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死对头平步青云》 第一章 差点出人命的新婚夜 荣朝 七山县大舍村 一大清早,谈家两口子就坐在堂屋里等着。 谈桑坐的端端正正,架子拿的十足。 谈桑媳妇王氏觉得冷,手抄在袖筒里不敢往外拿。 她时不时的瞄一眼谈桑,轻声嘀咕一句:“这天太冷了,烧些炭。” 谈桑不说话。 王氏知道以谈桑的性子,烧炭是不可能的。 她就把怨气集中到了新媳妇身上。 公公婆婆都等了这么长时间,新妇竟然还没有出来拜见,实在有些不像话。 谁家年轻的小媳妇这般的? 村头张家新娶的媳妇天不亮就起来煮一家人的饭了,前儿老李家的新妇起的更早,不只把饭做了,还把院子都洒扫干净,哪里像自家这个,懒的跟头猪似的。 又等一时,谈家老大谈骠袖着手出来问:“娘,二弟妹还没起啊?我媳妇都把饭做得了。” 谈骠那语气里可是有些怨怪的。 谁家不是新妇一大早起来做饭啊? 想当年他媳妇才进门的时候,可是整整做了一个月的早饭,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家里的活都干不完,一天天的累死累活的,哪像二弟妹似的,大早起舒舒服服的在被窝里躺着,让当父母的等着她起床。 王氏也是一肚子怨气。 她等不下去了,就起身去西厢房敲门。 “老二,起来没有?” 谈家老二谈骐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样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搂着新妇享福。 他穿着单薄,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慌的看着坐在床上横眉立目的女人。 “不是,你听我说,别打了,这事真不怪我,你冷静一点……” 端坐在床上的新妇也一点都没有新媳妇的样子。 她穿着薄薄的小夹袄,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如鬼一样,一双眸子里的怒火几乎都要喷射出来。 谈骐忍不住打个哆嗦,搜刮尽了词汇来解释。 “你看看这环境,再看看你身上衣着,楹楹,咱们换了世界。” 江楹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和谈骐两个人转换了时空呢?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她和谈骐穿成了新婚的小两口。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气愤。 都死过一回了,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谈骐这个混蛋?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是她和谈骐又同在一片天空下,可也不能是这样亲密的关系。 江楹深吸了一口气:“让我不打你也行,你得答应我和离。” 谈骐看着江楹眼中对他的厌恶,他心中一痛,又深深的看了江楹一眼:“好。” “老二,开门,老二……” 王氏在外头拼命敲门。 江楹抬了抬下巴:“你去开门。” “好。”谈骐赶紧扯了一件棉衣披上开门。 开门的瞬间,他才记起身上脸上还带着伤呢。 可惜已经晚了。 “啊!”王氏一声尖叫,声音直冲云宵。 “娘……” 谈骠听到声音直接冲了过来。 谈桑也起身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老二,你这是怎么了?” 王氏心疼的把谈骐扯出来仔细察看。 现在的谈骐样子真的是特别凄惨。 他头发散乱着,仔细看的话,头发让人给扯了好几缕,有几片地方露头头皮。 再看脸上,那就更不能看了。 两只眼睛都是青黑的,额头被打破了,现在血不流了,可也结了痂,脸上更是好几缕血道子。 王氏扒开谈骐身上的棉衣,看他脖子和肩膀上都有伤,再看胳膊,伤的也不轻。 “天杀的,哪个狗娘养的把你打成这样?” 王氏又气愤又心疼,嘴里就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 江楹不稀得和王氏对骂,直接扯了被子往身上一蒙继续睡去。 谈骠和谈桑过来之后自然也看到了谈骐的惨样。 谈骐的火气就起来了:“老二,是不是你媳妇打的?” 这让谈骐怎么说呢? 他回头看看屋里的江楹,一咬牙:“都怪我,是我……这不是娶了媳妇新鲜吗,就,就逼着楹楹……” 他吱吱唔唔的。 可谈桑两口子和谈骠也听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可心里对于江楹的怨气一点没少。 谈桑拍了拍谈骐的肩膀:“你得记得夫为妻纲,再怎么着,她也不能打你,这事是她不对。” 谈骠则是一立眉:“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女人就得打,就得管教,老二,去打回来,要不然你这辈子都甭想翻身。” 王氏早就按捺不住进了屋。 她走到床前,伸手就把江楹身上的被子给掀了。 “你倒睡得着,日头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天底下哪有你这么懒的女人?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教成这副懒样,偏送来祸害我们家。” 江楹猛然坐起,一伸手,又把被子扯了过去。 “我在家也是这般,从不曾早起过。” 一句话噎的王氏差点一个倒仰跌倒在地上。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哪有和婆婆这般顶嘴的。” 江楹不理王氏,只叫了一声:“谈骐。” 谈骐立马扔下谈桑和谈骠跑进屋里。 他脸上带着笑,狗腿的凑过去:“怎么了?” 江楹一指王氏:“她打扰我睡觉了。” 谈骐回头对王氏道:“娘,有啥事咱们出去说,出去说,楹楹昨天晚上没怎么睡,让她补个觉。” 看着儿子这般偏着媳妇,王氏心中一阵气闷,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这股子情绪堵的她心里难受之极。 她舍不得说儿子,就恶狠狠的瞪着江楹:“赶紧起来,你大嫂都把饭做好了,你还懒成这样,起来,把院子给扫了。” “我不会。”江楹打定了主意要和谈骐和离的,肯定就不会对谈家人有好脸色:“在家没干过活。” 说完,她直接躺下盖着被子睡去,理都不理王氏。 王氏气到混身哆嗦,指着江楹说谈骐:“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是哪儿是娶的媳妇啊,分明就是个讨债的,我是作了哪辈子的孽哟,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通情理的媳妇。” 谈骐能怎么着? 他只能陪着笑脸:“娘,我去,我去扫地。” 他都伤成这样了,王氏哪舍得让他再干活啊。 她扯着嗓子叫正房西屋睡着的另两个儿子:“老三,老四,还不起啊,再不起来一会儿拿擀面杖敲你们了。” 第二章 这婚能不能离? 谈桑扯着王氏进屋,不让她再喊叫了。 “还不嫌丢人啊。” 进了屋谈桑开始说王氏:“嚷的外头大半条街都知道咱家新媳妇不干活,让人知道你这个婆婆使唤不动新媳妇,这是什么光彩的事?” 王氏吓的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谈骄和谈驿睡眼朦胧的起来,一边穿棉袄一边大声道:“这就起了。” 俩大小伙子拿着扫帚很快就把院子扫干净了。 谈骠的媳妇周氏端了饭进堂屋。 王氏才说要盛饭,谈骐已经早一步盛了一碗粥,又把周氏蒸的两掺面的花卷拿了俩一溜烟火的进了西厢房。 王氏气都喘不匀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谈桑的脸色也有几分不好:“吃过饭我去江家一趟。” 谈骐笑呵呵的进了屋。 江楹还在睡。 他就把饭放到一旁:“楹楹,起来吃点东西,你起来,咱好好商量一下往后怎么办?” 过了很久,江楹才坐起身。 她一脸冰霜,神色冷漠,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好像装了两个通透的水晶,透亮、漂亮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和温度。 “你有没有原身的记忆?” 谈骐丝毫不受影响,想起什么就问什么。 江楹神色缓和了一点:“没有。” “我知道的也不多。”谈骐叹了口气,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我就知道一些大致的情况,咱们是昨天才成亲,我能够感觉得到原身对于……” 他指了指江楹:“对你的原身有几分不满,好像不太喜欢,这门亲事应该是双方的父亲订下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是很明白。” “朝代、地理位置、人文风俗。” 江楹缓缓开口,声音有几分沙哑。 她说话简洁利落,没有一点废话,但问的都是最为关键的问题。 谈骐抓了抓头发,又抓下了几根,他苦恼的拿着那几根头发端详:“我头发本来就不多,又扯掉了这么些,不会变成地中海。” 江楹冷着脸不说话。 谈骐絮叨完才回答:“没有听说过的朝代,荣朝,咱们应该是在异时空,地理位置……” 他说,江楹听着。 一直到王氏在外头谈骐,谈骐才起身:“你赶紧吃点东西,等过几天咱们出去走走,再多了解一些。” 这个时候,江楹的神色好了很多。 她知道,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气愤也是无可奈何,倒不如打起精神先把状况搞清楚,再想办法和谈骐和离。 等着谈骐走后,江楹端起碗喝了几口粥。 她再看看放在一旁盘子里的两个花卷,很多记忆涌上心头。 末世来临之前,她瑞在学校食堂吃饭,当时她面前就摆了两个小巧的花卷,那两个花卷可比眼前的这两个漂亮多了。 精面粉做的,小巧、细致、里边有花生碎,外边还有一些芝麻,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末世多年,再没有吃过那个味道了。 丧尸大批围城前,她也在基地食堂吃饭,她吃的是用基地好不容易种出来的木薯粉做的饼,味道真是不怎么样…… 那是她在末世最后一餐了。 饭没吃完,丧尸围城。 她带着大批的异能者去城外战斗,拼尽全力杀了那么多高阶丧尸,却没想到丧尸皇的出现…… 再之后…… 眼前一片血色。 谈骐带着人赶来支援。 那么多人都没有杀掉丧尸皇,如果再让丧尸皇进阶,人类恐怕没有生存空间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基地里所有的人类都会成为丧尸的口中餐,爪下冤魂。 她一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 谈骐也不是什么舍已为人的。 可偏偏在那一刻,两个人做了同一个选择。 他们选择自暴和丧尸皇同归于尽了。 那些记忆一点点的闪现。 江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可恶,她一个人自暴还不行吗,谈骐跟着凑什么热闹? 看来,今天早上还是打轻了。 谈骐吃过早饭就到谈骄屋里歇着。 谈骄紧随其后跟着上了炕。 “二哥,嫂子为啥打你?” 谈骐把被子一蒙,然后猛的掀开被子坐起来。 “你这被子多少日子没洗了?臭死个人。” 谈骄笑嘻嘻的:“怪不得娘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二嫂才进门,你就嫌我的被子臭了,二哥,你盖的被子可也不香啊,往常比我还臭呢。” 谈骐一阵恶心。 “你要是嫌臭就回你房里去。”谈骄撇了撇嘴:“没见过你这样的怂货,怎么着,二嫂能打死你不成?” 这觉是睡不成了。 谈骐穿了鞋就走。 谈骄说对了,他是不敢回房。 他要是回去的话,江楹肯定还得打他。 没办法,谈骐只能再套了一件棉衣照着原主记忆中的方向走着,他先去原身的小伙伴家凑和一天再说。 谈桑吃过早饭就披了大棉衣坐着牛车去了江家。 他过去的时候,江俊两口子才吃过饭。 江俊媳妇伍氏正在厨房洗碗,江俊坐在堂屋里拨弄火盆子里的炭。 “亲家,亲家。”谈桑在院子里喊了两声。 江俊就迎了出来:“哎呀我的妈,亲家你咋来了?” 伍氏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大清早的冷着呢,你咋个就过来了,要是有事让你家小子过来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谈桑脸上带着笑:“没啥事,家里乱糟糟的也不清静,就想着过来坐坐。” 江俊两口子把人往屋里让。 江俊又弄了些炭往火盆子里添,伍氏去烧水泡茶。 谈桑看伍氏出去了,就凑到江俊身边小声说:“我说,你家闺女咋教的,昨儿把我儿子好一通揍,差点就打出人命啊。” 江俊一惊,随后皱眉:“不可能,不可能,我闺女最是温柔娴静的。” 谈桑翻个白眼:“这话哄谁呢,你跟我去我家看看我家老二脸上的伤,你看了之后还能说出这话来,我就真服了你了。” 江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闺女好着呢,绝对不打人,她平素在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你别往我闺女身上泼脏水。” “你……”谈桑险些给气死。 这死倔的傻子。 伍氏烧好了水端着茶进来:“亲家,喝杯热茶暖暖。” 