧用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系统忽然觉得有些气愤，还有点没来由的难过——它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所不应该拥有的情绪，甚至超出了人工智能设定的情感范畴。 “希望您能保护好自己，您的安全是本系统的第一优先级。” 她的安全，是它的第一优先级，吗。 薛玥微微一顿，抿起唇，似乎陷入了一段久远的回忆，半晌，才忽然道：“系统。” “在。” “你还记得‘林子瑜’吗。” 薛玥的声音很轻。 这大抵是她绑定了爱与和平系统后，第一次像这样轻巧，又有些小心地和系统说话。 系统没有察觉薛玥的异常，立刻检索起来：“是人名吗。抱歉宿主，系统没有检索到相关人物。已新建‘林子瑜’相关词条，是否向总部提交申请，扩大检索范围？” “……算了，当我没问过。” 薛玥敛去眼眸中的复杂情绪，恢复平静的模样，“你刚说，杀死芮山道人并不能对任务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的宿主。” “那我今天教你一个词，叫事在人为。” - 锁住恶鬼们后，白无常将锁链在手上缠了一圈，攥紧。 从他迅速中带着点仓促的动作，以及完全不乱瞟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是一眼也不想往薛玥那边多看，只想赶紧做完事情。 然而就在白无常要打开鬼门之前，黑无常拦了他一下，示意他，隔壁还有动静。 “行了，阎王大人就只点了芮山的名册，你别自己给自己找事做。”白无常压低声音说。 “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你想死吗。”白无常难得收敛了笑容，凑到黑无常身边，将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你前前任黑无常怎么死的知不知道，就是死在这姑奶奶手里！当年她来地府里闹，差点把阎罗殿给掀了。还‘但是’？磨磨唧唧的一会人家看你不爽，直接拿了你的脑袋！” 不等黑无常回答，薛玥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两位，怎么不走啊。” 白无常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他竟然没注意到薛玥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 这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恐怖感，即使是阴差也会腿软。 定了定神，白无常回头微笑:“这就走，这就走。” 他打开鬼门，催着黑无常赶紧进去。 结果下一刻，就见眼前横了一条手臂—— 卫衣的袖口被拽上去了一些，露在空气里的半截小臂纤细，但肌肉紧实。而如果光看眼前这白皙的手背、修长的手指，任谁都会觉得她应该去抚弄乐器，或者做些精细的活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只手能握着刀，分分钟杀得血流千里。 “往那边走。” 薛玥一字一顿地说完，手指朝隔壁的方向点了点。 正是刚才黑无常说“还有动静”的方向。 “是是。” 白无常顶着薛玥的注视，只能硬着头皮调转步子。 - 二号车间的尽头有一扇小门，上边的标牌清晰写着“茶水间”。 黑无常隔空一抬手，茶水间的门就被轰开了。 此时弹幕还沉浸在黑白无常对薛玥的恭顺态度中。 他们激烈讨论着薛玥的真实身份，有的猜得离谱的，甚至幻想她是下凡历劫的玉皇大帝。 然而休息间的门一开，入眼就是一道血淋淋的影子趴伏在地板上，吓得好些人手一抖，打在聊天框里的文字都变成了乱码。 怎么回事，还有鬼？！ 第四十六章 遗憾或许有，但他不后悔 【这人身上怎么全是血？】 【这个出血量，人早就没了？】 【谁告诉你们是‘人’的……你们好好看看那身警服……】 【我靠，我眼泪憋不住了。】 【他妈的邪修！！！】 是的，趴伏在地上的那个“人”，身着直播间观众们再熟悉不过的一身警服。 即使看不清脸，单看身形，老观众们也能一眼认出这“人”的身份。 是冯警官。 准确地说，是冯警官的鬼魂。 没有人会猜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芮山道人想把冯警官也变成恶鬼。 薛玥大步过去，蹲下，伸手将冯警官翻过身来，二话不说地从他肩上拔出锁魂钉。 一枚……两枚……三枚…… 黑无常回过神来，忙蹲下身去帮薛玥的忙。 两人从冯警官的四肢、躯干、甚至头顶都发现了锁魂钉。 一共十二枚。 迟来一步的永言道长，人都看愣了： “书上说，锁魂钉是用十八层地狱的狱砖烧制而成的法器。因此被它拘住的魂魄，受万般苦痛，‘不入地狱却入地狱’。而炼鬼时用几枚锁魂钉，就是第几层地狱的痛级加诸其身……前辈，冯警官他……” 薛玥：“他没有变成恶鬼。” 【十二枚锁魂钉，也没能让他变成恶鬼qaq】 【这意志是真的nb……要是换成我，估计第一枚钉子钉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堕了。】 【啊啊啊我最看不得这种事情了，能不能把那个芮山道人碎尸万段！刚才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前面的冷静，阴差不是说了么，会把他带去地府里断罪受刑的。】 薛玥伸手朝黑无常要来锁魂钉，起身。 黑无常下意识将锁魂钉都给了薛玥。然而白无常却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跟着薛玥冲出门，却迟了一步。 他眼睁睁看着薛玥把那些锁魂钉，一枚一枚地全都钉进芮山道人的魂魄里。 不止是冯警官身上的，还有刚才从其他恶鬼身上拔下来的钉子，一并都被她拍入芮山道人的魂魄里。 “呃啊啊啊——”芮山道人的魂魄几乎撕裂开来。 几十枚锁魂钉所带来的痛苦，远超十八层地狱。白无常看得都头皮发麻。 只一瞬间，芮山道人身上就渡上一层黑气，眼耳口鼻七窍流血，化作了恶鬼。 但饶是成为恶鬼，只要钉子不取，他就得时时受着这份煎熬。 【艹，主播人狠话不多。】 【我爽到了谢谢！】 【尼玛就该这样！有仇当场直接报！如果锁魂钉真是用地狱的狱砖烧制的，那谁知道芮山道人是不是下边有人啊，万一下去以后给他放了怎么办？】 【这么一说，这个白无常好像很怕主播把芮山道人怎么样似的。细思恐极。】 【哈哈哈要真是这样，主播这招算不算釜底抽薪了。】 别看平时弹幕大多不靠谱，但这回，还真让这些阴谋论的弹幕给说着了。 白无常此番过来，的确是出于私心，想把芮山道人的魂魄“毫发无伤”地带回去。 然而眼下，芮山道人成了恶鬼，这里边就一丁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恶鬼必须要下地狱受罚，而且在赎完恶业之前，永远不能再入轮回道。 “这芮山本就作恶多端。”薛玥视线扫向黑白无常，并着重停留在白无常脸上，“即便没有变成恶鬼，他也会下十八层地狱，对。” 白无常闻言下意识地抬起眼，不料正好撞上薛玥的眼神，陡然一惊，背后刷地冒出一层冷汗。 他的那点小心思，她绝对是看出来了。 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她才直接将芮山道人打成恶鬼。这既是断了他的心思，也是给他的警告。 白无常：“对、对。” - 拔出锁魂钉后，冯警官很快清醒过来。 对他而言，临死前最大的执念，就是自己手里这桩，尚未被侦破的锁魂钉案。 当他看见，芮山道人已死、薛玥在这里，心下就明白，已经没有需要他担心的事情了。 其实在整个案件侦办的过程中，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怎么可能不危险呢。 可再危险的事，也总有人要去做。 他从不会在过后去想，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没有意义。就像这一次，纵观全局，或许他的死根本没有价值。 但他始终觉得，一件事的意义，不是由结果决定，而是在决定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被赋予了。 所以他不会后悔……? 冯警官的思绪到这里忽然停住。 因为薛玥在他跟前蹲了下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 冯警官苦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其实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他意识到变成鬼之后，自己就没办法开口了，到底还是只能默默闭上嘴。 “这次你做得很好。”然而就是在这时，他听见了薛玥说，“你的徒弟、家人，他们都看见了。” 冯警官微微一震，抬起头来。 很普通的一句话，被薛玥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却沉沉地砸在他的心上。 她……知道他的担心。 冯警官半晌回神，深深地望了薛玥一眼。 薛玥则起身，把位置让给黑无常。 锁链声哗啦啦地响起。 “伸手。”黑无常此时对冯警官也有些许敬佩，所以动作和语气都放缓和了些。 因为无法开口说话，所以在这最后的最后，纵有什么心情，也无法通过言语表述。 但他什么都不必说。 冯警官看了看眼前的锁链，在双手被锁上之前，朝着薛玥、也是朝着镜头可能在的方向，缓缓敬了最后一个军礼。 第四十七章 与地府建交 “七天之后，劳烦两位来找我一趟。” 这是鬼门关闭前，黑白无常听见薛玥说的最后一句话。 黄泉路上，黑无常一边牵着锁链驱赶这帮鬼，一边回忆着刚才的一切，感慨道：“动用了锁魂钉，就会被恶业缠身。你说，她明明知道，这芮山横竖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又是何苦呢？” 黑无常并不清楚白无常之前打的算盘，故有此问。 白无常自然不可能说，薛玥是为了阻止他包庇芮山道人，因此清清嗓子：“恶业缠身？你觉得她会在乎那点恶业吗。从当年那件事开始，这阴曹地府里就传遍了，谁不知道她是个疯子。” “所以当年她到底干了什么啊？” “你真没听说过？” 黑无常摇摇头。他只知道有个叫薛玥的，神通广大，不能招惹，但不知道她具体做过什么事。 “当年她杀穿地府，又一路打上天庭，鬼挡杀鬼，神挡杀神，天兵天将都拦不住她，十殿阎王都怕她三分……”白无常给黑无常详详细细讲述了一番。 “啊？杀了那么多人，那她不应该早就堕入魔道了吗。” “当时大家也都觉得，这女人早晚要堕落成魔，但偏偏没人奈何得了她，最后不知是上边哪位大能者出手，才给她打上几道封印。” 如果说芮山道人是现世修士们的童年阴影。 那薛玥就是地府、天庭里众仙神的午夜梦魇。 黑无常抖了抖鸡皮疙瘩：“她让我们七天之后去找她……” “只能去呗，你以为我刚才在那儿让你赶紧走，是骗你的啊。小心她一个没耐心，暴起把你宰了。” 白无常还惦记着刚才想走没走成的事情，趁机吓唬了黑无常一番。 - 当然，这黄泉路上发生的对话，现世的人们是无从知晓了。 直播间内，观众只能看到黑白无常领一众鬼魂踏入鬼门。 自此，锁魂钉一案中，涉及非自然力量的部分，宣告终结。 当天中午，警方发布通告称，已将主要嫌犯何成阳、卢鸿志抓捕归案，接下来将以卢坚案和锁魂钉案为出发点，严肃彻查一切相关人士和不法行为。 而主播薛玥、黑白无常、恶鬼等词条，更是在各个网站爆出极高的讨论度。 薛玥自然是这次事件中最为出彩的。 但也有不少人，捋顺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后，把目光聚焦在了冯警官的身上。 冯警官的经历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每个人将来都会有成为鬼魂的一天。但变成鬼，并不是终结人性的分水岭。 有的人，徒有人的皮囊，却不做人事。 有的鬼，即使被惨烈地折磨着，也依旧怀揣身为警察的骄傲，不肯屈服。 因此尽管案件的侦办即将告一段落，但围绕着“该如何看待鬼魂”而展开的讨论，才刚刚开始。 - 被送去医院后，薛玥闷头睡了三天。 期间警方、军方，均派人驻守在她的病房外，替她挡掉了所有探视和采访。 三天后，薛玥醒来。 她早和系统沟通过，将直播镜头暂时锁定在老屋那边。 果不其然，她才刚醒不久，就有几位大人物得到消息，来到病房探视，并就“人类未来与鬼魂如何相处”的问题，与薛玥进行了秘密讨论。 直到这时，系统才彻底明白，薛玥那天说的“事在人为”是指什么。 “与地府建交？” 头发半白但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病床边，听见薛玥这话，眸光微微一亮，“这建交是什么意思，能请你详细说说吗？” 国家其实一直有重视灵异事件的影响。像何成阳之前率领的机密部门，就是专门处理这一类事件的。 但现在问题爆出才发现，何成阳两头通吃，一方面吞吃国家公款，另一方面本身又在利用恶鬼做坏事。这样的机构显然是有漏洞的，不完备的。 所以上层也犯了难，不知道往后该如何处理灵异事件。 这次来找薛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希望她能提出一些建设性的建议。 “与地府建交，往后再有恶鬼出现，就可以直接通知阴差上门抓鬼。”薛玥此时靠在床头。 因为她身形较瘦，整个人裹在病号服里，就显得格外娇小。而内伤未愈，使得她脸色有些苍白，交叠的手背上还打着点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徒手拧开瓶盖的样子。 但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惊世骇俗，“沧海桑田，阳世的修仙时代都过渡到了科学社会。地府那套机制，却是上千年没改过了，早跟不上时代了，正好也该让他们进步一下。” 老人忍不住跟旁边的助手对视一眼。 她居然说地府跟不上时代了。 这话没法接。 “大概四天后，地府那边会有人来负责沟通。” 薛玥说到这里停顿了，意思很明显——她牵完线，搭完桥了。 老人给了旁边助手一个眼神，助手立即道：“明白，四天后我们会派人去薛小姐的住处，进行洽谈。” 薛玥：“谈话过程，我希望全程直播。” 老人：“可以。” 现在民声沸腾，大家似乎都在担心邪修再次出现，也很关注以后会如何处理恶鬼伤人的问题。 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一场直播，让百姓看见国家在切切实实地想办法解决问题，不是坏事。 “另外，我此前托付了一个主播的团队，让他们去收集全国各地的闹鬼事件。”薛玥轻巧地提了一句，“你们可以联系他们。等跟地府那边沟通完，就先起底一遍全国范围内的恶鬼。” 老人不知道薛玥说的团队是什么。 助手却吃惊地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您是说主播佳佳的团队吗？” “嗯。之前他们来找过我一次，我就委托了他们去做这项工作。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有成果了。” 助手倒吸一口气。 公寓闹鬼事件后，主播佳佳和她的团队的确去找过薛玥一趟。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她一早就算到了建交这一步？ 第四十八章 人鬼友好条约 助手伏在老人耳边，简要地给老人讲了一遍起因经过。 老人也彻底怔住。 良久，他深深地望了薛玥一眼，什么也没有多问，只郑重说了一句谢谢。 - 尽管医院希望薛玥能够留下再多观察几天，但薛玥清楚，医院那些治疗，对她的内伤起不到什么帮助。因此还是要求出院。 守在她门外的警方说，会有专人送她回老屋。 当天下午，薛玥就见到了这位“专人”。 一米八十多的小伙子，身着一身笔挺的警服，人看着比之前有精神些了，但却也能瞧出他瘦了一圈。 “薛小姐，我来接您回去。” 小周警官朝薛玥一笑，然后就帮她收拾起了需要带走的东西。 薛玥坐在病床边上看他收拾，半晌，才忽然道：“你现在看不见鬼了，对。” 小周警官手头动作猛地一停。 “因为你心里已经没有迷惘了。”薛玥道，“这是好事。” 小周警官没有回看薛玥，喉结微动：“可我还是没见到师父最后一面。” 那天他在外面，和军队、特警一道疏散群众。连直播都没空看。 还是后来闲下来，才蹲在一个小巷口看的回放。 他以前听说过一句话。 大意是说，父母是挡在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 现在，他觉得这句话，也适用于自己和师父。 师父，就像是他与黑暗之间的那堵墙。 如今师父不在了，他才意识到，自己也想像师父那样，身处黑暗，却点亮千家万户的光明。 他也能做得到吗。 “但你师父走时没有任何执念。” 听见薛玥这样说，小周警官微微一怔，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薛玥的眼神。 只听薛玥接着道，“这说明他是放心你的。” 一句话，就让小周警官红了眼眶。 他忙撇过头去擦擦眼睛。 - 薛玥被小周警官送回老屋。 路上，她发现这片街区内多了不少工人。 看来之前搁置的工程，都以最快速度开工了。 老屋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薛玥开门进屋的时候，电锯鬼洗洗刷刷的声音从厨房传出，镜子鬼正盘腿坐在镜子边上画画。许总在桌边办公，辫子鬼则靠在他腿边把玩自己的小辫子。 而听见门开的声音，众鬼的动作皆是一顿，立刻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情，全都向她围过来。 直播间弹幕也狂刷起来—— 【啊啊啊玥玥回来啦！】 【怎么不让我们看看医院的情况啊呜呜，我们都好担心来着。】 【回来就好，好好休息！】 还有很多观众都好奇薛玥接下来的直播计划是什么。像人家别的主播都有固定的直播内容，薛玥的直播却几乎都是鬼魂代播。 虽然看鬼魂的百样生态也非常有趣，但经过邪修事件，薛玥在全国范围内的人气暴涨。大家都想看更多有薛玥出镜的直播企划，最好还是驱鬼、道术这种又玄又炫的内容。 “任务进度怎么样。”薛玥问系统。 “已经从[意气相投]，进展为[情同手足]！”系统语气欢快，“下一阶段就是[情深似海]了！” 那距离离开这个世界，不远了。 薛玥对着镜子摸了摸镜子鬼的头，然后又转向电锯鬼，报了一串菜名——在医院待的这三天什么好吃的都没吃到，把她嘴里淡出鸟了。 镜子鬼脸颊爆红，在镜面上画了一连串小心心。电锯鬼也笑呵呵地转身回去厨房准备热饭菜。 辫子鬼看得羡慕，也想过去争宠。 她犹豫了一下，索性使劲抓了两把脸前的小辫子，然后凑到薛玥身边。 薛玥瞧见她这堪称炸毛的发型：“……这是谁给你扎的？” 辫子鬼毫不犹豫指向自己无辜的老爹。 许总：？ 弹幕飘过一堆哈哈哈。 - 说到永言道长。 那天他和薛玥是一道被送往医院的。 其实他受伤不重，身上的外伤几乎都是被薛玥的剑气误伤。但他自觉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医生让他多住两天观察一下，索性就公费做个全身检查。 永言道长本想着等薛玥一起出院。谁知道薛玥那么硬核，住了三天就出院了。 他没有上网冲浪的习惯，因此是从医生口中听说的薛玥出院。 他赶紧打包打包，回到老屋。 而永言道长忘算的一点是，他回来的这一天，正是薛玥与黑白无常约定的七日之限。 就这么巧地，永言道长一推开门，就与白无常那张半永久惨笑脸四目相对，吓得他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薛玥：“哦，永言，我刚还说，让他们把你先接回来再谈。” 永言道长定睛一看，屋里除了薛玥之外，还相对坐着两位阴差，和三个从没见过的正装男人。 “谈什么？”永言道长感觉这才断网一周，他好像就和世界脱轨了。 其中一名正装男人推了推眼镜，朝他一笑：“人类与地府建交，暨人鬼友好条约第一次会议。” 永言道长：……？？？ 永言道长没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听见这几个字组成一句话。 人类与地府建交？人鬼友好条约？ 【永言道长现在的表情，就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时候的表情。】 【昨天看到这条直播预告突然顶上热搜榜一，手机还推送了直播预约，我就知道，此事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啊，这是能载入史册的事情！！！】 【这三位男士平时都是新闻里的人物啊啊啊，现在是作为咱们人类方的代表坐在这里的！我好激动！】 【大家发弹幕都小心点哈，官方现在肯定蹲在直播间，发现有问题的弹幕，说不定直接敲门查水表。】 【啊啊啊合影留念！】 “我认为这事，你们道门也应该有人代表在场。”薛玥对永言道长说。 永言道长心想难怪，刚才他发现整个街区都被军方的人团团围住了，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但把守的人将他放进来了，估计是薛玥的意思。 会议桌旁，人类方的三位代表坐在一边，对面是一周前刚刚见过的黑白无常。 永言道长加凳自然是加在人类方。 第四十九章 我可以亲自和他谈 薛玥哪方都不属于，坐在侧边，作为中立方。 “那么，会议开始。” - 其实，黑白无常在来之前，并不知道薛玥这次邀请他们的目的。 当他们听说人类想与地府建交，第一反应也是“你们在开玩笑吗”。 这种等同于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答应。是无意义的善心大发了，还是摆烂的日子不舒服了？ 但是碍于薛玥在场，黑白无常还是耐着性子，将人类方提出的条约听完。 “……大概就是这样。”人类方的发言人将概念陈述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薛玥。 【从这一眼里，我看出了求救的味道。】 【别说在现场的发言人了，隔着屏幕，我都感觉气氛好差……】 【咱就是说，虽然玥玥是中立的立场，但还是会帮咱们促成条约的？】 【我刚才仔细听了一遍，同志们，要是这个和平条约真能签订下来，我们以后就再也不用怕鬼了！】 【玥玥加油！】 观众们都做好了旁听一场持久辩论的准备。 然而就只见薛玥食指轻敲了两下桌面：“二位觉得怎么样。” 白无常扯着惨笑：“我觉得……” “哦，你们说的应该也不算。”薛玥打断他，身子向后一靠，手搭到桌沿边上，把玩起了什么东西，“没关系，回去阎王如果不同意，我可以去亲自和他谈。” 白无常瞥见薛玥手里的那样东西，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 锁魂钉！她居然留了一枚锁魂钉在手里？ 她是在威胁他，如果不答应，就去向阎王揭发他暗中庇护芮山道人的行径吗。 白无常的额头上顿时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上的半永久笑容都挂不住了。 一旁的黑无常，倒是没太注意此时同事的异常表现—— 不，不如说，他现在注意力完全涣散了。 别看他现在坐在这里，豹头环眼，面目狰狞。但其实自从听了薛玥的事迹，他就对今天的赴约避之唯恐不及。 试问谁能在知道，旁边坐着一个血债累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之后，还保持淡定啊！ 就像一个新兵，在签署投降书现场，得知自己身旁坐的人是敌军上将一样。黑无常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心情。 白无常僵着笑脸，转向人类方的代表：“能不能，请你们把条约内容再说一遍。” - 一小时后。 人类方的三位代表满面春风，挨个同薛玥握手道谢。 薛玥：“我什么都没做，这是你们自己谈下来的。” 在威胁完白无常之后，她确实就什么都没再说了。 这一小时内，人类方代表和地府方代表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以诚恳的态度交换了建设性意见，并取得双方满意的阶段性成果。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总结：咱们这边提出来的条约，只稍微改动了几个细节，等地府高层那边审批通过之后，就可以开始施行了！】 【撒花撒花~(￣▽￣)~】 【笑死，之前你们还猜主播要抱黑白无常的大腿，结果事实是主播一抬眼，黑白无常就屁都不敢放了。】 【果然生活比小说更夸张jpg】 【请爽文以后都照这个写，写收敛了我们都不看（狗头】 【主播全程都没说一句话好不好，某些人也别吹得太过了。】 【前面的是小聋瞎吗，没看黑白无常一开始那么不乐意的样子，要不是玥玥坐在这里，他们估计都不会仔细听。】 这场直播，薛玥并没有将大部分镜头聚焦在自己身上。 这本来就不是她的主场。她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不过只是过客，早晚要离开。 包括她把玩锁魂钉时，也有意将镜头移开了，没有把这个细节录进去，所以有人质疑也很正常—— 邪修事件已经结束，大众不需要更多的猜疑。 阳世的人对地府的了解也不应该太深入。人们只需记住这场谈判的条约内容，以及人类与地府建立的友好合作关系。 至于是通过什么手段建立的，本身并不重要。 “建交这招真厉害，直接帮人类化解恶鬼的威胁性，这样人类就能放心和鬼魂交流相处了~”系统这两天一直很感慨，抓住机会就要赞颂薛玥两句。 主要是薛玥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完全秒杀它以前在模拟演练中，遇到的那些由数据拟真的宿主。 一是任务完成的速度快，比它最初预计的快了将近十倍。 二是完成度高。就拿覆盖面来说，薛玥不仅达到了任务要求的标准，甚至远超标准。 三是观赏性强。也许是因为她以前做惯了“杀戮游戏”那种直播，而那种直播讲究观众打赏，对主播的个人魅力有极高的要求。这也就使得她对节目效果信手拈来。 简而言之，她简直太懂直播了。 而薛玥完成得越好，它获得的评分自然也就越高。系统想到这里，就觉得美滋滋。 薛玥：“好感度快满了。” “还差一点，不过经系统预测，只要人类与地府的条约正式签订，好感度很快就会到达[情深似海]。” 薛玥蜷着腿坐在沙发里，腿上搁着一本书。 黑白无常已经回去地府，人类方的发言人也回去整理条约内容了。 电锯鬼他们避出去了还没回来，此时老屋里只剩永言道长和薛玥两人。 “前辈……” 永言道长走近，瞥了一眼薛玥正在看的书，后半句话差点呛了嗓子——薛玥正在看的居然是他们玄云道观的那本《玄云剑诀》，而且还是最后一页。 薛玥抬眼见是永言道长，便把剑诀合上，递还给他：“很不错的剑诀，谢谢。” 永言道长双手接过，听见薛玥的道谢，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但随即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天薛玥用来对付邪修的剑招，是这本剑诀中的倒数第二式。 没用最后一式的原因，该不会是那时候她还没学会？然后她现在又花了一周时间，就把最后一式学完了？？？ “前辈，您刚刚让我旁听的意思是……”永言道长在薛玥旁边的沙发里坐下，恭敬地问。 第五十章 过客（位面一完） 薛玥：“他们聊的内容你听了。” “听了。” 永言道长知道，很快人类就会与地府建立正式的合作，往后再出现在阳世祸乱的恶鬼，会由阴差出手捉拿。 “作恶累积恶业，行善赚取功德。这功德对修炼之人的重要性，不需要我说，你也明白。”薛玥看着永言道长的眼睛，“五百年前你的先辈为什么修行顺利，五百年后道门又为何萧条，你想过原因吗。” 永言道长怔住。 行善，功德。 ……啊，原来如此。 五百年前的各家道门，虽然也不算相亲相爱，但那时他们心向天下，对凡人是有怜悯和救助之心的，因此才会联起手来，剿灭邪修。 而天理昭昭有报，功德加身，修行自然顺畅。 现如今，道门却是陷入了闭塞的恶性循环，渐渐没落。 薛玥这是给他们指了条明路—— 这次人类与地府的合作，是个绝好的机会。有阴差在，修士们想“蹭”功德的话，也就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条件。 “谢前辈指点！” 永言道长想通这一点后，顿觉豁然开朗，立刻站起身来，向薛玥庄重地作了一揖。 弹幕中有许多窥屏的修士，都兴奋起来。 也只有他们，才会明白薛玥这一番话的意义有多大。 “不用谢我。” 薛玥看向他手中的剑诀。 这本《玄云剑诀》也让她受益匪浅。 所以，就当是替他们师尊、师祖，提点他们两句。 - 没过两天，黑白无常就带着一份签订好的条约，回到薛玥的老屋。 只见条约书上的签名形如狂草，苍劲有力，隐隐蕴含神威，普通人看一眼就会失神，严重者还会七窍流血，直接昏迷。 “所以签下这名字的是……？” 永言道长看了两秒，就觉得眼前发花。 “阎王老儿。”薛玥随口答，同时用手将那签名遮住，示意人类方代表在旁边签名。 白无常束手站在一旁，听见薛玥的称呼，默默撇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遥想他和黑无常昨天回禀的时候，阎王爷原本还有些不耐烦，结果刚听了薛玥的名字，那是二话都没说，直接拿起条约书认真看了，然后就遣他研磨，把名字签了上去。 这再次坚定了白无常绝对不能惹薛玥的决心。 在人类方代表写下最后一个笔画的瞬间，一道金光降临，隐没入条约书中。 薛玥眉头微松。 果然，这种级别的条约书，是受天道加护的，双方皆不可违约。 “契成了。” 薛玥将条约书卷起来，交到人类方代表的手中。 黑白无常对于让人类保存这份条约书，没有任何意见。 【啊啊啊妈妈，我见证历史了！】 【遥想一个月前的我还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昨天月榜公布，玥玥在所有榜单上全都高居榜首，还破了“最多人在线观看”、“最高影响力主播”等十几项记录（笑】 【话说大家都看了没有，今天中午道门协会开直播，宣布从今往后，各道观的道士们会下山和阴差一起抓鬼。】 【看了看了。】 还真是恍若隔世。 很多观众都是扫了眼弹幕才意识到，今天刚好是薛玥开播的第三十天。 当然，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这也是薛玥直播的最后一天。 契约签订完以后，系统就激动地通知了薛玥，人类对鬼魂的好感度已经达到[情深似海]。 她作为“爱与和平”主播的第一个任务圆满完成了。 “其实宿主在这一个月里，陆陆续续地，已经将人类对于普通鬼魂的好感度刷得很高了。但最关键的，还是宿主您推动的双方建交，给了人类以安全感。” 就像是一个木桶，哪块木板短了都不行。 原本“恶鬼”是最短的那块木板，总是让好不容易盛满的水流出去。但薛玥想办法将它补上了，好感度自然一下子就上去了。 - 签约仪式是在老屋二楼进行的。 薛玥将条约书交给人类方代表后，便没有再管二楼的这些人，径直走下楼梯。 此时日头刚刚没入地平线下。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边，路灯一盏盏亮起，擦亮了寂静街区的夜晚，给改建中的老街区平添了一分朦胧飘摇的美。 一楼的大书架上，三分之二的书是许总的，剩下三分之一，薛玥向玄云道观借的。 这里唯一一本完全属于薛玥的书，应该就只有那本了。 薛玥将书拿下来，走到镜子边，轻轻敲了两下镜面。 没过一会，镜子鬼便出现在了镜中。她探着头，见是薛玥，不由露出笑容。 “给。” 薛玥将书半伸进镜子中，等镜子鬼接过，才松手。 镜子鬼下意识地看了眼书的封皮。 《百鬼名录》。 古今中外，关于鬼怪妖邪的传说里，有很多都涉及契约。在某些故事里，鬼怪甚至只需要写上名字，就等于宣誓忠诚。 这本《百鬼名录》也是一样。 本质上，它是一本契约书，是鬼魂主动向薛玥发起的契约，薛玥收下的时候就等于同意了。 而她现在，将这本书还给他们…… 镜子鬼猛地抬起眼来，手贴在镜面上，红着眼眶，试图从薛玥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薛玥：“就算我不在，你们也不会再过得那么苦了。” 所以这份契约，往后也不需要了。 “主播不再在这个位面多留一段时间了吗。总部昨天发来邮件，说您完成这次任务之后，可以休三个月的假。” 系统知道，薛玥的伤还没养好。 薛玥：“到下个位面再休。” 薛玥早在出院前的那次谈话中，就已经将自己很快会离开的事实，告诉了那位老人。 不论如何，她的势头的确太盛了。 邪修事件结束后的这一周里，全国各地甚至涌现了不少信奉她的教徒。直播间弹幕的风气也越来越偏向于神化她。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不需要神一样的人物存在。 换句话说，就算她想留，也会有人不希望她继续留在这里。 “好……”系统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 薛玥见状稍稍挑眉：“你在想什么。” “我，就是有点好奇辫子鬼他们为什么留在阳世。” 原以为案件侦破以后，辫子鬼许玫就能了却心愿，转世投胎。 然而坏人抓住了，尸身也已经火化下葬，辫子鬼却还跟以前一样兜兜转转，像个街溜子。 还有镜子鬼、电锯鬼他们，留在阳世的理由又是什么？ “可能性有很多。”薛玥走到窗边，淡淡一笑，“不过往后的，就是他们自己的故事了。” 她不是神，只是一介过客。 她在做着扭转人们偏见的事情。但她又左右不了任何人。 “对了宿主，您完成了本次任务，可以自选奖励了。” “当真让我自己选？” “是的~” “那问问你领导，能不能把我当年收集的那些法器、宝物，都还给我。” “稍等。”系统短暂地消失了一会，然后回来，“呃，宿主，总部说……” “说什么。” “说您想得美。” 第五十一章 赤魔（位面二） “又是匿名的？” “是……” 那这叫什么自选。视她要什么再决定给不给的薛定谔的自选？ 薛玥：“来来来，我自己跟他谈。” 后来发生了什么，系统就完全不知道了，因为它被进行了强制断线休眠。 等它再次醒来，它和它的宿主薛玥，就已经身处了另一个世界。 接受到总部信号后，系统立刻向薛玥播报：“宿主，总部给您批了三个月休假时间，另外，您有新任务了。” “讲。” “任务目标：提升名门正派对魔教的整体好感至‘情同手足’（当前好感：恨之入骨） 任务限制：无 任务天数：无 任务奖励：自选 当前直播未开启，宿主可在三个月内的任意时间开播。” - 很快，时间来到三个月后。 “魔头，哪里逃！” 高空之上，数道剑光破空飞过。 御剑而行的四人，身着淡青色道袍，一身浩荡正气，冲前面疯狂逃窜的红衣男人怒喝，“伤人夺宝，罪不可恕！今日我们青虹门的弟子，便杀了你这魔头，替天行道！” 红衣男人在前边听见这话，不由冷笑：“‘替天行道’？说的好听，不过是上回宝贝出世，你们青虹门弟子没争抢过老子而已。为这点小事来寻仇，也不嫌害臊。”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夺了我师妹的宝物！” “哈，那秘境又不是你们自家开的，宝物当然谁抢到就归谁。” “行了师弟，别跟他废话。”四名青虹门弟子中，一个模样沉稳的师兄开口道，“对魔教的人，直接斩杀就是。列阵！” 青虹门的四人变换了飞行的队列。 一瞬间，他们便每人祭出一把宝剑，合为一出杀阵，朝红衣男人围杀过去。 红衣男人急急停住，甩起袖子来抵挡：“好啊，原来名门正派，就都是这样以多欺少的。” “跟魔头还讲什么公平。” 那师兄嗤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 红衣男人显然修为很高，纵使被四把剑一同攻击，他也不落下风。 然而他这袖子一甩，倒是把藏在他袖子下的人，给露了出来。 是的，方才红衣男人逃命的时候，长长的袖子下，其实一直罩着个姑娘。 只见在红衣男人的身高衬托下，姑娘显得十分娇小纤瘦，乌云般的青丝简简单单束起，鬓边两绺垂髫恰到好处地勾勒了脸型，分明未施粉黛，五官却优越得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惊艳，再想细看，则多半会对上她略显冰冷的目光。 四名青虹门弟子见状俱是一顿。 他们刚才竟然一直没注意到这姑娘的存在？她也是魔教徒？ “应该是凡人。”那师兄说。 他没从这姑娘身上感受到修真者的气息。 而且她面色微微发白，整个人形容虚弱，样貌虽然漂亮，却穿着破旧肥大的布衣，他猜八成是哪个村镇里生活的普通人，被红衣男人给掳去了。 “看来师尊说的真没错，魔教心肠歹毒，连凡人都不放过。”有个弟子紧紧皱着眉，“可是师兄，这样下去，万一我们打到那个姑娘怎么办？” 青虹门师兄略微一顿：“顾不了那么多了。杀这一个魔头，就能间接救下许多人。行正道者，应心系苍生。” “明白。” 忽而，四把剑阵型突变。 红衣男人没能立即反应过来，眼瞧着其中一把剑，从侧后方朝他腰腹处刺来—— 他倒是能躲开，可他如果躲了，中剑的就会是薛玥。 红衣男人一咬牙，甩起袖子遮住了薛玥的眼睛。 刺啦一声。 剑刃不仅划破了红衣男人的衣服，还在他肋下割开一道深深的伤口。 “……” 薛玥被红衣男人的袖子糊了满脸。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最后一点耐心也不剩了。 她拧了拧左耳垂上的纯白色耳钉，剑指一翻，真气便凝成剑气，从红衣男人的袖子底下窜出。 因为剑气是趁着红衣男人回击时窜出的，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它藏在红衣男人的法力中，瞬间搅乱了剑阵的阵型，给了红衣男人一个逃脱的机会。 红衣男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回击得手了，立马用胳膊将薛玥夹起来，御剑逃跑。 - “呼……行了，先在这歇会。” 飞到了安全处歇息，红衣男人靠坐在树下，额头上冒得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真他娘晦气，出来一趟什么也没捞着，还让几个小狗崽子给伤了。还什么替天行道，我呸，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 这个嘟嘟囔囔的红衣男人，便是这次任务描述里的，“魔教”的教徒之一，人称赤魔。 三个月前，系统告知薛玥，她有个小假期，可以暂时不用开直播。 想着反正没地方可去，不如考量一下任务环境，薛玥索性直接找去了魔教的地盘—— 也是她幸运，才到了魔教地盘边上，就被这个赤魔当成受伤的凡人，给捡回了魔教里。 三个月下来，薛玥差不多把魔教里边的人，都接触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有了底。 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算时间也快要开播了。 “还有你这累赘，真能给老子坏事，早知道不带你出门了。”赤魔掏出药瓶，扔进薛玥怀里，打断了她的思绪，“别愣着，赶紧来给老子上药！……看我干什么啊，再看，明天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再送你到老毒婆那里去！” 薛玥：…… 又不是她要出来的，是他非说要培养她当小跟班，二话不说就把她拐出来了。 然而三个月相处下来，薛玥也差不多摸清楚了这个赤魔是什么脾性。 嘴硬心软，热血笨蛋。 要是跟他一般见识，那都是跟自己过不去。 薛玥蹲下，将赤魔创口旁的衣服撕开，倒了些药粉上去。 “啧，轻点轻点。”赤魔疼得眉头紧皱。 等药上好了，赤魔坐正身子，才看见薛玥那苍白的脸色。 他微微一顿。 这小妮子，怎么好像比早上出山门的时候，看着更虚了呢？就跟要倒了似的。难道是吓着了？ 第五十二章 直播开始 赤魔哪里知道，薛玥本就内伤未愈，刚才为了帮他，又动了力量。 虽然只一道剑气，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加重了她的伤势。 赤魔瞥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算了。就你这小废物，除了老子以外，谁还愿意要你。” “……” 四枚耳钉压制了薛玥体内的所有力量，让她看起来就跟普通人一样。因此被捡回去的第一天，她就被魔教众人判断为没有灵根的废柴。 没有灵根，也就意味着不能修练，地位比普通教徒还要再降一档，只能当伺候人的小侍童，谁都可以对她呼来喝去那种。 不过有赤魔罩着，倒是没谁真敢随意指使她。 嗯，除了赤魔本人。 “说话啊。” 赤魔总觉得薛玥那低着头不回话的样子，就跟小受气包一样。他看得烦躁。 殊不知大多数情况下，薛玥只是把他的废话，都左耳听右耳冒出去了。 薛玥：“可能谁都愿意要我。” 赤魔：？ “嘿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要不是老子把你救回来，你早饿死在外面了……” 之后，薛玥站在赤魔宽宽的袖袍里，打着哈欠听他叨叨了一路。 她说谁都愿意要她，并不是瞎说的。 魔教依山而建，山有三峰。 每座峰顶，都有一位峰主，薛玥迄今为止已经见过了两位。 一位人称“毒婆婆”。人如其名，极擅长制毒、用毒。但因为瘸了腿，行动不是很方便，所以薛玥替她去后山采过几回药。 还有一位人称“少主”，是个华服美少年，据说会一种吸魂大法，能吸食人的生魂修炼。 薛玥前几日见过他一面，他似乎对她很感兴趣，问了不少关于她的问题。 至于赤魔这样的普通教徒，则住在山腰和山脚。 是的，别看赤魔这么嚣张，但他其实只是普通教徒。 不过因为实力高强，人又仗义，所以在教徒中间很有人望。横向对比的话，有点类似名门正派里的“大师兄”。普通的教徒们都愿意听他的话。 - 赤魔虽然受伤，但御剑飞行的速度却丝毫不慢。 两人又赶了小半天路，就回到魔教内。 脚一沾地，薛玥就听见了系统欢快的声音：“宿主，三个月小长假已结束，是否立刻开启直播？” 这时间卡得倒是正好。 薛玥：“开。” “好的，直播开启。由于技术限制，目前仅支持‘门派直播’。也就是说，那些名门正派的修士，只有身处他们自己的门派内时，才能看到宿主的直播哦~” 薛玥等了一会，发现视野内一直没有弹幕，正想询问系统，就看见了第一条弹幕—— 【吓，这是什么鬼东西？】 孤零零的一条弹幕飘过去，然后又空屏了。 “对了宿主，您的直播画面是从修士们的本命法器上投影出来的。只有拿出法器的修士，才能看到您的直播。” “那他们怎么发弹幕。” “系统会直接读取他们的意念，生成弹幕。” 哦？有点意思。 那这样一来，弹幕内容就可以确定为观众真实的想法了。 薛玥和系统的对话一直是在脑海中进行的，因此她完全可以面色不变，装作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被直播的样子—— 是的，薛玥这次就是这样打算的。她打算假装不知道自己正在时时刻刻被直播。 毕竟她现在身处魔教之中，很容易会被认为是跟魔教一伙的。 而如果她故作不知，呈现出来的生活状态就更具有真实感，能让那些修士放下防备。 薛玥决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赤魔让她去打一桶水回来烧热，她便提着桶去井边。 井边有三三两两的教徒，不过魔教本身就没有什么统一的服装，因此乍一看，这些普通教徒就跟一群无所事事的村民似的。 有看见薛玥的，还冲她吹口哨：“小废柴，走快点儿！” “小废柴啊，这么慢吞吞的，小心被大哥踢屁股。” “肯定是小废柴的屁股比咱们的屁股踢着软呗，要不大哥怎么那么中意她呢。” “哈哈哈哈你们快别欺负人家了，没看都快把人弄哭了吗。” 面无表情的薛玥：? 其实在薛玥来之前，给赤魔跑腿的活，一直是这些教徒干的。但他们不觉得这是跑腿，反而觉得这是赤魔的“看重”。因此薛玥这一来，“最受宠跟班”的位置就不是他们了，他们心里自然吃味，对薛玥也就经常夹枪带棒，暗暗排挤。 薛玥其实一直都还挺理解这些教徒的心情的。 但她还是想摘下耳钉，让他们亲自体验一下，到底什么才叫“被弄哭”。 此时，直播已经开启了五分钟，弹幕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不过大都是表达震惊和疑惑。显然名门正派也不清楚，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发现异常的弟子们，都将这怪异的情况报了上去，也就导致了越来越多人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器一试。 直播间人数很快破百，并且不断增加。 【诸位道友小心，这光屏不知怎么回事，能读取我们的想法投射于其上。】 【都是我明心教的弟子吗？】 【我是问心门的。】 【天极宫。】 【逍遥派在此。】 弹幕刷了一会各自都是哪个门派的。 虽然小门小派也有，但到底还是大门派人多。薛玥记了几个刷屏率最高的门派。 【诸位，我是天极宫的华铭。方才我已用我宫中法器探查过，这光屏没有任何法术气息，应当不会对我等造成危害。】 【天，是华铭神君本人吗。】 【既然华铭宫主都这样说了，那我等就放心了。】 【这不说的废话么，以它能无声无息出现的本事，要是真想杀我们还不轻轻松松。】 【……】 读取意念的一大问题就是，大实话憋不住。 华铭神君是天极宫的宫主，平时哪个小弟子有机会面见宫主啊，更别提当面吐槽了。 结果这会儿，心里念头一起，光屏上文字就发出去了。简直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那个吐槽的小弟子先是出了一身冷汗。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这光屏上只有文字，又没人知道他是哪个门派的谁。 哎，他觉得他又行了。 第五十三章 废柴？ 这次薛玥的直播范围，就仅限系统判定的名门正派。 即使满打满算，把修真界所有修士加在一起，也远远达不到上个位面的人数。 但饶是如此，刷屏的弹幕却丝毫不少。 毕竟数百人的心里话实时发布，这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 【这个光屏中的女子是谁？莫非这光屏就是她弄出来的？】 【看着不像。】 【不可大意，先看看情况。】 混乱之中，终于有人把话题引到薛玥身上。 修士们发现，这光屏呈现的画面，不管视角如何改变，画面里似乎一直有这个姑娘。 薛玥的确上镜，而且仪态大方自然。换手拿桶、轻擦汗珠之类的小动作，又相当生活化。 呈现出来的这种种反应，都似乎说明她好像并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但这光屏突然出现，总该其意义？一众修士的心里都浮现起困惑。 这个困惑，一直到画面中的另一个人出现，才终于被解开。 “慢死了，让你打个水，你去给老子现挖的井啊。” 薛玥一进门，赤魔就一把接过了她手中沉甸甸的水桶，亲自提着去到了灶台边。 【！！！是魔教！】 薛玥瞥见眼前刷过的大片弹幕，心中有了计较—— 这些名门正派的修士不认识其他魔教教徒，却一眼就能认出赤魔来。看来赤魔的知名度不低。 这时，几条大段的弹幕出现，吸引了众修士的注意。 原来，是白天碰见赤魔和薛玥的几个青虹门弟子发声，把他们看见的情况说了一遍。顿时引发了修士们的大规模同情。 【这姑娘是凡人？可怜见的，怎么就被捉进了魔教呢。】 【赤魔此人最是阴毒跋扈，近些年各派道友应该都被他劫掠过？灵石、法器、法宝，就没有他不抢的。如今竟然连人也抢！】 【对，而且他们还惯用那下毒害人的阴招！我逍遥派的几个小师弟，第一次出门历练，就被这赤魔打到重伤！简直欺人太甚！】 【诸位！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光屏只有我等才能看见，又向我们展示了魔教内部的情况。怕是老天也看不下去魔教作乱，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消灭魔教啊。】 【前边的道友所言甚是有理。正好有这光屏，我倒要看看，魔教这帮人是怎么为非作歹的。】 都说同情能使人放下心防。有青虹门几个大弟子的佐证，修士们大多相信了薛玥是无辜被掳的普通百姓。 如此一来，薛玥的初步目标就达成了。 毕竟观众要是连主播都不信任，又怎么能对主播的经历有代入感呢。 薛玥站在门边，看着赤魔自己吭哧吭哧把水烧上——即使动作太大容易抻开伤口，赤魔也没有再让薛玥动手烧水。 三个月下来，薛玥对他这种别扭的心理已经十分了解了。 他是既想让其他教徒看到他老大的威风，又对她这个“可怜的废柴”下不去支使的狠心。所以就让她做一些人前跑腿的活儿，等回到没人能看到的地方，他就不再支使她一句了。 “好奇怪啊，宿主。”系统想不明白，“为什么外人会认为赤魔是那种行凶作恶的歹徒呢？” 坏人应该不会救人回来，也不会照顾一个没用的废柴，更不会在危机时候舍身保护一个“小跟班”。 尽管这三个月里，系统没有露面打扰过薛玥的假期，但它一直都默默看着她在魔教的生活。 它觉得这些魔教教徒充其量只是脾气不好罢了，没有弹幕说的那么严重。 薛玥：“赤魔他们总去抢劫其他修士是事实。” 只不过她暂时还不知道赤魔这么做的目的。 反正他抢回来的那些东西，她是一次都没看见过，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对了宿主，上个任务的奖励，您已经决定好了吗？” 系统很想知道，薛玥和总部领导的交锋，最后是哪一边赢了。 薛玥嗯了一声：“定了。” 她本来是想讨回她的东西的。结果总部那些家伙居然说，怕她拿回她的法器法宝，再去把天庭掀翻一次，所以死活就是不同意。 没办法，磨来磨去，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总部答应薛玥，只让她使用一次她的法器法宝，但加了一堆条条框框的限制，生怕她拿法宝去害人。 “宿主要了什么法宝呀？”系统很好奇。 “等到兑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此时弹幕里还在声讨魔教这么多年的恶劣行径。 虽说各大门派平时也存在不少明争暗斗，但在声讨魔教一事上，大家是一条心的。 【赤魔还不算是什么大魔头。毒婆婆和少主才是真的危险人物。】 【可惜了，这个凡人小姑娘怕是没资格见峰主级别的魔头。】 【你们就不能盼着点人家好？要是碰见毒婆婆和少主，这小姑娘还能有命吗？】 【听说毒婆婆惯会拿活人试毒，少主的吸魂大法更是可怕，半年前我一个师叔就被他吸走了魂魄，到现在都没醒。】 【半年？我师兄十年前就昏迷了！】 水烧开，赤魔把屏风摆好，在里边脱下脏衣服，抛给薛玥：“拿去让他们洗了。” 薛玥弯腰把他的衣服从地上划拉起来，看着弹幕里争相报出自家同门昏迷的时长，跟比惨大会似的。 原来魔教在名门正派眼里是这样，难怪初始好感度是[恨之入骨]。 她抱着衣服走出屋门，却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毒婆婆。 毒婆婆佝偻着后背，坐在轮椅里，面朝着屋门。但因为她头上裹着黑色的斗篷，加上此时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冷不丁地这么一望，只觉得既阴邪又恐怖。 【我去，吓我一跳。】 【什么人。】 【是毒婆婆！我见过！这就是毒婆婆！】 【坏了，小姑娘果然被盯上了。】 薛玥顿了一下，往回退了一步，走到屏风边：“赤魔。” 赤魔的浴桶就挨在屏风边。听见姑娘清冷的声音就几乎在耳边响起，赤魔下意识地往下一藏，哗啦啦一声，整个人没入水面下，只露个脑袋在外面。 第五十四章 毒婆婆 “……你这小丫头皮痒了是，敢直呼老子大名？” 赤魔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恼羞成怒——羞的成分可能更多一点。 薛玥毫无波动：“婆婆来了。” 婆婆？ “你说那毒婆子来了？” “嗯，在院子里。” 过了几秒，听见屏风内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薛玥抱着赤魔的脏衣服转身。 然而还没迈开脚步，赤魔就又喊住了她：“哎，你看没看到她是什么表情？” “看不清。” “那她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比如针袋，或者小针刀？” “没有。” 那没事了，那应该不是来揍他的。赤魔长出了一口气：“你出去。” 薛玥还是第一次见赤魔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她觉得挺有意思。 原来赤魔是害怕毒婆婆的？ 话说回来，刚才弹幕里说，赤魔喜欢用下毒之类的阴招。可她这三个月来，从没见过赤魔摆弄毒物。 而这魔教内的药田，大都在毒婆婆的峰上。 再联想到听见毒婆婆来，赤魔这幅紧张的样子。 ——该不会赤魔的毒药，都是从毒婆婆那里偷来的？ “对了，拿着这个。”赤魔拉开屏风，放了一块什么东西到她手里。 薛玥接过一看，是一块品质不错的下品灵石。 灵石内包含着灵气，可以修炼用，同时也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 虽然一块下品灵石买不了什么东西，但对于一个废柴小跟班来说，应该已经是一笔不错的赏赐了。 “别傻楞着了，不就是一块灵石么。”赤魔见薛玥没动弹，还以为她是太感动了，“以后乖乖给老子办事，好处多的是。行了去，让他们别偷懒，衣服洗干净点。” 从屋门到院门中间有个十几步的距离，薛玥抱着赤魔的衣服走过。 毒婆婆依然在院门口。 她整个人被纯黑色的斗篷笼罩，宛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 而当薛玥路过她身边，她突然抓住薛玥的手腕，一把将薛玥拉到她的轮椅前。 冷不防的，薛玥就这么撞见了毒婆婆的正容—— 只见毒婆婆那张沟壑嶙峋的脸上，布满溃烂的脓疮，像癞蛤蟆的后背，又像患病的老树皮，凸起而皱巴。明明毒婆婆的脸色是白的，疮口却点点泛红，显得就更加突兀。即便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也会泛起强烈的不适。 在这种冲击下，几乎所有人都会立刻移开视线。 因此也就很少有人能注意到，毒婆婆的那双眼睛尖锐而锋利，眼白清澈，似乎与她整张脸呈现出来的苍老状态不符。 【我￥！】 第一次体验直播突脸的修士们，纷纷发出了最原始最真诚的问候。 毒婆婆不像赤魔，她很少现世。见过她、而且还活着的修士就更少了。多数修士，都是这会儿才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毒婆婆的真容。 好几个修士一边打坐，一边看直播，被毒婆婆一个视觉冲击，直接运岔了气。 毒婆婆抓着薛玥的手腕，微微眯眼——如同盯上猎物的妖兽，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该不会是要给小姑娘下毒了？】 就在名门正派的修士们以为薛玥要完了的时候，毒婆婆突然放开了薛玥，又将手藏回她那宽大的黑色斗篷下。 像雕塑复苏了一般，毒婆婆缓慢地转动轮椅进到屋中。 门一关，就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了，估计是设下了什么隔音的法术。 这，怎么个意思。 突然把人拽过去，总不可能只是为了看看她的模样？ 看直播的修士们都一头雾水。 唯有薛玥，若有所思地垂眼看了看手腕。 - 薛玥回到刚才打水的地方时，那伙教徒还没走。 薛玥把赤魔的衣服递给他们。 这大红的衣服，整个魔教里就只有赤魔会穿。 所以不需要她多说什么，教徒们都意会了，立刻拉了一个大洗衣盆来，熟练地找出皂角，打算开始搓衣服。 薛玥想到刚才自己的猜测，于是也在旁边蹲了下来。 “别看了小废柴，你洗不干净的，大哥不放心让你洗。” 那教徒以为薛玥是在计较，不由有些得意。 薛玥：…… “问你们件事。” 她换了个姿势，由蹲改为坐。 这个姿势一换，气氛立刻就不一样了。 刚才是只有她一个人蹲着，现在她也主动坐到了教徒们旁边，无形之中便拉近了距离。 “凭什么你问我们就要答？”那教徒刚说完，就看见薛玥递来一枚下品灵石。他马上夺过，改口，“问。” 薛玥：“赤魔大哥为什么会怕毒婆婆啊。” 这群教徒仿佛听见了一个多好笑的问题，对视一眼，哄堂大笑： “开玩笑，大哥怕过谁。” “不是我说，那两位峰主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一点魔教中人的样子。还是大哥厉害，一个人就让那些名门正派的家伙闻风丧胆。” “就是。跟着大哥做事那才叫痛快。” 懂了，这群人就是赤魔吹。 其实，薛玥能明白为什么赤魔会这么得人心。 她只是跟着他去外边溜达了一圈，回来就得了一块下品灵石。说明这赤魔平时对待身边人很不错。 而且严肃地说，魔教内部没有明确的地位划分，大家都是各凭本事说话，没有谁管着谁一说。 所以在这些教徒看来，赤魔比那两位峰主还要厉害。 “那你们是怎么加入的魔教？” 此问一出，众人的笑声渐渐收敛，安静下来。 “小废柴。”静了一会后，才有个络腮胡，头发乱糟糟的教徒看着她说，“你之前说过，你是因为爹娘死了，无家可归，差点饿死在附近，才被大哥捡回来的。” 薛玥应声。 这是她给自己编造的背景设定。 络腮胡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手一伸，把她的头发整个揉乱：“那不就得了，少问这种蠢蛋问题。” 【什么意思，这些魔教徒加入魔教，难道都是有苦衷的？】 【再有苦衷，也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就是，我师叔只昏迷卧床了半年，就被人戴了绿帽子，难道不可怜吗！！！】 【……前边的道友，我觉得你要是不把这事讲出来，你师叔可能还没有那么可怜。】 薛玥顶着一窝乱糟糟的头发，敛下眼，知道不能再深问下去了。 人家不肯跟她交浅言深。 看正派道士的反应，也不是会轻易改变看法的。 还是不能心急，慢慢来。 第五十五章 人我带走 之前系统说过一次，总部为她筛选出的任务对象，往往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彼此之间有较大误会的，或者原本可以友好相处，但是产生矛盾的。 也就是说，总部不会要求薛玥“强行洗白”。 比如在上一个任务中，薛玥有意无意地，将恶鬼从鬼魂的整体概念里剥离了出去，总部就并没有阻止。 毕竟这个系统的初衷就是“爱与和平”。薛玥连恶鬼也想办法处置了，这甚至是意外之喜，可以额外给朵小红花。 当然，在跟薛玥聊奖励的时候，总部就开始假装没这回事。 总之，事实就是，魔教中人应该的确是有“苦衷”的。 只是薛玥还不知道这苦衷是什么。 - 聊归聊，衣服也得好好洗。 那洗衣服的教徒刚搓了两下衣服，突然发现盆里的水有点红。 衣服掉色了？ 不对。 他翻找了一下，忽然翻到被薛玥撕开大口的那个部分。 “这衣服怎么破了？大哥受伤了？” 薛玥把回来路上，遇见青虹门弟子的事情讲给众教徒听。 那教徒气得将衣服狠狠摔进盆里：“他奶奶的！他们还好意思来报仇？上回大哥分明已经把那宝贝拿在手里了，结果那几个青虹门的家伙二话不说就来抢。要不是大哥刚好顺了两瓶毒婆婆的销魂散，哥几个肯定得折里边！” 果然，赤魔动了毒婆婆的毒药。 而且，和薛玥猜的差不多。 赤魔只是有点狂，但不是没脑子。他不会主动招惹那些有背景的大门派弟子。 就像今天，遇见名门正派的教徒，他第一反应就是逃，实在逃不了了才迎战。 【一派胡言！当日分明是他抢夺了我们青虹门弟子的宝物，真不要脸！】 【看看看看！他们自己都承认用毒了！我那几位师弟师妹中了赤魔的销魂散，还好身上带着百毒解，不然只怕就没了性命！】 好几个青虹门弟子，在弹幕里大加谴责。 【青虹门的道友莫要生气。这魔教教徒谎话连篇，毫无礼义廉耻。我们都懂。】 弹幕里的名门正派大多是安慰青虹门的。 只有少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飘过—— 【谁不知道你们青虹门弟子的保命之物多，一点销魂散看把你们夸张的。】 【我怎么还觉得这赤魔挺讲义气呢。他自己受伤了，这小姑娘却毫发未损。】 这两条弹幕，是本来就对青虹门有意见的修士发的。薛玥敏锐地瞧见了。 就是嘛，就该这样。 这就是她觉得这次系统做的好的原因。 将心里话实时发布，那么所有弹幕，就是这些修士的第一反应，谁也不能带节奏。 薛玥在这里操心着魔教的外交形象，殊不知，此时也有人正在操心着她的事情。 - “我只不过是拿了你一点毒药，你……”赤魔攥着拳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毒婆婆，语气渐渐发虚，“你要罚就罚我，为什么要带走小废柴？！” “你我也要罚，人我也会带走。” 毒婆婆抬了抬手，赤魔都没看清她做了什么，便觉得一股香气扑来，下一瞬间，他就四肢僵硬，口吐白沫，哐当倒在地上。 “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她本就有伤在身，你们少折腾人。”嘎吱嘎吱，毒婆婆的轮椅摇动着滚过地面，“结果我刚才摸她脉象，比三个月前还要差。” 赤魔梗着脖子：“我只是听说……” 他只是听说，之前有人在遇到险境时会激发潜力，突破桎梏，从原本什么都不会的废柴变成天才。所以想让小废柴也试试。谁想到她那么不经吓，才出了一次门，脸就白成那样。 “人是你捡回来的，但你照顾不好，还不如让她跟着我。” 赤魔想阻止。可他现在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两眼发花地看着毒婆婆轮椅消失在门外。 - 薛玥没想到，她只是在井边跟教徒们侃了会大天，转眼她就不是赤魔的人了。 在毒婆婆亲自过来后，之前还叫嚷着“赤魔天下第一”的众教徒，个个哑巴得跟鹌鹑一样。 薛玥也算是见识了这群大男人的能屈能伸。 “赤魔偷拿我的药，把你抵给我了，随我走。”毒婆婆淡淡地说。 【我就知道！刚才谁说赤魔讲义气的，打不打脸？！】 【不是，难道还有人对魔教徒的人品抱有幻想？】 【可怜的姑娘，只希望她能活过今夜。】 微风吹过。薛玥闻见了毒婆婆身上的些许香气，不由一怔。 金精花，补气草。 这两种都是补气血、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草。 方才毒婆婆去找赤魔，难道是替他疗伤去了？ 还有……一点麻神草的味道。 麻神草碾成粉末吸入，会让人麻痹一天一宿，且外表如同毒发之状。 这几样药草，刚好都是之前毒婆婆让薛玥去采过的。薛玥好学，当时就多问了两句，还记下了味道和样子。因而这会能够分辨出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魔教人的行事方式是。表面上看，毒婆婆此来是为了惩罚赤魔、掠走薛玥，实际上根本就是来给受伤的赤魔治疗的。 啧，这帮魔教人多少沾点傲娇。 - 薛玥要收拾的东西不多，简单打包，就跟着毒婆婆来到了峰顶。 “宿主好像挺高兴的？”系统检测到薛玥的心情波动。 “跟着毒婆婆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之前只是帮忙采过两次药，就学到了不少药草知识。这回直接住一起，怎么想都是她赚大了。 在山脚的时候，薛玥和其他教徒一样，住在茅草屋里。 而到峰顶后，毒婆婆把院子里的偏房指给她住。 “以后每天替我采药，就是你要做的事。”毒婆婆将轮椅摇到她的主屋门口，哑着嗓音说，“至于平时，不叫你的时候别进来。碰到什么毒物没人救你。” “知道了。” “明天去摘蛇蛊草的花，至少摘两百朵。蛇蛊草就是……” “就是上次那种花瓣紫色、细长，形似蛇信子的草。” 毒婆婆顿了顿，似乎没想到薛玥记得这么清楚：“蛇蛊草的花只有清晨才开，别睡懒觉，少一朵我就打你一板子。” 第五十六章 大概都是傲娇 上次，还有上上次让薛玥采药的时候，毒婆婆也是这么说的。 但事实上是，前两回薛玥把药采回来，她都不看一眼，也不查数目，还会扔给薛玥一小兜辟谷丹—— 修士大多已经辟谷，不需要再吃凡人的食物。 因而这三个月以来，全魔教上下，也就毒婆婆一人，记得薛玥是个凡人、需要吃饭这个设定。 赤魔那家伙大大咧咧，想不到这么细致的事。普通的魔教徒中，倒有一些凡尘未断，还没辟谷的。但他们嫉妒薛玥“得宠”还来不及呢，哪会上赶着叫她一起吃饭。看她没饿死就行呗。 当然，弹幕里的修士们不知道这些前情。 他们痛斥毒婆婆不仅粗使一个凡人小姑娘，还要打人家板子。 最后得出结论：魔教果然心肠歹毒。 知道内情的薛玥：魔教果然都是傲娇。 - 薛玥在偏房里浅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她就拎上院子里的药篮子，熟门熟路去了药田。 “宿主，您真的睡够了吗。” 系统记得在上个副本里，薛玥经常犯困。它知道，她那是在通过睡眠恢复伤痛。 但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以后，薛玥好像就没那么嗜睡了。 “这里灵气充沛，醒着比睡时恢复的快。” 薛玥一边答它，一边开始采花。 每一株蛇蛊草上，都生着两到三朵花。花瓣是淡淡的紫色，形状和蛇蛊草一样是细长的，轻轻一揪就下来了。放进垫了一层布料的篮底，还挺好看。 薛玥动作很小心，又尽可能地快。 毕竟这花只有这一小段时间才开，两百朵不是个小数目。 系统：“嘿嘿，真好~” “好什么。” “宿主变得有精神了。宿主加油！” 薛玥眉眼稍稍舒展：“别傻笑，帮我查数。” 系统学聪明了，这回为了不被总部找茬，它在权限之内给薛玥发布了一个支线任务，任务内容是采摘两百朵蛇蛊草花。 初始是（0\/200），薛玥每摘一朵下来，前面的数字就跳动一下。这样等到薛玥采摘够数量，任务便会显示为已完成。 一宿主一系统配合默契，不多时便采摘够了数目。 薛玥提着装满蛇蛊草花的药篮子回去后，毒婆婆果然和之前一样，查也没查地接过。 薛玥趁机问她蛇蛊草花的性味功用。 “功用？”毒婆婆的轮椅一停，转过来，“蛇蛊草花性寒，味苦，有剧毒，入体可使人短时间内麻痹，凝血而亡。” 原来是毒花。薛玥点头记下。 看她没有问题了，毒婆婆让她傍晚时分再去自己房里一趟。 轮椅转进屋中，一阵风来，门便关上了。 - 日头逐渐西斜，没入山的那边。 白天的时候，薛玥就呆在屋里编篮子。 早晨采药回来的路上，她顺路割了一些柳条。 柳编是门艺术，编筐、编篮子都是最基础的。 像院子里那几个药篮子，就是薛玥之前替毒婆婆采药时编的。看它们的使用痕迹，毒婆婆应该用得还算顺手。所以薛玥打算这次多编一些。 一口气编了几个药篮子，剩下的柳条，薛玥又给自己编了一个好看的帽子，外加几个小柳筐。 帽子挂在床头，小筐放在窗台。破旧的衣服撕成碎布料，裹在筐内，里边可以收纳一些零碎的东西。 最后剩一根柳条，薛玥手指翻飞，轻松就将它编成了一只兔子形状，放在小筐旁边。 原本死气沉沉的房间，一下子多了几分鲜活。 直播间里的修士人都看傻了——这是什么凡人的仙术吗？她是怎么把那几根柳条唰唰唰变成这么多东西的！他们也没眨眼睛啊。 这个世界的修士，距离凡人的生活太过遥远。很多门派甚至几百年不开宗收徒一次，对周遭的凡人城镇，也顶多只是名义上的庇护，实则并不干涉。 因此，他们可以说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这会儿看薛玥这个“凡人”，怎么看怎么新奇—— 看她收拾药田也新奇，看她编个花篮也新奇。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还莫名有点意犹未尽。 当然，就和所有资深大主播一样，薛玥在镜头前展示的一切，都不是随随便便的。 她深度学习过各种拍摄、剪辑技巧，研究过各类型的爆款直播。无论是奇幻恐怖的鬼屋探险，还是优美如画的田园牧歌，她都信手拈来，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聊无趣。 主播嘛，最重要的，就是吊住观众的胃口。 很快，就到了毒婆婆说的傍晚。 薛玥来到毒婆婆的主屋外敲了敲门。 出乎她意料的是，门一敲就开了，没有锁。 一股浓郁的药草苦味从门缝里窜出，相当上头。 “婆婆？” 薛玥在门边站了一会，也没听见毒婆婆回应的声音。 她稍稍探头进去，正瞧见空荡荡的轮椅旁边，毒婆婆侧倒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意识。 她立刻进屋，将毒婆婆搀扶起来。 弹幕内，修士们见到此景都大为激动，纷纷叫好，还有不少想让薛玥趁机杀死毒婆婆的。 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薛玥稍微搭了一下毒婆婆的鼻息，又探了探她的脉搏。 “宿主还会看病啊，好厉害。”系统这个专业薛玥吹立刻上线。 “算不上会。”薛玥拉下毒婆婆的袖口，遮住她的手腕，“只是以前生病受伤太多，为了保命，跟人稍微学过一点。” “那也很厉害了。” 跟了薛玥这才没多久，系统已经发现了薛玥最大的优点。 虽然她自己说她只是什么都愿意学一点。但她毕竟在杀戮游戏里度过了无尽岁月，她的这个“一点”，已经是很多人眼中专业的程度了。 好学之人，尤其是会的多，还依然什么都愿意了解和学习的人，无论她外表如何冷漠强硬，骨子里都一定是谦虚审慎的。 系统：“婆婆怎么样？是受伤了吗？” 薛玥：“呼吸微弱，脉象混乱，气脉郁结，应当是中毒。你看她脸上的毒疮，比早上红了一些。这就是毒发之症。” 第五十七章 你吃一颗 薛玥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毒，但她能探出，这毒已经在毒婆婆体内淤留多年。 “啊。那怎么办？” “是旧毒的话，毒婆婆自己肯定有缓解的办法。” 薛玥轻点毒婆婆后背的两个穴位，下一刻，毒婆婆猛地睁开眼睛，把毫无准备的修士们吓了一大跳。 “咳咳……”一清醒，毒婆婆马上咳出几口浊气，眼又半眯了下去，眼刀却锐利地扎向身旁之人。 见是薛玥，她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讶，稍稍一顿后，她攥住薛玥的手腕，喉咙里滚出几个音节：“……柜……三层……” 薛玥：“要我去里屋柜子的第三层取药吗？” 毒婆婆见她听懂了，便松开手。 薛玥给毒婆婆找了个垫子垫在脑后，扶人躺下，然后立马起身走入里屋。 虽说是里屋，但空间却比堂屋更大。 屋内没有任何杂物遮挡，甚至没有椅子。桌子、柜子都比正常规格更矮一些，想来是为了配合毒婆婆坐在轮椅上时的身高，方便她拿取物品。 薛玥一迈进屋门，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这里的温度至少比外边高五六度。 她打量了一下，发现里屋侧边还有个小门，隐约能看到门里微微跃动的光线。估计这小门里就是炼丹的房间了，怪不得连着里屋也这么热。 平常这屋子里没有别人进来，毒婆婆自然也不需要在柜子上，做什么标识。而外表看去，这些柜子长得都一样，倒是难为薛玥翻找了。 薛玥连着打开了三个柜子，每拉开一次，弹幕里就划过一片惊诧之声。 【卧槽，那个瓶子里装的，是雪狐妖雾？传说中只在极寒之地最深处的洞窟里才能采到的那个？】 【千仞天藤！居然是千仞天藤！记得上回仅一株就在拍卖行拍出天价，这里居然有一、二、三……将近十株！】 【我的天，缠心宝兰……天然生长的缠心宝兰，已然绝迹了，我只在我们门派的藏宝库里远远见过一次。没想到毒婆子这里会有这么珍稀的果实。而且就拿这小破柜子装？？？不怕被偷吗？】 【前面的多余担心了。魔教那些蠢货，根本不会认得这些名贵药草，不把它们当成下酒菜就谢天谢地了。】 名门正派对魔教的不屑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看见薛玥随手一拽，都能拽出一抽屉的天材地宝，说不羡慕是假的。 可恶，这么多好宝贝全落在一个老毒婆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薛玥注意到弹幕里修士们的反应，不动声色地将镜头挪走—— 即便匹夫无罪，怀璧也是其罪。要是翻出更多好东西来，让这些修士看见了，她怕他们明日就杀来魔教。 薛玥在离床最近的柜子里，翻出一个系着红绳的药瓶。 她拿着药瓶从里屋出来，对上毒婆婆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拿的对了。 薛玥先把药瓶给毒婆婆，然后又去倒了一杯水。 转回身来时，毒婆婆已经把瓶子打开，生吞了一枚药丸下去。 弹幕此时大都在遗憾，觉得薛玥错失了杀死毒婆婆的良机。 有些情绪激动的修士，甚至数落起薛玥，说她这次救了毒婆婆，往后会间接害死无数人。 【我寻思小姑娘也没做错。在她的认知里，魔教的人收留了她，她好好做事回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别问，问就是这些魔教徒，连呼吸都是错的。】 【本来就是，要不是这小姑娘多管闲事，明年今天就是老毒婆的忌日。】 服下药后没过多久，毒婆婆的脸色就好转了。 薛玥看她气脉恢复了通畅，这才敢将她背起，送到里屋的床铺上。 毒婆婆将薛玥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底。 在床上躺好后，毒婆婆自然而然地继续发号施令，指了几个柜子，让薛玥从里面拿出药材来： “红莲二两，百味果一钱。再取蛇蛊草花研磨成粉，三两，一并丢进丹炉里。” 薛玥一怔，心下有点意外。 毒婆婆这是准她帮忙侍弄丹炉了啊。 虽说眼下是情况特殊，但这依然是个好的信号，说明毒婆婆还算信任她。 薛玥把材料都称装好，进到散发出热浪的炼丹室内。 一进炼丹室，入眼赫然是一尊一人多高的鼎式丹炉，炉里跳跃着红彤彤的火苗，几乎把丹炉都给烧红了。 这炼丹室的温度比里屋还高，估计得有四十多度。 薛玥在这里呆了不到半分钟，脸上就已经挂满汗珠。 她拿起旁边的棍子，挑开炉盖，动作迅速地将材料全都丢进丹炉里。然后往一边往烫红的手心里吹凉气，一边从炼丹室里出来。 “婆婆，做好了。” 听见薛玥的声音，毒婆婆眼睛稍睁开一条缝：“窗边桌上的布袋，拿起来。” 窗边…… 薛玥顺着一看，桌上果然有个粗布袋子。 她俯身将袋子拿起来，还挺沉，在手里掂量两下，发现里面似乎装了不少圆滚滚的东西。 薛玥想把袋子拿给毒婆婆，毒婆婆却让她自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薛玥撑开袋子，从中取出一枚黑黑胖胖的丹药：“这是？” 一般来说，只有那种极品丹药，药丸表面才会有些许暗纹。普通的丹药，全都是这样的小黑胖子，放在一起很难区分。至少薛玥分辨不出来。 “这就是那个炉子里正在炼的丹药，辟谷丹。” 辟谷丹？饶是薛玥不懂炼丹，凭常识也知道，正常的辟谷丹，肯定不会放蛇蛊草花这种毒花。 毒婆婆定定地看着她：“你吃一颗。” 薛玥：？ 要她吃……加了蛇蛊草花的辟谷丹？ 果然，听到这话，弹幕也炸开了锅。 【啊！老毒婆要害人了！】 【丹师出来辟个谣，红莲和百味果，的确是炼制辟谷丹所需的药材，但辟谷丹里是不会加蛇蛊草花的。】 【怕是觉得小姑娘撞破了她的秘密，所以杀人灭口。】 【啧，帮了魔教徒果然没好下场。小姑娘这次是真的难逃一死了。】 第五十八章 直球克傲娇 从昨晚直播开启，修士们就一直在猜，薛玥能在魔教里存活多久。 超过八成的人认为她活不过三天。尤其是在毒婆婆现身将她带走之后。 “宿主不好了，任务目标的好感度一直在降！”系统急切的声音在薛玥意念中响起。 薛玥拿着丹药，迟迟没吞。 毒婆婆：“怎么不吃？” “这个里面也放了蛇蛊草花吗。” “你觉得呢。” 