谈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亲家母,我家老二媳妇没离开过家,猛不丁的嫁过去心里难受,昨天一直哭着说想家了,这不,我大早晨就跑过来请你们去我家坐坐,好好劝劝老二媳妇。” 说到这里,谈桑叹了一声:“我这心里急啊,早起都没吃饭就来了。” 伍氏脸色微变:“真是辛苦亲家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厨房给你整点吃的。” 谈桑赶紧就去拦:“别,别麻烦了。” 伍氏已经转身出去了。 谈桑只好又叹一声:“你看这……真是,又要辛苦亲家母了。” 江俊坐着喊了一声:“多弄点好的,前儿才煮的肉拿出来切点炒个菜……。” 第三章 不好离 江楹半上午的时候才从屋里出来。 整个谈家静悄悄的,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江楹找了一件桃红的棉袄穿上,棉袄有点肥,她就用丝绦系了一圈。 古人的发型她不会梳,就拿了根木簪子把头发胡乱的盘在头上。 她推门出来,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江楹去正房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她正想去谈家外边看看,就听到东厢的门被推开,从里边走出一个娇娇小小的小媳妇。 看那个小媳妇的样子比她这具身体也大不了多少。 小媳妇苦着一张脸,手上端着针线盒子走到廊下坐下,对着阳光低头做针线。 江楹走过去轻声叫了一句:“大嫂?” 她想这应该是谈家的大儿媳妇周氏。 小媳妇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江楹。 江楹笑了笑:“家里就剩咱俩了吗?” 周氏点了点头,但是没说话。 江楹这才恍然想起谈骐似乎说过周氏是个哑巴。 她拿了个小板凳在周氏身边坐下,才想问问别人都干嘛去了,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 “怎么了?” 江楹皱眉。 她望向周氏。 没想到周氏听到外边的动静整个人都吓坏了。 她的脸色煞白,整个人缩成一团,手不住的抖着,牙齿都在咯吱作响。 江楹满心疑问,她握了握周氏的手:“没事,别怕啊。”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周氏再也坐不住,她起身就朝屋里跑。 嘭的一声,东厢的门重重关上。 江楹不好跟过去。 她又十分好奇外头怎么着了。 站起身,江楹走到院门前,才说要推门看看,她还没动呢,门就开了,谈骐猛的蹿了进来。 “怎么了?” 江楹看到谈骐就没什么好脸色。 谈骐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拉着江楹往屋里走。 江楹甩开他的手:“动手动脚作甚?” “小姑奶奶,事态紧急,别计较这么多了行吗?” 谈骐一脸哀求。 江楹神色缓和了一些随着谈骐进屋。 谈骐把门关好,又站在门缝边上等了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江楹问。 谈骐凑过去小声道:“刚才是青衣营来抓人的。” “青衣营?” 江楹努力回想,谈骐似乎说过这个青衣营,好像是荣国的一个特务机构,是皇家设立的,各地有什么事情青衣营都能闻风上报,大小官员犯了事,青衣营都有抓捕的权利。 谁要是犯到了青衣营手上,不死都得脱层皮。 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提起青衣营都是骂声不断。 “怎么会来咱们这种小地方抓人?”江楹就有点不明白了:“莫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跑到咱们村了?” 谈骐摆手:“不是,抓的是离咱家不远处的高家小子。” “高家?”江楹不知道这家。 谈骐就给她解释:“就是门家有棵很大的桂花树的那家,高狗和咱家老三差不多大,前两天这个高狗子整个人性情大变,说什么得了天书,会造琉璃,会制盐,还说要带着一家子发家致富,也不知道青衣营是怎么知道了这事,这不,立马就跑来抓人了。” “我怎么听着有点悬乎?” 江楹越听越觉得这事很离谱。 高狗子这个……不就是早期穿越文主角的套路吗? “就是。”谈骐很肯定的点头:“不用猜都能知道,高狗子一定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也不知道是这个时空的未来,还是咱们的老乡。” “怎么办?”江楹看着谈骐。 谈骐摆手:“能怎么办?静观其变。”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江楹就不耐烦和谈骐说话了。 “行了,出去。” 她指指门口。 “好咧。”谈骐起身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才想什么,回头看江楹:“不是,你这是不让我进屋了?大冷天的你让我上哪儿去?” “那我出去。” 江楹站起来就往外走。 谈骐赶紧拦住她:“行了,行了,我服了你了行,你在屋里,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我这是娶了个媳妇还是娶个祖宗啊?” 谈骐蹿了出去,院子里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江楹坐了一会儿就想去看看周氏。 刚才周氏的情况真的有点不同寻常,她想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还没出去呢,院子里就又有了动静。 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是谈桑,另一个江楹听不出来。 但听着两个人叫亲家,江楹就猜应该是原身的父亲来了。 谈桑和江俊在院子里说话,江俊指着西厢房:“我闺女住这间屋?” 确定了之后,江俊就过来敲门。 江楹开门,一眼就认出了江俊。 实在是这具身体长相肖父,和江俊长的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爹。” 她老老实实的叫了一声。 不老实也不行,青衣营的人还没走呢,真要是发现她的异常,谁知道她要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嗯,还行,没缺胳膊没缺腿的。” 江俊打量江楹几眼就进了屋:“屋里怎么这么冷?” 江楹一听就要去烧火盆。 谈桑看着江楹拿了一袋炭,心疼的脸皮都直抽抽。 但是江俊在,他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想想手里还提着从江家拿的一大块腌肉,他就把心疼又压了回去。 江楹点了火盆,没一会儿屋里就热乎乎的。 江俊打量了一圈屋里的摆设:“听你家翁说你昨天晚上和谈老二打架了?没吃亏?” 江楹愣了一下,随后摇头:“没。” “这就好,这就好。”江俊大松一口气,然后压低了声音:“闺女,爹知道嫁到谈家委屈你了,凭我闺女的才貌,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啊,谈老二他配不上你。” 江楹低头只是不语。 在没有了解到具体情况之前她不能多说话,有的时候,多说多错。 但显然江俊并不放在心上。 他自顾自的说话:“可你爹我也没办法啊,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是个傻子,谁愿意娶傻子家的闺女啊,再者,我和你娘就生了你这么一根独苗,你也没个亲兄热弟的,就更不好出嫁了。” “我不想嫁人。”江楹闷闷的说了一句:“我就想在咱家。” 江俊伸手,想摸摸江楹的头。 但想到闺女毕竟嫁了人的,是人家的媳妇了,就把手又缩了回去:“忍一忍,回头爹想办法……你……是不是想和离?” 江楹猛的抬头。 她一脸吃惊的看着江俊:“谁说的?” 江俊笑了笑:“知女莫若父,你是我生的我养的,你什么狗脾气我能不知道?可闺女啊,咱不能和离,至少现在不能,最起码也得等着你怀了孩子,到时候爹想法子把你接回家。” 江楹吃惊之极。 她的眼睛瞪的圆圆的,整个人都要呆傻了。 “除了和离,爹啥都依你,你要想闹腾……且等一等,等青衣营走了再说,咱先安稳些,可别招了祸事,等到高狗子的事情平了,你想怎么着都成。” 江俊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丢下这么一句。 第四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江俊的那些话江楹就是听听,她可没有全信。 哪怕江俊是原身的父亲,江楹也要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一直等到谈骐回来,他进屋就和江楹说:“和离的事情先等等。” 江楹就知道江俊的那些话有八成都是真的。 谈骐坐下灌了一大口水,喝完水,他往江楹跟前凑。 江楹往旁边挪了挪,离谈骐更远了些。 谈骐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之后就又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我说真的,青衣营还没走呢,据说邻村有了情况,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留在咱们村,一路跑到小舍村了。” “小舍村?” 谈骐明显的渴极了,他又灌了半碗水:“小舍村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听说是昨天在河边洗衣服掉到河里,捞上来的时候明明断了气,可就放了一晚上,天还没亮就又活了,醒过来之后就说什么得神仙援了机宜,能知过去未来,能断福祸未凶,你说都这样了,青衣营能不过去抓人吗。” 事情怎么这么多? 江楹想想不能和离,还得和谈骐作一时夫妻,心里就窝的难受。 “我打听了,原来的江楹真是个温柔的姑娘,性情十分的和顺老实,还稍稍的有些古板,如果咱们这会儿和离,保不准能引起青衣营的注意,楹楹,那青衣营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江楹窝火。 她怒道:“我自暴也就是了,你凑什么热闹。” 谈骐摸摸鼻子,一向能言善辩的他这会儿沉默了。 江楹坐在椅子上,微微闭上眼睛。 她想试着感受一下有没有异能。 要知道,她可是末世强者,最大基地的基地长,她身负水木双系异能,在末世的时候以杀伐名震天下,无人敢惹。 要是带着异能的话,她才不管什么青衣营绿衣营的。 只可惜,这异能根本就感受不到。 江楹试了半天没有动静,只好作罢。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和离?” 谈骐叹了一声:“谁知道呢,等着……” 说是等着,可事情偏偏就那么寸,很多事不容人喘息。 谈家的晚饭一向都很早。 用谈桑的说法就是天黑了吃饭还得掌灯,白白的费了灯油,倒不如吃早一些。 半下午的时候,周氏就把晚饭做好了。 江楹不好再躲在屋里不出门,就跟着谈骐一块去堂屋吃饭。 她一进去,王氏就阴阳怪气的:“终于舍得出来了?你要再不出来,我还以为我们家娶了个娘娘呢。” 江楹想发作,但想想还在村子里转悠的青衣营,只好低眉顺眼不答话。 “赶紧吃饭。”一家之主的谈桑发了话,谈骐就拽着江楹坐了下来。 周氏盛饭,先给谈桑和王氏端过去,谈骐过去帮着江楹盛了一碗粥,又给她拿了一个玉米面的饼子。 今天晚上的饭还不错,有干有稀,还有炒的白菜,以及一碟切好的腌肉。 腌肉端上桌,谈家没一个人伸筷子夹去。 江楹看那上好的猪肉,馋虫就动了。 末世那么多年,变异兽的肉吃了不少,但怎么比得上末世前的猪肉好吃。 变异兽的肉很柴,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气,吃到嘴里难闻的紧,这让江楹不知道多少回相信过红烧肉了。 现在桌上的不是红烧肉,可看着也特别的馋人。 她往那碟肉上看了好几眼。 满桌的人就都看向她。 谈驿年纪小,看了江楹就去看肉,看了一眼又一眼。 等他看了十多眼后,谈桑气极,抄起一根筷子扔了过去:“馋死你个狗东西,看一眼还不行吗,看,看,还看,不怕咸死你。” 江楹赶紧低头。 谈骐把粥碗放下:“爹,你骂啥呢,不就是一碟肉吗,多眼两眼怎么了,我不但看,我还吃呢。”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夹了一块肉放到江楹碗里:“赶紧吃。” 谈驿看江楹碗里有了肉,他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光看两眼根本不解馋。” 江楹嘴角都有些抽抽了。 她这才明白谈家放那一碟肉根本不是让吃的,而是给人看的。 谈桑抠门,啥东西都得俭省。 肉都舍不得给家里人吃,逢年过节的时候,弄几块腌肉放到桌上给看一看,权当吃了肉。 看也就算了,他还不让多看,谁要是多看几眼,保管他骂你个狗血淋头。 这家都是什么人啊? 江楹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江俊说委屈了她,敢情这谈家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 倒不是说缺钱,而是一家之主的谈桑这处事作派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等着吃过饭,王氏就说:“老二媳妇,你去把碗洗了,厨房收拾干净。” “好的。”江楹答应的很痛快。 她起身把碗收拾了往厨房走。 谈桑端着那碟肉也进了厨房。 他把肉放到柜子里锁起来,然后背着手慢悠悠的离开。 