薛玥：…… 她以前只知道有“你猜我枪里有没有子弹”，没想到今天碰到个进阶版——你猜我药里下没下毒？ 薛玥回视了毒婆婆几秒。就在修士们以为她是吓傻了的时候，她忽然把药丸丢进嘴里，吞了下去。 “宿主！” “别吵。”薛玥很冷静，“要把好感度拉回来，‘证明这药无毒’，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您就不怕这真的是毒药吗……” “你觉得谁都能轻易杀死我吗。” “呃，也对。” 估计阎王爷也不敢收她。系统觉得这才是真相。 毒婆婆早上说过，蛇蛊草花性寒，味苦，有剧毒，入体可使人短时间内麻痹，凝血而亡。 苦味薛玥尝出来了。 但她等了几息，始终没觉出有什么其他不适。 所以，这就是个普通的辟谷丹？ 不对。 薛玥抬眼，正瞧见毒婆婆凝望着自己。 再联想昨晚，毒婆婆攥她手腕替她把脉，薛玥微微一怔，屏息仔细感受。 忽然，她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意，流向丹田，又顺着丹田，滋养了她内伤而损的心脉、气脉。 只是这股暖意来得太微弱了，差点就被她忽略了过去。 药丸、暖意……原来是这样。 毒婆婆发现了她的内伤，所以在给她的辟谷丹里，加入了治伤的药材？ 薛玥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只觉得一阵无言。 既然如此，直说不就好了吗！ 搞得跟要拿她试毒一样，结果其实是想为她疗伤。这说出去谁能信。 【一根筋的傻姑娘，让吃就吃啊，下辈子多长记性……嗯？等等，没死？】 【看来老毒婆是逗她的，那药丸子根本没毒。】 何止没毒，毒婆婆甚至是在救她。 在魔教待得越久，薛玥就越发现，这群魔教徒有一个算一个，都多少带点口嫌体正直。 赤魔如此，毒婆婆也如此。难道傲娇是魔教的企业文化？ 这么下去不行。 名门正派对魔教的好感度是负值，他们才不会细想赤魔、毒婆婆的行为有什么深意。 除非让这群修士看到最直接、明确的证据，否则他们是绝不会认可魔教徒的“闪光点”的。 决定了，她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当个称职的翻译机，把这帮魔教徒的傲娇都给他们戳破。 继“取得名门正派信任”之后，薛玥找到了下一步行动方向。 “什么感觉？”正好这时，毒婆婆开口发问。 “肚子不饿了。”薛玥顺势答，“先前婆婆也给过我这种丸子，谢谢婆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特别，然而放在当下，却有两层深意。 一方面是告诉直播间的修士，毒婆婆给过她不止一次辟谷丹了。另一方面，也算是解释，为何自己愿意吞下这药丸。 都说直球克傲娇。 毒婆婆本就没想到，薛玥会那么干脆地吞下药丸，眼下又听她直白地道谢，登时一顿： “……并非我好心，这只是你帮我做事的酬劳。” 看看，傲娇标准句式：我才没有想帮你，只不过形势所迫而已。 直球初见效果，正当乘胜追击。 薛玥摇摇头，垂眼道：“过去在家，娘做饭总是紧着弟弟先吃，剩饭很少，我常吃不饱。但在这里能吃饱。这一袋丸子，应该又能够吃几日了。” “……” 毒婆婆多看了她一眼，神情微动。 毒婆婆虽没说什么，薛玥却明显感觉到，毒婆婆周遭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稍淡下去了一些。 是了，面对傲娇，除了直球外，示弱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这示弱也要讲章法。 一要注意，点到即止，以免显得刻意。 二来可以以退为进。譬如薛玥说这话时的语气，就没有把情绪落在前面的示弱上，而是着重在后半部分，感念毒婆婆又给了她一兜辟谷丹。 这乐观中夹杂着淡淡心酸的感觉不就来了么。 【嘶，怎么听小姑娘这样说，心里有点难受……】 【难怪小姑娘不怕老毒婆，采药也轻车熟路的样子。原来以前有过帮忙的经历。】 【唉，没想到，小姑娘在魔教的日子，倒是比在家时过得好。仔细一想，毒婆婆并没支使她做什么重活，却记得她肚饿，还专门炼了辟谷丹。】 【喂喂，你们清醒点啊，这是魔教的老毒婆！她十有八九是觉得小姑娘听话好用，想留在身边当药童，这才没毒死。权宜之计罢了。怎么可能是好心专为她炼丹。】 “宿、宿主，好感度不再下降了，还回涨了一些。”系统惊住了。 这么大逆风的情况，薛玥居然能顶风上，不仅止住了好感度下滑的趋势，还顺势往回捞了一点？ “少说那些没用的。”毒婆婆把薛玥叫近前来，捉起她的手腕，冷冷道，“我问你吃了丹药有什么感觉，你就照实答。” “嗯，有点苦。”薛玥一边随口回答，一边将镜头切近。 这是第二次了。 昨天在赤魔院子里，毒婆婆攥她的手腕，也是在替她号脉。 不过当时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调整镜头角度。 这回薛玥不可能错过，马上给了个特写。 【这号脉的姿势怎么有点眼熟，是我的错觉吗。】 弹幕里飘过一句话，被薛玥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微微一顿，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问，就被外面一道大嗓门打断了：“小废柴！小废柴你在哪儿？” 赤魔的声音？ 哦，是到麻神草药效消失的时间了。 看来他这是清醒的第一件事，就上山来寻她了啊。倒不枉她昨天冒着伤势加重的风险，出手帮他。 “你出去。”毒婆婆松开薛玥的手腕。 第五十九章 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薛玥应，离开主屋。 来到院子里，抬眼，果然正见到一个大红色的人影，站在偏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往窗户里看。 薛玥唤了赤魔一声，赤魔蓦地回头，连跑到她面前：“小废柴！你怎么样，没中毒，没受伤？脸怎么这么红？” 薛玥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感觉应该是刚才进炼丹室热的。 “我很好，婆婆还给了我辟谷丹。”薛玥给赤魔看了她手里的袋子，以示自己过得真的不错。 赤魔果然把她没辟谷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眼下听她一提，倒忽然觉得有些面热：“唔，嗯，她给你就吃。等过几天，老子再带你去镇里买好吃的。” 难得赤魔说了一句好听的，虽然是画大饼，但薛玥觉得，他要是一直这么坦诚，她的任务难度能下降一大截。 “所以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当然要带你走！那老毒婆最会使唤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用针扎你，用鞭笞你，给你下药，叫你生不如死！你说说，你这小身板能忍受吗？” 薛玥：…… 瞧瞧，刚夸完他，他就拉踩毒婆婆。 “可婆婆刚刚晕倒了。我要是走了，就没人照顾她了。” “老毒婆又晕倒了？”赤魔一怔，“药呢，药吃了吗。” 薛玥点头，把自己如何拿药、喂给毒婆婆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老毒婆，肯定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赤魔脸上的紧绷明显缓和了些许，嘴上却仍不饶人，“活该，谁叫她给老子下毒。行了，你先在这等着，等老子去找她说个明白，然后带你回去。” 赤魔狠狠摸了一把薛玥的发顶，然后气势汹汹地杀进了主屋。 薛玥忽然发现赤魔和毒婆婆的关系挺有意思。 赤魔似乎早知道毒婆婆中毒的事，对毒婆婆的手腕也一清二楚，就跟亲身体验过一样。 而且刚才，她明明在主屋里，赤魔却知道去偏房探头探脑地找她……薛玥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难道说，赤魔以前也在毒婆婆这里住过？ - “人我必须带走。” 赤魔进到毒婆婆屋里后，不敢坐，也不敢走动，就站在屋中，紧绷着脸，干巴巴地重申他的要求，“你要人给你打理药田，可以找阿春、虎子他们。小废柴没有修为，又身体不好，你让她干那么多活……” 她肯定会累得日渐消瘦，遍体鳞伤，苦不堪言！ 最重要的是，他的小跟班，没经过他的同意就被带走了，太有损他的面子。 毒婆婆没理他。 她的面色此时已经缓和了很多，看来是那瓶解药起了作用。 只见她手一抬，袖口里就突然飞出一道银光。 定睛一看，那银光其实是一枚银针，因为尾部连着特制的丝线，所以咻地射出后，就犹如蜘蛛吐丝一般，扎在不远处的一个箱子上。毒婆婆再一扯丝线，箱子就被带到了床边。 毒婆婆摸出钥匙，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叠好的小纸包。 小纸包一揭开，里面赫然是一块块裹着白芝麻的灶糖。 赤魔睁大眼睛看着。 毒婆婆掰下一块灶糖，递给赤魔：“去，扔到炉子里。” 赤魔下意识地接过，然后才回过味来：“你怎么舍得把你的宝贝灶糖拿出来了。当年我想偷吃一块，都被你打了手板……” “你又没做什么对的事。” “这是炼的什么？” “辟谷丹。” “给小废柴炼的？” 毒婆婆嗯了一声，又故技重施，用银针丝线将小桌子拉到床边——桌上有个研槽，薛玥刚才就是用这研槽磨的蛇蛊草花。 赤魔咕哝：“你对她还真好。” 给她炼的辟谷丹里居然还放糖，怎么当年对他那么残酷！ 赤魔嘟囔的声音很小，但修仙之人耳清目明，毒婆婆还是听见了：“人家比你勤快又好学，吃个糖怎么了。” “谁知道她是不是被你吓的。” 赤魔从炼丹室里出来，却正看见毒婆婆在磨一捆蛇蛊草花。 这一捆蛇蛊草花少说有十两，也就是一斤！ 这么大计量的蛇蛊草花，老毒婆这又是在研制什么新毒药？ 赤魔存着打探的心思，却万万没想到，毒婆婆将蛇蛊草花磨好后，倒出来，让他一并丢进丹炉里。 赤魔呆接过：“蛇蛊草花不是剧毒的吗……你、你要拿小废柴试毒？” “关于毒草，你倒记得挺清楚。”毒婆婆神情寡淡，“但我早就教过你，‘药毒不分家’，即便是毒草，你也不该第一时间想到它的毒性。” 什么意思。赤魔没理解。 毒婆婆看他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也失了继续给他讲的兴趣，挥挥手轰他走：“我是要给她治伤，不是害她死，你少管。” 拿毒花治伤？ 好，就、就算是这样，那小废柴她自己能理解吗？ 赤魔结合自己的经历，深切认为毒婆婆没有带孩子的天赋。一点也不亲切就算了，还经常惩责斥骂，给他都造成了心理阴影，更别提小废柴了。 万一以后小废柴发现，毒婆婆在她的辟谷丹里加了毒草毒花，难道不会误会吗？ 身为魔教徒，被误会这种事，实在经历的太多。但他还是不希望，有朝一日小废柴也来误会他们…… 毒婆婆被赤魔缠得烦了，索性说破给他听：“你以为这孩子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吗。” “什么。” “她身上秘密远比你想得多。”毒婆婆淡淡道，“我摸她脉象，知她伤在经脉五脏。但她这伤太怪，像是紫府受伤，牵动所致。” “怎么可能！”赤魔脱口而出，“小废柴连灵根都没有，也没修炼过，哪来的紫府？” 修炼之人在修行到一定境界时，体内会开辟一处紫府，金丹期结丹，元婴期结婴，就都是发生在紫府中。跟丹田的意思差不多。 赤魔早就认定薛玥是个修炼废柴，这会儿别提多震惊了。 “只是像而已。”毒婆婆道，“我几次探查，都探不出她有何修炼迹象。但就算不论这个，她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第六十章 不问出处，不问归途 毒婆婆告诉赤魔，方才她昏倒在堂屋，似乎被人点了穴位才醒，而身旁只有薛玥。 不仅如此，薛玥还是先去取了药，等她服下，才将她背回床上。 这是否说明，薛玥很清楚，中毒之人不能随意挪动，以免毒素蔓延更深？ 赤魔沉默了几息。 他不傻，自然不会轻易否定毒婆婆的直觉，但…… “既入魔教，不问出处，不问归途。”不知想到了什么，赤魔说这话时，眸光暗淡了一瞬，“不管她隐瞒了什么，一日入魔教，就是魔教人，我对探查别人底细没有兴趣。” “我只是让你不用担心她而已。”毒婆婆语气平淡，“谁待她好，谁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 赤魔一怔，抬眼看着毒婆婆。 毒婆婆此时刚好擦亮了桌上的长明台。烛光映在她侧脸上，照的她两边脸颊半阴半阳，半冷半暖。 “这话少主估计爱听。” 赤魔别过脸，不愿承认自己其实也被这句话熨平了心思。 这世上真能拎得清好坏的人太少了。人们都轻信别人口中说的，然后人云亦云，恶语中伤。 魔教缺少的，恰恰是世人公正的目光。 正因如此，赤魔才不想去纠结，薛玥加入魔教的背后，是否有什么别的动机——她至少好好地正视他们了，以凡人的身份。 “少主也见过她了。”毒婆婆瞥了一眼赤魔的表情，说。 啊？少主也见过薛玥？赤魔：“什么时候？” “前段时间。” “我怎么不知道。” “你成天在外边闯祸，教内发生的事情，你当然不知道。” “什么叫闯祸，我那还不是为了咱们教的……” 赤魔话说到一半，吞了回去，“……所以，少主见过她以后什么反应？” “没反应。” 没反应啊。赤魔表情微微一松。 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果然小废柴没藏什么坏心眼！ 毒婆婆：“现在我说，往后让她留我这，你没意见了？”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赤魔低下头，余光往旁边一瞟—— 其实从进屋到现在，赤魔的这双眼睛就没闲着，一直东瞟瞟西瞟瞟，锁定毒婆婆这屋子里各种毒药、解药的位置。 这会儿聊完，从里屋退出来的档口，顺手偷拿几瓶药。 哎嘿，老毒婆果然没发现。 赤魔很得意。却不料一出门，正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哎哟我去。”这么一吓，赤魔险些被门槛给绊倒了。定定神，才发现是薛玥盘腿坐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坐着。”赤魔手腕一翻，把药瓶藏到袖子后面，假装无事发生。 “在等你。”薛玥顿了顿，补充，“等你带我走。” “呃。” 赤魔自然也有点尴尬。 进屋之前那么拍着胸脯打包票，出来却是这个结果。 “嗯，是这样。老子忽然觉得，有必要在老毒婆身边安插一个眼线。”赤魔把薛玥拉到远离主屋的位置，揽着她的脖颈，俯身在她面前低声说，“所以你先在这里住着，盯紧老毒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给老子通报，明白？” 薛玥噢了一声：“明白。” 赤魔低头姑娘清浅的眸子，总觉得从中看到了些许促狭，又似乎没有。 真是。都怪老毒婆，让她一说，现在他总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 “明白就行了，没事了，回。” 赤魔胡乱摸了一把薛玥的后脑勺，随即离开。 【所以小姑娘留在老毒婆这里了？】 【想知道他们刚才在屋子里谈了什么，一定是魔教内部不为人知的秘密。】 赤魔一走，薛玥就没在院子里多留，打水洗漱，之后回到她的偏房里。 “宿主您好坏。”系统忽然咕哝了一句。 “怎么。” 薛玥和着衣服躺下，闭眼，将镜头从自己身上挪开，随即神情中的温和柔弱都彻底散去。 系统小声：“您分明连行李都没打包，却跟赤魔说是在等他带您走。您刚才明明是在偷听……” 没错，薛玥是偷听了赤魔和毒婆婆的谈话。 虽然直播观众听不到屋里二人的对话，但薛玥松开耳钉后，实力能够力压毒婆婆，自然可以忽视毒婆婆设下的屏障，探听到二人说了什么。 “这不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么。”薛玥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那宿主得到了什么结论？” 结论啊。 结论就是，赤魔和毒婆婆的关系，果然不简单。 原本薛玥以为二人是互不对付的关系。但看今日的情况，赤魔也许和现在的她一样，曾在毒婆婆身边当过小药童。 毒婆婆还提到，她教给了赤魔药理知识。所以赤魔总能偷到毒婆婆的药，还知道怎么用，也就说得通了。 再有就是，这魔教，比她想象中的更有人情味。 不问出处，不问归途吗。 如果她没有身在爱与和平的直播中，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隐居处。很适合她。 薛玥：“结论就是，吃完这兜丸子，以后的药丸应该就是甜味的了。” 系统：？ - 随后的几天过得很平静。 硬要说的话，薛玥肯定是没有来的第一天那么清闲了。 毒婆婆要在屋中调息修养。所以薛玥每日听她的指点，采摘药草、挑拣晾晒、磨碎分装，忙得脚不沾地。 事实证明，毒婆婆的“主屋禁行令”只有第一天有效。因为这几日薛玥每每进出主屋，毒婆婆都没说什么。 大约也是看出来，薛玥和赤魔那家伙不同，她不会乱动屋子里的东西。 忙归忙，但是薛玥这几天，过得既充实又满足。 因为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多向毒婆婆学习一些药草效用、药理知识。 比起在上个世界里，只能当个没得感情的打手与睡觉机器，在这个世界中，甚至有人替她操心替她疗伤。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伪装成废柴的好处，她切实体会到了。 “上次您说，人们尊敬您，是因为您很强大。”系统有点纳闷，“但这次装成废柴，就变成别人来照顾您了，也很不错。所以您更喜欢哪一种对待方式呢？”? 第六十一章 丹疯子 “非要选的话，前者。” 薛玥正在将研槽里磨碎的药材，倒到纸包上，称重。称完在纸包上写好药名、斤两，再放入对应的抽屉中。 系统：“为什么？” “因为强大可以有选择。而弱小，你的生存就要仰仗别人怜悯。” 在魔教里她的确是被照顾的。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她怀有善意。依然有人眼热她受赤魔偏心—— 刚来的那会，过分欺辱她之人不在少数。当然，最后这些教徒都被赤魔给收拾了。不过这也侧面印证了，排挤无处不在。 那假如换个环境，换到竞争激烈、资源有限、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挤的门派里，你无用你废柴，那就只配受人唾沫。 人权？不是所有世界都是那么理想的。 “小薛。”毒婆婆在屋里喊她。 薛玥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药材，进到里屋去。正看见毒婆婆盘膝坐在榻上调息。 毒婆婆听见她进来，睁开眼，只一个眼神瞥向炼丹室，薛玥就心领神会地进到炼丹室中，提起半桶灵泉，浇灭炼丹的炉火—— 给毒婆婆打了几天下手之后，像这灭火取丹的活计，她已经非常熟练了。 薛玥小心地把丹药扒拉出来，用钳子一个个放进药盒中。 只见圆圆胖胖的黑色药丸躺在药盒内，一个挨一个，还在冒着滚烫的热气。 这一炉共炼了二十枚丹药。从采摘药材，到磨碎萃取，都是薛玥做的。 不过这炼丹、炼药，除了药方丹方以外，最重要的环节是火。灵火的种类、火候的掌控，都会直接影响丹药的成品。 薛玥身为“废柴”，自然无法跟着毒婆婆学习这部分知识。这多少令她有些遗憾。 “婆婆，丹药好了。” 薛玥捧着药盒来到毒婆婆床边，等待她指点自己将这盒丹药收纳到某处。 却没成想，毒婆婆叫她把丹药打包起来，送到山下的村落里去。 “分给村民们？”薛玥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一遍。 毒婆婆：“你只要说，是婆婆叫你送来的，他们就会明白。” 薛玥一怔。 这丹药全程由她经手，因此她十分清楚这丹方的配比—— 六两万丈芝、三钱龙兰草、两滴绝缘水，再加入若干金精花，入丹炉炼两天两夜。就可以得到这些丹药。 金精花是补气血的药草，没什么大问题。 问题是，前面三种，都是实打实的毒物啊！ 薛玥微微蹙眉。 但听毒婆婆的意思，山下村民似乎不是第一次得到毒婆婆送的丹药了。 忽然，她想起第一天夜里听到的，赤魔和毒婆婆的对话。 当时毒婆婆说，药毒不分家，即使是毒药，也不应该第一时间想到它的毒性。 而且毒婆婆给她炼制的辟谷丹中，加入了剧毒的蛇蛊草花，却能起到为她疗伤的功效。 难道这盒丹药也是一样的道理？ 【魔教魔头好生歹毒，竟把毒手伸向凡人。亏我前几日还觉得她对小姑娘不错，真真是气煞我也。】 此时不少修士都在弹幕中表达了愤怒。 虽然修真之人对凡人多是俯视的心态，但“不对凡人出手”，是修真界的共识。 尤其不少凡人村镇，都依附于临近的修真门派，并定期向门派供奉财物。所以很多大门派都会对其进行庇护。 这会儿看见魔教教徒逆其道而行之，竟要拿毒药残害凡人，修士们难免勃然大怒。 不过也有人像薛玥一样，猜到了几分内情。 这人便是定天门门主，天河道人。 定天门乃是当今修真界公认的第一丹修大宗。 宗门上下皆是丹修。天河道人作为门主，又是其中翘楚，自然比其他人更精通炼丹之道。 此刻，天河道人正一手拿着本命法器，一手控制丹炉内炉火的火候。 堂内围了一圈长老，堂外站了一堆弟子，都屏息看着。 ——没错，天河道人正在一比一复刻毒婆婆这炉丹药。 为了复刻这炉丹药，天河道人已经亲自在炉边守了两天两夜。期间有长老屡次想要接手，都被他拒绝了。 “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这份丹方的特别之处吗？”天河道人当时说。 特别之处？长老们挠挠头。特别之处没注意，他们光觉得肉疼了。 毕竟这几样材料全都十分稀有。尤其绝缘水，定天门内根本没有。 不，应该说，压根没人会拿绝缘水炼丹——这尼玛是炼器的材料啊！谁会拿炼器的材料炼丹？！ 可天河道人执意要复刻这炉丹药。长老们只得飞快联络交好的炼器大宗，拿灵丹交换绝缘水。 “听这次为了弄来一点绝缘水，咱们送出去了五十多枚上品灵丹？”一些小弟子揣手立在堂外，一边远看天河道人炼丹，一边交头接耳。 “我听说是一百多枚。” “太离谱了。要我说，这是图什么呀。” “咱门主是‘丹疯子’呗。还记得师叔讲的么，定天门历代有不少炼丹成痴的。其中最疯的两位，一位是五百年前死在秘境里的师叔祖，还有一位，就是咱门主了。” “噢噢！我听说过！好像那位师叔祖，为了炼丹，差点把咱们定天门家底都掏空了。” “门主不会变成那样……” 天河道人并不知道，小弟子在吐槽自己什么。他满心注意力都在丹炉和光屏上。 此时光屏中，薛玥已经把丹药扒拉出来了。天河道人眸光微亮，让旁边的长老也拿一个空的药盒过来。 还真能成丹啊——见到丹药的瞬间，长老和弟子们都很震惊。 要知道，如果丹方不成功，丹药根本就不会成型。眼下真的成丹了，就意味着投入其中的材料，都充分地融合了。 绝缘水居然真的可以炼丹！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天河道人竟要亲自试药。 “门主不可！”“门主三思啊！” 众人皆惊，纷纷劝阻。 虽然成丹了，但这丹药里用的几样剧毒之物，无论哪个，都能瞬间致人死亡！ 即使天河道人能用灵力阻断毒素，保住性命，给身体造成的伤害也难以挽回。 第六十二章 独特的通关姿势 “你们还不明白？” 天河道人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凡毒者，善用非毒’。玄阴草、兽皇血，这些不也是有毒之物？可它们也常用于炼丹之中。就是因为它们可以彼此融合，中和毒性，发挥本身的药性！” 长老们听明白了。 天河道人的意思是，毒婆婆的这个丹方也是一样。让几味材料交融在一起，可以抵消各自的毒性。 然而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天河道人想太多了：“可那毒婆婆本就擅制毒，这炉丹药为何就不可能是毒丹呢？” “是啊门主，这术业有专攻，咱们兴许没她懂制毒。但她一个邪道，炼出几炉辟谷丹就不错了，说她还能钻研正派丹修之道，甚至比咱们这些人都厉害，我是不信的。” 别的都不提，就算是为了他们身为丹修大宗的骄傲，他们也不可能承认啊。 天河道人从这些长老脸上看出了明显的轻蔑，心知他们是瞧不上臭名昭着的魔教老毒婆。 但天河道人之所以如此坚持，也有他自己的缘由。 自从他师父，也就是上一任定天门门主仙逝以后，天河道人就继承了师父的衣钵，接手研究师父毕生的心血之作——《丹心》。 当年《丹心》的上卷一出，师父立刻在修真界打下赫赫威名，被奉为万年不出的丹修奇才。 只因这《丹心》上卷想法诡谲，开辟了一条全新的炼丹思路，让世人惊觉，“原来这些东西也可以炼丹！”，惠泽了后世的无数修士、凡人。 而师父后半生，一直在书写《丹心》下卷，并且已经完成了相当一部分。 天河道人接手后，发现师父临终前，正研究到万丈芝和龙兰草这两种毒草。 依照师父在下卷中的记载，万丈芝与龙兰草相性相合，如果能寻到一味中介材料，将二者紧密融合在一起，那么它们的毒性极有可能互相抵消，有机会入药。 师父没能找到这味中介材料。天河道人也寻觅了很久无果。 但两日前，他在本命法器投射出的光屏上，看到了魔教毒婆婆的丹方，一股电流从他脚底直冲天灵盖—— 直觉告诉他，是了，就是它，绝缘水！！ 他和师父都钻了牛角尖，只知道在炼丹的材料中寻找，却没想过放眼于天地万物，试一试其它素材。 毕竟万物创生的时候，可没人给它们标注谁能炼丹、谁能炼器啊！ 天河道人不顾长老们的劝阻，执意拿起一颗丹药吞下。 在长老和弟子们紧张的注视中，天河道人的神情从期待到惊讶，再到狂喜，只经历了短短几息。 “哈哈哈哈哈是绝缘水！真的是绝缘水！” 随后只听天河道人的大笑声从堂屋传出，响彻半个定天门。 - 薛玥对于定天门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此时刚刚下山，出了魔教的地盘，往毒婆婆指给她的凡人村落走去。 这还是她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独自离开魔教。 之前赤魔把她看得死紧。原本薛玥以为，他是担心她包藏祸心，所以要把她留在身边观察。 但她现在知道自己多少有点高估这个笨蛋了。他十有八九是担心她出事，所以才把她“随身携带”，就差把她挂在裤腰上了。 薛玥挎着她拿柳条编织的小篮子，溜溜达达地走。 下山过程无聊，她就把大半注意力放在弹幕上。 说到弹幕。这几日观看薛玥直播的人数慢慢减少了。 其实这也在薛玥的意料之内。毕竟修士都要以修炼为先。 尤其是在大宗门里的小弟子们，不仅每日都有晨修、晚练，而且隔几天一个小考核，隔几月一个大评比。若是哪位长老开宗收徒了，那就更要加紧修炼了。练功房满员的话，就得去前山小溪边、后山小树林这种地方排队。 跟大学期末考前，大家去图书馆抢座位的感觉差不多。 系统听了薛玥的讲述，大感有趣。但同时，它很好奇薛玥是怎么如此了解的。 “之前去过一个修真世界，加入了一个大宗门。当时任务要求我们这些主播争夺门主之位。那些人真是，卷得飞起。” 薛玥讲故事的时候也常常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但她越是平静，吐槽的时候就越是让人发笑。 系统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我觉得修炼过程太漫长了，观众不爱看，就搞了点节目效果。” 具体来说就是，别的主播留在宗门里，比着当卷王、巴结长老。 她直接下山历练，还拐带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师弟师妹，大家一起在外边逛吃逛吃—— 总之他们的口号是：躺平躺平，他还娘的是躺平。 今天撞见一件至宝出世？不抢不抢，诸位道友谁喜欢谁拿。 明天碰上一座秘境开放？没事没事，诸位道友先进，我们在外边转转，吸收点灵气就行。 时间一长，在这刀光剑影的修真界里，他们居然名声特好，还结交下了一堆来自各家各派的修士朋友。 后来恰逢魔界入侵，因为朋友多，所以各门派都有人手来支援薛玥的宗门。 薛玥：“然后宗门认定我的贡献最大，就把门主之位传给我了。” 系统：…… 薛玥讲的时候轻描淡写，但系统却听得五体投地。 果然大佬都有奇特的通关姿势，不服不行。 不过对于修士来说，终极目标是求证大道啊，太佛系真的不要紧吗？ 系统忽然有点替薛玥那几个师弟师妹担心。 薛玥：“哦，对了，跟着我的那几个孩子，听说后来都渡劫成功了。” 系统：？？？ 系统：“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薛玥讲得累了，语气有些懒散，“证道即证心，你觉得是那些每天攀比、事事算计的人能得大道，还是天天开心、专注修炼的人能得大道？” 呃，似乎有些道理。系统被说服了。 “可说到底，观看直播的人数还是变少了。”系统叹气。 许多门派都派出弟子轮班守着薛玥的直播，其余弟子照常修炼。系统担心这会给薛玥任务带来影响。 毕竟和上次任务一样，这一回，薛玥也必须为魔教拿下“名门正派全体”的好感度。 第六十三章 课外书？黄冈密卷！ 而名门正派会限制弟子们观看直播，原因也不难理解。 这就跟限制孩子看课外书一样。说白了就是怕影响学习（修炼）。 薛玥却觉得不用担心。 “直播是绑定在本命法器上的，修士不可能永远不用自己的法器。” 一掏法器，甭管你是在修炼还是在切磋，也甭管身边有人没人，先弹出一个光屏来，强制让你看直播。 最重要的是，不要太小瞧人的好奇心。 只要她的直播有内容、有价值，就不怕他们不看。 “等一下，宿主！”正在这时，系统忽然惊声，“系统检测到，任务好感度正持续上涨！” 好感度上涨？ 薛玥一怔。她好像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心里正困惑着，她忽然瞥见视野中的弹幕暴增。 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系统更为激动的声音：“宿主！直播间突然涌进来大量修士，根据定位……几乎都是定天门的弟子！” 薛玥回忆了一下，想起定天门是第一天直播的时候，刷屏率比较高的名字。估计是个大门派。 她在路边找了个木桩子坐下小憩，顺便仔细看看弹幕在聊什么。 【定天门弟子慕名前来！！】 【近期绝缘水的价格肯定会暴涨，要不要先屯一点呢……糟糕，想法被捕捉到光屏上了。糟糕，这句也被捕捉了！】 【且不论道义上如何，至少毒婆婆真的在炼丹方面大有所为，我佩服了。】 定天门的弟子一进到直播间，就自顾自地发出一些没人能看懂的感慨。 和薛玥一样，其他门派的修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在弹幕里询问。 很快，定天门的弟子就把起因经过讲了一遍。 才刚讲完，直播间里的丹修就陷入疯狂了，连连追问定天门弟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其余修士对丹药了解不多，倒不觉得有什么： 【哦，意思就是，老毒婆的这炉丹药不是毒丹？不是，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们这些丹修反应过度了。】 【就是，我看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炼出了什么东西来。所以才要让小姑娘下山去拿凡人试药。】 俗话说，不要拿想象力去挑战别人的专业。 这些外行修士无知又狂妄的发言，惹怒了直播间里的丹修。 丹修们纷纷出言反驳： 【尔等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这根本不是胡乱能炼出来的东西！】 【定天门的道友，我乃德惠真君，你们所言当真？！按照毒婆婆的丹方配比，真能消解万丈芝和龙兰草的毒素？！！】 【我乃高阳神君，还请定天门的天河道人出来回个话。】 随着一位又一位大名鼎鼎的真君、神君在弹幕中现身，外行人终于不敢随意动念发言了。 大家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不过处于呼唤中心的天河道人，却始终没有发话。 没过一会，定天门的弟子尴尬地回答：【诸位道友、前辈，这炉丹药确确实实不是毒丹，我们门主已经亲自试过药了。诸位若是怀疑，大可亲自起炉一试。至于我们门主……呃，他暂时不能出面回答各位的问题，我们长老正在努力阻拦他。】 【阻拦？阻拦他什么？】 【阻拦他去魔教论道求教。】 弹幕里的众修士：？？？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心有嘀咕的外行修士，也都稍微收敛了些。 而诸如定天门这样的丹修门派，则有大批大批弟子重新涌进薛玥的直播间—— 这次不是弟子们自发的，而是门派强制要求的。 影响修炼？别开玩笑了，这一炉丹药已经证实，毒婆婆在炼丹术上的造诣奇高。兴许看毒婆婆炼一回丹，就能令小弟子们悟到几个月都悟不透的道理。 这就好比家长阻止孩子看课外书，却意外发现孩子正在看的是黄冈密卷。 看！都他娘的使劲看！ 而且凡事就怕比较。世人皆知定天门的前任门主乃是丹修奇才，一卷《丹心》直接奠定了其在修真界的地位。 然而就是这样的天才，穷尽半生都没能研究明白万丈芝与龙兰草。魔教老毒婆却不声不响地研究出来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瞪大眼睛跟着人家好好学！ “宿主，您是对的。”系统彻底服了。 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名门正派对魔教好感度的第一个突破口，居然是在毒婆婆身上。 薛玥也很感慨。 毒婆婆比她想象得更厉害，竟只靠一炉丹药就能让这么多丹修折服。 看来死缠着毒婆婆求学，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 休息够了继续出发。 一刻钟后，赶在日照当头的正午时刻，薛玥来到了毒婆婆口中的凡人村落。 村子不大，站在山腰上一眼就能全收进眼里。 村口有几个孩子正蹲在一起玩泥巴。 这里地处偏僻，鲜少有外人来。因此薛玥一出现在下山的路上，立刻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 “你们看，那边过来的人是不是仙女啊？” 有小女孩指着薛玥小声问。 另一个年纪大点男孩反驳她：“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仙女？” “我爹说了，这山上住的都是会法术的仙人。而且……”女孩小脸一红，把沾满泥巴的手背到身后去，“而且这个姐姐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是仙女啊。” “不能放松警惕！”因为女孩的话，男孩反而更加皱起了眉头，“赤魔大哥说过，越是自称仙人、长得好看的，就越可能是坏人！我来拦住她，你们快去告诉村长！” 薛玥一听，好家伙，赤魔这素质教育进行得很反社会啊。 在寻常凡人的眼里，魔教才是必须警惕的极恶之徒。结果赤魔给孩子们灌输的道理，却彻底反过来了。 他就这么讨厌正派修士？ “不许再往前了，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男孩有模有样地站在路中间，瞪着薛玥。 薛玥收起思索，并没因为男孩的年纪小就轻视对方，正正经经地答：“我住在这座山上，是婆婆让我来送药的。”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薛玥见说不通，便把跨在手臂上的篮子摘下来，掀开盖在上面的布，让他看到她篮子里的药盒。 眼下刚巧是饭点，孩子们没回去吃饭，各家大人都出来喊，没想到正看见孩子们撒丫子跑进向村长的院子，说是来了个仙子。 这下大半个村子都出动了，呼啦啦地把薛玥围了个严实。 第六十四章 菩萨心肠 “小仙人是替仙人来的吗？哎哟，真是仙人的药盒，这可太好了。” “我们还说呢，这昨天该来了，怎么没见人。有几家子情况不好的，都打算上山去求药了。” 村民们围着薛玥，七嘴八舌地各说各的话。 薛玥虽然插不上嘴，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了进去。 “小仙人把药盒给我就行。”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应该是刚从田间回来，满头是汗，手上还攥着沾了泥土的锄头。 他正打算从薛玥手里接过药盒，就被旁边的大叔打了一下手：“去去，我来拿，你那脏手别弄脏了仙人的药盒。” 大叔就是这个村落的村长，姓秦，人称秦叔。年轻男人则是他的儿子。 薛玥把筐直接递给秦叔。秦叔小心翼翼地捧着筐底，那副恭敬得模样，就好似手里捧的是个刚出生的小娃娃。 年轻男人挠挠头：“那，我去给小仙人取空药盒来？” 秦叔大怒：“你有点眼力价没啊，哪有让人站在村口等的，还不赶紧把人请到家里去坐！” 转向薛玥时，他又如春风化雨般慈眉善目：“来来小仙人，这边请。” 村民的这番反应，无疑让直播间的修士们有些发懵。 这和预想的不一样啊。凡人看见魔教徒，不是应该掉头就跑吗？ 【这村子就在魔教边上，世世代代下来，说不定早就和魔教沆瀣一气了。】 【凡人见识短，哪懂修仙界的事情，可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魔教。】 传播学中有一个概念，叫选择性理解。 意思是人们会根据自己的既有立场、观点、态度，选择性地理解接收到的信息，使之与自己固有的认知相互协调，而不是相互冲突。 简单来说，就是只信自己愿意信的。 你说魔教善待凡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有诈。 这也是为什么，薛玥一直都觉得，扭转人的观念是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路上，秦叔慎重地打听薛玥的身份。 薛玥：“我不是修真之人，只是替婆婆办事。” 秦叔呵呵笑：“那也是小仙人。” 薛玥也不跟他争辩。她微微侧头，余光扫过后边跟着的一串村民。 只见这些村民虽气色不错，但面色淡白，眼睑浮肿，呼吸气粗，明显是病状。 果然，毒婆婆让她送来的丹药，就是替这些村民治病的。难怪他们会如此热切地跟着她和秦叔。 关于这些村民得了什么病，薛玥想了个巧妙的方式向秦叔打听。 “病人怎么样。”她问。 听到薛玥问病人的情况，秦叔没有丝毫的讶异——虽然薛玥自己说，她只是跟着毒婆婆办事，但在这些村民的朴素认知里，薛玥肯定是毒婆婆（仙人）的弟子一类的。 “多亏了仙人的神药啊，您看，我们这些身强体壮的，都已经能走能跳，还能下地种田了。”秦叔把薛玥引到自家院里，叹口气，“只是有几个身体本就不好的，即使用了这神药，也没什么好转。来，您先坐……” “不用麻烦了。” 薛玥只是跟他来取空药盒的。 秦叔见状，赶紧让儿子进屋，把上次的空药盒拿出来，放进篮子里，小心而敬重地双手交给薛玥。 薛玥提上篮子，走到院门口，看着面前眼巴巴的村民们，顿了顿：“情况不好的病人是哪家的？” 村民们闻言大喜： “先去我家！”“小仙人，先看看我家娃。” 像这种小村子，邻里街坊之间都彼此相熟。 因此不论薛玥去到谁家，都是一窝蜂的人乌泱泱跟着，聊着闲嗑。 他们自以为说话声音小，但薛玥怎么可能听不见。 “哎，咱们太幸运了，挨着仙门，得了病也有仙人给治。我头一阵去赶集的时候听说，因为这场瘟疫，别的村镇已经死了好些人。” “是啊，而且仙人现在还派小仙人来看诊，真是菩萨心肠啊。” …… 从村民的只言片语里，薛玥了解到，毒婆婆过去也亲自下山来过。 但每回她都严严实实裹着斗篷，只站在村外，远远甩出丝线来，就能替村民诊脉切脉，从不多留，更别提一家一家地上门看诊了。 所以方才村民们跟在薛玥身后，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搭话，生怕冒犯了。 “我爷爷小时候见过仙人一次，他说仙人长得可吓人了，把他吓得病了三天呢。” “胡说！仙人怎么可能长得丑，你爷爷肯定看错了。” ……从这番对话，薛玥大约猜到，为什么毒婆婆不愿靠近这些村民了。 薛玥微微抿唇，让村民们都去外边站着。 “就是！我家二狗本来就生着病，喘不上气，你们别都在这挤着，出去出去。”这家的大娘把其他村民都赶了出去。 然后她两手攥着，紧张地凑到薛玥身边：“小仙人，您可一定要把我家二狗给治好啊。” “治病的是婆婆，我只会把你们的病症转述给婆婆。” “转述也行、转述也行。”大娘咽咽口水，发现薛玥也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好说话，“那，要我把二狗叫醒吗？” “不用。” 床上躺着的孩子名唤二狗，也就四五岁的年纪。 薛玥擦净手，掀开被子，先探了探二狗的手脚温度，又仔细观察了二狗的面容，而后捏着脸蛋让他张嘴，看过舌苔。 古代行医讲究望闻问切。 望，指观望气色。闻，指听气息和闻气味。问，指询问症状。切，指摸脉象。 望、闻、问，薛玥都来了一遍，至于这脉象就不用摸了。 因为作为反馈给毒婆婆的症状，前三项就够了。 更重要的是，她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她的直播间内，都是专业人才。 弹幕里，丹修们早已经照着村民们的描述研究了一路。眼下见到二狗这个重病患，他们更加确定了—— 【这些村民患的，果然是“半日寒”没错。】 【半日寒？】 【就是一种最近流传在凡人间的瘟疫。因为病发时半日体热、半日体寒，还伴有出血和呼吸困难，所以被称作‘半日寒’。】 事实上，各大丹修门派已经为这病头疼了一个多月。? 第六十五章 您的观众都裂开啦 毕竟如此大规模的瘟疫，凡人束手无策，只能三叩九拜地来求仙人出手赐药。 【说来惭愧，我与师兄弟已经研究了这病月余，一直也没有好的治疗办法。可方才我们看那些村民的样子：他们四肢、躯干都有大大小小的红点，这分明是患了半日寒的症状。但从面色看，他们又已将将痊愈。这就说明……】 【说明魔教毒婆的丹药，的确对症有效。】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丹修们面对今天的第二个大霹雳，已经基本是躺平接受的心态了。 非要说震惊的话，他们可能更震惊于“毒婆婆炼药救人”这件事本身。 天下奇闻了属于是。 一向作恶多端，阴险狡诈的魔教徒，居然也有出手救助凡人的一天。这背后要是没有什么阴谋的话，总不能，毒婆婆其实是个好人哈哈。 就在这时，天河道人千呼万唤始出来。 他终于放弃了“去魔教论道”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弹幕里现身： 【我乃天河。诸位，我方才去试验了，将丹药熬开，化在水中也能发挥效果。】 来不及再讨论其他，弹幕的注意力都被勾了过来：【天河道友的意思是？】 天河道人：【是的，虽不如直接服用的效果好，但我认为，眼下能先救更多人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等明白了。我灵石宗全体即刻起炉炼丹。】 【我两仪派也来！】 各丹修宗门纷纷响应。 毒婆婆这丹药虽然有效，但毕竟造价太高。 既然化水服用也能起效的话，他们就可以先炼制一批丹药，投入溪水、河水上游，先让更多凡人饮用下去，控制事态。 【只是这绝缘水难寻……】 【绝缘水我们逍遥派有，这就给各位丹修门派送去，还请道友们下山来取！】 …… 眨眼之间，薛玥的直播间就变成了修士们联络的公告板。 分享药方的、收购药材的，应有尽有。 各个丹修门派都动了起来。 他们照着毒婆婆的丹方炼药，各自分管一部分凡人村落，誓在三天之内将瘟疫控制住。 都说医者仁心，此话不假。 在修真界里，丹修大约是最能体恤凡人疾苦的群体了。 而毒婆婆这一炉丹药能救天下百姓。单凭这一点，他们就不可能毫无波澜，多少都对毒婆婆有了一些新认识—— 有意思的是，瘟疫控制住以后，凡人们找上仙家，都问是哪位仙人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表示想给仙人立个碑位供奉。 各大门派臊得都不敢开门。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恭喜宿主，任务好感度大幅上涨了。”系统向薛玥汇报，“名门正派对魔教的好感度，已从[恨之入骨]变为[深恶痛绝]！” 薛玥：…… 她甚至听不出来这是往好变了还是往坏变了。 “你选的形容词怎么都这么微妙。” “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 薛玥出发是上午，回到峰顶时就已经傍晚了。 毕竟她是徒步硬走的。来回一趟就跟远足了一天差不多，回到院子时，腿都抬不起来了。 虽然很累，但薛玥还是来到毒婆婆的屋子，把她今天看到的病人们的状态，都讲给毒婆婆听。 她注意着用词，尽量不让毒婆婆看出她懂医术，免生麻烦。 过程中，毒婆婆只是沉默地听着。听完了，才从那漆黑斗篷下投出两道目光：“我似乎没让你去看他们。” 薛玥：你是没说，但你就是这么想的。 哪有医者会不想知道自己患者的情况啊。 这治病救人，如果只是炼炉丹药那么简单，毒婆婆也就不会在行动不便、又那么不想抛头露面的情况下，亲自给村子送药了。 是因为真想负责，所以才远远地用丝线诊脉。 而这次，她自己也毒发没多久，实在是身体虚弱，不宜走动，这才让薛玥代替送药。无奈之举而已。 当然，薛玥不可能直接这么说。 薛玥：“我以为要改进丹方的话，应该会需要知道病患们服药后的情况。” 毒婆婆一顿：“谁告诉你我改进这方子了？” 薛玥心想，倘若不是为了改进，何至于一炉一炉地炼出来送下山，直接一次性送满疗程多好。 不过没关系，傲娇嘛，她懂，她给她留面子。 薛玥埋头没说话。 毒婆婆大约也想通了薛玥的思路，顿了顿，没再继续问。 她挥挥手，扔了一样东西过来。 薛玥捧住被抛物线丢来东西。 是熟悉的布袋子。 从这沉甸甸圆滚滚的触感，她一下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薛玥弯了弯眼睛，眼角顿时变成好看的细细弧线：“谢谢婆婆。” “哼，滚。” 得嘞。薛玥捧着布袋子，从毒婆婆屋子里迅速地滚了出来。 “宿主宿主。”一出门，系统就在薛玥脑海里说，“您的直播间人数变成两倍啦。” 薛玥一顿：“怎么回事。” “因为您的观众都裂开啦。” 薛玥：……到底是谁教人工智能说冷笑话的。 她意念一动，很快就把弹幕溯回了刚才的部分，仔细一看。 原来事情，是发生在她点破毒婆婆还要改进丹方时。 【还要接着改进？这丹方有什么改进的空间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毒婆婆在炼丹术上，已经跟咱们不是一个境界了……】 【谁知道毒婆婆师从何处？】 终于有人问到关键处了。 这个问题，前几天薛玥就想问毒婆婆，不过当时被赤魔给打断了。 后来她觉得，毒婆婆未必会对她坦言相告，就没有再问。 现在一看，直播间里的修士们也都不知道毒婆婆的来历。 他们只知道，她是在三百年前，忽然以魔教徒身份现身的。一出世，就毒杀了数十位大名鼎鼎的修士，杀人之多，手段之凶残，引起修真界一片哗然。 当时各大门派都对毒婆婆下了逐杀令。不过毒婆婆很快就躲回了魔教。 各门派拿她没办法，只能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唾骂两句，骂她阴险狡诈，只会背地里害人，一见打不过就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了。 第六十六章 不负所托 当然，像这种讨论不出结果的话题，也持续不了太久。 没一会，弹幕的画风就变成了这样—— 【哈哈哈哈哈！我师父刚才还跟我们讲解这个丹方的巧妙，说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丹方了。现在我亲眼看见他老人家一脚踹在丹炉上，还说他再也不想炼丹了。】 【前边的小道友还笑呢。你难道不知道，师父辈完不成的事情，肯定会被寄托在徒弟身上嘛。等着你师父日后往死里练你们。】 薛玥看了一会，就把弹幕划回实时。 结合一些现在已知的情报，她总觉得毒婆婆隐居魔教的背后，不会是什么让人愉快的故事。 罢了，慢慢来。 - 接下来的一周里，薛玥又遵从毒婆婆的指示，下山送了两次药。 在薛玥的协助下，毒婆婆很快就有了改进丹方的思路。 几经尝试，调整了材料的比例后，连薛玥都能发现，每炉丹药的出丹率大大提升，而珍稀药草的投入大大减少了。 这说明毒婆婆此举，不仅是为提升药效，还是在追求经济实惠。 每一天，薛玥的直播间公屏都很热闹。 丹修们被打击得多了，也就习惯了、麻木了。技不如人，但是可以学啊。 于是他们整天就盼着薛玥去毒婆婆的房间，盼着她多问毒婆婆几个问题，这样他们好通过光屏偷师一手。 这天，薛玥刚在后院收起晒好的药草，就被毒婆婆叫去，让她送最后一趟药。 薛玥：“最后一趟？” 毒婆婆：“这是丹方。你交给村长，他会知道怎么做。” 薛玥接过空中飘来的纸。 薄薄一页，轻的几乎没什么重量。然而薛玥很清楚，这一页轻飘飘的纸上，凝结着毒婆婆的多少操劳。 看来这就是最后的成品了。 薛玥去炼丹室内取出新炼好的丹药，打包。 记录着丹方的纸，则被她好好地叠了起来，揣进怀里。 “赤魔在外面，今日他可以送你。”在薛玥迈出门前，毒婆婆忽然道。 赤魔回来了？薛玥有些惊讶。 走出院子，果然，一身大红袍的赤魔，正满面阴云地等着她。 薛玥远远打量了一下，发现他虽然脸色臭，但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不是受伤，那就多半是在毒婆婆那里吃了瘪。 “还不过来，要老子亲自过去扛你？” 薛玥还没回神，就被赤魔提起后衣领，拎兔子一样拎了起来。 下一秒，她就跟着赤魔飞上了天。 “怎么不叫人？”赤魔说着，狠狠弹了一下薛玥的脑门，“几天不见，难道是被那个老毒婆灌了迷魂汤，忘了谁是你老大了？” 薛玥：…… 现在她可以确定，他就是在毒婆婆那里吃瘪了。 呵，男人，打不过毒婆婆，就冲她撒气。 赤魔自己弹完也是一怔。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轻轻”一碰，就把薛玥的脑门给弹红了。 “……老毒婆还说要给你治病呢，一点用也没有，这不还是个不禁碰的小废物么。”赤魔嘟囔着，胡乱揉了两把薛玥的头发，强行用碎发把她的额间给遮住了，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薛玥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忍了忍，决定先办正事。 正事当然是想办法多套点话了。 如今毒婆婆，已经在名门正派那边刷到了不少好感度，但魔教内的其他成员依旧风评极差。 其中就数他赤魔最完蛋。 看来还是得她主动寻找破局的契机。 薛玥顶着呼呼吹来的风，抬头看赤魔：“婆婆说你出远门了，还偷拿了她的药。” “什么叫偷拿，老子那是借用。”赤魔低头看她一眼，用袖子帮她遮了一下风。 “你去哪了啊。” “当然是去办大事了。” “什么是大事？” 话没说两句，两人就已经飞下了山。 平常薛玥要走上小半天的山路，用飞的，就只需几个呼吸的功夫。 赤魔将薛玥放在地上：“说了你也不知道。走，老毒婆应该是让你给村里送东西。” 薛玥扭头一看，这是已经到了村口。 玩闹中的孩子们看见了赤魔，顿时像看见了老母鸡的小鸡仔一样，哗一下全都围了过来。 “赤魔哥哥！” “赤魔哥哥去哪了啊，怎么这么久不都来陪我们玩。” “赤魔哥哥快看，上次你教我的口哨我已经会吹了！” 赤魔一扫刚才心情阴郁的样子，哈哈大笑着，挨个摸过孩子们的脑袋。没轻没重的力道，把每个孩子的脑袋都揉成了差不多的鸡窝。 薛玥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听到村口的动静，村民们都出来迎接。 薛玥婉拒了村民们进村小憩的邀请，将药盒连同药方一起给了村长秦叔。 秦叔似乎很是激动，双手接过药方，连说着“一定不负仙人嘱托”。 嘱托？ “小仙人不知道吗。” 秦叔小心地将药方放进怀中，才道，“仙人心善呐。这天底下一有个什么大病大灾、瘟疫横行，仙人就会嘱托我们，将这治病的方子散出去。之后很快，灾病就都能退啦。” 风掠过苍穹与长野，吹得田间稻谷摇摆，吹起林中郁郁青葱。 薛玥停顿了好几秒，才说：“……这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不是。”秦叔很感慨，“这生老病死，本都是人之常情，就算仙人不帮，我们也觉得是应该的。可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仙人就不止护着我们秦家村，还护着这天底下千千万万的人了。” 薛玥抬眼，只见村民们都围在四周，一边听着秦叔讲话，一边感激地望着她。 她知道，他们这是在感激她背后的毒婆婆。 “不瞒小仙人说，我们秦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训，第一条就是这个。老祖宗说了，一定不让仙人的苦心白费，必须将丹方完好地送出去。” 秦叔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面上也有些热，“到我这一辈，还是第一次得仙人的嘱托……嗐，有点激动，叫小仙人看笑话了。” 薛玥听得微微哑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毒婆婆要几次三番地修改丹方—— 只有让所用药材尽可能的廉价，那些真正贫苦的人才有可能治得起。 或者说，只有造价够便宜，才能确保那些大宗门愿意出手救治苍生。 第六十七章 不要攻打魔教 这确实是用心良苦了。 连薛玥都受到了震撼，更不用说直播间的修士们。 然而奇怪的是，虽然弹幕里飘过了很多唏嘘，但这一次的好感度却涨得并不多。 “怎么会这样呢。”系统不解。 如果按照上回的涨幅进行估算，这次毒婆婆展现了更加深厚的人文关怀——她不计得失，甚至不在意声名，这般深明大义，好感度明明应该增长更多才对。 可事实是好感度的增长微乎其微。 薛玥一顿：“上次好感增长，是形象有反差。” “那这次为什么没涨呢？” “因为事不关己。” 第一次意识到毒婆婆原来也有好的一面时，修士们震惊之余，会对她有所改观，这是情理之中的。 可也仅限于此。 人对于跟自己无关的事，通常都不会施舍太多情感。 你说毒婆婆救了很多凡人？这和他们修真者有什么关系。 硬要比较的话，刚才讨论赤魔的弹幕，都比讨论毒婆婆的更多一些。 所以接下来，单从“证明毒婆婆是个好人”入手，已经很难获取更多好感度了。 更糟糕的是，这次任务的难点，在于魔教和名门正派之间，不止是互看不顺眼，还凝结着血仇—— 【即使她有博施济众之举，也不能抹去她杀害过我青虹门数位师叔的事实。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她，为师叔们报仇！】 薛玥望着这条青虹门弟子的弹幕，陷入沉思。 系统不敢再出声打扰薛玥思考。它默默将眼下的情况录入自己的系统库中—— 虽说薛玥的很多骚操作都不能作为往后正式公测的参考，但像这种糅杂了“人性”的事件发展走向，是它作为初生智能所不能预测和理解的，也是它学习的重点。 全都记在小本本上！ - “赤魔哥哥再见！小仙人姐姐再见！” 在孩子们的告别声中，薛玥很自觉地两手抓住赤魔的袍子，等着他带她飞上山。 在她和秦叔说话时，赤魔一直在和村里的孩子们玩。 有一说一，薛玥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赤魔。 过去赤魔总以一种极其嚣张的姿态出现，像极了初中校门口那种看谁不顺眼就上去挑事儿的混混头子。 但刚才跟孩子们一起玩时，赤魔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你经常下山和大志他们玩吗。”薛玥的套话又开始了。 大志就是那个孩子王的小名。 “啊？偶尔。”赤魔回答时有点心不在焉，似乎在琢磨其它事。 薛玥接着问了几个问题，才终于引起赤魔的注意。 “你问这么多干嘛。怎么，看上哪个小男娃了？” 薛玥：？ “不是，我只是好奇，是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你都认识。” “当然认识，他们都是老子看着长大的。”赤魔鼻子轻轻哼气，“只不过老了老了，就谁也不提小时候被老子扒过裤子的事了，一口一个‘仙人’‘仙君’的，没意思。” “可我觉得他们都很尊敬你啊。” “尊敬？”赤魔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语，“别来尊敬老子，尊敬那个老毒婆就行了。老子没做过什么好事，用不着别人尊敬。” 【合着他还知道自己做的不是好事啊。】 “行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 还没到山顶，赤魔就拎着薛玥落在了地面上，“交代给你一个任务，你就是肝脑涂地也得给我完成，知道没有。” ……肝脑涂地是让他这么用的？ “是什么任务？” “去取一样东西。” 取东西，乍一听不难。然而赤魔紧接着告诉薛玥，这东西藏在第三峰的某处，她必须偷偷地去，不能被人发现。 “所以是让我去偷东西？” “这怎么叫偷！”赤魔色厉内荏，“只是稍微借用一下，用完就还回去了。” 薛玥：…… 啊对，在他眼里这都是“借用”，不叫偷拿。 他赤魔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第三峰？魔教还有第三峰吗？我只知道魔教有两个峰主，一个毒婆婆，还有一个少主，第三峰的峰主是谁啊。】 【有。峰主不知是何人，但魔教的确是有第三峰的。】 直播间里有对魔教比较了解的修士，立刻给大家科普了起来：【人人皆知这魔教易守难攻，但少有人知道为什么——我师父曾告诉我，魔教之所以猖狂，都是仗着他们有这三座峰。】 【哦？此言何意，还请道友赐教，我等也好有所提防。】 薛玥见弹幕里聊起了她所不知道的内容，便也分出注意看了起来。 【这第一重峰，难在一个‘毒’字。】那人也乐得分享，侃侃道来，【峰上种满毒花毒草，入夜更是瘴气重重，除了魔教徒以外，外人几乎无人能得过。不过拜这光屏所赐，如今我等都已经摸透了第一峰的地形，所以第一峰已不足为惧。】 【第二峰呢？】 【第二峰难在‘困’字。据说第二峰上五步一个小秘境，七步一个大秘境。一不小心就会被困进境中，万劫不复。】 很多对魔教不了解的年轻修士，看了这话，都心里咯噔一声。 他们明白，这第二峰上的秘境，肯定不是他们在外闯荡时，碰到的那种天然秘境，而是人为开凿的秘境。 就算是天然秘境，那也是九死一生呢。更不用提魔教的人造秘境了，进去了指定是没个活。 【魔教人果然心狠，在自己门派都能设下这么多险恶之地。难怪他们做了恶就躲回魔教里，原来是仗着外人打不进去！】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科普的人解释道，【第一峰与第二峰其实都还好。各大门派不去攻打魔教的关键，主要在第三峰。我想，‘不要攻打魔教’，这应该是各大派秘而不宣的共识。】 弹幕里立刻有人符合：【的确。师父仙逝前也曾叮嘱过我，魔教徒作恶，可诛之杀之，但莫要打到魔教的地盘上去，尤其不要上第三峰。】 不要攻打魔教？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了。 就连科普的那人，也只是知道魔教第三峰上有一座禁地。 但哪个门派没有禁地啊。这显然不是能让各大门派的先辈们，如此谨慎提防的原因。 【正好，小姑娘这次要去的就是第三峰，咱们就借机看看，这第三峰上到底布设了什么机关暗阵。】 第六十八章 太威昆仑镜 薛玥：？ 很好，她成探路石了。 不过最初她打的主意，就是用“魔教秘辛”来吸引这些正派修士看直播。 所以他们会利用她的直播来研究魔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赤魔：“既然老毒婆那边事情做完了，最近应该就不需要你伺候了……就明天，明天中午你来这里等着，老子再辛苦一趟，亲自送你去第三峰底下。” 薛玥问赤魔为何不自己去。 赤魔：“……你这小废柴，本事不大，话还不少，让你去就去！真当老子好脾气呢！还给你解释？！” 急了急了。 急了就说明这是问到关键点了。 第三峰上有什么能让赤魔这么抗拒呢。 总不会又是一个毒婆婆。 薛玥没再刺激赤魔。赤魔见她答应了，这才稍微松下一口气的样子。 - 赤魔果然很了解毒婆婆。 瘟疫的事告一段落后，毒婆婆就没再拘着薛玥干活。 第二天正午时分，薛玥依约来到了昨天和赤魔说定的地点。 今天的直播间相当热闹。 魔教最神秘的第三峰，那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得见的。 各门派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修炼中的小弟子们也召集到了一起，人手拿着一件本命法器，认认真真地看。 这年轻的小修士一多，弹幕里的聊天内容就活泼了不少。 有大胆开麦，吐槽自己师父太严苛刻薄的。还有互看不顺眼的两门派，激情互骂，大开团战的。 薛玥见怪不怪地把弹幕透明度调高。 也是巧了，过去一连几天都是大太阳，偏偏今天浓云密布。厚厚的云层压在头顶上，透不过一丝光，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让你找的东西是半块镜子。”赤魔拎着薛玥飞到第三峰脚下后，给她比划了个形状，“约莫这么大，银色，框上有一个玉雕的龙头，龙口衔珠，总之很好认。你拿到了就马上下山给我。” “知道了。”薛玥掌握了物品特征，点点头，“它在哪里。” “半山腰上有个大院子，兴许是那里面。” 兴许？ 薛玥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几乎望不到顶的山峰，然后又扭头看赤魔。 也许是薛玥的视线太过灼热，赤魔有些尴尬地挠挠脸：“看什么。老子要是知道那东西具体在哪，还用得着你？” “那院子里是什么人在住？” 既然有院子，就说明第三峰上应该也是有教徒住着的。 赤魔含糊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那人今天不在。” 行。 薛玥问清楚那个院子的方向后，就拨开灌丛，踩着碎石向山上进发了。 【有人注意到，刚才赤魔是怎么越过第二峰，来到第三峰的吗？咱们或许也可以用这种办法……】 【没可能的。你看赤魔手上拿着的令牌，那应该是门派通行令，持有者往来无阻，外人还是越不过前两座峰。】 【道友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小姑娘找的那个东西，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呢。】 藏在魔教深处的半块龙雕圆镜—— 【慢着，难道是……太威昆仑镜？！】 【我也刚想说！听描述，这不就是魔教的镇派之宝，太威昆仑镜吗？】 弹幕一下子炸了。 太威昆仑镜？薛玥寻了块路边的石头靠着歇息。 她将透明度调回来，好好地看看弹幕在说什么。 【昆仑镜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据说一直存于昆仑天宫中，不仅具有穿梭时空的能力，还蕴含最强的封印术。而魔教的“太威昆仑镜”，就是仿照昆仑镜而制。威力虽不如传说中的昆仑镜，却也相当恐怖了。】 【但他们的太威昆仑镜，不是早在千年前各门派剿灭魔教的大战中，就裂成两半了吗？】 【所以没听赤魔讲么，他让小姑娘找的是半块镜子。】 【赤魔找太威昆仑镜做什么，该不会又在打什么行凶作恶的主意。】 原来如此。 薛玥看着弹幕，了解了不少之前并不知道的事情。 千年前众门派围剿过一次魔教。 还有，仿制版的昆仑镜。有意思。 要知道这神器，可不是人人都能仿，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看来这魔教，往前追溯，是有些能人在的。 薛玥歇息好了，便重新踏上上山的小路。 虽说这第三峰上横枝乱木，杂草丛生，但沿着赤魔指的方向，走上几分钟，就能看到地上出现了一条绵延向上的小路。 小路几乎被路边长出的野草完全盖住，可想而知，这山得有些年头没什么行人了。 然而踩下杂草，又能发现这路修得很规整讲究。说明过去经常有人往返，不似如今这般荒凉。 薛玥慢慢向上步行，草根划过小腿，犹如在阻拦她继续深入这座尘封了无尽岁月的古老山峰。 “咕咕、咕——”林中不知是什么鸟在叫，跟了薛玥一路，如同在警惕她这个外来者。 暴雨将至的风把整座山林吹得哗啦啦作响。一切都像是不祥的前兆。 【要下雨了啊，小姑娘找个地方避一避。】 【所以为什么赤魔自己不来，反倒叫一个凡人小姑娘替他寻魔教的镇教之宝？】 【没听他说么，第三峰上有人住着。他可能是怕被抓住了没好果子吃，所以让小姑娘替他探路，心思真歹毒。】 【也是。魔教的禁地就在这峰上，肯定有人看守。】 似乎在印证修士们说的话一样，薛玥头顶的云层里滚过雷霆作响的浑声。 薛玥加快了脚步。 好在这段时间她给毒婆婆跑腿，没少爬山。要换作上个副本的她来，可能这山还没爬上去呢，人就先没了。 在暴雨泼洒下来之前，薛玥紧赶慢赶地上了半山腰—— 路边都是参天的古树。 等她将横叉在眼前的树叶枝干拨开，一座宏大古朴的建筑蓦然映入眼中，就像一本史书开始缓缓翻动，令人震撼。 好家伙，这就是赤魔说的院子？ 听他语气她还以为是毒婆婆住的那种小院，结果居然是个几进几出的大庭院，后边更是有一座庑殿顶的殿式主建筑。 只见从院子墙体、到偏殿，再到主建筑，都以黑灰色调为主，质感庄严而恢弘，配合着这暴风雨的阴郁背景布，颇有一种打boss进入了最终关卡的感觉。 第六十九章 避雨雨，吃果果 薛玥迈上山路的最后一层阶梯，喘匀了气儿，然后才往院子里走去。 肃穆，凋敝。 这就是薛玥在走入庭院后的感受。 放在其他门派内，这种等级的建筑，应该可以算作是门派主建筑了。 但这个庭院却了无人气。 院墙上长了青苔无人清理，地上枯黄的叶不知是哪一年落的，都铺在脚下，一踩发出细细的碎裂声。 既然是镇派宝镜，肯定不能藏在很表面的地方。 薛玥一路走进几重大大小小的院落，终于立在了那座庄严的主殿前。 【小姑娘胆子真大。换我来了这种地方都得怵上一怵。】 吱呀—— 薛玥推开微掩的殿门。 殿内比殿外的光线还要昏暗。 薛玥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地面那一道窄窄的漏光上。但抬起眼来，却是看不清大殿里面的样子，入眼只有一片漆黑。 “宿主，您在犹豫什么？” “我在适当表现出害怕。” 凑巧的是，恰在此时惊天一声雷，把周遭照得全白。 借着这个机会，薛玥看到了殿内的景象。 一如预想中的庄重肃穆。从地上的蒲团和正对面的碑位可以看出，这大殿应该是作祭祀用的。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赤魔想要找的东西——那半块太威昆仑镜，就摆在碑位前的台子上。 这样重要的宝物，居然这样大咧咧地摆在台面上。 要么这是个假的，本就不怕有人来窃。 要么守护它的人对自己的实力极度有信心。 雷声比电光来得迟了一息。 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在耳边炸响。然而比雷声更瘆人的，是薛玥猛地回头，正看见一个满面阴森的老头，背着手紧站在她身后。 只见老头额头上、眼角处的皱纹多得可以堆叠在一起，因为不修边幅，所以胡须杂乱地生了半张脸，微卷的长发也垂到了肩膀，几乎将老头的面容都置于阴影下，颇有一些像都市传说里会出现的拾荒者、流浪汉，恐怖指数点满。 系统：“啊啊啊啊——” 薛玥：…… 老头没把她吓着，倒是系统的叫声让她一激灵。 直播间里的修士们也都没料到这一幕。 刚才老头的脸直直怼在镜头前，他们承受的冲击不比直面此景的薛玥要小。据后来统计，不少代入感太深的修士，这会儿都拔剑出来准备防身了。 大雨来得十分突兀，刚还没下一滴，这会儿瞬间浇透了整座山林。 薛玥：“我是迷路误闯到这里的……” 虽然这解释一听就很扯淡，但该解释还是要解释的。信不信就不是她的事了。 总归她现在还什么都没做，所以她也没多心虚。 然而薛玥话还没说完，老头就忽然抬手送出一道灵力，将她推进了大殿内。 殿门关合的声音，隔绝了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薛玥一扭头，只见殿内的烛灯全都自行亮起了，显然是这老头所为。 看来老头是位大能者没错了。 薛玥有意从弹幕中找出老头的身份，没想到直播间的修士们也蒙了，谁也不知道正确答案。 【这老人是谁？魔教有这号人物？】 【没听说过。但魔教里有些怪人我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他把小姑娘弄进来，是不是要灭口啊……】 时隔多日，修士们终于又担心起薛玥的人身安全了。 “宿主，您怎么不说话。” 系统检测到了薛玥的心情有起伏。更重要的是，它刚才叫的那么大声，她都没凶它，这一点都不像她。 “渡劫九阶。”薛玥在意念中说。 “什么？” “这老人有渡劫九阶的修为。” 薛玥趁老头背对她，稍稍松了一下耳钉，窥探了老头的实力深浅。 系统一震：“那岂不是只差一步就可以渡劫飞升了？” 薛玥稍稍一笑。是啊，这是迄今为止她所遇见的，魔教内最强之人了。 之前她也用同样的方法刺探过魔教内的其他人。 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少主，是当中修为最高的，化境九阶。毒婆婆次之，化境三阶。赤魔是元婴六阶。 她原以为这里的最强者便是少主了，没想到眼前这位貌似无奇的老人，竟有渡劫九阶的惊人实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扫地僧式人物？ “……不过宿主您那么厉害，肯定能打得过他。” 系统对薛玥总是充满信心的。 “呵。能。” 系统：它就知道！它就知道它家宿主坠棒…… 薛玥：“解开四枚耳钉就能了。” 系统：“……” 它记得，在上个副本的时候薛玥说过，如果解开四枚耳钉，用不了几秒钟，她就会爆体而亡。 所以她的意思是，以命相搏的话，她肯定能打赢眼前的老头？ 这，算是她跟它开的玩笑吗。 - 大殿内十分空旷，即使一排烛灯点燃，也依旧不能照亮所有角落。 窗外下着倾盆大雨，撒豆子一样的雨声显得殿内的幽静更加瘆人。 从露面到眼下进入殿中，老头始终未发一言。 他也不质问薛玥为何出现在此，也不对她的解释作何评价，只是把她推进大殿里，然后就径自步履蹒跚地走到祭台边上，挑挑拣拣地拿起了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狂风突然吹开了窗棂。山风猛地灌进大殿，吹透了薛玥单薄的衣衫。 下一秒，老头抬步便来到了薛玥跟前。 伴随着他一抬手，直播间内的修士们都以为他要对薛玥下手了。 却不料镜头一转。 众人发现老头手里拿着的东西，居然是一颗红红的果子。 嗯？果子？？ 薛玥没有立刻接，抬眼对上老头一双浊目：“是给我吃吗。” 老头微微颔首。见薛玥不接，他一顿，把果子在袖子上蹭了蹭，然后才又递给薛玥。 就好像在说，这果子很干净。 薛玥从老头手里接过果子，越过他，往后面一看，才明白刚才他是在祭台前挑拣什么—— 她手里这颗果子是最红最大，样子最好看的一个。其它残缺不全的、有虫蛀的，都还在贡品盘上堆着。 第七十章 不靠谱的赤魔 一炷香前的薛玥万想不到，自己会坐在一堆牌位前，吭哧吭哧地啃果子。 别说，挺甜，还是灵气充沛的灵果。 “看样子他应该是相信宿主的解释了。”系统松了口气，“甚至愿意拿灵果给宿主吃，人真好啊。” 薛玥不置可否。 她一面鼓着腮帮子嚼果子，一面转头看老头在做什么。 刚才窗户被风吹开了，老头此时正站在那扇大敞开的窗边。 雨点在不停地打进来，但他没有立刻关窗，而是曲着手指在唇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没一会，扑棱棱的翅膀扇动声响起。 一只黑鸟从雨中飞来，飞到窗沿上站好。 只见它抖抖羽毛上的水，抖干净了，才跳到老头手臂上。 这鸟个头不小，脖子上有三圈淡灰色纹，脸扁扁的，乍一看有点像人脸，凶神恶煞的，侧看又像猫头鹰。 薛玥没见过这种鸟，就多看了几眼。 【这是灵兽林枭。你们看它脖子上的圈纹，一圈是地级灵兽，两圈是天级灵兽，三圈的这只，就是圣级，能通人语，实力不逊于化境期大修士。】 【难道是这老人的契约兽？】 【看来这老人的修为颇高，不低于化境期。】 契约兽的实力不可能高过主人，所以修士们推断老人的实力在化境期以上。殊不知老人其实已经渡劫九阶。 林枭注意到了薛玥的目光，拧过脖子，盯了薛玥两秒，随后又冷漠地将脸转了回去。 “咕。” 听见林枭的叫声，薛玥忽然意识到，刚才上山时听到的鸟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所以那时它是在给老头通风报信？ 难怪赤魔说这里没人，她来了却被人逮了个正着。原来是栽在这儿了。 “咕咕。”林枭一面叫着，一面将爪上勾的令牌，放进老头手心里。 【这样式……不就是赤魔的那块通行令吗？】 【令牌都能被鸟给抢了，真行。】 【赤魔这是把小姑娘往死里坑啊。让这灵兽一告状，小姑娘的谎话就要被戳穿了！】 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薛玥：…… 灵兽通常都极其通人性，圣级的灵兽甚至比人类更聪明。 林枭一定猜到了薛玥上山是受人指示，这才在啼叫报信后，又飞下山，找到了等在山下的“主使者”赤魔，抢走令牌作为证据。 这会儿林枭在老头耳边咕咕咕的，十有八九就是在告状。 那么问题来了，发现她是个小骗子之后，老头会怎么做。 反正如果薛玥设身处地，她肯定会先把人制服住，好好审问一下上山的目的。 “宿、宿主，怎么办啊。”系统很紧张。 薛玥啃默默把果核吐到掌心里：“见机而行。” “您会和他交手吗。”系统一直惦记着薛玥刚才开的那个玩笑，怕她真的解开四层封印，爆体而亡。 “不会。” 她只是个受人指使的无辜凡人罢了，老头应该不至于拿她怎么样。 就算退一万步说，老头突然变脸要杀她，她也可以先行脱身，过后再换个样貌身份回来，重开直播。 有实力在手，就怎么都不怕。 轰隆隆。 暴雨还在不断地下，电闪雷鸣。电光照彻云层，照亮老头枯瘦苍老的侧脸。 林枭不再啼鸣，高冷地看了薛玥一眼。 此时除了雨声和雷声，大殿里什么其它声音都听不见，连直播间里的修士们都感受到了这股紧张的气氛。 薛玥坐在桌前没动，静看着老人朝自己蹒跚走来。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然后…… 然后就走过去了？ 老头擦着薛玥身旁走过，又去祭台那里鼓捣了几息，转身时，手里已经拣了一个新的果子。 薛玥：“……我不吃了，谢谢。” 直播间一片哗然。 【这是看小姑娘吃完了，所以又给她拿了一个？？？】 【这种品质的灵果拿来给一个凡人吃，还不停地给……这真的是魔教，不是什么慈善饭庄吗。】 【懂了，怀柔战术。这老人肯定是想用这种办法撬开小姑娘的嘴，让她把来意说出来。】 薛玥是真的吃饱了。今早她才吃过一枚辟谷丹，刚才那个果子都是勉强塞进去的，这会儿再来一个，她是说什么也吃不下了。 老头递果的手悬在半空。 不知为何，薛玥竟好像从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看出了些许失落。 老头走到她对面坐下，收起果子，又翻手掏出一瓶灵泉给她。 薛玥摇头：“我不渴。” 再掏出一包精致好看的点心。 “我吃饱了。” 再拿出小姑娘家可能会喜欢的发簪发饰。 “……我，不戴这些。” 直播间里的修士们都有点绷不住了。 【谁能来打我一下，看看是我在做梦，还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我怎么看出了一种期期艾艾的感觉。就像是那种，不知道怎么跟晚辈相处，所以想把所有好东西都掏出来哄孩子开心的感觉？】 【这种发簪都是几百年前流行的款了，太过时了。】 【前面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问题。】 乱七八糟的弹幕里，也有人抓住了重点—— 老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说明他多半是失语了，也就是说，是个哑巴。 见薛玥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老头迟疑了一下。 就在薛玥犹豫，要不还是接下老头给的发簪时，只见老头忽地手一翻，拿出一只铃铛。 铃铛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的，光洁小巧，表面用赤金刻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极其精美，栩栩如生。 即使薛玥不认识这铃铛，也能看出它价值不菲，多半是件宝物。 果然，她的猜测被弹幕证实了。 【卧槽，这个铃铛我记得！这不是花吟仙子炼制的那件至宝吗！】 【你是说当今第一的炼器大师，花吟？！你确定？】 【当然啊，当年的拍卖会上，这铃铛可是压轴的至宝！！我还听说铃铛拍出去后，花吟仙子又突然反悔不卖了，所以我一直以为铃铛在花吟仙子自己手里。它怎么会在魔教……】 【这个我知道，因为铃铛后来被人偷走了，花吟子为此还大怒了好一段时间，抓了不少可疑之人。】 【所以铃铛是魔教偷的？这魔教果真猖狂可恶！】 第七十一章 舌战群儒 【啧，魔教惯偷的行径，原来从那么久远就开始了，赤魔还真是好好地把这一传统给“发扬光大”了呢。】 【可怜了我们花吟妹妹，铃铛被偷一定很是苦闷。】 花吟仙子不仅炼器厉害，而且性格飒爽，貌美如花，又是花间教教主的接任人选，可谓有钱有颜又有权。修真界内倾慕她的修士一抓一大把。 一时间，薛玥的直播间就如同变成花吟仙子的超话论坛，修士们冲锋陷阵，只为替心中的女神鸣不平。 谁知这时，弹幕中忽然飘过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魔教猖狂？笑话，他们要是真猖狂，早把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 修士们一看，嚯？这谁？居然替魔教说话？这是何等扭曲的价值观，不行，必须立刻矫正。 炮火顿时急转向此人。 殊不知此人战斗力甚是强悍，竟连串不停地在直播间发言，舌战群儒，跟全直播间激情对喷： 【铃铛是谁偷的关你们屁事！……还妹妹，谁是你们妹妹，恶不恶心，要不要脸，若是不要，那你们的脸皮大可以撕下来糊窗上，必是比那驱寒符还遮风……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皆是渡劫大能，一个个在这里对人家评头论足。连最被你们看不起的赤魔都是元婴期，你们有多少人比他强？】 破防了。 修士们气急败坏，让此人即刻报上名来。他们倒要看看，这个扭曲的魔教吹究竟是谁。 【老娘就是花吟本人，哪个不服的且来花间教一辩！！】 居然自称花吟仙子？修士们自然是不信的，纷纷痛骂此人冒名顶替，败坏花吟仙子名声。 却不曾想，此时的花间教内。 掌事长老屏着呼吸，一声不敢吭。 只见他面前的花吟仙子，眼冒火光，瞪着本命法器上投射出的光屏，好像要把这光屏给瞪穿一样。 掌事长老有些忐忑：“咳，花吟啊，光屏上这人该不会真的是……” “不是我！” 花吟仙子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掌事长老被自己师妹甩了脸子，有些悻悻，但他哪敢多言。 他虽然暂代教内事务，可这皆是因为教主，与教主候选人花吟，正一同闭关。 这次若不是在光屏中发现了宝铃的下落，他也断不可能把花吟叫出来。 “师父。”掌事长老的徒弟，刚才一直在边上装鹌鹑，这会儿才敢小声问，“宝铃下落好不容易找到了，花吟师姑为何看着更生气了？”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啊！难道传言是真的，花吟师姑当年真的和魔教徒有一……” 小徒弟想说有一腿，但对上掌事长老锐利的目光，终究没敢说完。 “哪儿听来的瞎话，谁编排的？来来，你给我好好说说。”掌事长老拎着小徒弟的耳朵带他走远。 与此同时，闭关洞府内。 “王八蛋，王八蛋，你负我也就罢了，还把我做的铃铛送给别人……” 回来的一路上，花吟仙子都在愤怒地嘟囔。 然而等洞府大门一闭，她才忽然脱了力气一般，靠着门板向下一滑，素手穿过没有实体的光屏，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你个王八蛋，你怎么哑了啊，你怎么这么老了啊。你定是有什么苦衷，所以骗我是不是？我就知道，你那时的绝情都是骗我的，否则像你那般自持矜贵的人，哪会在一刀两断后，还偷人家做的铃铛……” “花吟，咳咳，你在外边？” 忽听见屋内教主唤她，花吟仙子忙擦掉眼泪，清清嗓子：“在，师父。” “你师兄找你所谓何事？” 花吟仙子收起本命法器：“没事，我先前请掌事师兄帮我订了些炼器素材，那些素材出了点小问题，所以我去处理了一下。” “处理完了就过来。咳……突破最忌分心，你已不是顽童，不可再跳脱任性了。为师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花间教的将来，全系于你一身，这道理你还不懂吗。” 花间教教主每说一句，花吟仙子的眸子就暗淡一分。 “我明白，师父。”她轻声，“我这就来。” - 浏览过弹幕后，薛玥这次没多犹豫，向老头道谢，随后就将铃铛接过。 “宿主，您、您这就收了？” “收了。” “可，那些修士不是说，这铃铛是偷来的……”系统嗫嚅着。 以它那庞大数据库演算出的结论来看，把这种自带“黑历史”的物品带在身边，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以后只要这铃铛一出镜，弹幕肯定就会把这“偷铃”的事重提一遍。一来二去的，好感度还不直接跳崖式下跌？ 尽管它知道，薛玥见多识广，应该不是那种贪图宝物的人，但这世上哪有时时冷静清醒的人呢。 万一呢，万一薛玥这次是贪念上头，忽略后果了呢。它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冒着挨骂的风险提醒一下。 “做主播的第一忌讳，你知道是什么吗。”不料薛玥没有直接回答它，而是反问。 系统检索了一下资料库：“总部规定，签约主播不得在直播过程中，对着镜头竖中指……” “不是这种。” “还请宿主明示？” “做主播的第一忌讳，就是被弹幕牵着鼻子走。” 那种观众说什么就做什么，告诉什么就信什么的主播，往往凉的最快——这个“凉”指的不仅是直播层面，也可能是物理层面。 至少在这件事上，对于修士们说的魔教偷铃，薛玥持保留态度。 同时，她也不认为，老头给她这些东西是什么怀柔战术。 他在将宝铃放到她手里之前，那不舍又好似在托付什么的眼神，不似作伪。 薛玥猜测，兴许是他认为自己的雷劫已近，这才将铃铛送了出去？ 薛玥：“我会好好保管。” 见薛玥终于收下，老头的目光在铃铛上又停留了几息，然后才慢慢撇开，似乎兀自陷入了什么回忆，没有再给薛玥塞什么灵果灵泉大礼包。? 第七十二章 我以后还可以来这里吗？ 窗外暴雨下了很久，才逐渐变得淅淅沥沥。 雨停后，老头带着林枭缓缓踱到大殿门口，注视薛玥走到院子中。 所以归根结底，老头并没动薛玥一根手指头，反而让她在殿内避雨、给了她不少灵果灵泉，甚至送了她一件宝物。 薛玥停下脚步，回头。 一人一枭站在殿门的阴影内，好似不动的雕像。 若配合着老头那不修边幅的外表，这合该是阴森森的一幅图景，不知为何，却偏偏让人觉得有些凄凉。 恰在此时，天光扎破，乌云散开的缝隙间投下日光，将院子渡成淡淡的金色。 薛玥：“我以后还可以来这里吗？” 老头微微一怔，而后慢慢点头。 【傻孩子啊，这就被收买了？】 【凡人能有什么眼界，稍微见到点好东西就动摇了呗。】 【但对咱们来说是好事。这老人守着魔教的太威昆仑镜不说，还能随手掏出至宝。这么一看，他兴许就是第三峰的峰主。咱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多多观察。】 【对，还不知道这第三峰上究竟有什么机括在，以至于那么多前辈都说不能攻打魔教。】 不理会弹幕怎么酸言酸语，薛玥被林枭护送着，沿来时的路慢慢下山。 在山脚下，她见到了正焦急转圈圈的赤魔。 赤魔离着还老远，一看见她，立刻就想纵身飞近。 但又看见半空中盘旋的林枭，他硬是生生止住了步伐，只朝她大吼：“你个小废柴，怎么让老子等你这么久，赶紧过来！” “淋雨了没有？”等薛玥走到他面前，赤魔一把将她捞近，捻了捻她的衣服。 “没有。一个老爷爷留我避雨了。” “哼，你个小丫头还挺走运。”赤魔没什么惊讶，显然是猜到了薛玥刚才在何处。 “你在等我吗？” “不然呢，你自己能回去？”赤魔把薛玥夹到胳肢窝下，仰头对林枭喊，“喂，把令牌还来！” 林枭落在树杈上，冷冷地向下睨了一眼。 下一刻，周遭景色蓦地变化。 薛玥转头一看，她和赤魔已经到了第一峰的山脚下，周围早已没有林枭的影子。 “死鸟，以后被老子抓住，老子一定把你烤了。”赤魔咬牙切齿。 薛玥懂了。 林枭没把通行令还给赤魔，只把他们俩送回来了，明显是不让赤魔有机会再去第三峰的意思。 好在她已经得到了老头的首肯，应该还是有机会过去的。 赤魔没把薛玥放下，而是直接就这么把她送回了峰顶。 这条上山路又不是第一次飞了，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还是弹幕里有修士咂摸过味来：【有一说一，赤魔对这小姑娘真不错。别说魔教徒，就是换做名门正派里的师兄弟，关系普通一点的，都不会这么理所当然地接送。】 【小姑娘身体是不行，爬山爬两步就气喘，得练练。】 直播间的修士们并不知道薛玥体内有伤，也不知道赤魔背地里为薛玥操心的许多事。 但他们依然能从镜头下展现出的细节，品出一点赤魔对薛玥的关照。 而这，正是薛玥想要的效果。 “所以那个老爷爷是谁啊。他那里为什么那么多好吃的果子？”飞上山的过程中，薛玥抓住机会向赤魔打听。 赤魔听了她的话，顿了顿：“果子？” “嗯，他还给我拿水、拿点心，但我没要。” 听了薛玥的话，赤魔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似乎是难过和恼怒中，又夹杂着不忍。他抬起头。 第三峰因为被第一峰和第二峰遮挡着，只露出一个山尖尖。 “他现在怎么样。”赤魔问薛玥。 薛玥给他形容了一下那庭院的萧瑟，以及老头略有点吓人的外表。 赤魔又是一阵沉默：“吓到你了吗？” “没有。” 赤魔眸光微微一缓，呼噜了一把薛玥的脑袋：“他一个人在山上住，所以可能没想到会有人上去看望他。如果有机会，下次你还可以去陪他说说话。” “他是谁啊。”薛玥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他是……咱们的教主。” 【！！！】 轰地一下，弹幕炸开了锅。 薛玥只觉得眼前被厚厚的弹幕刷满了，她不得不让系统开启弹幕精选，这才能看到一些比较有价值的弹幕。 【魔教教主？！】 【从来没听说过魔教还有教主。我一直以为只有峰主！】 从这些修士的反应可以看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从没听说过魔教教主的事情。 【说起来，我记得很多年前，魔教里有着“少主”之称的人，还不是现在这个少主，而是一个总穿白衫的青年。】 【难道‘少主’，其实是真的魔教少主，而不是只个称号吗……】 薛玥瞄见了这些讨论，于是委婉地向赤魔提问。 赤魔答她：“咱们魔教一直是这样，一教主一少主。教主……死了以后，少主就会成为教主，然后培养下一任少主。” 原来如此。 薛玥听明白了。 不过赤魔的说法多少让她有些在意。 修仙之人往往寿命极长，尤其是修为越高的修炼者，寿命也越长。连金丹修士都有数百年的阳寿。元婴、化境、渡劫的大能者就更长寿了。 然而赤魔刚刚的语气却让薛玥觉得，魔教这继位换代的方式，就像是什么高效完备的应急措施。总之就是听着怪怪的。 到了山顶，薛玥从赤魔的胳肢窝里挣扎着跳下站稳。 这里还是之前碰头的地方，也就是说，离毒婆婆的小院还有段距离。 “我和老爷爷说好了，下次还去他那里。”薛玥梳理一下刚被赤魔搞乱的头发。 “行。” “你跟我一起去吗？” 薛玥觉得，从刚才赤魔的表现来看，他和教主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上山偷镜子，他不自己去，非要她上去。 “老子去不了。”赤魔揪了揪她头顶翘起来的一绺发丝，“你以为谁都跟你这小废柴一样？” 薛玥微微一皱眉，不明白赤魔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又不肯再给她细说。 第七十三章 第二方案 “你这铃铛倒挺好看的。”他岔开话题。 “老爷爷给的。”薛玥见他不愿说，也不强行追问，而是提起了他们此行本来的目的，“我看到你说的半块镜子了，还要我去拿吗？” 赤魔：“教主对你那么好，你还想偷他东西？” 薛玥：……？ 他有事吗！那不是他非让她去拿的？！ “生气了？哈哈哈，真不经逗。”赤魔收手叉腰，“不用偷了，今天教主不在，本来是最好的机会。没想到那死鸟在巡林，给教主通风报信了，算咱们倒霉。现在那死鸟已经记住了你的气息，你下次一去就会被它发现，肯定没机会下手。” 原来他自己不去，是怕林枭啊。 “不过老子还有第二方案。” “第二方案？” 见她好奇，赤魔忽然抬起手，只见他食指和中指一错，指间便夹了一块青色令牌。这令牌比魔教的通行令要小一圈，半个巴掌大小。 “知道这是什么吗？算了，你肯定不认识。这是远山秘境的准入令，老子好不容易才把它搞到手。让你去拿镜子，也是为了去这秘境里夺宝。” 【魔教狂徒竟惦记我青虹门的远山秘境？！】 【那是我青虹门发放的令牌！只有两百枚的！可恶，他是从哪偷的！】 【好啊，这次我们师门上下通力，一定把这宵小拿下！】 如今修真界内已出世的秘境，都被各大门派瓜分了个干净。 譬如这远山秘境，就是青虹门管辖之内的。每隔一段时间，青虹门会开放秘境，但名额有限，仅限名门正派的修士们报名进入。 换句话说，就是这些珍贵的秘境资源，都被名门正派垄断了。 像散修，或者魔教这样不受待见的，就只能等着撞大运，碰上天然出世的新秘境。或是像赤魔这样，偷偷溜进秘境夺宝。 赤魔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因此各大门派极度厌恶他。 但这次不一样。 既然这回提前知道了赤魔的计划，他们青虹门就可以早做准备，甚至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彻底除掉这个“魔教祸患”。 薛玥：…… “宿主，这怎么办啊。”系统傻眼。 “还能怎么办，阻止他。” “阻止谁？” “赤魔。” 赤魔还不知道，自己“完美”的计划已经被薛玥直播了出去。 他搭着薛玥的肩膀，拉她到隐蔽处说：“虽然镜子没到手，但你还可以帮老子再办一件事，将功赎过。” 薛玥隐约有预感。 果不其然，赤魔是要她去偷毒婆婆制的毒药。 “老毒婆那么信任你，你肯定知道她放毒的位置在哪里。一会老子借故把她叫出来，你就趁机进去拿……” 赤魔给薛玥交待了一番，然后就拍板了。 薛玥中途连句话都没插上，就被他连推带搡地送回了毒婆婆的小院。 【继把小姑娘一个人送去偷太威昆仑镜，现在又让小姑娘来毒婆婆这里偷药，这就是你们说的，对小姑娘好？】 有赤魔在背后注视着，薛玥只能先回自己的房间。 等听到外边赤魔大呼小叫，顺窗户看见毒婆婆摇着轮椅出门，她才按计划进到毒婆婆的屋子里。 “系统，把镜头对准毒婆婆和赤魔。” “好的。” 夕阳下的小院外，毒婆婆与赤魔二人对峙。 “喂，老毒婆，上午你说的事，我想好了。”赤魔有意拖延时间，因此一句话非拆成两句，想等毒婆婆主动问他。 然而毒婆婆交叉着手靠坐，神情没有半分波澜。 赤魔讨了个没趣，清清嗓子：“你说的事我答应了，但是有个条件。” 毒婆婆听到这里，直接就要摇轮椅回去。 赤魔连忙上前拉住轮椅的扶手：“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你不是不想让我再去找那些正派修士的麻烦了么，我都说我答应了啊。” 【？？？】 乍一听赤魔这话，直播间里的修士们都愣了愣。 毒婆婆淡淡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这不是给你的选择，而是通知。我说了，再让我抓住你有一次不安分，我就打断你的腿，废了你的修为，让你再离不开这一亩三分地。” 赤魔本来只是想给薛玥拖延时间，然而听到毒婆婆说出这么狠的话，他微微一顿：“你要为外面那些家伙废了我？他们的狗命在你眼里难道比我重要？” 毒婆婆：…… 她跟他说不通，也不想再重复一次上午说过的话了，转动轮椅就要回屋。 赤魔：“我懂了，你是不是还是打心底里看不起魔教，还惦记着回到你那门派去，就像以前那样，把我、把整个魔教都丢下？？” 赤魔此言一出，直播间一片哗然。 什么意思，老毒婆原本是名门正派的修士？哪个门派？他们怎么从没听说过？ 毒婆婆的轮椅戛然而停。 “被我说中了？？你来魔教那年，我还没有小废柴大，老教主听说了你的事，怕你轻生，所以让你照顾我。可你呢？”赤魔大声嘲讽，眼里却也盛着难过之色，“照顾着照顾着，你人就没了。老教主担心得差点去禁地里找你。结果可笑啊，你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门派不要你了，这才回来……” 赤魔这一番话信息量过大，不仅令直播间众人震惊，连在炼丹室内鼓东捣西的薛玥，也停住了动作。 然而赤魔话还没说完，就见毒婆婆忽然回身。细细的丝线法器从她宽袖中射出，缠住赤魔的脖子，将他猛地拉低到面前—— 那丝线缠了数圈，深深割破、嵌到了赤魔的皮肉中，鲜血顿时将丝线浸红。若不是修真者肉体强劲，放在一个凡人身上，这一招就已经没了命。 “我的门派只有这里，没有别处。”毒婆婆眼底的暗光骇人，“我没有老教主那么好的脾气，不会惯你。再胡说一句，我就要了你的命。” 赤魔的眼白逐渐憋红充血。 半晌，毒婆婆才放开他。 “咳咳……”赤魔摸着自己还在涓涓淌血的脖子，眼中有骇然也有不忿，“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我是回去复仇的，没有其他理由。” “胡说，你根本就没完成全部复仇。”赤魔一口打断，“仇人死了，你就该杀他的师兄师姐。仇人躲起来，你就该杀他的徒子徒孙——” 第七十四章 她心疼 “这就是你现在像条疯狗一样乱咬的原因？”毒婆婆冷冷地投来目光，“想死就自己去死，别连累魔教。” 【……我懂了，毒婆婆是觉得赤魔招人恨，不想让千年前修真界围剿魔教的事情重演，这才阻止赤魔的。】 【照赤魔所说，毒婆婆本是正派修士，但因为被自己的门派拒之门外，所以才会委身魔教？】 【你们怎么都懂了啊喂，就我还是一头雾水吗。】 【打起来打起来！】 两人愈吵愈烈，互不相让，眼看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只听院里轰的一声，地面震颤了两下，外墙的白灰都扑簌簌掉下来了不少。 直播间立刻有丹修反应过来：【炸炉了！】 炸炉是每个丹修都经历过的事情。药材调和比例出错、火候控制偏差、空气干湿异常等等都有可能导致炸炉。 赤魔和毒婆婆怔了一下，继而一个比一个快地冲进院中。 果真是炸炉。 好在里屋和外屋没受殃及，只有炼丹室被炸塌了一个角。 赤魔把薛玥从坍塌的石块里扒拉了出来，见她还活着，脸色才缓过来。 “咳咳，婆婆昨天说，丹炉里炼的是断魂丹……” 薛玥一见赤魔，立刻拉住他，抢在他开口之前，把自己“搞砸”的原因道给他听—— 看，她是想好好完成任务的，就是没成功而已。 赤魔本想骂她，结果听她这么一说，反而噎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不明白她只是个凡人，胆子为什么就这么大。 不，不对，她不是胆大，她只是在听他的话。 赤魔想到刚才毒婆婆说的那句，“别连累魔教”，眼皮微耷，肩膀也垂了下来。 “让开。”毒婆婆不比赤魔来得慢，然而她终究没有赤魔行动方便，因而看着赤魔把人挖出来，才开口。 赤魔后退几步。 毒婆婆上前给薛玥把了脉，检查了她身上被碎石砸的伤。 薛玥自然是算计着后果鼓捣的—— 别看这次动静闹得大，但除了她受一些皮肉伤、屋子震塌一角外，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损失。 丹炉造材特殊，因而炸归炸，炉子却无损。这炉里的丹药肯定是废了，不过炼丹的素材并不珍贵，在山中都有种植。 如此便既没得罪老东家赤魔，又没给新东家添太多堵。最关键，让赤魔的偷药计划“合情合理”地暴露在毒婆婆眼前。 “系统。”薛玥靠在毒婆婆腿边，心里还不忘跟系统吐槽，“我感觉我还是更喜欢上一个副本。” “为什么？难道不是这个副本更轻松吗？” “上个副本累归累，但我是爷。” 当爷只需要靠拳头说话。 但这个副本里，她就像父母吵架时夹在中间的小孩：以最卑微的家庭地位维护整个家的微妙平衡。 暂时为薛玥止血后，毒婆婆垂眸看她：“赤魔让你来偷什么。” 薛玥象征性地犹豫了一下。 “说，不说就杀了你。”毒婆婆捏起薛玥的下巴。 薛玥“怕极了”，只能把赤魔想去远山秘境的事秃噜出来。 毒婆婆听完，当即甩手，用丝线将赤魔腰间的乾坤袋勾了过来。 赤魔自然急眼：“还给我！” 他的令牌就在里面，没有那个，他还怎么去远山秘境！ 毒婆婆：“大门派的准入令里都藏有定位符。一旦核验进入秘境，他们就能实时掌握你的行踪，轻易杀你。你去干嘛，送死吗？” 赤魔：“……” 这种门派秘辛，别说赤魔不知道，就是绝大部分守着直播的修士们，都第一次听说。 【可恶，这老毒婆真坏事。我们青虹门都计划好怎么活捉赤魔了，她来横插一脚。】 【原来那些准入令里都有定位符的！】 【看来老毒婆真当过大门派的弟子，估计地位还不低，否则不会知道这种秘辛。】 毒婆婆：“而且我说了，这种情况再有一次，我就打断你的腿。” 眼见毒婆婆抬袖，薛玥赶紧喊疼，毒婆婆果真一顿，给赤魔争取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我早给你点了麻穴，你还哪儿疼？”瞧着赤魔窜出窗子，毒婆婆放下手，垂眸看薛玥。 “……” 薛玥坐直。 看他们起冲突，她心疼，行吗。 当然了，心疼这种肉麻的狡辩，薛玥说不出口。 作为当赤魔帮凶的惩罚，毒婆婆停了她一周辟谷丹，还要她第二天就去药田恢复上工。 好在是有惊无险地化解了赤魔的危机，这点惩罚薛玥认了。 - 之后一连两天，薛玥都没有听到赤魔的消息，生活仿佛恢复了原有的节奏。 从后续毒婆婆的态度也可以看出，即便没有薛玥的阻止，她也没打算真的打断赤魔的腿。 否则以毒婆婆的修为，岂能让赤魔轻易逃脱？ 系统认为薛玥这是白白拦了一下，还叫毒婆婆罚她罚得更重了。薛玥说它不懂，这叫揣摩圣意。 这天上午，薛玥正打算去后山找几种能吃的果子，眼前忽然落下了几道人影。 “哟，这不是小废柴吗，几天不见怎么还挂彩了？” 打眼一瞧，正是赤魔的几个跟班小弟。 薛玥认出了为首的那两个，一个叫阿春，一个叫虎子。头三个月在山脚住的时候，就是这帮人总酸她。 “我看她是干活不利索，被老毒婆给打了。” “不，我猜是大哥打的。前天大哥还说她不顶用，一点忙也没帮上。” “哎哟，不会被我们说两句就生气了。小姑娘家家的，心眼别那么小，按道理我们算是你师兄，你就应该听我们教育。” “可拉倒，她连灵根都没有，顶多算是个编外人员。” 薛玥：…… 所以他们从山脚飞上来，就是专门来看她热闹的？ 【这些人谁啊，说话真不中听。】 【小姑娘啥都好，就是脾气太软了，被人欺负也不吭声。】 【对面都是修士，她一介凡人小姑娘会怕很正常。不过我觉得她有点木。赤魔、毒婆婆，还有前两天那教主都挺青眼她的，她随便找一个人告状，这几个魔教徒不就不敢再来招惹她么。】 【确实不太聪明。】 第七十五章 他是不想连累你们 直播间的修士们大多对薛玥有些好感——勤勉好学的小孩谁不喜欢呢？可惜不是他们门派的弟子。 加上之前都是看薛玥跟峰主、教主这一等级的“魔头”对话，突然见她被几个普通魔教徒给欺负了，自然有点跟着窝火。 系统面对这些无知而无畏的弹幕，心里直打突。 《脾气软》。 《有点木》。 《不太聪明》。 可能只有它在害怕薛玥一个不高兴，直接干掉几人，让他们化作春泥滋补大地。 不过系统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薛玥拎起篮子，似乎打算绕开他们走。 “行了小废柴，别装了，大家都知道你被老毒婆给罚了。” “哥哥们今天正好无聊，你要是愿意求求我们呢，我们也不是不能帮你……” 几人一边说一边朝薛玥走来。 谁知话还没说完，为首的阿春就一脚踩进一片黄色花丛里—— 这种小花乍一看就跟路边野花没什么区别，花瓣小小的，茎叶细细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刮倒。 然而阿春的小腿却瞬间起了一层红疹，没过两秒，就开始出现溃烂掉肉的症状。 阿春发出嗷唠一声吼，滚倒在一边。 “春哥！！” “别、别过去，那肯定是毒花。” “你都知道是毒花，还不赶紧给春哥解毒！” 几人吓得后退几步，却互相推搡着，一时间谁也不敢靠近一步。 哗啦—— 最后还是薛玥大步走来，倒抓着一只羊皮水袋，让水咕嘟咕嘟灌下，哗地浇在阿春腿上。 阿春痛苦的喊声减弱了一些，看上去浇水起了点效果。但那小腿已经腐烂了一大片，露出红肉，再深就要见骨了，谁见了不起一身冷汗？ “别愣着。”薛玥蹲下身，视线落在阿春的腿上，口头的吩咐却很自然，“水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痛苦。来两个人摁住他，剩下的人，去那边的药田里摘几株药草来。” 几个魔教徒回过神，赶紧按照薛玥说的做。 这一变故是谁都没想到的。 刚还吐槽薛玥受欺负的修士们，立刻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了阿春几人： 【来毒婆婆的地盘还敢随便乱走，真是嫌命长。】 【这花的确不起眼，我之前负责看管门派药田的时候，都好几次差点中招。】 【小姑娘反应算是快的，不立刻浇水缓解的话，这人的腿就废了。】 “宿、宿主。”唯有系统注意到了刚刚薛玥的走位，颤巍巍地问，“您刚才是不是故意引他……” “嗯？” “没、没事。” 系统果断闭嘴。 它就知道，它家宿主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 薛玥一边不停往阿春的患处冲水，一边慢悠悠地喊：“那两片紫色的花丛也是毒花，跑慢点，别栽进去。” 跑着去摘药草的魔教徒闻言，差点摔个嘴啃泥。 虽然采药手法粗糙了点，但几人很快就把薛玥要的药草摘了回来。 薛玥把几片药草嚼成糊状，吐在手心里，用水和开，涂抹在阿春小腿患处。 阿春脸上的痛苦之色终于慢慢褪去，意味着药草果真起效了。 几个魔教徒冷汗津津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记得以前来帮老毒婆采药的时候，没碰见过这么多有毒的药田啊……”虎子抹了把头上的汗，心有余悸。 “那是婆婆知道你们不通药理，所以只让你们去没毒草的地方采药。”薛玥拍拍阿春的膝盖，站起身，“这花也就有点腐蚀性，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养一阵子，等肉长出来就好了。” 有点腐蚀性？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过对修士而言，这些皮肉之伤的确恢复起来很快，所以几名魔教徒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虎子：“你……这些药草的作用，你都知道？” “知道。” 薛玥见他们半信半疑，便给他们简单说了说附近每种药草的功效。 什么蚀骨柔、七步绝、夺命草，把几个魔教徒说得一愣一愣的。 薛玥：“不过你们刚才说，要帮我什么？” 事到如今，几名魔教徒也不装了，把实话和盘托出——原来他们是受赤魔之命，来给薛玥送饭的。 “这是大哥昨天去镇子里买的饭团。” 虎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变了形、皱巴巴的纸袋。 原本是不想把这饭团给她的，但如今……总觉得这丫头想让他们死在这里，就只需要往他们脸上撒一把药粉。 “还有就是，大哥说他要出门了，让我们以后帮你采采药什么的。” 几个五大三粗的魔教徒，收敛了嚣张跋扈的劲儿，安分蹲在地上的时候，反倒显得有些憋屈。 薛玥接过纸袋：“他去哪了。” 里边的饭团已经凉透了，米粒干瘪冷硬，没有饭团该有的那种软糯口感。不过她已经三个多月没吃过这种正常的饭食了，所以也不挑剔，张口就咬。 虎子几人告诉她，赤魔出远门了。 从他临走前透露的口风来看，应该又是去什么地方抢劫正派修士了。 “以前大哥都是带着兄弟们一起的！”其中有个魔教徒语气略显激动。 结果这次赤魔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跟。 加上赤魔临走前，还不忘让他们照顾着点薛玥，他们就多少有点心理不平衡了。 薛玥懂了，这就是他们跑来找她酸言酸语的原因。 她又咬了一口饭团：“说不定他是不想连累你们。” “啊？” 薛玥笑了一下，改口：“我是说，你们跟我一样，帮不上他的忙。” 虎子几人：…… 虽然是事实，但是扎心了。 - 有饭团果腹，薛玥今天就不需要去后山摘果子吃了。 当然，她也不会放过几个送上门的劳力。 薛玥答应会送他们一些有助修炼的“灵丹”，立刻就让虎子几人态度一转，心甘情愿地撸起袖子帮她干活了—— 薛玥是毒婆婆的药童。类比一下，就跟那看守仓库的库管一样，是多大的肥差啊。她亲口许诺的“灵丹”，怎么想都得是从毒婆婆药炉里摸出来的上好丹药？ 然后直播间的修士们，就每天看着薛玥从炉子里扫些药渣出来，手动搓出几个丸子，第二天再拿给虎子几人。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笑的好大声，她是怎么想到用药渣搓丸子的，太有意思了。】 第七十六章 你修你也增 【这炼药炼药，就是为了把药材中的精髓淬炼出来。那不需多说，剩下的自然是……】 【你们也别笑，这都是稀有药材炼剩的药渣，应该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嗯，多多少少。】 如果说，发现薛玥药草知识丰富时，虎子几人只是觉得小瞧了她，那么眼下见她愿意分享“灵丹”，他们对她的印象就更加改善了。 “小废柴，今天要哥哥们帮你干点啥。” 一大早，虎子几人就准时来找薛玥报道。 他们不敢直接进毒婆婆的院子，就往薛玥的偏房外扔小石头，示意她他们过来了。 然而薛玥揉着眼睛，还没开口，这帮汉子便自顾自地感慨了起来： “哎你知道吗，昨晚我修炼时感觉功力大增，感觉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筑基九阶了！” “我也是，自从吃了小废柴给的那个灵丹，修行越发有收效了。现在每晚回去修炼，一入定就能直接修炼到清晨。” “哈哈哈这下不用羡慕那些大门派了。他们牛气什么呀，他们吃的那些丹药有咱这灵丹好吗？哼，看老子一举突破，然后去打爆他们的头。” 虎子几人纷纷诉说着他们服用丹药后的奇效。 薛玥哈欠连天，嗯嗯地敷衍着几人。 讲真，她恨不得扒开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看看这个时间太阳公公起没起，村子里的大公鸡起没起，她刚才起没起。 “宿主，那‘灵丹’真的有效果吗。” “怎么可能。” “那为何他们的修为真的增进了？” “谁努力修炼都会增进，你修你也增。” 薛玥睡眼惺忪地走在前边，后边坠着几个干劲十足的魔教徒。 “所以您的意思是，他们之前只是不努力？”系统有点想不明白，“那为什么得了您给的‘灵丹’之后，就一下子愿意努力了呢？” “没听他们自己刚才说么，‘不用再羡慕那些大门派了’。” 其实这些魔教徒对于加入魔教，都是心有不甘的。 他们不像她“是个废柴”。他们都有灵根，觉得自己如果能加入一个大宗门，得到最好的资源栽培，必然比那些牛气哄哄的正派修士要强。 结果魔教这破地方，除了自由之外，什么都给不了他们—— 别的门派弟子都能得到法宝、丹药，他们毛也捞不着； 别的门派长老亲授修行，魔教的峰主们一个比一个阴郁可怕，就不说盼着他们收弟子了，别像传言里那样，突然施展吸魂大法就谢天谢地了； 别的门派在外都是“道长”、“仙师”，魔教在外就跟个过街老鼠差不多，连凡人都对他们没有好脸色。 身在这种门派，努力修炼有什么用呢？魔教徒们大多抱着的就是这种想法。 系统：“原来如此。所以是宿主给他们的‘灵丹’，让他们觉得扬眉吐气了，激发了他们的主观能动性。” “修行本身就没有捷径。”薛玥看着虎子等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他们只看到别人被赐药，没看到那是人家即将突破时，宗门才赏赐的。更没看到，那些过度服用丹药之人是什么下场。” 而且她并不觉得，魔教对待教徒的待遇有多差。 连她这个没什么能耐的小废柴，都能被赤魔、毒婆婆关照到……顶多能说他们不善表达，却不能说他们对教徒不好。 - 薛玥给教徒大哥们分配了任务以后，就跟他们一起蹲在田间地头，侍弄起药田来。 几天下来她已经差不多和虎子等人混熟了。 “好了好了，我会了，你去那边坐着。”虎子看薛玥演示了一遍，就知道要怎么侍弄今天这种药草。 似乎是经常被赤魔洗脑的缘故，虎子等人都觉得薛玥身娇体弱百病缠身，多走两步路就要昏，病如西子弱三分。总要发扬一下迟来的同门情谊，催她去旁边监工。 这要是放在以前，薛玥也就顺从了，但今天她是带着目的来的。 因此虎子挥挥手后，她依然蹲在他旁边：“虎子哥，能不能讲讲，你和阿春哥他们都是怎么加入魔教的啊。” 太阳从地平线的那一头升起了。 虎子睨了她一眼，大手伸来，把她挂在背后的帽子扣在她脑袋上：“这个问题你之前不是就问过么。那时我是怎么答的？” “你说让我别问这种蠢蛋问题。” “那还问？” “我想知道。” 虎子看着眼前姑娘的一双眸子——虽然他们之前都欺负她，明着暗着叫她小废柴，但这帮汉子谁也没否认过薛玥长得好看。 此刻薛玥大睁着眼睛望他，眸底倒映着浅浅的霞光，清澈又好看。他就有点招架不来了。 虎子咳了咳，把她拉到一边：“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所以我不爱讲。你非要听也行，就是不能说出去。” 薛玥：嗯嗯嗯。 她不说。 直播间那一大帮人都是自己听见的~ 虎子哪里知道这会儿看似只有两个人，但其实差不多大半个修真界都在听着。 他清清嗓子，低头一边揪杂草，一边讲。 原来他曾经也差点拜入名门正派。 “极寒门你听说过没有？” 薛玥摇头。 “这都没有，百十来年前，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宗门了。”虎子咧了咧嘴，“当然，没咱魔教的名声大。” 虎子接着给她讲，讲那极寒门来镇上广招弟子，结果他在年纪这一关上被卡下来的事情。 “相比于那些半大娃儿来说，我岁数算很大了，又已经娶妻生子，大宗门都不愿意收我这样的弟子。” “虎子哥有孩子？”这一点薛玥是真的震惊。 “有啊。”虎子比划了一下，“就跟你差不多高，男娃，力气可大，可能干活了，在家总能帮他娘做事……要是还活着，现在也应该是个小老头了。” “……” 虎子笑了一下，胡子拉碴的一张脸上除了慈爱，明显还多了一分疼痛。 被极寒门刷下来后，他也没太执着。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无缘修真者的世界了，没想到第二年，妖兽潮袭击了村子，除了他，他一家都死在了兽潮里。 “我去求了极寒门。”虎子揪着手里的杂草，目光没什么焦距，“我当时跪在他们山门前，头都磕出血了，结果极寒门让我滚。” 第七十七章 有偷袭！ 最后是赤魔路过，把虎子给捡走。 而虎子中途苏醒后，赤魔听完他的恳求，带他绕路回去，敛了他父母妻儿的衣物做衣冠冢，又给他机会亲手杀了几头妖兽泄愤。 “那之后我就一直留在魔教了。”虎子把手里的杂草扔在地上。 【……居然有这样的事。】 【当年那场兽潮我有印象，不少凡人村落都被袭击了。而且我记得在兽潮之后没多久，极寒门就因为内讧散了。】 【这么一看，赤魔对这些人还真不错。】 【他对凡人不一直‘不错’么。嘁，抢了我们的东西去接济那些凡人，借花献佛的精髓都让他给学透了。】 薛玥听完这个故事，沉默一会，拍拍虎子的肩膀。 “嗐，没事，都过去多久了。”虎子不是很擅长应付这种煽情的气氛。 他抹了一把鼻子，又给薛玥简单讲了讲其他魔教徒的故事。 有和他一样，无处可归所以加入魔教谋生的。也有因为和名门正派有恩怨，被追杀至绝路，才不得不投入魔教的。 当然，憧憬着毒婆婆、少主威名，奔着学习邪术来投奔的人同样不少。但在发现两位峰主都不收徒后，这些人觉得没趣，也就走了。 薛玥最想向虎子打听的，其实是赤魔的过去。只可惜，虎子对此也不清楚。 赤魔比这帮魔教徒加入魔教的时间都要早。 他虽名为教徒，却比两位峰主更像一派长老，说的做的，也都是场面上的事——至少无论是对外界，还是对魔教徒们，赤魔都比另外两位峰主活跃得多。 因此自从毒婆婆的好感度到瓶颈后，薛玥就一直想在赤魔这里找突破口。 没想到这些陈年旧事这么难挖。 “宿主加油，宿主别放弃。”系统给薛玥摇旗助威。 “不至于放弃。”薛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蹲久的腿过过血，“赤魔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在想要不要换个目标。” “换个目标？” “嗯。”薛玥眯了眯眼睛，望着霞光铺满的第二座峰头，“我之前好像答应过一个人，有时间会去看望他。” 结果自从来到了毒婆婆的小院后，她就几乎没有一天闲着，一直在各处忙活。 也不知道，那次偶遇之后，那位还记不记得这个随口的约定。 - 薛玥给虎子他们灵丹的个数一向有限。 而且灵丹给了，怎么分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她管不着。 风轻云淡，太阳爬上碧蓝的苍穹，悬在高处。 魔教徒们干活的效率虽然不高，但架不住人多。这才小半天过去，他们就将薛玥要忙活一整天的事儿全都做完了。 薛玥遣散帮工小分队，独自顶着高照的日头，往回小院的方向走。 正是午时，太阳把大地烤的滚烫滚烫，流云偶尔能给这片山野降下几片薄阴，但若想彻底凉快，还是得贴着树林笼罩的阴凉处走—— 往常薛玥都会这样避着太阳。不过今天，她戴着自己编的遮阳帽，完全走在了阳光的暴晒下。 直播间内一片和谐，没人发现有什么异常。 殊不知，就在薛玥身后十几米外的地方，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跟着她。 “宿主，您是不是已经注意到了。” 系统早就想提醒薛玥被人跟踪了。只是担心这样做又会被总部警告，才一直憋着。 薛玥应了一声。 系统：“好像是那些帮工的魔教徒之一，怎么办？要将镜头先切到别处吗？” 它已经推导出了数种可能性，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魔教徒利欲熏心，要劫掠薛玥，从她身上攫取更多“灵丹”。 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为了预防薛玥在这里动手，暴露实力。 然而薛玥却反问它：“你只注意到了这个？” 系统：嗯？ 薛玥：“你猜我为什么往开阔的地方走。” 系统：嗯嗯？？ 是它忽略了什么吗。 系统将探测范围放大，然后忽然在数十米开外，检测到了另一股强大的气息。 它不由一惊。 那不是第二峰的…… “既然人家亲自过来了，正好，就不用我去登门了。”薛玥一笑，“你可别多事啊，这镜头非但不能切，还得好好拍，拍出质感来。” “！！明白！” - 弹幕里还在聊着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因此镜头一转，忽然给到薛玥身后的魔教徒时，修士们都吓了一跳。 【卧槽，有偷袭！】 “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薛玥，自然不是一个魔教徒的对手。 那魔教徒倒也聪明，知道留退路，不能被薛玥看见自己的模样。 所以他用灵力束缚住她的双手后，就直接将她整个人按在树旁，不让她转过头来。 “灵丹都被你藏哪了，说！说出来饶你不死，不说的话……哼，我就是在这儿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这一变故，把直播间里溜号的修士们，全都给搅和了起来—— 出事情了，这回是真出事情了！ 【这人长相我认得，是那几个魔教徒之一！！】 【要不要脸啊我去，小姑娘本来就没义务给他们送丹药，现在给了，居然反倒惹来祸事。】 【哈哈哈，你们以为魔教徒是什么好东西呢？】 【就是，听他们说几个故事，看他们救几个凡人就感动了？？醒醒，魔教徒穷凶极恶，连自己人都抢，这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弹幕里着急的、愤怒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什么样的发言都有，可谓是极尽人间百态。 不过即使是那些说风凉话的，也不免担心这场劫掠的结局—— 他们怕薛玥真的那么硬骨头，宁死不给“灵丹”，或者一个害怕，把“灵丹”的真相吐露出去，激怒这魔教徒，惹他痛下杀手。 万一薛玥死了，这光屏就没了呢？ 他们如今已经习惯每天来看看魔教的情况了。尤其以青虹门为首的几个门派，正在密谋如何端掉魔教，十分需要这光屏来提供情报。 “出声啊，哑巴了？？” 那教徒压着薛玥后脑的手，用了几分力气。粗粝的树皮立刻在薛玥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触目惊心。 第七十八章 首先我不是男同 【嘶，刚吃完美颜丹的人真是看不得这个。】 【真是，这脸要是挂花了，得比要了我的命还难受。】 弹幕中不少女修看到这一幕，纷纷代入感很深地唏嘘了起来。 还有修士在积极替薛玥想办法脱身： 【小姑娘要是真聪明，就先把他搪塞过去，比如说灵丹都在房中，或是埋在院子里。】 【对！然后趁机回去，将事发原委都告诉毒婆婆！】 【那个铃铛呢？那件法器既然是教主给小姑娘的，应该也有防身之效？能不能作用？】 系统一面收集着弹幕数据，一面有些感慨—— 很多修士连自己都没发现，在看到薛玥遇险时，他们下意识的反应，已经是让薛玥去依赖毒婆婆了。 这何尝不是观念已经被扭转了的表现？ 再有，直播最大的特点就是代入感强。 这份代入感不会因为身份、实力、地位而有所不同。不论你是普通人还是修士，看直播看久了，很自然地就会把自己代入到主播的视角，从主播的角度去想问题。 薛玥正是深知这一点，才会在一开始装作不知道直播的存在，并且常常调整镜头，让观众体验她的“第一视角”。 这样一来，在她身涉嫌地时，观众也会潜意识地认为“自身受到了威胁”。此时他们积极所想的办法，正是他们内心最真实想法的体现。 更重要的是，在这会儿救下薛玥的人，这份“救命之恩”投射到观众心里，也会让观众对“他”好感大增。 自从明白了薛玥的这番用意，系统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不远处藏匿的那道纤长身影上。 而在此人出手的瞬间，它立刻打起精神，找了个最好的角度把镜头怼上去—— 【你们都把魔教徒当傻子吗，以为他这么轻易就会被骗？我看小姑娘今天是凶多……】 【慢着，不对劲？！】 狂风吹来一片浓云，遮挡住烈日，四周瞬间暗了下来。苍翠的山林鼓动着哗哗作响，无数叶片被这阵狂风撕扯下来，席卷在半空，好似真的有“无边落木萧萧下”。 镜头正对着这落叶纷飞的画面。 而下个瞬间，画面陡然切近——只见胡乱翻飞的落叶中，有那么七八片忽然绷紧，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然后猛地甩出，带着无边寒意，朝那魔教徒直直杀去！ “什么人？！” 虽说那魔教徒也意识到了不对，提早将宝剑抓在手里意欲抵挡，但对方的实力显然比他高出不止一个大阶段。 叶片杀到近身处，分但没被剑气斩碎，反而分散开来，轻易便割破魔教徒的手腕、肩膀、两肋、大腿、脚踝……上上下下全给他放了血。 锥心刺骨的疼痛之下，魔教徒放开钳制薛玥的手，意欲逃跑。 就在这时，一袭淡青色长袍，翩若谪仙一般的男子从天而降，拦在他的去路上。 面对此景，凡人薛玥自然又惊又怕，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她一边靠着树干滑坐下来，一边在脑海里嘱咐系统：“镜头跟上。” “明白！” 系统干脆拿出拍大片的滤镜和镜头感来。 ——你以为是它参考仙侠片或者特效片？不不，它选取的都是各类经典偶像剧、爱情剧的拍摄手法。 这一点上它还是太懂了。 只见镜头先是给到男子随意绾起的青丝，再给到他背在身后，轻攥折扇的一双玉手。 然后慢慢上移，拍他斜飞的云鬓，挺拔的鼻梁；拍他那没什么血色而略显虚弱的薄唇，还有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 最后，镜头再配合着他的动作陡然拉远。 “逃？” 淡青色的衣袂被风吹得飘逸。男子将折扇拿到身前来，扇头轻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 他分明只说了一个字，声线和吐息却极抓耳，好似那海妖蛊惑游人的呢喃，又似古庙撞钟的一下余韵，瞬间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薛玥的直播间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秒变大型鸡舍现场—— 【嘶，等等等等，这人谁？之前出现过吗？这好像第一回见？？】 【我乃无情门弟子，无心无情当是本分……可现在我道心不坚定了呜呜呜，光屏里的美人能不能负责？】 【首先声明我不是男同，但他有点帅，其次我不是男同，但这个亮相是真的惊艳，最后我不是男同，但尼玛这个温柔飘逸里又带了三分病气三分轻浮的感觉谁懂！谁懂啊！！】 【啊这个手，啊这个眉骨，啊这个声音，我死了。】 除去那些各种屏蔽词没法播的，还有像这样直抒胸臆的。 薛玥坐在大树根底下，瞧着节目效果这么好，也是有些意外。 她觉得自己要是现在在直播间里丢一个鸡笼，立刻就能收获一笼尖叫鸡。 要知道，修真界向来不缺貌美之人。 男子的容貌虽俊美，又有系统精心设计的推拉摇移、滤镜切换加持，但按理说，这些修士都见多识广，就算不矜持，应该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重点是，女修士们动动心也就算了，这帮男修士跟着凑什么热闹啊喂，都没有一点同性相斥的心态吗。 - 男子的这一个“逃”字，对修士们而言是蛊惑，对刚被放了血的魔教徒来说，差不多就是催命的梵音。 “少……少……”魔教徒后半个字没吐出来，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直播间里的修士们光顾着鸡叫了，没人注意魔教徒的异常，都以为他只是被吓到昏厥。 男子见状也没有补刀。 他微微一顿，垂看着魔教徒，眼底似乎划过一抹淡淡的哀戚。 随即他收了术法，让飘散翻飞的落叶纷纷落地，自己则走向大树根底下坐着的薛玥。 “站得起来么。” 云层透下一束日光，让这一刻的光影，在镜头里美到极致。 男子朝薛玥伸出手，他手指纤长白皙，被光一照似乎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薛玥也没扭捏，借了一下他的力站起身后，忽然感觉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 第七十九章 你也怕我吗 “薄涂一层在伤口上，就不会留疤了。” 薛玥摊开一看，手里的正是一小瓶创药。 男子稍稍一笑：“若你能从婆婆那里得到更好的，那还给我也可以。” 【啊啊啊五秒之内，我要五秒之内知道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救……这也是魔教徒吗？真的有长成这样的魔教徒？说他是已经渡劫下凡的仙人我都信！】 薛玥被日光稍晃了一下，这一瞬间，她似乎看见男子的唇色更浅了一些，眼底有一丝隐忍的痛苦。但再仔细瞧，又与方才没什么两样。 不，她绝对没看错。 因为她自己也时常藏伤，所以她很清楚独自消化痛楚的人是什么样。 “宿主宿主，好感度持续增长！已从[深恶痛绝]，突破至[嗤之以鼻]！” “……” 好感度居然增长了这么多。 该说是颜控的威力呢，还是当中有什么她还没琢磨透的玄机呢。 薛玥微微蹙眉。这么说来，她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像也被恍了神，甚至生出没来由的亲近之感。 时时隐忍的痛苦、令人心生亲近的天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吸魂大法？ 不，不对，没这么简单。 “要是早知道这样就能赚取好感度，您早点去第二峰造访就好了！”系统不知道薛玥在想什么，还在兀自惋惜着。 薛玥：“别急，一会好感度就降下去了。” 系统：？ 薛玥：“等他们知道眼前这位美人，就是传说中的魔教‘少主’，理智就会回笼了。” － “若不够，也可以再找我要。”男子见薛玥把药瓶攥在了手里，便默认她是收了，唇角笑意渐深，“你应当记得我住在哪里？毕竟上回见你时，我便与你说过。” 【什么？什么上回？上回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这光屏还没出现的时候。咱们第一次看见这光屏时，小姑娘大约已经在魔教待了三个月。】 【所以真的没人知道这位美人是谁吗？就算是魔教徒，我也相信我的爱一定可以感化他！】 弹幕中，不少修士还在猜男子的身份。 “记得，不过这一瓶就够了。”不成想，薛玥没打算卖关子，朝男子道谢时直接一语道破，“多谢少主相救，药我会好好使用的。” 众修士：……？ 他们听到了什么。少、少主？ 果然，此话一出，犹如一盆冷水浇下。 刚才还火热万分的聊天栏瞬间空屏。 毕竟没人觉得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那位凶名赫赫的魔教少主。 足足好几秒的空屏后，才有人难以置信地发言： 【……少主？是我理解的那个少主吗？】 【他怎么能是少主呢？我不相信。】 【传闻少主修炼吸魂大法，阴鸷可怖。这哪里有阴鸷可怖的样子啊！】 【有一说一，见过魔教少主的人几乎全都死了，所以还真的没人知道少主到底长什么样，流传广的都是一些坊间传言……】 换言之，男子外貌、修为都出类拔萃，却到现在都没人能说出他的名姓，多半真是魔教那位最神秘的少主了。 如果说修士们对赤魔、毒婆婆的初级印象是憎恶，那对魔教少主就是恐惧。 没办法，谁让吸魂大法的名头实在太大，影响又实在恶劣。 别说是修士，你就是随便拉住一个坊间的孩童问问，他说不定都能流利背诵出关于魔教少主的恐怖传说。 【我记得有传闻说，少主当年一人就团灭了一整个宗门……这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四百年前最为鼎盛的占星大宗，守星宫，一夜之间被灭满门，数百人的门派只逃出来不到二十人，就是魔教少主所为。因此少主也被认为是近千年来最残忍无道的邪修，人人得当诛之。】 【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啊？】 【为什么？因为邪修心狠手辣，不惮以活人的魂魄来助他自己修炼邪功！】 【可恶的魔教少主……我师兄自被吸走魂魄，已经昏迷十年了！】 瞬间冷静。 虽然仍不乏有年轻修士不想接受现实，但多数修士此时都冷静下来，甚至隐隐感到后怕——多么阴险的魔头！竟以这般外表示人，欺骗旁人，令人降低戒心！！ “宿主，好感度降下来了……”系统的语气有点蔫，“为什么不能先隐瞒少主的身份，刷刷好感度呢。” “瞒不了多久的。”薛玥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觉得多遗憾，“有些脓包还是尽早挑破了才好得快。” 骤起的狂风此时已然停歇。阳光慢慢透过云层洒满山林，刚才少主出手时的肃杀景象，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你可还记得，我曾让你有时间，就来第二峰上找我？”少主脸上笑容依旧温和。 然而眼下看他这样笑，没人再觉得他温柔似水了。 众修士只觉得隔着光屏都浑身发冷，像被毒蛇呲着信子盯上一样恐怖。 【完了，被这个魔头盯上，小姑娘这次真的完了。】 第不知道多少次，修士们下此断言。 薛玥：“记得。” “为何没来？没时间？” “嗯，婆婆这边忙，而且……” 薛玥话没说完，少主忽然俯身，用扇头挑起她腰间的铃铛，自言自语似的道：“没时间来见我，却有时间去见教主……嗯，看来不是没时间，而是不敢来。” 他轻轻呢喃，“是吗，你也怕我吗。” 这回没给薛玥留解释的余地，少主长袖一甩，直接遮住她的身影，带她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 与此同时，魔教少主在光屏中的现身，终于令各大门派坐不住了： “速将此事上报老祖！！” “快，快给教主传讯。” “什么？掌门还在闭关？……不行，此事我们谁都做不了主，必须请掌门定夺。我去叩问！” 各门派都乱成了一锅粥。 没办法，守星宫的灭门惨案实在令人恐惧唏嘘。那是数百名修士啊，其中不乏数位化境期，乃至渡劫期的大能！结果一夜之间就被这魔教少主给全端了！ 这样的人物时隔四百年重新现世，换谁听了不害怕。 第八十章 假装艰难才是最难的事 逍遥派内。 一众长老焦急地等在议事堂门口，满面愁容。 几息之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掌门回来了”。 众长老齐齐松了一口气：“见过掌门！” 只见一白发白须的老人踏着七彩祥云飞来。 等离得近了，他跳下云彩，抽出一棍状法器，挨个敲响几位长老的脑壳：“见个头，见个头！我不是说我正在突破的关键时期，特地找了个最僻静的秘境修炼，让你们谁都不要打扰吗？！……等等，这是何物。” 这老人便是逍遥派掌门，白鹤道人。 看着法器上投影出的光屏，白鹤道人一愣。 长老们趁机解释：“就是此物！掌门，我方才传音给您说的，就是此物！” “就是这玩意能看到魔教内景象？……到底怎么回事，从头说来。”白鹤道人神情稍严肃了起来，让长老们随自己进入议事堂细说。 一炷香的时间后，长老们可算是把前因后果详详尽尽地说完了。 白鹤道人沉默半晌：“魔头再世，的确不得不防。而你们说的这个凡人丫头也确实可怜……” 白鹤道人本就喜欢孩子，薛玥这个年纪的凡人，在他看来就跟小孩没什么区别。 再加上方才长老们的一番讲述，让白鹤道人认定薛玥是个谦虚好学，性格坚韧的孩子，这会儿就更觉得遗憾了。 这般心性不凡的孩子，怎么就被魔教给捡回去了呢？ “是啊掌门，现在这魔头把这小姑娘扔进了第二峰的秘境里，这不摆明了就是想折磨死她么。” “第二峰的秘境？” 白鹤道人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光屏上。 只见光屏中，看起来瘦小可怜的薛玥，正“瑟瑟发抖”地攥着一把小刀，她的面前有一头尚未成年的地级妖兽，半人高，正呲着牙恐吓她。 镜头刚巧给了薛玥几个特写—— 大约是因为紧张和恐惧，薛玥的额角沁出了晶晶点点的汗珠。而被汗水浸湿的鬓发，微微凌乱的贴在脸上，恰衬得她一双眸子晶亮。稍有些实战经验的修士都能看出，正是因为这样的一双眼睛毫不退让地直盯着凶兽，凶兽才迟迟没有扑上来撕咬。 白鹤道人见状不由心疼得直抽抽。 瞧瞧瞧瞧，多好的孩子啊，怕成这样了还这么坚韧不屈，简直是最好的修仙苗子。 没灵根？没灵根也有没灵根的修炼方法，大不了就以武入道。这要是他逍遥派的弟子，他一定能把她培养成最好的修士，断不可能让她死在这种地方。 不光白鹤道人觉得可惜，弹幕也都在痛骂魔教少主无耻： 【只给一把刀，就让小姑娘独自面对一头黑纹豹？我炼气九阶的时候都不敢一个人上。】 【其实这头黑纹豹尚未成年，妖核和毒腺都还没长出来。不过一个没灵根的凡人面对这种妖兽，确实是送死……】 没人觉得薛玥能再次幸运地躲过一遭。 而被众修士同情、怜悯、惋惜的薛玥，此时也的确深深困扰。 系统：“您在犹豫什么？” 薛玥：“我在想要怎么才能假装艰难地解决这个小东西。” 就算她的能力几乎全被压制了，但强者的战斗意识仍在。 也就是说，只要眼前这头半大的小妖兽稍微动动耳朵，她就能判断出它要如何攻击她； 只要它稍微炸炸毛，她就能看出它在护着身上哪一处弱点，进而轻巧取它性命。 系统难得见薛玥困扰，立刻激动起来，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积极给她想办法：“宿主可以故意受点伤呀！” “不是受不受伤的问题。”薛玥顿了顿。 问题是很多战斗习惯，已经是刻在她灵魂里的本能了。 她怕有些眼光毒辣的大能者，能通过她出招时细微的动作，瞧出她不是个普通凡人—— 尤其，是怕那位少主瞧出来。 要她说，这魔教的别扭，还真是一脉相承。 本以为这个浓眉大眼的少主是个例外，结果把她扔在这里以后，他还要偷偷躲在旁边看着。估计是怕她真的出什么事，所以才守在一边，以便在危急时刻出手。 没办法，只能借力打力了。薛玥暗道。 【像黑纹豹这种妖兽最是狡猾耐心，遇见了切记速战速决，否则越是像这样跟它对峙，就越容易被它看出破绽，小姑娘现在的做法是大忌……等会，她拿了什么出来？】 【是蛇蛊草花的粉末！！！我去，我之前见过她把多余的蛇蛊草花粉揣起来！就是放在这个小包里！】 【蛇蛊草花……就是最开始毒婆婆让小姑娘采的那种花？我记得好像是有剧毒来着？】 【对！小姑娘好聪明啊！！这样一来只要刺中一刀，她就能杀了它活下来！】 【我劝你们还是别抱什么希望。要一个没修炼过的凡人刺中妖兽一刀，这谈何容易。】 只见薛玥一面紧盯着黑纹豹的动向，一面慢慢将蛇蛊草花的粉末抹在刀身上。 地级妖兽往往已经有了一定灵智，而且很多妖兽生长在山林里，会识别毒草毒花。 黑纹豹鼻子微一耸动，闻到了蛇蛊草花的气味，似乎被她这当面用毒的举动激怒了，喉咙里狠狠发出威慑的吼声后，便朝她直接扑来！ 而在黑纹豹发出吼声时，薛玥果断向旁边一滚，避开了它的扑袭。 与此同时，她将裹着蛇蛊草花粉的小布包朝它一丢。 黑纹豹知道那布包上沾着毒粉，因此下意识地向旁边躲避，而这正好给了薛玥一个进攻的契机。 不过凡人薛玥到底还是经验不足。黑纹豹动作极快地闪避开来，没有让她这一刀砍中，反而稳住身形，借势狠狠甩了她一尾巴。 砰地一声！薛玥被打飞数米，后背狠狠撞在一处巨石上。 【啊，好可惜！差一点就能砍中了！】 【小姑娘刚才那个进攻明显操之过急了，也就是这头黑纹豹没什么狩猎经验，才让她活下来了。】 【是啊，这黑纹豹进攻之前还吼一声给自己壮壮胆，这不轻易就被看穿躲开了？】 【你们站哪一边的啊到底！能不能盼着小姑娘点好！】 第八十一章 银翘蛇 薛玥按照系统说的，故意露怯受了伤。 好在这头黑纹豹年幼，尾巴力道不足，不然单这一下她肋骨就得断上几根。 黑纹豹见她结结实实地受了自己一尾巴，不由大喜，立刻朝她的方向奔来，打算给它的猎物最后一击。 眼瞧黑纹豹要扑上来，薛玥挣扎着向旁边一躲，让黑纹豹的爪子挥空，一下拍在了她身后的巨石上。 等这巨石轰地碎裂开来，众人才惊愕发现，巨石后面竟然蜷着一条银翘蛇！！ 银翘蛇是天级妖兽，而且这一条明显已经成年，各方面都力压黑纹豹。 通体银白的长蛇不耐地盘了一圈，抬起脑袋——它难得找了块遮阳的大石头，睡得好好的，结果哪来的不长眼的小东西？ 银翘蛇半点犹豫都没有，大口一张，快准狠地咬住了黑纹豹的喉咙，毒牙刺破兽皮，瞬间麻痹了黑纹豹的神经。 轻而易举解决了黑纹豹后，蛇头又慢慢转了过来，探向一旁的薛玥。 【居然是天级妖兽！】 【不懂就问，妖兽和灵兽有什么区别？教主的那只林枭，好像是圣级灵兽？】 【没区别，无非是灵兽可以被驯服，但妖兽不能，遇见了就是死。】 【救命，小姑娘这是什么运气。】 【应该说，不愧是魔教第二峰的杀人秘境，连天级妖兽都可以随便遇见。讲真，金丹修士碰见这条蛇都得没命。】 【大胆点，我元婴期也未必能打过。】 不过令众修士更没想到的是，银翘蛇没有继续攻击薛玥，而是在离她咫尺之遥时，停了下来，吐吐信子，又缓慢地转了回去。 【！！我想起来了！蛇蛊草花的气味能迷惑蛇！】 【好家伙，这条银翘蛇把小姑娘当成同类了。】 果然如弹幕所言，银翘蛇转回去后，叼着黑纹豹的脖颈，又把它拖到了薛玥面前。 松口后，它高傲地仰起头，鼻孔微微出气，就仿佛在说：没用的小家伙，拿去。 薛玥：…… “宿主好厉害，您是不是早发现了这石头后有一条银翘蛇，所以才把黑纹豹引过来！”系统很兴奋。 “是倒是。”薛玥啧了一声，“但我总觉得被一条小毒蛇给瞧不起了。” 这头黑纹豹没有妖核，又没有毒腺，她也不爱要。 薛玥把黑纹豹又推还给了银翘蛇。 然而银翘蛇似乎把这当成是她“臣服”的象征了，很满意她的识相。 在薛玥站起身后，银翘蛇叼起黑纹豹，用尾巴尖勾了勾她的衣服，示意她跟着它走。 就这样，薛玥一路跟在银翘蛇后面，居然平安无事地找到了秘境的出口。 【救命，小姑娘这是什么运气。】 【前面的道友，你刚才好像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懂了，以后碰见银翘蛇就拿蛇蛊草花保命。】 银翘蛇懒洋洋地停了下来。它只将薛玥送到秘境出口，似乎是因为它很清楚自己出不去。 薛玥感受到秘境出口传来的阵法之力，心里明白了几分—— 这整座第二峰上的秘境，大约都是被这种阵法加固的。正是因为有阵法的存在，所以秘境内的妖兽无法逃离。 而加固这些阵法的人，不用怀疑，只可能是常年居住在第二峰上的少主。 薛玥攥紧手中的刀，向前一迈，周遭景色瞬间变化—— 刚才秘境里的环境，是典型的热带雨林风。眼下离开秘境，就回到了她熟悉的魔教山林。 看山势，这里应该是第一峰和第二峰的交界处。 薛玥回过头，想看看银翘蛇有没有跟着她出来，好验证关于阵法的猜想。然而这一回头，眼里就撞进了一道清风霁月的身影。 “出来了？” 少主的语气依然温和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将她扔进秘境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出现了！】 【我去，跟个鬼一样，走路没声音的啊。】 【小姑娘快跑！这人可比妖兽还恐怖！】 少主一在光屏中现身，就跟拉响一级警报似的，让直播间的修士们瞬间紧张起来。 薛玥本身对于少主没什么不好的看法。 他刚从魔教徒手里救了她。而且即使是把她扔进秘境里，他也没有像表面上那样离开，反而全程暗中观望。所以薛玥还是愿意相信他没有恶意的。 不过作为“凡人薛玥”，面对差点害死自己的人，她肯定要表现得怨怼一些。 “……少主为何把我扔到一头妖兽面前？” 【她问了！问得好直接！】 少主见薛玥嘴唇抿着，还警惕地冲他攥紧手里的刀，不由稍稍一顿：“你可知刚才那是何处。” 薛玥摇头。 “那是一处秘境。”少主稍一侧身，让她看清他身后横断的巨木，“这根巨木，就是你方才出来的地方。但它不是秘境的出口，而是入口。攀上它，就会进入刚刚那处秘境。” 【……什么意思，少主这是把第二峰的机关陷阱告诉小姑娘了？他在教她怎么上第二峰？】 【你家教人是这么教的啊，我看他是吓唬小姑娘还差不多。】 【我也觉得是吓唬。小姑娘不是之前答应他要来，结果没来么。刚才把她扔进秘境里，十有八九就是食言的惩罚。】 【不管怎么说，日后诸位道友如果打进魔教，切记绕开这根巨木。天级妖兽不是好惹的。】 最后一条弹幕，深受一众修士赞同。 然而紧接着，他们就听见少主说：“巨木两边皆是幻境，入者必死无疑。所以想登第二峰，唯有攀上巨木，穿过秘境，方才有一线生机。” 众修士：…… 他妈的魔教，算你狠。 “而这，只是登峰之路上，危险程度最低的一处秘境。”少主偏头，看着薛玥，“如此，你还想登上峰顶么？” 薛玥视线微动。 少主这一问，让她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直播还没开，她仍住在山脚下的茅草屋。偶尔上山，只是因为其他教徒不愿意帮毒婆婆采药，就把这份工作强行甩给她。 有一次夜很深了。下山过程中，她在瘴气里迷了路，正打算解开封印暴力破局，就遇见了少主。? 第八十二章 一线生机 他将她带下了山，询问了她是从哪里来的，目前在魔教里做什么。 最后，又问她为什么留下来。 要知道，魔教没有限制教徒的人身自由。即使是薛玥这样的凡人，铁了心想走也是没人拦的。 薛玥那时不知道少主的身份，所以答得比较随心。 她说她留下来，是想知道魔教为什么被大家称为魔教。还顺嘴夸了一句，说她感觉魔教里的人，没外界说的那么坏。 听她这样说，少主沉默一会，忽然给她指了第二峰峰顶的路，说他住在那里，她有空可以去找他。 后来薛玥才知道，第二峰上住着的，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魔教少主。 － 回忆完两人的初见，薛玥有点茅塞顿开了。 难道说，少主当时的意思是，在她登上第二峰顶后，他就会告诉她，为什么魔教被称作魔教？ 照这么讲，“登上第二峰”就是先决条件，是她必须做到的事情。 莫非他今天把她扔进秘境，就是为了告诉她登顶很难。让她感受一下这个初级难度的秘境，再决定要不要知难而退？ ——当然不能退啊！ 毒婆婆和赤魔这两条好感线都堵死了，薛玥正发愁没有破局的契机。 现在一个天大的契机自己找上门了，她自然不会放手。 “如果我说想？”为了确认少主是不是这个意思，薛玥抬眼问他。 少主其实也正担心着薛玥的回答。 听她有答应的意向，他稍稍露出笑意，似是鼓励地道：“那等你登顶，我便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果然如此。 薛玥眉头一舒。 她想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赤魔的过去，毒婆婆的过去，吸魂大法的真相，还有堂堂教主为何蛰居第三峰。 薛玥有预感，等把这些笼罩魔教的谜团都搞懂了，她也就离完成任务不远了。 薛玥：“成交。” 她没有问少主，为什么一定要她登上第二峰，才肯将一切告诉她。 毕竟，这也算是谜团之一。 【我懵了道友们，他们在说什么，小姑娘想知道什么？】 【不清楚。不过听少主的意思，他好像是真的要教小姑娘如何登上第二峰。】 【那敢情好啊。等咱们把第二峰的关窍都摸透，诸位就可以杀去魔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我想青虹门的道友，应当是最想报复魔教的？】 直播间的大部分修士，都没有太在意薛玥和少主打的哑谜。 毕竟两人的对话里，有更值得他们关注的信息—— 第二峰的各处秘境、陷阱，一度是他们最忌惮魔教的原因。如果连一个凡人小姑娘都能平安登上第二峰的话，他们这些修士肯定也能轻轻松松通过！ 【这么一看，这光屏和这小姑娘的出现，都是如此恰到好处，真就像是为了帮助咱们剿灭魔教而出现的。】 “……谁要帮你们剿灭魔教了！！”系统看到这些弹幕，气得直接破口大骂。 可随即它又有点心虚。 毕竟这场直播，是真的快把魔教老底都给抖完了。要是到时名门正派联手打来魔教，它和薛玥不就成了间接凶手了？ 不行不行，这有违它“爱与和平”的宗旨。 “要不，关于登峰的事，您再考虑考虑？”系统纠结了半天，还是向薛玥提出了它的担忧，“这些布置在第二峰上的秘境幻境，都是魔教抵御外敌的底牌。如今第一峰的毒瘴已经被破解。如果那些修士，再堪破第二峰的玄机……” “底牌？魔教现在最大的底牌，不是我么。” 系统：？ 不好意思，是它妄言了。 看薛玥演久了，连它也差点以为她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可是…… “可是，这样一来，您亲自出手的话，不就又会受伤了。” 听见系统的小声念叨，薛玥顿了顿。 几息之后，积蓄在她眉眼间常年不化的冷意稍缓： “人家又送宝物，又替我疗了这么久伤，我回馈一下也是应该。” - 就这么说定了。 少主表示，他往后会常来“督促”她闯第二峰的秘境，随后便将她送回第一峰峰顶。 离开第一峰后，少主独自漫步至第三峰的山脚下—— 山间的黄昏，来得那样迅速。浸山云雾慢慢聚拢在山峦之上，冥冥之间，似乎为这座山林平添一丝浩荡飘渺的仙气。 少主抬眼望了没多久，便忽而低头咳嗽两声。 他右手掐决，灵气运转几个周天，让自己的脸色不至于明显苍白后，才稍稍提气，飞上半山腰，足尖轻点，落在大殿前的台阶上。 “咦。” 少主侧目环视，发现这庭院，似乎比他上回来时洁净了许多。地面上没有了旧积的落叶，院墙上厚厚的青苔也都消失不见。 再看那站在大殿台阶上的人——虽老态龙钟，却须发整洁，衣着端正，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颓气。 “难得啊。”少主一笑，“教主大人今儿个怎么如此有精气神。” 教主掀了掀眼皮，仿佛觉得没趣一样，扭身回了殿里。 “怎么，来人是我，让你失望了啊。”调笑归调笑，少主跟着教主走入大殿的步伐却十分轻快。仿佛见到教主，便能卸下他心头旧积的阴霾。 教主懒得跟他废话，拿壶倒了些水出来后，一拍桌，那水痕便在桌面上形成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字—— 滚。 顿了顿，许是觉得这一个字太直白冷硬，他又一拍桌—— 你不该来此。 “别这样说嘛。”少主在对面的位子坐下，笑容里带了一丝无奈，“我偶尔来此，不是也能替你减轻些压力么，师兄。” 师兄这两个字，仿佛触动了教主的某根神经。 他定看了少主几息，才缓缓坐下，又用水痕划下几个大字—— 有话讲，讲完走。 “好好，我讲完就走。”少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自从上次见了那孩子，我回去又观了几回星象，象中所显愈发清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星象意指，她就是魔教的那‘一线生机’。” 第八十三章 起死回生 听他这样说，教主眼神顿时庄重起来，水渍在桌上慢慢显现—— 一线生机？ “是。”少主微微颔首，“这本不在星盘之上的一颗星星，来意为善，有令我等起死回生之效。” 起死回生，这四个字真是说的太大了。 教主从未怀疑过少主占星术，但如今，他的确有些不敢置信——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魔教哑了太久，也苦了太久，所以才不敢信，这种好运也能落在他们的身上。 少主：“……师兄意下如何？” 什么。教主回神，发现自己太过激动，没有听清少主前半句说了什么。 “我说，我决定让她接任我，成为下一任魔教少主。不知师兄意下如何？”少主一笑，“你不是也挺喜欢这孩子的么，连那宝贝铃铛都舍得赠与她。” 教主微微一顿，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可她是凡人。 “我知道。不过师父他老人家，不就是凡人之身，以武入道？” 教主仍不赞同—— 有此心性者，罕。 “的确，以武入道，对修炼之人的心性要求很高。” 少主顿了顿，拿出一个破布打结成的小包——里面少许的蛇蛊草花粉，证明了这小布包，就是薛玥扔在秘境里的那一个，“但她已答应我，会去闯第二峰上的秘境。师父说过，能是以凡人之身，过‘荀山阵’第一重者，便可以武入道。” 见少主把一切全都想到周全了，教主再无话说。 他看着少主，虽没在桌上写字表达，眼神中却已有无尽意味：这个曾让他和师父操心不已的师弟，如今也可独当一面了。 “你同意了就好。”少主面色一喜，“那我接下来就可以、可以……咳咳……”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少主一咳嗽，脸色便唰地白了，眉头紧锁。 教主见状立刻神情大变，手一抬便将他轰出了大殿。 哗啦啦—— 一路蹭着树木枝杈倒退着飞出，少主强行稳定身形，发现自己已然被师兄推到了第三峰之外。 抖掉身上挂的树叶，少主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眼中多了几份悲伤： 若不是今日被那起了歹心的魔教徒拖累，他也不至于才和师兄说了这几句话就咳嗽起来，叫师兄担心…… 抬起眼，天边已然有三两颗星辰，在黄昏之时就亮起。 少主低下头，再次掐算一番，得出了与之前一样的结果，心中安定。 没有错，她就是魔教的那一线希望。 虽然此间变数极大，他甚至占不出这一象会何时应，但，总归是有希望的。 - 翌日。 薛玥一早起来，就在院子里见到了赏心悦目的一幕—— 暖风阵阵吹拂，将柳条吹进小院里。院中，少主手持折扇，眉眼低垂，视线正落在她前几日刚刚曝晒的药草上。 只见他长身玉立，仿若站在尘世喧嚣之外，与凡尘间的一切都并无关联。但在察觉到她目光的瞬间，他稍稍偏侧过身体，朝她一笑，便瞬间化解了这份疏离之感，回落人间。 “正好，我刚与婆婆聊完，打算来叫醒你。”少主这话说的很是熨帖，简简单单地点明了他也没有等多久。 薛玥放下伸懒腰的胳膊，规规矩矩地向他问了个好：“是今日就开始吗，我还有几味药材没收，能不能等下午……” “无妨，你不是带出了一帮‘好徒弟’来？” “……” 看来他是什么都知道。 说到这，薛玥想起昨天那个袭击她的魔教徒。 昨天薛玥回到第一峰顶后，下山找到了虎子他们。 从虎子口中她得知，那个袭击她的魔教徒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叫都叫不起来，就像是传说中被施展了吸魂大法的症状。 于是趁没人注意，薛玥摘掉一枚耳钉，刺探了一下这个魔教徒的意识，发现他真的少了一魂一魄。 这个结果是她没有料想到的——她先前一直以为“吸魂”的说法是外界传讹，不成想竟然真的有这回事。 难道少主当真修炼了所谓的邪功？ “方才我与毒婆婆聊过了。” 少主微微一笑，告诉薛玥，他刚才和婆婆两人，针对薛玥往后的“所属权”进行了一番友好洽谈。 最终愉快决定，以后每月有五天，是薛玥替毒婆婆干活，剩下的日子，都由他支配。 “另外婆婆说，只要你不行那窃取之事，这漫山遍野的灵植，便随你取用。” 少主说着，手一抬，在薛玥眼前放了一套研槽、研杵一类的炼药工具。除了丹炉没有，其它的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薛玥眸光一亮，蹲下身来摸了摸研槽的外壁。 新的，也就是说，特意为她预备的？ 【是谁酸了我不说呜呜呜。】 【草，我都是成了内门弟子之后，才得到专属自己的一套工具。】 弹幕里的丹修们羡慕得流口水。 眼前的姑娘眉眼终于软和了下来，少主也露出些许笑意。 他没再多说，袖一抬，便直接将薛玥又带到了第二峰脚下。 - - 对修士而言，时间是最不经意就会流走的东西。 赤魔赌气离开魔教时，还是夏天，等他再回来，已经过去了两度春秋。 “大哥！”“大哥回来了！” 虎子等人一看见赤魔，立刻激动地围过来，连连追问赤魔这两年去了哪里，是不是又找到了什么好宝贝。 “哈，老子的运气什么时候差过。”赤魔叉腰，得意不已，“老毒婆抢了老子的令牌又怎样，老子就随便在路边那么一走，你们猜怎么着？嗖的一下，就掉进了一个天然秘境里！” “哇，那一定有很多宝物？” “当然，老子直接就把里边的宝贝都给包圆了！” 赤魔吹完牛，忽然发觉虎子几人的气息不对：“等会，你们这是……突破了？” 虎子几人早憋坏了，终于等到赤魔问，他们立刻把薛玥赠给他们灵丹的事情说了出来。 赤魔端详了一会手里的“药丸子”，凑近闻闻：“什么啊，这不就是药渣子吗。” 众教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哥，这就是灵丹，我们吃了这个以后，修炼得可快了。” “小薛妹子不会骗我们的。” “是啊大哥，您不能因为嫉妒，就说我们这是药渣子啊。” 