他一走,江楹就把厨房的门给关了。 她走到柜子前看了看那把铁锁,然后在厨房里找了根细细的柴草,这么几下子弄一弄,锁就开了。 江楹端出柜子里的肉先吃了几片,再找了一块油纸把剩下的包起来,碟子重新放进去,再上了锁,一切恢复原样。 她把油纸包放到衣服里边,看了看放到灶台上的碗,直接把所有的碗扔到锅里,把碗泡了水,拿起一只碗清洗,这手一滑,就听一声脆响,那只粗瓷碗掉到地上摔了个八瓣。 “呀。”江楹惊呼一声:“这可怎么办,碗摔碎了。” 谈桑正和王氏说话,听到这一声,心疼的差点抽过去。 “败家的东西。” 他骂了一句。 王氏骂骂咧咧的过去,江楹手上还拿着一个碗呢,王氏进门的时候,那只碗也差点掉到地上。 王氏气极,伸手一巴掌就过去。 江楹赶紧躲开:“我,我没洗过碗,真不知道怎么干啊。” 最终,江楹被王氏从厨房赶了出来。 她忍笑回房,锁了门就拿出那一包肉打算细细的享用。 只是,肉才拿出来,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怎么能独吞啊,怎么也得分我一半。” 第五章 异变 谈骐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也不知道从哪儿弄的一本书在翻看。 他笑嘻嘻的看着江楹手里的肉,混不吝的样子让江楹心里有点犯堵。 江楹全当没看见谈骐,拿起一片肉就往嘴里塞。 “真不给啊?” 谈骐放下书从床上下来。 今天的天儿格外的冷,屋里也不是多保温的,谈骐只觉得浑身发凉,赶紧扯了一件大衣披上。 这时候,江楹已经吃了三大片肉了。 她晚饭吃的不少,这会儿又吃了三大块肉,肚子早就已经饱了。 但她不愿意把剩下的肉给谈骐吃,就把剩下的几片肉也全塞到嘴里去。 吃完了肉江楹又灌了大半碗水,狠狠的打了个饱嗝。 “你进来做什么?” 江楹神色冷冷淡淡,坐在床边,用审视的眼神打量谈骐。 谈骐被她这么一打量,心中生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怯意,竟然有点不敢看江楹。 谈骐不说话,江楹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出去。” 谈骐猛然间抬头。 “楹楹。” 江楹唇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谈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谈骐愣住。 许久以前的记忆,那份随着时间沉淀却丝毫不褪色,反倒越来越鲜明的记忆涌上心头。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和江楹关系还不像现在这样敌对的时候,那时候,他一直都是江小楹江小楹的喊,除非他做了错事,或者是有求到江楹的时候,才会软软的喊上一声楹楹。 江楹那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冷漠理智。 她是一个看着有些冷清,其实心地特别柔软,很善良纯真的小姑娘。 放暑假的时候,谈骐都不着家,假期作业从来不写,一直到开学的时候才会着急忙慌的写作业。 他从来都写不完,每回都是开学头一天去求江楹。 他睁着那双无辜的狗狗眼,软乎乎的叫着楹楹,每次都会喊的江楹软了心肠把作业借给他抄。 后来…… 谈骐记得那回下了大雨,他没有带伞,放学的时候拿了江楹的伞,弄的江楹淋了雨感冒了好几天。 江楹气的不想理他。 他厚着脸皮给江楹端茶倒水,一个劲的喊着好楹楹。 终是江楹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大学的时候他妈不放心他,把他的生活费交给江楹管。 他每一回要生活费,都会追着江楹轻声喊“楹楹”。 再后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喊多少次楹楹,江楹都狠下心不再理他。 对了,是江楹交了男朋友之后。 因为他不喜欢江楹那个男朋友,曾几次闹着让江楹分手,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僵,搞到最后几乎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 一直到末世之后,他发现江楹那个男朋友不是什么好东西,跑过去告诉江楹这件事情…… 谈骐记得清清楚楚,江楹的男朋友死了,临死之前告诉江楹凶手是他。 江楹找他寻仇,他一直喊楹楹,想要让江楹听他解释。 可江楹呢? 谈骐眼前似乎又浮现起了江楹红着眼睛努力克制,冷心绝情的说出和他势不两立的话。 每每记起这些,谈骐的心就是一阵抽痛。 那种痛…… 那种痛比被丧尸挖出心脏还要难受,那是一种让他窒息的,一种生不如死的痛楚。 谈骐握紧拳头,努力克制,压下心头的痛楚,勾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楹楹,我现在不能出去,咱俩是夫妻,还是新婚夫妻,如果我今天晚上不睡在这里,明天说不定青衣营的人就要……” 江楹扭过头去看床上撂在一起的红绿被面的被子。 谈骐赶紧凑过去:“冷,我想法子弄点炭。” 江楹没有说话。 谈骐出去,过了片刻功夫,他果然提着一小袋炭进来。 他点了炭盆,把两床被子放好,在被子中间放了枕头:“你放心,我没那么饥不择食,你这豆芽菜似的身材我下不去口。” 江楹心中一阵憋屈。 她脱了大衣裳,先去洗了手脸,再脱鞋上床睡觉。 江楹躺下了,谈骐也跟着躺到床上。 他扭过脸看江楹闭着眼睛,烛光照在她脸上,让她那张明艳的脸庞似笼在烟雾里,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我打听了,青衣营一般在一个地方停留不过一个来月,你先忍耐一段时间,等明年开春,我想办法咱俩和离。”谈骐轻声说着他的打算:“这几天,咱俩都消停些,能不出门就别出门。” 很长时间,屋子里都是静寂的。 就在谈骐以为江楹不会理他的时候,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嗯。 谈骐笑了一声,吹灭了蜡烛,盖好了被子陷入黑沉的梦中。 江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很多年的记忆不住的冲刷着她的大脑,原先有些褪色的记忆,一点点的变的鲜明起来。 不只是她和谈骐的往事,甚至于连早就已经被她遗忘的一些事情,也慢慢的被记起。 甚至于连小的时候读过的书,看过的动画片,中学时候做过的实验,写过的文章,全都清清楚楚的被记起。 因为忆起的东西太多,江楹的脑袋一阵阵的抽痛。 在她都快要崩溃的时候,一股清凉流过大脑,让她好受了很多,另有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流过四肢百骸。 身体上似是被大大的水流冲刷,脑海里又像是被千百根针扎进去,江楹这会儿是绝对不好受的。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的声音。 突然间,江楹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东西。 她惊的坐了起来。 谈骐惊醒。 “怎么了?” 他一边问一边坐起来,借着月光,看到床上多了一个箱子。 “什么东西?” 两个人同时心惊。 等谈骐看清楚了那个箱子的时候,脸色着实很是精彩。 江楹打量他:“你认识这箱子?” 谈骐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应该知道我是空间系异能?” 江楹点头。 谈骐接着道:“我的空间不小,当时利用空间收集了挺多东西,这口箱子就是……就是我放到空间里的。” 江楹皱眉。 谈骐一边说一边试着收起箱子。 片刻之后,那么大一口箱子凭空消失。 谈骐笑了:“看来我的异能跟着来了。” 江楹伸手,她的手心里闪过一道谈谈的绿色的光芒,光芒闪过之处,一个小小的嫩芽出现在她手心里。 第六章 这是什么道理? 江楹曾是水系异能顶级强者,按理说,她就算是恢复异能,也应该是水系异能。 可现在看来,她所施展的分明就是木系异能。 这是怎么回事? 江楹和谈骐都有几分傻眼。 “异变?” 好一会儿,谈骐才说出了他心中的猜测。 水系变木系,很有可能是穿越时空的时候所带来的异变。 也有可能是江楹自暴所引起的变化。 江楹抚额。 她现在越来越头疼。 看到江楹脸色惨白,唇上都没有血色,谈骐满心焦急担忧:“怎么了?” 他一边问一边想试着接触江楹的额头。 江楹偏头躲过:“不知道为什么头疼的紧。” 她说话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和谈骐有了一些微妙的联系。 她似乎能够感受得到谈骐心中的焦虑。 只一瞬间,这种感觉又没了。 一种念头涌上江楹心头。 “莫不是?我,我开发出了精神系异能?” 谈骐打量江楹,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很有可能,不如试一试?” 江楹没有答应。 如果试的话,就需要她和谈骐的精神力进行交融,交融的时候,难免会共享彼此心中的想法和信念,很多被埋藏在心底的小事情也会被对方察觉。 江楹自认为和谈骐非亲非故,甚至于还是死对头,自然不愿意这般开放自己的心事为对方知晓。 谈骐笑了笑,刚才的认真淡去,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漫不经心:“也好,谁还没个秘密。” 又坐了一会儿,江楹的头不再那么痛,她躺了下来:“我先睡了。” 谈骐坐在床上,一直看着江楹熟睡,他才扯了被子躺下来。 躺在江楹身旁,谈骐根本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淡定。 他侧头看着江楹的睡颜,努力的克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挪,离江楹稍微近了一些,他不敢再近,只能这么定定的看着江楹,一直到撑不住睡去。 清晨,两人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 江楹先坐起来。 她拢了被子坐在床上,脸颊上带着一点被枕头粗糙的布料压出来的细痕,小小的白嫩的一张脸微微泛红,眼睛似睁非睁,即懵懂又可爱。 谈骐看着这样的江楹,心都变的软乎乎的。 他揉了一下眼睛:“大清早的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下地披衣,推门出去。 大早晨天气很冷,尤其是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一阵雪,谈骐推开门的时候,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他赶紧闪身而出,顺便把房门带的紧紧的。 江楹也坐不住。 她先穿了鞋下地,又从箱子里翻出一件颜色灰扑扑的大棉衣套上,出去的时候顺便拿了一根木簪子把头发盘在头顶。 推开门,江楹就听到谈骐的声音。 “娘,咋的了?” 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江楹突然间就想到昨天晚上她在厨房拿了肉。 她没有出去,很快就退回屋内,顺便把房门带上。 在桌旁坐下,江楹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这水冰凉,水下了肚,让她的头脑清醒了好多。 昨天晚上她因头疼折腾了大半夜,原来精神就不怎么样,现在倒是觉得好了一些。 她想再喝几口水,可看到水杯里并不清澈相反有些浑浊的水,她就有点喝不下去了。 这水,不知道有没有烧开? 要是有纯净水就好了。 江楹忍不住这么想。 她一想,就觉得手指尖上湿漉漉的。 呃? 江楹赶紧抬手去看。 她的右手中指有一股小小的水流流出。 这是? 她的水系异能回来了? 心中一阵狂喜。 江楹赶紧再度试验。 她在陶碗里注入多半碗水,端起来灌了下去,果然甘甜清冽,就是她用异能产出的水的味道。 只可惜异能才回来,每天所生产的水量很少,要不然的话…… 江楹忍不住浮想连翩。 另一边,谈骐被王氏吵的耳朵嗡嗡的。 “哪个不要脸的小娼货偷了肉,做贼做到我家了,不要脸,没……” 谈骐揉了揉耳朵:“什么肉?怎么回事?” 王氏拽着谈骐到了厨柜前,打开柜子指了指空空的碗:“昨天晚上你爹把剩下的肉都放进去了,好几大片呢,都没了,都没了……我都没尝一口就这么没了,好几片肉呢……” 谈骐一阵心累:“没了就没了,不就是几片肉吗,一会儿我再割半斤回来让你吃个够。” “你说的轻巧。” 王氏一阵窝火:“半斤肉十几文钱呢,你哪儿来的钱?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肉,我……” “我拿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楹走了过来。 她一脸冷漠的看着王氏:“肉是我晚上拿的,我是拿,不是偷,那肉是昨天我爹带来的,我吃了也是该当。” “放你娘……” 王氏想骂一句放你娘的屁,结果还没骂完就叫谈骐给堵了嘴。 谈骐十分了解江楹。 这位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要是让王氏骂出来,就江楹那脾气,指不定怎么着呢。 也许江楹会克制着当场没和王氏闹出来,但是过后呢? 保不准江楹背地里怎么搞王氏,她要折腾起来,王氏不去掉半条命也差不多了。 要知道,江楹可是经历过末世多年的人,各种规则啊,道德之类的根本就不会对她构成任何的约束。 果然,江楹眼中冷意更甚。 她看了一眼谈骐:“让她说出来,我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 谈骐捂着王氏的嘴把她往外边拽,一边拽一边陪着笑脸:“她能说什么,她脑子不清不楚的,你和她一个糊涂人计较什么。” 王氏听了这话,气的好悬没有撅过去。 这儿子要不得了啊。 前脚娶了媳妇,后脚就连亲娘都不要了,一心只有媳妇。 王氏后悔啊。 怎么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取好江氏这么个丧门星回家。 她呜呜的说不出话,但是眼泪却一滴滴掉了下来。 “放开你娘。” 谈桑披着衣服站在正房门口。 他已经看了一会儿,现在实在看不下去才出言。 谈骐使劲给谈桑使眼色,谈桑全当没看到。 他一步步走向江楹:“老二媳妇,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肉是你爹给的,你说你该吃,那我问你,你现在嫁到我谈家,难道每天吃饭还要回你老江家?除了肉,你这两天吃的喝的可全都是我谈家的?怎么着,吃我家的就应该,你娘家拿点肉过来就不能让别人吃了,就该你吃?天底下好似没这个道理?” 第七章 招祸 谈桑想到被江楹吃掉的几块肉,心疼的都要滴血。 那几块肉他都盘算好了,原打算先让大家看几天,然后每天一片肉给家里人分,这么些肉,怎么也能吃个十天半月的。 谁知道老二媳妇那个败家娘们一次就给吃完了。 他满脸怒火的看着江楹:“谁家娶了你这种媳妇进门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这么一说,王氏又开始哭嚎起来。 就连站在一旁的周氏都对江楹怒目而视。 江楹对于谈桑这种逻辑转换也算是服了。 王氏号叫着:“我去江家好好分说分说,看看你爹娘有什么脸面替你说话。” 谈骐赶紧去拦王氏。 他力气大,拽着王氏,王氏走脱不得。 江楹倒是笑了。 她一笑,谈骐心中暗道不好。 他拽着王氏走到谈桑身边:“爹,你说啥呢,我媳妇不就是吃两块肉吗,弄的好像多大点事似的。” 谈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好似不认识似的盯着谈骐。 谈骐十分淡定:“人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既然娶了我媳妇,就得管她吃穿,不能委屈了她,还有,那肉我也吃了。” 谈桑都快气死了。 这是什么冤种儿子啊,净知道拉胯。 江楹笑呵呵看着谈桑:“爹,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咱们就好好分说分说,先不说我有嫁妆,我是带着几亩地进门的,就说我嫁到谈家后也不可能总闲着不干活,我可是给谈家干了活,吃谈家的饭不是应当应份的吗,爹要是嫌弃我吃的多,让我回娘家吃饭也行,那打今儿起我一点活都不干,我陪嫁的几亩地的出产也拉到江家,您说如何?” 这儿媳妇要不得了。 谈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死。 他自认为十分能言善辩,可哪知道儿媳妇比他更能分辩,几句话竟然堵的他说不上话来。 “我不活了,这儿媳妇要不得了。” 王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喊着,妄图以这种形式来压制住江楹。 真要叫她给压制了,江楹也就不活了。 “娘,您犯不上这样,您要是看我不顺眼,那我也不在家呆着了,我回娘家去住就是了。” 江楹看了王氏一眼转身回屋,进门的时候她还说呢:“我爹和我说谈家人好,都是最大方不过的,谁知道我爹竟骗了我。” 谈桑又是一口气没倒上来。 谈骐跟个摇尾巴狗似的跟着江楹进门:“楹楹,媳妇儿,你别生气啊,你放心,跟着我有肉吃,我想办法给你弄肉,不会让你饿着的。” “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啊。”王氏哭的都起不来。 还是周氏看着不像过去扶了她起身。 “唉,唉。”谈桑连叹了好几口气,满心的愁闷啊。 “进屋。”他伸手拉着王氏进去。 王氏进了门小声道:“就这么算了?压服不得,老二媳妇以后还不翻了天啊。” “行了。”谈桑坐下喝止了王氏:“老二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往后啊,你别和她一般见识,都说家和万事兴,咱们谈家不能闹出让左邻右舍笑话的事。” “我心里不舒服。”王氏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坐在谈桑身边低泣。 谈桑压低了声音:“那能怎么着?打她?你没看到老二护她的样子?咱们真要敢打,儿子得先和咱们翻脸,再者,江家那边……江俊是没儿子,可他那外甥好一把子力气。” 说到江俊的外甥,江楹的表哥,王氏也不言语了。 谈桑接着道:“好歹老二媳妇有嫁妆,吃用不着咱们家的,往后少管她点,改天我去江家走一遭,看看能不能弄点东西。” 王氏低头。 谈桑怕她再和江楹闹腾,就劝她:“这儿媳妇也是咱们费了半天劲才娶回来的,真要过不成了,你上哪儿再给老二找媳妇去。” 只这么一句话,王氏就服气了。 没办法,谁让谈家小子讨不到媳妇呢。 当初老大谈骠二十多了都讨不到媳妇,实在没办法才娶了周氏这么个哑巴进门。 到了老二也是十分犯愁。 实在是这十里八乡都知道谈桑抠门,谁家好好的姑娘也不愿意嫁谈家,哪怕谈家小子长的都还不错。 谈桑为了给谈骐娶个媳妇,可是算计了很长时间。 也是江俊傻,叫谈桑给算计了。 想到这门亲事的来由,王氏也跟着叹了口气:“罢,罢了。” 江楹进了屋,谈骐也跟着进门,还小心的把门关上:“你别气了,这事我给你兜着呢,他们不敢把你怎么着。” 江楹一挑眉:“我怕他们怎么着吗?” “不,不怕。”谈骐赶紧摆手。 他凑了过去:“其实他们也没那个胆子,这亲事本来就是谈家算计来的。” “哦?”这事江楹还真不知道。 毕竟她没有多少原主的记忆。 谈骐又凑近了一点:“我也是才打听来的,这事啊……” 江楹听谈骐说完,这心里边真是翻江倒海一般。 江俊看着也不傻啊,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来? “我这老岳父……”谈骐轻笑摇头:“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盘算的。” 江楹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逼的谈骐又笑了起来。 这事,怎么说呢,说是谈家算计,江楹倒觉得江俊有点自愿上套。 谈家小子不好讨媳妇,江家的女儿其实也不好出嫁。 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江俊是个傻的,有点缺心眼,再加上江家就只江楹这么一个,也没个亲兄热弟的,也就没有人愿意和江家结亲。 江楹长到十七八岁,也没媒人登门,江俊能不着急? 也是凑巧了,那日江俊拿了一摆竹杆进城,进城门的时候,这竹杆不管是竖着还是横着或者斜着都进不去。 谈骐是城门官,当时见了就和江俊说:“我去门楼上,你去竹杆递给我,等你进了门我再递给你可好?” 江俊觉得是个好主意,就把竹杆递给城门楼上的谈桑。 等到他进了城拿到竹杆,就特别感激谈桑。 两个人颇有几分一见如故,也就聊了几句,江俊一听谈桑说家里儿子大了还没娶媳妇,立马就道:“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不知道如何感激,这么着,我家里有一个女儿长的貌美如花,不如咱们两家结个亲,你觉得成不?” 谈桑巴不得呢,一听这话当场就表态。 就这么着,婚事便这般儿戏似的订了下来。 江楹坐在床边,想想这事事,越想越觉得烦闷。 江俊到底是怎么想的? 竹杆进城门? 扛着不就进去了,他干嘛非得装傻充愣,什么叫横竖都进不去呢? 想了半天也搞不明白江俊的心思,江楹索性也就不想了。 外边传来一些动静,谈骐开门看了看,是早饭做好了。 他小声说:“我去给你端点饭。” 结果,饭没端进来,却招来了青衣营的人。 第八章 告状 青衣营的人在村子里已经呆了几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提心吊胆的。 谁家也不敢闹出事,就怕被青衣营找上门。 那可是要命的。 尤其是在村子里有人被抓走之后,大家伙的心里就更是提着一口气。 原这两天还算风平浪静,大家就想着用不了几天青衣营的人或许就走了。 这天早起的时候一切如常,没听说过谁家叫青衣营找上门来。 大家就和平常一样早早的起身打扫房屋顺便做饭。 村子里的早晨是很安静的,街面上没有人走动,远远的看去,就看到家家户户烟囱冒出袅袅炊烟,这样一个清冷的早晨,谈家门口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有五六个青衣营的人腰挎长刀来到谈家门口,走在前边最年轻的小子过去敲门。 “谁啊?” 谈骠正在伺侯家里的驴吃草,听到敲门声赶紧开门。 门开了,他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穿着锦衣的陌生人。 一看那样的服饰,谈骠吓的腿都有些发抖。 “各,各位官爷,你们这是……” 不等谈骠问完,他就被人划拉到一旁。 青衣卫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 原本做了饭还在小声骂人的王氏看到这些青衣卫吓的都不敢露头。 周氏更是吓的缩进屋里不敢出来。 谈桑心里也害怕,不过他是一家之主,这会儿就得出头露面。 他脸上带着笑出来:“各位官爷登临寒舍有何指教?” 没人答理谈桑,几个青衣卫冷着脸开始在院子里搜罗了一遍,然后就要进屋。 正好谈骐出来,看到这一幕忙打迭起精神来:“今儿这天冷,各位差爷赶紧屋里坐,先暖和暖和。” 他避开自己住的厢房,直接就把青衣卫请到了正房。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在屋里的江楹也听到了。 江楹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江楹偷肉吃,然后和谈桑还有王氏吵架的事情被青衣卫知道,青衣卫觉得她的这种行为明显的和传言不符,就上门来瞧瞧。 几个青衣卫其实也很冷。 大清早的谁愿意折腾啊,在暖乎乎的被窝里睡懒觉不香吗。 可偏偏就有人寻事,他们不得不来这一趟。 毕竟上头可是有命令,所有和平常性子不符的人都要查到,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有死命令,青衣卫也不敢不尽心。 “先进屋。” 带头的青衣卫抬脚进屋。 谈骐赶紧喊:“媳妇,别生气了,赶紧烧水泡茶招待贵客。” 他这一喊,青衣卫心中的怀疑就去了几分。 江楹在屋里干干脆脆的答应一声。 她拢了拢头发,换了一件衣服出来。 江楹一出来,年龄最小的青衣卫就朝她看过去。 她大大咧咧的回视一眼,然后去外头抱了点柴火,走到小炉子前,江楹很熟悉的点火,又往陶罐里加了水放到炉子上烧。 烧水的时候,她把家里用的陶碗洗干净了,放了些家里存的野茶,等到水烧开了,江楹很利落的泡了茶端过去。 她把茶水放到屋内的八仙桌上,一句话都没说,拿着红漆木托盘就要走。 “慢着。” 一位三十多岁,看模样最为沉稳的青衣卫叫住江楹。 江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有些憨的笑:“官爷叫我做什么?茶水不够?” “胡说什么。”谈桑走过来骂了江楹一句:“妇道人家在这里碍眼,还不赶紧滚回……” 江楹咬了咬唇,想忍耐,可却忍耐不了:“爹这话说的不对,我分明烧了茶水待客,怎么就成了碍眼,让我出去便说出去,说什么滚,我可不会滚。” 谈桑气的好悬一口气上不来。 谈骐低头,隐去眼中的笑意:“媳妇,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 江楹摇头:“我偏不。” 她走到那位沉稳的青衣卫跟前,用着很大的声音道:“既然官爷来了,那便与我做个主,也帮着我评评理,我是新嫁到谈家的,打嫁过来,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好容易我爹来看我,还提了一刀肉,就是想与我补补身子的,可昨天晚上我公爹欺负人,好好的肉做了放到我跟前,只让我看不让我吃,官爷说说,他是不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我江家?那肉拿了就拿了,要是不想让我吃,不做就是了,他自己偷偷吃了我看不着,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可他只让看不让吃……” 一边说,江楹一边抹了抹眼泪:“还不是瞧着我们一家憨厚老实,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么,我实在气不过,晚上偷偷把肉拿出来吃了,他和我婆婆早起发现,指着我的鼻子大骂,还说要把我休回家,官爷,我自己家的肉,我凭什么不能吃?我未嫁的时候,我爹说谈家人好,还说我公爹最是心善的,说他家日子过的红火,我来了有吃有喝的,这才哄的我同意了这门亲事,谁料到他谈家骗了我爹,还欺负我。” “不是这么回事。” 谈骐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想上前分辩。 青衣卫瞪他一眼,他吓的赶紧后退一步。 谈桑也有些不敢上前。 王氏更是吓的跟鹌鹑一样缩在一旁。 青衣卫做出打抱不平的样子:“哦?那江娘子还真是受了委屈。” 江楹可算是遇着知音了,开始大吐苦水:“怪道您是官爷呢,确实是明辩是非,官爷,不瞒您说,我如今真是后悔嫁人,与其嫁人受委屈,倒不如在家做老姑娘,起码在家不用干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爹娘也从来不骂我,我真后悔听了爹爹的话,做出一副贤良柔弱的样子,这才让桑家算计了我,即知如今这般,当初就该本着性子过活,即痛快,又自在。” 