赤魔：？ 他嫉妒个粑粑锤子！ 第八十四章 我扬的 怎么说他也是跟那老毒婆一起生活过几十年的。他能不知道这“灵丹”到底是个什么吗！ “算了算了，等回来再收拾你们，老子先去找小废柴……”赤魔正要飞身上山，就被虎子他们一人一边地拽住了。 “哎大哥，等等等，小薛妹子不在婆婆的院子。她这会儿应该在第二峰呢。” 赤魔：？？？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只不过是出了一趟门，怎么回来之后什么都听不懂了？ - 第二峰秘境内。 薛玥长刀一甩，甩掉刀刃上的血珠，身后妖兽应声倒地。 【噢噢噢，这次的动作较之上次进步不少，干净利落，夸夸。】 【单杀天级妖兽？！等等，我只是闭关了一段时间没看光屏，这是什么情况？】 【别太惊讶。小姑娘也是精心布置了陷阱和毒药，筹备了两个月才杀掉这头天级妖兽。】 【才？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她是个凡人。】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小姑娘能坚持两年。到底是什么动力在支撑她啊。】 【呜呜呜，如果能有一个少主那么帅的人时时刻刻等着救我，我也愿意！】 【啧，少主狂热粉退散。】 两年前，薛玥开始了她的登峰之旅。 少主说，这登峰是九死一生的事。 薛玥懂，所谓“九死一生”，多半是她在秘境里摸爬滚打，他在后边进行一个保姆式的贴身保护。 果然，只要她一踏进秘境，少主就不远不近地跟着——用系统的话说，不刷好感度，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薛玥时不时地脚滑一下、失误一下，再调整镜头，拍摄少主暗中施法救下她的过程。 一来二去的，直播间里的一些修士们有点绷不住了： 几乎每个秘境都像是被精心布置好的。前期让薛玥“捡”一些厉害的武器，中间出现几只未成年小妖兽给薛玥练刀，最后来个厉害些的大妖兽，守着秘境出口。 而薛玥一般只需要像这样，琢磨两个月，精心布置好陷阱、毒药，就能“惊险”通关。 哪怕中途有致命的失误，少主那边也能暗中救场。 这到底是凶险的魔教第二峰秘境，还是专门为薛玥准备的试炼场啊？！ “宿主，您当初说这些秘境都由少主控制，原来是这个意思。” 系统如今回头想想，难免有些感慨。 早在第一次从秘境中出来的时候，薛玥就告诉它，这整座第二峰上的秘境，都被阵法加固着，而阵法多半是由少主操控。 那时系统记录了这条情报，却没有细想个中深意，兀自担心着第二峰的底牌被暴露。 结果现在它才明白，薛玥的意思是，少主可以利用这些阵法，任意调整整座第二峰上的秘境。 薛玥正好走到了这处秘境的出口前。 她抬起下巴，示意系统注意出口上淡淡的阵法密纹：“你看这阵法线条，首尾相接，有循环之理，牵一发即可延伸出诸般变化，令乾坤翻转，斗转星移……这个风格的阵法，是荀山道人的手笔。” “荀山道人？” “天庭众神里，有位擅长设阵的荀山道人，他的手稿曾流落下界，估计这就是其中一份。” 系统小小地哇了一声：“宿主您知道好多啊。” 它家宿主连天庭的秘闻都知道哇。 而且听薛玥的意思，她不仅知道这阵法的由来，甚至“粗通一二”，所以才能看懂这阵法的含义。 这可真是太…… 薛玥：“因为是我扬的。” ……厉害了。 系统：？ “荀山道人的手稿。”她稍有些恶劣地挑眉，“我给他扬的。” 系统：？！！ 它听到了什么。 感受到了系统的震惊，薛玥心情变好了些许。 她抬脚迈出秘境：“所以我想，这第二峰上的秘境，至少在最初，就根本不是为了抵御外敌而设。” 魔教狠毒？连自家教派之内都设下重重险地？不存在的。 这第二峰，大概原本就是个磨砺弟子的地方。是魔教的先人煞费苦心，布置的一处大型试炼场。 所以才是这副千变万化的模样。 只不过如今魔教凋敝，加入教内的教徒，或者说弟子越来越少，这座峰才被搁置了。 薛玥抬眼，果然在不远处见到了正在等着她的少主。 少主：“如何，今天有什么收获么。” 【他明明什么都看见了，却每天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他真的，我哭死。】 “又通过一处秘境。”薛玥把从天级妖兽的材料拖放到少主眼前。 “走，送你回去。” 少主看了一眼，便将材料收进乾坤袋里——薛玥如今仍是个未入道的凡人，无法利用这些妖兽材料，所以他都替她留存了起来，打算等到日后再一起给她。 “慢着！！！” 少主正要施展术法送薛玥回第一峰，就只听天上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薛玥仰头一看。 这熟悉的声音，果然是赤魔回来了。 两息之后，赤魔从半空中跳下，一把拽过薛玥，把她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一圈，确认人还完整，没少零件，这才松口气。 “我说淳风，你和老毒婆怎么都抢我的人啊，过分了，想要小弟不会自己出去找吗？啊？”赤魔往薛玥身前一站，尽管他的修为与少主天差地别，但看气势，他是对少主一点没在怕的。 淳风？这是少主的本名？ 薛玥看向少主。 只见少主似乎对赤魔回来并不惊讶的样子：“恭喜，这次出门收获颇丰。” “嘶。”赤魔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都说好多次了，不要再通过你那个什么破星盘来监视我。” “不是监视，是占算。”少主一笑，“你此行本是凶象，多半搭上性命，那天我原是要去阻止你的，结果……” 少主看向薛玥。 结果他发现，阴差阳错，有吉星扭转了赤魔的命局。 赤魔听不懂少主在说什么。薛玥却是心头一跳。 占星。 这真是个大情报，少主竟是研修占星术的。 果然，这件事连直播间的修士们都不知道。 第八十五章 荀山阵第三重 不过由于最大的占星宗门，已经被少主本人在四百年前灭宗，所以这直播间里，懂得占星术的修士还真没有多少。 这个话题仅仅引发了一时的波澜，很快便过去。 “好了，别说那些神神叨叨的了。”赤魔抓抓头发，“正好你在。那什么，把我和小废柴送到第三峰去。” 少主：“唔，难不成，你的通行令又被没收了？” “少废话！你就说送是不送！” 少主摇头轻笑，掐了一段法决，直接将赤魔和薛玥移送到了第三峰脚下。 “真是，帮个小忙磨磨唧唧。”赤魔每次一觉得丢面子，就会嘟囔不停。 他抓起薛玥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个乾坤袋，放到她手心里：“交给你个任务。把这个，送到教主那去，能做到。” 薛玥颠了一下手里的乾坤袋：“这是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快去。” 赤魔推了下薛玥的后背，让她快点上山。 薛玥往山上走了几步。等赤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身后，她慢慢移开镜头，让镜头只对着风景拍——不让看的东西，嗯，那她一定得看看。 薛玥稍松了松耳钉，心念一动，便将乾坤袋里的东西拿在了手里。 这是，法器？ 还挺多，整整一乾坤袋里，都是各种法器法宝。 原来少主说赤魔“收获颇丰”，指的是他这一趟出门，又带回来了许多法宝。 系统疑惑：“赤魔为什么要把这些法宝送到教主这里？” 薛玥：“暂时不清楚。” 薛玥正要拧上耳钉，忽然感觉有些异样。 “怎么了宿主。” “……奇怪。”薛玥拧紧耳钉，仰头看向峰顶，“上次来第三峰，还没有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第三峰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吞噬我体内的灵力。” 系统：！！！ 薛玥微微眯眼。 记得上次来第三峰时，她为了探查教主的修为，也像这样稍微松动了一下耳钉。但那时还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当时她内伤未愈，体内灵力本就稀薄，所以灵力的流逝细微到难以察觉。 如今两年过去，她体内的伤已经被毒婆婆调理得差不多了，这种感觉就强烈了起来。 耳钉拧紧，封印将她的体质压制回常人，那种感觉就彻底消失了。 薛玥眸光微动，回头看了看来时路，又看了看高低交错的第一峰和第二峰。 ……看来这魔教的秘密，比她想象中更多。 - 教主似乎提前察觉到了薛玥的到来，直接站在庭院的外边等她了。 薛玥将乾坤袋交给他，然后果真像上次一样，被盛情挽留。 “赤魔大哥还在下边等我，所以……” 薛玥连吃带拿了不少灵果灵泉，再三婉拒，才终于从第三峰上下来。 此时天都黑透了。 林枭扑扇着翅膀送她。 出人意料的是，赤魔这回居然没有因为等太久而炸毛，他看了一眼薛玥：“送到了？” “送到了。” “他人怎么样。” 薛玥知道赤魔问的是教主。 她给赤魔描述了一下，教主打理完仪表后，整个人目光炯炯、仙风道骨的样子。 赤魔听得忍不住喷笑：“他啊。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知道有姑娘多看他两眼，他就骚包起来了。” “咕——” 林枭朝赤魔后脑勺丢了块小石头，警告他谨慎发言，对他主人放尊重点。 “事实还不让说了。”赤魔嘁一声，然后拍了一把薛玥的后背，“行了，现在轮到你给老子汇报一下了，淳风那家伙把你拐到第二峰上是想做什么？嗯？” - 薛玥自然没办法告诉赤魔，她怀疑少主有意重点培养她。 赤魔见薛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便在送她回小院后，又去了第二峰。 夜幕降临，第二峰犹如被浓墨泼洒一般，没入深邃的黑暗。 赤魔刚踩在第二峰的石阶上，就险些被旁边的魔藤抽中。他甩出灵力急急一躲，才堪堪避开。 ——如果说，白天薛玥在时，第二峰是快乐的宝宝模式。 那么此时的第二峰，便是处处暗藏致命玄机。 赤魔冷汗连连地看着旁边张牙舞爪的魔藤，顿了顿，还是决定咬牙硬上。 半个时辰后。 终于摆脱了一群离火碧麟鼠的追杀，赤魔刚准备歇口气，就眼瞧三头圣级陀罗隼从天而降，一爪拍碎他祭在身前抵挡的法器。 赤魔顿时瞪圆了眼睛：“淳风！！你他妈还老子法器！” 伴随着赤魔一声怒吼，少主忽而在不远处现身，手中扇子一摇一扇，灵力便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将三头陀罗隼推出数十米远。 紧跟着，周遭景色一转，两人便来到了秘境之外。 “这么多年了，这荀山阵的第三重，你还是过不去。” 少主回头看了看赤魔的来时路——赤魔一路杀穿了七八个秘境，眼看就能抵达峰顶，却还是终结在了这里。 赤魔弯腰喘了几口粗气：“能怪我吗。安排三头圣级妖兽守着出口，你是想害死我，我才元婴期！” 少主摸摸下巴：“我当初是一人杀了四头才过关的。” 赤魔：…… 他再不想跟少主掰扯这个，切入正题，问少主抓薛玥来第二峰是做什么。 少主也没瞒他，直接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赤魔。 “以武入道……”赤魔一怔，“走老教主的路？小废柴？她能行吗。” “师父说，只要能通过‘荀山阵’第一重，便有以武入道的心性和潜力。”少主嘴角漫起笑容，“我原以为至少要五年，结果这才两年过去，她已经快要成功了。” 赤魔猛地想起。今天他在第二峰找到薛玥时，她的确已经快到峰顶。 赤魔垂下眼。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为小废柴不再是“小废柴”而高兴，另一方面……他不甘心。 “老毒婆也同意么。同意让小废柴当下一任少主？” “自然。” “那教主……” “师兄也同意。我亲自去问了。” 赤魔被噎得顿了顿，攥起身侧的拳头：“可是以武入道难度很高。退一万步说，就算小废柴真的能登上第二峰，等她修炼到金丹需要多久？元婴又需要多久？说不定等到几百年过去，连你都被那该死的禁地给抽干了，她也达不到你们的期待！” 第八十六章 为什么不能是我 少主平和地望着赤魔，似乎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赤魔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压抑不住情绪：“外面那些名门正派根本不明白轻重缓急，也根本没放弃杀绝我们。只要被他们抓住机会，他们就会像豺狼一样逼近！小废柴她不行的，她保护不了魔教……” “这不是还有你在。”少主打断他，“真有那么一天，你和毒婆婆会保护魔教的。” “所以为什么不能是我来当！！我不是比她合适得多？” “因为星盘显示……” “别和我说你那破星盘了！” 少主闻言，脸上常年不变的笑意淡了下来：“为什么不选择你，你自己知道原因。” 少主的这句话说出后，气氛就冷了下来。山间只剩林叶沙沙作响。 半晌，赤魔才道：“我明白了，你也觉得我是魔教的拖累……好，你们都当好人，坏事我一个人来做就行。” 少主眉头微动，想说些什么，但赤魔说完便纵身飞离，没有给少主解释的余地。 “唉。” 少主一叹息，仰头看着漫天星辰。 今夜万里无云，星光如同绣在夜幕上的点点碎钻。时而有流星划过，没入遥远的星空彼端。整片夜空好似一张巨大的圆盘倒扣，缓慢转动。 那颗本不该存在于这片星空的星星，依然散发着它的光芒，悄无声息地影响星盘的走向。 时至今日，除了相信占算的结果，他也别无他法了。 - 薛玥知道，赤魔从她这里没得到答案，多半会直接去问少主。 也不知道少主是怎么说的，总之这之后，赤魔没再来找过她，听说没过几天，他就又离开魔教了。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着。 两个月后。 终于，薛玥距离第二峰峰顶只有一步之遥了。 只要打败眼前的两头天级妖兽，她就能登上峰顶。 【小姑娘加把劲啊，别放弃。】 直播间里的修士们，看着她吃力对付两头妖兽的样子，都不由得替她狠狠捏一把汗。 然而事实上，薛玥还在分出心思来和系统聊天。 “恭喜宿主，截止到目前，任务好感度已经回升至[嗤之以鼻]！” “好事。” “对了宿主，因为之前您说，这些秘境曾经可能是作为试炼场而存在的。所以系统采集了一些环境信息进行对比~”系统欢快道，“检测结果显示，这些秘境的空气tee指数、地表bow指数都很高……” “说人话。” “好的！人话就是，宿主您的推测有937的概率是正确的！” “所以呢。” “所以我认为，以前的魔教还是很有正事的，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放养教徒。” 有正事？ 薛玥终于斩杀了最后一头妖兽。 她擦干净刀，在迈出秘境出口前，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有正事’这么简单吗。” “嗯？” “能吃透荀山道人的阵法，说明魔教内曾出现过阵法大成者；能仿制出神器昆仑镜，说明魔教内曾有过炼器大成者；毒婆婆疑似三百年前才出现在魔教，但她平日所用的那个丹炉，却已有上千年的历史，说明除了毒婆婆外，魔教内至少有过一名丹修大成者……” 薛玥每说一句，系统的虚拟头皮就麻一下。 的确。 把这一路观察到的种种细节串联起来，一切都指向了一件事：魔教有个极其辉煌的过去。 “还有。”薛玥顿了顿，“身为魔教，这里却没有一本邪经教义，教徒们修炼的也不是邪术，而是正常的功法。” 除了少主的“吸魂大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外，至少在她的标准里，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教。 相比之下，它更像一个底蕴极深，却已经衰败没落的名门大宗。 薛玥不清楚少主究竟知道多少魔教的秘密、魔教的过往。 但她眼下已经做好准备——带着整个修真界，面对他们应该知道的那一部分真相了。 - - “往后且唤我本名淳风。”凉亭内，温雅如玉的男人一笑，“少主这个称谓，我其实不大喜欢。” 【啊啊啊他好帅，他真的好帅。】 事实证明，即使是公认的大邪修，但只要长得帅，就会动摇一部分人的三观底线。 薛玥望着满眼的啊啊啊，恨不得让系统把带“啊”字的弹幕都屏蔽了。 此时薛玥已经坐在了第二峰峰顶的院落内。 少主淳风的这个院落，虽比不上教主的大庭院阔气，却也比毒婆婆的小院精致许多。 穿过前边两进院落，就能看见这个荷花池边上的凉亭。这里山风习习，伴着院子里青竹错落的美景，的确是讲故事听故事的好地方。 淳风将她带来这里说话，应该就是准备要履行他的承诺了。 薛玥：“直呼您淳风，是不是不太妥当。” 淳风：“无妨。咱们教派之内，本就没有明确的长幼之序。” “好，淳风。” 淳风一笑。 果然，他没有跟她太多客套，给她倒了一杯茶后，便直入正题：“之前答应你，只要你登上第三峰，就回答你想知道的问题。说实话，你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凭借‘凡人之身’，也可做到这种程度，令人赞叹。” 薛玥眸光一动，顿了顿才开口：“问什么都可以吗。” 淳风颔首。 薛玥把弹幕的透明度调低，以便实时观察修士们的态度变化。 “那，我想知道赤魔的事。” 先问赤魔，主要是因为在这个位面里，她遇到的第一个魔教人就是赤魔。而且直播间里的修士，也是对赤魔“了解”比较多。 高情商：了解多。低情商：仇恨拉得大。 果然，修士们一听她问赤魔，纷纷虚空指挥起来：【问得好！打听一下赤魔都修习了什么功法，这样我等日后被偷袭时，也好有法应对。】 【对对，再问问他压箱底的手段有哪些。】 【要我说，最好直接问赤魔有什么软肋和弱点。】 【嘶，别吵了，你们在这里刷小姑娘又看不见。真是的，都看不到少主的脸了。】 第八十七章 赤魔的过去 对于薛玥询问赤魔的事，淳风没有感到意外。 他问她具体想知道什么。 那就从头了解呗。 薛玥：“他是怎么来到魔教的。” “怎么来的啊。”淳风稍稍敛下眼。斜照的日光洒在他长长的眼睫上，淡金色，比金秋时节的落叶更多一分暖意，“他是三百多年前，被师兄从外边捡回来的。” 薛玥一怔。 师兄？ 淳风看了薛玥腰间的铃铛一眼：“我师兄就是赠予你那铃铛的人。” 魔教教主和少主是师兄弟关系！ 薛玥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不免有些惊讶。 “看来你也很想知道我师兄的故事。”淳风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不过还是先讲赤魔。” 淳风告诉薛玥，赤魔刚来到魔教时，受着伤，已经饿了四五天，整个人都奄奄一息的，就像个巴干瘦的小猴。 但无论别人怎么劝，他都不肯吃东西，除非，教主愿意答应收他为徒。 薛玥：“教主不肯么？” 仅三百多年，赤魔就能从凡人之身修炼到元婴六阶，这等天赋如果放在其他门派里，怕是都得当作宝贝供起来。教主为什么会不愿意收他？ 淳风微微一顿，给薛玥讲了一段故事。 说是很久以前，一名修士被仇家追杀。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几乎奄奄一息地敲响一猎户的家门，请求猎户收留他几日。 猎户见他是正派修士，便热情地收留了他。猎户妻子也是善良的人，见修士受伤，还为他宰杀了两只鸡熬汤。 猎户的小儿子真羡慕呀，那可是逢年过节才偶尔能吃上一次的肉。 修士早已辟谷，不食凡人的食物。但猎户一家的好意，他也不忍推脱。于是他偷偷将喝剩下的汤和肉分给了猎户的小儿子。那时小儿子心想，自己以后也要当厉害的修士，这样就能总有肉吃了。 修士在猎户家里住了些时日，伤势稍好便告辞离开。临走前他许诺，一定回来报答猎户一家的恩情。猎户夫妻当时并没太放在心上。 他们告诉小儿子，就是这些厉害的修士，从妖兽手中保护着大家，人应当知恩图报，所以他们这次帮助修士，并非是为了施恩，而是在报恩呢。 小儿子一直牢牢记着父母的话。 但是这善良的一家人没想到，接着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回访的修士，而是修士仇人的屠村暴行。 薛玥：“这个小儿子难道就是……” 淳风敛下眼，算是默认。 “赤魔是师兄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而杀他父母亲族的仇人、还有引来仇人的那名修士，都是有背景有宗门的修炼者。可以说，这个村子，就是两个门派争斗的牺牲品。” 难怪。 所以赤魔才会那么恨名门正派的修士。 父母好心收留了受伤的修士，这名修士却给村子引来了屠村之祸。 这叫他如何不恨。 “赤魔是个直率的人，这种性格说好听了，是笃学好进，有利修行，说难听点，就是冲动又认死理。师兄大约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愿意收他为徒，怕他被恨意蒙蔽了双眼，误入歧途。” 然而后来禁不住赤魔恳求，教主还是松口了，愿意教他修行，只是不许他叫自己师父。 【讲个笑话，魔教教主怕魔教徒误入歧途。】 【……我觉得这个故事真的挺沉重的，不适合开玩笑。】 【不会，不会有人听了一个真假不知的故事，就开始同情魔教魔头了？】 【退一步说，就算这个故事是真的，他有仇大可以找仇人去报。现在这样到处争杀抢掠，难道是别人逼着他干的？】 薛玥：“所以赤魔大哥想要修炼，就是为了向仇人复仇？” “是。” “那他成功了吗。” 淳风缓缓摇头：“赤魔那时年纪小，只能记起那些屠村的修士，都穿着紫色衣袍。后来还是师兄帮他辨认，才发现与他描述符合的宗门只有一家，名叫斩情宗。” 【斩情宗？难道是三百年前集体服用邪丹的那个斩情宗？】 淳风一提斩情宗的名字，直播间里立刻有修士想起来了。 【斩情宗当时多狂啊，几年之间涌现数名化境期修士、数十名元婴期修士，宗主、长老接连突破到渡劫期，没有一家宗门能与他们争风头……后来才知道，他们那时是服用了邪丹。】 【这么说，赤魔一村被屠的事情，应该就是发生在斩情宗最春风得意的这段时间。我记得那会儿，斩情宗和不少宗门都有摩擦。】 【确实。但是很快邪丹的副作用就显现了，长老、弟子们走火入魔，互相残杀，盛极一时的斩情宗就这么散了。】 修士们一阵唏嘘。 世人皆道修真者无情无欲，一心清净，只求大道。 可求仙问道，本身不就是修真者最大的私欲？ 为了达到目的，禁不住诱惑的人，会选择走上歧途。而做出这样选择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薛玥微顿了顿：“那那个修士呢。” 淳风：“赤魔不知道那修士的宗门、道号。这三百年来，他也没有找见过那人。” 说到这里，淳风喉结上下微动——遥想师兄在接任教主之位前，还叮嘱他要照看好赤魔的。结果他却把话说重了。也不知有没有让赤魔伤心。 他叹息着，给自己倒满了茶：“所以你现在能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于你了。” 薛玥慢慢点头。 她也没想到，她当初给自己编的人设，阴差阳错的，正对上了赤魔刚来魔教时的处境。 【原来赤魔对小姑娘这么好，是因为从小姑娘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说实话，如果我是赤魔，我可能也会黑化了……亲人被杀，却找不到仇家报仇。这种怨恨是对道心最大的影响。】 【所以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把名门正派都当成了仇恨目标，四处挑衅？】 【喂喂，你们别带入太深了啊。这是魔教魔头！！无论怎样都不值得同情！】 【主要是除了抢夺宝物之外，赤魔好像也没做什么别的过分的事？他不像毒婆婆和少主，这两人都杀过不少正派修士。】 第八十八章 你觉得这是坏事吗 众人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逍遥派内。 几名逍遥派长老，听着光屏里，淳风和薛玥的对话，全都错愕地面面相觑着。 “三百多年前。那不是正好，跟掌门那次从秘境脱险是同一时间？” “对，当年掌门说他受了一户猎户帮助，结果后来伤好再去，却已经……” “不会。” 长老们咽了咽口水，都有点头皮发紧。 难道说当初救了掌门的，就是赤魔一家？！ “应该没错，掌门说他就是因为一件秘境里抢到的法宝，被斩情宗追杀，这完全对上了！” “天啊，掌门惦记了那么久的恩人，居然是魔教狂徒……” “不不，这不是重点。” 现在的重点是，白鹤道人本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啊！！ - 这话要从两年前说起。 自从发现了光屏投影后，青虹门一直谋划着铲除魔教。这两年间，他们拉拢了好几个大宗门。 其中，逍遥派因为之前承过青虹门一次情，白鹤道人作为掌门，就答应了一同前往。 白鹤道人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很看好光屏中的凡人小姑娘薛玥，两年来始终惦记着想将薛玥收到自己门下，所以就把这当成了一次契机，打算过去混一趟，然后把薛玥拐回逍遥派来。 而就在半个时辰前，薛玥闯上了魔教第二峰。 青虹门认为情报充足，时机已到，就联络了各门派一道前往魔教。 白鹤道人也带着一些逍遥派弟子前往了。 逍遥派长老们急得倒抽凉气：“这光屏只要离了宗门的范围，就会消失。掌门他一定还不知道此事！” “怎么办，现在去追吗。” “当然追啊，难道这么大的事能瞒过去吗？赶紧走！趁还没出大事前，赶紧追上掌门！” 长老们根本不敢耽搁。 毕竟“道心”是很玄妙飘渺的东西。修途上任何一件郁结于心的事，都可能影响道心，最后成为历劫时度不过的难关。 白鹤道人本就一直痛苦于自己当年连累了恩人，之前闭关也是为了稳固道心。 如今要是真的一错再错，再伤害了恩人的孩子……白鹤道人恐怕就真的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而与此同时，逍遥派长老们这些心路历程，也被系统捕捉到了弹幕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等一下，是逍遥派长老在发言吗？什么意思，赤魔一家当年救的修士，是白鹤道人？！！】 【我有点懵，逍遥派怎么去魔教了？】 【不单是逍遥派，青虹门联合好几个大门派一道去魔教了。这是一次秘密行动，知道内情的弟子大都不被允许观看光屏。】 【哈哈哈你们自以为保密得很好么，稍微细心点的人，都早看出来了好。】 【……没办法，这光屏能捕捉人心，实在烦人。】 “宿主，怎么办。” 系统这会儿稍微有点慌，但没那么慌。 因为它其实一早就发现了青虹门的计划，并冒着被总部警告的风险，及时告诉了薛玥。 但当时薛玥并不惊讶，而且告诉它不用管。 所以现在它的“有点慌”，就慌在不知道薛玥打算如何应对。 “你觉得这是坏事吗。”薛玥反问它。 系统不明白，好几个大宗门要打来魔教了，这难不成还能是好事？ “观念是这世界上最难改变的东西。有些既成的印象，不是靠几个故事就能改变的。”薛玥顿了顿，“爱与和平是拳头换来的，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而且她觉得，如果魔教正在拼命应付的那个秘密，跟她所推测的一样。 那么在这一整件事里，她也许更赞同赤魔的做法。 魔教是时候迈出这一步来，放过自己了。 这次就是个契机。 “怎么样，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淳风的声音将薛玥从思考中唤回。 她估算着各门派到达这里的时间，而后朝淳风稍一笑：“我还想听毒婆婆的故事。” - 与逍遥派不同的是，定天门没有答应青虹门提出的计划。 青虹门拉大旗时，打的旗号是讨伐毒婆婆——毒婆婆当年毒杀的修士，有多名是青虹门的核心弟子。 但他们定天门和毒婆婆又没仇。 而且定天门门主，天河道人，两年下来，没少从毒婆婆那里学习炼丹的知识。已经快把毒婆婆这个“魔教魔头”给当成神交知己了。 所以在青虹门提出邀请时，天河道人犹豫了一下，就果断回绝了。 天河道人并不知道的是，很快，他将无比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 “毒婆婆啊。”淳风顿了一顿，“她和赤魔，差不多是先后来到的魔教。嗯，这段故事，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由我来讲给你……” 薛玥：“您说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的。” 主要是这人已经快打来了，她没时间再去找毒婆婆亲自来讲故事了。 淳风：“也是，换做雅竺自己，她大约永远都不会把这些事再说出口……罢了，大不了，将我养的那株浑天圣草赔给她，她已经磨了我快百年，当作赔礼应该正好。” 【雅竺？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雅竺仙子，不是那个着名的丹疯子吗。】 【噢噢，我想起来了！都说这位雅竺仙子比花吟仙子生得还美！是修真界千年一见的美人仙子！】 【长得美是美，但脾气也是真的差啊。有幸和她在丹修大比中有过一面之缘，嘶，感觉多看她两眼，眼珠子都会被挖出来……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太对。魔教少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提到雅竺仙子？】 【传说雅竺仙子是五百年前死在了一处极凶险的秘境中。有没有定天门的弟子在，能不能说说具体情况？】 定天门的弟子们在是在，但他们已经有点傻眼了。 因为淳风接下来讲述的这个故事，颠覆了他们迄今为止所了解的一切。 - 雅竺仙子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仙子。 她不像其它仙子那样爱惜自己的外表和声名。 为了掐准时间采一株药材，她可以在满是泥土和爬虫的药田里，一住就是几个月； 为了钻研新的丹药配方，她可以亲自尝试毒性未知的药材； 为了争抢来最好的那个丹炉，她甚至能撸起袖子跟同门师兄弟大打出手。 第八十九章 雅竺仙子 是的，雅竺仙子就是这样一个性子的人。她不讨人喜欢，但又没人不服气她的炼丹才能。 作为定天门数百年来最有天赋的一名弟子，雅竺仙子被整个门派寄予厚望。大家都希望她能带领定天门成为修真界第一丹修门派，立稳脚跟。 然而雅竺仙子本人，却只是钟爱炼丹这件事而已。 再加一点的话，就是她希望能用自己的炼丹术，拯救更多苍生。 《丹心》一书，便是她对炼丹术一颗赤诚之心的写照。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五百年前，雅竺仙子与师弟外出历练时，被困在一处秘境内。当时和他们共同被困的，还有其它门派的道友。 为了打开一条生路，雅竺仙子不得不祭出门派赠予她的保命法宝。法宝必须由多人维持。于是众人说定，轮流顶上。 最初大家配合得很好。 但雅竺仙子作为法宝的所有者，必须留到最后回收她的法宝。 变故就在离开的那一刻发生了。 她的师弟，跟她一道进入宗门、一道被师父收入门下的她的亲师弟，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朝她脸上扔了一把毒粉—— 说来可笑，这种毒粉还是雅竺仙子亲自帮他调配的。 当时师弟说要用在最讨厌的人身上。她还一边帮忙，一边教育师弟，告诉他身为丹修，即便是毒草，也不该第一时间想到毒性。 结果这毒草最后竟然用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更可笑的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其他修士都已经被师弟收买。此时不仅无人出手帮她，还有几人出招重伤她。 不敌之下，雅竺仙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秘境出口关闭。 【啊这，这是真的吗。】 【少主没必要编瞎话骗小姑娘……唉，没想到，当年雅竺仙子“身死”的真相是这样。】 【这种被亲友背后捅刀的事情我也经历过，代入感太深，已经开始磨刀了。】 【所以雅竺仙子就是现在的毒婆婆？她后来怎么会到魔教去呢？】 【啊，赤魔和毒婆婆之前吵过一架，好像提到了后面的事情……嘶，我已经开始不敢听了……】 “后来呢。”薛玥问。 “还记得我说，雅竺仙子常常以身试药吗。”淳风折扇轻摇，“她对毒早有一定抗性。换做别人的必死之局，她硬是抗了数日，还幸运地找到了一株‘百转回生兰’。” 薛玥看过毒婆婆收藏的丹书，对这株据说能解任何毒素的神草，有些印象。 薛玥：“好像百转回生兰生长时，旁边一般都有伴生神兽看守？” “是。她这一双腿，就是在那时废的。” 雅竺仙子为了抢夺百转回生兰，与那伴生神兽殊死搏斗，最终艰难得胜了。 然而当时毒素已经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彻底毁了她的皮肤和容貌。即便服下百转回生兰，也只是不死而已，毒根早已深中。 绝美仙子一夜之间成了丑陋老妪，双腿也在和伴生兽厮斗时残疾。 可雅竺仙子知道，不论如何不堪，总比丢了命要强。 “之后，雅竺独自在秘境中求生。两百年过去，才终于有人再次进入秘境，发现了她。那人便是我师兄。” 淳风轻轻叹息，“雅竺起初不想和魔教有什么瓜葛，在第一峰待了不久，就想回到定天门去。” 雅竺仙子其实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 她知道师弟既然计划好了谋害她，就一定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他大概率会串通其他修士，对外宣称她已经死了。这也是为什么两百年以来，一直无人来寻她。 雅竺仙子早就对此做好了建设。 但她以为至少师父会替自己主持公道。 还有那么疼爱她，把她捧在手心上的老门主。他们不会放弃她的，哪怕只是为了定天门的未来。 然而她还是天真了。 她的好师弟一离开秘境，就冒替她公开了她尚未写完的《丹心》，并一跃成为了最富盛名的丹修奇才，带着定天门在修真界站稳脚跟。 如今她师弟才是那个全门派捧在手心的明珠。老门主早已宣布让他接任。 而看到雅竺仙子以这副样子回来，她的师父不是惊喜，而是惊恐和担忧。 淳风：“雅竺说，看着师父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不懂事的。” 薛玥顿了顿：“那她报仇了吗。” “报了。” 比赤魔幸运一些的是，雅竺仙子的仇人，大部分都还在世。 雅竺仙子在回到定天门前，就已经毒杀了当年那些见死不救的修士。但当她要报复师弟时，师父拦在了她面前，求她给定天门一条生路。 薛玥：“她心软了？” 淳风摇头：“这等大仇，怎会动摇。只是此事惊动了定天门的老门主，老门主亲自出面截杀她。若非师兄放心不下，一直暗暗跟着，出手相救，她只怕是要死在自己的宗门里了。” 原来如此。 看来就是这次回宗门，让雅竺仙子彻底死了心，舍弃名姓，化名“毒婆婆”留在魔教。 薛玥有想过毒婆婆的过去很沉重，但的确没料到，会这么凄怆。 直播间里的修士们也是震撼到迟迟无法回神。 【不是，这么说来，毒婆婆当年毒杀那些修士，完全合情合理啊。换我我可能不光杀他们本人，还要连他们在意的一切都毁了，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唉，一直穿着黑斗篷，也是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要是没这变故，现在的修真界第一美人估计就不是花吟仙子了。】 【原来不光我一个人觉得她没错，嗯，那我就放心了。】 【别光听魔教少主一面之词啊，谁知道他是不是美化过了。定天门的人呢，能不能站出来说说？天河道人可在？】 天河道人早就无暇顾及弹幕说什么。 因为他听到一半时，人就已经傻了。 雅竺师伯给他留下的印象其实不算太深。 师伯人总是很忙，极少和他们这些小辈交流感情，脾气也怪。大家当年替师父跑腿的时候，最不愿意去的就是师伯那里。 但天河道人一直记得，有一次雅竺师伯对他笑了，还给他糖吃。只因为那天门派抽查背诵丹经，他背得最好。? 第九十章 他们到底哪里像魔教了 然后他才意识到，师伯不是无心无情。她是一直有把他们这些小辈的进步，看在眼里的。 如果你问，天河道人难道就不稍微怀疑一下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吗。 他真的不怀疑。 不光因为毒婆婆的丹术精湛，远超他和他师父，更因为毒婆婆的那双眼睛。 ——毒婆婆看薛玥的眼神，他之前一直觉得有些熟悉。现在想来，正和那日师伯看他的眼神一样。 “定天门弟子何在。”天河道人深吸一口气，向全门派传音，“所有人，随我一道前去魔教，即刻！” - 都说有时同情是好感的开端，此话的确不假。 两个故事听完，系统告诉薛玥，任务好感度已增长至[平平淡淡]。 而这会儿，直播间的修士们还沉浸在毒婆婆的故事里，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 薛玥那边却已经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我的故事？”淳风看着逐渐没入地平线的太阳，略略一顿，“我的故事就没什么意思了，你大概也不会爱听个中细节。” “听说您修炼了吸魂大法，是真的吗。” “……” 【她问了！问得好直接！（等等，我是不是之前也说过这句话】 【嘶，小姑娘这情商能活到现在，真是福大命大。】 【怎么我倒觉得，她是故意挑破的呢。】 【我也这么觉得。感觉小姑娘说出“吸魂大法”几个字之后，少主的神情反而安定下来了。】 淳风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看着薛玥：“你这孩子，说话总这么直白，去到外边是会被打的。” 薛玥抬了抬眉。打她？真的有人敢吗。 “既然你早听说了‘吸魂大法’，那我就不必多废口舌了。”淳风示意薛玥回头。 黄昏之时，启明星已经亮了起来。 淳风：“知道那是什么吗。” 薛玥：“星星。” “那你知道，占星术是做什么的吗。” “占卜预测？” 淳风淡笑颔首：“准确来说，占星术是推演天机之术。古时人们相信，通过星星能够推演天机，还将星空分为若干区域，称为星官或星宿。” 譬如紫微垣，太微垣和天市垣这三个区域。就是指代皇帝及和皇帝有关的一切—— 紫微垣居中且最大，它象征人间帝王的宫殿在天上的位置，这里的星星，大多以皇宫中的人员和事物来命名。 太微垣在紫微垣的西南方。太微是政府的意思，因此太微垣中的星星，多以朝廷中的官员和场所来命名。 天市垣在紫微垣的东南方，太微垣的东边。它是天上的都市，指皇帝率领诸侯在浏览各地的场景。 “……在此基础上，又衍生出四象、二十八宿等等。”淳风给薛玥浅讲了一番。 薛玥知道，星官嘛。 虽够不上位列天庭，却也有神的职称，算是一批小神官了。当年她去天庭“拜访”的路上见过几位，都挺兢兢业业的。 那这与淳风要讲的故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事实上，星官和星宿都是真实存在的。”淳风见薛玥理解良好，便在略微停顿后，开口缓缓道，“而我，便是太微左桓中代表‘御史’的星官转世，有监察百官的职责在身……嗯，简单来说，就是所有包藏祸心、大奸大恶之人出现在我面前，便会神魂离散，昏迷不醒。” 星官转世？ 饶是薛玥，在听见这四个字的时候也是一怔，更不用提直播间的修士们了。 【什么？什么星官转世，我怎么听不明白？】 【他讲得挺清楚的。这要是都听不懂，也基本告别修仙了。】 【数百年前太微桓的确有异动……但，这怎么可能呢。若是星官转世，怎么可能沦为魔教徒呢？】 正好，淳风接下来便讲述了他的故事，解了这一类弹幕的困惑。 - 早年淳风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这个“惩奸除恶”的被动技能是从出生起就有的。但很可惜，没有什么大师路过他的家门点拨他父母，他出生时也没抱着什么宝玉。亲人朋友只会觉得他是瘟神，对他又赶又骂。 淳风没有细讲这些，不过稍微一想就能知道，他那时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后来，淳风踏上修途，但愿意接受他的宗门，只有被称作魔教的这里。 而在他拜入魔教时，前任教主已经灯尽油枯。淳风虽拜其为师，可实际上教他带他的人，多数时候都是他的师兄，也就是现任教主。 在师兄的引导下，淳风慢慢发现自己在占星一术上有极高的天赋。研修多年后，终于对自己的身世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那时他有多感慨，多欣喜，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 总之他迫切地想要验证这一猜测。因为只要验证了，他就不再是那个人人喊打的瘟神，不再是什么修炼了吸魂大法的邪修。 于是，淳风去拜访了当时最大的占星宗门，守星宫。 但是他没料到，守星宫当时正谋划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们想以整个修真界为祭品，偷换天机。 “可能守星宫也没料到，会刚好遇上我。”淳风讲到这里时，还能笑出来，“再后来的事情，你应该就知道了。” 守星宫被灭门，魔教少主的威名彻底传遍整个修真界。 直到现在，他都是魔教最大的那个魔头。 【……】 【……】 【道友们，别光发省略号啊，说点什么……】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希望这是假的，要不然咱们就都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仔细一想，那天小姑娘被别的教徒欺负的时候，也是少主一现身，那教徒就昏过去了。】 【呜呜呜太好了，少主的心和人一样美！之前每次觉得他帅的时候，我都得在心里甩自己一巴掌，告诫自己他是吸人魂魄的大魔头。现在知道真相，感觉眼泪要掉下来了。】 【啊我头疼。怎么听到现在，感觉我是那个反派，魔教徒才是好人呢。他们到底哪里像魔教了。】 薛玥很赞同最后这条弹幕所说的。 魔教这配置，可以说是全员美强惨了。 第九十一章 我们做了什么罪不容诛的事情吗 四处惹事，嚣张狂妄又冲动莽撞的赤魔，其实背负着一段永远无法得报的仇恨； 每天戴着黑披风，面目丑陋、性格怪癖的毒婆婆，其实是被害至残，毁了容的天才丹修； 还有据传修炼了吸魂大法，修真界人人喊打喊杀的魔教少主，其实是命定的星官转世。 但薛玥明白，这些，依然不是魔教最大的秘密。 或者说，这些并不是正在困扰着赤魔、毒婆婆和淳风的事情。 他们的争执、摩擦、相互攻讦，全都另有其因。 “我还有一个问题。” 日头彻底没入地平线，黑夜从地表的那头侵袭了四野。 薛玥抬眼看着淳风：“我想知道教主和第三峰的故事。” 淳风回望她。 漆黑的夜色下，薛玥的眸光明亮，好似那夜空上的点点星光。 星盘昭示，她就是那个扭转乾坤之人。他也早就决定了，要将她培养成下一任魔教少主。 可，现在就将魔教最大的秘密告诉她，真的好吗。 他不是担心别的，只是担心会吓走她。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为魔教之罪孽搭上性命的准备。而如果她不愿意，到时，他又该怎么办呢。 淳风神情闪烁了几息，正要开口，忽然察觉到，有大股气息掠过了他设在魔教周边的阵法。 淳风脸色顿时大变，起身叮嘱薛玥：“你且先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从淳风的表情，薛玥大概猜到，应该是各大门派的人到了。 比她预计的要早一些，不过，也没关系。正好让这些缺了课的修士，尝尝当头棒喝的滋味。 淳风轻掐法决，身形便瞬间消失。 “系统，镜头。” “明白。” 系统与薛玥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她只需要说两个词，它就能立刻明白意思，让直播镜头跟上淳风。 - 当淳风意识到，是各大门派杀来魔教后，他果断让留在第一峰脚下的教徒们，集体往第一峰峰顶的方向撤离。 峰顶，毒婆婆坐着轮椅从院子里出来。 她看了淳风一眼，似乎不用他说，她就能明白当下大概是什么情况：“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淳风敛下眼：“‘一切’是指什么。我们做了什么罪不容诛的事情吗。” “问题不在我们做了什么。”毒婆婆用最平淡的语气说，“而是他们认为我们做了什么。” “我不可能把你推出去。” 淳风断然道，“赤魔在这里的话，他也不会同意。如果开打，就把他们往第二峰的方向引，我开荀山阵……” 淳风尚未说完，毒婆婆便忽而抬手—— 丝线从黑袍中射出，瞬间缠绕在淳风的手腕上，几息之后，又刹那收回：“你能瞒教主，能瞒赤魔，独独瞒不了我。五百年前，守星宫那帮人的怨孽留在你体内，尚未完全清除，是不是。” 淳风神情微变。 是的，转世星官的身份，让他生来便带有让人心生亲近的气质，又在占星之道上天赋奇高，看起来是好处多多。 但星官的权能，也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的。 每当有奸邪之人遇上他后神魂离体，他就会承载那人的一部分怨孽。 怨孽这东西无形无体，却极其伤身。他为了不让旁人担心，一直都不将痛苦表现出来。 没想到他们都知道，也一直都放在心上。 【操，我绷不住了，到底是哪几个门派过去了啊，有没有能传音联系到的？】 毒婆婆和淳风的几句对话十分简单，但却直直戳在直播间修士们的肺管子上，让他们又是羞愧又是着急—— 赤魔和白鹤道人的事，算是私人恩怨，姑且不提。 毒婆婆、淳风这两人，可纯粹是被他们一口一唾沫喷成大魔头的啊。 尤其淳风。身为星官，他非但不可能是危害修真界的存在，反而有他在才是对天下的大利好。 结果他挨着最狠的骂不说，如今还要被不明真相的修士们当成魔头给诛杀了。 顿时间，弹幕里就乱了套了，大家开始共享信息： 【据我所知，前去围剿魔教的，是青虹门、天极宫、明心教和逍遥派这四大门派。青虹门牵头。】 【青虹门的人你们是不是有毛病，本来就是你们的弟子先害了雅竺仙子，难道还不让人家报仇的吗？？还有逍遥派，赤魔就算别的方面可恶，但他对你们掌门有恩，怎么还带恩将仇报的呢？！】 【你在这事后诸葛没用。他们离开门派后，根本就看不到光屏。】 【……逍遥派的人弱弱说一句，传音联系不上掌门，所以长老们一早就动身追了。】 【就算联系上，他们也不会打道回府。】忽然，有看得通透的修士发言，一语道破了玄机，【你们难道以为，青虹门真的是去找毒婆婆报仇的吗？好好想想，青虹门和定天门为何突然从五百年前来往密切了。】 这条弹幕瞬间吸引了其他修士的注意。 【嘶，你的意思是，青虹门门主和长老早知道雅竺仙子遇害的真相？】 【他们未必是事发前就知道，但大概率事后得知了，然后选择了和定天门合作。最近几百年，这两家门派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就是证据。】那人略微顿了顿，【说到这里，我倒是很惊讶这次围剿魔教，定天门没跟着一起去。看来天河道人和他师父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所以，所谓的‘讨伐毒婆婆’，只是个围攻魔教的幌子？青虹门为什么这么做啊。】 关于这个问题，那位修士没有再多解释，只留下了一句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 魔教第一峰峰顶。 少主淳风迎风而立，一身白衣，在漆黑的夜色下分外醒目。在他身旁，毒婆婆着黑斗篷，整个人好似隐身在了黑夜里。 ——四大门派的众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次围攻魔教，四大门派加一起，来了足有上千人。 与之相比，魔教就只有寥寥数十名教徒、两位峰主，人数差距极其悬殊。 第九十二章 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 “诸位当心，那魔教少主能吸人魂魄。离他远些，莫要中招。”四大门派阵营里，一身着淡青色道袍，周身正气的中年人喝道。 此人便是青虹门门主，青山道人。 虎子等教徒见状都慌了：“他们、他们是怎么那么快上山来的。毒障呢？” “魔教魔头，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些祸害！”青山道人眸光一沉，“诸位道友，有劳了——” “等等。”白鹤道人视线在魔教众里兜了一圈，没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好徒儿，顿时急了，“青山，说好让我把徒儿接走的，先别动手！” 徒儿？？ 魔教徒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白鹤道人所言何意。 青山道人：“那小姑娘多半在第二峰顶。白鹤掌门若是心急，便先去那第二峰上找人。正好我们兵分两路，也好将这魔教快速击破。” 白鹤道人：“好。” 小姑娘？！ 这个词一出，魔教众人顿时瞪大眼睛。他们魔教里的小姑娘，除了“小废柴”之外，还有第二个吗？ “什么意思，小废柴是白鹤道人的徒弟？她骗了我们？！” “所以就是她向名门正派告密，泄露了毒障的布局吗……” “可恶！！” 【草，小姑娘背锅了。】 【其实非要这么说也没错，毕竟如果不是这光屏的存在，青虹门也不会这么快就打去魔教，更不会获知第一峰、第二峰的机括关窍。】 【他妈的，我现在觉得我的同门才是反派，甚至想给少主他们鼓劲助威。】 和虎子他们不同的是，毒婆婆与淳风，似乎没有被白鹤道人与青山道人的几句话所动摇。 “来的人比我想象中多啊。”毒婆婆微微眯眼。 淳风：“我去开荀山阵，你且先抵挡一阵。” 毒婆婆没再和他争。她扯了扯漆黑的袖袍：“开第三重。别让他们把小薛掳走了。” “知道。” 淳风纵身飞向第二峰。 天极宫和明心教的人见状，立刻道：“青山门主，那魔教少主去第二峰了！白鹤掌门他们人少，恐是不敌啊。” 青山道人眉头一皱：“我们各留一部分人在此处，其余人皆去助白鹤掌门！” “好！” 青虹门、天极宫、明心教立刻将人分成两拨。 小部分留在第一峰顶，大部分则打算长驱直入，直捣魔教第二峰。 “真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毒婆婆冷笑一声，低声念了几个法决，周遭顿时一片大亮，犹如白昼—— 魔教第一峰上是有毒障不假，但真正起护教之用的，怎么可能是放在表面上的东西。 自从千年前那次被围剿，魔教便痛定思痛，在第一峰上刻下了护教大阵。 如今毒婆婆催动了阵法，顿时将一部分正派修士困在了阵法之中！ - 与此同时，第二峰上。 薛玥覆手而立，从峰顶俯瞰。 狂风卷得她衣角猎猎翻卷，却丝毫吹不动她挺拔的身形。 “宿主，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系统惴惴地问，“您该不会是想……” 眼看双方已经交手了，薛玥却岿然不动，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 难道它的宿主，是要用毒婆婆他们的惨烈身死，来唤醒名门正派那些修士的良心吗？？ 客观来计算，这样的确能在事后获得大量好感度。而且它身为系统，也不应该干预宿主进行任务的方式。 可是、可是它就是不希望，薛玥变成那样冷冰冰的，残忍的人。 薛玥：“你在乱想什么。” “不是，我就是有点着急。”系统特地把镜头，在毒婆婆和正派修士之间来回切换，“您看，毒婆婆一个人很难阻挡这么多敌人，她就快撑不住了。” 系统所言不算夸张。 毒婆婆虽然能催动护教大阵，但没有被大阵困住的修士，此时都联合起来围攻她。 只见青虹门的修士一同列剑阵。他们中最弱是金丹期修士，还有两名元婴期修士。数十把剑整齐地排列在一起，不时变换阵型，轮流向毒婆婆杀去； 天极宫弟子法宝最多。他们整体修为虽然没有青虹门高，但作为最大的炼器宗门，他们随手拿出一件法宝都是极品，大大增加了毒婆婆的压力； 明心教一向以阵法见长。此刻他们正好联手攻击，共破魔教的护教大阵。 而魔教这边，虽然有虎子等人在。但他们人数、法宝都远远不敌正派修士，情况万分紧迫。 系统急得不行，薛玥却忽然道：“毒婆婆有化境三阶的修为，又有毒粉毒散，只要她想，即便不能立刻杀光这些人，也不会落下乘。但她只困不杀，你觉得是为什么。” “呃。是、是因为……”系统乱码了。 它最不擅长分析的就是人心。人心太多变，太难猜了。 “因为她想给魔教留一些回转的余地。”这次薛玥没难为它，直接告诉了它答案，“两年前婆婆和赤魔的那次争执，你记得么。” 系统当然有印象。 那次争执的起因，是毒婆婆禁止赤魔再出去“招惹”正派修士。而赤魔不愿。 两人在争执之中互相攻讦，现在想来，他们那时所说的话，都是直接往对方最痛苦的伤口上撒盐。 但不是因为他们讨厌彼此。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关心对方，了解对方，知道最能让对方难受的点在哪里，才能在吵架的时候精准戳中。 “毒婆婆想让赤魔安分，是不想让魔教太过扎眼，被各大门派盯上。包括现在，她始终没有全力回击，就是不想造成太大伤亡，让魔教彻底成为整个修真界的公敌，没了回旋的余地。” 薛玥顿了顿，道，“但和婆婆不同，赤魔一直对名门正派抱有极强的攻击性。” 系统：“这个我知道，这是因为他父母亲族的仇恨，让他对正派没有好感。” “不。”薛玥摇摇头，“他是抱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心态，在挑衅这些门派。” 同归于尽？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系统分析出来，就见第一峰上忽然多了一道火红的身影。 第九十三章 进阶！ 赤魔刚赶回魔教，就一眼看到四大门派的弟子围攻毒婆婆。他目眦欲裂，立刻出招连杀三人，来到毒婆婆身边抵挡： “你疯了吗！为什么不动手！都这样了，你难道还觉得能跟这帮王八蛋和平相处？！” “大哥！”虎子等人看见赤魔，都是又哭又笑，“大哥您怎么回来了！” “我走时给了小废柴一张传音符，让她有危险就捏碎。” 听赤魔提到薛玥，魔教徒们顿时又气又恨：“小废柴那个叛徒！她是逍遥派的人，就是她泄露了毒障的关窍，把这些人引来的！” “什么啊，怎么可能。”赤魔听得莫名其妙，“小废柴要是有歹心，淳风早就发现了，你们别是被骗了。” 魔教徒们：？ 毒婆婆拉住赤魔：“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这次他们来的人多，淳风去第二峰了，你去助他……” “少指挥我！要走一起走！”赤魔翻身挡开重重叠叠的剑影，一边背起毒婆婆，一边喝令虎子等人向第二峰的方向撤离。 “他们要逃，跟上！！”四大门派的弟子见状，立刻追击。 - 镜头转向另一边。 白鹤道人率领的逍遥派，以及紧随其后的青山道人等人，都已经踏上了第二峰。 刚走了一小段路，他们就发现了不对——这不是薛玥登峰时走过的路。 但事已至此，他们不可能连试都不试就轻易折返。 况且各门派这次都是倾力而为，四位门派之主全都来了。 像白鹤道人是渡劫三阶。青山道人更是有渡劫七阶的修为在身。 天极宫、明心教的宫主与教主，虽只是渡劫一阶，却各自有至宝与秘法，越级杀人根本不成问题。 “哈，就算这个秘境里全是圣级妖兽，有几位掌门人在，咱们也能直接踏平过去！”四大门派的弟子都很兴奋。 高空之上，淳风隐匿了身形，皱着眉头俯视。 只见荀山阵第三重的确困不住这四位门派之主。 他们甚至轻易不出手——就算修为低微的弟子不能一人敌过妖兽，那数十位弟子合围一头妖兽不就好了？正好借此魔教秘境磨练弟子，甚妙甚妙。 没过半个时辰，四大门派已经快杀到山腰处。 淳风连咳几声，单手横开折扇，心念一动，折扇上映出的星辰便光芒大盛——原来这把从不离手的折扇，正是他的本命法器，玄星扇。 第三重已经顶不住了，那第四重呢，能将这些人吓退吗？ 淳风轻吸一口气，正要开阵。 不料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秘境内，一条银白色长蛇伤痕累累，它正被十几名弟子围攻。弟子们的捆仙索缠在它身上，金色的锁链深深陷进它皮下骨肉里，惹得它愤怒嘶叫却挣脱不得。唯一没有被束缚的尾巴，也被弟子们重点提防着，即便它疯狂抽动，也只能打在弟子们的法宝上。 它不甘心，它不甘心啊！！ “它就快要死了，大家坚持住！”四大门派的弟子眸光放亮。 “哈哈哈，难以置信，我居然也能亲手杀掉一头天级妖兽！这事等回去了我一定要吹个十年八年！” “瞧你那点出息。杀这些妖兽算什么，等收割了那些魔教徒的狗命，能吹一辈子。” 弟子们释放攻击之余，还轻松自在地聊着天。在他们看来，这条银翘蛇已经是瓮中之鳖，泛不起风浪了。只需要等着它灵力耗尽，就可以抽筋扒皮…… 突然，金光大盛！ 伴随着银翘蛇愈来愈尖锐的嘶声，不少弟子都大惊失色，不得不捂住耳朵，抵挡这股蛮横的精神冲击。 “什么，这怎么可能！只有圣级银翘蛇才会精神攻击的啊，它区区天级怎么……等等，难道说！” 弟子们惊恐地意识到了这一事实：这头银翘蛇临阵突破了。 圣级银翘蛇的精神攻击范围极广，横扫全场。这股冲击不少金丹期弟子都难以承受，更不用提筑基期的弟子了，全都瞬间双眼失神！ 银翘蛇身上散发着等级进阶时才会出现的异彩，伤口也在进阶的天道赐福之下渐渐愈合。它轻易挣脱了缠在身上的捆仙索，张着血盆大口灵力一吞，顿将数名失去了神智的弟子吞进腹中。 “让开！”就在这时，一名化境九阶的青虹门长老面色冷凝，御剑挡在了银翘蛇面前。 “长老！”“呜呜呜长老来了，有救了。” 然而弟子们没高兴多久。 只见长老的本命宝剑刺在银翘蛇身上，竟分毫伤不到它，连层蛇鳞都没刮下来。 反倒是银翘蛇目露凶光，尾巴一甩，就将这长老抽到了百米之外，生死不知！ 【进阶的异彩居然还没消失？？这头银翘蛇……这头银翘蛇还在进阶！它在化蛟！！】 直播镜头此时已经切了过来。 直播间的修士们都惊异地看着这一幕，完全震撼到说不出话。 居然连续进阶，而且是蛇身化蛟，这是何等大的运道降临了啊。 【现在除非是四位门派之主过来，否则没人能拦住这头银翘蛇了……】 但直播间的修士们还不知道的是，此时秘境内，临阵进阶的妖兽，远远不止这一头天级银翘蛇。 发生恶战的各处，四大门派弟子的尖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竟是整座秘境内的大部分妖兽，都在这同一时间进阶了！！ - “……”系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直播间与秘境内的修士们都受视角所限，看不到秘境之外的景象。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笼罩着整座第二峰的荀山阵，在半空中映出了它的全貌。 上万条纹路共同勾勒出的巨大阵法，震撼到只看一眼，都会让人灵魂发颤，头皮发麻！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座庞大而精妙的阵法前，薛玥眸光微凝，凌空飞速书写着什么。 她动作虽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和迟疑。指尖牵动间，更是好似有一种奇妙的韵律感，如同在以指为笔，完成一副轻松写意的山水画。 第九十四章 谁也不能走 就这样，灵力源源不断从她指尖涌出，在密密麻麻的阵法上补足线条，每下一笔，阵法的光晕就更加耀眼一分！ 系统的电子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它的宿主，竟然在改写天神所创的阵法！！ 关键薛玥此时只摘下了一枚耳钉，连四分之一的实力都没动用！ 系统不敢在薛玥动笔时多哔哔。等她勾勒完最后一笔，它终于憋不出，大喊一声：“宿主！！” 薛玥：…… 吓她一跳。 “干什么。” “您好厉害！” “嗯，我知道。” “您是怎么做到的！您明明连第二枚耳钉都没摘！” 风越刮越猛了。 狂风吹乱了薛玥的鬓角。她头顶这片天空上，甚至有浓密的黑云卷积了起来，云层中是隐隐的雷光。 薛玥抬头看了一眼，挑挑眉，又将目光落回面前的大阵之上：“只是暂时改写阵法，又不是布置新阵，对修为要求不高，阵法理解足够就可以。” “那也好厉害啊。”系统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喷涌而出，“一看就知道怎么改写，您的阵法造诣，岂不是比荀山道人更高！” 薛玥失笑。 那不至于。 即使是她，也不是“一看就知道”的。 不过是两年下来，时时在心中推敲摹画，提前想好了要怎么动笔而已。 心里估计着差不多了，薛玥把她后添加的阵法笔画抹去。妖兽们的进阶终于停下。 “请问，我可以将您刚刚改动的阵法记录下来，上传到总部资料库吗。”系统激动又小心地问。 “传。” 薛玥知道，这是系统的工作。 总部旗下的所有直播系统，都会收集主播们在位面中得到的功法、秘籍、招式等，上传到一个庞大的资料库。 这种“无偿分享”是列在签约条款里的。当然，如果是薛玥这个层次的主播拒绝共享，总部也会让步。 只不过薛玥觉得没有吝啬的必要。 在还是新人的时候，她从总部领到的诸多奖励，就全来自这个资料库。如果没有前人的积累，她也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而且——即便上传了，她也不觉得，总部敢让第二个人学习这个改动后的阵法。 薛玥瞥了眼头顶的天雷。 毕竟像这样强行拔升他人（兽）修为的阵法，是逆天理之行。设阵者不仅会业障缠身，还要受天罚。 没看这会儿，她头顶那几朵雷云，正在盘算着该不该劈她脑瓜顶么。 不过她这人最不缺的就是业障了，所谓债多不愁，再添点也无所谓。 至于天罚么，且看雷公电母敢不敢劈她就是了。 “话说四大门派好像要顶不住了。”资料上传完毕，系统再次把注意力放在秘境中，“您打算现在就放他们走吗？” “为什么要放走。” “啊？”系统愣了愣，“我以为您改写荀山阵，是为了把四大门派的修士吓退，然后再慢慢刷好感度……” “谁告诉你，我要放了他们了。” 系统一惊。 难道说，它家宿主是想把所有对魔教怀有敌意的修士干掉，以去掉分母的方式提升好感度吗！ “又在乱想什么。” 薛玥光是听系统倒抽凉气的声音，都能猜到它那个人工智能的脑袋瓜里在编排她些什么。 “要是杀光他们，谁来给魔教当工具人。”薛玥扫了一眼秘境内的景象，“这才哪到哪，他们还没亲眼见证魔教最大的秘密，谁也不能走。” - 自从整座秘境里的妖兽们集体进阶，四位门派之主就裂开了。 他们只有四人，根本分身乏术，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 纵使天极宫宫主，反应很快地将弟子们收进法宝里保护起来，短短几分钟里，也已有上百名四大门派的弟子身死！ “小心！” 青山道人祭出剑阵，护住天极宫宫主——连续突破的妖兽们，有的已经进阶为帝级，连渡劫期大能者都难以应对！ 明心教教主面露苦涩：“这么多妖兽同时进阶，一定不是巧合！不行了，撤！” “可恶。”白鹤道人的棍状法器的器柄变作拂尘，已经快被他甩出残影。 饶是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好徒儿现在就在峰顶，等他拯救。可是这才到半山腰的秘境啊！鬼知道后面的秘境会不会更离谱！ “我有一至宝，全力激发之下，能将这秘境直接打破，不过只能用一次。”天极宫宫主心疼得肉疼，但为了能脱逃，还是开口。 “等等，还有一个办法。”青山道人眸光一沉，传音给三人，“只要杀死操控阵法的人，这魔教第二峰的困局，便不攻自破了。” 三人皆是一震，意识到青山道人说的是对的。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妖兽进阶狂潮给搞蒙了，竟是忘了这最简单的法子。 四人对视一眼。明心教教主立刻坐下来，通过荀山阵的阵纹，逆向搜寻起了少主淳风的位置。其余三人皆在他身边护法。 明心教不愧为当今修真界最强的阵法宗门。 仅仅几分钟后，明心教教主便定位到了淳风的所在。 天极宫宫主当即祭出至宝，轰碎此处秘境—— - 时间倒退回几分钟前。 赤魔带着毒婆婆和一众教徒逃到了第二峰。 有淳风替他们大开后门，他们自然不会被秘境牵绊。 赤魔背着毒婆婆，直接飞到了淳风身侧：“怎么样，这些秘境是不是拦不下他们？要我说干脆把他们放到第三峰去算了！是他们自己非要送死，你们何必挡着……” 淳风欲言又止。最终，他示意赤魔低头瞧瞧秘境内的情况。 秘境拦不下？ 秘境都快把四大门派来的人给团灭了！ 身为荀山阵的控制者，淳风当然知道，是有人修改了阵法—— 此人明显极精此道。 就连他们魔教祖上那位大能者，布置荀山阵时，都不敢改动这阵法的任何一条纹路。 结果就刚才，淳风亲眼看着整座荀山阵，被大开大合地修改了一番。 这番改动将天地间的灵气全都汇聚过来，强行打开运道，拔升了秘境内妖兽们的修为，让妖兽集体进阶。 第九十五章 仅此而已吗 赤魔与毒婆婆看见秘境内的情况，也是一惊。 然而饶是赤魔追问，淳风也没有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而那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天机。 淳风轻出一口气，遥遥看向第二峰峰顶——即便如此，在此之前，他也全然没想到她会做到这种程度。 呵，这下他连探究她身份的那份心思都歇了。 淳风：“说起来，你们觉得现在应该怎么收场。” “还能怎么收场。”赤魔轻哼一声，“把这些家伙扣住，让他们门派的人来赎呗。哎你说，这四个门派之主的人头加一块，应该够换几百件极品法宝了？” 【赤魔的脑子就这时候转的快啊。他到底是有多贪法宝？】 【我觉得没什么毛病。本来就是四大门派主动挑衅，技不如人被拿下了，想活命就给钱呗。】 【说真的，我真的很想亲眼看看，白鹤道人得知真相时的样子。】 “雅竺，你觉得呢。”淳风看向毒婆婆。 “说多少次了，别那么叫我。”毒婆婆目光幽冷地看着下方秘境，“这次我同意赤魔的。敲他们一笔。” “哼，早该听我的了。”赤魔顿时面色一松，嘟囔，“要是真能全听我的，就应该把他们都送到第三峰上，榨干了再放走……” - 三人难得在“如何处理魔教与正派关系”的问题上，达成一致。 然而计划来的远不如变化快。 就在他们谈话时，天极宫宫主以法宝破阵，轰然击破了秘境的障壁！ 下一刻，早就结好的剑阵，以不可挡之势朝着淳风杀来！ 【这剑阵……是号称渡劫之下最强一招，青山道人的九龙剑阵！】 【不要！！】 【别杀他啊——】 【不是说逍遥派的长老赶过去了吗？人呢？救一下啊。】 “不好！”赤魔和毒婆婆同时出手想要帮忙抵挡。淳风自己也瞬开宝扇护体。 但他们都没有另一个人快—— 只见一道淡紫色的纤细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淳风与那剑阵中间。 与此同时，这人祭出数件法宝抵挡。然而法宝接连被剑阵击碎。直到她掏出了第十一件护体的法器，才终于将青山道人这一杀招的威力完全卸掉。 剑光消散，露出真容。 “我看谁敢动他——” 花吟仙子眸底冒着火光。 【花吟仙子？！】 这下所有人都镇住了。无人能料到，花间教的花吟仙子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唯有淳风讶异后，轻声问花吟：“你怎么来了。” 花吟：“你是他唯一的师弟，我不护着你护谁。”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四大门派来了魔教……” “呵，不光我知道，这两年间你们魔教的一举一动，整个修真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若非如此，这几个老家伙也不会自以为摸清了你们的所有底细，找上门来。” 淳风一怔，将手拢在袖子里掐算了几番——原本模糊不清的星盘走向，如今就像拨云见日了一般。 他明白了。 原来这一切，从薛玥进入魔教起，就是注定的。 那么，这，就是所谓的一线生机吗？仅此而已，吗。 一种失望的情绪掠过淳风心头。 - 花吟一来就替淳风挡了青山道人的一击，摆明了她是站在魔教一边的。 青山道人脸色阴沉了下来—— 魔教徒的性命轻贱，可随意杀之，但花吟是花间教名正言顺的教主候选人，他不可能随便动她。 他只好收起剑阵，质问花吟为何护着魔教徒，以及现任花间教教主是否允许她这样做。 “我师父她当然不允许。”花吟轻哼一声，“所以我就把她给绑了。” 青山道人：…… 绑、绑了。 这话乍一听是花吟在胡闹。 但仔细一想，花吟的真正意思是，如今的她有着比她师父更强的实力。换句话说，她已经成为了花间教的实际话事人，她的立场就代表了整个花间教的立场。 青山道人自然是不希望花间教牵扯进来的。 他决定把事态化小：“花吟，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陷在那些小情小爱里。你难道忘了，你师父对你寄予了多大期望吗。” 【嗯？我听到了什么？什么小情小爱？】 【我好像听说过一点小道消息，说是花吟仙子早年曾与魔教魔头相恋，还差点为了恋人，退出花间教。】 【好家伙，还有这事？？】 【跟谁啊跟谁啊，少主淳风？】 【别八卦了，看看气氛啊你们！】 花吟：“青山门主管的真宽啊。可惜本姑娘这次来，不是为了某个王八蛋。我单纯只是看不下去，魔教这帮蠢货被打被骂，还不还手的憋屈样子……罢了，不如让我先问问白鹤掌门……” 白鹤道人本来还伸耳朵听八卦，结果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问我？” 花吟：“是，我想问白鹤掌门，为何恩将仇报，对当年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痛下杀手？” 【她说了！她说出来了！】 【天，我要是白鹤道人，我一会可能会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鹤道人：“你什么意思。” 花吟视线一转，看到远处浩浩荡荡的人影，轻哼一声：“算了，还是让贵派的人自己和您说。” 这时众人注意到，远处又有一群人飞来，为首的正是逍遥派几位长老，还有定天门门主，天河道人。 在花吟的示意下，淳风将荀山阵打开，放了这些人进来。 “掌门啊，使不得啊——”逍遥派的长老一来，立刻就把白鹤道人拽到一边，如此这般地讲述起了原委。 天河道人则眼眶微红，对着赤魔背上的毒婆婆，就是深深一拜：“天河见过雅竺师伯。” 天河道人身后，乌泱泱的定天门弟子也齐齐下拜：“见过雅竺仙人——” 毒婆婆：？ 【好家伙，又来一波人，这下可全乱了套了。】 【青虹门、明心教、天极宫、逍遥派、花间教、定天门……修真界最有声望的几大宗门全在这里了。嘶，此情此景，是不是跟千年前，各大门派围剿魔教的场景有点像？】 第九十六章 魔域 【呸呸呸，别乌鸦嘴。花吟仙子，还有定天门和逍遥派的人过来，都是为了说清误会。】 【对对，只要说清楚了，应该就不会打起来了。】 “师伯，事情原委我过后再和您解释。”天河道人对毒婆婆说完，转身挡在了魔教众人的身前，“青山门主，这里有些误会，您先听我说……” 天河道人的想法也和弹幕一样——只要把这里边的所有误会解释清楚，四大门派应该就会离开了。 然而花吟直接打断他：“天河门主，别白费力气了。青山门主怎么可能不知道雅竺仙子的冤情，他不过是借了一个由头，来找魔教麻烦而已。” 天河道人一怔。 青山道人微微眯眼。 “呵，事已至此，不如大家也别装了，我们把一切都挑明了怎么样。” 说着，花吟扭头看向淳风，“现在人都在这，淳风，告诉我们，魔教正在守护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真的是传说中，能够昭示天机、抵御雷劫的大道之法吗？” 忽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花吟的话，就像是戳破气球的那一根针。 前一秒大家讨论的，还是“魔教徒该不该死”的问题。 这一刻，所有的私心与贪念，就被堂而皇之地摆上了最明面。 【等等，什么是大道之法？】 【传说有一种功法，能直达天机。修炼它的人不必受雷劫，便可直接得道飞升，位列仙班。这种功法就被大家称作大道之法。】 【哈？这一听不就是个哄小孩儿的谣言吗？这都有人信？】 【看这意思，青山道人他们是信的。而且他们觉得大道之法就在魔教内，所以才来围剿。】 好家伙，原来这就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弹幕这才恍然大悟。 四大门派哪里是去剿灭魔教的，他们分明是想要抄了魔教的老底，看看大道之法是否真的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魔教真的有大道之法吗。 淳风听到花吟的话，也是一怔。 再看看周围或困惑，或贪婪，或疯狂的眼神，他忽然觉得一阵无力与讽刺。 淳风一时没有回答。倒是赤魔气得大笑起来：“守护？大道之法？？哈哈哈哈真是笑死老子了。听见没有，老毒婆，淳风，这帮家伙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是藏了个什么宝贝疙瘩呢！！” 淳风到底是沉稳的。冷静下来后，他首先问花吟，她都知道些什么。 花吟：“前段时间我趁师父不注意，偷看了花间教历代教主才能看的典籍。上面记载说，魔教曾是极为繁荣鼎盛的大宗门，甚至疑似有人参透过大道之法…… 然后中间缺了几页。再接下来的记载，就是千年前围剿魔教后，当时的教主纪录，说你们魔教的禁地里封印着一件东西，一旦出世，就能撼动整个修真界，还说往后不允许任何花间教弟子擅闯魔教第三峰。 而我师父在最后一页批注，认为魔教第三峰禁地里封印的，很可能就是大道之法。我想除了我们花间教，其他门派大约也都有类似的记载。” 花吟是个利落干脆的人，几句话就把一切都说明白了。 而从其他几位门派之主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所知的情况也是大差不离。 “原来如此。”淳风摇头失笑，“这才诸位兴师动众，来我魔教的真正原因。” 既然话已经说破了，几位掌门人也就不装了。 明心教教主：“少废话，魔教少主，你就说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天极宫宫主也催促：“如果真有大道之法，你们魔教定是守不住的。不如将它交出来……我是说，共享给整个修真界，岂不是功德一件？” 赤魔要被这帮家伙的无耻给气死了。 然而淳风神情冷静，拦住赤魔：“是，在我魔教第三峰的禁地内，是有一道封印没错。” 见淳风终于要把秘密说出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但它封印的根本不是什么大道之法。”淳风顿了顿，阖眼，“而是一处魔域的入口。” - - “宿主，魔域是什么地方啊。” 系统检索了一下总部的资料库，发现公开的资料库中，关于魔域的描述寥寥无几。 看来这一部分资料，很可能被总部归档为绝密内容，而它没有访问权限。如果想查看，就必须提交申请—— 当然，它觉得，像这种问题，可能还是问它家宿主来得更快一点。 “魔域啊。”果然，薛玥知道答案，“你可以理解为，是一个被放弃了的地方。” “被放弃的地方？” “因为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天庭和地府都懒得管那边。所以堕入魔道后的人，为了躲避天庭的追杀，一般都会选择去魔域修炼。长此以往，恶性循环，魔域里的妖魔与邪修就越来越多……” 薛玥顿了顿，“这么一看，说是世外桃源也没错？” 系统恍然大悟。 “那宿主去过魔域吗。” “嗯？你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薛玥挑了挑眉，“不怕知道的太多，被回收去格式化了？” 呃。那它还是不问了。 系统果断乖巧：“按淳风所说，这魔教第三峰禁地里封印的，应该就是通往魔域的入口了。宿主，怎么办？” 此时此刻，薛玥正坐在魔教教主的床边。 是的，她早就不在第二峰的峰顶了。 在那几家门派唧唧歪歪扯皮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了第三峰上。 准确来说，她是被林枭引来的这里。 “教主的情况很不好。”薛玥没有回答系统。她诊完教主的脉搏，便收回手，问林枭，“是那个半截的封印一直在吞吸他的力量，使他变成现在这样，对。” 林枭瞧了她半晌，咕了一声。 显然，它还没有完全信任薛玥。 只是主人突然昏倒，淳风他们又都被四大门派拖住了，它实在找不到别人，只好来找她。 虽然她是个看起来不中用的废柴，但好歹也是主人认可的。 “能带我去么。” 说着，薛玥一枚一枚解下耳钉。 这一刻，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横扫开来，令林枭瞬间绷直了身子！ 第九十七章 傻到一窝去了 林枭一路将薛玥带往后山禁地。 薛玥看出它飞得越来越慢，于是抬手送了些许灵力到它体内—— 教主还醒着的时候，一定也是像这样，替林枭抵消了一部分来自禁地的侵蚀。否则作为灵宠，林枭的昏迷应该比教主来得早得多，不可能出现这种主人昏睡了，灵宠还清醒的情况。 薛玥明白，教主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需要林枭充当他的眼睛。 这个禁地的存在，使教主不能轻易离开第三峰。他必须让林枭代替自己巡逻山林、了解教内情况。 以及，在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替他对外通知……如果不是薛玥在这里，这个通知的内容，只怕就是死讯了。 “宿主，您还好吗。” 虽然薛玥只摘了三枚耳钉，可系统还是害怕她像上个副本时那样，过分消耗自己。 “你以为你在担心谁。”薛玥神情如常地说完，顿了顿，又轻加一句，“监控好我的身体指标。” 系统听到这话，立刻高兴起来：“好的！” 薛玥紧跟着林枭，往森林深处迈进。 然而越往深处，周遭老林、枯木就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明显是刚刚生长出的嫩芽，就已经凋谢了。 “咕咕。”最后，林枭扇动翅膀，停在了一棵完全干枯的树干上。 这就是所谓的禁地吗。 薛玥眉头微皱。 如果将眼前这些断壁残垣拼合一下，还能勉强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座搭建完好的祠堂。 可惜眼下连遗迹都称不上了，只能说是一片荒遗。 “这里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啊。”系统忍不住发出感慨。 薛玥蹲下身，拾起一块祠堂的砖瓦碎片，看了看横切面：“是斗法的痕迹，时间已经很久了。” “是千年前，各门派围攻魔教时留下的吗？” “嗯。” 薛玥扔掉瓦片，拍拍手站起身，在林枭惊恐的咕咕叫声中，走向断壁残垣的深处：“所以这个祠堂的存在已经很久了。至少比千年时间更长。” 没费多少工夫，薛玥就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了一方收拾规整的祭台。 这个祭台的形制，和教主大殿里那个祭台很像。 而且这个祭台的上边，也摆着半块带雕龙的银镜。镜框上是龙口衔珠。与大殿里的那半块合拼在一起，刚好能拼成完整的一面。 太威昆仑镜。 魔教的镇派之宝。 仿制的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昆仑镜。炼制它的人，应该是上古时期的魔教大能者。 “宿主，您刚才在教主床边时说，这里是半截封印？” “嗯。” “是因为它只有半块吗？” “对。” “那我知道了！”系统将眼下的种种情况结合在一起，有些豁然开朗了，“早在更久远的时候，这个封印和祠堂就存在了。但是千年前各门派围攻魔教，不仅把这里毁了，还把封印打碎了！这才使得魔教的历代教主，不得不以身饲阵，维持封印！” “猜得不错。” 薛玥摸了摸半块太威昆仑镜上的龙头。 尽管时光流转，过去了无尽岁月，但她仍能看出，这件宝物寄托了炼制者多少心血和苦思。 它的成色与威力都无法跟真正的昆仑镜媲美。 可能有此心，是否证明了，那时的地上人，也在对天上仙呐喊呢。 “接下来怎么办呢。”系统梳理清楚了前因后果，但它发现它给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不如说，如果有其它办法，魔教何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代又一代人地舍生忘死，以身饲阵？ 系统想得电路都快烧了，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对薛玥说：“宿主的任务里，不包括替魔教解决封印问题，所以实在不行的话……” “哦？你是在教唆我丢下这个烂摊子吗。”薛玥挑挑眉，“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系统知道薛玥是在打趣它，可它还是咕哝道：“虽然系统追求爱与和平，但宿主义务之外的事情，系统是不会强制宿主完成的。” 尽管它也很同情魔教的遭遇，但它知道，这不是薛玥义务范围内的事。 还有，它实在不想看到上次副本里那样虚弱的薛玥了。 “不强制啊……挺好。”薛玥将视线移到一旁。 只见祭台上，除了这半块太威昆仑镜外，还摆着几个乾坤袋。 薛玥将把乾坤袋拿起来铺平整，发现正是赤魔常用的那种。 她忽然无奈地笑了起来。 “宿主？” “嗯？” “您在笑什么呀。”系统难得看薛玥笑得这么开心。 “我笑这个世界上总有傻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赤魔哪里是贪图什么灵石和法宝。如果真是那样，他就把抢来的法宝都留在手里了。 然而事实是，就连赏赐小弟时，赤魔也最多只拿得出下品灵石，说明他自己根本就是穷得一塌糊涂。 他只不过是想用法宝里的灵力，替教主抵消一部分封印的消耗。所以才冒天下之大不韪，整天去抢去窃。 可是这点法宝里的灵力哪够呢。 所以要她说啊，这魔教还真是有意思。傻都傻到一窝去了。 薛玥笑了一会便压下唇角：“该收网了。” “宿主打算怎么做？” “我要重新封印这个入口。” 系统有些惊讶：“还能重新封印的吗？这镜子不是……” 这太威昆仑镜不是已经碎成两半了吗？ 难道说，薛玥是想用大殿里放着的另外半块重新封印？可这样有什么意义。 “谁说我要用这种仿品了。” 薛玥说着，手一翻，掌心赫然出现了一面熠熠生辉的宝镜！ 只见她拿出的这面镜子，与祭台上的半块镜子形似，神却不似。 如果说祭台上的镜子精致却灰扑，那薛玥手中的这个明显焕发着熠熠的宝气，仅仅是托在掌心，好似就能照亮这整片废墟。 系统惊了：“这、这是？！” “昆仑镜。”薛玥懒散地补了两个字，“正版。” “它怎么会……” 系统刚想问，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昆仑镜怎么会出现在薛玥手里，就想起了一件差点被它遗忘到垃圾数据里的事情—— 第九十八章 覆巢之下 上次副本结束后，薛玥跟总部进行了关于任务奖励的交涉。 当时她提出想拿回她收集的宝物。但总部不同意。 最后双方交涉的结果，据薛玥说，是总部答应让她使用一次法宝，但有许多条条框框的限制。 ……难不成，这神器昆仑镜，就是薛玥当年收集的众多法宝之一？！！ “嗯，虽然只是一道封印的事，不过也不能办得太简单了。” 薛玥单手捏着散发隐隐神光的昆仑镜，随意地在手心里拍打了几下，“不劳而获是不道德的，也容易让人不珍惜。有些人就是付出得太少了，无法感同身受，才会连别人的苦难，都来掠夺一番……” 系统哪还能分出神来听薛玥说了什么。 它看着薛玥如此随意对待传说中的神器，一颗电子心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薛玥一个手滑把镜子给摔了。 结果薛玥忽然捏紧手中的昆仑镜，另一只手放在祭台上的半块仿镜上：“所以还是有必要给他们长长记性的。” 说着，她将半块仿镜猛地一转，本就岌岌可危的半个封印，顿时出现大片裂痕—— 封印松动的结果，是隆隆的巨响从封印下传出。下个瞬间，伴随着无数妖魔的哀嚎与嘶吼，煞气四溢，令大地震颤、苍穹摇动！！ 这股震动接连传到数十里外，连魔教周边山峦上的鸟兽都惊散了。 - 与此同时，第二峰上的众人，刚刚消化了少主所说的魔域入口与半个封印的事。 他们本来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的。 毕竟传说中，魔域的所有入口都早被天庭尽数封死了。已经上万年没有过魔域的消息，连史料的记载都极其稀少。如今突然听到这两个字，自然是谁也不愿接受。 但此时此刻，第三峰上传来的震动，以及这股令人骇然的煞气，根本不可能作假！ “不好，第三峰出事了！”赤魔急道，“一定是教主撑不住了，婆婆你先留在这里……” 赤魔想将毒婆婆先放下来，自己再赶去第三峰。 然而毒婆婆抓紧了他的肩膀：“少说那没用的，一起去。” 此情此景之下，反应最快的都是魔教人。 淳风将第二峰的荀山阵结界打开，三人立刻飞向第三峰。 而剩下的众人里，动作最迅速的是白鹤道人。 他如今已经知道了赤魔与自己的关系，此恩不报，他心结难开。因此赤魔一动，白鹤道人也立刻跟着朝第三峰飞去。 掌门都上了，逍遥派的长老们也只能跟啊。 再接着是定天门。 天河道人仅仅迟疑了一瞬，就下令让定天门弟子都随自己一道前往魔教第三峰。 最后，第二峰上只剩下三大门派之主，和知道真相后，按捺着悲苦的花吟。 “所以……青山门主，咱们是不是也该去看看？”花吟眼眶微红，眸光却依旧锐利。她瞧出了三位门派之主的惊惧和犹豫，冷声道，“若那封印内的真是魔域入口，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青山道人知道，花吟说的是对的。 如果魔域入口再次打开，那整个修真界都会一朝不复。到那时还谈什么修仙证道的事啊，能痛快的死都算是奢求。 青山道人捏紧手中宝剑，微微颔首：“走。” - 不出一会，众人便全都赶到第三峰山腰处。 他们于大殿内发现了被薛玥安置好的魔教教主。 “明舟！！”花吟一看到床上的教主，立刻扑过去执起了他的手。 直播间里的修士们这才明白，原来花吟仙子的魔教旧情人，就是他们在薛玥直播里见过的哑巴老教主！ 【啊？是他？不是，我觉得我都比他英俊潇洒，花吟仙子怎么就瞎了眼……】 【瞎nlb！没听懂刚才少主淳风的解释吗？历代魔教教主都是被封印榨干而死的。人家几百年前也是窈窕美男，现在这般模样，肯定都是被封印作弄的。】 【好可怕……关键不止是时时刻刻被封印压榨，还要忍受这么多年的孤独……换我我可能几年就疯了。】 【所以魔教禁地里真的有魔域入口吗？天，我们不会都要完了。】 【看着，现在全修真界的顶梁柱都在这里了，要是他们也无计可施，那咱们就等死了。】 “他没事。”毒婆婆替教主把脉后，顿了顿，低声道，“有人替他续了一口气。” “谁？”短短几息，花吟已经泪流了满脸。 但她看看毒婆婆，再看看淳风，两人似乎都没有给她解释的样子，便清楚这里面有她问不得的事情。 “我在这里守他，你们去。”花吟不再多问，眼神坚定地看着淳风。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就算今天要死，她也要跟教主死在一起。 淳风微微颔首，而后攥紧折扇，回头众人道：“修为不足的修士请留在此处——眼下那半截封印还未完全破裂，会持续吸收大家体内的灵力。离封印越近，危险也就越多一分，所以修为不足金丹的修士就不要靠近了。” 天河道人回头一看，好家伙，自家弟子自从来到第三峰后，脸色就越来越差，尤其是炼气期的弟子，已经昏过去好几个了。他连忙下令让金丹期以下的弟子都留在这里。 “魔教少……淳风，你有什么应对办法吗。”明心教教主说到一半，改了口，“或者你们魔教有没有什么预备措施？哎呀，那可是魔域入口，怎么能这么草率，就用半截封印呢！” “原本是完整封印的。”淳风走到祭台边，拿起台子上的半块太威昆仑镜，“但千年前的那次‘变故’，让封印破碎了。” 明心教教主：…… 说到千年前的变故，除了那次围剿魔教，还能是什么别的事？ 结果说来说去，今日这场危机，居然是他们这些门派的祖辈酿成的！ 呵，难怪他们那么口径一致地在典籍里留下“不要攻打魔教”这样的话语，还模模糊糊的不说清楚。合着十有八九是心虚？！ 第九十九章 没生气 “现在，只剩这半块太威昆仑镜兴许可以一用。”淳风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各异的神情，敛眸道，“可惜我对法宝与法阵一窍不通，不知道如何设下封印……” “我来！”天极宫宫主大步走来，接过淳风手里的昆仑镜，又对明心教教主说，“你我二人合力，看能不能用这半块镜子重新设下封印。青山门主，白鹤掌门，诸位，还请替我们护法——” 天极宫宫主本来还想掏掏看，自己有没有带着什么封印法宝的。 然而一看到这半块太威昆仑镜，他就知道自己的炼器水平，远远不如当年炼制这块镜子的大能者。 咳，不献丑了，还是用这半块现成的。 众人迅速商议好封印的流程，之后便由淳风带领他们火速赶往禁地。 - 而此时，薛玥已经在禁地内等了他们半天。 “目前宿主各项身体指标波动大，不过均未突破危险值~”系统兢兢业业地通报完，感觉有些惊讶，“宿主体内那个金色烙印，这次好像没怎么作乱？” 它至今记得，上个位面中，薛玥仅仅是摘下一枚耳钉就十分痛苦，摘下三枚时更是内伤咯血，把它吓坏了。 但这次薛玥都摘下三枚耳钉这么久了，身体指标依旧在安全区。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贸然伸出触手窥探薛玥的意识，只能小心地问：“它还在吗？” “在啊。”薛玥搭坐在祭台上，一边无聊地晃荡腿，一边把玩手中的昆仑镜。 皎洁的月光，透过破败的祠堂墙壁照射进来，又被昆仑镜的镜面上反射而出，显出几分异彩。 “那它这次怎么……” “恩？” “没、没什么。” 系统如今已经有些摸透了薛玥的脾气——她如果想给它解释，那一定不会让它追问这么久。 而假如是她不想多聊的事情，它就是再好奇也没用，问多了还会触怒她。 薛玥察觉到系统变乖了，稍稍挑眉。 对薛玥来说，这次的位面世界，的确比上个位面更友好。 环境灵力充沛不说，还有人悉心照料她，替她疗伤。她甚至从毒婆婆、淳风身上都学到了不少东西。 可惜这些都是外在。 事实上，毒婆婆就算能为她调理好旧伤，以凡人的眼力，也根本窥探不到那个金色烙印的存在，更别提替她拔除了。 归根结底，让她体内烙印安安稳稳的最大原因，正是她手中的这件昆仑镜。 昆仑镜作为上古神器之一，不仅有穿梭时空的能力，还有最强的封印术。 因此她上个位面的任务一完成，便向总部提出拿回这件法宝。为的就是将它收在体内，镇压那枚金色烙印。 结果没想到，算来算去，还是被总部给摆了一道—— 她可不相信，总部是随随便便把她送来的这个位面。 他们太了解她了。 知道她喜欢听“逆天而行”的故事，也知道什么是她最看不得的事。 呵，也罢，在耍心眼这种事情上，她要是能玩得过那帮家伙，现在她也就不会身处这里了。 “宿主，您生气了吗。”系统察觉到薛玥的心情有点恼，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下次我不乱问了。” “没生气。” 当然，这些东西没必要说给系统这个小家伙听。 不为别的，主要是不想听它念叨，哼，烦得慌。 薛玥嘴上说着没生气，却在祭台底不断涌出煞气时，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祭台表面：“叫什么，消停点！” 不停冲击着封印的妖魔们：？？？ 不对劲，这外边怎么有个比他们煞气还重的存在呢？！ - 就在薛玥耐心即将耗尽之前，终于，众门派的人赶到了禁地之外。 这会儿早已经入了深夜。四下里漆黑一片，到处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咕！！” 一看见人，林枭立刻扑扇着翅膀从枯木上飞下来，把分外紧张的众人吓了一跳。 “诸位稍安勿躁，此乃我师兄的灵宠。”淳风伸出手臂来让林枭落脚，轻声问它，“怎么回事？” “咕咕、咕咕咕！” 林枭对着淳风叫了半天。淳风面上不显，眼中却难免划过惊骇之色。 白鹤道人：“怎么样，这灵兽林枭说了什么？里面可有危险？” 淳风微微一顿，回身对众人道：“封印果真破损了。但里面煞气过重，我的建议是诸位先联手，在祠堂外设下结界，防止煞气向外逸散。” “好、好。” 大家其实都不想进去。听淳风这样说，立刻乐得答应。 天极宫宫主将之前收进法宝里的弟子们都放出来。 紧接着，明心教弟子联手设阵，天极宫弟子从旁辅佐，围着这座几乎完全坍塌的祠堂，麻利地设下多重阵法结界，试图控制煞气的逸散。 然而就在结界即将布置完毕的时候，突然，从祠堂内涌出了一股极其强悍的煞气——竟是有妖魔冲出来了！！ “不好！”“救命！” 正在布置结界的弟子们抵挡不及，好几人被煞气直接冲撞了个跟头，昏厥过去。 青山道人当即厉喝：“青虹门弟子，列阵！！” 作为当今修真界第一剑宗，青虹门弟子的素质的确很高，面对这种情况也更加镇定。 他们立刻十人一队，列剑阵，将明心教弟子护在身后。下一刻，成百道剑光如影，朝着这头根本看不出形状的妖魔杀去。 然而谁知，这妖魔压根不想跟他们缠斗——它一冲出来就撞向刚刚布置好的结界，活像是要逃命。 而这一撞，别的不打紧，正在护阵的明心教弟子瞬间被煞气入体，受了内伤。 “妖魔休伤我教弟子！！”明心教教主看得眼眶都红了，亲自执剑上前与妖魔交起手来。 这边，明心教和青虹门联手共同对抗一头妖魔。 另一边，又一头实力更甚的妖魔冲了出来。定天门与逍遥派的所有人联起手，才堪堪抵挡住。 “他奶奶个腿儿的，这头妖魔交给我！你们去给我护好我的恩人！”白鹤道人用拂尘甩了逍遥派的几个长老一下，顿时把几名长老送到赤魔身边。 第一百章 都是你惯的 赤魔：…… “滚！”赤魔此时已经多少猜到了白鹤道人的身份。 他嫌恶地把几名长老又甩了回去。 白鹤道人苦着脸：“赤魔，你说，要我如何赔罪补偿。我、我将我所有的宝物都送给你可好？” “用不着！” “那我来你们魔教做挂名长老，替你们带徒弟行不行？” “不需要！” “别啊。往后我把逍遥派门下所有灵脉、秘境资源都与你们魔教共享——” - 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薛玥指尖轻敲祭台表面。 看来两头妖魔还是不够他们忙活的啊。 “出来。” 不知她怎么做的，好像只是忽然用手向下一捞，就从封印的裂隙里拽出一头瑟瑟发抖的妖魔。 她打量了这妖魔两眼，嫌它太弱，又塞回去，换了一头出来。 “行。”薛玥挑挑拣拣了一会，觉得这头还差不多。 只见她一松手，妖魔便疯狂地窜了出去，惹得祠堂外修士们又一阵哀嚎。 ——说来可能没人信，系统已经眼睁睁看着薛玥，像这样放出去三头妖魔了。 它哪敢说话，它现在连牛逼都不敢喊。 知道的是薛玥想给外面那些修士一个教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最终大反派，在这儿玩塔防呢。 哎，也不知道它家宿主过去都经历过些什么，居然连魔域里的妖魔都惧她。 “宿主，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修士不会直接闯进祠堂里来的？” 系统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问个安全点的问题。 “闯进来又怎样，那半块太威昆仑镜没法重新封印这个魔域入口。就算进来，他们也只有挨打的份。” “……”好简单粗暴的理由。 薛玥：“况且，这不是有人里应外合么。”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便从暗处现身。 淳风攥着折扇，无奈又无措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你……想要什么？” 借着月光，薛玥瞧出他眼底有紧张的神色：“你在怕我吗。” 淳风没法说不是。 他原本觉得，她是上天怜悯魔教，才送来魔教的一颗吉星。以为她和他一样，是什么神官转世，来是为给魔教再续上一口气。 但现在，亲眼看着她往那里一坐，妖魔们便恐惧不已。他有点慌了。 更让他胆寒的是，她身上蔓延出的无边煞气，比之妖魔有过而无不及——这一点，身为星官转世的他，最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你不该怕我啊，你现在应该怕的，是他们抵挡不住那几头妖魔。”薛玥轻笑着说话时的语气，亦正亦邪，令人遍体生寒，“但凡溜出去一头，整个修真界就全都完了，不是吗。” 淳风不敢贸然答话，只能努力镇定下来：“如果你的目的是毁掉封印、放出妖魔，应该不需要这么麻烦……” “确实。”薛玥收敛了笑容，“我没那么闲。” “那你为何……” 淳风已经从林枭的口中听说了，这剩下的半截封印，就是被薛玥拧裂的。 他不明白，如果是为了魔教好，她为什么要放出妖魔为祸人间？ 就在这时，淳风忽然看到薛玥手中的那面镜子—— 与他熟悉的魔教镇派之宝不同，薛玥手里的宝镜完完整整，精致无暇，泛着令人屏息的神光。 薛玥从祭台上轻盈地跳下来，回身将昆仑镜放在桌上。 “昆仑镜是封印神器。但同时，它也有穿梭时空之力。”她一边说着，一边两手结印，“我一般不喜欢这样使用。不过，这次算破例了。” 难得人都齐了，当然得再搞点事情。况且，她也的确很好奇，魔教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样的。 淳风甚至看不清薛玥手头的印是如何结的。 只见几息之后，宝镜便光芒大作，瞬间吞没了周遭的一切—— - 与此同时，直播平台，总部。 薛玥驱动昆仑镜的力量，带着几百名修士穿梭了时空。这一讯息传回，立刻惊得总部众人弹坐而起： “等会，她不是只有一次使用昆仑镜的机会吗。现在用作穿越了，那过会还怎么封印？” “唉，她这是报复咱们算计她呢。没招，一会再让她用一次呗。” “好家伙，这姑奶奶还真是不吃亏的性子。” “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了解她。” “行，那你盯着点。” “你呢。” “我这边也给姑奶奶擦屁股呢！！她上次弄出的那个什么人鬼友好条约，我得帮忙看着啊。不然万一出了什么纰漏，那帮神仙就又找到借口来拿人了。” “……懂了，她现在这样就是你惯的。” “屁！你也没好到哪去！” 现在可以介绍一下了。 他们这个直播平台，俗称“总部”，是一个既不隶属于天庭，也不隶属于地府的中立组织……嗯，应该说，混沌中立。 毕竟他们的存在就是为平衡三千世界。所以不论他们旗下的直播为善为恶，最终都是为取一个“平衡”之道。 秉持着这样的理念，就自然会出现杀戮游戏那种，不是很轻松正面的直播。 不过正常来说，他们的主播只要不惹什么大麻烦，天庭地府都会卖他们面子——大家都是维护三千世界的公务员嘛，有什么事互相体谅体谅也就过去了。 结果好么，他们的小姑奶奶，把人家天庭地府掀了一遍。 唉，也算是他们欠她的。 所以能怎么办呢，只能尽量兜着呗。 - “宿主宿主，总部说，您虽然用昆仑镜穿梭了时空，但不能插手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否则……” “知道，闭嘴。” “好的。” 薛玥隐匿了身形，站在高空之上俯视下方——此时她脚下的，正是一万年前的魔教。 是的，她用昆仑镜成功穿梭了时空。但其实以她现存的力量，带着这么一大帮人，仅够复现情景而已。 换言之，他们现在就像看一场全息影片。即使有心插手，也无力做到。 薛玥：“直播还在进行。” 系统：“是的！” 薛玥将弹幕调出来，果然看到一排排惊愕的文字——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在杀妖魔吗，这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魔教？但是不确定，再看看。】 第一百零一章 劣根性 【从山形来看，这就是魔教的三座峰啊。但是，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的确很不一样。 不似后世的荒芜。此时的魔教，一派繁荣之景，比后世最繁盛的青虹门更加让人震撼—— 第一峰是弟子们的住所。 没有漫山遍野的毒草毒花，练功场地里，弟子们相处融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天的修行。时不时还能看到谁的剑招突破了，引得周围师兄弟又是羡慕又是打趣。 第二峰倒是和后世很相像。 但这些随处可见的凶险秘境，俨然不是什么抵御外敌的陷阱，而是内门弟子的试炼场。生与死的拼杀之间，最能有所突破。想来，这才是长老们煞费苦心，设下秘境的初衷。 仔细一瞧，第三峰变化是最大的。 这会儿的魔教第三峰，沿山脚向上修着整齐的石板路，绵延着如蛇，通往长老们的洞府。弟子们来到第三峰下，都会乖巧地跳下剑，徒步走上去拜见。沿途别说枯木了，就是一根杂草都看不见。 恢弘，繁荣，大气。 这就是各门派修士，亲眼看到此景后的第一反应。 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到多年前的魔教。明明刚才还在与妖魔对抗，结果一转眼就出现在了这里——莫非，是进入了幻境？ 但眼下显然没人给他们解释这个，他们再纳闷也只能憋着，默默地看。 “宿主，您体内的灵力正在快速消耗。” “嗯。” “导游”薛玥估摸着差不多了，心念一动，眨眼间，周围场景便又一次变化。 这回他们来到了魔教的议事堂内。 堂内数人面红耳赤地争执着。稍微听一会，就能听懂这些人在争论什么：第三峰上出现了一个魔域入口。 大抵是上古时期天神的封印松动了，被妖魔抓住机会一举而出。 总之为了对付从中窜出的妖魔，整个门派伤亡惨重。但好歹现在已经用太威昆仑镜将其封上了，控制住了情况。 只是对于要不要公开这件事，教内长老们各执己见。 薛玥等人就这么听着他们争论。 最后，还是当时的教主拍板决定，将此事公开。 毕竟妖魔重现世间，危系的是整个修真界，各门派都有知情权。万一有他们没杀净的妖魔跑出去了，也好叫各门派提防。 果然，各门派得知此事后皆是大惊。 但魔教已经宣布对此负责了，各门派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以此事为话柄，从魔教身上多割点好处下来—— 合情合理，谁让这魔域入口是出现在你门派内的。鬼知道那魔域入口是自己出现的，还是你们不小心碰开的。现在要整个修真界给你们擦屁股，那是不是得给点赔偿？ 若放平时，这点东西魔教怎么都是给得起的。 然而先前为了抵御妖魔，魔教已经死伤了太多人，如今又背负上了债务与骂名，灵脉一条条地给了出去，开山收徒时更是山门空空，无人再来投名。 一代大宗，转眼萧条。 【……我没理解错，当年魔域入口大开的时候，魔教把跑出来的妖魔全杀干净了？就跟刚才那些一样的妖魔？？？】 【恐怖。不知道他们怎么办到的。】 【好气啊。明明就是魔教舍身忘死保护了整个修真界，怎么到头来各门派还要来吸血啊。】 【各门派也是为了自己宗门的发展。关键这事，魔教确实没法辩解。】 谁都知道，如今纠结一个对与错，已经没意义了。 这是发生过的事情，他们只能旁观，却不能改变。 薛玥轻打响指，时间便如细沙，从众人身旁瞬时而过。 这次，他们来到了千年前的魔教。 近万载岁月，凡人的世界甚至能换上数十个朝代。即使对修真界来说，这也是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了。 悠悠众人口，最是煞人心。这么些年过去，“魔域”两个字传着传着，就被坊间传成了“魔教”。 不过这时的魔教，已经是强弩之末。勉强维持着一个门派的样子，都是他们竭尽所能了，实在管不了外界怎么讲。 其实要说到了这个时候，各门派难道还不知道，魔教当年为杀光妖魔付出了多少吗。 他们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且心虚，所以他们当初在典籍中寥寥几笔的记载，根本没有勾勒出事情的全貌，更对自家趁火打劫的行径只字不提。 而这，也是导致千年前这次围剿的直接原因。 是的，说来好笑，千年前的各门派，也是被典籍误导，以为魔教藏了什么震世之宝，这才杀过来。 结果这帮人回去之后，一样没有写下实情。最终又导致了如今的四大派围攻魔教。 “人的劣根性，还真是一脉相承啊。”薛玥抱着双臂，垂眼看千年前各门派围攻魔教的场景。 历史好似车轮般地重现。 三座峰上山火纷燃，哀鸿遍野。 只是千年前，没有薛玥这样的存在改写荀山阵。最终各门派杀红了眼，不顾魔教人怎么阻拦解释，还是打上了第三峰。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帮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吗！要不是他们打碎了封印，咱们这个时代也不会有妖魔现世！！】 【……别说别人了，咱们不也一直把魔教当成“魔教”么。】 【我突然有个很可怕的想法。就，如果这次不是光屏出现，还原了一切，如果这一回也侥幸没放出妖魔，那四大派会不会再次瞒下真相，让魔教继续独自承受封印的侵蚀？】 光屏上空屏了半晌，才飘过一条弹幕：【肯定会。】 会的，因为这就是人心。 薛玥带着众人再次穿梭。 这回，他们亲眼看到了近千年间，历代魔教教主是如何以身饲阵，强守封印的—— 为了守教，俊雅矜贵的教主明舟，狠心斩断与恋人的情缘，回到魔教。短短几百年过去，就成了哑巴老教主。 这大约就是历代魔教教主命运的缩影了。 【只因为入口是在他们魔教出现，他们就真的守了这么多年。换位思考，我做不到。】 【别再叫人家魔教了，人家有名字的。】 【说到这个，我好像瞥见了一眼——他们山门上的牌匾是“归一”。应该是取自大道至简，万法归一？】 第一百零二章 风骨（位面二完） 亲眼见证过一切原委后，修士们恍惚意识到，自己而今的所作所为，其实也与先辈们没什么区别。 这是他们几代人的贪婪、狂妄、自私和懦弱，所一同酿就的苦果。 倒不如说魔教……不，归一教能咬牙坚持到现在，才真的是个奇迹，令人敬佩。 - “宿主，该回去了。” “嗯。” 薛玥再次轻打响指。 光芒大作后渐歇，所有人神智回归原位。 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 淳风怔怔地摸了摸湿润的眼角，抬眼看向薛玥——她依然站在祭台前，好似从始至终没有挪动脚步。 “刚刚的是……” 淳风想问薛玥是如何办到的。还想问她手中那个，是不是真正的昆仑镜，能不能一解他们眼下危局。 可当他看到薛玥脸上的神情，就忽然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我本来挺生气的。”薛玥没有偏头看他。 她注视着昆仑镜光洁无暇的镜面，语气平静，“气你们好欺负，气你们只会退让。要我选，我大概会和赤魔一样，宁可拉着整个修真界同归于尽，也不受这鸟气——” 但亲眼看过之后，她想，应该还是有意义的。 至少对于一代代坚持下来的归一教人来说，肯定是有意义的。 “宿主。” “嗯？” “您的思想升华了吗。” “……没有。” 她浅薄，她理解不了，但不妨碍她愿意尊重这样的人。 系统：“好。” 薛玥听出系统的语气里有些小失落，不由抬眉：“怎么这么问。” “呃，没什么。” 它哪敢说，是因为她的反社会指数太高了，所以总部叫它控制着点。 真是的，也不想想这是它能管得了的事嘛，它都不敢和薛玥大声说话〒▽〒。 “对了宿主，恭喜您，名门正派对魔教好感度已达‘情同手足’。宿主本次任务圆满完成，可以随时离开本位面。” “知道了。” 此时天色刚刚要擦白。浅紫的夜色仍未完全消退，朦朦胧胧罩着星辰，正是晨曦前最美的一段时间。 外边还在手忙脚乱地对付妖魔。刀剑碰撞声、施法声不断传入祠堂内。 薛玥朝淳风伸手，示意他将半块太威昆仑镜交给她。 淳风只迟疑了一下，就双手呈上。 “外面那几头妖魔我就不管了……啧，要是连这点妖魔都除不了，这个修真界还是趁早毁灭。” 薛玥把两半太威昆仑镜都收进怀里，之后，又将真正的昆仑镜摆在祭台正中，“往后，这个就是你们的‘太威昆仑镜’，明白？” 淳风屏住呼吸。 对于薛玥接下来要做的事，他有些不太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不敢信是因为，他知道这是真正的昆仑镜，是古往今来无数神魔渴求不得的上古神器。 不得不信则是因为，紧接着，他就听她念出了昆仑镜的封印神咒，甚至比教内秘法上写的还多几句—— “乾坤一气，育我者七，丹元寂养，妙在勤息。回度灵田，精华罗毕，顷刻敷威，群魔自息……” 薛玥声似梵音，长长的一段咒语在她口中念完，好像只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听着听着，淳风意识到，这大概就是薛玥来此一遭的全部意义，而在这个封印结成之后，她就会离开。 这个认识让他忽然有些懊恼—— 懊恼于为什么只单方面给她讲了那么多往事，却没有问一问、听一听她的故事。 轰。 伴随着“印结”二字落，昆仑神镜中立刻爆发出横扫一切的神光，轰地震荡开来，掀起漫漫烟尘。 “咳咳……”淳风下意识地用袖子遮住口鼻。 等到睁开眼来，果然，哪里还有薛玥的影子。 “淳风！淳风，你没事！”赤魔左跨右跨过砖瓦碎石，冲了进来，“刚刚什么动静……” 淳风示意他看祭台上的镜子。 赤魔大惊：“这、你给它修好啦？” 淳风苦笑着摇头，想了想，又点头：“就那么对外说。” 罢了，罢了。 不问出处，不问归途。这才是他们“魔教”最好的品格，对。 - 高天之上，薛玥敛了身形，一枚一枚戴上耳钉。 “宿主不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吗？这次总部给您批了六个月假期哦！六个月！” “不了，我怕我忍不住把镜子撬回来。” “呃，嗯，那什么，您也没太亏嘛，教主不是送了您一个宝物铃铛？” “还他了。” “啊？啊？？什么时候？” “刚替他把脉的时候。” “为什么啊。”这下连系统都觉得亏爆了。 为什么？薛玥抬眉。可能是觉得可惜。 短短几百年就修炼到渡劫九阶，差一步天机。 结果为了一个封印，爱情、修为，什么全都放弃了，最终蹉跎着在这么个破地方，到死也没等来一个人好好说说话。 多少有点可惜。 薛玥目光一移，看向大殿内，紧攥铃铛不断流泪的花吟—— 这两年为了给荀山阵练手，薛玥在铃铛上刻了个收拢神魂的阵法。现在教主明舟的神魂就在此铃铛内，寻个机会便可重新托生修炼。 嗯，也算是还他送的几个灵果了。 “因为我不想拿走别人的定情信物，怪怪的。” “嘶，确实。” 系统觉得这个解释很有道理，也很符合它家宿主的性格，“那您觉得魔教……我是说，归一教往后会怎么样，会好起来吗。毒婆婆会不会回到定天门，赤魔有没有可能跟着白鹤道人走，还有，没有了您给的‘灵丹’，教徒们还会好好修炼吗……” “闭嘴。” “好的。” 要她说，这种担心都是最多余的。 一个这样有风骨的宗门，哪会那么轻易消亡。 - - 六个月后。 斯特雷奇星域，kl37号白矮星上。 “他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绝对是！” 明艳女子举着手提包，怒气冲冲地对着光脑那边喊，“那个味道的香水我从来没用过！古板又老气，连我祖母都不会用！我说你这个私家侦探到底能不能行，我都雇佣你将近一个月了，你要是还找不到小三的踪迹，我现在就换人……” 秘书跟在后边听着，心想这回雇佣的私家侦探果然也不行吗。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他家小姐的怒吼戛然而止：“……等会，你说你已经有眉目了？……什么？你去军事学院干什么……啊？报名当兵？” 过了一会，秘书看到女子懵懵地放下光脑，回头对他说：“找到了。” “您是说，这位薛姓的私家侦探，已经找到格雷弗少爷的出轨对象了吗？” “对，她说她怀疑小三是军事学院的女军官……” “所以？” “所以她去进行入学考核了。” “？” 第一百零三章 经典人设（位面三） 薛玥收起光脑，揉揉耳朵。 每次跟这位乔小姐通话，她都觉得自己的耳膜要穿孔。 是的，薛玥已经身处在一个全新的任务位面里了。 用系统的话说，这里原本是个小说世界。 因为原作者的世界观架构完善，深受读者喜爱，所以衍生出了这个真正的位面。 原小说是一本男频种马文。主要讲述的就是男主如何一边装x，一边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女角色们中间。 而委派薛玥来这里做任务的原因，总部这次也明明白白地传达了——小说毕竟是小说，它不现实啊。 原作者自己写到最后时，都有点控制不住角色逻辑了，更别提这个衍生而出的真实世界。 要是真的强行按照原着剧情去走，最后有95的概率，是个世界毁灭的结果。 这种时候，就轮到“爱与和平”系统登场了。 “宿主早上好，总部通知，您的六个月假期已结束。不知道您休息好了吗。” “还行。” “需要为您重复一遍本次任务的目标吗。” “讲。” “任务目标：请宿主帮助本位面中的女主、女配化敌为友，踹掉渣男，阻止世界走向毁灭！ 任务限制：无 任务天数：无 任务奖励：自选 介于本次任务的性质特殊，系统不会强制宿主全程开启直播，宿主可自行决定直播开启时间。不过系统建议每天至少直播六小时以上哦~” 系统播报完，美滋滋地出了一口气。 要知道，薛玥放了多久的假，它就几乎沉默了多久，真是憋死统了。 “对了宿主，本位面的原着小说您已经读过了吗？” “嗯。” “您觉得如何。” “烂俗。” 薛玥简短评价完，又添了三个字，“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呢？” “人设。” 薛玥手指一滑，就从光脑显示屏里拖拽出一个人物关系图。 这本名为《在异世界星域开后宫》的小说，有三条比较明显的感情线——也就是一名女主，两名女配。 女主乔若瞳，就是刚刚跟薛玥通电话的明艳女人，在书中的人设是胸大无脑傻白甜，唯男主论。除了家里有钱有势以外，这个人物自己的身上找不出任何闪光点，可以说完全是围绕男主而生，为男主前期事业铺路而存在的。 其实这是很常见的种马文女主人设。 不过作者大约也知道，这种人设没什么挑战性，读者看多了会腻，所以后期让男主又遇到了两位“真爱”—— 一位是成熟多金的霸道女总裁，手里捏着几百颗星球的商业版图。 一位是战无不胜的帝国女将军，刀下葬着数不清的敌军亡魂。 系统：“感觉小说里的这三人，都爱男主爱得死去活来，颇有一种得不到就毁灭的感觉。” 薛玥：“嗯，所以作者自己也不敢让她们有正面冲突。” 毕竟人设太强了。 就连女主乔若瞳家里，都坐拥着整个星域的数字传播权。虽然前期，这一点是作为男主金手指而存在的，但到了后期，这明显就成为男主装x撩妹的桎梏了。 “不过这三个人设里，问题最少的也是乔若瞳。” 薛玥用光笔在乔若瞳的名字上圈了一下。 “为什么呀？” “因为她无脑。” 系统：？ 薛玥并没开玩笑。 乔若瞳这个角色最绝的地方，就是她人物逻辑离谱但自洽。 明明家中企业就是帝国最大的传播集团，结果自己调查男友是否出轨的时候，还要靠私家侦探。 也许这就是这种人设能成为经典女主的原因。 而另外两个女配的人设，问题就更多了。 薛玥说累了，放下搭在操纵台上的双腿，起身去水旁给自己接了杯饮料—— 此时薛玥正身在一个充满科技感的飞船驾驶舱内。 这个飞船是她从二手交易市场捡漏来的。 倒不是没钱买新的，主要是这个飞船的原主人，已经把飞船改造得相当完美了，十分合懒人薛玥的心意。因此她一眼看中就买了。一用就是将近六个月。 “懂了，因为女主乔若瞳的人设更稳定，所以宿主才选择从她入手进行任务。” “差不多。” 系统恍悟之余，又感慨万分。 它这六个月间，虽然一直没怎么出声打扰过薛玥，但也是一直看着薛玥做事的。 要它说，它家宿主的生存能力真不是盖的。 她先是以地下黑拳手的身份，短期内敛了大量的通用星币。接着又拿着这笔钱，连投几笔原着犄角旮旯里出现过的风口，一夜暴富。最后，并购星域内数家有名的私家侦探社，以王牌私家侦探的身份接近女主乔若瞳。 一套流程下来可以说是行云流水，一天都没浪费，但偏偏让人感觉不到她有多紧迫。 现在卡着假期结束，任务开始的时间，薛玥来到了联盟军事学院所在的eq58号行星。 显然，她这是为了接触正在军事学院，做特邀讲师的那位女配。 - 薛玥接完饮料回到座位，飞船仍然在缓慢地排队—— 从一大早，星球跃迁点开放起，整个eq58号行星就被遮天蔽日的飞行器围得满满当当。 这些飞行器里的，也都是报名军校考试的考生。 真·报名的人能环星球三圈。 薛玥又躺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个小时，才终于排到她。 飞船被牵引着缓缓落在地表。 薛玥背着包，一身简单的战斗服。 站在舱口等待期间，她碰触了一下耳朵上的小机器：“乔小姐，能听见。从现在起，我将为您实时直播我周边的情况。” “……”过了一会，乔若瞳的声音才从薛玥耳廓内的小机器传出，“不是，你真去参加军事学院的入学考核了？” “是。” “就为了查个小三？” “现在乔小姐应该相信我的专业水平了。”薛玥拽了拽手套边。 乔若瞳：…… 她以为的私家侦探就是盯梢、蹲点、拍照片。毕竟以前雇佣的那些私家侦探都差不多这个路数。 结果薛玥开场给她整了个大活。 第一百零四章 机甲 “就算如此，你也没必要给我直播，我只想要调查结果而已。你把小三是谁给我查出来，剩下的事就用不着你管了。” “这是我们的工作流程。乔小姐不想看的时候，只需要将光脑画面缩小就可以了。” “……行。” 薛玥并不担心乔若瞳会一眼不看直播。 毕竟乔若瞳不工作。男主不找她的时候，她闲得都快长蘑菇了。 这其实也是造成乔若瞳后期人设崩坏，逐渐偏执、疯狂的一大原因：当你把另外一个人当成生活的全部的时候，你就会完全失去自我。 古代嫔妃为什么在后宫里斗得那么狠。不就是因为没别的事做么。 薛玥此来军事学院，多少也抱着稍微改变乔若瞳人设的想法——至于能改变多少，就听天由命了。 “七筒。”这边乔若瞳挥挥手，直接将薛玥的直播画面最小化，然后打出手里的牌。 然而下一秒一抬头，她才发现三个牌友都盯着自己，“怎么了，都看我干什么。” “什么小三？什么军事学院？讲讲讲讲。” 三个牌友都是跟乔若瞳一样的富n代，平时不务正业，整天玩乐。 不过三人的常识性知识明显比乔若瞳强。一听说薛玥是去参加联盟军事学院考试的，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联盟军事学院？！！” “卧槽，乔妹你这是雇佣了一个什么神人啊。” “真的是联盟军事学院？不是你听错了？” 乔若瞳皱着眉头：“当然没听错！行了赶紧打牌，别管什么学院不学院了，她爱怎么查怎么查。” “胡了，那张七筒。”牌友a一脸无辜地推开手牌。 乔若瞳：…… “不是，乔妹你真不知道联盟军事学院吗？”另一个牌友b也不想玩了，牌一推，一心吃瓜，“那可是全星域最好的军事学院，出来就是军队的精英，每年全星域数十亿考生报名，层层初试后，能去参加复试的只有十万人！就这十万顶尖人才，筛到最后，也只招收几百人而已！” 牌友c：“我查到了，今天就是联盟军事学院的复试！” 乔若瞳狐疑地看他们一眼：“所以？” “所以说明你雇的私家侦探，有取得复试资格的实力啊！” 像是他们认识的几个大财阀家孩子，都是考了好几年没进复试，最终含泪被排名第二的学院录取了。 薛玥能进复试，足以说明她素质离谱。 离谱到，当私家侦探都过于暴殄天物。 “就她？”乔若瞳回忆了一下昨天和薛玥会面的情景，“别闹了，她那小胳膊小腿看着还没我结实呢。” “呃，女的？” 乔若瞳：“对啊。” “唔，那也许不是机甲操控专业，而是指挥专业、或者机甲制造专业的？那也很厉害了啊！” 三个牌友都执意让乔若瞳把光屏的投影放出来，让他们也看看考核现场。 乔若瞳拗不过他们，只好将薛玥的直播公放出来。 - 从飞船上下来，薛玥付了引渡的小费给停泊员，然后就暂别了她的飞船。 “参加联盟军事学院复试考核的学生，请在这边检验身份后进入通道。考核还有一个小时开始，重复一遍，考核还有一个小时开始！” 联盟军事学院的校区范围很大，遍布大半个星球。 可以说从下船的一刻起，考生们就脚踩在学院的土地上了。但其实身处其中时，却感受不太出来。因为大部分区域，仍然是有人生活的都市模样。 星际时代的都市街道整洁，充满金属的光泽感。 街边的商铺热闹非凡，不少商家都亲自出门来，热情地向着考生们推销自家商品。 薛玥径直走到了检测点核验身份。 见状，乔若瞳的三个牌友都伸着脖子瞅。 在看到核验机上弹出的报名资料后，三人皆一叹气：“真的是机甲制造专业啊。” “也是，机甲操控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制造专业会容易一些。” “虽然但是，还是机甲操控专业比较酷啊。” 乔若瞳：“哼，我就说她那样的开不了机甲。” “不过这也意味着，她机甲制造的相关知识很强啊。我听说要报名这个专业，至少要提供一台自己亲手组装的机甲。”三个牌友都很羡慕。 乔若瞳啧了一声，但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薛玥的报名表。 - 检验身份的过程中，薛玥能听见身旁几个考生紧张又期待的交流。 “哎，你说今年的题目会是什么样。听说去年毫无预兆地放了一群虫族进来让考生杀，好几个考生当场就吓尿了。”一个大块头的男生问。 他旁边的精瘦男生撇撇嘴：“嘁，咱们军校生，本来就是时时刻刻准备上战场的，看见几个虫族就害怕了，不如回家卖红薯。” 大块头男生：“重点是去年连机甲都没让穿，肉身对战虫族啊！” 精瘦男生：“那怎么了。你练那么大肌肉块是摆设吗。我倒希望今年也是让咱们杀虫族。可惜今年大家都有准备了，估计不会考一样的内容。” 联盟军事学院的入学考核，也算是一次面向全星系民众的强军宣传。因此每年的考核内容都是公开的，也都允许录像。 许多考生都会研究往年的考题，争取押中出题人的思路。 薛玥也看过往年考题情况。 她觉得，这些考题更像是从真实战场情况取材来的——战场上机甲报废了怎么办，肯定不能等死呀，到时候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肉身应战。 这么来看，这样的考核意义还挺深刻。 系统被考生们的议论搞得也有点跟着紧张起来了：“那个，宿主，我查过了，原着里没有关于这段考核的描写。” “嗯。” “可以问问，宿主有几成把握通过考核吗。” “你说呢。” “我肯定是相信宿主能百分百通过的！” “那不就得了。” “可是……” 可是它检测过好多次，数据显示，这个位面的灵气极度稀薄。也就是说，薛玥可能没办法再像前两个副本那样施展法咒了。 “你知道我最喜欢星际类位面的什么吗。”薛玥像是猜到了系统在担心什么，忽然说。 “什么？” “机甲。” 第一百零五章 考核开始 机甲是人类走向星际的路途上，最伟大的一项发明。因为它能大幅拔高人的生理极限，让一个普通人挥拳裂山，振臂开河。 也正是靠着机甲，人类才在异族遍地的星际当中闯出一片生路。 原着小说里最优秀的一点，大概就是它在这部分内容的架构上比较合理，将机甲的存在完整想象出来了。 薛玥此前打地下黑赛的时候，选择的就都是机甲类赛场。而在整个过程中，她一次耳钉都没摘过。 换句话说，只要这次考核不像去年一样，让人肉身硬战虫族，薛玥就不太担心。 系统：“那为什么宿主在报名时，选择了机甲制造专业呢。” 要知道，相比于机甲操控专业，机甲制造专业能接触到实战的机会很少。 最重要的是，那位将军女配，在原着里的身份，是联盟军事学院“机甲操控专业”的特邀讲师。 薛玥这样做，还能上到她的课吗。 然而系统还是错估了薛玥在某些方面的脑回路。 薛玥：“因为关于机甲操控，我没什么可学的了。” 系统：嘶。 差点忘了，它家宿主一向不是那种着急做任务的类型。 比起早点完成任务，薛玥可能更喜欢在学习与生活的过程中，顺手把任务给完成掉。 当然，身体素质考核，也是薛玥没报考“机甲操控专业”一个原因。她还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松开耳钉玩命。 - 牌友a：“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个私家侦探真的找到了格雷弗出轨的证据，乔妹你打算怎么办？” 乔若瞳：“当然是把这件事宣传得人尽皆知，让那个小三没脸再在学院里呆下去了。” 牌友c：“格雷弗呢？你不跟他分手？” “分手？”乔若瞳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词汇，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分手，我又没做错什么。” “可是格雷弗做错了啊。” 乔若瞳眉头微皱，似乎只是短暂地思索了一下，便果断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他肯定是被勾引了。你们不知道，之前我家办酒会的时候，格雷弗一来，那些女人就把眼珠子粘他身上了。但格雷弗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直守在我身边……这么说来，最近也是我做的不对，我没关心好他。” 三个牌友：…… 他们想说，格雷弗当时那样的表现证明不了什么。 毕竟那是乔家主办的宴席，乔家长辈们全都在场，格雷弗就算是装，也会装得体贴又专一。而现在格雷弗已经有了自己的财力势力，不需要依赖乔家，说不定花心才是他的本性。 但三人知道，有关格雷弗的事情，跟乔若瞳是说不通的。 还能怎么样呢，尊重祝福。 三人把视线放回薛玥的直播投影上。 总共十万考生里，大约有五千人报考了机甲制造专业，最后录取人数是三十人。 单论这个报录比，竞争可谓是相当激烈。 核验完身份，薛玥便站在传送光带上，和剩下五千名考生一同去到了机甲制造专业的候考点—— 候考点是一片开阔的田野。 蓝天绿草地，草坪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一堆一堆的机甲零件，在日光照耀下泛着金属光泽。旁边是考生号码。 考生们从光带上下来，观察完环境，齐齐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看这情况应该是常规考题，考验组装机甲的。 薛玥找到了自己的考号，上下扫了几眼手边这堆零件，心里就有数了。 说起来，薛玥学习制造机甲的方式，其实比较简单粗暴。 这六个月的时间里，报班学习理论知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发挥钞能力，在网购平台订购了各种款式的机甲。 每一款机甲都做到能拆，也能装回去才算完。 不过即使她学习能力拔群，短短半年时间，也很难做到精通。至少肯定不如身边人家专门学了十几、二十年的人。 所以在这种比拼“快”和“准”的考核里，薛玥其实非常不占优势。 “机甲制造专业复试考核，考场纪律宣读： 一、本次考试时长两小时，请考生规划好考试时间，严禁超时作答。 二、本科目成绩由‘考核用时’、‘过程打分’、‘成品评估’三部分构成。最终成绩将与初试成绩共同排名，取总成绩前三十者录取。 三、……” 在监考官宣读完纪律后，“嘟——嘟——”的计时器声音响起，宣告本场考试正式开始。 考生们动作都极其迅速。 因为考试提供的工具箱、材料都是一样的，所以整体考验的就是每个考生对于机甲组装的熟练度。 薛玥左右两边的考生动作都相当快。只见他们手法标准且娴熟，仅仅十几分钟就完成了一半组装。 没有对比还好，一有参照物在，薛玥这边就显得相当惨烈了——她的手法一看就是野路子，虽然拼得速度也很快，但拼装流程完全不合规，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机甲损耗。 “我就说她不行。”即使是乔若瞳，这会儿也能看出薛玥和其他考生的差距。她显出几分轻蔑，“她要是有考进军事学院的本事，还用得着当什么私家侦探？” 三个牌友都很遗憾： “确实差太多了。” “可能她的初试，是买了现成的机甲送检？” “哎，何必呢，这不一到现场就暴露了嘛。” 与此同时，觉得薛玥是在初试中作弊了的人，不止乔若瞳和她的三个牌友。 半空中。一架隐形战机式飞船悬停着，飞船内有二十几名评委，站在观景台，手里拿着评分器，对考生们的手法进行打分。 其中，负责给薛玥这一梯队打分的评委，紧皱眉头，实在忍不住地吐槽道：“怎么每年都有这样浑水摸鱼进来的。你们看那个3743号，哪有她那么拼装机甲的，照她这么拼完，机甲损耗度至少10！就算是为了追求速度，也不能这样啊！” “哎，正常，家里有点钱，买了机甲送检初试呗。年年不都有这种人。” 第一百零六章 加试 “这种考生一般都是抱着侥幸心理，拿咱们这些评委当傻子呢。” “不过讲真，她这个送去初试的自组装机甲，评分也是两极分化啊。”一名评委翻到了薛玥的那页资料，指给其他几人看，“你们瞧，有的初试评委给她分很低，但有几个评委给了满分，这才把她抬进复试的。” “不会是买通了初试评委。” 几名评委凑在一起聊了几句，然后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薛玥这个差生身上。 反正薛玥这样的肯定是过不了复试。不如花时间看看那些手法不错的学生。 然而这些评委也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身后的舱门突然打开，几名穿着军装、肩带军衔的人走了进来。 “是、是泽拉尔上将！”“叶裘中将也来了。” 评委们一惊，忙向为首的两人问好。 要说叶裘来这里他们还会觉得正常，是因为叶裘本身就是他们联盟军事学院的特邀讲师，平时也很关心学生。 那泽拉尔上将来此，就让评委们十分紧张了。 这可是联盟军的最高将领！ 就算督察，泽拉尔上将也应该是去督察最火爆的“机甲操控专业”啊，怎么会来“机甲控制专业”的考场？ 难道说…… “各位不用紧张。”只见中将叶裘从走来到站定，步伐英姿飒爽。 她短发齐耳，却丝毫不减五官的美好秀丽，反而平添了一丝英气。战斗服紧紧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曲线完美却又不过分，端的是一身凛然正气。 “这场考核有一部分加试内容，为了保密，我们事先并未通知各位。”叶裘说着，冲旁边的士兵点了点头，“让他们开始。” 评委们心头一紧，没想到真的是有“加试”。 要知道，去年那场加试直接把虫族放进了星球内，这种既大胆又令人后怕的考核一度还被帝国的某些官员弹劾了。 而今年的加试居然是落在他们机甲制造专业。 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考核内容。 “这一批学生怎么样。”泽拉尔上将问。 评委们听见上将询问，忙介绍起考生中表现不错的几人，大夸他们的拼装手法精妙、拼接准确、基础扎实。 “……也有表现得不好的。”有个评委小声嘀咕了一句，被旁边的评委碰了一下手臂，不让他多说。 叶裘：“是那个3743号？” “叶老师好眼力。”那评委生平最看不惯走后门一类的事情，忍不住吐槽，“这种水平，明显是没接受过正规机甲组装教育，半路出家的。要是她自己做着玩，那做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可既然要考咱们联盟军事学院，就说明她做的机甲往后会投入战场，成为战士们的左膀右臂，那样哪怕1的损耗也是可能致命的！” 这评委说的在理，其他评委也都很认同。 叶裘微微点头，没有多做评价。 - “宿主加油啊。” 系统不敢大声影响薛玥，但它又实在紧张，只能小声地念叨。 此时，距离考试开始仅仅过去半个小时。 薛玥两边的考生都已经进入最后的组装阶段了，只要将各部分零件合体就算完成。 薛玥这边由于是先组装了内部，所以还剩外壳需要焊接拼装，时间上倒也不算慢。 薛玥正拿着电熔枪，拼接两片机甲外装。忽然，她停下了动作，稍稍偏头，望向山坡的坡顶。 几息之后，山坡那头忽然窜出了十几架机甲，直接以最大速度朝着考生们的方向冲来！ 这一变故把考生们全都惊到了。 大家的第一反应是敌袭。但紧接着，想到这里是eq58号星球，是联盟军事学院的所在地，就知道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敌袭—— 十有八九，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卧槽要撞过来了！” “疯了，周围又没有掩体，这要是被撞一下命都得没了！” “赶紧！赶紧把最后一点拼装完，然后就可以提交了。” 许多考生被这一变故惊到了，顿时加快手头动作，舍弃了一部分质量来追求速度。 也有考生反应过来，明白了出题人的用意： “怎么没有掩体了，咱们这不是正在拼装机甲吗。” “老师是想让咱们用刚拼装好的机甲进行战斗？？” “可咱们是机甲制造师，不是机甲师啊！！没听说过哪一年机甲制造专业的考试，还考人开机甲的！” 麻了。人麻了。 关键是机甲都还没组装完，怎么开。 这下就算是不想为了追求速度而放弃质量的考生，也不得不全速拼装了。 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些不幸运的考生，因为离山坡最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还没拼装完的作品被撞飞。 “不、不行，我考了八年了，今年是年龄限制的最后一年，再考不上我会疯的，我会疯的……”一个考生手拿电熔枪，微微手抖地进行着最后的焊接。 他余光能瞥见一架机甲已经冲向自己了，但他没有动。 他想赌一把。 他赌联盟军事学院不敢真的让考生在考核中出事。所以他没有躲，而是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拼装眼前的作品。 他以为机甲师会在撞上自己的前一刻闪开。 殊不知，这十几架机甲内，其实根本就没有机甲师在操控——这是一批核心异常的失控机甲。 就如薛玥猜测的那样，这是从真实事件中取材的考题。 半个月前，一批机甲在战斗过程中出现了失控问题，造成大量平民死伤。当时身处机甲内的战士们，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处理，最后被逼无奈，只得自爆以换取伤亡最小化。 这一事件的惨烈程度，给军内领导敲响了警钟。 最后，经多方研讨，定下了本次加试题。 “那个孩子怎么不躲啊。”已经知道了试题详情的评委们，看到那个拿命赌博的男考生，急得都快蹦高了。 泽拉尔上将和叶裘两人却都没有动作。 就在失控机甲即将撞上男考生的前一刻，混乱奔逃的人群中，突然杀出一驾奇怪的机甲，生生顶住了失控机甲的势头！ 第一百零七章 她在干什么 之所以说这架机甲奇怪，是因为它居然没有拼装外壳。 内部的金属臂一览无遗，连带着操控者整个人都暴露在空气中。 “她、她在干什么！”评委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对机甲而言，如果没有外壳，就等于放弃了全部防御机制。 在现代机甲配装的热武器对轰中，这是尤其致命的，几乎等同于把脖子放在敌人的刀下。 男考生愣愣地看着薛玥的背影。 两台机甲碰撞产生的气浪，吹拂起她高束的马尾。如此纤瘦的身躯，实在不像是一个优秀机甲师应有的身材，但偏偏这个“半成品”机甲，在她的操纵下强势介入，替他扛住了失控机甲的冲撞。 “别愣着！”薛玥偏头对男考生说。 她能明显感觉到，对面这台机甲失控得很彻底。 这说明要么机甲内部根本没有机甲师，要么是指令系统全盘崩毁，机甲师已经无法干预机甲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寄希望于它能自己停下来都是不现实的。 男考生听到薛玥的呵斥，连忙组装上最后的一小部分，然后连滚带爬地上了自己的机甲，把机甲开到旁边的安全区域。 再一回头，薛玥已经松开了对失控机甲的钳制，甩掉了手里的热动能装置……等会，热动能装置？？ 男考生瞪大眼睛。 薛玥居然在刚才那短短二十几秒间，把失控机甲的热动能装置给拆了？！ 要知道，没有热动能装置的机甲，就等于失去了80的火力源。 但这显然不是薛玥拆的唯一一样零件。 失控机甲想追击薛玥。但它刚向前迈了一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好家伙，她还把人家的膝关节给卸了！！ 不光看见这一幕的考生们集体懵逼，评委们也面面相觑：“……你们有人看清她动作了吗，她什么时候卸的零件？” “不知道啊，而且她拿什么工具卸的？” “刚才视野死角了，看不到正面，但我确定她没从机甲上下来过。” “等等，你们看她的机甲手臂！” 这时薛玥转了身，评委们终于发现了她这台半成品机甲的异常之处—— 她居然把机甲制造所需要的工具，全都改装在了机甲的机械臂上。哗啦啦一大堆，就像那款经典电影的剪刀手主人公。 而且刚好因为没安装外壳，所以这番改动做起来相当容易，只要进行焊接就可以。 ……个头啊！ 是，魔改一条机甲臂是不难。任何一个机甲制造师都能做到。 但没听说哪个机甲制造师，能开着机甲做工啊？！！ 机甲制造是一门极其精细的活计，其精细程度不亚于医生做手术。哪怕是拆一架机甲，都需要十分精确灵活。就好比拧一个螺丝钉，需要让螺丝刀的花头，对准凹槽。 换句话说，就是需要用人的双手才能办到。 没听说过谁能开着机甲，通过操纵机甲手臂，来完成这么细致的工作的！ 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叶裘松开微微攥紧在身侧的手，顿了顿，忽然问旁边的评委：“她的精神力评定等级是多少。” 叶裘会第一时间想到问薛玥的精神力等级，这并不奇怪。 因为现今的机甲，大多是通过链接人脑神经元，由人的精神直接进行控制。 所以精神力等级越强的人，控制机甲的灵活度就越高，精神疲惫速度更慢，操作上限也会提高。 “呃。”评委忙低头翻找资料，“a级，她的精神力等级是a级。” a级的精神力，放在普通人里其实不低了。 但如果想报考他们学校的机甲操控专业，这个等级还是不太够看。 毕竟他们每年招收的机甲操控专业考生，都至少是s级的精神力，ss级占多数。a级的要是来报考，估计都过不了初试。 “叶裘，你能做到吗。”这时，泽拉尔上将开口。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叶裘的回答。 毕竟这可是叶裘啊。全联盟最年轻、最强悍的前线将军，拥有sss+的精神力，甚至打破了精神力评定的纪录，号称全能战神。 机甲方面，怎么可能有叶裘不行的事。 然而叶裘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我做不到这么快。” 有评委小小吸了一口凉气，嘀咕：“叶将军都做不到的事情，那这个3743号考生是怎么完成的？” 是啊，一个a级精神力的机甲制造师，是怎么做到如此精细的控制的？ 叶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薛玥有着极为丰富的机甲操控经验。以至于她非常了解自己的操作误差是多少，进而精准预判。 换句话说，薛玥是在用经验和熟练度，填补精神力的差距。 ……这是有可能的事吗。 - 另一边，乔若瞳和她的三个牌友，就做不到这么专业的分析了。 他们只能对着瞬息变化的直播画面大呼卧槽： “卧槽她冲过去了……卧槽哈哈哈她把人家轮子卸了……卧槽她这机甲开得也太帅了，压弯漂移啊！！” 他们刚才本来都觉得薛玥复试没希望了。乔若瞳都开始准备扔骰子重开一局麻将了。 结果眨眼之间场面就变得刺激了起来。 更重点的是，直播画面一直是薛玥的第一视角，这无疑大大增强了四人的代入感。 连起初不屑一顾的乔若瞳，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在星际版深闺里长大的小公举，哪里见过真正你死我活的战争？虽然这场面跟战争还差得远，但突然以第一视角面对十几架失控的机甲攻击，她还是有点发懵。 只见画面中，远处的好几架机甲集体将目标锁定在了薛玥身上。炮口正对着镜头猛地亮起，火光横扫而来！ 然而乔若瞳能听到，薛玥连呼吸的节奏都没乱。 她操纵机甲侧身，以几乎是贴地的姿势闪避开了这几道炮火，同时以此为机会快速接近下一台失控机甲，用同样的拆卸手法，让这台机甲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还没完。 薛玥的机甲不是没有外壳么。她直接单手提起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失控机甲，拿着人家当盾牌用。任是外行人看了，都觉得这操作就尼玛离大谱。 第一百零八章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上将。”飞船内，叶裘站得板正。她望向泽拉尔上将，目光有些灼热。 泽拉尔上将：“心动了？想收了她？” 叶裘点头。 泽拉尔上将：“可她只是机甲操控的准确性高。a级的精神力，就注定了她和你手下其他战士有很大差距。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她不能长时间穿戴机甲。这可是硬伤。” 叶裘：“但她单准确性，就是别人比不了的。连我也不能。” 泽拉尔上将无奈：“你就不好奇，她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丰富的实战经验？” 叶裘正色：“那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 泽拉尔上将被她的耿直逗笑了：“可她又没报机甲操控专业，你就算想抢人，也得和人家制造专业的院长谈啊……哦对，在那之前，还得先保证她能通过这场复试才行。” 泽拉尔上将的意思很明显了：叶裘想现在就将薛玥纳入她的核心部队，这是不可能的。但叶裘可以先在学校里把人重点培养起来。 叶裘闻言，立刻看向旁边的一众评委。 评委：哦哦哦！懂了！！ 评委们立马把判给薛玥的过程分，改成满分—— 嗯，现在依旧是考试时间，薛玥处理失控机甲的方式又如此“专业”，这个满分给的合情合理，不昧良心。 - 其余考生在愣看着薛玥解决两台失控机甲后，终于回过神来。 这绝对是加试！ 他们也得动起来才行，不然就拿不到加试分数了！！ 薛玥也没逞英雄，在发现其他考生开始组团合围剩下的失控机甲后，她就开着机甲回到了她的考试位旁边——继续拼装她机甲的外壳。 “我明白了宿主，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系统恍然大悟，“我还纳闷呢。您过去拼装机甲时的手法和流程，明明一直都很标准，为什么这一次会先拼装内部驱动……原来您是早发现这场考试有玄机了！” “嗯。” “您是怎么发现的啊。” “场地布局，考生站位编排，还有，学校选择这种机甲作为考题的原因。” 薛玥没有详说，只提点了系统几个要点，好让它自己去分析，省得它再来说话烦她。 但薛玥显然忘了，这次副本里，能在她耳边哇哇乱叫的不止系统一个。 耳廓里传来几道陌生的尖叫声，吓得她差点手抖拼歪了： “侦探小姐你好厉害！！” “我们现在都是你的粉丝了啊啊啊！” “乔妹骗人，侦探小姐你明明超强的！等乔妹这边的调查结束，我能不能雇佣你给我当保镖啊？” 背景里还有乔若瞳的声音：“赶紧把光脑还给我。” 薛玥：…… - 考试很快就迎来了结束。 有趣的是，明明上半场考试时，薛玥的机甲拼装成品是最差的，自带10损耗度。 但到了最后考完，验收成果时，薛玥的机甲还是只有10损耗度。其他考生的机甲，却因为战斗而大幅损耗，最轻的也有30损耗。 这就使得薛玥的复试成绩一骑绝尘，排名第一。 再结合初试分数加权计算，她的总成绩排名第三，妥妥的进了录取线。 因为第二天直接放榜入学，所以有感于自己能考中的考生们，当天都留在星球上做短暂休息。 “行了，既然你已经确定考进去了，那就好好办我交代你的事情。”乔若瞳的声音从薛玥耳廓的小机器里传出。 背景里还有三个牌友起哄的声音，让乔若瞳给如此卖力的侦探小姐发奖金。 “发什么奖金，我是雇她去考试的吗。她才刚进学校，连小三的人影都没找见呢。”乔若瞳说着，切断了通讯。 薛玥也抬眼看向街道斜对角的两道人影—— 谁说她没找见了。这不是正好碰上了么。 只见一家餐厅门口，一男一女以相当吸睛的容貌和打扮，并肩走入。 女人身着笔挺的军装，短发秀丽。她皮肤并不似寻常女生那样白皙，而是日光下训练后健康的棕褐，为她的气质平添了一丝别样的魅力。 男人的外表放在人群中就更加显眼了。他精雕玉琢似的五官深邃而优雅，淡金色的头发微卷，露出额头，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海蓝的眼睛，深情中暗藏几分轻佻，就好像潜藏着危险的海面，让人不小心就会溺死在里面。 “原来小说里的人物外表，放到现实之后有这么夸张。”系统忍不住道，“这么大摇大摆地出街还没有照片流传出去，也只能是小说设定了。” 是的，这一男一女就是原着的男主格雷弗，和女配叶裘。 薛玥是通读过几次原着小说的。 她把男主感情线一条一条地拎出来，重要节点都记录上了。 因此她一早就知道，在这一年的联盟军事学院入学考试后，格雷弗来找过叶裘。 不过眼下的确是偶遇—— 薛玥并不打算让乔若瞳现在就看见这两位同进同出的画面，也没打算立刻搅黄叶裘和格雷弗的感情线。 毕竟格雷弗是个闲不住的。搅黄了叶裘，他说不定会再去找别人，到时候脱离了原着的感情线，就没那么好处理了。 薛玥直接没管这两位。 她在街边卖了个蛋卷冰淇淋，咬着溜达进了旁边的书店，打算给自己往后的学习生活买点必需品。 然而薛玥不知道的是，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咖啡厅里，格雷弗听着二号女友的讲述，半天插不上话。 “……就这样，那考生拆了两台机甲，然后又绕回去拼装的机甲外壳，拿了复试第一。”叶裘有些感慨，“其他评委老师只注意到了她拆机甲的手法有多快多准，但没人看到她的战斗嗅觉有多敏锐。 我们安排的失控机甲还没越过山坡，她就已经提前发现了。而且打斗的过程中，她知道怎么最好利用身边的一切物体，达到损失最小化的目的。 关键是，她聪明、机敏却又不心黑。她分明有很多次机会，引导失控机甲的炮火击中其他考生的机甲，给自己争取更大的录取可能，但她没有这样做，这样的学生现在太难得了。” 格雷弗：…… 第一百零九章 不一样的学霸 今天格雷弗是专程穿越虫洞过来看望叶裘的。 本以为叶裘会很感动，然后他就可以顺势提出同赴度假的邀请。结果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对劲。 格雷弗中途几次想要开口，都没成功，不得不听着叶裘讲了一整顿饭的薛玥。 终于，在饭毕时分，格雷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优雅而不失深情地向叶裘提出了邀请。 结果叶裘面露难色，眉头微皱：“这段时间恐怕不行。” 格雷弗僵了一瞬，勉强地笑了笑后，温声道：“你不是正在休假吗。上次你们将虫族战线清退到了三个虫洞之外，帝国难得给你放了三个月的假，这才刚过去几天啊，不要太逼迫自己了。” 不得不说，格雷弗作为原着男主，撩妹方法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对待乔若瞳那种恋爱脑小女生，他可以稍稍大男子主义一些，成熟霸道外加一点小坏，就能让乔若瞳为他神魂颠倒。 而对待叶裘这样清冷正直，外加一点孤傲的女军官，就必须换一种方法。比如相处时稍微展露出一些弱势，但又在言语和行动间春风化雨，用“不经意”的温柔，和以退为进的话术来感动叶裘。 这招向来屡试不爽。 果然，叶裘听到他这样说，神情中显露出一丝迟疑。 就在格雷弗觉得，这一次叶裘又会心软答应他时，只见叶裘的眼神坚定下来：“不行，我得留在学院里。” 格雷弗：“我记得这学期没有你的课程？” 叶裘摇头：“刚才跟你说的那个考生，她考的是机甲制造专业。所以我给制造专业加了一门课，开学就上……说到这个，我得去找一趟制造专业的院长，商量一下这个学生的事，你先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格雷弗：…… - 薛玥并不知道，她还没发力，就已经给原男主造成了一定的暴击伤害。 eq58星球作为联盟军事学院的所在星，星球等级很高。在这里开设的许多店铺，货源都是全星域最顶级的，换句话说，有很多外界买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都有专卖。 薛玥给自己买了些关于机甲制造的教辅书。然后就拐进了旁边的机甲材料店。 此时的材料商店，远比开考前要热闹得多。 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反正考完了，尘埃落定，考得上考不上，结果也都无法更改，不如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多多购物。 而当薛玥走进店时，嘈杂的气氛瞬间安静了许多。 “卧槽，这不是我们专业考场的那个神人吗。” “谁？” “就这女生，机甲制造专业的复试第一。贼牛，没装外壳的机甲都开得虎虎生风，感觉不输机甲操控专业的学生。” “放屁，怎么可能。你们机制的学生开机甲，顶多也就是能‘动弹’而已，跟我们机操的怎么比。” “真的！骗你是小狗！” 在众人略带火热的目光中，薛玥径直走到柜台边，挑选起了材料。 此时，机甲制造专业惊现“加试题”的消息，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 跟着一起声名鹊起的，还有薛玥的名字。 很多人都默认了薛玥是这届的学霸人物。学霸来买教辅和材料了，那当然得跟着看看啊！ 众人偷偷摸摸地走到薛玥身后，探头看向她手里拿的教辅书—— 《机甲制造：从入门到精通》。 《机甲拼接：新手进阶教程》。 《关于机甲你要知道的一百件事（新手必看！查漏补缺！）》。 众人：？？？ 可、可能学霸就是很注重基础的？ 对，作为机甲制造专业的学生，真正厉害的肯定是机甲拼接思路嘛。思路这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还是来看看学霸买了什么材料。 众人强迫自己把视线从这三本教辅书上移开，看向薛玥买的机甲材料。 只见薛玥在柜台边挑挑拣拣了半天，最终指了一些材料，让店员帮她包上。 “女士，您选择的这几件材料，都是最基础的款式，功能性不太好，只能制造一些非军用机甲。”店员从店内其他顾客的反应里，看出了薛玥的不同寻常，于是展露笑容向她推销，“我们这边还有几款材料，涵盖了您所选材料的所有功能，要不我为您介绍一下？” “不了，就要这些。” “呃，好的，一共两万三千星币。” 围观的学生们歪头歪脑地扫了一眼，发现薛玥选的材料，几乎都是同类产品中最便宜的款，心情顿时异样了起来。 有的人是感到同情，有的人是佩服薛玥励志，还有一些人面露轻蔑，仿佛在说，机甲制造专业的复试第一就这？好材料都不舍得买，抠抠搜搜，没什么大出息。 薛玥坦荡荡地拎着刚买的东西，在众人各异的注视下离开了材料商店。 她没去旅店，而是回了飞船停泊点，登上自己的飞船，简单解决了晚饭。 饭后，她拿出下午刚买的材料，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两半镜子碎片—— 这六个月间，薛玥在忙其他事情之余，也没忘记想办法修复这面太威昆仑镜。 昆仑镜用不了了，她拿太威昆仑镜镇压封印总可以了。 系统：“宿主会修复法器吗。” 薛玥：“会一点。” 薛玥牌“一点”又上线了。 系统有点失落。它原本还想着，如果薛玥不会修复法器的话，它可以替她向总部提交申请，查阅修复法器的方法。 结果果然，它家宿主是最厉害的，厉害到完全不需要什么助手qaq。 薛玥拿出她的工具箱。 只见这个工具箱乍一看十分普通，里面的器械也都是一些制造机甲所需的常用工具。 但不知薛玥怎么摆弄了一下里面的机关，暗格啪地打开，弹出一个扁扁的小夹层抽屉。 从抽屉中，薛玥拿出了一件漆黑的长杆笔。 