一旁年轻的青衣卫忍不住问:“江娘子在家能不做活?这倒是稀奇了?” 江楹笑了:“也就会烧个水泡个茶什么的,我娘说这是排面,家里有客人可以用来显摆一下,也好叫人知道我是个利落勤谨人,至于别的,还真不太会,衣服我娘给做,家里的饭菜有爹爹在,哪里用得着我。” 她那一副憨憨的样子让几个青衣卫也跟着轻松下来。 “江娘子的确委屈了。” 沉稳的青衣卫笑着喝了茶起身:“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不好插手别家家务,江娘子若是气不过,就回去找你父母求援,时候不早了,我们告辞了。” 江楹依依不舍的跟着谈骐把青衣卫送到门口:“官爷,你们要在村子里住到几时?会不会过了年呢?照我说,你们多住一时才好,有你们在,村子里可安静了,我公爹都不敢太骂我。” 这么一句话,又逗笑了好几个青衣卫。 等把人送走了,院门一关,谈桑气的伸手指着江楹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 烫驴脸? 谈骐生怕再吵起来,赶紧拽着江楹进屋。 江楹大声道:“我还没吃饭呢。” 谈骐哄着她:“一会儿我给你端进去吃,屋里暖和,你赶紧进去,可别冻着了。” 把江楹安顿好了,谈骐去端饭,就听到王氏一迭声的骂:“丧门星,丧门星……” 谈骐就说:“娘,这话你还是莫说了,那是我媳妇,进了咱们家的人,就和咱们休戚相关,她要是丧门星的话,丧的是哪家的门,总不会是江家。” 王氏一肚子火,这会儿更气了好。 谈骐也不哄她,端了饭进了厢房。 王氏拽着谈桑:“当家的,你看到了,老二现在眼里心里可没咱们当父母的。” 谈桑也气。 可他也不能把谈骐怎么着啊。 他四个儿子,看着是不少,可能顶用的也就谈骐一个,剩下的不是憨就是傻,出把子力气行,外头有个迎来送往的事情,那三个是真支使不了。 “行了,青衣卫才走,你消停些。” 谈桑只能和王氏这么说。 虽说青衣卫走了,但是,青衣卫来谈家的事情还是让村子里的人议论了挺长时间的。 很快,这件事就传开了。 等传到江俊耳朵里的时候,传的就可邪乎了。 什么青衣卫抓了人都要走了,结果谈老二的媳妇犯了傻,满院子抓土吃,还净说些不着调的话,青衣卫就不好把人带走了。 江俊是不信这些的。 可他心里也是直打鼓的。 可巧他媳妇春妮儿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篮子,也不知道提了一篮子什么。 江俊过去接:“你可算回来了,家里啥都没有,我都要饿死了。” 春妮儿把篮子递给江俊就去厨房做饭。 她把锅洗干净烧了火就出来和江俊说:“当家的,我和你说件事情,这不,我侄儿马上就要成亲了,我这几天得多回娘家帮帮忙,家里家外的事情你多担待点。” “真要成亲了?” 江俊看篮子里放了几张油饼,就先抓了一张吃起来。 “是呢,是和东阳村的卫家攀了亲,这可是一门好亲事,我爹娘,我哥哥嫂子高兴坏了。”春妮儿想到侄子的亲事也是很欢喜的:“今天我过去送了点东西,听我嫂子那意思,这回娶亲是要大办的,对了,那几张油饼就是我嫂子给的。” 江俊一听笑了:“天可怜见的,咱们俩成亲这么些年,你往娘家捎了多少好东西,你嫂子可从来没回过礼,这破天荒的头一回……” 说到娘家人,春妮儿就有点气虚。 她没再多说,转身进厨房烧火做饭。 江俊坐在廊下把一张油饼吃完了。 等着吃过晚饭,春妮儿就叮嘱江俊:“后天我回娘家,大后天勤哥儿娶亲,你大后天早起过去就成,你早点去啊,可别晚了让人笑话。” 江俊一边喝水一边应着:“知道了。” 春妮儿还不放心,继续说:“去的时候记得洗干净你那驴脸,找最光溜的衣服穿上,对了,可别空着手进门,记得带重礼。” “好了好了,这个我还能不知道吗。” 江俊听的有几分不耐烦。 春妮儿怕他生气,就不敢再说什么。 这边,江楹也接到了信儿,说是她表弟成亲,让她去走礼。 江楹翻箱倒柜的就找东西。 谈骐一天没着家,到了傍晚回来,进屋就看到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江楹成亲的时候带来的几口柜子都打开了,里边的东西被扯出来摆了一床。 “这是怎么了?遭贼了?” 谈骐笑着凑过去。 江楹推开他:“我表弟成亲,我找个礼物。” 找来找去,江楹找了一块料子,又翻出早先江俊给她打了的支银簪子。 这两样东西走礼的话可不算少,就是给亲兄弟走礼都足够了,江楹觉得应该能撑起面子,就把东西先放到一块,再收拾柜子。 谈骐走过去和她一起收拾。 “咱们这么着也不太好,大伙住在一块,就得避讳,好多事情都不方便。” 江楹没说话。 谈骐就自己絮絮叨叨的:“我想着再找块地皮盖几间房搬出去,只是手里的钱不够,你帮我想想,咱们能干点啥挣钱的活?” 要是搬出去的话,江楹肯定是愿意的。 她想说话,又想到等过了年说不定就和谈骐和离了,就没什么心思帮他出谋划策。 谈骐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干点什么,索性就先把这事抛在一旁。 过了两天,就到了江楹表弟娶亲的日子。 江楹一大早就起来准备。 谈骐也起身收拾。 而江家那边,江俊一个人在家。 春妮儿昨天就是住在娘家,江俊自个儿在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睡不着,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他起身之后先弄了点吃的,吃完饭天都没亮呢。 他想着春妮说的话,似说是说让他早点去,江俊想现在应该不晚。 他也没看沙漏啥的,就紧赶慢赶的准备。 春妮儿说要带重礼,江俊就开始在屋里院子里转悠。 他提提这个也不重,掂掂那个也有点轻,最后拎起院墙处放着的一个石墩子,好家伙,是真重,一只手提不起来,两只手提着都有点费力。 这东西行。 江俊就拿绳子把石墩子捆好,想着用这个走礼。 他再回想,春妮儿还说让他洗洗驴脸。 江俊就开始烧水。 他烧了一大锅热水,从家里的柴火棚里把养的那只毛驴牵了出来,盛了一大盆烫水,就开始给驴洗脸。 这才出锅的滚水是真烫,烫的驴吱哇乱叫,差点没给江俊踢个半死。 费了半天劲,江俊把驴脸洗好了。 他就开始满屋子找衣服。 一柜子的衣服摸着可都不光溜。 这可把江俊为难住了。 他往自己身上摸了一把,这身皮子是真光溜,比柜子里那些衣服都光溜。 江俊想了想,把衣服又塞了回去,然后从屋里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把衣服脱了,等出了门,冻的他直打哆嗦。 这可咋办啊? 江俊想了个办法。 他找了件羊皮大氅穿上,又穿了高筒靴子,这下子可不那么冷了。 于是,江俊骑着烫脱了毛的驴,身上光溜溜的,就在外头披着一件大氅,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着石墩子从家里出来。 他觉得自己可能耐了,春妮交待了那么多事,每一件都难办的很,可他都给办妥了。 江俊一边走一边笑,笑的高兴极了。 第十章 白毛老神仙 江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今天天气出奇的冷,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外头黑乎乎的,路都看不太清。 江俊有些后悔没有提个灯笼。 但已经出来了,再回去就有点不合适了,也耽误时间,江俊就摸着黑往前走。 他骑的那头黑色毛驴被他踢的生疼,再加上被烫水烫的脸上毛去了不少,一路上不住的叫唤。 江俊骂了毛驴几句,毛驴差点撂蹶子,吓的江俊立马不骂了。 这么磕磕绊绊的到了江俊老丈人家。 今天李家大喜的日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李家一直灯火通明,大门一宿都没关。 春妮儿帮着料理了许多事情,眼瞅着马上就要开火做早饭了,春妮就想着江俊应该快来了,她把手里的活扔下,站到门外等着江俊。 等了片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骑着驴过来了。 等走近了,春妮儿看到来人吓了一大跳。 借着门口的大红灯笼,春妮先看到的是一张没了毛的驴脸。 猛的一看,那脸跟个妖怪似的,春妮儿差点吓的叫出声来。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骑在驴上的江俊。 “你,你……”春妮气的浑身哆嗦:“咱家的驴是怎么回事?” 江俊跳下来,满脸讨好的憨笑:“这不是你说的么,你走的时候让我好好洗洗驴脸,你看我洗的干净不。” 春妮儿好悬没给气死。 她是那个意思吗? 她是让江俊烧点热水把他的脸洗白净点,这话谁能听不出来啊,偏偏江俊就听不懂。 想着自家过喜事,春妮儿把火气给憋了回去,行,洗就洗了,还能咋的啊。 “走,先把驴拴好了。”春妮过去拉江俊。 这一拉,就发现江俊是光着屁股来的。 除了一件羊皮大氅,他里头啥都没穿。 “你能要点脸吗?”春妮儿气的使劲的掐江俊:“家里不是没衣裳,你怎么就……不说让人看到好不好看,这大冷的天你也不怕冻出个好歹来。” 江俊委屈极了:“不是你让我穿的光溜点吗,那衣裳都没我这一身皮子光溜啊。” 春妮儿吸气又吸气,可还是控制不住火气。 想着几个姐妹都在,姐夫妹夫的也都来了,要是这么着把江俊领过去,她的脸往哪儿搁。 再说今儿是她侄子娶亲的大喜日子,江俊做为李家的女婿,肯定会有人和他闹,闹起来让人看到他啥也没穿…… 春妮儿都不敢想那画面。 那得多辣眼睛啊。 不行,不能让江俊过去丢人现眼的。 春妮儿很快就做了个决定。 “跟我来。” 她拽着江俊悄悄到了一个小厢房前。 这里头放了好多零碎的东西。 春妮儿昨天帮着整理家里的物件,一些用不上的东西都放到了这间小屋里,钥匙也在她那里。 她拿着钥匙开了门,门开之后,她就把江俊推了进去。 “你好好在里头呆着,等一会儿我来给你送饭。” 江俊还没反应过来就给推进去了。 等他回神,春妮儿已经在外头把门给锁上了。 “媳妇,媳妇你开门啊。” 江俊扑过去使劲拍门:“我还没吃早饭呢,现在都快饿死了,你开门给我找点吃的。” 春妮儿气极了,对于江俊叫嚷的声音充耳不闻。 她装起钥匙就走。 到了正房那边,人多事也多,春妮儿让她娘和她嫂子支使的团团转,很快就把江俊忘到脑后了。 可惜江俊在杂物房里呆着又冷又饿,叫了半天也没人理,他也没力气叫唤了,只好垂头丧脑的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里也没个火,现在也没个日头晒着,真是又阴又冷。 没一会儿功夫,江俊就冷的受不住了。 他开始翻找。 还真让他找对了,这里头放了一大包的才弹好的棉花,想来是给新人做被褥剩下的。 江俊干脆把羊皮大氅一脱,直接扎进棉花堆里。 他把棉花往身上扒拉了几下,整个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花,一下暖和了。 江俊舒服的长叹一声,随后,肚子开始饿的咕咕直叫唤。 他左瞧右瞧的,想找点吃的。 找了半天,江俊找着一点麦芽糖,还有一点蜂蜜和几块放到这里冻着的粘糕。 那糕应该是昨天蒸的,在屋里已经放凉了,有些硬,但是能咬得动。 江俊乐了,拿了块粘糕就啃,啃了半块,又把手伸进蜂蜜罐里弄了点蜂蜜吃,吃完蜂蜜又吃麦芽糖。 他本就爱吃甜的,在家的时候春妮儿不让他多吃,他成天的惦记着这一口。 如今可好,老鼠掉进油罐里,可着劲儿的折腾。 很快大半罐蜜就进了江俊的肚子,一大块糕也让他吃完了,还吃了两块麦芽糖。 吃的时候不觉得,等吃饱了,一看手上,满手的蜜和糖。 江俊直接就把手往身上擦,擦的差不多了,往棉花堆里一躺,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他今天起的早,其实起来的时候可困了,但想着春妮儿吩咐的话,他硬是挣扎着起来,从家里过来路也不太近,来了之后又折腾了这么一会儿,现在又乏又困,这一睡,是真睡死了去。 江楹和谈骐是半上午的时候来的李家。 他俩来了,把带的礼送上,江楹就想去找春妮儿,还没等她找呢,春妮儿就过来了。 春妮儿把江楹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来的时候带钱了吗?” 江楹一愣:“带了,娘,您要钱干嘛。” 说起这事来,春妮儿一肚子的火:“还不是你爹……” 她把怎么让江俊带重礼,结果江俊带了个石墩子来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来的时候也没带啥东西,就指望你爹今天带点好物件给我长长脸,谁知道他那个糊涂东西竟然……” 江楹听的十分无语。 同时,她又感觉很奇怪。 江楹现在精神力越来越强,她的感知比别人灵敏的多。 她其实能够感觉得到江俊并不傻。 可为什么江俊做的这些事情一件件的就这么让人哭笑不得? 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春妮儿等着要钱,江楹也没时间多想,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一点散碎银子交给春妮儿:“这个行吗?还需不需要我去买点东西。” 春妮儿摆手:“不用了,就给银子,我跟你姥姥说一声,只说你爹不知道买啥,就只带了银子来,你姥姥也知道你爹是个什么德性,想来也不会怪罪。” 江楹点头。 春妮儿转身要走,江楹赶紧拽住她:“我爹呢?” 说起这事来,春妮儿真是一言难尽:“不说他了,我赶紧走礼,你爹的事咱回头说。” 江楹就更加好奇了。 不等她再说什么,李家这边几个小姐妹过来找江楹说话,江楹赶紧打起精神过去闲聊了几句。 又等了一会儿,酒菜上席,江楹和人一起吃饭。 那头谈骐也被拽了过去吃酒。 被人这么一打岔,江楹也就顾不上找江俊了。 