这支笔比一般的毛笔要长一些。笔头细长而尖锐，笔身上刻有淡金色的符文，密密麻麻十分繁复。 它与其它工具摆在一起压根都不是一个画风，明显是件法器。 第一百一十章 子午笔 就像机甲制造师修复机甲，需要借助工具一样。 炼器师在修复法宝时，也需要其它法器辅助。 这支笔，显然就是这样一件“炼器法宝”。 薛玥将两半镜子碎片拼合在一起，慢慢提起笔。 系统：“等等宿主，修复法器前最好先颂经咒加持！” 薛玥眉眼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下。示意它说来听听。 系统连忙将经文道来。 薛玥似乎一遍就记住了，念诵完成后才松了松耳钉，运起笔。 “宿主最好持续向法器内运送灵力……对对对……保持法器的稳定……” 系统很高兴自己终于起到了一点作用。 在系统的碎碎念中，薛玥开始修复太威昆仑镜。 整个修复过程，薛玥都尽可能缓慢地催动灵力，将力量的使用，控制在不会太过触动体内封印的程度。 这样即使是受了轻微的内伤，她也可以通过休息自行恢复过来，不至于像第一个副本的最后那样虚弱。 只不过这也使得镜子的修复十分缓慢。 埋头苦干四个小时后，薛玥轻叹一口气，放下了笔，将手伸向刚买回来的那堆机甲材料—— 是的，她买这些机甲零件，并不是为了组装机甲，而是为了回复灵力。 这个世界的环境灵气太过稀薄，只有一些矿石里含有少量灵气。而这些矿石，大部分被用来制造便宜的机甲零件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买了这么一大堆廉价材料回来。 只见淡淡的光芒一闪，材料内蕴含的灵气就流入了薛玥的身体内，化作灵力滋润气脉。 薛玥揉揉手腕，打算休息一下再继续开工。 “说起来，宿主的这支笔状法器叫什么名字呀？”系统抓住她休息的空挡，好奇问。 薛玥将笔夹在指间：“你说它？” “对。我在系统里没有比对到相应的资料，笔上的符文是宿主自创的吗？” 其实头半年，在看薛玥动手刻制这支笔的时候，系统就一直想问了。 但当时它还不知道这支笔的功用是什么。现在知道了，它就更迫切地想要了解了—— 毕竟，如果薛玥能够允许它将资料提交回总部的话，那它的贡献度就又能增加一点啦。 “它叫子午笔。” “子午……”系统重复着，忽然提高声调惊呼，“子午笔？！” “你听说过？” “当然！！总部资料库里有记载，子午笔有铸器、创生之效，是最好的炼器法宝。但天地间仅有一件，收藏在太上老君的府邸，因此很少有人见过它的本体，连总部的资料库里也没有它的照片和制法……” 来头这么大的法宝，它家宿主竟然会炼制！ 要知道，虽然子午笔的名气，比不了上古十大神器。但据说，它是由那位擅制法宝、金丹的太上老君亲手所炼。 再联想到上次，薛玥说她扬了荀山道人的手稿。 这是不是说明，它家宿主的人脉通天，跟天庭的神官都关系相当不错？！ 薛玥平静地转着笔。 等系统激动地碎碎念完，她才慢悠悠开口： “其实，天庭那件就是我炼的。” 系统：？？？ “我当时只是想‘借’法宝一用。没想到那老头小气得很，非但不愿意，还将我困进了他的芥子图里。”时至今日，被勾起这段往事回忆，薛玥仍有些好气又好笑。 系统：…… 等会，它、它是不是哪里短路了。 如果不是短路，那它怎么理解不了它家宿主在说什么呢。 “您说的‘老头’是……” “太上老君啊。”薛玥仿佛没意识到，她这简短的几句话，给系统的小心灵造成了多少冲击，“芥子图是他炼制的一件空间法宝，跟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一样，都用来困人的。 但那老头是个邋遢的。估计之前拿芥子图当垃圾桶，往里扔了不少炼器相关的书籍之后就忘了，正好便宜了我。 我在里边学了一段时间炼器，炼出这支子午笔，破开了芥子图。后来为了安抚他，我就把子午笔赔给他了。” 在经历了诡异而漫长的沉默后，系统弱弱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宿主……” “嗯？” “我、我会好好努力的。” “说什么蠢话呢。” “我一定尽快升级，提高权限，争取变成一个能配得上宿主的好系统qaq。” 薛玥被系统犯蠢的样子逗笑了。 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在她脸上短暂地出现，短暂地美好，又很快地散去。 “行了，我要接着修补镜子了，你，收声。” “好的。” - 薛玥修补了大半宿太威昆仑镜。直到体内的灵力完全耗尽，才去小睡了一会恢复精神。 到了联盟军事学院的放榜时间，系统尽职尽责地将薛玥喊起来，薛玥于是也尽职尽责地将乔若瞳喊起来。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视频的另一头，乔若瞳顶着黑眼圈，直勾勾地看着薛玥。 薛玥是用光脑给乔若瞳打的视频通讯，她此时已经领了录取通知书，正在去学院报道的路上： “七点。” “你也知道才七点！！我五点刚刚睡下！！！” “乔小姐怎么睡那么晚。” “还不是……” 说到这，乔若瞳脸微微红了，垂眼，语气也温柔了下来，“还不是格雷弗昨天回来了。就，折腾得有点晚。” 薛玥哦了一声，瞥了眼乔若瞳的背景，发现乔若瞳应该是避着格雷弗，偷偷躲在浴室接的通讯，难怪说话还带混响的。 不过，这段剧情好像不是原书中出现过的。按原书的时间线，格雷弗昨天应该和叶裘共度良宵才对。 剧情线发生变化了？原因是什么呢。 薛玥琢磨了一下，暂时将疑问搁置，抬起眼来：“那您现在怎么想，我的调查还正常继续吗？” 薛玥这个发问，完全是建立在她对乔若瞳人物性格的了解之上。 果然，乔若瞳犹豫了一会，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个。要不就先中止调查，感觉应该是我想多了，格雷弗他还是爱我的，他不可能去找别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被放弃的女主角 “乔小姐——” “而且你也说了，目前只是怀疑，还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我会按全款给你结算佣金的，你不用劝我了。”乔若瞳摇摇头，“我在背后这样做，是对格雷弗的不信任。” 出现了，经典小白文女主发言。 这让薛玥忽然想起，原书中关于乔若瞳最初的描写。 那时的格雷弗，在校园中初遇乔若瞳。 她有些娇纵，但又天真善良，不谙世事，一出场就以校花的身份倒贴……哦不，是对格雷弗一见钟情，为当时还没什么权力与人望的格雷弗，增添了不少光环。 据系统说，那一时期的乔若瞳，属实是不少读者心目中的初恋女神。 不过后来，随着格雷弗觉醒“透视”金手指，在这个星际世界彻底立足，不再需要依靠乔若瞳以及她背后的家族了。 这一时期，越来越多的女角色出场，乔若瞳的作用，也慢慢被作者扁平化：永远都是吃醋、争宠、闹脾气这三件套。 这样的套路看个两三遍还好，一旦多了，不仅是男主撩妹的妨碍，读者也会烦。 大约是瞧见骂声越来越多，作者索性放飞自我。懒得构思情节时，作者就直接把乔若瞳的“闹脾气”，作为新事件的开端—— 比如乔若瞳离家出走时，意外被异族抓走。这肯定要格雷弗去营救呀。 于是营救过程中，格雷弗结识了新的异性友人，还获得了更厉害的金手指。 再比如乔若瞳闹脾气，砸碎格雷弗的重要道具，逼得格雷弗不得不四处去高危险星球重新收集。 于是在新星球，哎，格雷弗又结识了新的异性友人，又获得了新的金手指。 虽然每次事件的结果都是爽的，但可惜，读者不管那个。 对于乔若瞳，他们只看到了她无理取闹、小气狭隘，还总给男主格雷弗惹麻烦的一面。 只有乔若瞳受伤并越来越绿的世界达成了。 所以，哪怕乔若瞳在像现在这样的时刻，还是会依照人物的底层性格，展现出一种可怜的天真与单纯，也不会再有读者被感动。 这当然怪不得读者，因为本质上讲，这是作者对人设前后刻画的崩坏。 某种意义上说，乔若瞳，是被放弃的女主。 薛玥抬了抬眉。 不过没关系，作为一个合格的主播，她永远也不会放弃她的任务目标。 “全款啊，那真是太感谢了。”薛玥无感情捧读，同时伸手在光脑上操作了几下，“但依照职业道德，有一样东西，我认为还是有必要由乔小姐亲自确认一下。” “什么。” 新的邮件信息弹出在光脑屏幕上。 乔若瞳疑惑地将它划开。 邮件内只有一张照片。画面拍得很虚，但可以通过熟悉的街道背景看出，照片上拍摄的，应该就是薛玥此时所在的eq58星球。 乔若瞳起初还不明白薛玥发来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然而很快，她就在角落里看到了两个模糊背影——说模糊都有点太给面子了，这差不多就是两个大号的像素点。只勉勉强强能看到轮廓和衣服配色。 可乔若瞳对格雷弗多了解啊。 别说只有轮廓了，就是格雷弗化成灰，她都能在火化场认出他来。 “这是你在哪拍的？什么时候拍的？他旁边这个穿着军装的女人是谁？？”注意到这两个人影后，乔若瞳当即睁大眼睛，抬高音量。 “这张照片是昨天切断通讯和直播后，我随手在eq58星球上拍到的。可惜是半夜检查素材时才发现，就没有立刻向乔小姐确认。”薛玥瞎话张口就编。 她淡定地看着视频里，“温柔不复”的乔若瞳，“所以，这真的是格雷弗先生吗，我没认错？” “当然是他！可他明明昨天下午就来见我了，为什么……不，这不合理……” 乔若瞳咬着下唇，眼眶里很快蓄上一层泪光。 昨晚那么甜蜜温柔的枕边人，其实几小时前还在和其他女人幽会？ 这太讽刺了。明明她刚刚说服自己要相信他。 薛玥等着乔若瞳自行消化了一会。 她不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大开嘴炮，强行对乔若瞳进行思想修正—— 现在的乔若瞳是听不进去大道理的。 她会第一时间想要逃避、否认，紧接着无法逃避了，她就会将一切归咎于旁人，洗脑自己相信格雷弗，最终越陷越深。 所以现在，薛玥要做的，是从源头，掐灭乔若瞳滑向无底深渊的可能性。 “是的，这不合理。eq58星球，与乔小姐所在的kl37号白矮星之间，存在多个虫洞。几小时时间，按理说来不及进行穿越。” 薛玥这一句话，仿佛给乔若瞳打了一剂强心针。 本来眼泪都开始往下掉了，结果听到事情还有转机，乔若瞳吸住鼻子：“真的？” “嗯。” 真的。 但原书里写了，格雷弗早就找到了一个能来往这两颗星球的秘密虫洞，快速又便捷。最适合他做时间管理。 只能说作者为了给格雷弗制造便利，也是什么都敢写。 不过眼下刚好被薛玥拿来利用一波—— “所以我认为，也许是我拍到的，是体貌与格雷弗先生相似的其他人。” “……对，一定是这样。” 乔若瞳嘴上这样说，但再看看照片上那个很像“格雷弗”的人影，还是心里有点计较。 这也太巧了。 照片里这人的衣服，就和昨天格雷弗来找她时穿的衣服搭配一模一样，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看出乔若瞳的犹疑，薛玥稍一停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依然会继续进行乔小姐的委托，直到确认格雷弗先生的清白。” 乔若瞳一怔，抬起眼来：“我都答应给你结全款了，你这不是给自己多找事做……” “我的初衷，是为乔小姐排忧解惑。” 薛玥的笑里带着淡淡的优雅和从容，仿佛真是一个专业持稳的私家侦探，在以最真诚的态度面对自己的客户。 乔若瞳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她望着视频画面中的薛玥，忽然觉得这位侦探小姐，的确很……可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奇观 每个人心里最脆弱的点都不一样。 就像乔若瞳，虽然她知道，薛玥这样说只是出于负责任的立场，或许也带了些讨好她的心思，但她还是被这句话触动到了。 毕竟像这样，只为了她这个人，而不是为了她乔家小姐身份而做事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如果说薛玥昨天是向乔若瞳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那么今天，薛玥就是顺了乔若瞳的心意，把人给哄住了—— 乔若瞳拭干眼泪，吸吸鼻子：“那就交给你了，等到最后，我会多付你一倍的工钱。” “这是我应该做的。” 薛玥将直播打开，画面切换至自己的视野，“我要开始工作了。乔小姐想补觉的话，晚些时候可以看回放。” “知道。”乔若瞳不想在眼眶红红的时候回到卧室，“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 嘴上是这么说，但看了没一会直播，乔若瞳就被联盟军事学院，大清晨的种种“奇观”吸引住了。 她一会问问薛玥这个，一会问问薛玥那个—— “那是操场？这操场上怎么全是沙子啊。还有那些人，拿棍在沙子里翻什么呢。” “这是指挥专业的大型沙盘。” 薛玥回忆了一下她在学校官网看到的科普，“以前指挥专业会用这个来模拟战争场地，进行授课。不过最近这些年，hl21号恒星靠近后，地表温度越来越高，有时候沙子烫得落不了脚，这门课程就改为光脑模拟了。现在这个沙盘一般被大家用来烤红薯。” 烤、烤红薯？ 所以这些人是在翻烤好的红薯？乔若瞳瞪大眼睛。 由不得乔若瞳不信，因为没过一会，就有另一群学生叼着牙刷从楼上冲了下来：“日你娘！那是我们昨天晒的红薯！要不要脸要不要脸，想吃自己烤去！！” 翻走了红薯的学生也不客气，一边扒皮吃一边撒丫子跑：“红薯上又没写名字！别过来啊我告诉你，吃完红薯我可老能放p了，一崩一个准！” 乔若瞳：…… 槽多无口。 《震惊，联盟军事学院高材生清晨大打出手，竟是为了……》 如果有这样一个标题的新闻摆在她面前，她肯定想不到，最后那个省略号省略的内容，会是“烤红薯”。 听到吃红薯的学生以毒气弹相威胁，薛玥果断往前快走了一段距离。 “那边怎么有一架机甲在追人啊，是不是失控了？” 这一次，乔若瞳注意到，路边有机甲追着学生满操场跑，立刻想起昨天的考核题目来。 薛玥：“那个啊，是机甲操控专业的学生在晨跑，训练体能。” “晨跑？训练体能？？” “嗯，后边追着他们的机甲里，应该是他们的授课老师。” 果然，机甲一开一过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传出老师浑厚的狞笑声。 看来这位老师当反派当得是相当过瘾。 好笑的是，这群机操学生里，居然有人认出了从旁路过的薛玥，连连向她这个新学妹求救：“学妹，五万星币，帮我拆了后边那台机甲！！！” 薛玥：？ 没想到她善拆机甲的名声已经传得这么广了。 但有一说一，五万星币就想劳动她出手，多少有点瞧不起人了。 那开着机甲的老师发现，薛玥好像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提议起来，顿时头皮一紧。 这是他新买的机甲啊，今天一早开出来就是为了炫耀一下子的，可容不得有什么闪失。 于是眼瞧着，这机甲才刚开到薛玥面前，下一秒就直接来了个急转弯，赶羊一样地赶着机操学生去了另一边。 乔若瞳：？？？这是什么见鬼的晨练方式。 本来乔若瞳是对联盟军事学院不怎么感兴趣的。 但昨天，三个牌友按头给她科普了好一通联盟军事学院，才搞得她也有点好奇起来。 今日一看，这些联盟军事学院的学生……还真不一般。跟她想象中一丝不苟死正经的军人形象完全不一样。 乔若瞳：“他们怎么都认识你？” “嗯，可能有实力的人，在哪里都掩藏不住光芒。” 薛玥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时候，往往自带诙谐感。 乔若瞳下意识被逗笑了出来—— 乔若瞳笑时其实很好看，水盈盈的一对眸子弯起，嘴角翘起的弧度娇俏，顾盼之间，好像有星河藏于眼底，整个人都格外明媚。 毕竟是女主，美貌肯定是很美貌的。只可惜人设写崩后，乔若瞳不是在当作精，就是在当作精的路上，很少在剧情中展露笑容了。 乔若瞳：“原来你还会说笑话。嗯，是为了逗我开心，算你有心了。” 薛玥：？ 不，她没这个意思。 不过她发现，这位乔小姐的人设傻白甜有一点好处，就是格外好哄。 瞧瞧，她都没做什么呢，乔若瞳就开始自我攻略了。 薛玥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远，她就来到了机甲制造专业的地盘。 只见操场中央，机制专业的二、三年级学生们，正一个个穿着机甲，颤巍巍地抓着工具，努力尝试拆解眼前的模型机甲——这一看，就是在模仿薛玥昨天考场上的惊人之举。 “啊啊啊太难了，我感觉我的手抖得跟我家老太爷一样。” “别说话，别影响我，我感觉我要成功了……” “成功个锤子啊，你往哪捅呢！这他妈是我啊！是我在开的机甲！你捅我腰眼上了！” “学妹到底怎么成功的啊，我要疯了。” “她不仅成功了，而且她拆的还是移动中的机甲。咱们这些老学长太没用了……” 薛玥在他们背后听到这番对话，挑了挑眉。 其实她无意打击他们的。 而且她认为，对机制专业的学生而言，会不会穿着机甲拆机甲并不重要。 他们要学的是如何制造出好机甲。在这件事上，她还远远不如他们。 正巧这时，机甲里的学长学姐们注意到了她。 有几个脚滑的学长激动之下，直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怎么擅长操控机甲了——但他们还是手忙脚乱地爬出来，眼睛放光地看她： “学妹！！” “是活的学妹啊！” “学妹我昨天把你的考试录像看了三百多遍！”? 第一百一十三章 舌灿莲花 这帮机制的同学忙活了一早上，浑身都汗湿透了。 此时他们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脑门上，还爬着从机甲上下来，朝她伸出尔康手，活像讨命的水鬼。 薛玥战术后仰了一下：“……学长学姐好。” “好好好，来学妹，快传授我们一下，这个到底要怎么练。” 学长学姐们自来熟得很，直接拉过薛玥让她给做现场指导。 这时，乔若瞳才忽然意识到，薛玥刚刚好像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因为有实力，有能力，所以薛玥身为新生，才会被这么多人认识。 而且薛玥的性格，也并不像乔若瞳以为的那样沉闷。 薛玥话不多，但每一句都是精华，说出来总能惹得这帮学长学姐哈哈大笑，没一会，她就跟众人打成了一片。 乔若瞳望着这样的薛玥，心里忽然又生出了那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昨天看薛玥于机甲堆里杀进杀出时，也曾有过。 就好像她的人生迄今为止都装在一个封闭的罐子里，她能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这个罐子里的声音。 但忽然，有个人从罐子外进来，展现了一个完全不同但又精彩刺激的生活给她。 让她觉得新奇的同时，又隐隐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 “学妹啊，就算你这么说……”机制的学长学姐们面面相觑。 刚才薛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学长学姐不必像她一样，追求什么“开着机甲拆机甲”的特技。 但学长学姐们挠了挠额头：“其实，不瞒学妹你说，我们想练这个，也是有原因的。” “对对，主要是学妹你昨天这一手太争气了。十几秒就让一架机甲失去战斗能力，连那帮机操的人大都做不到！你可不知道，昨天论坛上全是讨论你的，大家都好奇为什么你有这身手，却不报考机操专业，是不是因为没钱……” “咳咳咳！！” 在一众咳嗽掩饰下，这位口不择言的学长被捂嘴拖了下去。 “反正有学妹在，今年的学院赛，咱们肯定不是最后一名！” “对！狠狠打那群机操人的脸！” 在学长学姐左一句右一句的说明里，薛玥差不多听明白了。 就是很常见的校内矛盾。 学院和学院之间搞对立，大家明着暗着比来比去，谁也不服谁，非要对方俯首叫爸爸。 特别是像这种有校内比赛的学校，学院之间就刚得更严重了。 要问老师不管吗？开玩笑，老师们巴不得看着学生们尽情内卷呢。说不定这个比赛就是为了激励学生斗志安排的。 而在他们联盟军事学院里，机甲制造学院和机甲操控学院，就是这种不对付的关系。 正说到这呢，忽然从旁边横插过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还没听明白吗，你们的小学妹就是不想教你们。我说你们也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人家小学妹的独门绝招，要是让所有人都学会了，还怎么博老师们的眼球啊。” 嘶，出现了，浓浓炮灰感的挑衅式发言。 薛玥瞥了一眼来人。 从校服肩章的图案和颜色可以认出，这个突然插话下垂眼男生，是机甲操控专业的三年级生。 看来机操和机制的关系的确不好，这都有人来贴脸输出了。 “草，大清早的怎么碰见酸梨了，真晦气。” “就是，这又不是他们机操教学楼的方向，他过来就是要找茬的。” “别让这傻缺靠近学妹。” 机制的学长学姐们立刻冷下脸，将薛玥拉到了身后。 被称作“酸梨”的下垂眼男生，嗤笑一声：“学院赛可不光是比格斗，专业课才是大头。你们这位小学妹……连好点的机甲材料都舍不得买，能造出什么高品质的机甲来。哦对了，我听说她还买那些新手入门的教程书呢，别说是为了买回家垫桌脚的啊。” “学妹不要听他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个学姐立刻两手捂住薛玥的耳朵，“他就是嫉妒你，真酸真酸！” 薛玥：…… 虽然好像被误会了什么，但这个酸梨的中心主旨其实并没说错——她的确还没有精通机甲制造。 她顶多是个刚入门但平平无奇的小天才罢了┑(￣Д ￣)┍。 不过有这么多学长学姐看着，她肯定也不能软了。 这人啊，该硬的时候就要硬起来。 正好趁此机会，可以来个经典的打赌情节，为她唯一的直播观众设置一个长线剧情，激发乔若瞳追直播的兴趣。 不得不说，薛玥这脑子就是为了搞直播效果而长的。她打算挑衅一下酸梨，跟酸梨打个赌，比如赌一把学院赛上谁的名次更高。 结果没想到，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薛玥刚想上前，就被学姐一把按住。 紧接着，只听学长学姐们“舌灿莲花”，一句句全给喷了回去： “学妹才不是不想教我们！是我们自己学不会，跟学妹有什么关系！！！” “外人nlgb，这是我们直系小学妹，进了我们机制就是一家人！” “就是，而且我怎么听说，你们机操专业的老师，昨天还去找我们院长了呢。好像是希望能把小学妹调去机操专业，结果我们院长没放人。嘶，这么一看，你们这是得不到的骚动啊，难怪这么酸呢。” 薛玥：…… 她本来想自己回击的，结果学姐怕她受欺负，硬是一直按着她，不让她乱动。 这样一来，她也就不好再强出头了，强出头容易让此时为她说话的学长学姐难做。 “怎么回事，你缺钱了？？”乔若瞳的反射弧略长，但这会儿多少也回过味来了—— 刚才那个晨跑的机操学生说“五万星币雇佣薛玥”。这个酸梨好像也是在说，薛玥因为没钱而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玥琢磨了一下，打开学校论坛，搜索自己的名字，果然，找到了这样一个高讨论度的精华帖： 【泪目！机操复试第一女生竟是贫困生，真励志！】 看到这个帖子标题时，薛玥就已经开始沉默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包养啦？ 再点开看里面的内容。 原来是发帖人，把她昨天在商店里买廉价材料的事，详详细细、添油加醋地写了出来。 什么“学妹渴望的目光流连在高端材料上”；什么“她咬咬嘴唇，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让店员包了最便宜的材料”；还有什么“店员不屑的目光刮在她身上，她似乎感受到了，低着头步履匆匆地离开商店”。 总之就是把薛玥正常的购买行为，描写得那叫一个心酸又苦涩。 要不是知道这是在说自己，薛玥都觉得可怜。 关键是这个匿名发帖的人，还一路跟着薛玥，目送她回了飞船。 对此，发帖人的评价是：学妹连在旅店里住一晚的钱都没有啊！可怜的学妹！！ 下方评论不用看，全是一片“心疼”、“可怜”，还有想发起捐款的。 “系统。” “在！” “能不能帮我定位一下这个发帖人。” “申请一下应该可以~不过宿主要找这个发帖人做什么？” “线下pvp。” “……不可以的宿主，打架会违反学院条例，您会被退学的。” “那我用星币砸死他。” “不可以的宿主，杀人违反eq58星球的条例，您会被判刑的。” 系统还以为薛玥是要动真格的，吓得连忙检测薛玥的心情波动。 然后才发现，薛玥内心毫无波澜。 呜呜原来又是逗它的。宿主坏！ 学姐看薛玥不说话，还以为她是被酸梨这番话打击了自尊心，忙安慰：“没事的学妹，咱们学校有助学资金。如果助学资金不够，也可以申请个人补助。” “学姐，不瞒你说。我还挺有钱的。” “嗯嗯，学姐知道。”学姐抱了抱她，明显是没信她说的，还给她找台阶下，“可没办法，咱们机制这个专业就是烧钱窟啊，就算是家里当星球主的，都不一定能供得起。学姐原本也很有钱，现在还不是天天去跟指挥系的人抢红薯。” 薛玥：……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过薛玥的确没逞强。 她的那几个风投项目，到现在还在持续利滚利。只要原着的整体剧情线还没崩，她就能凭着这个上帝视角捞钱。无非是她想要捞多捞少的问题。 但见解释了没人信，薛玥也就不再说了。 她是入学考试里最惹眼的人物，会被大家关注也很正常，哪个时代的人都有窥私心理。 反正是和任务无关的意外情况。不影响她好好学习就行。 然而薛玥没想到的是，她不在意的事，有人听进耳朵里去了。 很快，她的光脑屏幕上就划出一条新信息——您的星际银行账户已入账2，000，000星币。 两百万星币？ 薛玥点开邮件，发现发件人竟然是乔若瞳。 “没钱了早说啊。”乔若瞳的声音通过耳机，骨传导到薛玥耳朵里，“你是为了替我调查才考进去的，本来也不该让你自掏腰包……这样，往后我来支付你在学校的全部开销，你只管给我好好调查那张照片里的两个人。” 哦？包她全部开销？ 薛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不够再管我要，这点小钱我给得起。”看了这么半天直播，乔若瞳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行了，我也差不多去睡了，没事别吵我了啊。” 说完，通话就被乔若瞳单方面切断了。 虽然直播还在继续，但直播画面已经被乔若瞳调小、静音，放到光脑后台去了。 显然，今天这一早上的直播，虽然让乔若瞳觉得很有趣，但是依然没有给予乔若瞳长期观看直播的动机。 果然，系统也说：“经检测，直播对象目前的观看兴致略有上涨，但仍然不高。醒来后继续观看直播的概率只有23。” “嗯。” “所以宿主这次打算怎么进行任务？还和少主淳风时那样，用‘先抑后扬’的方法吗？” 系统记得，上次薛玥是直接戳破了淳风的魔教少主身份，先让好感度跌到谷底，然后再慢慢提升的。 事实证明，挑破的脓包，的确好得快。 在那种情况下，如果选择隐瞒淳风的真实身份，那即使短时间内好感度暴涨，后期也必会迎来暴跌。 更可怕的是，这种暴跌是难以挽回的。因为正派修士们只会觉得此前种种都是假象。 相反，正是最开始没有什么好印象，才会触底反弹。 所以系统很好奇，薛玥这一次，会不会让乔若瞳知道叶裘就是那个“小三”，然后再刷高好感度。 最关键的是，经它计算，如果乔若瞳知道叶裘就是那位女军官，那么她观看直播的概率，能直线提升到99。 “先抑后扬……你还挺会用成语。”薛玥顿了顿，“可惜这次不能这么做。” “嗯？为什么？” “你不是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么。自己想。” 好。 系统调动它对人类心理的全部理解，努力分析。 十分钟后，它放弃了。 “宿主~” “总部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 “好宿主~” “全真模拟人类的各种感情？” “您教会我，下次我就知道啦。”系统怕薛玥不耐烦，还投其所好地加了一句，“学习能让人不断进步，这是我从宿主身上学到的！” 薛玥扬了扬眉毛。 都会拿她的话来回她了。 行，溜须拍马这一点挺像人类的。 “原因很简单。”薛玥道，“因为乔若瞳并不认识叶裘。” 乔若瞳的敌意，是针对格雷弗身边的女人的。 这是个aoe范围伤害。换句话说，就是乔若瞳还不知道这个“小三”具体是谁，自然也谈不上对叶裘本人有什么恶感。 这可和少主淳风当时面对的情况完全不同。 “再说直接一点。”薛玥道，“这次任务的难点，不在于如何让乔若瞳认识到‘叶裘的好’，而是如何纠正乔若瞳的恋爱观，让她明白，劈腿是渣男的问题。” 第一百一十五章 化敌为友的可能性 系统一琢磨，哎，还真是这么回事。 因为原书写的很清楚，格雷弗根本就是三头瞒。叶裘和另外那位女总裁，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三”的。 所以只要认清渣男面目，那么三位女性之间就根本不存在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恨。 虽然薛玥觉得这很不合理——以叶裘和那位女总裁的人设来讲，她们怎么可能不对男友身份、背景进行调查？而但凡了解一下格雷弗的发家经历，就不可能绕开乔家和乔若瞳的存在。 只能说，作者为了给男主开后宫，强行忽略了很多逻辑。 当然，放在任务的角度，这也确实使得三位女性角色，拥有“化敌为友”的切实可能。 因此，目前最亟需解决的问题，就是乔若瞳的恋爱观了。 经过两天的了解和试探，薛玥基本可以判断出，乔若瞳目前仍走在原书的人设上。只要是涉及格雷弗的事情，她就立刻双商归零，无脑袒护格雷弗，将劈腿的可能性甩锅给“小三的勾引”。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救。 至少她还能明辨他人善意，这说明在与格雷弗无关的事情上，她三观还不算太糟。 薛玥：“而且我对叶裘的人设很有信心。” 所以这一次，她打算先让乔若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叶裘抱有良好的印象。 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乔若瞳，叶裘就是“小三”。乔若瞳就会产生认知失调：这么好的叶裘叶将军，怎么可能做出主动勾引的事呢。 只要有类似的认知失调产生，就算是成功一半了。 系统大彻大悟：“原来如此！！” 在这次的任务中，“乔若瞳认识到叶裘的好”，非但不是任务的终极目标，反而是达成目标的方法之一！ 是了，这个逻辑是通顺的！ 亏得薛玥能在原着那么崩塌的人物设定里，捋出关键点来啊。 跟它家宿主比，它终究还是太嫩了。 “这样一来，就必须要想办法让乔若瞳看直播了。”系统想了想，“怎么办？要不还是走打脸路线……” 其实，系统觉得薛玥那个主意还挺好的。 就是通过打赌，设置长线剧情。 虽然老套了点，但是这种开局被人瞧不起，后续啪啪打脸的剧情能经久不衰，肯定是有原因的。 乔若瞳没准也爱看呢？ 然而薛玥却道：“不，我现在有个更好的主意。” “嗯？” “她不是要包养我……” “嗯嗯？？？” “我是说，她不是要资助我吗。”薛玥稍稍勾唇，“这是个好机会。” - 乔若瞳切断通讯，轻手轻脚回到床上时，格雷弗已经醒了。 但是格雷弗没睁眼睛，而是翻了个身，变成背对着她。 乔若瞳心里想起薛玥发的那张照片，忽然有些心口发堵。 她不是没长眼睛，也不是没长心。 虽然在旁人面前，她一直袒护格雷弗，为他的种种态度找理由。 但实际上，最清楚格雷弗变化的人，是她自己。 乔若瞳稍稍攥了攥拳，迟疑一下，目光移向格雷弗：“亲爱的，我想问你件事……” 半天，没有格雷弗的回应。 “亲爱的？” 依然没有回应。 乔若瞳捶了一下枕头，以宣告自己的不高兴，格雷弗却仍当作没听见。 换做两人最开始相爱的那段时间，别说是发脾气了，她就是稍微皱个眉头，格雷弗都会立刻嘘寒问暖，将她揽在怀里疼惜安慰，哄到她展露笑颜为止。 可现在呢？这能怪她多想吗？ 乔若瞳心里的憋闷很快变为委屈，然后眨眼间升级为愤怒。 换做以往，这会她大概已经发起飙来了。 但想起薛玥刚刚发来的照片，一股突如其来的茫然，忽然冲散了乔若瞳愤怒—— 在此之前，乔若瞳虽然也经常怀疑格雷弗在外边有女人，可因为一次切实的证据都没有抓到，所以她从没想过，格雷弗真的有可能离开她。 那，如果。 如果她的人生里真的没有了格雷弗，会变成什么样子？ 乔若瞳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茫然地坐了一会，才慢慢地滑进被子里。 - 乔若瞳再次醒来，是被起床穿衣的格雷弗吵醒。 格雷弗说这次要去很遥远的星球谈一笔交易，归期不定。 乔若瞳眼睁睁看着他出了门。 她心情不太好。 虽然才上午十点，但她睡也睡不着，街也不想逛。 麻将当然也不想打。但她没想到，三个牌友居然找来她家里了—— “乔妹！怎么样，那位侦探小姐应该成功入学了？” “快，快让我们看看联盟军事学院里边是什么样！太好奇了！昨晚都没睡好觉！” “我听说联盟军事学院里的学生都特别刻苦。还听说他们从一年级起就有实战训练，而且随时可能被拉上战场。” 乔若瞳没精打采地看了他们一眼，告诉他们，自己今早已经看了薛玥的直播。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那种很严格的军事化学校？是不是随处可见机甲对战的场面？？” 乔若瞳回忆了一下她对今早直播最深刻的印象：“有烤红薯。” 牌友们：？ 随后，乔若瞳简单讲了讲她所见到的那些奇观。 三个牌友先是大呼没想到，然后全都唏嘘不已。 牌友a拍了拍乔若瞳的肩膀：“乔妹啊，你这个私家侦探真的很不一般。我昨天回去查了一下，你知道机甲制造师平时的开销有多大吗？” 乔若瞳：“不就是买点材料拼装一下吗。” “那些材料可是很贵的。这么说，去黑市买一架高品质战斗型机甲的开销，足够买下两个有人居住的小行星！” “哈？那岂不是要上百亿星币？！” “当然，这是成品机甲的价格，有很大溢价。不过就算单论材料成本，也至少要上亿星币。有时候，就这么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材料，都要上百万、上千万星币。要不是我自己查了，我也难以想象。” 关键是，机甲制造师要研制新型机甲，这个开销就更大了。 时间和精力都姑且不论，单是研究过程中消耗浪费的大量材料，就不是一般的贵。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抢人 牌友a：“换句话说，这位侦探小姐，至少已经在初试时，就提交了一架造价高昂的自制机甲。这个钱她应该没向你要。” 乔若瞳傻眼地摇头：“没有，她都没提过。” 牌友b听到这，心里咯噔一声，担心乔若瞳傻乎乎地被骗，赶紧让她把合同拿来看看。 乔若瞳反应过来：“你们怕她借机骗我钱？” 牌友b：“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虽然这家侦探社的名气很大，但难保不会有什么坑人条款在里面。” 乔若瞳通过光脑，将她与薛玥的合同发过去。 牌友b认真看过后，轻出了一口气：“还好，条款都很合理，这里写明了，委托执行过程中的开销不需要你来支付。” “这合同是我家律师看过的，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乔若瞳顿了顿，有点犹豫地看了三个朋友一眼，“但我已经答应，替她支付在学院里的所有花销了……” 什么？？ 三人对视，忙问她有没有书面协议。 乔若瞳：“没有，口头答应的。” 那还成。三人松了口气。 “可她好像没钱了。”乔若瞳之前不知道机甲制造的开销这么大，这会知道了，再想到薛玥给她的承诺，更觉得有点内疚，“她本来都不用再查了的，都是为了让我安心……” 而且这么一看，自己给的两百万星币，可能根本不够薛玥用多久。 “你别这么想。你跟她就是单纯的雇佣关系，按合同行事很正常。”三个牌友都很怕乔若瞳头脑发热，连忙把人劝住。 要知道，虽然乔家的势力很大，可乔若瞳本人却没有什么实权。 表面上她在公司有职务。实际她根本就不去上班，每天过的都是和他们这些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的日子。 手里即便有点存款，也绝对没到能供得起机甲制造师的地步。 牌友a：“乔妹你千万别大手大脚了。” 牌友b：“你忘了上次，那个星盗骗你一大笔钱，搞得格雷弗不得不亲自去追的事？” 牌友c：“还有上上次，你爸问你最近在做什么，你为了买个证书骗他，花了好些钱，结果买到假证……” “行行行，知道了，我又不蠢，她要是开口管我要几千万星币，我怎么可能给啊。”乔若瞳被三人轮番念叨烦了，把光脑放在桌上，“你们不是来看她直播的吗，给，自己看，我困死了，去隔壁房间睡会。” - 说回薛玥这边。 赶走了酸梨后，学长学姐们热情地领着她一路参观校园，又把她送去了教学楼。 “……我跟你说学妹，以后再碰见酸梨那帮人来找茬，你就绕着走。或者偷偷给我们发消息——刚才咱们不是都互换通讯号了嘛，有事就找学长学姐，别客气。” 薛玥：“谢谢学长学姐。不过，为什么叫那个人酸梨啊。” “你看他脸，拉的像不像个梨子，你再听他说的那话，酸不酸。” 原来如此。可以，这很合理。 一行人一路叽叽喳喳地走进教学楼，忽然发现气氛不太对。 机制一年级的教室外围着好多人。 向人打听一下才知道，大家都聚在这里，居然是因为叶将军来了。 薛玥：“叶将军？” “是啊是啊，就是咱联盟最年轻最厉害的前线将军叶裘！听说今年机制一年级有叶将军的课！！” “呜呜呜学妹，我都二年级了，也没亲眼见过叶将军几面，你们好幸运。” “可恶，我现在也是酸梨了，我比酸梨还酸！” 这些学长学姐不知道，薛玥跟他们惊讶的理由完全不同。 ——剧情又变了。 要知道，原书中其实很少描写叶裘在联盟军事学院的教课经历。但通过少量的剧情可知，叶裘通常只教三年级学生的课程。 所以薛玥原本准备好放长线钓大鱼了。 没想到，今年的一年级居然有叶裘的课。 “这么说，是因为要留在学校教课，昨天拒绝了格雷弗吗？”系统恍然，“不然按正常的原书剧情走，叶裘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和格雷弗去度假了才对。” 薛玥：“嗯，关键是剧情为什么变。” 是因为叶裘的人设矛盾，被现实世界自动修正了。还是因为她昨天在考场上的表现，产生了蝴蝶效应。 抑或是两者都有呢。 - 尽管羡慕嫉妒，到了上课时间，围在教室外的学生，也只能恋恋不舍地回到各自教室。 叶裘站在讲台，目光落在刚刚落座的薛玥身上。 她一想到昨天和机甲制造学院院长的对话，就忍不住无奈—— 叶裘很想现在就将薛玥吸纳到自己的精英小队中。 但她知道，上面需要派人调查薛玥的底细，等确定了没有问题，才能允许她招纳。 所以叶裘昨天去见了机制院的院长，表达了自己对薛玥的看好，以及希望减轻薛玥的学业压力，让薛玥有更多时间，跟着自己投入战斗相关的训练中。 简单说，就是她想给薛玥开小灶，希望机制的专业课能让让路。 也不能怪叶裘强势，实在是她太需要人才了。 虽然现在帝国内主战派很少，但身为前线领军，叶裘再知道不过了：和平只是暂时的。 帝国的敌人不止有异族，还有潜藏在和平表象下的恐怖组织、反对派。留给他们悠哉的时间不多了。 而如果她能拥有薛玥时间的全部支配权，那么她有信心，在半年内，将薛玥训练到够格入队的程度。 薛玥“天赋”的可挖掘性太强了。 一个能完全控制机甲精细度的机甲师。叶裘已经能想象出，薛玥在实战中，可以完成多少种别人完不成的任务。 但她没想到的是，机制的院长居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而且任凭她怎么磨破嘴皮子，院长也不松口。 “不是我不卖你们军方面子。”院长当时推推眼镜，在光脑上操作了几下，然后把屏幕放到桌面上，下一刻，屏幕上方就投影出了一架机甲的3d影像，“叶将军觉得她是个人才，在我们看来又何尝不是。这是她初试提交的机甲，你看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要不您哭一个 叶裘身为机甲师，自然对机甲再了解不过。 她只往旁边的数据表上扫了一眼，就惊得目光一顿：“绝对磨损00013？等等，这数据没出错？” “当然没错。”院长悠悠地看着叶裘，“实话说，她这台机甲做得平平无奇，明显是个没有经过系统教学的新手之作。但依然能在初试里得到将近一半评委的满分，凭借的，就是这项数据。叶将军，她是天生的机甲制造师。” 磨损度，可以简单理解为机甲的疲劳度。 它能够影响机甲的寿命、武器能耗、行进速度、爆发力等方面。因此相同的机甲，磨损度越小，价值也就越高。 除了战斗，机甲制造过程，也会造成机甲磨损。 这部分磨损，不可避免，不可修复，因此被称作“绝对磨损”。 也就是说，制造师在制造机甲的过程中，即使完美操作、没有任何失误，绝对磨损也是存在的。 “机甲是机械，但制造它的毕竟是人。人与人之间就是存在差距。”院长有些感慨，“古语有云，熟能生巧。但现代研究的普遍认为，绝对磨损的最低值，取决于机甲制造师本人的‘感知力’。就像精神力决定了你们机甲师的上限一样，感知力也决定了一个制造师的极限。” 只可惜，感知力目前还无法被测量。所以不能通过简单的测试比较。 叶裘顿了顿：“我记得公开资料里，绝对磨损的最低纪录，是0004？” 院长摇头：“即使是不公开的秘密资料，绝对磨损也没有低于过0001。” 而薛玥提交了一个00013磨损度的机甲。 他敢说，全星域内找不出三个制造师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还是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学生啊！要是善加引导，好好教育，说不定能打破纪录！ 院长：“这个名叫薛玥的学生，她对机甲制造领域的贡献，绝不会低于加入叶将军的小队。” 院长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薛玥加入了叶裘的小队，能活多久都不一定，没准就英年早逝了。那才是真真可惜了人才！ 叶裘终于明白了院长死不松口的原因。 但她也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 不如说，知道了薛玥在机甲制造上的天赋后，她更加希望薛玥能够加入自己的小队——从机甲失控事件里，军方认识到了全能型人才的重要性。薛玥显然十分符合条件。 在拉扯许久后，叶裘与院长各退一步。 院长同意取消一年级的一门选修课，改为叶裘的课程。 而叶裘也同意，薛玥最终选择走哪个方向，由薛玥自己决定。 这，就是叶裘出现在机制一年级教室的原因了。 “从今天起，由我来教授大家‘机甲对战理论与实践’这门课程。”叶裘扫视了一眼全班，“这是经过学院商议，临时添加的专业课，期末有笔试与实践双评分，请大家务必重视。” “叶将军亲自给我们上课，当然重视！一定重视！” “今天早上看到课表里多了叶将军的课程，我还不信来着，没想到是真的。” “不过叶将军，我们机制的学生也要学机甲战斗吗？” 叶裘：“当然。昨天的加试，大家都有印象。” “有。” “那你们知道，这场加试的情景，其实真实发生在一个月前的移民星吗。” 叶裘此话一出，学生们的表情瞬间一凛。 原本轻松的气氛也凝重了起来。 叶裘走下讲台，把来龙去脉，用几分钟的时间缓缓道出。 “……后经检测，那些机甲的失控并非偶然，而是被一种病毒爬虫入侵。” 叶裘说着，操作了一下光脑，瞬间弹出一排黑白色照片，“这是那场集体自爆中，牺牲的所有战士。他们中有一半是刚刚毕业的学生，没比你们大几岁。还有三人毕业于联盟军事学院，也就是你们的学长。” 台下学生们怔看着照片上那一个个年轻的面庞。 新闻里的数字，有时很遥远。 但当这些牺牲者的样貌出现在眼前，又会让人觉得他们无比接近。 好像能从他们浅浅的笑容中，看到他们是如何训练，如何生活，以及如何义无反顾地选择死亡。 “这就是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战争。”叶裘神情平静，目光坚毅，“敌人也许不会真刀真枪地杀到我们面前。但当他们以其他方式奇袭，而我们没有准备，后果将不堪设想。” - 接下来，叶裘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讲述了自己的真实经历，给机制一年级的所有学生，进行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强军教育。 许多学生听得眼含泪光，热血沸腾。 然而，薛玥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宿主，经系统不完全统计，整堂课，叶裘总共观察了您33次，其中8次，视线的停留超过5秒。” “所以？” “所以系统判断，叶裘是希望您表露出感动、向往、热血沸腾等正面情绪……要不您哭一个？” 哭？ 薛玥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 系统积极建议：“是的，叶裘应当是对宿主产生了兴趣。宿主表露出对方期待的情绪，就能够更加赢得对方认同，对后续任务开展有好处！” 薛玥：“并不只有哭，才能表现心情的起伏。” 系统差点脱口而出：您这哪里心情起伏了，从始至终就没波动过好。 当然，它不敢说。 它只能默默看着薛玥松开手——在薛玥掌心里的，正是一根被生生捏断的铅笔。 刚好叶裘从旁边走过，看到这一幕也是一顿，继而略有些欣慰地移开目光。 她就说嘛，年轻的军校生哪个没点血性。嗯，看来小薛这姑娘是不爱表露情绪的类型。 “你们也别叫我叶将军了，从今天起，我是你们的老师。”叶裘背脊挺直，目光如炬，“而我，也不会因为你们是机甲制造专业的学生，就对你们放松要求。听明白了吗？” “明白！！！”?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结婚？ 乔若瞳昨晚一宿没睡好，这午觉，补得也还是不消停。 刚躺下半个小时，她就被牌友拍门叫醒了。 原来是她的父亲打来光脑通讯。 接完通讯，乔若瞳这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三个牌友全都眼睛红彤彤的，活像三只兔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 “乔妹你真是亏了，太亏了。”牌友a吸吸鼻子，“你知道刚才直播里出现了谁吗。叶裘！！” “叶裘？”乔若瞳迷茫。 “叶裘你不知道？！就是那个全联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前线将军，带领队伍打过上百场胜仗，为咱们星域扩宽了四分之一领土的国民偶像，铁血女战神啊！！” 女的？ 乔若瞳别的来不及管，一听说叶裘是女性，立刻想到薛玥提到的女军官。 “哎呀不可能！”三个牌友全都摆手，“那个小三绝对不会是叶将军。” 在三个牌友看来，叶将军那是偶像级别的人物，是国家在军事领域的灵魂角色，怎么可能看得上普通人。 三人拉着乔若瞳就是一顿灌输叶裘的事迹。 结果乔若瞳的关注点全歪了：“哦，这种不是格雷弗喜欢的类型。格雷弗喜欢体贴温柔的。” 三个牌友：…… 行这人没救了。 乔若瞳：“不和你们多说了。我父亲找我有事，我得回家一趟。” “啊？你家不是在好远的星球嘛。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看侦探小姐的直播啊。” “等我回来的。” “早点回来噢！我们等你！” 乔若瞳不明白，这三个家伙怎么突然就迷上看薛玥的直播了。 她换了衣服，拎上包，光脑通知了秘书安排飞船，之后便出了家门。 - 父亲在通讯中，没有具体说明叫她回家是做什么。 等乔若瞳回到家里才发现，许久未见的大哥、二哥、还有大姐三家人，也全都回来了。 “父亲，您看这个……” 用餐时间，大哥滔滔不绝向父亲阐述自己近期的学术研究成果； 二哥当场用光脑展示了公司近几年的营收财报，曲线涨势喜人； 大姐把几个儿子在学校的傲人成绩挂在嘴边，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好像那些分数是她自己考出来的。 不过，优越感这东西都是比较了才有。 大姐挑挑眉，看了眼乔若瞳身旁的空位置，忽然道：“小妹最近怎么样啊。格雷弗这次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埋头干饭的乔若瞳，不得不放下筷子，抬起眼：“他出差了。” 大姐笑了起来：“以前呢，是大姐看走眼了。还是你眼光好，瞧瞧这格雷弗现在，多争气啊，不止在你大哥二哥的圈子里出名，你姐夫前阵子回来都说，帝国几位高管最近关注到了他。这么好的男人，你可得把握住。” 没等乔若瞳回答，二哥突然道：“是啊小妹，听说你又开始找私家侦探了？哎呀，你说说你，人家格雷弗每天在外边奔忙够辛苦的了，你不信任他也就算了，还找人查他。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就是最大的侮辱啊。” “不是，是他最近真的对我冷淡了……” 乔若瞳刚解释了一句，就被大哥开口打断：“小妹啊，平时大哥都不怎么管你，但这回我也得说你两句了。不能那么任性了。这恋爱谈久了，本来就会丧失激情，变得像亲人，这是正常的。要是因为平淡，就觉得过不下去了，那这世界上得有99的夫妻散伙。” 哥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怼得乔若瞳无话可说。 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这下彻底雪崩了。 她不明白，怎么没安全感，反倒好像是她的错一样。 还有，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就没人考虑她的心情？ 好在母亲还是疼她的，三两句话就岔开了话题。 在此期间，一贯严厉的乔父，则拧着眉，始终没有开口。 饭毕，乔若瞳和母亲在房间里说话。乔若瞳把自己的委屈难过全都对母亲说了出来。 她本以为会得到母亲的安慰，然而母亲只是一叹气：“若瞳啊，你和格雷弗，也谈了快七年了。” “嗯。” “我和你父亲都觉得，是时候让你们结婚了。” 结婚？？乔若瞳抬起头。 “唉，前两天，你父亲为这件事，专门给格雷弗打了电话。结果格雷弗说，你们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乔若瞳两耳嗡地一声：“他，没和我说起这件事。” “果然。”母亲摇摇头，“你父亲觉得，可能是格雷弗心里芥蒂当年的事……毕竟当初为了拆散你们，你父亲的确对格雷弗说了很多重话，也有过过分的举动。” 乔若瞳直觉不是这样的。 格雷弗不想结婚的理由，不可能是记仇。 毕竟后来，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乔家对格雷弗的事业鼎力相助。双方关系早就融洽了。 格雷弗就是不想和她结婚。 意识到这件事的乔若瞳，如坠冰窖。 她没有心思听母亲又说了什么。在心里消化了很久，才用冰凉的手抓住母亲：“母亲。” “怎么了。” “如果。”乔若瞳望着母亲，轻吸一口气，“我是说如果，格雷弗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母亲停顿半晌，而后把手慢慢抽出来一只，轻轻拍在乔若瞳的手背上。 母亲的手心是温暖的。 母亲说出的话，却如寒风刺骨。 “若瞳啊，你已经26岁了，不是个孩子了。你看你哥姐，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好歹也占一样。你呢？都老大不小的了，还这么不成熟。” “可是……” “母亲跟你讲，这男人啊，你拴是拴不住的，就算换了别人也一样。再说，你现在还能找到比格雷弗更好，更适合你的人吗。” 这话扎心了。 乔若瞳听着母亲的劝解，终究没有再反驳。 - 回家这一趟，乔若瞳没有住多久。 而在此期间，父亲几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寥寥的几句交流，也全是问格雷弗的。 哥姐总在饭桌上炫耀，炫耀不够还要教育她。 母亲也隔三岔五就来找她谈心。 乔若瞳扛不住这种精神压力，一周后便回到了kl37号白矮星。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飞船才刚落地，她就接到了薛玥的通讯。 看着通讯上的名字，乔若瞳发现自己竟然稍稍松了口气。 除了男友格雷弗，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有点期待接起其他人的通讯。 她希望至少有一个人，有一个人能真的替她考虑。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玥玥队上大分 “喂。” “乔小姐，我是薛玥，您现在有时间吗。按照合同，我需要向您汇报每周的调查进度。” “有。” 此时，乔若瞳正站在休息舱的窗边。 秘书敲门进舱，提醒她应该下船了，被她挥手打发了出去。 这一周的调查结果，总结起来就是，目前还没查到与照片吻合的人员，不过也没有查到其它格雷弗出轨的证据。 按理说这算是个好消息，但乔若瞳的心情昂扬不起来。 她望向窗外繁华的都市景色，在薛玥平静的陈述声里，逐渐出了神—— 工作日，街上行人大都步履匆匆，各有去向。没有谁驻足茫然，人人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过去，乔若瞳暗自庆幸过自己生在了乔家，不必像普通人一样奔波劳碌。 结果现在，她竟然有些羡慕这种有奔头的生活。 “乔小姐。”光脑那头，薛玥讲着讲着，忽然停顿，“您怎么了。” 乔若瞳回神：“什么怎么了。” “感觉您心情不太好。” “……” “如果您在忙，那我过段时间再打。” “不，等等，别挂！” 光脑里来了母亲的通讯。乔若瞳不想接，所以下意识地将薛玥的通讯当成了救命稻草。 然而在大声喊住了薛玥后，乔若瞳又觉得有些尴尬。 上次在薛玥面前哭，就已经让她后续回想起来无比后悔了。这次偏偏又是这种局促的情况…… 但想到薛玥竟能听出她的心情不佳，乔若瞳心里又升起一些期冀：“呃，我，我就是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谁知薛玥没回应。 “喂？薛小姐？” 依旧没回音。 乔若瞳等了一会，始终没听到薛玥那边的声音。这下更觉尴尬了。 ……啊，是了，就像她那三个牌友说的，她和薛玥只不过是合同雇佣关系。说到底，她刚才期待薛玥能够替她考虑什么的，也是自欺欺人而已。 薛玥拿钱办事。就算说些她爱听的话，无非是像以前那些人一样，想从她这里得到更多利益。乔若瞳自嘲。 就在乔若瞳打算切断通讯时，忽然，光脑上弹出一道光屏。 光屏当中，正是薛玥略有些凌乱的面庞。只见她的脸颊、额头全都沾了灰土，一张脸都快看不出原本的白净肤色了，头发也被汗湿得一绺一绺垂下。 薛玥：“乔小姐，能看见吗。” 乔若瞳：？ 以前她见到的薛玥，虽然也不爱打扮，但总是利落得一丝不苟。哪像现在。这，是刚从哪个工地里抬完杠出来吗。 “喂？”薛玥皱眉，拿近光脑，“难道又没信号了。” “啊，我看得见。你这是……” “哦，我在帮学院修机甲。” 薛玥给乔若瞳拍摄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只见她身处的房间里，地上铺得满满当当全是机甲零件。 而她此时正曲腿靠坐在一个巨大的腿甲边上，一手举着光脑，一手拎着维修钳把玩。看样子是趁着休息途中，给乔若瞳打的通讯。 “要不乔小姐稍等一会，等我把最后这台机甲修完，我们出去聊？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和乔小姐说。” “啊，好。” 薛玥没切断通讯。 她把光脑摘下放在一边，就这么通过光脑，给乔若瞳直播起了她修机甲的过程。 “系统。” “在。” “帮我查一下，按原书时间线，乔若瞳这会碰见什么事了。” “好的。”几秒钟，系统就梳理出了结果，“原书在这一时间段，只描写了男主格雷弗与女配叶裘的度假生活，对于乔若瞳没有着墨。不过根据后续剧情推断，这个时期，很可能是乔家希望两人尽快结婚，但格雷弗屡次推脱。乔若瞳和格雷弗后面因为此事吵过几次架。” “行，知道了。” “宿主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薛玥挑眉。 那当然是趁着这个渣男下头的好时机，她来上大分了。 - 乔若瞳没想到，薛玥听她说不想挂断通讯，就直接开了视频。 她突然就有点明白，“直播”这东西的魅力在哪了。 陪伴感。 虽然隔着屏幕，但能够看到另外一个人的生活，沟通也能得到回应，这是一种陪伴，能让人觉得不那么孤独。 乔若瞳给薛玥的视频投屏开了防窥，然后与秘书一起下了飞船。 回家的一路上，她亲眼见证了薛玥如何慢慢修理好一架受损严重的机甲—— 机甲破碎的外壳下，密密麻麻的金属线时不时迸发一两朵电花，昭示了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性。薛玥动作很快很利索，但也架不住一些损坏严重的部位，掀开外壳就是浓浓黑烟，熏得她灰头土脸。 又脏又累又危险。这就是乔若瞳观看下来最大的感想。 看了许久，乔若瞳忍不住说：“你们学院为什么让你来做这个啊。” “这就说来话长了。”薛玥这会儿已经大半个身子探进机甲内部了，闷闷的声音从机甲里传出来。 这其实是机制院里一个勤工俭学的项目。 机制院的老师估计是听了传言，以为她穷得买不起机甲材料了，所以直接帮她报名了这个项目。 薛玥倒是没拒绝老师的好意。 因为这个工作正好适合她。 修理各种报废的机甲，其他学生或许会觉得枯燥乏味，但对薛玥来说，正是她实践知识的最佳方式。 “难道因为你是新生，所以才被安排了这个工作？”见薛玥不解释，乔若瞳开始自己脑补，“还是说其他学生欺负你，把活都丢给你来做？” 乔若瞳会有这种猜测也不奇怪。毕竟从小她就被资本一路夹道护送。在她看来，薛玥这种没后台也没资本的学生，的确容易被欺负挤兑。 薛玥拆换完内部受损的零件，轻巧地跳落在地，拍拍机甲外壳：“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想多学习，所以自愿来做呢。” “可你不是私家侦探么，学机甲制造有什么用。” 薛玥听到这话，眉头微微舒展开。 她走到光脑前，摘下手套，俯身操作了一下屏幕。 几秒钟后，乔若瞳收到一条星际银行发来的新信息。 她的个人账户到账了四百万星币。 乔若瞳：“？你给我打钱干什么？不对，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就是我要和乔小姐说的事。”薛玥两手撑在光脑旁，眸子里尽是风发意气，“上周我用乔小姐给的资金参加了一个机甲制造比赛，奖金八百万星币。按照合同，这四百万是乔小姐的，恭喜。” 第一百二十章 诈骗（划掉）投资√ 乔若瞳还是有点懵：“什么合同？” 薛玥见乔若瞳还没反应过来，便把两人签署的劳务合同发给了乔若瞳： “第七条里有写。乙方执行委托期间，使用甲方资金所获的一切收益，视为甲方投资所得，以税前五比五的形式分成。” 乔若瞳有点傻眼了。 合同里还真有这么一条。 但，如果薛玥不说的话，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薛玥参加了这么个比赛。而且就算知道，她也无从证明，薛玥的参赛资金是使用了她给的那两百万星币。 换言之，如果薛玥打算瞒着她，留下这笔钱，也完全行得通。 “听说乔小姐大学是学习金融专业的。嗯，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很有投资眼光呢。”薛玥抬起眉，开了个小玩笑，“毕竟像我这种投资回报率100优质‘项目’，可是很少见的。” “传闻中？” “是啊，我们私家侦探在接受委托，尤其是这种涉及委托人周边关系的委托时，有对委托人进行了解的义务。” 薛玥胡诌不打草稿，“我查询了解到，乔小姐大学期间就读金融投资与管理专业，成绩优异，参与的几个创业项目投资，眼下都已落地，前景良好。而且最后阿尔法大学授予了您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据说每届毕业生中只有三人能得此殊荣，这不正说明了乔小姐您的能力优秀。” 乔若瞳：…… 奇怪。她那刚被家里父母兄长打击得七零八落的自尊心，在听到这番话后，忽然有了愈合的倾向。 乔若瞳：“咳，嗯，但那几个项目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可是乔小姐看出了我的潜力，所以才以两百万星币资助我在联盟军事学院的学习生活，不是吗。” 是、是这样吗。 让薛玥一忽悠，乔若瞳突然有点忘了，自己当时为什么脑子一热，给了她两百万星币。 薛玥一笑：“为了不辜负乔小姐的厚爱，调查委托之余，我当然要好好学习，多给乔小姐争气。” 乔若瞳心头一跳。 这话如果放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只会显得轻佻。但从薛玥口中听到，就有一种莫名的信服力。 “宿主。” “嗯？” “您好会啊。” 看完薛玥这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系统不知道乔若瞳是什么心情，但它属实是被撩到了。 它突然感觉，就算总部派给薛玥的不是“杀戮游戏”系统，也不是“爱与和平”系统，而是“渣女攻略”系统，薛玥也一样能胜任，并且轻松打通。 瞧瞧她这一套一套的。 先是让乔若瞳看到切实的利益，坦承自己没有坏心。然后把乔若瞳夸得天上地下，消解乔若瞳自暴自弃的心结。最后强行建立联系，把自己“好好学习”的原因，归结于不想让乔若瞳失望。 都把乔若瞳给忽悠迷糊了。 薛玥：“不是只有男人的甜言蜜语才有用。女人有时候，更愿意听来自同性的夸奖。” “学到了学到了。” “再说，拉投资的时候不都是这一套吗。先给出好处，再把投资人哄高兴。” “？” 拉投资？什么拉投资。系统突然发现，连它也跟不上薛玥的思路了。 薛玥：“不然你以为，我之前说的‘好机会’是什么。” 要吸引乔若瞳看直播，最好的办法，在薛玥看来，就是建立利益联系。 如果让乔若瞳认定，在薛玥身上的“投资”是有高昂回报的。 那么薛玥的直播，对乔若瞳来说，就不只是抓小三的影像记录了，而是一份切切实实的投资项目。还是随时可以查看进程的那种。 这不比什么设置长线打脸剧情，要有黏性多了？ 所以这一周里，薛玥学习以外的时间，就几乎都在忙活这个比赛的事情。 系统目瞪口呆。 它以为薛玥刚才是在甜言软语，讨乔若瞳欢喜。 结果薛玥其实是在进行一轮投资成果展示，好讨要下一轮投资经费？ 草，跟它家宿主比，它永远在第一层。 果不其然，薛玥趁着这个机会，以下周还有一个比赛为由，又是一顿花言巧语，轻易就从乔若瞳手里哄来了三千万星币。 要知道，三千万星币，放在中产星球，都够投资一家大型公司了。 这几乎是乔若瞳手里可挪用的全部资金。 系统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刚才的感动和心动都飞走了。现在它觉得有点害怕。 从两百万到三千万。 嗯，它家宿主果然还是比较适合“暴力与诈骗”这样的系统。 - 有了切实的利益联系后，就不用担心乔若瞳会放置她的直播不看了。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修正乔若瞳的恋爱观，让她对叶裘建立起良好的第一印象。 正好，瞧乔若瞳刚接通讯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估计是刚从家里人口中，得到格雷弗不愿意结婚的消息，正万念俱灰。 该让这位可怜的女主角见识一下了，什么叫没有渣男牵绊的人生，什么叫怨种重蹈覆辙，寡王一路硕博√。 薛玥收拾整理好工具，离开维修室。 她并没怎么拾掇自己，也就洗了把脸，重新扎了个马尾。 “话说回来，乔小姐刚才想问我什么？” “嗯，其实也没什么。” 乔若瞳本来想找人倾诉一下，她在乔家这一周待得有多憋屈。 但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刚下飞船时那么丧了。就好像上头的那段时间一过去，有些话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乔若瞳犹豫了一下，换了个问法：“……所以，你真的认为，那张照片上的人不是格雷弗吗。为什么呢？就因为两颗星球的距离遥远，来不及往返吗？” 薛玥微微一顿。 当一个人在感情中失去安全感太久，又不想放弃这段感情时，就会开始自我欺骗。 其中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向他人寻求证词。希望可以从他人口中，得到“那个人还爱我”的证实。 薛玥顿了顿：“不，有别的原因。” “是什么。”果然，乔若瞳急切地询问。 薛玥：“因为格雷弗先生是乔小姐的爱人。我希望他能够忠贞不移，让乔小姐幸福。”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走寻常路 乔若瞳猛地一怔。 半晌，她才喃喃问：“那如果他真的出轨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认为，他就不配继续留在您身边，见证您往后的幸福了。” 乔若瞳怔地看着视频正中的薛玥。 同样的问题，从母亲那里得到的答案，是忍耐。 但薛玥告诉她，即使没有格雷弗，她也会有“往后的幸福”。 幸福。 这个词语，在乔若瞳心中，一直是和“格雷弗”划等号的。 然而听薛玥这样说，她不禁重新思考起了那个问题： 假如她的生活没有了格雷弗，会变成什么样。 没有了格雷弗，她还会幸福吗。 - 光脑那头的背景音变得嘈杂，将乔若瞳的注意力拉回。 乔若瞳发现，薛玥此时已经走出了机制院的实验大楼—— 春末，联盟军事学院的校园景色很美。 道路两旁的树木高大葱郁，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金灿灿拥抱着绿油油，光是隔着屏幕看，都让人情不自禁地深呼吸。仿佛只要将带着蓬勃生机的空气吸入肺中，就能扫去一天的阴霾，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 而那些背景嘈杂的声音，其实是接连不断的打招呼声： “小薛学妹！机甲修完了回宿舍啊！对了，上回你说弄不明白的地方，我给你找了我去年的笔记，下次见面拿给你啊！” 薛玥：“谢谢学姐。” 这是机制院的直系学姐。 “学妹学妹！上次你帮学长修的机甲，开起来手感太好了！你是不是改装了啊？” 薛玥：“因为学长说随便折腾，能修好就行，我就改装了一下动能组装，增加了10起动加速度。” 这是机操院延毕的佛系老学长。 “薛玥回宿舍啊！对了，这是我家里寄来的土特产，你拿着回去尝尝！” “你这家伙，刚才我要咬一口，你都呲牙咧嘴的，对薛玥咋这么大方。” “滚，你他妈跟老子是一个星球来的，土特产回去了还不是随便吃。来，薛玥，快拿着！” 薛玥：“谢谢，我拿一点就好。” 这是路过的两个同班同学。 乔若瞳哑然。 她之前就看出来了，薛玥虽然性格有些冷淡，但却意外地很受周围人欢迎。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 乔若瞳：“你人缘挺不错啊。是因为那场复试，所以大家才都认识你的吗。” 薛玥：“嗯，也不全是。” 接着，薛玥一边走，一边给乔若瞳讲了讲，这一周里发生的事。 短短一周时间，薛玥身上的标签，已经从机甲拆卸大师、机制院那个买不起材料的励志学霸，变成了天赋奇高但基础很差的新生、代修机甲的便宜劳动力。 是的，仅一周时间，薛玥在机甲操作专业上的短板，就彻底暴露了。 说来说去，这都要“归功于”她复试时的惊人表现。 看了她复试的老师们，出于好奇，都在上课时点名她来回答几个高难度问题。面对这些超纲的问题，薛玥当然只能坦诚表示，“不会、不了解、不知道”。 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她这个复试第一，其实基础知识很弱。 起初，也有人因此质疑薛玥的初试成绩。 不过当评分细则公布，众人看到了那惊人的绝对磨损率，就全都无话可说了。 ——00013的绝对磨损，已经过了单项必招线。按事前公开的评分规则，初始评委直接给满分是没问题的。 但这个时候仍有些酸言酸语，觉得薛玥不过是仗着天赋好，蹭进学院的。 直到薛玥参加了一场机甲比赛。 是的，就是那个为她和她的委托人，赢下八百万星币奖金的比赛。 这比赛有很悠久的历史了，一直是联盟军事学院，和另外一所军校共同举办。 本来每年都是联盟军事学院优胜。但去年爆冷，被对方赢了。今年的胜负就变得相当重要了。 比赛规则是机甲制造+机甲战斗。校内组队，每队最多四人。流程大概是先现场组装机甲，然后用刚刚组装好的机甲进行对决。 听起来简单，但如何配队、如何分配时间、如何战斗配合，都是每年困扰各队的难题。 ——结果谁想到，今年杀进来薛玥这个不走寻常路的。 薛玥是单人参赛的。最开始根本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以为她就是来体验一下比赛氛围。 而且看她组装的那机甲，啧啧，几乎放弃了七成的外甲防御，将一部分重要的机动能装置暴露在外。以薄弱的机甲防御体系为代价，换得机甲推力、瞬间爆发力、载重上限大幅增加，还增设了40的火力携带。 这根本就是外行人，或者说纯新手的作品嘛！哪个正常的机甲制造师，会拿大半防御去换攻击和敏捷啊。哪个正常的机甲师，敢开这种机甲作品啊。 然后众人亲眼看着薛玥自己上了这台机甲。 又亲眼看着薛玥一个人爆杀了半场的队伍。 众人：oao 其实最为震惊的是对面学校的人。 联盟军事学院的学生们虽然也吃惊，但他们一来对薛玥的复试表现早有耳闻，二来装得好，在对面学校面前，表现出了一种“没错这就是我们学校的秘密武器”的超然淡定，把对面人都给唬住了。 而在薛玥的一通乱杀之下，别说是争第一了，前三名里都没有对面学校的队伍。 不过最后，这场比赛的第一名，并不是薛玥。 薛玥在局末，遗憾输给了三年级即将毕业的学长们的队伍。 其实以她当时的积分，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苟到倒计时结束，就可以直接不战而胜。 但她还是正面迎战了。 正是这一行为，极大地赢得了同校学生们的好感度。尤其是去年输过一回的学长学姐，全都觉得薛玥这孩子既讲究又懂事。 薛玥因此“一战成名”。 而在这一周结束的随堂考试里，薛玥这个在大家看来“基础不好”的天赋型选手，还考到了全班的中游线以上，远超所有人的意料。 这下那些酸言酸语的人也彻底没话说了。 这说明人家是既有天赋又玩命努力，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机甲解体事故 至于代修机甲，这其实是薛玥自己提出的。 她觉得通过维修各种受损机甲，能够快速演练机甲制造的知识。所以就在校内论坛发帖，给人代修。 听完这一切，乔若瞳：…… 她只是一周没联系薛玥，也没看直播而已，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而且突然觉得，光听薛玥这么讲好像还有点不过瘾，她居然有点想亲眼瞧瞧那些军校生目瞪口呆的样子。 “你们学校真不错。景色好，人也好。”乔若瞳托着下巴，从薛玥的视角，看着迎面走过的学生们，“我都快忘了我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了。” “乔小姐成绩那么好，本科毕业后为什么没继续深造呢。” “嗯，大概因为那时候觉得读书没什么用。家里企业的经营不需要我插手，格雷弗也在其他星球有了工作事务，想让我陪他。所以毕业之后，我就搬来和他一起住了。” 乔若瞳讲述着薛玥已经看过无数次的情节。 不过原书描写的是男主格雷弗的视角。乔若瞳此时说的，却是她自己的心路历程。 “……现在想想，每天逛街打麻将的生活，也挺无聊的。”说着说着，乔若瞳自己也感慨了起来。 好在现在有了薛玥的直播，她无聊无趣的生活，终于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嗯，决定了，等明天睡醒了，就把三个牌友叫到家里，一起来看上周的录像回放。 - 谈话间，薛玥拐进了宿舍区。 联盟军事学院的宿舍都是单人寝，按学院分楼。像机制院这样人数较少的学院，三个年级就都在同一栋楼里。 薛玥这才刚拐进宿舍区，还没走到楼下，就被等在路口蹲守她的两个同班同学拦住了—— “等等薛玥，你先别回宿舍楼，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对对，去食堂或者实验楼躲着。等咱们学长学姐下课了你再回来。” 两个同学脸色发白，不知是吓坏了还是怎么回事，一副来不及说明原因的样子，只催着薛玥赶紧走。 薛玥：“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回去。” “机操院的学长，就是那个三年级的酸梨，他带人来找你麻烦了！” 酸梨？找她麻烦？ 薛玥：“我惹过他？” 同学：“不是惹没惹他的问题……哎呀，你前一阵子是不是给许绘学长修了机甲？” 薛玥：“是啊。” 许绘是机操学院三年级的优等生，人称“机操院的王牌”。 上周那个比赛里获得优胜的队伍，就是许绘率领的。 大约也是因为这次赛场相识，所以许绘对薛玥的印象不错。 比赛结束后，他主动来找薛玥，当了第一个请她代修机甲的人，可以说是帮薛玥开了张。 “唉，你给许绘学长修的机甲出问题了啊！！” 两个同学苦着脸，把他们听来的原委告知薛玥： 原来，这段时间正是三年级学生毕业前的最后一次实训期。 机操专业的学生因为人数多，所以是分批次去实训。许绘在第一批实训名单里，昨天下午启程出发。 机操专业历年的实训地点，都是虫族易袭击的边境星球。 因此外界才说，只要踏进了联盟军事学院的大门，他们就不仅是军校生了，也是随时可能为帝国牺牲的军人——因为每年的实训期，都会有学生牺牲。 这一回，许绘他们运气就不算好，才刚一穿越虫洞抵达，就立刻撞见了虫族突袭。 “学长他们血战了一整夜，直到今天中午才把虫族清退。”同学一边讲，一边观察薛玥的脸色，“但根据刚传开的小道消息，许绘学长的机甲，好像在战斗中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学长身受重伤，现在人还在抢救中，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酸梨跟许绘学长关系好，他听说这事之后，直接就带着人过来了，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阴险狠毒，报复心重，因为没得优胜，就故意给许绘学长的机甲动手脚，害学长在实训里出了事。” 薛玥并没有像两个同学想象中那样，表现出惊惶或愧疚。 她微蹙的眉尖也很快松开，目光平静地越过两人，向他们身后一望：“所以你们让我走，就是因为酸梨带着人在宿舍楼下堵我？” “对。”两个同学急急地道，“咱们机制院的学长学姐这会都在上课，酸梨肯定是算准了这个时间来的！你先去避一避，等学长学姐回来了再说。” 这种事，在没闹大之前，老师是没办法插手管的。 就像酸梨不可能拿着一个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就向老师告状说薛玥故意害人一样。薛玥也没办法在酸梨还没发疯前，就去朝老师寻求帮助。 所以两个同学的第一反应，都是让薛玥先躲起来，等着能为她撑腰的学长学姐回来。 薛玥：“但要是现在躲了，他们不就更会觉得我心虚？” “不不，主要是酸梨他们这会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听你的解释……” 两个同学说着说着，发现薛玥好像没在看着他们，而是看着他们身后。 他们猛地回头，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酸梨等人已经走了过来。 十来个肌肉爆棚、人高马大的学长站在面前，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显然，他们应该都是机操专业，还没去参加实训的三年级生。 其中酸梨站在正中间。他脸色铁青，眼眶微微泛红，瞪着薛玥的样子，就像要用目光把她烧灼出窟窿：“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想躲？哈？你以为能躲到哪去？！！” “薛玥薛玥……”两个机制的同学都吓坏了。 薛玥拍了拍瑟瑟发抖的两个同学，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则抬眼正看着酸梨等人：“许绘学长受伤的事，我也很遗憾。但我没做过的事，我肯定不会认。” “还敢狡辩？许绘学长的机甲在战场上差点解体了！这种事难道会是学长自己操作失误吗？？” 机甲解体？！ 正要离开的两个机制的同学，听见这话差点栽个跟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比较信奉实力 薛玥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 她顿了顿，向酸梨询问更具体的情况——比如是哪个部位解体，诱发解体的因素是什么。 酸梨：“哈！这些不是应该问你吗？机甲是你修的，你不知道？？” 薛玥：…… 明白了，也就是说，酸梨他们也不清楚更具体的情况。他们只是听说许绘的机甲出事，就立刻来找她的麻烦了。 其实酸梨说的那句，许绘学长不会犯这么离谱的失误，薛玥是赞同的。 许绘作为三年级的王牌机甲师，精神力评级sss，实战水平也很强，薛玥亲自与他交过手，自然再了解不过。 她相信机甲解体不是许绘的操作失误。 所以在听说许绘的机甲解体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的机甲失控事件。 都是机甲发生问题，那么会不会这两起事件，都是同一股势力所为？ 记得叶裘说过，机甲失控事件，是机甲被病毒爬虫入侵所致。会不会这次也是差不多的手段？只不过目标从现役军人，换作了军校优等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许绘这事，这就不是简单的意外事故了，而是需要上升到军事机密等级的重大案件。 系统也想到了这种可能，立刻小心翼翼地问：“宿主，您要插手处理此事吗？” “我为什么要插手。” “呃……为了爱与和平……” 系统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只剩气音。 没办法，虽然它知道，以薛玥的性格，必不可能多管闲事，但它还是得按照程序提出建议。 薛玥顿了顿，忽然问：“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做主播的忌讳是什么吗。” “记得，您说做主播的第一忌讳，就是被弹幕牵着鼻子走。” “嗯，那我告诉你，做主播的第二忌讳，就是把自己当救世主，把别人当傻子。” 像这种连她都能想到的可能性，军方和学校高层怎么可能想不到。 这个时间，他们恐怕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她凑过去又能帮到什么？就算她能帮，军方的人肯相信她吗。 薛玥抬眼看着面前的酸梨等人。 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控制着这帮热血青年，别叫他们把学生之间的私仇闹大了，影响学校高层的调查节奏。 - 也许是薛玥的表现太过镇定，反而让酸梨等人更加坚信，机甲解体的事情一定和她有关： “行了酸梨，别问了，她不可能承认的。” “直接送她去见老师，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酸梨也是被薛玥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气得不轻：“好，没关系，我们也不欺负你！来，你跟我们走，我们去校长室！！” 说着，酸梨就要来拽薛玥的胳膊。 然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是薛玥拍开了酸梨的手。 “哦……所以你们一群人来堵我一个，弄这么大阵势，其实根本没有决定性证据。你们只是想凭猜测，带我去找老师告状。” 酸梨对上薛玥的目光，一噎。 他居然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浓浓的嘲弄？？ 什么意思，觉得他们雷声大雨点小呗？ 酸梨眉角微抽，过了半天，才冷笑道：“……别激我，没用。我们几个都快毕业了，难道会为了收拾你个小丫头而背处分吗？你当我们傻吗？” “就是，你要是不心虚，也不用怕老师？许绘平时人缘那么好，跟谁都没有仇怨。要说近期能记恨许绘的，也就只有你了！” “听说你复试的时候，几秒钟就能拆掉一个移动中的机甲。如果是你想在机甲上动动手脚，让机甲解体，想必再容易不过。” 薛玥：…… 行，也真亏他们看得起她。她要是能有那本事，那她还在这学个锤子。 只能说隔行如隔山。越是对不了解的事情，人们就越容易发表狂妄而可笑的见解。 薛玥看向酸梨：“你们认为，是我为了报复上周比赛的事蓄意谋害许绘学长。按理说，这种时候应该谁主张谁举证的。” 她顿了顿，“不过我不想浪费时间。只要我能证明自己没有动机就可以了？那好，我给你们看证据。” -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没吓到薛玥，反而把乔若瞳给吓着了。 乔若瞳听了半天，在听懂薛玥摊上的是什么事后，又惊又怒，还有点慌： “这叫什么事，他们怎么能诬陷你！……不是，现在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真的把罪名安在你头上？这种事情要是闹大了，你很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的！要不、要不我去帮你问问我姐夫，我姐夫在帝国的重要部门工作，他可能有办法帮你……” 薛玥此时已经带着酸梨等人，来到了她所说的证据所在地。 听见耳机里不断传来乔若瞳焦急的声音，薛玥稍稍抬手按住耳机，轻声道：“乔小姐，不用担心，我能处理。” “可你只是个私家侦探，你能有什么门路处理！”乔若瞳一边替薛玥着急，一边低头给牌友b发讯息。 她的牌友b是律师，先把律师叫来准没错。 “嗯，我不否认，门路也是安身立命的一种方法。”薛玥吐字清晰，慢慢地道，“但我是不喜欢靠门路的那种性格。多数情况下，我比较信奉实力——只要自己有实力，就谁都不能欺负你。” 乔若瞳猛地一怔，抬眼看着光屏。 只见薛玥此时，已经让系统切到了直播讯号。镜头很稳定地，轮流拍摄着她和酸梨几人。 薛玥带酸梨他们来到的地点，是熟悉的机制院实验楼。 宿舍地方太小，平时薛玥都是借实验楼的维修室，替人维修机甲。 因此酸梨等人顺理成章地以为，薛玥带他们来，是要给他们看她维修机甲过程中的证据。 “喂，你到底要给我们看什么。” 酸梨几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反正不管薛玥拿出什么证据来，他们也都看不懂。 然而薛玥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一路去到维修室。 她脚步停在了公用的机甲训练室前： “我看上周的那场比赛里，许绘学长队伍的另外三位学长，眼下也在场。嗯，虽然少了许绘学长，但如果你们剩下的人也一起上，应该能顶许绘学长一人之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比较信奉实力 薛玥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 她顿了顿，向酸梨询问更具体的情况——比如是哪个部位解体，诱发解体的因素是什么。 酸梨：“哈！这些不是应该问你吗？机甲是你修的，你不知道？？” 薛玥：…… 明白了，也就是说，酸梨他们也不清楚更具体的情况。他们只是听说许绘的机甲出事，就立刻来找她的麻烦了。 其实酸梨说的那句，许绘学长不会犯这么离谱的失误，薛玥是赞同的。 许绘作为三年级的王牌机甲师，精神力评级sss，实战水平也很强，薛玥亲自与他交过手，自然再了解不过。 她相信机甲解体不是许绘的操作失误。 所以在听说许绘的机甲解体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的机甲失控事件。 都是机甲发生问题，那么会不会这两起事件，都是同一股势力所为？ 记得叶裘说过，机甲失控事件，是机甲被病毒爬虫入侵所致。会不会这次也是差不多的手段？只不过目标从现役军人，换作了军校优等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许绘这事，这就不是简单的意外事故了，而是需要上升到军事机密等级的重大案件。 系统也想到了这种可能，立刻小心翼翼地问：“宿主，您要插手处理此事吗？” “我为什么要插手。” “呃……为了爱与和平……” 系统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只剩气音。 没办法，虽然它知道，以薛玥的性格，必不可能多管闲事，但它还是得按照程序提出建议。 薛玥顿了顿，忽然问：“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做主播的忌讳是什么吗。” “记得，您说做主播的第一忌讳，就是被弹幕牵着鼻子走。” “嗯，那我告诉你，做主播的第二忌讳，就是把自己当救世主，把别人当傻子。” 像这种连她都能想到的可能性，军方和学校高层怎么可能想不到。 这个时间，他们恐怕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她凑过去又能帮到什么？就算她能帮，军方的人肯相信她吗。 薛玥抬眼看着面前的酸梨等人。 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控制着这帮热血青年，别叫他们把学生之间的私仇闹大了，影响学校高层的调查节奏。 - 也许是薛玥的表现太过镇定，反而让酸梨等人更加坚信，机甲解体的事情一定和她有关： “行了酸梨，别问了，她不可能承认的。” “直接送她去见老师，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酸梨也是被薛玥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气得不轻：“好，没关系，我们也不欺负你！来，你跟我们走，我们去校长室！！” 说着，酸梨就要来拽薛玥的胳膊。 然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是薛玥拍开了酸梨的手。 “哦……所以你们一群人来堵我一个，弄这么大阵势，其实根本没有决定性证据。你们只是想凭猜测，带我去找老师告状。” 酸梨对上薛玥的目光，一噎。 他居然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浓浓的嘲弄？？ 什么意思，觉得他们雷声大雨点小呗？ 酸梨眉角微抽，过了半天，才冷笑道：“……别激我，没用。我们几个都快毕业了，难道会为了收拾你个小丫头而背处分吗？你当我们傻吗？” “就是，你要是不心虚，也不用怕老师？许绘平时人缘那么好，跟谁都没有仇怨。要说近期能记恨许绘的，也就只有你了！” “听说你复试的时候，几秒钟就能拆掉一个移动中的机甲。如果是你想在机甲上动动手脚，让机甲解体，想必再容易不过。” 薛玥：…… 行，也真亏他们看得起她。她要是能有那本事，那她还在这学个锤子。 只能说隔行如隔山。越是对不了解的事情，人们就越容易发表狂妄而可笑的见解。 薛玥看向酸梨：“你们认为，是我为了报复上周比赛的事蓄意谋害许绘学长。按理说，这种时候应该谁主张谁举证的。” 她顿了顿，“不过我不想浪费时间。只要我能证明自己没有动机就可以了？那好，我给你们看证据。” -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没吓到薛玥，反而把乔若瞳给吓着了。 乔若瞳听了半天，在听懂薛玥摊上的是什么事后，又惊又怒，还有点慌： “这叫什么事，他们怎么能诬陷你！……不是，现在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真的把罪名安在你头上？这种事情要是闹大了，你很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的！要不、要不我去帮你问问我姐夫，我姐夫在帝国的重要部门工作，他可能有办法帮你……” 薛玥此时已经带着酸梨等人，来到了她所说的证据所在地。 听见耳机里不断传来乔若瞳焦急的声音，薛玥稍稍抬手按住耳机，轻声道：“乔小姐，不用担心，我能处理。” “可你只是个私家侦探，你能有什么门路处理！”乔若瞳一边替薛玥着急，一边低头给牌友b发讯息。 她的牌友b是律师，先把律师叫来准没错。 “嗯，我不否认，门路也是安身立命的一种方法。”薛玥吐字清晰，慢慢地道，“但我是不喜欢靠门路的那种性格。多数情况下，我比较信奉实力——只要自己有实力，就谁都不能欺负你。” 乔若瞳猛地一怔，抬眼看着光屏。 只见薛玥此时，已经让系统切到了直播讯号。镜头很稳定地，轮流拍摄着她和酸梨几人。 薛玥带酸梨他们来到的地点，是熟悉的机制院实验楼。 宿舍地方太小，平时薛玥都是借实验楼的维修室，替人维修机甲。 因此酸梨等人顺理成章地以为，薛玥带他们来，是要给他们看她维修机甲过程中的证据。 “喂，你到底要给我们看什么。” 酸梨几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反正不管薛玥拿出什么证据来，他们也都看不懂。 然而薛玥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一路去到维修室。 她脚步停在了公用的机甲训练室前： “我看上周的那场比赛里，许绘学长队伍的另外三位学长，眼下也在场。嗯，虽然少了许绘学长，但如果你们剩下的人也一起上，应该能顶许绘学长一人之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速去撑腰 酸梨几人先是一怔，继而面面相觑后，难以置信地气笑出声：“我没理解错，你，这是在向我们下战书？” “嗯，你没理解错。” 薛玥简单扼要地肯定了酸梨的想法，同时微微低头，在控制板上单手输入了一连串的代码。 机甲训练室，有能够进行模拟机甲对战的校园虚拟网络—— 简单来说就是，学生们可以自己设定场地、环境、机甲参数、对战规则，然后坐进虚拟机里，在电脑生成的虚拟环境中对战。 简单快速，方便省事。 “我已经把我自己的机甲数据输入进去了，轮到你们了。”薛玥看向酸梨几人。 酸梨几人明显还有点啼笑皆非。 尤其是被薛玥点名的，许绘小队里的那三个人：“不是，你难道是想说，你其实能在上周的比赛里拿到优胜，只不过是故意让了我们一把？” 薛玥耸肩。 她的逻辑很简单。 如果她想赢，那她上周比赛时，大可以堂堂正正地赢下许绘小队。因为她有这个实力。 只拿第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这场比赛的优胜。她觉得让许绘他们赢了，大家都开心，也就让了。 这样一来，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所谓的事后报复一说。 - 这次跟着酸梨一起来找薛玥的，一共有九名三年级学生。 算上酸梨就刚好是十人。 薛玥让他们一起上，是怕他们打输了不服。毕竟许绘是王牌，跟普通学生的差距还是不小的。 然而酸梨他们自诩学长，怎么可能十个人一起上去“欺负”薛玥？那传出去多跌份啊。 他们简单商量了几句，最终答应选五个人和薛玥对决。 虽然他们根本不相信薛玥说的，但既然这是薛玥自己提出来的，他们也就没有不奉陪的道理。 很快，机制和机操又干起来了的消息，就在学生间传开了。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二年级、三年级老生们，因为那些陈年旧怨起了冲突。毕竟一年级生才进校门几天啊，上哪结仇去。 然而机制的学生们也懵啊——他们都在上课，也没人缺席没人请假，谁和机操对上了？ 再一细打听，好么，多熟悉的名字啊，薛玥。 也顾不上别的了，有几个跟薛玥关系好的学长学姐，当即举手向老师请假。 老师问他们干嘛去。 学长学姐：“机操那帮人要欺负小学妹！我们必须得去给小学妹撑腰啊。” 老师：？ 当然，这种荒唐的请假理由，老师当然不会放。 他问清原委后，一边说着“你们是军校生，又不是街区小混混，还撑腰，你们以为在演古惑仔啊”，一边走到教室门口，把这则消息迅速发到了教师群里： 宝贝新生被人欺负了，速去撑腰！ 于是，获知消息的机制院老师，马不停蹄地从办公室赶到了机甲训练室。 其实如果是普通的学生间摩擦，不闹大，老师一般是不会管的。 这个年纪的军校生嘛，怎么可能没点血气脾性？ 尤其，薛玥、酸梨他们这次的处理方式，很冷静，很科学，既没有动手打架，又没有耽误上课，他们甚至打算通过机甲对战的方式，结束纷争。都可以夸一句模范案例了。 然而薛玥的天资，是他们这些机制院老师全都心里有数的。院长也亲口说过，要重点对待薛玥，好好培养她在机甲制造方面的天赋，争取给他们机制院的辉煌历史，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打算放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孩，被那几个机操的愣头青给欺负上门了？那还得了？ 真是，也不动脑子想想，关于许绘机甲事故的消息，学校难道不比他们这些学生更清楚吗。压根就是跟薛玥没关系的事。真够冤枉人的。 因此这些机操的老师，抱着一种给自家孩子出气护短的心情，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机甲训练室。 谁知门刚一推开，就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身影—— 叶裘稍稍偏头，朝他们这些老师颔首示意，然后又转回头去，目光锁定在模拟屏内的激战之上。 好么，叶裘来得比他们还快。 其实面对叶裘这位大名鼎鼎的女将军，老师们也是有些不敢惹的。 不过！今天不管是谁来，他们都不会让薛玥被欺负了去！ “叶老师，咱们先说好啊，今天这事是你们机制的学生先误会。薛玥只是采取了让事态最小化的解决办法。毕竟您也知道，调查组那边的初步结果已经下来了，许绘机甲的事故，和一个月前的机甲失控事件一样，都是病毒爬虫入侵所致，跟薛玥没什么关系。” 机制的老师们觉得，叶裘肯定是来给机制那几个愣头青撑腰的。因此他们打算在学生们分出胜负之前，先把事情的责任划分明白了。 这样一来，即便薛玥对决输了，也不至于被那几个愣头青当成嫌疑人继续污蔑。 然而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叶裘压根没有护着酸梨几人的意思。 叶裘视线一直紧紧落在模拟屏上，虽没舍得移开目光，回答时的语气却不怠慢：“各位放心，我过来不是为了护着谁。” “那是为了？” “为了看薛玥开机甲。” 机制的老师们：？ “你们看，看她的打法。”叶裘眼里闪烁着发掘到璞玉的光芒，二话不说就开始进行战术分析，“她本身的个人操作就很厉害，完全不输三年级的学生。而她的机甲，在加装了推动力装置、提高了极限载重后，输出上限大大提高，这都是她以一对多的底气。但她也有两个很大的弱点。” 机制院的老师们自然明白叶裘的意思：“一个是她这机甲防御力低，承受不起三次以上穿甲伤害。第二是她虽然改装了机甲载重，但她终究只有一个人，火力输出不足，比赛规则也不允许填充弹药。” “对。”叶裘望着屏幕中薛玥的机甲，眼中既有欣赏，又有惊艳，“可她从战术上、打法上、心理上完胜对手，甚至把自己的弱点，变成了诱敌深入、一网打尽的优势。”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速去撑腰 酸梨几人先是一怔，继而面面相觑后，难以置信地气笑出声：“我没理解错，你，这是在向我们下战书？” “嗯，你没理解错。” 薛玥简单扼要地肯定了酸梨的想法，同时微微低头，在控制板上单手输入了一连串的代码。 机甲训练室，有能够进行模拟机甲对战的校园虚拟网络—— 简单来说就是，学生们可以自己设定场地、环境、机甲参数、对战规则，然后坐进虚拟机里，在电脑生成的虚拟环境中对战。 简单快速，方便省事。 “我已经把我自己的机甲数据输入进去了，轮到你们了。”薛玥看向酸梨几人。 酸梨几人明显还有点啼笑皆非。 尤其是被薛玥点名的，许绘小队里的那三个人：“不是，你难道是想说，你其实能在上周的比赛里拿到优胜，只不过是故意让了我们一把？” 薛玥耸肩。 她的逻辑很简单。 如果她想赢，那她上周比赛时，大可以堂堂正正地赢下许绘小队。因为她有这个实力。 只拿第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这场比赛的优胜。她觉得让许绘他们赢了，大家都开心，也就让了。 这样一来，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所谓的事后报复一说。 - 这次跟着酸梨一起来找薛玥的，一共有九名三年级学生。 算上酸梨就刚好是十人。 薛玥让他们一起上，是怕他们打输了不服。毕竟许绘是王牌，跟普通学生的差距还是不小的。 然而酸梨他们自诩学长，怎么可能十个人一起上去“欺负”薛玥？那传出去多跌份啊。 他们简单商量了几句，最终答应选五个人和薛玥对决。 虽然他们根本不相信薛玥说的，但既然这是薛玥自己提出来的，他们也就没有不奉陪的道理。 很快，机制和机操又干起来了的消息，就在学生间传开了。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二年级、三年级老生们，因为那些陈年旧怨起了冲突。毕竟一年级生才进校门几天啊，上哪结仇去。 然而机制的学生们也懵啊——他们都在上课，也没人缺席没人请假，谁和机操对上了？ 再一细打听，好么，多熟悉的名字啊，薛玥。 也顾不上别的了，有几个跟薛玥关系好的学长学姐，当即举手向老师请假。 老师问他们干嘛去。 学长学姐：“机操那帮人要欺负小学妹！我们必须得去给小学妹撑腰啊。” 老师：？ 当然，这种荒唐的请假理由，老师当然不会放。 他问清原委后，一边说着“你们是军校生，又不是街区小混混，还撑腰，你们以为在演古惑仔啊”，一边走到教室门口，把这则消息迅速发到了教师群里： 宝贝新生被人欺负了，速去撑腰！ 于是，获知消息的机制院老师，马不停蹄地从办公室赶到了机甲训练室。 其实如果是普通的学生间摩擦，不闹大，老师一般是不会管的。 这个年纪的军校生嘛，怎么可能没点血气脾性？ 尤其，薛玥、酸梨他们这次的处理方式，很冷静，很科学，既没有动手打架，又没有耽误上课，他们甚至打算通过机甲对战的方式，结束纷争。都可以夸一句模范案例了。 然而薛玥的天资，是他们这些机制院老师全都心里有数的。院长也亲口说过，要重点对待薛玥，好好培养她在机甲制造方面的天赋，争取给他们机制院的辉煌历史，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打算放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孩，被那几个机操的愣头青给欺负上门了？那还得了？ 真是，也不动脑子想想，关于许绘机甲事故的消息，学校难道不比他们这些学生更清楚吗。压根就是跟薛玥没关系的事。真够冤枉人的。 因此这些机操的老师，抱着一种给自家孩子出气护短的心情，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机甲训练室。 谁知门刚一推开，就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身影—— 叶裘稍稍偏头，朝他们这些老师颔首示意，然后又转回头去，目光锁定在模拟屏内的激战之上。 好么，叶裘来得比他们还快。 其实面对叶裘这位大名鼎鼎的女将军，老师们也是有些不敢惹的。 不过！今天不管是谁来，他们都不会让薛玥被欺负了去！ “叶老师，咱们先说好啊，今天这事是你们机制的学生先误会。薛玥只是采取了让事态最小化的解决办法。毕竟您也知道，调查组那边的初步结果已经下来了，许绘机甲的事故，和一个月前的机甲失控事件一样，都是病毒爬虫入侵所致，跟薛玥没什么关系。” 机制的老师们觉得，叶裘肯定是来给机制那几个愣头青撑腰的。因此他们打算在学生们分出胜负之前，先把事情的责任划分明白了。 这样一来，即便薛玥对决输了，也不至于被那几个愣头青当成嫌疑人继续污蔑。 然而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叶裘压根没有护着酸梨几人的意思。 叶裘视线一直紧紧落在模拟屏上，虽没舍得移开目光，回答时的语气却不怠慢：“各位放心，我过来不是为了护着谁。” “那是为了？” “为了看薛玥开机甲。” 机制的老师们：？ “你们看，看她的打法。”叶裘眼里闪烁着发掘到璞玉的光芒，二话不说就开始进行战术分析，“她本身的个人操作就很厉害，完全不输三年级的学生。而她的机甲，在加装了推动力装置、提高了极限载重后，输出上限大大提高，这都是她以一对多的底气。但她也有两个很大的弱点。” 机制院的老师们自然明白叶裘的意思：“一个是她这机甲防御力低，承受不起三次以上穿甲伤害。第二是她虽然改装了机甲载重，但她终究只有一个人，火力输出不足，比赛规则也不允许填充弹药。” “对。”叶裘望着屏幕中薛玥的机甲，眼中既有欣赏，又有惊艳，“可她从战术上、打法上、心理上完胜对手，甚至把自己的弱点，变成了诱敌深入、一网打尽的优势。” 第一百二十五章 猥琐流打法 薛玥这架机甲的弱点，酸梨他们自然也非常清楚。 不过他们最初是有些轻敌的。 他们打算尽快结束战斗。因此一上来，他们就立刻对薛玥发起猛烈攻势，目的是用大范围的火力覆盖，击穿薛玥的装甲。 而薛玥料到他们会如此。 所以她完全放弃了正面对攻，直接运用改装后机甲的高敏捷性，窜入场地模拟的都市楼群内，将林立的高楼大厦当作天然掩体，躲掉了这第一波火力攻击。 在这一过程中，薛玥的机甲损耗了43。 但酸梨等人却并不开心。 因为他们认定，薛玥逃进楼群里，是为了拖延时间。 按照上周比赛规则，倒计时结束后，积分少的人会输。而参照正式比赛的情况，薛玥眼下的积分是远远多过他们的。 换句话说，只要她拖延到比赛时间结束，就可以靠着“附加规则”得胜。 这种近乎赖皮的优胜方式，他们当然不可能承认！ 酸梨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拉近距离，跟薛玥打近身战。 可难点在于，这座城市的范围很大、街巷设计复杂，时间又很紧张。 假如薛玥要凭借她的高敏捷机甲一直逃，他们几乎不可能追上她。 因此眼下留给他们的唯一方法，就是先分散开，从几面包抄，慢慢收窄薛玥的活动范围，然后再进行火力压制。 “分散行动吗。”队友有些犹豫，“彻底分散开的话，容易被她逐个击破。” 酸梨：“醒醒，她是机制院的一年级生。难道能单杀你吗？” “……这，没准还真能。”这名队友哭笑不得，“你没看上周的比赛。她开机甲的水平很强，而且她又会边打边拆敌人的机甲，如果是偷袭的话，她真的有可能单杀咱们。” 酸梨顿了顿：“不，只要有人遇袭，其他人立刻赶过去，她就是瓮中之鳖了。” 这名队友听完，也反应了过来。 对哈，薛玥在这种情况下搞偷袭，等于是自己暴露行踪啊。 她火力不够，没法跟他们远程对轰。但凡聪明点，就不会做出这种暴露行踪的傻事。 就决定这么办了。 五人立刻分散行动。 - 按计划，酸梨五人每个人负责探测一块区域，慢慢行进。 因为他们彼此能看到其他人的位置光标，所以只要探测到其它的热动能反应，就说明那一定是薛玥的踪迹。 十五分钟后 ，酸梨揉揉手腕，调整了一下探测方向，顺便扫了一眼雷达—— 等一下，他的两个队友怎么碰头了？ 只见雷达上，两个光标重叠在了一起。 酸梨有些疑惑，以为他们是发现了什么才回合的，于是在通讯里询问。 但过了半天都没有回音。 就在酸梨纳闷之际，天空中忽然先后划过两道刺眼的白光。发射位置，刚好是两个重叠光标的所在地。 酸梨顿时睁大眼睛。 轨道炮！？ 怎么回事，这俩人发现薛玥的踪迹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动手了？ 酸梨立刻输入数据，计算轨道炮的落点。 两秒钟后，操纵台反馈给酸梨落点信息，令酸梨瞬间头皮发麻。 这轨道炮，居然是朝着他另外两个队友的方向打过去的！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 酸梨当然不可能觉得是队伍内讧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薛玥用什么方法“劫持”了他的两个队友……或者说，“劫持”了他队友的机甲，朝着他们开炮。 她怎么做到的？！ - 让酸梨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机甲训练室里的老师们看得是一清二楚。 “这丫头，啧，真是不得了。” 机制老师们其实想说，薛玥这简直是耍流氓一般的打法。不过碍于是他们自己的学生，他们还不能说的这么直白。 谁能想到啊，薛玥以最高速度窜进楼群里后，第一时间做的，就是把她自己的机甲给拆了——主要是卸掉了机甲的全部热动能装置。 之前说过，热动能装置，供应了机甲运行的绝大部分能量，更是热武器的供能来源。 薛玥这么做，就等于自愿放弃了使用热武器。 乍一看这举动很让人费解。毕竟承重量大、承载的武器多，就是她这架机甲的最大优势，是她用七成防御换来的。 而接着往下看，就能明白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一优势。 原来她真的在打偷袭酸梨等人的算盘！ 因为热动能装置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她才干脆把它卸了。 这样一来，热武器的确无法使用了，可换来的是机甲“隐形”，以及机甲速度的进一步提升。 就这样，薛玥率先偷袭了酸梨队伍里被称作“阿正”的人。 先偷袭阿正也是有理由的。 阿正虽然是机甲操控专业的学生，但他选修了三年机甲制造。在上周的正式比赛中，他以制造师的身份参与，并为队友设计了机甲。 换句话说，阿正的机甲载重，大部分都用来携带机甲制造的工具和材料了。火力是这五个人中最弱的。 这样即使偷袭失败了，她也不至于被密集的火力直接杀死。 当然，薛玥出手，就不要期待那万分之一的失败可能了。 薛玥从后方偷袭，第一击就对准了阿正机甲的通讯装置，切断阿正联络其他队友的渠道。 阿正大惊之余，优秀的条件反射，使他立刻扎稳脚跟，打算将薛玥过肩摔到地上。 但谁想到，勒在他脖颈上的力道似有千斤重，他挣扎了几下居然动弹不了？！ 战场搏杀，一旦被先发制人，如果不能立即实施有效反击，就等于宣告阵亡了。 阿正清楚，薛玥之所以切断他的通讯，是为了无声无息地杀掉他，以免暴露行踪。 那他即便是死，也不会让薛玥得逞啊。 因此阿正果断把手伸向自爆键，打算带着薛玥同归于尽。 结果最绝的事情出现了。阿正手还没碰到按键，人居然就从机甲里飞了出去。 阿正：？？？？ 尼玛，薛玥竟然在这么几秒里，就卸掉了他机甲的外壳，把他的操作仓给从后面击穿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猥琐流打法 薛玥这架机甲的弱点，酸梨他们自然也非常清楚。 不过他们最初是有些轻敌的。 他们打算尽快结束战斗。因此一上来，他们就立刻对薛玥发起猛烈攻势，目的是用大范围的火力覆盖，击穿薛玥的装甲。 而薛玥料到他们会如此。 所以她完全放弃了正面对攻，直接运用改装后机甲的高敏捷性，窜入场地模拟的都市楼群内，将林立的高楼大厦当作天然掩体，躲掉了这第一波火力攻击。 在这一过程中，薛玥的机甲损耗了43。 但酸梨等人却并不开心。 因为他们认定，薛玥逃进楼群里，是为了拖延时间。 按照上周比赛规则，倒计时结束后，积分少的人会输。而参照正式比赛的情况，薛玥眼下的积分是远远多过他们的。 换句话说，只要她拖延到比赛时间结束，就可以靠着“附加规则”得胜。 这种近乎赖皮的优胜方式，他们当然不可能承认！ 酸梨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拉近距离，跟薛玥打近身战。 可难点在于，这座城市的范围很大、街巷设计复杂，时间又很紧张。 假如薛玥要凭借她的高敏捷机甲一直逃，他们几乎不可能追上她。 因此眼下留给他们的唯一方法，就是先分散开，从几面包抄，慢慢收窄薛玥的活动范围，然后再进行火力压制。 “分散行动吗。”队友有些犹豫，“彻底分散开的话，容易被她逐个击破。” 酸梨：“醒醒，她是机制院的一年级生。难道能单杀你吗？” “……这，没准还真能。”这名队友哭笑不得，“你没看上周的比赛。她开机甲的水平很强，而且她又会边打边拆敌人的机甲，如果是偷袭的话，她真的有可能单杀咱们。” 酸梨顿了顿：“不，只要有人遇袭，其他人立刻赶过去，她就是瓮中之鳖了。” 这名队友听完，也反应了过来。 对哈，薛玥在这种情况下搞偷袭，等于是自己暴露行踪啊。 她火力不够，没法跟他们远程对轰。但凡聪明点，就不会做出这种暴露行踪的傻事。 就决定这么办了。 五人立刻分散行动。 - 按计划，酸梨五人每个人负责探测一块区域，慢慢行进。 因为他们彼此能看到其他人的位置光标，所以只要探测到其它的热动能反应，就说明那一定是薛玥的踪迹。 十五分钟后 ，酸梨揉揉手腕，调整了一下探测方向，顺便扫了一眼雷达—— 等一下，他的两个队友怎么碰头了？ 只见雷达上，两个光标重叠在了一起。 酸梨有些疑惑，以为他们是发现了什么才回合的，于是在通讯里询问。 但过了半天都没有回音。 就在酸梨纳闷之际，天空中忽然先后划过两道刺眼的白光。发射位置，刚好是两个重叠光标的所在地。 酸梨顿时睁大眼睛。 轨道炮！？ 怎么回事，这俩人发现薛玥的踪迹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动手了？ 酸梨立刻输入数据，计算轨道炮的落点。 两秒钟后，操纵台反馈给酸梨落点信息，令酸梨瞬间头皮发麻。 这轨道炮，居然是朝着他另外两个队友的方向打过去的！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 酸梨当然不可能觉得是队伍内讧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薛玥用什么方法“劫持”了他的两个队友……或者说，“劫持”了他队友的机甲，朝着他们开炮。 她怎么做到的？！ - 让酸梨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机甲训练室里的老师们看得是一清二楚。 “这丫头，啧，真是不得了。” 机制老师们其实想说，薛玥这简直是耍流氓一般的打法。不过碍于是他们自己的学生，他们还不能说的这么直白。 谁能想到啊，薛玥以最高速度窜进楼群里后，第一时间做的，就是把她自己的机甲给拆了——主要是卸掉了机甲的全部热动能装置。 之前说过，热动能装置，供应了机甲运行的绝大部分能量，更是热武器的供能来源。 薛玥这么做，就等于自愿放弃了使用热武器。 乍一看这举动很让人费解。毕竟承重量大、承载的武器多，就是她这架机甲的最大优势，是她用七成防御换来的。 而接着往下看，就能明白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一优势。 原来她真的在打偷袭酸梨等人的算盘！ 因为热动能装置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她才干脆把它卸了。 这样一来，热武器的确无法使用了，可换来的是机甲“隐形”，以及机甲速度的进一步提升。 就这样，薛玥率先偷袭了酸梨队伍里被称作“阿正”的人。 先偷袭阿正也是有理由的。 阿正虽然是机甲操控专业的学生，但他选修了三年机甲制造。在上周的正式比赛中，他以制造师的身份参与，并为队友设计了机甲。 换句话说，阿正的机甲载重，大部分都用来携带机甲制造的工具和材料了。火力是这五个人中最弱的。 这样即使偷袭失败了，她也不至于被密集的火力直接杀死。 当然，薛玥出手，就不要期待那万分之一的失败可能了。 薛玥从后方偷袭，第一击就对准了阿正机甲的通讯装置，切断阿正联络其他队友的渠道。 阿正大惊之余，优秀的条件反射，使他立刻扎稳脚跟，打算将薛玥过肩摔到地上。 但谁想到，勒在他脖颈上的力道似有千斤重，他挣扎了几下居然动弹不了？！ 战场搏杀，一旦被先发制人，如果不能立即实施有效反击，就等于宣告阵亡了。 阿正清楚，薛玥之所以切断他的通讯，是为了无声无息地杀掉他，以免暴露行踪。 那他即便是死，也不会让薛玥得逞啊。 因此阿正果断把手伸向自爆键，打算带着薛玥同归于尽。 结果最绝的事情出现了。阿正手还没碰到按键，人居然就从机甲里飞了出去。 阿正：？？？？ 尼玛，薛玥竟然在这么几秒里，就卸掉了他机甲的外壳，把他的操作仓给从后面击穿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胜负已分 阿正咳嗽着从地上爬出来。 他这一下虽然摔出一身伤，但还没死。 他忍不住回头看薛玥，一边看一边喃喃地说：“见了鬼了，你不是制造师吗，擒拿术怎么比机甲系的近战单兵还厉害……” 刚才那几秒钟里，看似最震撼的操作，是薛玥一拳砸穿他的机甲外壳，却没有伤到他性命的精准性。 但事实上，胜负，是在薛玥擒拿住他，而他无法挣脱的那一瞬间，就见分晓了。 薛玥从负重里掏出一早准备好的绳子，将阿正手脚捆上：“以前学过些武术，不值一提。” 武术？！ 听到这两个字，乖乖挨捆的阿正眼里，有了些许明悟和羡慕。 历史前进的标志，就是新事物不断替代旧事物。 在文明步入星际进程以后，旧世界的许多事物就会被淘汰或遗忘。比如古武。 星际时代的人，能够通过机甲和热武器来进行大规模战斗。因此像武术这样，需要童子功，一练几十年的“低效率”功夫，就逐渐失传了。 虽然通过学校安排的课程，他们也能学到擒拿术之类的基础格斗方法，但终究只能学个皮毛，跟那些真正会功夫的人完全没法比。 因而薛玥一说自己会武术，阿正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薛玥是武术世家的弟子——如今，也就只剩极少数，从“前星际时代”流传至今的古老家族，还保有一些古武秘传了。 “原来学妹是武术世家出身，失敬失敬。” 阿正有点不好意思，“上周比赛里没见你用过这身功夫，看来我们的确是被放水了。真抱歉，我们听说许绘出事，太着急，误会你了……不过话说回来，学妹你为什么要把我绑上……不行，学妹我鼻子好痒，你快给我个痛快，让我出去挠挠……” 薛玥把阿正捆好，拍拍他的肩膀：“态度不错，但我暂时还不能让你死。要不我用这个帮你挠两下？” 说着，薛玥屈伸了一下她机甲的食指。 阿正看着快有自己脑袋大的钢铁指尖，连忙摇头：“啊啊那倒也不用，我忍忍也行。” 恕他不想当世界上第一个被机甲搓死的人。 薛玥有些遗憾地收回手，不再管阿正。 她甩出机械臂，开始埋头改装阿正的机甲。 阿正也兼修了机甲制造，所以在薛玥改装的过程中，他难免好奇地探头看。 看着看着，他有点明白薛玥的意图了，不由倒吸一口气—— 薛玥在改装他机甲的炮口预设！！ 从预设角度、时间和落点，不难看出，薛玥是打算让他的机甲，在七分钟后炮击他的队友大毛。 这下他明白薛玥不杀他的原因了。 他如果死亡，就会强制退场，他的队友也能收到他阵亡的通知。 可现在他人“被俘”，不算死亡，在酸梨他们的雷达上，代表他的光标仍然是闪烁的，没有任何异常。换句话说，酸梨他们压根就不会知道，他已经落进薛玥的手里了！ 在这种情况下，薛玥再来改造他的机甲，让他的机甲朝着酸梨他们进行攻击，就等于是把他这个“敌军”，给强制变成了友方单位！！！ 这才是最高明的偷袭。 这才是最厉害的扭亏为盈啊。 “话说学妹，你是怎么判断出，大毛他五分钟后会经过a点的？” 阿正看懂了薛玥的计划，但还是有这一点不明白。 要知道，轨道炮的炮口并不宽，稍微偏差个两米左右的距离，这一炮就可能落空。 而他们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并没有把每个人的行进路线、行进速度等数据标出来。 薛玥如何能知道，大毛五分钟后一定会出现在那一点呢？ 薛玥：“算出来的啊。” 阿正：“算出来的？你该不会是用心算……” “嗯。”薛玥花了两分钟，便轻松改装完毕。她利索地把破洞的后盖一扣，“这不难。” 阿正：…… 不难。如果是对测绘专业，或者指挥专业的那帮数据大佬来说，是不难。 但你还记得你是个机甲制造专业的学生吗喂！！ “走了啊，学长再见。”冰冷的机甲大手挥挥，“我尽快收尾，让你早点出去挠挠。” “……我谢谢你。” 阿正向后一倒，佛了。 - 这之后，薛玥故技重施，将离阿正不远的另一位学长，也强制进行了人机分离。 这样一来，场面就变成了“公平”的三比三。 再后来，就是让酸梨目瞪口呆的，“自己人打自己”那一幕了。 机甲训练室内。 叶裘和几位机制的老师，一边看着显示屏中的薛玥，一边交谈、分析薛玥的打法战术。 “输赢已分了。”叶裘嘴角微翘，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难怪她能如此精准地掌控自己的力道、操纵机甲。想来也与她练过拳脚脱不开干系。” 机制的老师们也赞同地点头。 的确是输赢已分。 这些三年级生，单兵作战能力不如薛玥，对战场的分析和利用也不如薛玥，心态又被打乱了。被逐个击破，就是迟早的事。 - 只见果真如老师们的预测一样。 显示屏中，炮火轰塌一座座高楼，震得大地颤抖。 分明薛玥才是那个势单力薄的，可局势展现出来的，却好像是她一个人包围了一整队敌人。 她总是能准确预判酸梨他们的下一步动向，进而一步步诱导酸梨等人，向她早设计好的点位移动。 所以酸梨他们打到最后都崩溃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就会落下来几发来自“前队友”的炮弹。这感觉就好像你知道自己马上会死，但你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一样煎熬。 直到大半座城市陷入连天的火海，这场战斗终于结束。 “滴——您已断开连接。” 模拟舱内，薛玥缓缓睁开眼，坐起身。 再看对面五台模拟舱里的人：其中四个浑浑噩噩，还有一个疯狂地挠着鼻子。 其实她还算留手了，但看来，还是给这帮孩子打击得不轻。 “宿主宿主，刚才您的意识进入模拟空间内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将直播镜头切到了女配叶裘身上。” “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胜负已分 阿正咳嗽着从地上爬出来。 他这一下虽然摔出一身伤，但还没死。 他忍不住回头看薛玥，一边看一边喃喃地说：“见了鬼了，你不是制造师吗，擒拿术怎么比机甲系的近战单兵还厉害……” 刚才那几秒钟里，看似最震撼的操作，是薛玥一拳砸穿他的机甲外壳，却没有伤到他性命的精准性。 但事实上，胜负，是在薛玥擒拿住他，而他无法挣脱的那一瞬间，就见分晓了。 薛玥从负重里掏出一早准备好的绳子，将阿正手脚捆上：“以前学过些武术，不值一提。” 武术？！ 听到这两个字，乖乖挨捆的阿正眼里，有了些许明悟和羡慕。 历史前进的标志，就是新事物不断替代旧事物。 在文明步入星际进程以后，旧世界的许多事物就会被淘汰或遗忘。比如古武。 星际时代的人，能够通过机甲和热武器来进行大规模战斗。因此像武术这样，需要童子功，一练几十年的“低效率”功夫，就逐渐失传了。 虽然通过学校安排的课程，他们也能学到擒拿术之类的基础格斗方法，但终究只能学个皮毛，跟那些真正会功夫的人完全没法比。 因而薛玥一说自己会武术，阿正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薛玥是武术世家的弟子——如今，也就只剩极少数，从“前星际时代”流传至今的古老家族，还保有一些古武秘传了。 “原来学妹是武术世家出身，失敬失敬。” 阿正有点不好意思，“上周比赛里没见你用过这身功夫，看来我们的确是被放水了。真抱歉，我们听说许绘出事，太着急，误会你了……不过话说回来，学妹你为什么要把我绑上……不行，学妹我鼻子好痒，你快给我个痛快，让我出去挠挠……” 薛玥把阿正捆好，拍拍他的肩膀：“态度不错，但我暂时还不能让你死。要不我用这个帮你挠两下？” 说着，薛玥屈伸了一下她机甲的食指。 阿正看着快有自己脑袋大的钢铁指尖，连忙摇头：“啊啊那倒也不用，我忍忍也行。” 恕他不想当世界上第一个被机甲搓死的人。 薛玥有些遗憾地收回手，不再管阿正。 她甩出机械臂，开始埋头改装阿正的机甲。 阿正也兼修了机甲制造，所以在薛玥改装的过程中，他难免好奇地探头看。 看着看着，他有点明白薛玥的意图了，不由倒吸一口气—— 薛玥在改装他机甲的炮口预设！！ 从预设角度、时间和落点，不难看出，薛玥是打算让他的机甲，在七分钟后炮击他的队友大毛。 这下他明白薛玥不杀他的原因了。 他如果死亡，就会强制退场，他的队友也能收到他阵亡的通知。 可现在他人“被俘”，不算死亡，在酸梨他们的雷达上，代表他的光标仍然是闪烁的，没有任何异常。换句话说，酸梨他们压根就不会知道，他已经落进薛玥的手里了！ 在这种情况下，薛玥再来改造他的机甲，让他的机甲朝着酸梨他们进行攻击，就等于是把他这个“敌军”，给强制变成了友方单位！！！ 这才是最高明的偷袭。 这才是最厉害的扭亏为盈啊。 “话说学妹，你是怎么判断出，大毛他五分钟后会经过a点的？” 阿正看懂了薛玥的计划，但还是有这一点不明白。 要知道，轨道炮的炮口并不宽，稍微偏差个两米左右的距离，这一炮就可能落空。 而他们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并没有把每个人的行进路线、行进速度等数据标出来。 薛玥如何能知道，大毛五分钟后一定会出现在那一点呢？ 薛玥：“算出来的啊。” 阿正：“算出来的？你该不会是用心算……” “嗯。”薛玥花了两分钟，便轻松改装完毕。她利索地把破洞的后盖一扣，“这不难。” 阿正：…… 不难。如果是对测绘专业，或者指挥专业的那帮数据大佬来说，是不难。 但你还记得你是个机甲制造专业的学生吗喂！！ “走了啊，学长再见。”冰冷的机甲大手挥挥，“我尽快收尾，让你早点出去挠挠。” “……我谢谢你。” 阿正向后一倒，佛了。 - 这之后，薛玥故技重施，将离阿正不远的另一位学长，也强制进行了人机分离。 这样一来，场面就变成了“公平”的三比三。 再后来，就是让酸梨目瞪口呆的，“自己人打自己”那一幕了。 机甲训练室内。 叶裘和几位机制的老师，一边看着显示屏中的薛玥，一边交谈、分析薛玥的打法战术。 “输赢已分了。”叶裘嘴角微翘，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难怪她能如此精准地掌控自己的力道、操纵机甲。想来也与她练过拳脚脱不开干系。” 机制的老师们也赞同地点头。 的确是输赢已分。 这些三年级生，单兵作战能力不如薛玥，对战场的分析和利用也不如薛玥，心态又被打乱了。被逐个击破，就是迟早的事。 - 只见果真如老师们的预测一样。 显示屏中，炮火轰塌一座座高楼，震得大地颤抖。 分明薛玥才是那个势单力薄的，可局势展现出来的，却好像是她一个人包围了一整队敌人。 她总是能准确预判酸梨他们的下一步动向，进而一步步诱导酸梨等人，向她早设计好的点位移动。 所以酸梨他们打到最后都崩溃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就会落下来几发来自“前队友”的炮弹。这感觉就好像你知道自己马上会死，但你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一样煎熬。 直到大半座城市陷入连天的火海，这场战斗终于结束。 “滴——您已断开连接。” 模拟舱内，薛玥缓缓睁开眼，坐起身。 再看对面五台模拟舱里的人：其中四个浑浑噩噩，还有一个疯狂地挠着鼻子。 其实她还算留手了，但看来，还是给这帮孩子打击得不轻。 “宿主宿主，刚才您的意识进入模拟空间内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将直播镜头切到了女配叶裘身上。” “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表达歉意 薛玥起身，正打算离开对战室，就看见门一开，从外边快步走进来数位老师—— 其中有几位，是这周给她上过课的老师。还有几位，应该也是机制专业的老师，但课程不在一年级，薛玥并没见过。 然而不管认不认识，这帮老师进来就好一通变着法地夸她，显得他们师生关系十分亲热。 薛玥：？ 她不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慢了一步走进来的叶裘却是心知肚明——这些机制专业的老师是故意在她面前宣示主权呢，怕她抢走他们的宝贝学生。 叶裘无奈一笑，抬手轻敲了两下门板，将屋内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酸梨等人闻声望去，顿时吓得脸色一变，互相压低声音问： “叶老师怎么也来了？” “这回完了，咱几个输给刚入学的学妹，还是外院的学妹。院长会不会让咱们原地重修啊。” “没准……算了，肯定要挨罚了，认命。” 五个人瑟瑟发抖，等待制裁。 然而叶裘进来以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她径直走到薛玥跟前，让薛玥一会去办公室找她，之后便顶着机制院老师们警惕的目光，离开了屋子。 “看来宿主已经完全引起了女配叶裘的注意。她好像很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触您~” “我的档案、背景都做好了。” “宿主放心，系统已经按照您的要求，编撰好了您的身份信息。您的背景不会被任何人怀疑，即使是帝国高层官员亲自探查，也查不出纰漏。” 系统难得发挥了重要作用，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这点小事，宿主还是可以放心交给本系统的！这里是小说脱胎而成的世界，比真实世界更容易编入设定。而且本系统毕竟是总部最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 薛玥心情似乎不错，竟没有像往常那样打断系统的唠叨。 等系统自己反应过来，不由得心虚地降低音量：“呃，对不起，我太吵了，我闭嘴。” “没事，说。” “？” “接着说。” 系统判断了一下，认为薛玥这不是在说反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您不是一直都嫌我叨叨的烦么。” “……” “啊！难道说，是因为刚才在模拟空间里，您突然听不见本系统说话，所以这会儿有点想念本系统了吗！” “……” “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您别生气。” “嗯，可能是有点。” “？” 有点。 有点想念它的念叨吗。 系统难以置信地望着薛玥一如既往冷淡的侧脸，半晌才感动地道：“呜呜呜宿主——” “好了，现在开始烦了。” 薛玥与机制院的老师们告别，打算离开训练室。 临走前，酸梨等人犹犹豫豫地叫住她，似乎是想跟她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来他们是已经冷静了下来，知道她没有谋害许绘学长的动机，而且也的确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 薛玥停顿了一下，发现他们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她嫌磨叽，就决定直接走了。 而就在这时，训练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酸梨！阿正！你们打完了吗？许绘醒了！！” 进门来的，正是留守在外边的另外五个三年级生。 之前叶裘一到场，就把他们所有人都赶到了外边。这会儿蹲见叶裘离开，他们急忙进来，通知酸梨几人最新的消息。 一听说许绘醒了，整个屋子的人都是一愣。 酸梨更是直接窜了过来，抓住说话之人的肩膀：“真的吗？医生不是都下病危通知书了吗？我还以为、还以为……呼，算了，不说那些晦气的了，醒了就好。” 薛玥扭头，发现阿正几人也露出了大松口气的表情，纷纷眼眶含泪地互相拍肩拥抱。 啧，这就是年轻人吗。 热血是真的，兄弟情是真的，脑袋一根筋也是真的。 她摇摇头，打算离开这跟自己没什么多大关系的感人现场。 然而在她迈出门之前，那五个留守在外的三年级生，忽然拦在她面前。 薛玥：“……还有事？” 五人深深望了她一眼，突然齐齐鞠躬： “许绘说，你给他的机甲更换了市面上最好的外甲零件。这一次如果不是外甲零件的材质够好，支撑着他完成了紧急避险，那他可能真的就抗不下来了。许绘让我们代他感谢你。还有，我们之前冤枉了你，对不起！” 薛玥倒是没想到，自己更换的零件还起到了这么重要的作用：“不用谢，我这也是还他的人情。不过，他说机甲解体的原因是什么了么。” “没有，但是听说和机甲本身的质量没关系。军方已经着手调查了。” 一旁的酸梨几人听说了这一真相，震惊之余不由更加脸热。 合着人家小学妹不仅跟“心胸狭隘”、“谋害学长”挨不上边，反而还是救了许绘的恩人？ 那他们这不跟恩将仇报没有区别了么。 跟酸梨几人的害臊不同，屋里的几个机制院老师听到这里，简直自豪得不得了。 瞧瞧瞧瞧，他们的学生多争气啊！这可是救了机操院的王牌一命啊！ 可惜这回事情一闹大，机操的那帮老师肯定都能听说。到时候那帮老油条一看，薛玥这么厉害，保不齐就会来抢人。还有这次薛玥展现出来的战场分析才能，说不准会让指挥系和测绘系的老师也动心。 唉，学生太优秀也是一件令人又喜又忧的事情啊。 酸梨：“咳，学妹，那什么，刚才我们情绪激动了点，说话可能有点大声了，学校里应该有不少人听见，我……我们会在论坛替你澄清的。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赔礼么？我可以赔你星币……不是，我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真的只是想表达歉意……” 薛玥挑了挑眉：“哦，表达歉意。” “对，你想要什么都行，尽管提。” “行。” 薛玥把光脑的录音键打开，“来，对着这个说，‘机制牛逼，机制是机操的爸爸’，说三遍。” 酸梨：？？？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表达歉意 薛玥起身，正打算离开对战室，就看见门一开，从外边快步走进来数位老师—— 其中有几位，是这周给她上过课的老师。还有几位，应该也是机制专业的老师，但课程不在一年级，薛玥并没见过。 然而不管认不认识，这帮老师进来就好一通变着法地夸她，显得他们师生关系十分亲热。 薛玥：？ 她不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慢了一步走进来的叶裘却是心知肚明——这些机制专业的老师是故意在她面前宣示主权呢，怕她抢走他们的宝贝学生。 叶裘无奈一笑，抬手轻敲了两下门板，将屋内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酸梨等人闻声望去，顿时吓得脸色一变，互相压低声音问： “叶老师怎么也来了？” “这回完了，咱几个输给刚入学的学妹，还是外院的学妹。院长会不会让咱们原地重修啊。” “没准……算了，肯定要挨罚了，认命。” 五个人瑟瑟发抖，等待制裁。 然而叶裘进来以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她径直走到薛玥跟前，让薛玥一会去办公室找她，之后便顶着机制院老师们警惕的目光，离开了屋子。 “看来宿主已经完全引起了女配叶裘的注意。她好像很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触您~” “我的档案、背景都做好了。” “宿主放心，系统已经按照您的要求，编撰好了您的身份信息。您的背景不会被任何人怀疑，即使是帝国高层官员亲自探查，也查不出纰漏。” 系统难得发挥了重要作用，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这点小事，宿主还是可以放心交给本系统的！这里是小说脱胎而成的世界，比真实世界更容易编入设定。而且本系统毕竟是总部最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 薛玥心情似乎不错，竟没有像往常那样打断系统的唠叨。 等系统自己反应过来，不由得心虚地降低音量：“呃，对不起，我太吵了，我闭嘴。” “没事，说。” “？” “接着说。” 系统判断了一下，认为薛玥这不是在说反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您不是一直都嫌我叨叨的烦么。” “……” “啊！难道说，是因为刚才在模拟空间里，您突然听不见本系统说话，所以这会儿有点想念本系统了吗！” “……” “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您别生气。” “嗯，可能是有点。” “？” 有点。 有点想念它的念叨吗。 系统难以置信地望着薛玥一如既往冷淡的侧脸，半晌才感动地道：“呜呜呜宿主——” “好了，现在开始烦了。” 薛玥与机制院的老师们告别，打算离开训练室。 临走前，酸梨等人犹犹豫豫地叫住她，似乎是想跟她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来他们是已经冷静了下来，知道她没有谋害许绘学长的动机，而且也的确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 薛玥停顿了一下，发现他们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她嫌磨叽，就决定直接走了。 而就在这时，训练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酸梨！阿正！你们打完了吗？许绘醒了！！” 进门来的，正是留守在外边的另外五个三年级生。 之前叶裘一到场，就把他们所有人都赶到了外边。这会儿蹲见叶裘离开，他们急忙进来，通知酸梨几人最新的消息。 一听说许绘醒了，整个屋子的人都是一愣。 酸梨更是直接窜了过来，抓住说话之人的肩膀：“真的吗？医生不是都下病危通知书了吗？我还以为、还以为……呼，算了，不说那些晦气的了，醒了就好。” 薛玥扭头，发现阿正几人也露出了大松口气的表情，纷纷眼眶含泪地互相拍肩拥抱。 啧，这就是年轻人吗。 热血是真的，兄弟情是真的，脑袋一根筋也是真的。 她摇摇头，打算离开这跟自己没什么多大关系的感人现场。 然而在她迈出门之前，那五个留守在外的三年级生，忽然拦在她面前。 薛玥：“……还有事？” 五人深深望了她一眼，突然齐齐鞠躬： “许绘说，你给他的机甲更换了市面上最好的外甲零件。这一次如果不是外甲零件的材质够好，支撑着他完成了紧急避险，那他可能真的就抗不下来了。许绘让我们代他感谢你。还有，我们之前冤枉了你，对不起！” 薛玥倒是没想到，自己更换的零件还起到了这么重要的作用：“不用谢，我这也是还他的人情。不过，他说机甲解体的原因是什么了么。” “没有，但是听说和机甲本身的质量没关系。军方已经着手调查了。” 一旁的酸梨几人听说了这一真相，震惊之余不由更加脸热。 合着人家小学妹不仅跟“心胸狭隘”、“谋害学长”挨不上边，反而还是救了许绘的恩人？ 那他们这不跟恩将仇报没有区别了么。 跟酸梨几人的害臊不同，屋里的几个机制院老师听到这里，简直自豪得不得了。 瞧瞧瞧瞧，他们的学生多争气啊！这可是救了机操院的王牌一命啊！ 可惜这回事情一闹大，机操的那帮老师肯定都能听说。到时候那帮老油条一看，薛玥这么厉害，保不齐就会来抢人。还有这次薛玥展现出来的战场分析才能，说不准会让指挥系和测绘系的老师也动心。 唉，学生太优秀也是一件令人又喜又忧的事情啊。 酸梨：“咳，学妹，那什么，刚才我们情绪激动了点，说话可能有点大声了，学校里应该有不少人听见，我……我们会在论坛替你澄清的。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赔礼么？我可以赔你星币……不是，我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真的只是想表达歉意……” 薛玥挑了挑眉：“哦，表达歉意。” “对，你想要什么都行，尽管提。” “行。” 薛玥把光脑的录音键打开，“来，对着这个说，‘机制牛逼，机制是机操的爸爸’，说三遍。” 酸梨：？？？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要她学会爱自己 听到这话，刚才还心里打鼓的机制院老师们，差点集体笑出声——没想到薛玥对他们机制院这么有归属感。行了行了，这下不用担心人会被拐跑了。 不过当着学生的面，他们还不能表现出来。 几位老师清清嗓子，冠冕堂皇地教育了薛玥两句，告诉她要团结友爱，不能跟外院的学长这么不礼貌。然后迅速离开，把场地留给薛玥。 最后，薛玥到底还是按着酸梨，让他把这两句话给录了。 “没事的学长，只要以后机操的人不来找我们麻烦，这条录音就不会出现在校内论坛、校友论坛、以及星域的公网上。” 薛玥慢悠悠地安（补）慰（刀）道。 院系纷争？不好意思，玥玥不感兴趣，玥玥只想好好学习。 想来，有这条录音在手，即使酸梨马上毕业了，他也会好好教导他们机操的人，以后不能随便惹她。 酸梨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敢有丝毫的不忿了。 不光是因为他挑事他理亏。 更是因为薛玥真的强，一人干趴了他们五个，他反正是彻底服气了。 - 终于彻底结束了整件乌龙。薛玥离开了实验楼，打算先回宿舍换一趟衣服，再去见叶裘。 天色渐晚。学院的小路上行人很少。 她给自己戴上耳机，调高音量键：“喂，乔小姐，我这边处理完了。您还在吗。” “啊啊啊侦探小姐你太帅了——侦探小姐我喜欢你——”耳机那头传来了一道不属于乔若瞳的，刺破耳膜的声音。 薛玥立刻把音量键无限调低。 原来，早在五分钟前，乔若瞳的牌友b，来到了乔若瞳家里，正好见证了薛玥一人炮轰整座城市的壮观场面。 在看着薛玥摘下头盔，甩开头发的那一瞬间，他承认，他沦陷了。 这种会开机甲，又美又飒的小姐姐谁能不爱啊。荷尔蒙爆棚好。 “在看到侦探小姐你开的机甲之前，我一直觉得电视剧里那些都是特效。现在一看，他们还是演得不够夸张！” 饶是被乔若瞳嫌弃地看着，牌友b依然锲而不舍地向薛玥发散迷弟光波，“侦探小姐你放心，就算乔妹供不起你，我也可以供出我的黑卡来。只要你愿意赏光跟我吃一顿晚饭……” “哎你想干什么？”乔若瞳一看这还得了，赶紧把牌友b的脸推开，“你这花心大萝卜，平时勾搭一堆女人也就算了，还敢撩我身边的人？” 牌友b正色：“乔妹你放心，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只要侦探小姐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做个专一专情的好男人。” “拉倒，之前每次你都说遇见了真爱，结果不还是没几天就看上了别人。” “这次是真的！” 薛玥听着耳机里两人的对话，稍稍挑眉：“哦，那行啊。” 乔若瞳：？ “不是，别他说什么你都信啊。”乔若瞳以为薛玥真的对牌友b产生了兴趣，忙说，“男人出轨只有一次和一万次，尤其是这家伙，他不可能改的。” 系统小声吐槽：“这不是看得挺透彻的么。” “没关系，我不怕男人出轨。”薛玥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平淡，让人听不出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顿了顿，低头拉拉袖口，“应该说，我有信心承担他出轨的后果。也有信心让他承担后果。” 牌友b：“那个……能问一下嘛，什么后果？” 薛玥笑笑，没说话。 牌友b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自己被薛玥打成肉泥的样子。 “嘶，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做饭火没关，我、我先回去了。”牌友b果断遁走。 乔若瞳望着朋友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惊讶地喃喃：“奇了，这家伙也有怕女人的一天啊。” 感慨完，乔若瞳又代替朋友向薛玥道了个歉，希望薛玥不要介意他的不礼貌—— 毕竟她此时已经知道了薛玥的实力，清楚薛玥不是没有挣钱的能力。 而牌友b刚才那番话，确实是有些冒犯了。 薛玥：“没关系，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 乔若瞳：“呃，不，我想他确实很喜欢你。” “就算喜欢，他这样的人，也不会选我做交往对象。” 乔若瞳一怔。 嗯？这是为什么？ 喜欢，难道不是交往的唯一前提吗。尤其是像牌友b这样玩心大的花花公子。反正不是奔着结婚而去的，难道他还会考量别的因素？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么。”薛玥说这些话时，眼神始终平静而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路，没有半分犹疑，“我有承担后果的信心。” ——只要自己有实力，就谁都不能欺负你。 乔若瞳呆看着光屏里的薛玥，几息以后，目光上移，看向墙壁上她与格雷弗的合照。 那是他们还甜蜜时所拍的合影。 合影里的她，笑得天真灿烂。 乔若瞳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想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始终彷徨不定，心神不宁，还疑神疑鬼。 准确地说，她最害怕的不是背叛。 而是没办法承担被背叛的后果。 她在这段感情里倾注了自己的全部。 她把格雷弗当成了她的事业，她的一切，她的傍身之物。 所以当她和格雷弗感情变差时，被家人询问起来，她才会觉得抬不起头。 因为连她自己也认为，失去了格雷弗的她，没有任何“价值”了。 “……薛小姐。” “嗯？” “你之前说，如果格雷弗真的出轨了，我也可以有‘往后的幸福’。” “嗯。” “我真的可以吗？” 听到乔若瞳用压抑着微颤的嗓音，问出这句话，薛玥眸光稍缓。 “当然可以。” - 薛玥回宿舍里换了一身衣服，而后前去赴叶裘的约。 在她出发之前，乔若瞳表示想去休息，薛玥没有反对。 “宿主为什么不让乔若瞳守着直播呢？”系统好奇问，“接下来是女配叶裘与您的第一次单独会面，把握好了，说不定可以让叶裘，给乔若瞳留下不错的印象。” “印象在刚才的训练室就留下了。” “但这次会面是刷好感的好时机呀。” “不能急。”薛玥一顿，“她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思考。” 系统琢磨了一下：“您是说乔若瞳吗？唔，也是，她在短时间内接收了大量信息，处理不当可能造成短路，呃，我是说她可能会崩溃……” “说点吉利的。” “咳，所以宿主想要她最终变成什么样子呢？” 最终吗。 “我要她学会自己爱自己。”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要她学会爱自己 听到这话，刚才还心里打鼓的机制院老师们，差点集体笑出声——没想到薛玥对他们机制院这么有归属感。行了行了，这下不用担心人会被拐跑了。 不过当着学生的面，他们还不能表现出来。 几位老师清清嗓子，冠冕堂皇地教育了薛玥两句，告诉她要团结友爱，不能跟外院的学长这么不礼貌。然后迅速离开，把场地留给薛玥。 最后，薛玥到底还是按着酸梨，让他把这两句话给录了。 “没事的学长，只要以后机操的人不来找我们麻烦，这条录音就不会出现在校内论坛、校友论坛、以及星域的公网上。” 薛玥慢悠悠地安（补）慰（刀）道。 院系纷争？不好意思，玥玥不感兴趣，玥玥只想好好学习。 想来，有这条录音在手，即使酸梨马上毕业了，他也会好好教导他们机操的人，以后不能随便惹她。 酸梨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敢有丝毫的不忿了。 不光是因为他挑事他理亏。 更是因为薛玥真的强，一人干趴了他们五个，他反正是彻底服气了。 - 终于彻底结束了整件乌龙。薛玥离开了实验楼，打算先回宿舍换一趟衣服，再去见叶裘。 天色渐晚。学院的小路上行人很少。 她给自己戴上耳机，调高音量键：“喂，乔小姐，我这边处理完了。您还在吗。” “啊啊啊侦探小姐你太帅了——侦探小姐我喜欢你——”耳机那头传来了一道不属于乔若瞳的，刺破耳膜的声音。 薛玥立刻把音量键无限调低。 原来，早在五分钟前，乔若瞳的牌友b，来到了乔若瞳家里，正好见证了薛玥一人炮轰整座城市的壮观场面。 在看着薛玥摘下头盔，甩开头发的那一瞬间，他承认，他沦陷了。 这种会开机甲，又美又飒的小姐姐谁能不爱啊。荷尔蒙爆棚好。 “在看到侦探小姐你开的机甲之前，我一直觉得电视剧里那些都是特效。现在一看，他们还是演得不够夸张！” 饶是被乔若瞳嫌弃地看着，牌友b依然锲而不舍地向薛玥发散迷弟光波，“侦探小姐你放心，就算乔妹供不起你，我也可以供出我的黑卡来。只要你愿意赏光跟我吃一顿晚饭……” “哎你想干什么？”乔若瞳一看这还得了，赶紧把牌友b的脸推开，“你这花心大萝卜，平时勾搭一堆女人也就算了，还敢撩我身边的人？” 牌友b正色：“乔妹你放心，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只要侦探小姐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做个专一专情的好男人。” “拉倒，之前每次你都说遇见了真爱，结果不还是没几天就看上了别人。” “这次是真的！” 薛玥听着耳机里两人的对话，稍稍挑眉：“哦，那行啊。” 乔若瞳：？ “不是，别他说什么你都信啊。”乔若瞳以为薛玥真的对牌友b产生了兴趣，忙说，“男人出轨只有一次和一万次，尤其是这家伙，他不可能改的。” 系统小声吐槽：“这不是看得挺透彻的么。” “没关系，我不怕男人出轨。”薛玥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平淡，让人听不出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顿了顿，低头拉拉袖口，“应该说，我有信心承担他出轨的后果。也有信心让他承担后果。” 牌友b：“那个……能问一下嘛，什么后果？” 薛玥笑笑，没说话。 牌友b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自己被薛玥打成肉泥的样子。 “嘶，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做饭火没关，我、我先回去了。”牌友b果断遁走。 乔若瞳望着朋友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惊讶地喃喃：“奇了，这家伙也有怕女人的一天啊。” 感慨完，乔若瞳又代替朋友向薛玥道了个歉，希望薛玥不要介意他的不礼貌—— 毕竟她此时已经知道了薛玥的实力，清楚薛玥不是没有挣钱的能力。 而牌友b刚才那番话，确实是有些冒犯了。 薛玥：“没关系，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 乔若瞳：“呃，不，我想他确实很喜欢你。” “就算喜欢，他这样的人，也不会选我做交往对象。” 乔若瞳一怔。 嗯？这是为什么？ 喜欢，难道不是交往的唯一前提吗。尤其是像牌友b这样玩心大的花花公子。反正不是奔着结婚而去的，难道他还会考量别的因素？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么。”薛玥说这些话时，眼神始终平静而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路，没有半分犹疑，“我有承担后果的信心。” ——只要自己有实力，就谁都不能欺负你。 乔若瞳呆看着光屏里的薛玥，几息以后，目光上移，看向墙壁上她与格雷弗的合照。 那是他们还甜蜜时所拍的合影。 合影里的她，笑得天真灿烂。 乔若瞳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想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始终彷徨不定，心神不宁，还疑神疑鬼。 准确地说，她最害怕的不是背叛。 而是没办法承担被背叛的后果。 她在这段感情里倾注了自己的全部。 她把格雷弗当成了她的事业，她的一切，她的傍身之物。 所以当她和格雷弗感情变差时，被家人询问起来，她才会觉得抬不起头。 因为连她自己也认为，失去了格雷弗的她，没有任何“价值”了。 “……薛小姐。” “嗯？” “你之前说，如果格雷弗真的出轨了，我也可以有‘往后的幸福’。” “嗯。” “我真的可以吗？” 听到乔若瞳用压抑着微颤的嗓音，问出这句话，薛玥眸光稍缓。 “当然可以。” - 薛玥回宿舍里换了一身衣服，而后前去赴叶裘的约。 在她出发之前，乔若瞳表示想去休息，薛玥没有反对。 “宿主为什么不让乔若瞳守着直播呢？”系统好奇问，“接下来是女配叶裘与您的第一次单独会面，把握好了，说不定可以让叶裘，给乔若瞳留下不错的印象。” “印象在刚才的训练室就留下了。” “但这次会面是刷好感的好时机呀。” “不能急。”薛玥一顿，“她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思考。” 系统琢磨了一下：“您是说乔若瞳吗？唔，也是，她在短时间内接收了大量信息，处理不当可能造成短路，呃，我是说她可能会崩溃……” “说点吉利的。” “咳，所以宿主想要她最终变成什么样子呢？” 最终吗。 “我要她学会自己爱自己。”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服从指挥 薛玥本来是要去教师办公楼找叶裘的。 但叶裘私信约她去了校外的一家餐厅。 现在正是饭点，叶裘选择约她吃晚饭，这既是要和她放松聊天的意思，也意味着两人的谈话不会很快结束。 果然，两人才一碰面，聊了没两句，叶裘就状若无意地，抛出了她此番邀请的真正用意—— “今天看你对战，你有过机甲操控的经验？” “是。” “怎么，家里有人是机甲师？” 面对叶裘的问题，薛玥放下筷子，讲出了她一早就编好的个人背景：“我此前一直住在域外行星。” “域外……”听到这两个字，叶裘略微一顿。 