她吃完了饭去找谈骐,谈骐还在喝酒,江楹也不管谈骐,就想找个地方歇一歇。 不等她进屋去,就听得几声尖叫还有害怕的哭号声。 紧接着,又听到脚步声和纷乱的叫哭声。 江楹心头一紧,心说这是出了什么事。 她随着人群朝那边走去,还没走过去,就听到她姥姥的声音:“白毛老神仙饶命啊,饶命啊……” 第十一章 猜想 江楹走近了,谈骐也跟了过来。 除去他俩,还有一群的人。 隔着人群,江楹就看到她姥姥跪在地上不住的嗑头,而她姥姥跟前站着一个一身白毛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看着倒像个人。 “这人挺熟的啊。” 谈骐轻声和江楹说。 江楹点头:“看着有点眼熟。” 她再仔细看,那人不是一身白毛,而是身上粘了很多棉花,猛的一看,好像就长那样似的。 江楹身边的人看的没她仔细,见到怪物,一个个吓的都往后退。 有人高声喊:“快些捆了,再寻个法师做法。” 还有的人说:“庙里那个老和尚据说挺厉害的,赶紧请他来收妖。” “哪来的妖精?”还有的人拿着石头朝那位白毛妖怪扔去。 白毛妖也吓坏了。 他一边躲石头,一边去扶江楹姥姥:“您老起来。” 江楹姥姥差点吓尿了。 白毛妖哼哧了一会儿才说:“都别砸了,听我说,我不是神也不是妖,我是春妮儿女婿。” 这么一句话,把春妮儿也招来了。 白毛妖看到春妮儿立马跑过去:“媳妇,你可算来了……” 春妮儿一听声音就听出这是谁了。 当然,江楹和谈骐也听出来了。 江楹看看谈骐,谈骐看看江楹,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春妮是一肚子的气,除了气还有臊。 她臊的脸通红的,过去就拽江俊的耳朵:“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你是成心要吓人是?” 江俊可委屈了:“我没有,我饿啊,又冷又饿的,可也找不到啥吃的,就吃了点蜜,吃完蜜躺棉花堆上……” 哄的一声,大伙听的都笑了起来。 可算是破案了。 春妮儿叫别人笑的更不好意思了。 江楹生怕春妮要打江俊。 再者,江俊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她赶紧过去:“娘,我先带我爹回去,省的再冻着了。” 谈骐速度更快,已经在小屋里把江俊的羊皮大氅找着了。 他赶紧给江俊披上:“岳母,我和楹楹送岳父回去,省的在这里不方便。” 春妮儿还能怎么样,只好点头同意:“你们赶紧带他走。” 就江俊那样,春妮儿是真没眼看的。 江楹赶紧拉着江俊往外走。 江俊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呢:“我来走礼,连顿饱饭都没吃,真是亏大发了。” 谈骐陪着笑:“其实也不亏,起码蜂蜜吃了不少。” 这年头蜂蜜可精贵着呢,比肉贵多了,江俊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江楹扶江俊,让他骑上毛驴。 谈骐牵了另一只驴让江楹骑上。 然后他一人牵着两头驴往家走。 当然,得先去江家,把江俊安顿好了才能回去。 一路走,江楹一边套江俊的话,等到了江家,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去开了门,让谈骐带着江俊进屋,她找了柴去烧水,江俊这样得先洗个热水澡,把身上洗干净了再换身衣裳。 谈骐陪着江俊进屋。 他就忙活起来。 家里一天都没个人,屋里也是冷的水都能结冰。 谈骐找了炭盆先弄了点炭点着,等着屋里暖和了,他又泡了一壶热茶倒了两杯,他端着一杯,递给江俊一杯。 江俊一边喝茶一边还絮叨呢:“我一天也没吃个热乎饭,现在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唤。” 谈骐起身:“我去帮楹楹做饭。” 等他出去了,江俊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老子眼光不错,挑的这个女婿过得去。” 谈骐到了厨房,江楹已经烧了一大锅水。 她把热水弄到木桶里,就指使谈骐:“你提到屋里,让我爹洗涮一下。” 谈骐点头,提着木桶进屋。 江俊其实也挺不舒服的。 一身的蜜,还粘了那么多棉花,凭是谁都难受。 他现在身上又痒又疼的,就想着使劲挠。 看到有热水,江俊不等谈骐说什么就赶紧去洗澡。 他一边洗还一边喊:“柜子里有肉,还有鸡蛋,你们看着做点吃的。” 江楹听到声音打开柜子,果然,柜子里有一个青花瓷碗,碗里放了一大块肉。 这肉肥瘦相间,看着色泽很不错。 她拿起来掂了掂,得有一斤多。 江楹就想着这肉红烧最好。 再看另一个碗里满满冒了尖的一大碗鸡蛋,江楹拿了四个鸡蛋出来,就又把柜子锁上。 她想做红烧肉,想着做点炒鸡蛋,但是,看着放在案板上的食材,她真有点无从下手。 江楹没怎么做过饭的。 她是家里独女,父母在的时候,对她有求必应,更是千娇百宠的,养的江楹十指不沾阳春水。 父母去世的时候,她已经读高中了,那个时候学业紧张,再加上住校,就更加不会去做饭。 上了大学,她是一直吃食堂的。 后来…… 后来末世的时候找点吃的喝的多困难啊,她就更加不会做饭了。 原主似乎也没干过什么活,反正江楹也没有关于她做饭的记忆。 这可真是把江楹愁住了。 幸好谈骐过来了。 幸好谈骐厨艺还行。 他拿过刀先把肉切块,然后找了调料,就开始做红烧肉。 焖上肉,谈骐又把鸡蛋弄好,找了口小锅炒了一盘鸡蛋。 肉和蛋都有,还缺点菜,这大冷天的也没别的,就是萝卜白菜。 谈骐找了棵白菜,把白菜切丝,做了个清炒白菜。 而江楹也没闲着。 她在柜子里找着了几个大馒头,就烧水馏上馒头。 这边江俊洗了澡换好衣服,俩人已经把饭菜都弄好了。 江俊就招呼俩人:“你俩也坐,咱爷仨一块吃点。” 他还问谈骐:“爷们,能喝不,咱爷俩喝几盅。” 谈骐可不会喝酒。 他摆摆手:“我不行,没那个酒量,您自个儿喝。” 江俊有几分失望。 江楹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吃您的。” 三个人吃了饭,春妮儿就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一看到春妮儿那满脸杀人的样子,谈骐就赶紧拉着江楹往外走:“天儿也不早了,我和楹楹先回了。” 才出了门,江楹就听到屋里传来江俊惨痛的呼声以及春妮儿骂人的声音。 “幸好……”谈骐大松一口气:“幸好走的快,要不然真不好办。” 江楹甩开谈骐的手骑上毛驴。 谈骐牵着驴往前走:“楹楹,你说咱俩干点啥能挣钱?” 江楹没说话。 谈骐也不以为意,继续自言自语:“我早先看的那些种田类的穿越文,主角来了古代就开始做美食,第一桶金都是做美食赚的。” 江楹还是沉默。 谈骐道:“做美食肯定不成的,这世道大多数的人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去外头买吃的,再者,要想做的好吃,就得用各种调料,也就是香料,要知道,如今的香料可都是天价……” 他一边走一边轻声说着话。 而江楹根本没去听。 江楹已经神游天外。 等俩人回到村子里,还没到家,谈骐就听到有人议论:“听说了吗,青衣卫都去了江家……” 江楹听到这句话豁然开朗。 她感觉江俊是故意闹出这么一场戏。 目的就是为了吸引青衣卫的注意。 他怕青衣卫再揪着江楹不放,就不顾脸面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把青衣卫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江俊还真是一人才。 这要搁现代那是搞传媒的好料子。 毕竟想要压下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件更加稀奇,更引人注目的事情。 第十二章 还是离不了 谈家 王氏黑沉着脸坐在堂屋里,嘴里不住的念叨:“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我宁愿老二一辈子娶不上媳妇,也不愿意和江家结亲。” 谈桑坐在那里不说话。 王氏气闷:“都怨你,要不是你答应了这门亲事,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谈桑抹了一把脸:“谁能想到江俊这么傻啊,你说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啊?” “他傻也就算了,我看老二媳妇也不精明,就怕将来生的孩子也随了江家。”王氏越想越是担忧,又是气又是烦,竟是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在屋子里团团转。 等了一会儿她推了推谈桑:“当家的,你说咱们让老二和离怎么样?” “胡言乱语。” 谈桑也被王氏一句话惊的站了起来:“你休打这主意,咱们谈家没有和离这回事。” 王氏想说什么,但看谈桑是真生气了,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眼瞅着天都黑了,王氏正想出去找找谈驿,还没等她出门呢,谈骐和江楹就回来了。 谈骐走在前头,江楹在后头。 江楹骑着驴,谈骐在前边牵着绳,他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的,应该是想逗江楹开心,但江楹冷着一张脸,一点好脸色都不给谈骐。 看到这一幕,王氏心里就越发不是个滋味。 她几步过去:“老二媳妇,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回家做饭。” 江楹板着一张脸从毛驴上跳下来,谈骐要说什么,江楹看都没看他径自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她也没进厨房,而是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我让你做饭呢。” 王氏气的大声嚷嚷。 谈骐赶紧道:“娘,楹楹今儿累着了,让她先歇着,我去厨房做饭。” “哪有大男人做饭的,你回去歇着。”王氏气的直瞪谈骐。 谈骐笑呵呵道:“还是娘心疼我,那我先歇一会儿,等过会儿再出来干活。” 王氏无奈的摆了摆手。 谈骐一溜烟的也钻进屋子里。 他进屋就感觉满屋的阴冷:“冷,我把炭盆点头。” 谈骐是个利落人,说话间就端了一盆炭,很快就点头了,没过多长时间,屋里就有了一丝暖意。 江楹捂着厚被子,看着谈骐忙前忙后。 等谈骐坐下后,江楹才轻声道:“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谈骐笑着凑过去:“你说。” 江楹斟酌道:“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要早点和离,也不耽误你再寻好的。” 谈骐愣住,笑容渐渐从脸上隐去。 “你真这么想的?” 江楹点头。 谈骐呆坐一会儿:“你要知道这是什么时代,现在这年月和咱们那会儿不一样,和离对于女人的伤害太大,如果和离,你要承受很多,其一是流言蜚语,其二你回到江家,江俊还得再给你寻婆家,你能保证再找的比我好?如果他给你找个渣男,那你又该怎么办?” 江楹捏了捏拳头:“呵,如果那样的话,我不介意做个寡妇。” 她的笑容有几分阴冷,又有着说不出来的嘲讽,弄的谈骐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谈骐态度软和了很多:“楹楹,咱们总归是熟人,很多事情都能商量着来,如果……” 江楹摆了摆手:“熟人?我记得咱们是仇人,谈骐,如果不是为了生存,才来这世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你一刀两断了,万万等不到如今。” 谈骐神色黯然。 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江楹扭身自顾自忙活,再没答理过他。 一直到王氏在外头喊吃饭,谈骐才起身出去。 江楹晚上没吃饭,她总感觉有几分疲累,很早就睡下了。 睡梦中,很多记忆涌上心间。 一忽是父母故去时,谈骐忙前忙后的帮忙。 一忽是谈骐冷着脸让她和乔远分手。 一忽是谈骐杀死乔远的样子。 很多的画面纷乱的掺杂到一起,让江楹睡梦中不得安宁。 她惊醒坐起,一颗心跳的又重又快。 双手放在小腹部位,江楹满脸的惊色。 “怎么了?” 谈骐也被惊醒了。 他坐起来问江楹。 江楹转头看他,眼中是凌厉的锋芒,似是要将他凌迟。 “你做噩梦了?”谈骐轻声询问。 江楹一拳打过去。 谈骐赶紧闪开:“怎么了?咋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打人啊?” 江楹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怀孕了。” 啊? 谈骐惊呼一声:“什么时候?几个月了……也不对啊,这,这原身……” 他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楹右手放在小腹上:“没几天,才刚确定,是新婚那天有的。” 谈骐明白了。 真正的谈骐和江楹成亲的时候可是在一起了,应该是那一次就有了孩子。 明白过来之后,谈骐心中狂喜。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江楹对于生命的敬畏和热爱。 更加明白江楹对于亲人的重视。 经历过父母去世,又经历了末世,江楹越发看重生命,而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肯定让江楹改变想法。 她为了孩子,绝对不再提和离的事情。 果然,江楹想了一会儿对谈骐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先,先这么着,等孩子生下来养大……” 孩子生下来要养,养孩子可不是一件小事,其中的烦难多的是,等孩子长大了…… 孩子长大之后的事情更多,就江楹那性子,孩子再大,她也是不放心的。 再说,这可是古代,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孩子都是归男方的,江楹她怎么放心把孩子给谈骐呢? 越想谈骐越是高兴。 这孩子来的真及时,有了这个孩子,他能保证把江楹拴在身边一辈子。 “肯定不能离,咱好容易有个孩子,怎么能让孩子缺爹少娘的。”江骐麻溜的回了一句,想了想又说:“孩子要是缺少父母的关爱,只怕会性格不健全,楹楹,你肯定不愿意让咱们的孩子在缺爱的环境中长大。” 江楹脸色有几分难看。 但是想着孩子,她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先这么着。” 江楹躺了下来,谈骐也跟着躺下。 “楹楹,你说这是姑娘还是小子?要是姑娘的话,那长的得多漂亮啊,肯定像你,不行,我得想办法挣钱,给咱姑娘买漂亮衣服,买多多的首饰。” 他自言自语了半晌,一直等到江楹睡着了,他才小心的挪过去,伸手把江楹搂在怀里。 江楹早晨起来没看到谈骐。 她昨天晚上没吃饭,这会儿饿的不行,就穿了衣服出去找东西吃。 整个谈家静悄悄的,院子里也没人,厨房里也没人,江楹叫了两声,没人答应。 她就去厨房找吃的。 锅里没有东西,柜子里就只锁着点米面。 江楹也不太会做,她想了想,就弄了点米拿着去了隔壁那家。 隔壁是一位姓许的人家,江楹过去的时候,许家大嫂子在家,江楹就把米递过去:“今天我起的晚,家里也没人,锅里也没剩饭……呃,我也不会做饭,就想拿点米换口吃的。” 许家大嫂是真没想到江楹一个女人竟然不会做饭。 她看着那一小袋米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收,都是街坊邻居的,来自家吃口东西也要人家的米有点不地道,不收,万一以后成天来找吃的呢? 江楹也知道许大嫂的顾虑,她把米递到许大嫂手里:“您拿着。” 许大嫂这才收了,回身去厨房给江楹端了一碗面条:“你先吃着,不够我再做。” 第十三章 不合适 江楹等了半上午也没等到人。 也不知道谈家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她呆的无聊,就想起之前她能够看到谈骐空间的事情,而且谈骐也说过让她随意取用里边东西的话,她索性就先帮着整理一番。 空间不大,比之前缩小了很多,东西整个都堆在一起,看上去杂乱无章。 幸好空间里有很多货架子,倒是可以拿来一用。 江楹一箱箱的帮着整理。 里头有很多晶核,各种各样的都有,五彩缤纷,闪闪发光。 她把晶核分类装箱,再在上边贴了标签,以便将来用的时候可以尽快找得到。 除此之外,谈骐还收集了很多金银玉器,江楹把这些也整理在一起。 贵重的物品放到一个货架上,生活物品放在一起,还有一些吃的也放在一起。 这些大件的都整理完了,就是一些零碎东西。 江楹打开一口大箱子,里边放了很多袋子,还有好几个小箱子。 她打开袋子看了看,里头有谈骐父母用过的东西,还有谈骐小时候的东西,江楹不感兴趣,整理好了放在一边。 她随手拿起一个蓝色袋子打开,看到里边的东西时,江楹整个人愣住了。 里边的东西真的是太熟悉了。 她拿起一把伞,这是一把蓝色带条纹的雨伞,是江楹初中的时候经常拿的一把伞,后来被谈骐给弄坏了。 可现在这把伞竟然好好的收在这里。 江楹打开伞,的确是她用过的那一把。 伞的里边还有她的名字缩写,还有她小的时候调皮画上的一个小猪头。 这把伞怎么到了谈骐手里呢? 江楹一时不得其解。 她把伞放在一边,接着看袋子里的东西。 有几个头花,江楹总感觉是她戴过的,还有一个手串,是江楹初一的时候谈骐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后来有一次让人给扯坏了,那个时候她还挺生气的…… 还有一块手表,是读高中时江楹暑假带了几个小孩子一块学习挣了钱给谈骐买的,没想到谈骐还一直留着。 袋子底部有一个暗兜,江楹翻出来,从里边掉出几张照片。 有一张江楹的全家福,还有江家和谈家一块拍的照片,剩下的都是江楹和谈骐两个人的合影。 照片上两个人青涩又稚嫩,凑在一起笑的傻里傻气的,可又透着那么几许开怀。 照片中江楹扎着马尾辫,看着有点黑瘦,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 而谈骐理着平头,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带着那么几分不驯和傲慢…… 看着这些照片,江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鼻子泛酸,眼睛也有点难受。 她手忙脚乱的把照片装回去,把袋子又给放回柜子里。 这会江楹的心情不怎么好。 她也没有心思再整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把精神力抽离空间,才坐了一会儿努力恢复了精神力,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江楹赶紧站了起来。 院子里,王氏提着两棵白菜还有一小袋东西走过来。 “老二媳妇。” 王氏大声喊着。 江楹从屋里出来:“娘,您这是打哪儿回来的?” 王氏没好气道:“别提了,我跟你爹去赶集,集上人多,差点把我们挤散……对了,你哥和你嫂子回来了吗?” 江楹摇头:“未曾回来。” 王氏就骂:“一个个懒的都生蛆了,大早起出去,现在还不回来,干脆死在外头得了。” 骂完了,王氏就说江楹:“你也是,到了晌午都不知道做饭吗?我们不回来你也不吃饭?打算饿死?” “我不会做。”江楹实话实说:“在娘家的时候我爹娘连火都很少让我烧,生怕把我给烫着了。” “不会得学。”王氏把东西放好了就叫江楹去厨房,打算教江楹做饭。 她想好了,教会江楹之后,就让江楹做饭,她也好清清静静的歇上一歇。 江楹没反驳什么,跟着王氏进了厨房。 还没等王氏教多少呢,江楹已经打太多了一个碗,点火的时候又差点把厨房给点头。 王氏是真受不了她了。 “行了,行了,赶紧出去,小祖宗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江楹被王氏推出来,她才要回屋,就听到谈骐的声音:“楹楹,我回来了。” 江楹顺声望过去。 谈骐推门进院。 他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一只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里边不知道包了什么,只一只手提着一点布料。 江楹过去帮谈骐拿了布料,别说,布料买的不少,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把布料放进屋里,谈骐塞给她一个火烧。 江楹接过来,就感觉火烧还热乎着呢。 她低头咬了一口,顿时眼睛都亮了。 火烧是肉火烧,里边夹了厚厚的一层肉馅,咬在嘴里鲜香的很。 又咬了一口,江楹就听到谈骐和王氏说话的声音:“娘,我割了一刀肉,一会儿你给做了,咱家好些天都没见过肉星了,我可馋坏了。” 王氏笑着答应。 又过一会儿,谈骐进了屋。 他进来就去看那些布料:“我找了好几个布铺才凑齐这些料子,你看这些料子颜色多鲜亮,这块粉色的,还有黄色的做成衣服不定多好看呢,将来咱要是生了闺女,就给闺女做……” 谈骐又取出一块红色和青色的布料:“这两块布料适合小子,要是生了小子,就给他做着穿。” 江楹挺无语的:“你别指望我做针线,我不会。” “我会啊。”谈骐笑着搭上了腔:“你忘了我们小时候,我还给你缝过衣服呢,你玩的那些洋娃娃的衣服不都是我做的吗?” 江楹低头,手心抚过那块粉色的料子。 谈骐拿着那块黄色料子:“一会儿我先做一套试试,好些年没拿过针了,只怕有点手生。” 不管手不手生,反正谈骐比她好多了。 这点现实江楹是认得清的。 也许是今天心情不错,也许是想起了很多儿时记忆,江楹难得的对谈骐和颜悦色:“我想了挺长时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吃食入手。” 她把心里的主意和谈骐说了:“你会做饭,做的也好吃,更会做很多现在没有的食物,我感觉咱们凭着做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美食也能招来不少客人。 这是江楹现今想到的最接地气的办法了。 谈骐听了摇头:“莫打吃食的主意了,咱们来的这个地方是实实在在的异时空,可不是影视剧或者书中的世界,你说的方法在这里不合适。” 江楹拧眉:“怎么说?” 第十四章 脸皮够厚吗? 江楹是个纯粹的理科生。 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努力学习以及做科研的路上努力狂奔,对于很多生活常识其实是有些缺乏的。 哪怕是父母去世之后,她也没有怎么为生活发过愁。 父母留给她足够生活的财产,再加她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学校也相当重视,她是老师的宠儿,老师们自然也舍不得她被生活中的琐事影响到。 以至于江楹在很多事情上,考虑的并不如谈骐全面。 江楹坐在床上,微微垂头,眼中带着几分轻愁。 这让谈骐心中升起几分怜爱。 他伸手想摸摸江楹的头,但是想到江楹对于他的厌恶,他只能紧握拳头,努力的克制这分冲动。 “你知道如今的生产力吗?” 谈骐问江楹。 江楹眨眨眼睛摇了摇头。 她对于历史没有什么研究,并不知道古人是如何过活的。 谈骐叹了一口气:“如今这时代寻常人家为了一口饱饭已经拼尽全力了,大多数的人家为了活下去,除非农忙时候吃些干粮,多数时候都是喝稀的,加了野菜的薄粥是他们最常吃的,这种情况下,谁会奢侈的出去买吃食?” “有钱的人呢?” 江楹很有科研精神,她不懂就问,丝毫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 “有钱人家都养了专门的厨子,想吃什么会叫人做,出来在饭店吃的情况特别少,尤其是女眷,几乎都不怎么出门,而那些男人出来应酬……嗯,很多时候都是喝花酒。” 江楹明白了,在这里开小吃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一个不好,别说赚钱,只怕还得赔钱。 “最最重要的是,我做饭好吃是因为舍得放调料,在咱们那个时候稀松平常的调料在这里可是天价,好多香料都是价比黄金,你看,咱家这家境是能买得起香料的吗?” 谈骐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提出:“还有一点,咱们无权无势,小吃店赚不到多少钱,开大饭店难免会被那些有权势的人刁难,怎么想付出和收入都不成正比,有些不划算。” “那就不开了。”江楹不是听不得人言的,谈骐说的很有道理,她也没非得揪着就得干这行。 “你先把料子收起来。”谈骐笑着把布料往江楹那边推了推:“改天我再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个赚钱的行当。” “好。”江楹把布料放在柜子里锁好,又从柜子里拿出两块点心递给谈骐。 收到点心,谈骐心中狂喜。 他感觉今天是他的幸运日,江楹不但没给他甩脸子,竟然还记挂他会不会饿肚子。 低头,谈骐咬了一口点心。 说实话,点心挺硬的,吃着干巴巴的噎人。 但对于谈骐来说却是无上美味。 吃完一块点心,谈骐就和江楹说起了他心中的想法:“如今这世道讲究士农工商,士指的是那些世家,咱们攀附不上,而工和商地位低下,一旦入了这一行,就必然得抱大腿,很有些身不由已,倒不如做农人,咱们俩现在都有木系异能,种植对于咱们都不是什么难事,我想着先种地,慢慢再盘算别的。” 说到木系异能,江楹就想到了她和谈骐突如其来的变化。 江楹曾是水系异能强者,而谈骐则是空间系异能强者。 但现在两个人都成了三系异能强者。 两个人都多了精神系和木系异能。 如果笼统来说的话,江楹还有一点空间系异能,但她的空间系是建立在谈骐有空间的基础上,她和谈骐的空间有了一些关联,严格来说,这不算是她的异能。 江楹不明白她和谈骐的木系异能是怎么来的,她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用木系种地?” 谈骐嗯了一声:“不种地的话,我也暂时想不到别的。” 他详细的说了自己的计划:“先种地,等安稳了我再好好读书,争取过几年考个功名回来,有了功名,咱们就有了身份地位,你想要经商或者研究一些东西都有了保障。” 说到读书,江楹不说话了。 她发现她读了二十多年的书放在这里不怎么顶用了。 她的那些学识,完全比不过做出一首好诗来管用。 而谈骐这个文科生却能在这里如鱼得水。 这种落差感让江楹一时很不好受。 不过她向来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态摆正了。 “我种地,你读书。” 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这里还有点钱,你拿着去买书。” “好。” 谈骐笑着答应了一声。 确定了未来努力的方向,两个人就没有再多谈什么,如往常一样,很快就熄灯睡觉。 第二天早起,江楹穿好衣服去正房吃饭。 她过去的时候,早饭已经做好了。 正房堂屋摆了一张桌子,一家子正团团围坐准备吃饭。 看到江楹过来,谈骐笑着招呼她坐下:“我给你留了饭,你赶紧过来吃。” 早晨的饭菜不是很好,就是糊弄人的菜粥,连一点干粮都没有。 江楹坐下来,看着那碗发黑发绿的粥抽了抽嘴角。 她感觉有点吃不下去。 不过别人都吃了,她也不好做那个例外。 端起碗,江楹很快就把一碗粥喝完了。 喝完之后,她就觉得比不喝还要饿。 