薛玥：“我的家族数百年前应征去戍边，后来就一直留在了那里。” 叶裘：“我记得域外战场现在很混乱。” 薛玥：“嗯，去年虫族反攻，星球没能守住，只有我一个逃出来。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想起长辈过去的讲述，知道帝国有一所最好的军事大学，就前来报名了。” 薛玥这段人物背景的编排，参照了原书提供的大背景。 数百年前，帝国与虫族有过一段激烈的交战期。当时不止军队。许多藏于民间的高手，也纷纷自愿站出来，加入抗击虫族的战斗。甚至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没有被明确记载过姓名。战后也没能回到星域。 这些人，事后都被大家敬称为无名英雄。 薛玥便是借用了这一背景，将自己定位成“存在已不可考据”的无名英雄的子女。 如此一来，就不必解释“为什么她对实战如此熟悉”、“为什么她像是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等问题了。 域外的戍边星球嘛，战火纷飞是常态。 叶裘深深看了薛玥一眼。 她自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薛玥经济紧张的传言。只是之前她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但行为和神态上，叶裘并未表现出任何同情或怜悯，而是庄重道：“你的家人都是英雄，向他们致敬。” 薛玥稍稍垂眼。 这话她当不起，就不与叶裘眼神对视了。 其实全书里，薛玥最喜欢的就是叶裘的人设。 于公，叶裘正直，理智。 于私，叶裘真诚，坦然。 如果要提炼这个人物的中心词，薛玥大概会选择“理想”二字。 叶裘是那种为了理想可以奋不顾身的人。 而她的理想之下，是家国。 所以私心上说，薛玥给自己拟定这样的个人背景，也有一部分赢取叶裘好感的目的在。 “那我再换个问题。”大概是不想触及薛玥的伤心事，叶裘很快将话题岔开，“你对机甲操控有兴趣吗。” 薛玥：“叶老师是说，作为职业的那种兴趣吗。” 叶裘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而是给她夹了一筷子春卷：“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如果你的本心是想往机甲操控方向发展，但受制于其它原因没能报考，你可以不必设防，跟我说说。” 其它原因，吗。 薛玥拿起筷子，把叶裘夹给她的春卷，咬掉个小角。 原来如此。叶裘认为她是碍于精神力限制，才没有报考机甲操控专业。 这么说来，算算原书的时间线，现在大约正好是叶裘重组她那支精英小队的时间。 难道叶裘是动了心思，想把她吸纳进那支小队里？ 吃个春卷的功夫，薛玥就把叶裘如此关照她的原因给捋出来了。 叶裘的课目前只排了一个学期，也就是半年。半年后，如果叶裘不继续加课，就代表薛玥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触到叶裘。 虽然在原本的计划里，薛玥已经做好了前两年见不到叶裘的准备。 但如今看乔若瞳的反应，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任务进程可以加快。 而如果能加入那支精英小队，就意味着几乎可以每天见到叶裘。 合算。 甚至很超值。 “恩，我的确很向往机甲操控。” 薛玥抬眼。 她说这话时，语气虽有起伏，但怎么都听不出那种“很向往”的样子。 不过一周下来，叶裘已经了解了薛玥的基本性格。知道薛玥就是一个情感不外露的人，而且通常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来虚与委蛇的那一套。 所以叶裘眉头微展，端庄周正的眉眼间，露出几不可察的，浅浅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接着，叶裘话题一转，开始聊起了别的。仿佛她问这一下，只是出于看了薛玥今天对战后的好奇打听。 一顿饭毕，二人即将分别时，叶裘才忽然说道：“明天上午你没课。” 薛玥回忆了一下课表：“没有。” “那你有什么其它安排吗。” “……可以没有。” “没关系，你要有别的安排就说。” 薛玥沉吟了一下。 本来她打算明天上午继续去实验楼修机甲的。 但看来，叶裘这是想给她找点事做啊。 “不，叶老师更重要。” 薛玥的回答总是让人始料未及。但偏偏因为她平静且正经，就显得她的确十分认真，不似作伪。 叶裘失笑：“知道我是要你做什么吗，就这么听话？” “服从指挥。” “哈哈哈哈好。”叶裘第一次在薛玥面前露出这么爽朗的笑容。她拍了拍薛玥的肩膀，“明天早七点五十，a-01教学楼底下等我。” 说完这话，叶裘便抬起手挥了挥，潇洒地离开了。 - 路灯紧随着叶裘离去的身影一盏盏亮起。 夜幕初上。 薛玥在街市上逛了一圈，又买了些零零碎碎的机甲材料，才回到宿舍。 今天的确是格外漫长。且发生了很多她也始料未及的情况。 先是之前油盐不进的乔若瞳，在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之后，居然有些开窍了。 然后是主动接近的叶裘。 是好事，都是好事。 在她什么也主动去做的时候，任务竟然自己向前推进了，这确实是好事。 但这也证实了，剧情的确已经偏离了应有的主线。 薛玥并不认为，这完全是自己到来所引发的蝴蝶效应。 她觉得很大程度上，这更像是“小说现实化”过程中，剧情在逻辑方面的自我纠正—— 就像之前说的，原书在人设上存在很多矛盾。这对小说而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眼下这已经不是书中的世界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真实的世界。 就和程序员改bug，是为了让程序跑得更稳定，更长久一样。 这个世界为了活得久一点，估计也在自己修正自己。 大方向上来讲，这当然是对薛玥任务的利好。 但微观层面来说，这也意味着，薛玥无法准确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会有越来越多原书中没有的剧情出现。 再往下深想一步，有可能最后变疯批的人，既不是实力超强的女配，也不是爱而不得的乔若瞳，而是那位男主也说不定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服从指挥 薛玥本来是要去教师办公楼找叶裘的。 但叶裘私信约她去了校外的一家餐厅。 现在正是饭点，叶裘选择约她吃晚饭，这既是要和她放松聊天的意思，也意味着两人的谈话不会很快结束。 果然，两人才一碰面，聊了没两句，叶裘就状若无意地，抛出了她此番邀请的真正用意—— “今天看你对战，你有过机甲操控的经验？” “是。” “怎么，家里有人是机甲师？” 面对叶裘的问题，薛玥放下筷子，讲出了她一早就编好的个人背景：“我此前一直住在域外行星。” “域外……”听到这两个字，叶裘略微一顿。 薛玥：“我的家族数百年前应征去戍边，后来就一直留在了那里。” 叶裘：“我记得域外战场现在很混乱。” 薛玥：“嗯，去年虫族反攻，星球没能守住，只有我一个逃出来。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想起长辈过去的讲述，知道帝国有一所最好的军事大学，就前来报名了。” 薛玥这段人物背景的编排，参照了原书提供的大背景。 数百年前，帝国与虫族有过一段激烈的交战期。当时不止军队。许多藏于民间的高手，也纷纷自愿站出来，加入抗击虫族的战斗。甚至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没有被明确记载过姓名。战后也没能回到星域。 这些人，事后都被大家敬称为无名英雄。 薛玥便是借用了这一背景，将自己定位成“存在已不可考据”的无名英雄的子女。 如此一来，就不必解释“为什么她对实战如此熟悉”、“为什么她像是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等问题了。 域外的戍边星球嘛，战火纷飞是常态。 叶裘深深看了薛玥一眼。 她自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薛玥经济紧张的传言。只是之前她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但行为和神态上，叶裘并未表现出任何同情或怜悯，而是庄重道：“你的家人都是英雄，向他们致敬。” 薛玥稍稍垂眼。 这话她当不起，就不与叶裘眼神对视了。 其实全书里，薛玥最喜欢的就是叶裘的人设。 于公，叶裘正直，理智。 于私，叶裘真诚，坦然。 如果要提炼这个人物的中心词，薛玥大概会选择“理想”二字。 叶裘是那种为了理想可以奋不顾身的人。 而她的理想之下，是家国。 所以私心上说，薛玥给自己拟定这样的个人背景，也有一部分赢取叶裘好感的目的在。 “那我再换个问题。”大概是不想触及薛玥的伤心事，叶裘很快将话题岔开，“你对机甲操控有兴趣吗。” 薛玥：“叶老师是说，作为职业的那种兴趣吗。” 叶裘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而是给她夹了一筷子春卷：“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如果你的本心是想往机甲操控方向发展，但受制于其它原因没能报考，你可以不必设防，跟我说说。” 其它原因，吗。 薛玥拿起筷子，把叶裘夹给她的春卷，咬掉个小角。 原来如此。叶裘认为她是碍于精神力限制，才没有报考机甲操控专业。 这么说来，算算原书的时间线，现在大约正好是叶裘重组她那支精英小队的时间。 难道叶裘是动了心思，想把她吸纳进那支小队里？ 吃个春卷的功夫，薛玥就把叶裘如此关照她的原因给捋出来了。 叶裘的课目前只排了一个学期，也就是半年。半年后，如果叶裘不继续加课，就代表薛玥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触到叶裘。 虽然在原本的计划里，薛玥已经做好了前两年见不到叶裘的准备。 但如今看乔若瞳的反应，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任务进程可以加快。 而如果能加入那支精英小队，就意味着几乎可以每天见到叶裘。 合算。 甚至很超值。 “恩，我的确很向往机甲操控。” 薛玥抬眼。 她说这话时，语气虽有起伏，但怎么都听不出那种“很向往”的样子。 不过一周下来，叶裘已经了解了薛玥的基本性格。知道薛玥就是一个情感不外露的人，而且通常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来虚与委蛇的那一套。 所以叶裘眉头微展，端庄周正的眉眼间，露出几不可察的，浅浅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接着，叶裘话题一转，开始聊起了别的。仿佛她问这一下，只是出于看了薛玥今天对战后的好奇打听。 一顿饭毕，二人即将分别时，叶裘才忽然说道：“明天上午你没课。” 薛玥回忆了一下课表：“没有。” “那你有什么其它安排吗。” “……可以没有。” “没关系，你要有别的安排就说。” 薛玥沉吟了一下。 本来她打算明天上午继续去实验楼修机甲的。 但看来，叶裘这是想给她找点事做啊。 “不，叶老师更重要。” 薛玥的回答总是让人始料未及。但偏偏因为她平静且正经，就显得她的确十分认真，不似作伪。 叶裘失笑：“知道我是要你做什么吗，就这么听话？” “服从指挥。” “哈哈哈哈好。”叶裘第一次在薛玥面前露出这么爽朗的笑容。她拍了拍薛玥的肩膀，“明天早七点五十，a-01教学楼底下等我。” 说完这话，叶裘便抬起手挥了挥，潇洒地离开了。 - 路灯紧随着叶裘离去的身影一盏盏亮起。 夜幕初上。 薛玥在街市上逛了一圈，又买了些零零碎碎的机甲材料，才回到宿舍。 今天的确是格外漫长。且发生了很多她也始料未及的情况。 先是之前油盐不进的乔若瞳，在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之后，居然有些开窍了。 然后是主动接近的叶裘。 是好事，都是好事。 在她什么也主动去做的时候，任务竟然自己向前推进了，这确实是好事。 但这也证实了，剧情的确已经偏离了应有的主线。 薛玥并不认为，这完全是自己到来所引发的蝴蝶效应。 她觉得很大程度上，这更像是“小说现实化”过程中，剧情在逻辑方面的自我纠正—— 就像之前说的，原书在人设上存在很多矛盾。这对小说而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眼下这已经不是书中的世界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真实的世界。 就和程序员改bug，是为了让程序跑得更稳定，更长久一样。 这个世界为了活得久一点，估计也在自己修正自己。 大方向上来讲，这当然是对薛玥任务的利好。 但微观层面来说，这也意味着，薛玥无法准确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会有越来越多原书中没有的剧情出现。 再往下深想一步，有可能最后变疯批的人，既不是实力超强的女配，也不是爱而不得的乔若瞳，而是那位男主也说不定呢。 第一百三十章 她和你有点像 “今天真是大收获~”系统一如既往，单纯且不经思考地开心着，“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宿主不行动，任务目标都能自己攻略自己！” “嗯。” “宿主怎么好像没那么开心？” “开心啊。” “骗人，您现在的兴奋指数，还没有刚才暴打酸梨小队的时候高呢。” “可能因为我是个暴力分子，更喜欢打打杀杀。” 薛玥不再和系统逗嘴。她挽起袖口，敛了心神，开始专注地修复太威昆仑镜。 直到三个小时后，耗尽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她才躺回床上睡觉。 -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早上。 乔若瞳今天起得格外早，薛玥一开播，她就开麦跟薛玥打了招呼。 “你在等人？”乔若瞳正吃着佣人准备的精致早点。 她见薛玥坐在花坛边上啃面包，不由好奇。 薛玥：“嗯，昨天叶老师约我见面。” 只见薛玥坐在教学楼底的花坛边，一边看着光脑里的电子教辅书，一边用光笔勾勾画画，时不时再低头咬一口吐司。清晨的阳光洒在她姣好的侧颜上，安静美好。 乔若瞳看着这一幕，想起昨晚失眠时，翻看薛玥的直播回放，才发现薛玥真的是只要有时间，就会用来学习。 这让乔若瞳都有点怀念起自己念书的时光了。 乔若瞳：“你们口中的叶老师，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叶裘？” 薛玥：“是，乔小姐也听说过？” “战神将军的名号谁没听过啊。” “那您觉得她怎么样。” “嗯……”乔若瞳回忆了一下。 昨天，薛玥他们刚进到对战空间，叶裘就到了。当时叶裘一进门，留守在外边的五个机操学生，都以为叶裘是来给他们撑腰的，个个得意地告状。乔若瞳还替薛玥捏了一把汗。 结果没想到，叶裘二话没说，一脚就把五人踹了出去，让他们趴在外边一人两千个俯卧撑。 后来机制的老师们也赶到后，叶裘还和他们认认真真讨（夸）论（奖）薛玥的战术。 “她和你有点像。” “和我像？”这倒是薛玥没想过的答案。 乔若瞳嗯了一声，托着下巴：“就是都给人一种很酷，很靠谱的感觉。” 乔若瞳在褪去戾气的时候，说话的语气，有种小女生与生俱来的娇软。再加上她是一边思考一边说的，尾音微微拖着，还莫名有点懒踏踏的可爱。 “没想到她对叶裘的评价这么高。”系统小声感叹。 薛玥和乔若瞳，谁也没有再提及昨天乔若瞳的情绪异常。 但两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变化了。 最为明显的表现就是，乔若瞳今天不仅起了个大早来看薛玥的直播，还朝薛玥要了她每周的课程表。 薛玥告诉系统，这就是四百万星币的奇效。 就算乔若瞳再怎么迟钝，她曾经也是以优异成绩，从金融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对合同条款所“意外产生”的如此高昂的投资回报率，不可能没有嗅觉。 这说明薛玥的第二步计划也成功了。乔若瞳已经被她的直播拴住了。 再接下来，就是在潜移默化之中，让乔若瞳对叶裘产生良好的观感。 - 薛玥是提前了二十分钟，到教学楼底下等着叶裘的。 越临近上课时间，经过此处的学生就越多。 和薛玥一样，不少学生都是提着早饭往教学楼走。 一些机制院的学长学姐路过，远远认出薛玥，都要专门绕路过来，往她的面包里放一根烤肠或者一个煎蛋，再八卦地问上一句：“哎，昨天你和酸梨他们到底打起来没有？谁赢了？” 薛玥一般回答：“半斤八两。” 然后这些学长学姐就会围着她兴奋上一阵子，絮絮叨叨地告诉她，能打平手已经很厉害了，以往从来没有机制院的学生能做到这一点。 临近七点五十，预备铃响，这些学长学姐们挨个对她摸摸头挠挠下巴，回去各自的教室上课。 而人群一散，后边站了许久的人影终于露出来——正是用书遮脸的酸梨和阿正。 只见两人的耳朵和脸都有点红，不知道站久了晒的还是臊的。 走近后，酸梨清了清嗓子，问她怎么不说实话。 薛玥：“什么实话。” 酸梨咬咬牙：“就昨天，你不是赢了吗？为什么说平手？看不起我们是……” “不好意思，他不会说话。”阿正把酸梨拽到旁边，歉意地对薛玥道，“他是想说，谢谢你给我们留面子。” 薛玥：“哦，不客气。” 她倒也没想那么多。 主要是昨天叶裘在外边把人都轰走了，她就觉得，叶裘或许是不想让太多人看见他们的对战。 薛玥咬了一口面包，等了一会，发现阿正和酸梨仍然磨磨唧唧没走，便抬起眼来看他们。 酸梨：“咳，我昨晚已经把澄清的帖子发到论坛了，你那个录音，可以删除了。” 原来等她这么半天就是为了说这个。 薛玥：“看我心情。” 酸梨：？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不太好，面包有点干。” 酸梨愣了一下，见薛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豆浆上，他眉角抽了抽，到底还是忍气吞声地给她插了根吸管，送到嘴边。 “谢谢。”薛玥接过，喝了一口，顿住，“怎么没放糖，明天我要喝放糖的。” 酸梨：我t！！ 快上课了，酸梨也没法再磨下去，只能臭着一张脸，跟阿正一起进到教学楼。 见证了全程的乔若瞳：一时不知道谁才是校霸。 - 叶裘差不多是踩着点来的。 昨天她并没告诉薛玥，今天约见薛玥的原因。 这会儿一碰头，叶裘才把意图道明：“走，老师带你蹭课去。” 所谓蹭课，就是非本专业学生，旁听本专业课程。 在这种事情上，联盟军事学院和一般的大学不同。 一般的大学并不会严格限制学生蹭课。除非是一些很受学生欢迎的名牌教师，他们的课程才会限制听课人数——不然来蹭课的学生太多，把人家本专业的学生挤得没处听课，这就不礼貌了。 而联盟军事学院，在蹭课一事的处理上比较严格。因其教学性质特殊，联军一般不允许学生旁听其它专业课程。 第一百三十章 她和你有点像 “今天真是大收获~”系统一如既往，单纯且不经思考地开心着，“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宿主不行动，任务目标都能自己攻略自己！” “嗯。” “宿主怎么好像没那么开心？” “开心啊。” “骗人，您现在的兴奋指数，还没有刚才暴打酸梨小队的时候高呢。” “可能因为我是个暴力分子，更喜欢打打杀杀。” 薛玥不再和系统逗嘴。她挽起袖口，敛了心神，开始专注地修复太威昆仑镜。 直到三个小时后，耗尽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她才躺回床上睡觉。 -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早上。 乔若瞳今天起得格外早，薛玥一开播，她就开麦跟薛玥打了招呼。 “你在等人？”乔若瞳正吃着佣人准备的精致早点。 她见薛玥坐在花坛边上啃面包，不由好奇。 薛玥：“嗯，昨天叶老师约我见面。” 只见薛玥坐在教学楼底的花坛边，一边看着光脑里的电子教辅书，一边用光笔勾勾画画，时不时再低头咬一口吐司。清晨的阳光洒在她姣好的侧颜上，安静美好。 乔若瞳看着这一幕，想起昨晚失眠时，翻看薛玥的直播回放，才发现薛玥真的是只要有时间，就会用来学习。 这让乔若瞳都有点怀念起自己念书的时光了。 乔若瞳：“你们口中的叶老师，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叶裘？” 薛玥：“是，乔小姐也听说过？” “战神将军的名号谁没听过啊。” “那您觉得她怎么样。” “嗯……”乔若瞳回忆了一下。 昨天，薛玥他们刚进到对战空间，叶裘就到了。当时叶裘一进门，留守在外边的五个机操学生，都以为叶裘是来给他们撑腰的，个个得意地告状。乔若瞳还替薛玥捏了一把汗。 结果没想到，叶裘二话没说，一脚就把五人踹了出去，让他们趴在外边一人两千个俯卧撑。 后来机制的老师们也赶到后，叶裘还和他们认认真真讨（夸）论（奖）薛玥的战术。 “她和你有点像。” “和我像？”这倒是薛玥没想过的答案。 乔若瞳嗯了一声，托着下巴：“就是都给人一种很酷，很靠谱的感觉。” 乔若瞳在褪去戾气的时候，说话的语气，有种小女生与生俱来的娇软。再加上她是一边思考一边说的，尾音微微拖着，还莫名有点懒踏踏的可爱。 “没想到她对叶裘的评价这么高。”系统小声感叹。 薛玥和乔若瞳，谁也没有再提及昨天乔若瞳的情绪异常。 但两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变化了。 最为明显的表现就是，乔若瞳今天不仅起了个大早来看薛玥的直播，还朝薛玥要了她每周的课程表。 薛玥告诉系统，这就是四百万星币的奇效。 就算乔若瞳再怎么迟钝，她曾经也是以优异成绩，从金融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对合同条款所“意外产生”的如此高昂的投资回报率，不可能没有嗅觉。 这说明薛玥的第二步计划也成功了。乔若瞳已经被她的直播拴住了。 再接下来，就是在潜移默化之中，让乔若瞳对叶裘产生良好的观感。 - 薛玥是提前了二十分钟，到教学楼底下等着叶裘的。 越临近上课时间，经过此处的学生就越多。 和薛玥一样，不少学生都是提着早饭往教学楼走。 一些机制院的学长学姐路过，远远认出薛玥，都要专门绕路过来，往她的面包里放一根烤肠或者一个煎蛋，再八卦地问上一句：“哎，昨天你和酸梨他们到底打起来没有？谁赢了？” 薛玥一般回答：“半斤八两。” 然后这些学长学姐就会围着她兴奋上一阵子，絮絮叨叨地告诉她，能打平手已经很厉害了，以往从来没有机制院的学生能做到这一点。 临近七点五十，预备铃响，这些学长学姐们挨个对她摸摸头挠挠下巴，回去各自的教室上课。 而人群一散，后边站了许久的人影终于露出来——正是用书遮脸的酸梨和阿正。 只见两人的耳朵和脸都有点红，不知道站久了晒的还是臊的。 走近后，酸梨清了清嗓子，问她怎么不说实话。 薛玥：“什么实话。” 酸梨咬咬牙：“就昨天，你不是赢了吗？为什么说平手？看不起我们是……” “不好意思，他不会说话。”阿正把酸梨拽到旁边，歉意地对薛玥道，“他是想说，谢谢你给我们留面子。” 薛玥：“哦，不客气。” 她倒也没想那么多。 主要是昨天叶裘在外边把人都轰走了，她就觉得，叶裘或许是不想让太多人看见他们的对战。 薛玥咬了一口面包，等了一会，发现阿正和酸梨仍然磨磨唧唧没走，便抬起眼来看他们。 酸梨：“咳，我昨晚已经把澄清的帖子发到论坛了，你那个录音，可以删除了。” 原来等她这么半天就是为了说这个。 薛玥：“看我心情。” 酸梨：？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不太好，面包有点干。” 酸梨愣了一下，见薛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豆浆上，他眉角抽了抽，到底还是忍气吞声地给她插了根吸管，送到嘴边。 “谢谢。”薛玥接过，喝了一口，顿住，“怎么没放糖，明天我要喝放糖的。” 酸梨：我t！！ 快上课了，酸梨也没法再磨下去，只能臭着一张脸，跟阿正一起进到教学楼。 见证了全程的乔若瞳：一时不知道谁才是校霸。 - 叶裘差不多是踩着点来的。 昨天她并没告诉薛玥，今天约见薛玥的原因。 这会儿一碰头，叶裘才把意图道明：“走，老师带你蹭课去。” 所谓蹭课，就是非本专业学生，旁听本专业课程。 在这种事情上，联盟军事学院和一般的大学不同。 一般的大学并不会严格限制学生蹭课。除非是一些很受学生欢迎的名牌教师，他们的课程才会限制听课人数——不然来蹭课的学生太多，把人家本专业的学生挤得没处听课，这就不礼貌了。 而联盟军事学院，在蹭课一事的处理上比较严格。因其教学性质特殊，联军一般不允许学生旁听其它专业课程。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估计得不了第一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蹭听其他专业的课，怎么办呢。 今天叶裘就给薛玥展示了一把。 “没事，流动督察。”叶裘从教室后门进到班级，在全班的视线集中过来后，她微微点头说了一声，“你们接着讲。” 这是机操专业一年级二班的教室。 和机制不同，机操专业一个学年有十个班。 而叶裘，作为机操院的名誉教师，除了偶尔给高年级学生上课外，还有个“督察”的身份。 简单来说，就是负责突击检查各班老师们的上课质量。 这不就是相当名正言顺的听课借口么。 薛玥跟在叶裘身边进了教室，一本正经地在叶裘身边坐下，坦然接受着来自其他学生的注目礼。 下课后，“薛玥成了叶裘的督察小助理”一消息，便彻底在论坛中传开。 许多人好奇地跟贴询问。大家对这个开学一周就创下好几个神话的新生，都十分感兴趣。 于是一些学生就在帖子中现身说法了： 【我是机操一年级二班的，如果薛玥刚好能看到我这条留言的话，那么你给我听好了—— 求求你和叶老师去嚯嚯别的班级呜呜呜〒▽〒，一年级那么多班，为什么这几天就只来听我们班的课啊啊啊。那些战斗技巧，机甲理论，为什么你比老师还懂啊？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们老师课后给我们安排了多少加练，我是真的会谢！】 【怪事，不是说这个薛玥只是天赋好，专业技能不怎么强吗。】 【楼上的，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玥姐她欠缺的是机甲制造相关的专业技能。没准她报名机制专业，就是因为人家机操相关的能力已经满级了呢？】 【……是个离谱但又莫名合理的解释。】 接下来的这一周，只要薛玥一有空闲，叶裘就会带着她去蹭机甲操作专业的课。 因为机操专业的班级多，各班的课时安排交错，所以薛玥就这么跟了一周，竟然把机操专业的课，跟了个七七八八，一节没落。 而且那些机甲操作专业的老师，也都能领会叶裘是什么意思。在实操课的时候，他们都会暗戳戳地给薛玥也准备一台机甲，让她参与到训练中来。 一年级的学生们起初还不服气，借着实操课的机会想要会会薛玥。 在不出所料地失败之后，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去找老学长酸梨，让老学长在毕业前杀杀薛玥的风头。 殊不知，在他们找到酸梨的时候，酸梨正将一兜早餐放在薛玥的课桌上：“行了行了，豆浆里放这些糖还不够吗，少吃点甜的，也不怕变成豁牙老太太。” 一年级生们：？？？ 等会，不是说酸梨和薛玥不对付吗，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这两个人走的是校园纯情剧剧本——起初我看你不爽，但几番相杀后爱得死去活来？ “爱你们个头。”酸梨狠狠搓了一把傻学弟们的脑袋，低声说，“记住了，以后别招惹她……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啧，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为了你们好！！” 酸梨是真心实意地担心，薛玥这个全能的妖孽，把他的学弟学妹们给打击到。直到他去参加实训之前，还在反反复复地叮嘱一、二年级的学生们。 不过事实证明，他有些多虑了。一年级的学生们应变能力，比他想的强多了。 既然惹不起薛玥，那就认命呗。 一些学生还突发奇想，跑去找薛玥答疑解惑，活生生是把薛玥当成机操领域的学霸看待了。 后来负责一年级的老师们实在看不下去，私下找到叶裘，委婉地表达了他们没法教薛玥这一悲伤的事实。 叶裘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第二周，她就带着薛玥去督察二年级的教室了。 估计要不是三年级去实训了，她都想直接带着薛玥去蹭三年级的课。 其实叶裘的出发点是好的。 她觉得薛玥身法再强，实战经验再丰富，也是没有经受过系统机甲训练的。所以她想让薛玥补齐基础理论知识。 殊不知，对薛玥来说，这些确实有点小儿科了。 当然，也是拜这所赐，薛玥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到机甲制造方面的学习上，以及为她的雇主赚钱上。 说到这个。 叶裘也听说过“薛玥很穷”的谣言。不同于其他人，她是知道薛玥“背景”的人，因此更对这一谣言深信不疑。 于是，利用自己的人脉用心搜罗了几天后，叶裘把机甲操控领域近期的所有比赛资料，都发给了薛玥。 其中有些是校园赛，有些是邀请赛，还有纯娱乐赛。总之都是些来钱快的。 她把比赛信息发给薛玥后，还不忘叮嘱薛玥量力而行。 这无疑是正中了薛玥的下怀啊。 乔若瞳也替薛玥高兴：“这位叶将军人是真不错，还能替你想到这些。” 薛玥：“嗯，可是我应该先参加哪个呢。” 其实从薛玥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为难。 但系统还是立马欢快道：“宿主宿主！挑选最具性价比比赛的工作，可以交给我鸭~保证一秒内，为宿主计算出最最合算的……” “退下。” “好的。”系统沉默了一秒，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不需要我来吗。” 薛玥：…… 本以为两个副本下来，她和系统已经多少有了一些默契。 现在看来，有，但不多。 乔若瞳犹豫了一下：“发给我看看？” 薛玥从善如流。 乔若瞳仔细瞧过这些比赛的规则和报酬后，惊得睁大了眼睛：“参加‘最强杯邀请赛’，光第十名就有一千万星币的奖金？？第二名有三亿，第一名直接十亿星币？！！” 叶裘给薛玥推荐的这些比赛，都是经过叶裘自己初筛过的。 那些性价比不高的比赛，早就被叶裘给剔除了出去。 因而留下的这些，随便拎出哪一个来，奖金都多得让乔若瞳觉得自己这个富二代好没见识。 “那是邀请赛。只有少数人有邀请名额。被邀请的参赛者，都是全星域最强的一批机甲师。”薛玥说这话时，乔若瞳还以为，薛玥是觉得这个比赛她参加不了。 结果只听薛玥接着说道，“我估计我得不了第一。” 乔若瞳：？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估计得不了第一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蹭听其他专业的课，怎么办呢。 今天叶裘就给薛玥展示了一把。 “没事，流动督察。”叶裘从教室后门进到班级，在全班的视线集中过来后，她微微点头说了一声，“你们接着讲。” 这是机操专业一年级二班的教室。 和机制不同，机操专业一个学年有十个班。 而叶裘，作为机操院的名誉教师，除了偶尔给高年级学生上课外，还有个“督察”的身份。 简单来说，就是负责突击检查各班老师们的上课质量。 这不就是相当名正言顺的听课借口么。 薛玥跟在叶裘身边进了教室，一本正经地在叶裘身边坐下，坦然接受着来自其他学生的注目礼。 下课后，“薛玥成了叶裘的督察小助理”一消息，便彻底在论坛中传开。 许多人好奇地跟贴询问。大家对这个开学一周就创下好几个神话的新生，都十分感兴趣。 于是一些学生就在帖子中现身说法了： 【我是机操一年级二班的，如果薛玥刚好能看到我这条留言的话，那么你给我听好了—— 求求你和叶老师去嚯嚯别的班级呜呜呜〒▽〒，一年级那么多班，为什么这几天就只来听我们班的课啊啊啊。那些战斗技巧，机甲理论，为什么你比老师还懂啊？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们老师课后给我们安排了多少加练，我是真的会谢！】 【怪事，不是说这个薛玥只是天赋好，专业技能不怎么强吗。】 【楼上的，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玥姐她欠缺的是机甲制造相关的专业技能。没准她报名机制专业，就是因为人家机操相关的能力已经满级了呢？】 【……是个离谱但又莫名合理的解释。】 接下来的这一周，只要薛玥一有空闲，叶裘就会带着她去蹭机甲操作专业的课。 因为机操专业的班级多，各班的课时安排交错，所以薛玥就这么跟了一周，竟然把机操专业的课，跟了个七七八八，一节没落。 而且那些机甲操作专业的老师，也都能领会叶裘是什么意思。在实操课的时候，他们都会暗戳戳地给薛玥也准备一台机甲，让她参与到训练中来。 一年级的学生们起初还不服气，借着实操课的机会想要会会薛玥。 在不出所料地失败之后，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去找老学长酸梨，让老学长在毕业前杀杀薛玥的风头。 殊不知，在他们找到酸梨的时候，酸梨正将一兜早餐放在薛玥的课桌上：“行了行了，豆浆里放这些糖还不够吗，少吃点甜的，也不怕变成豁牙老太太。” 一年级生们：？？？ 等会，不是说酸梨和薛玥不对付吗，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这两个人走的是校园纯情剧剧本——起初我看你不爽，但几番相杀后爱得死去活来？ “爱你们个头。”酸梨狠狠搓了一把傻学弟们的脑袋，低声说，“记住了，以后别招惹她……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啧，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为了你们好！！” 酸梨是真心实意地担心，薛玥这个全能的妖孽，把他的学弟学妹们给打击到。直到他去参加实训之前，还在反反复复地叮嘱一、二年级的学生们。 不过事实证明，他有些多虑了。一年级的学生们应变能力，比他想的强多了。 既然惹不起薛玥，那就认命呗。 一些学生还突发奇想，跑去找薛玥答疑解惑，活生生是把薛玥当成机操领域的学霸看待了。 后来负责一年级的老师们实在看不下去，私下找到叶裘，委婉地表达了他们没法教薛玥这一悲伤的事实。 叶裘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第二周，她就带着薛玥去督察二年级的教室了。 估计要不是三年级去实训了，她都想直接带着薛玥去蹭三年级的课。 其实叶裘的出发点是好的。 她觉得薛玥身法再强，实战经验再丰富，也是没有经受过系统机甲训练的。所以她想让薛玥补齐基础理论知识。 殊不知，对薛玥来说，这些确实有点小儿科了。 当然，也是拜这所赐，薛玥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到机甲制造方面的学习上，以及为她的雇主赚钱上。 说到这个。 叶裘也听说过“薛玥很穷”的谣言。不同于其他人，她是知道薛玥“背景”的人，因此更对这一谣言深信不疑。 于是，利用自己的人脉用心搜罗了几天后，叶裘把机甲操控领域近期的所有比赛资料，都发给了薛玥。 其中有些是校园赛，有些是邀请赛，还有纯娱乐赛。总之都是些来钱快的。 她把比赛信息发给薛玥后，还不忘叮嘱薛玥量力而行。 这无疑是正中了薛玥的下怀啊。 乔若瞳也替薛玥高兴：“这位叶将军人是真不错，还能替你想到这些。” 薛玥：“嗯，可是我应该先参加哪个呢。” 其实从薛玥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为难。 但系统还是立马欢快道：“宿主宿主！挑选最具性价比比赛的工作，可以交给我鸭~保证一秒内，为宿主计算出最最合算的……” “退下。” “好的。”系统沉默了一秒，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不需要我来吗。” 薛玥：…… 本以为两个副本下来，她和系统已经多少有了一些默契。 现在看来，有，但不多。 乔若瞳犹豫了一下：“发给我看看？” 薛玥从善如流。 乔若瞳仔细瞧过这些比赛的规则和报酬后，惊得睁大了眼睛：“参加‘最强杯邀请赛’，光第十名就有一千万星币的奖金？？第二名有三亿，第一名直接十亿星币？！！” 叶裘给薛玥推荐的这些比赛，都是经过叶裘自己初筛过的。 那些性价比不高的比赛，早就被叶裘给剔除了出去。 因而留下的这些，随便拎出哪一个来，奖金都多得让乔若瞳觉得自己这个富二代好没见识。 “那是邀请赛。只有少数人有邀请名额。被邀请的参赛者，都是全星域最强的一批机甲师。”薛玥说这话时，乔若瞳还以为，薛玥是觉得这个比赛她参加不了。 结果只听薛玥接着说道，“我估计我得不了第一。” 乔若瞳：？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在心疼我吗 乔若瞳仔细看了看薛玥的表情。 与薛玥相处得久了，她现在都有点分辨不出薛玥什么时候是在认真，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了。 不过就算薛玥只能拿个百强的奖金，那这么多比赛的奖金加在一起，也有相当恐怖啊。 乔若瞳骨子里，那属于投资人的dna，久违地动了起来。 然而她现在已经跟薛玥这么熟了，要她主动提出走合同，分走属于薛玥的一半奖金，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无论怎么看，跟她这个富二代比起来，薛玥都是那个更缺钱花的。 但还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来，就听薛玥又说：“但我不知道先比哪个。乔小姐，您帮我选。” 乔若瞳：“我？” “是啊，每天学习太累，没时间搞这些了。”乔若瞳竟从薛玥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耍赖的感觉，“乔小姐不是金融专业出身吗。帮我安排出更合理的参赛顺序，乔小姐也能得到更多分成，双赢对。” 乔若瞳怔了半天才问：“你要和我平分赢来的奖金吗。” “这是乔小姐的投资所得。”薛玥纠正完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课表、课程计划、学时安排，一股脑发了过去。 乔若瞳望着眨眼之间突然多出来的一排文件，脑海里下意识地过了一遍刚才看到的那些天文数字，心中竟是久违地流动起了热血—— 二哥公司每年的净利润是多少来着。有上亿星币吗。 薛玥这边参加两个比赛可能就挣到手了！ 大哥主攻的那个科研项目拖多久了，已经六七年没有进程了。 薛玥这才进入学校几天，已经拼装了好多台机甲！前天还被老师表扬，说她进步了。那说不定，假以时日，自己还可以联手薛玥，开一家机甲设计公司！ 大姐总炫耀自己儿子得奖。还说什么校长亲自颁发的荣誉。 结果跟薛玥这短短两周相比，那些小孩子家家的奖项算什么啊。薛玥可是跟战神将军同进同出的。 四舍五入，自己这个投资人，也算是全星域最厉害的女战神认识了？ 父亲总说人脉最重要。瞧瞧，这人脉谁能够得着？姐夫都不能！ 乔若瞳的迷糊，是因为她曾经摆烂，把自己框在了名为“格雷弗”的小天地里。 突然被给予一个机会，一个思路。 跳脱出来这么一想，就一下子都通透了。 乔若瞳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就好像很清楚自己正面对着人生重要转折点，所以又期待，又紧张，电流从头皮一直窜到手指尖，全身都是发麻的。 乔若瞳缓了缓神，果断将那一排文件都点击了接收。 “好，我帮你定。” “那就拜托了，乔小姐。” 薛玥深藏功与名地笑笑。 - 要为薛玥定制专属的赛程安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乔若瞳需要了解薛玥的全部日程。 因此乔若瞳把薛玥发给她的文件全都打散，又花了三天时间，重置出了一个巨大的表格，其中包含了薛玥半年内的日程安排，几乎精确到了小时。 直到这一步，还只能说是麻烦，不算“困难”。 对乔若瞳而言，最困难的，莫过于她对机甲的一无所知。 一个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优秀投资人，怎么可以对产品毫不了解。 所以乔若瞳咬咬牙，拿出了升学考试的劲儿，埋头钻研了一个月机甲的相关常识、机甲比赛的内幕套路。 什么牌友，什么麻将，不认识！不见！ 当三位牌友等了一个月，终于，好不容易见到了乔若瞳。 他们惊愕地发现，乔若瞳已经从当初那个问他们“联盟军事学院是什么”的机甲小白，变成了对答如流，几乎可以拉去开机甲知识讲座的理论带师。 不过乔小姐很忙。 乔小姐现在有事业要顾，没心情玩。 所以在草草见了朋友们一面，证明了自己没死也没疯之后，乔若瞳又投入到了对机甲知识的疯狂摄入中。 很快，在有了最基础的理解后，乔若瞳着手布置薛玥的比赛日程。 一周一到两场。一般安排在周末。 如果遇到节假日，就在薛玥的承受能力之内，多加几场。 - 就这样，半年时间如指间沙，眨眼流逝而过。 起初，乔若瞳还担心，这么高强度的日程安排，几乎持续一个学期，会让薛玥承受不来。 毕竟薛玥已经身兼两个专业的课程了，还要每周参加比赛。 但薛玥让她只管放心安排：“听说过‘七步杀’吗。” “七步杀……” 乔若瞳这半年来，不仅收集了许多比赛相关的资料，还担负起了调研对手的工作，因此也听说了圈内不少有名的机甲师。 乔若瞳：“我好像在资料里见过。说这个七步杀，是去年下半年昙花一现的机甲师，专打黑赛，一个月内进行了将近两百场决斗，最多的时候一天会打八场，人称‘赛场上的绞肉机’。虽然已经半年多没现身，但圈子里那些机甲师还是提起他就害怕。” “那个就是我。” “？” 乔若瞳愣了愣。 薛玥就是那个黑拳圈很有名的七步杀？？ 她能明白，薛玥这样说是为了告诉她，自己的实力很强，续航能力更强，让她宽心。 可莫名的，看着薛玥划过汗珠的侧脸，再听她说这话，乔若瞳只觉得心里一堵： “你那时候就很缺钱吗。” “有点。” “被骗了？欠赌债了？” “没有。”薛玥失笑，“只是想在某件事上走个捷径，所以积累一些启动资金。” “……那何必要逼自己做到那个地步。不知道的人，看你这么拼，还以为你是那种筹不到钱就要被砍掉小指的亡命徒呢。” 亡命徒？薛玥想了想。 还真是，以前的她可不就是亡命徒。 当然，现在好了。现在的她，可能就像是那卸甲归田的老将。虽然已经不用再上战场，但肌肉记忆和很多习惯还保留着。 比如不断地学习，摄入新知识。比如快节奏地进行任务。 只是没想到，在旁观者的视角下，她这些“习惯”展现出的，会是这样一种拼命的感觉吗。 “乔小姐是在心疼我么。” 薛玥嗓音清淡低沉，略带一些战斗后的沙哑。 乔若瞳乍一听有点不好意思，搓搓泛红的耳朵：“说什么呢。本投资人就是觉得，每周都要给你安排新赛程，我累得慌。这样，正好我最近有事。你也快期末考了。接下来给你放一周假……这五千万星币你收着，算是追加投资，不够再要。”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在心疼我吗 乔若瞳仔细看了看薛玥的表情。 与薛玥相处得久了，她现在都有点分辨不出薛玥什么时候是在认真，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了。 不过就算薛玥只能拿个百强的奖金，那这么多比赛的奖金加在一起，也有相当恐怖啊。 乔若瞳骨子里，那属于投资人的dna，久违地动了起来。 然而她现在已经跟薛玥这么熟了，要她主动提出走合同，分走属于薛玥的一半奖金，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无论怎么看，跟她这个富二代比起来，薛玥都是那个更缺钱花的。 但还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来，就听薛玥又说：“但我不知道先比哪个。乔小姐，您帮我选。” 乔若瞳：“我？” “是啊，每天学习太累，没时间搞这些了。”乔若瞳竟从薛玥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耍赖的感觉，“乔小姐不是金融专业出身吗。帮我安排出更合理的参赛顺序，乔小姐也能得到更多分成，双赢对。” 乔若瞳怔了半天才问：“你要和我平分赢来的奖金吗。” “这是乔小姐的投资所得。”薛玥纠正完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课表、课程计划、学时安排，一股脑发了过去。 乔若瞳望着眨眼之间突然多出来的一排文件，脑海里下意识地过了一遍刚才看到的那些天文数字，心中竟是久违地流动起了热血—— 二哥公司每年的净利润是多少来着。有上亿星币吗。 薛玥这边参加两个比赛可能就挣到手了！ 大哥主攻的那个科研项目拖多久了，已经六七年没有进程了。 薛玥这才进入学校几天，已经拼装了好多台机甲！前天还被老师表扬，说她进步了。那说不定，假以时日，自己还可以联手薛玥，开一家机甲设计公司！ 大姐总炫耀自己儿子得奖。还说什么校长亲自颁发的荣誉。 结果跟薛玥这短短两周相比，那些小孩子家家的奖项算什么啊。薛玥可是跟战神将军同进同出的。 四舍五入，自己这个投资人，也算是全星域最厉害的女战神认识了？ 父亲总说人脉最重要。瞧瞧，这人脉谁能够得着？姐夫都不能！ 乔若瞳的迷糊，是因为她曾经摆烂，把自己框在了名为“格雷弗”的小天地里。 突然被给予一个机会，一个思路。 跳脱出来这么一想，就一下子都通透了。 乔若瞳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就好像很清楚自己正面对着人生重要转折点，所以又期待，又紧张，电流从头皮一直窜到手指尖，全身都是发麻的。 乔若瞳缓了缓神，果断将那一排文件都点击了接收。 “好，我帮你定。” “那就拜托了，乔小姐。” 薛玥深藏功与名地笑笑。 - 要为薛玥定制专属的赛程安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乔若瞳需要了解薛玥的全部日程。 因此乔若瞳把薛玥发给她的文件全都打散，又花了三天时间，重置出了一个巨大的表格，其中包含了薛玥半年内的日程安排，几乎精确到了小时。 直到这一步，还只能说是麻烦，不算“困难”。 对乔若瞳而言，最困难的，莫过于她对机甲的一无所知。 一个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优秀投资人，怎么可以对产品毫不了解。 所以乔若瞳咬咬牙，拿出了升学考试的劲儿，埋头钻研了一个月机甲的相关常识、机甲比赛的内幕套路。 什么牌友，什么麻将，不认识！不见！ 当三位牌友等了一个月，终于，好不容易见到了乔若瞳。 他们惊愕地发现，乔若瞳已经从当初那个问他们“联盟军事学院是什么”的机甲小白，变成了对答如流，几乎可以拉去开机甲知识讲座的理论带师。 不过乔小姐很忙。 乔小姐现在有事业要顾，没心情玩。 所以在草草见了朋友们一面，证明了自己没死也没疯之后，乔若瞳又投入到了对机甲知识的疯狂摄入中。 很快，在有了最基础的理解后，乔若瞳着手布置薛玥的比赛日程。 一周一到两场。一般安排在周末。 如果遇到节假日，就在薛玥的承受能力之内，多加几场。 - 就这样，半年时间如指间沙，眨眼流逝而过。 起初，乔若瞳还担心，这么高强度的日程安排，几乎持续一个学期，会让薛玥承受不来。 毕竟薛玥已经身兼两个专业的课程了，还要每周参加比赛。 但薛玥让她只管放心安排：“听说过‘七步杀’吗。” “七步杀……” 乔若瞳这半年来，不仅收集了许多比赛相关的资料，还担负起了调研对手的工作，因此也听说了圈内不少有名的机甲师。 乔若瞳：“我好像在资料里见过。说这个七步杀，是去年下半年昙花一现的机甲师，专打黑赛，一个月内进行了将近两百场决斗，最多的时候一天会打八场，人称‘赛场上的绞肉机’。虽然已经半年多没现身，但圈子里那些机甲师还是提起他就害怕。” “那个就是我。” “？” 乔若瞳愣了愣。 薛玥就是那个黑拳圈很有名的七步杀？？ 她能明白，薛玥这样说是为了告诉她，自己的实力很强，续航能力更强，让她宽心。 可莫名的，看着薛玥划过汗珠的侧脸，再听她说这话，乔若瞳只觉得心里一堵： “你那时候就很缺钱吗。” “有点。” “被骗了？欠赌债了？” “没有。”薛玥失笑，“只是想在某件事上走个捷径，所以积累一些启动资金。” “……那何必要逼自己做到那个地步。不知道的人，看你这么拼，还以为你是那种筹不到钱就要被砍掉小指的亡命徒呢。” 亡命徒？薛玥想了想。 还真是，以前的她可不就是亡命徒。 当然，现在好了。现在的她，可能就像是那卸甲归田的老将。虽然已经不用再上战场，但肌肉记忆和很多习惯还保留着。 比如不断地学习，摄入新知识。比如快节奏地进行任务。 只是没想到，在旁观者的视角下，她这些“习惯”展现出的，会是这样一种拼命的感觉吗。 “乔小姐是在心疼我么。” 薛玥嗓音清淡低沉，略带一些战斗后的沙哑。 乔若瞳乍一听有点不好意思，搓搓泛红的耳朵：“说什么呢。本投资人就是觉得，每周都要给你安排新赛程，我累得慌。这样，正好我最近有事。你也快期末考了。接下来给你放一周假……这五千万星币你收着，算是追加投资，不够再要。”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们结婚吧 乔若瞳很清楚，薛玥不缺钱。 这半年下来，薛玥打了几十场比赛。 纯奖金所得，就达到了惊人的八十亿星币。 两人各一半，就是四十亿。 即使学习机甲制造很烧钱，这四十亿星币也完全够挥霍了。 现在乔若瞳给薛玥打钱，只是因为她不想破坏两人之间这一层“委托人”与“被委托人”的关系。 之前薛玥说过，乔若瞳是她的委托人，所以她会为乔若瞳排忧解惑。 乔若瞳很不希望失去这样一个纯粹为她好的人。 所以哪怕心里知道，这份关系多半是基于委托、基于利益，她也想维系住它。 “老板大气。”薛玥看到转账信息到了，惯例地棒读一下。 对于乔若瞳刚才那番话，薛玥捕捉到的重点是，乔若瞳说她最近有事忙。 什么事？多大的事？能让乔若瞳放弃她这么大一个招财宝。 难道是那个许久未有动作的格雷弗，折腾出幺蛾子了？ 啧，虽然进度喜人，但也要谨防某位男主反扑。 薛玥：“所以，是什么事要忙？” 乔若瞳也不觉得薛玥这样问的僭越。她眼底有明媚的光，语气也平静中暗藏得意：“有笔大生意。谈成了再跟你讲，等我好消息！” 原来和格雷弗无关。警报解除。 薛玥没了打探的兴趣，懒洋洋地道：“好，等你。” - 期末考的一周，在忙忙碌碌中眨眼而过。 考试结束后两天，成绩出来，薛玥笔试拿了班级第三，实操第四，综合成绩第三。 这证明了她在忙碌的“课余活动”之余，对机甲操控的本专业学习也一点没落下。 不过经此半年，学院里的众人，已经对薛玥的妖孽程度有了认识，知道这一结果后，也顶多只是感慨一句“不愧是她”。 这天领完成绩，薛玥照之前约好的，打算去找叶裘。 然而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就脚步一顿。 屋里传来一道略有些耳熟的男声—— “……没事的，叶将军，小伤而已，不用这么大动干戈，还麻烦这位医务老师了。”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薛玥就将直播暂时关闭了。 还好乔若瞳最近一直没有怎么看直播，不然只刚刚这一瞬间，乔大小姐估计就会信仰崩塌了。 薛玥双臂环抱，靠着门边稍稍探身，果然看到屋内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格雷弗。 刚解除乔若瞳那边的警报，没想到他居然来找叶裘了。 只见屋子里除了格雷弗和叶裘，还有一位穿白褂的医务室老师，似乎是在给受伤的格雷弗包扎。 叶裘倒是没受伤。但她看着格雷弗的眼神不可谓不担忧。 “那帮星盗下手还真狠啊。”医务室老师一边替格雷弗处理伤口，一边感慨，“而且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偷袭堂堂叶将军的飞船，是真不要命了。” 叶裘眼底划过冷色：“我开的是私用飞船，他们大概不知道我是谁。” “不过，老早就听说你有男朋友，终于让我见着了。”医务老师挤挤眼睛，似乎在揶揄叶裘之前瞒得那么死。 叶裘没说话。 格雷弗：“不，我跟叶将军只是好朋友……” “别演啦。还好朋友，哪个好朋友会在那种情况下替人挡刀啊。”医务老师略带埋怨地仰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叶裘，“要我说，阿裘你也太不地道了。瞒着我也就算了，你这男友这么好，你就不考虑给人家个名分？” 格雷弗望了叶裘一眼，随即圆场，表示自己知道叶裘领兵作战的不易，不会逼她之类的。 叶裘神情微动。 “咦，原书里有这一段吗？”系统纳闷，“按原书剧情，这个时间格雷弗应该是在和另一位女配盛菁约会啊……” 薛玥无声地啧了一声，抬手敲了敲门板。 “进。” 叶裘见是她，便点头示意她进屋。 格雷弗也闻声回头，发现是他不认识的面孔，便问叶裘：“你学生？” “对。”叶裘把薛玥叫到身边，“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那个孩子。” 格雷弗一愣，又仔细看了薛玥一眼：“就是她？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能被叶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肯定是个男学生呢。 结果单看这张脸，他觉得说她嫩得像高中生都不为过。 “行了，我包扎完了。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一步。” 医务老师很识趣地起身离开。叶裘将她送到了门口。 这下屋子里只剩三人。 “我也回避一下吗。”薛玥指了指自己。 “不用。”叶裘是前几天就和薛玥约好见面的，自然不会爽约。 格雷弗似乎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啊，那我也不打扰你工作了。” “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养养伤。” “我这是小伤，没什么关系。”格雷弗在望着叶裘时，目光沉溺，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下一刻，他忽然凑到叶裘身边轻声说，“我会去调查那些星盗身份，确保他们真的不是冲你去的，你放心。” “……嗯。” “你一会有时间吗，我能约你吃个午饭吗。” “应该不行。” “明天呢？” “最近估计都没有时间。” 叶裘低头看看他手臂上的包扎，又抬眼看看男友的脸。 两三个呼吸间，情意通过二人的对视互换，看得一旁的薛玥是眉角直抽。 格雷弗心里有数了，不再多问。他又低声叮嘱了叶裘几句。明显是一副犬系男友粘人、体贴，又不想给女朋友添麻烦的样子。 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法，是格雷弗惯用的了。无疑，会让本就有些愧疚的叶裘更加心软。 “格雷弗。” 叶裘略微一顿，叫住正要出门的格雷弗。 “嗯？”格雷弗回头。 其实这个时候，听见叶裘叫他，格雷弗心里是有些放松的。 毕竟来此一趟，当然不光是为了受一身伤，见叶裘几分钟。 盛菁近来在忙，多次回绝他的约会邀请。要是叶裘也真的不鸟他，他可能就只有回去找那个越来越让他心烦的乔若瞳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叶裘接下来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们结婚。” 格雷弗：？ 薛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们结婚吧 乔若瞳很清楚，薛玥不缺钱。 这半年下来，薛玥打了几十场比赛。 纯奖金所得，就达到了惊人的八十亿星币。 两人各一半，就是四十亿。 即使学习机甲制造很烧钱，这四十亿星币也完全够挥霍了。 现在乔若瞳给薛玥打钱，只是因为她不想破坏两人之间这一层“委托人”与“被委托人”的关系。 之前薛玥说过，乔若瞳是她的委托人，所以她会为乔若瞳排忧解惑。 乔若瞳很不希望失去这样一个纯粹为她好的人。 所以哪怕心里知道，这份关系多半是基于委托、基于利益，她也想维系住它。 “老板大气。”薛玥看到转账信息到了，惯例地棒读一下。 对于乔若瞳刚才那番话，薛玥捕捉到的重点是，乔若瞳说她最近有事忙。 什么事？多大的事？能让乔若瞳放弃她这么大一个招财宝。 难道是那个许久未有动作的格雷弗，折腾出幺蛾子了？ 啧，虽然进度喜人，但也要谨防某位男主反扑。 薛玥：“所以，是什么事要忙？” 乔若瞳也不觉得薛玥这样问的僭越。她眼底有明媚的光，语气也平静中暗藏得意：“有笔大生意。谈成了再跟你讲，等我好消息！” 原来和格雷弗无关。警报解除。 薛玥没了打探的兴趣，懒洋洋地道：“好，等你。” - 期末考的一周，在忙忙碌碌中眨眼而过。 考试结束后两天，成绩出来，薛玥笔试拿了班级第三，实操第四，综合成绩第三。 这证明了她在忙碌的“课余活动”之余，对机甲操控的本专业学习也一点没落下。 不过经此半年，学院里的众人，已经对薛玥的妖孽程度有了认识，知道这一结果后，也顶多只是感慨一句“不愧是她”。 这天领完成绩，薛玥照之前约好的，打算去找叶裘。 然而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就脚步一顿。 屋里传来一道略有些耳熟的男声—— “……没事的，叶将军，小伤而已，不用这么大动干戈，还麻烦这位医务老师了。”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薛玥就将直播暂时关闭了。 还好乔若瞳最近一直没有怎么看直播，不然只刚刚这一瞬间，乔大小姐估计就会信仰崩塌了。 薛玥双臂环抱，靠着门边稍稍探身，果然看到屋内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格雷弗。 刚解除乔若瞳那边的警报，没想到他居然来找叶裘了。 只见屋子里除了格雷弗和叶裘，还有一位穿白褂的医务室老师，似乎是在给受伤的格雷弗包扎。 叶裘倒是没受伤。但她看着格雷弗的眼神不可谓不担忧。 “那帮星盗下手还真狠啊。”医务室老师一边替格雷弗处理伤口，一边感慨，“而且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偷袭堂堂叶将军的飞船，是真不要命了。” 叶裘眼底划过冷色：“我开的是私用飞船，他们大概不知道我是谁。” “不过，老早就听说你有男朋友，终于让我见着了。”医务老师挤挤眼睛，似乎在揶揄叶裘之前瞒得那么死。 叶裘没说话。 格雷弗：“不，我跟叶将军只是好朋友……” “别演啦。还好朋友，哪个好朋友会在那种情况下替人挡刀啊。”医务老师略带埋怨地仰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叶裘，“要我说，阿裘你也太不地道了。瞒着我也就算了，你这男友这么好，你就不考虑给人家个名分？” 格雷弗望了叶裘一眼，随即圆场，表示自己知道叶裘领兵作战的不易，不会逼她之类的。 叶裘神情微动。 “咦，原书里有这一段吗？”系统纳闷，“按原书剧情，这个时间格雷弗应该是在和另一位女配盛菁约会啊……” 薛玥无声地啧了一声，抬手敲了敲门板。 “进。” 叶裘见是她，便点头示意她进屋。 格雷弗也闻声回头，发现是他不认识的面孔，便问叶裘：“你学生？” “对。”叶裘把薛玥叫到身边，“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那个孩子。” 格雷弗一愣，又仔细看了薛玥一眼：“就是她？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能被叶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肯定是个男学生呢。 结果单看这张脸，他觉得说她嫩得像高中生都不为过。 “行了，我包扎完了。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一步。” 医务老师很识趣地起身离开。叶裘将她送到了门口。 这下屋子里只剩三人。 “我也回避一下吗。”薛玥指了指自己。 “不用。”叶裘是前几天就和薛玥约好见面的，自然不会爽约。 格雷弗似乎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啊，那我也不打扰你工作了。” “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养养伤。” “我这是小伤，没什么关系。”格雷弗在望着叶裘时，目光沉溺，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下一刻，他忽然凑到叶裘身边轻声说，“我会去调查那些星盗身份，确保他们真的不是冲你去的，你放心。” “……嗯。” “你一会有时间吗，我能约你吃个午饭吗。” “应该不行。” “明天呢？” “最近估计都没有时间。” 叶裘低头看看他手臂上的包扎，又抬眼看看男友的脸。 两三个呼吸间，情意通过二人的对视互换，看得一旁的薛玥是眉角直抽。 格雷弗心里有数了，不再多问。他又低声叮嘱了叶裘几句。明显是一副犬系男友粘人、体贴，又不想给女朋友添麻烦的样子。 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法，是格雷弗惯用的了。无疑，会让本就有些愧疚的叶裘更加心软。 “格雷弗。” 叶裘略微一顿，叫住正要出门的格雷弗。 “嗯？”格雷弗回头。 其实这个时候，听见叶裘叫他，格雷弗心里是有些放松的。 毕竟来此一趟，当然不光是为了受一身伤，见叶裘几分钟。 盛菁近来在忙，多次回绝他的约会邀请。要是叶裘也真的不鸟他，他可能就只有回去找那个越来越让他心烦的乔若瞳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叶裘接下来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们结婚。” 格雷弗：？ 薛玥：？？？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以为谁都是乔若瞳吗 不光格雷弗，薛玥也被叶裘这突如其来的求婚给镇住了—— 原书里可没见有这么一段啊。 她沉思着望向叶裘。 只见叶裘的神色紧绷。这种紧绷，并非期待答案的那种紧张感，而更像是在为道出某件事作准备。 怎么回事，难道叶裘发现了什么。 另一边，格雷弗足足愣了有五秒钟。 要说他听到叶裘的求婚高兴吗，当然高兴啊。 不仅高兴，他还得意呢。 这难道不是说明他的魅力之强，让战神将军都为他折腰了么。 但同时，他又有点退缩了。 毕竟叶裘又不像乔若瞳那个蠢女人一样好骗。 叶裘本人是战神将军，实力强大，背后更是有帝国军方撑腰。 要是真的和叶裘结婚了，他以后还怎么“结交”异性朋友？ 格雷弗这一类渣男的通病就是，在你爱答不理的时候，他格外上心，而在你终于动心，打算与他好好交往时，他又激流猛退。 说白了，就是不想负责，只想享受征服的快感。 系统的想法，显然和格雷弗是一样的：“看来就算是名震星域的战神大将军，也免不了有小女人心态啊。不过这的确符合设定。毕竟原书里就说，叶裘很爱格雷弗。所以这是爱得太深，想把他拴在身边了。” “未必。”薛玥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段录下来了。” “当然，都录制了。” “嗯，过后剪辑一下。” 格雷弗心还花着呢，当然不会答应叶裘的求婚。 他让叶裘给他点时间考虑。 于是叶裘表示给他三天。 随后格雷弗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叶裘和薛玥。 “叶老师这是打算给人一个名分吗。”薛玥端正坐在沙发上，抬眼望向叶裘。 叶裘被她逗笑了： “听到的还不少。” “收集方圆可控范围内的一切情报，是机甲系单兵的基本素养。” “行了，不用跟我耍嘴皮。”叶裘在桌边靠坐下来，长腿微曲，朝薛玥伸出手，“成绩单呢，拿给我看看。” 薛玥把打印出来的成绩单交给叶裘。 只见上面除了有她专业课的成绩之外，还有几项是叶裘单独给她布置的特殊考核。 “不错，反应速度、瞬时击发、基础耐力……这几项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叶裘放下成绩单，一笑，“你合格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薛玥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叶裘就是想让她加入那支精英小队。 果然，叶裘紧接着就给薛玥讲述了一切起因经过。 包括向薛玥介绍精英小队的存在、讲述她是如何看上了薛玥的才能、以及这半年来对薛玥针对性的训练目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都是为了让薛玥达到进入精英小队的标准。 “……虽然在我最初的计划里，还应该再多给你一些时间来学习，但你比我想象中进步得更快。而且，我门也没有更多时间了。”叶裘讲完，坚定而温和地看着薛玥，“所以，你愿意吗。加入我的队伍，延续你家族毕生追求的信念，为了守护这片星域的人民而战斗。” 薛玥：“意思是，我现在就可以提前毕业？” 叶裘：“是。但你要清楚，这会比你加入常规军队危险一百倍。你会更直接地面对最严酷的环境，最艰难的任务，甚至很可能早早失去生命，并且一辈子不为人所知。” 当然愿意了。 薛玥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过薛·戏不太好但执着于表演·玥，还是在“迟疑”了一会后，表达了自己愿意。 就这，叶裘还几次三番地让她想清楚。 “回去再好好想想，真决定了的话，就在三天后，去我发你的地址，签署保密协议。” 三天。 和刚才给格雷弗的时间一样。 薛玥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不由多看了叶裘一眼。 叶裘察觉到她的目光：“发现了？按理说，在你还没签协议的时候，我不该告诉你。不过，对你透露一下也无妨—— 有一伙上头盯了很久的犯罪团伙，很可能在三天后对某地发动突袭。咱们小队的第一个任务，应该就是去阻止他们。这个任务十分危险，所以，如果你还有什么亲友可以联系，最好做些准备。” 薛玥明白了。 叶裘的意思是，这个任务有出现伤亡的可能性。要做好回不来的打算，留个遗书什么的，也好让人处理遗物与后事。 薛玥：“叶老师也参加这个任务吗。” 叶裘：“当然，我是你们的队长。” “那，刚才求婚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个？” 叶裘一怔，似乎没想到，说来说去，薛玥又绕回了这个话题。 她倒也没隐瞒：“差不多。因为我也没什么可联系的亲人了，要是不幸牺牲的话，这些功勋和奖赏，还真不知道能留给谁。” 薛玥的目光，随着叶裘的视线，落在叶裘军装上的一排勋章上，紧接着，又转而看向办公室一侧拜访的陈列架。 里面放着的陈列品，都是叶裘在战场上得到的功勋。 其中有一部分，不仅仅是荣誉，更是能够世袭的封号，代表了叶裘被帝国赏赐的疆土、爵位，是叶裘最重要的遗产。 如果叶裘死了，这份遗产自然，就由她法律上的顺位继承人接手。 而叶裘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刚才她才会突然向格雷弗求婚。因为配偶可以成为继承人，顺理成章地继承遗产。 原来如此吗。 的确很符合叶裘人设的决定。 她光明，忠诚，无私，本身并不在意这些功名利禄。但格雷弗是她唯一的私心。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也等考虑好了，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来加入。”叶裘拍拍薛玥的肩膀。 - “唉，这可怎么办。”自从薛玥离开叶裘办公室，系统就开始在她耳边唉声叹气。 薛玥：“格雷弗大概率不会答应，你在担心什么。” “我就是没想到，叶裘对格雷弗感情这么深。唉，万一她得知自己被三，崩溃了，黑化了怎么办。”系统可不想看到位面毁灭的那天提前到来。 薛玥被系统这一句话给弄笑了：“你以为谁都是乔若瞳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以为谁都是乔若瞳吗 不光格雷弗，薛玥也被叶裘这突如其来的求婚给镇住了—— 原书里可没见有这么一段啊。 她沉思着望向叶裘。 只见叶裘的神色紧绷。这种紧绷，并非期待答案的那种紧张感，而更像是在为道出某件事作准备。 怎么回事，难道叶裘发现了什么。 另一边，格雷弗足足愣了有五秒钟。 要说他听到叶裘的求婚高兴吗，当然高兴啊。 不仅高兴，他还得意呢。 这难道不是说明他的魅力之强，让战神将军都为他折腰了么。 但同时，他又有点退缩了。 毕竟叶裘又不像乔若瞳那个蠢女人一样好骗。 叶裘本人是战神将军，实力强大，背后更是有帝国军方撑腰。 要是真的和叶裘结婚了，他以后还怎么“结交”异性朋友？ 格雷弗这一类渣男的通病就是，在你爱答不理的时候，他格外上心，而在你终于动心，打算与他好好交往时，他又激流猛退。 说白了，就是不想负责，只想享受征服的快感。 系统的想法，显然和格雷弗是一样的：“看来就算是名震星域的战神大将军，也免不了有小女人心态啊。不过这的确符合设定。毕竟原书里就说，叶裘很爱格雷弗。所以这是爱得太深，想把他拴在身边了。” “未必。”薛玥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段录下来了。” “当然，都录制了。” “嗯，过后剪辑一下。” 格雷弗心还花着呢，当然不会答应叶裘的求婚。 他让叶裘给他点时间考虑。 于是叶裘表示给他三天。 随后格雷弗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叶裘和薛玥。 “叶老师这是打算给人一个名分吗。”薛玥端正坐在沙发上，抬眼望向叶裘。 叶裘被她逗笑了： “听到的还不少。” “收集方圆可控范围内的一切情报，是机甲系单兵的基本素养。” “行了，不用跟我耍嘴皮。”叶裘在桌边靠坐下来，长腿微曲，朝薛玥伸出手，“成绩单呢，拿给我看看。” 薛玥把打印出来的成绩单交给叶裘。 只见上面除了有她专业课的成绩之外，还有几项是叶裘单独给她布置的特殊考核。 “不错，反应速度、瞬时击发、基础耐力……这几项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叶裘放下成绩单，一笑，“你合格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薛玥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叶裘就是想让她加入那支精英小队。 果然，叶裘紧接着就给薛玥讲述了一切起因经过。 包括向薛玥介绍精英小队的存在、讲述她是如何看上了薛玥的才能、以及这半年来对薛玥针对性的训练目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都是为了让薛玥达到进入精英小队的标准。 “……虽然在我最初的计划里，还应该再多给你一些时间来学习，但你比我想象中进步得更快。而且，我门也没有更多时间了。”叶裘讲完，坚定而温和地看着薛玥，“所以，你愿意吗。加入我的队伍，延续你家族毕生追求的信念，为了守护这片星域的人民而战斗。” 薛玥：“意思是，我现在就可以提前毕业？” 叶裘：“是。但你要清楚，这会比你加入常规军队危险一百倍。你会更直接地面对最严酷的环境，最艰难的任务，甚至很可能早早失去生命，并且一辈子不为人所知。” 当然愿意了。 薛玥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过薛·戏不太好但执着于表演·玥，还是在“迟疑”了一会后，表达了自己愿意。 就这，叶裘还几次三番地让她想清楚。 “回去再好好想想，真决定了的话，就在三天后，去我发你的地址，签署保密协议。” 三天。 和刚才给格雷弗的时间一样。 薛玥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不由多看了叶裘一眼。 叶裘察觉到她的目光：“发现了？按理说，在你还没签协议的时候，我不该告诉你。不过，对你透露一下也无妨—— 有一伙上头盯了很久的犯罪团伙，很可能在三天后对某地发动突袭。咱们小队的第一个任务，应该就是去阻止他们。这个任务十分危险，所以，如果你还有什么亲友可以联系，最好做些准备。” 薛玥明白了。 叶裘的意思是，这个任务有出现伤亡的可能性。要做好回不来的打算，留个遗书什么的，也好让人处理遗物与后事。 薛玥：“叶老师也参加这个任务吗。” 叶裘：“当然，我是你们的队长。” “那，刚才求婚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个？” 叶裘一怔，似乎没想到，说来说去，薛玥又绕回了这个话题。 她倒也没隐瞒：“差不多。因为我也没什么可联系的亲人了，要是不幸牺牲的话，这些功勋和奖赏，还真不知道能留给谁。” 薛玥的目光，随着叶裘的视线，落在叶裘军装上的一排勋章上，紧接着，又转而看向办公室一侧拜访的陈列架。 里面放着的陈列品，都是叶裘在战场上得到的功勋。 其中有一部分，不仅仅是荣誉，更是能够世袭的封号，代表了叶裘被帝国赏赐的疆土、爵位，是叶裘最重要的遗产。 如果叶裘死了，这份遗产自然，就由她法律上的顺位继承人接手。 而叶裘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刚才她才会突然向格雷弗求婚。因为配偶可以成为继承人，顺理成章地继承遗产。 原来如此吗。 的确很符合叶裘人设的决定。 她光明，忠诚，无私，本身并不在意这些功名利禄。但格雷弗是她唯一的私心。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也等考虑好了，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来加入。”叶裘拍拍薛玥的肩膀。 - “唉，这可怎么办。”自从薛玥离开叶裘办公室，系统就开始在她耳边唉声叹气。 薛玥：“格雷弗大概率不会答应，你在担心什么。” “我就是没想到，叶裘对格雷弗感情这么深。唉，万一她得知自己被三，崩溃了，黑化了怎么办。”系统可不想看到位面毁灭的那天提前到来。 薛玥被系统这一句话给弄笑了：“你以为谁都是乔若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