谈骐拽了拽她的衣袖,朝她使个眼色,那意思就是先别闹,他想办法弄点好吃的。 江楹低头,保持沉默。 而这个时候谈桑咳了一声开始发言:“老三的岁数也不小了,该相看人家了,为了给老三娶媳妇,咱们得俭省着点。” 大伙点头,尤其是谈骄,一脸的喜色。 接着,谈桑拿出两块猪皮。 “别人都说咱家抠,不愿意和咱家做亲家,老二相看的时候人家就嫌弃,到了老三这里,咱们不能再这么着了,我想来想去,得让人家知道咱们家有钱,咱们舍得吃,打今儿起,不管是谁出门的时候都得给我用猪皮擦擦嘴,好叫别人知道咱们家吃得起肉。” 说完话,谈桑先拿了一块猪皮擦了擦嘴,擦完之后递给谈骠。 而王氏也跟谈桑一样拿起另一块猪皮擦嘴,擦完了递给周氏。 呃? 江楹的手都在颤抖。 几个人共用一块猪皮擦嘴? 这种事情也只有谈家人做得出来。 王氏和周氏能够毫无心理负担的共用一块猪皮,江楹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她要脸,而且还有一点洁癖,是绝对不会和人共用一块猪皮的。 呃,说错了,让她自己单用一块猪皮擦嘴她也做不来。 第十五章 拆穿 江楹看向谈骐。 她打算看看谈骐会怎么做。 谈骠手里的猪皮递给谈骐。 谈骐没接。 谈骠又擦了擦他的嘴。 谈桑气极败坏道:“混帐起子,擦一下还不行吗,你还擦两下……” “我不擦,出去就说我吃不了肉。”谈骐趁势道。 江楹也赶紧跟着说:“我最近上火,也不敢吃肉。” 王氏立马就把猪皮给收了起来:“那你以后也别擦嘴。” “好。”江楹答应一声。 吃完饭,一家人各自忙活。 王氏原先想让江楹洗碗,但谈骐特别勤快,他赶着把碗筷收拾了,王氏很生气,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江楹进了屋,没过一会儿谈骐也进来了。 他进门就特别抱歉的说:“让你受委屈了。” 江楹神色淡淡,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 谈骐靠近一点:“过几天我想办法分家。” 他感觉要是再不分家的话,指不定哪天江楹会克制不住把一家人全都揍趴下。 “过了年再说。”江楹就算是再不知世事,也明白快过年了,没有年前分家的道理。 “好。”谈骐答应着。 江楹给了他一点钱:“你拿着去镇上耍耍,回来的时候给我捎些书,最好是史书或者游记。” 谈骐把钱装好了,没有再在江楹跟前讨嫌。 他很快出去,家里就剩下江楹一个人。 大早起的,谈家的伙食真的是一言难尽,江楹连个水饱都没混上。 也就过了半个时辰,江楹就饿了。 她想了想,决定回江家一趟。 一来是看看江俊,二来能吃点好的。 把门锁好,江楹溜溜达达的从家里出来。 这个时候外头特别冷,街面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江楹走了挺长一段路也没看着人。 她从村子里出来,沿着小路往江家而去。 路上,江楹从谈骐的空间取了一点东西。 贵重物件她没敢拿,就是拿了一点小米,还有两个大白面馒头。 东西都用粗布口袋装着,看着还真像是这个时空的产出。 江楹挺满意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模样。 半上午的时候,她走到江家。 江家大门关着,里头没锁,江楹直接推门进去,到了院子里就喊:“爹,娘……” 很快,江俊就从屋里出来。 江楹看到他的时候,差点乐出声。 江俊那张脸真是挺精彩的,他额头鼓了个大包,脸上带着一块青紫,眼下还有一块青色,嘴角鲜红,也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上火了。 “爹,你这是怎么了?” 江楹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过去扶江俊:“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江俊摆手:“没谁,没谁,我自己碰的,大晚上的起来去茅房给摔的。” “摔的重不重,要不要看大夫?”一边往屋里走,江楹一边小声询问。 “不重,不重,看着挺厉害的,其实都是皮外伤。”江俊答了一声,低头看向江楹:“你咋来了?” 进屋坐下之后春妮儿也从里屋出来。 她穿着土布的棉袄棉裤,头发半扎半披,手里还拿着做了半截的一件棉衣。 “咋回来了?是不是谈家人欺负你了?” 一行说,春妮儿伸手就去拧江俊的耳朵:“我早说了谈家不行,你就是不听,倔驴似的非得让咱家妞儿嫁过去……” “疼,疼。”江俊被拧住耳朵,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江楹赶紧去劝,春妮儿这才松了手。 “娘,我没事。”江楹笑着挽住春妮儿的胳膊:“我就是想你们了。” 一听闺女想家了,春妮儿立马喜笑颜开:“既然回来了,就多呆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江楹把带的东西拿出来:“这是谈骐偷摸攒的。” “你拿来干啥。”江俊看了一眼,对东西不是很在意,他就是心疼闺女:“谈家吃的不行,攒点东西你们小两口偷摸吃了就行,以后别往家带东西了。” “你爹说的对。”春妮儿这会儿和江俊是一条心的:“瞧瞧我闺女饿的,这才多长时间啊就瘦了一圈,不行,一会儿咱得杀吃鸡给你补补。” 她一说杀鸡,江俊立马就去拿刀。 他才抓了一只老母鸡给抹了脖子,就听到外头有动静。 “谁啊?”江俊提着鸡,那鸡血一路流到门口。 他开了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谈骐。 “来了。”江俊闪到一边让谈骐进来。 谈骐陪着笑脸:“爹,楹楹在不?” 江俊指指屋里。 谈骐背着一袋东西往屋里就走。 江俊把鸡收拾好之后进屋,就看到谈骐把袋子放到地上,正一本本的往外拿书。 江楹蹲着,拿了一本书正在翻看。 春妮儿不识字,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书。 江俊看了几眼,多数是史书,还有一些游记,当然,也夹杂着四书五经。 “你买这么些书干啥?”江俊坐下问了一句。 谈骐没说话,江楹先开口:“谈骐打算读两年书参加科考试试。” 江俊点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江楹翻看了手里的书之后放下,春妮儿已经出去做饭了。 江俊就和江楹说:“去给你娘搭把手。” 等江楹出去之后,江俊就问谈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谈骐也没瞒着,就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江俊听后良久无语。 一直到吃中午饭,江俊都没再说什么,倒搞的谈骐心里有几分忐忑。 吃过午饭,江俊就开始赶人。 江楹帮着收拾了厨房,就和谈骐一块往家走。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到了村口,谈骐才把背的那袋书给收进空间。 进了村,两人就遇到了阳坡底下晒太阳的一群人。 有人看到谈骐就喊:“谈老二,过来,过来……” 谈骐笑着过去:“几位歇晌呢,今儿太阳不错,这地方挺暖和的。” “嗯,比家里还暖和。”几位年纪大的笑着点头。 有和谈骐年纪差不多的就问:“谈老二,你家怎么发财了,你爹竟然舍得给你们吃肉了?” 呃? 谈骐愣了一下,随后才想到早起的时候谈桑拿猪皮擦嘴的事。 “发啥财啊,我爹就是想开了。” “你唬弄谁呢?”别人可不信:“就你爹那抠门的样子,没发财的话会舍得买肉……” 有人看了看江楹,悄悄问谈骐:“是不是从你丈人家拿的肉,我说谈老二,你们也别太心黑了,就知道欺负人江俊糊涂。” 江楹冷着脸走过来:“谈骐,还走不走?” “走,立马走。”谈骐赶紧答应着,又笑着和人说:“没那回事,我爹不是那样的人。” 江楹点了点头,一副实诚的样子:“我爹糊涂我可不糊涂,不会让人占我家便宜的,我爹是送过肉,不过那肉都让我吃了,至于我家阿翁……不瞒诸位,并不是有钱买了肉,实在是想要充个大肚汉,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两块猪皮,出门的时候阿翁让大伙都擦了擦嘴,实话实说,我家阿翁并非抠门之人,也是通情理的,知道男女大防,倒是舍得花钱弄两块猪皮。” 这话说的,晒太阳的那些人听后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实在精彩。 江楹也不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拽拽谈骐:“时候不早了,回。” 第十六章 分家1 村中间有一块空地,那片地向阳,冬天阳光好的时候,村子里的好多人都会聚在那里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 冬闲的时候也没啥休闲娱乐,大伙聚在一起聊的无非也就是那么几样。 比如说谁家的日子不好过啦,谁家要娶新媳妇了,哪家老人快不行了,以及谁家的汉子打媳妇,哪家的女人看着像是会偷人的。 但凡有个新鲜事,在这里会极快的传播出去。 谈桑吃了早饭看着阳光越来越好了,就袖着手从家里溜溜达达的出来。 他家离空地近,走不了多少步就到了。 他抄着手脸上带着笑过去。 有那闲汉看到谈桑就跟他打招呼:“叔,这边坐。” 有岁数差不多的就笑:“你可算舍得出门了,我瞧瞧,今儿这身衣裳鲜亮,是新娶进门的儿媳妇给做的?” 新进门的媳妇要求孝敬翁姑,一般都会做两件针线活。 谈桑听的直叹气:“哪儿啊,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个媳妇心眼实的哟……还又懒又馋,啥活都不做,不到饭点不出屋子,嫁过来这么些天,一顿饭都没做过不说,连口水都没给烧过。” 和谈桑家关系还不错的刘三听了就安慰他:“别要求那么多了,这年头能娶个媳妇就不错了,再说,你家那媳妇陪嫁可不少。” 说话的时候,刘三和谈桑离的近,他就看到谈桑嘴上的油渍:“我说,你这伙食不错啊,大早上的就吃肉了?” 谈桑笑笑:“想开了,以前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就想着攒钱给孩子娶媳妇,我是受了多少罪啊,可我那四个儿子没一个说我好的,那我还这么亏待我自个儿干嘛,索性想吃什么就吃呗,将来他们都娶了媳妇分家的话,有的话就多分点,没有就少分点。” 他这么一说,引来许多共鸣。 好些年纪大的就开始絮叨自家的儿孙不孝顺,不理解自已。 又有人问谈桑:“你这是吃了什么肉啊?” “猪肉。”谈桑笑着答了一句:“割了二斤猪肉,两天吃完,过几天再弄点,前儿我看中了一头大肥猪,准备过年的时候买半扇肉。” “那你家的日子过的可够肥的。” “是啊,谁家肯一天一斤肉的吃啊,过年买几斤肉意思一下就行了,买那么些肉不是糟践日子吗。” “谈桑前边那几十年俭省,家里又有四个壮劳力,这些年肯定攒了不少钱。” “你啊,早就应该想开了。”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说啥的都有。 谈桑一下子成了舆论中心。 这让他心里特别的满足骄傲。 谈桑上午出了些风头,中午也没在屋里歇着,对付着吃了口干粮就又出来了。 他和一群人凑在一起,又开始吹嘘自家中午吃了炒肉片,那肉肥的哟,往锅里一放就直冒油,正当他还要往下说的时候,突然间有个人跑了过来。 “谈桑,你别吹了,你家老二媳妇都说了,啥肉啊,你家根本没吃肉,就你那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样子怎么舍得?你嘴上那油是用猪肉擦了嘴弄的。” 一句话就像是在水里扔下一颗炸弹一样,顿时引起滔天巨浪。 “啥,没肉吃?” “谈桑,你这就不对了,谁又没说你啥,你干嘛充大肚汉,没肉就算了,做什么拿猪皮擦嘴?” “谈桑,猪皮的味道咋样啊?” “哈哈,没想到啊……改天我也试试。” 谈桑那张脸黑沉的哟,那叫一个阴云密布,似乎下一刻就要电闪雷鸣。 “我先回家了。” 他沉着脸扭头就走。 走出去老远,谈桑还能听到身后那群人是怎么嘲笑他的。 上午他有多风光,这会儿他就有多狼狈。 江楹和谈骐进了屋,谈骐立马就开始烧炭盆。 江楹找出几本书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看着屋里落了一层灰,她赶紧找了抹布擦了桌子和柜子,又找扫帚开始扫地。 还没扫完地呢,江楹就听到谈桑在屋外喊:“老二,老二媳妇,你俩出来一下。” 谈骐答应一声就往外走。 他一出去,谈桑抬脚就踹他:“混帐起子,你和你媳妇在外头瞎胡咧咧啥了?” “怎么了?”谈骐躲了过去,一脸惊讶的看着谈桑:“爹,你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江楹扔下扫帚出去。 “爹,我们今天可本本分分的,就怕惹您生气,中午饭都没在家吃,您还想怎么着?” 呼哧,呼哧…… 谈桑气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老二媳妇,你在外头瞎说什么,谁叫你跟人说咱家拿猪皮擦嘴的事了?” 原来是这回事啊。 江楹神色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这事不能说吗?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拿猪皮擦嘴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呢,爹,恕我见识少,以前没见过这种事情,来了咱家才知道猪皮能擦嘴,我就以为……刚才在外头那些人说咱家肯定吃肉了,还说您从我家拿的肉,那我不能让人误会啊,我不得替您辩上几句啊。” “那你也不能啥实话都往外掏啊?”谈桑气的眼前一黑,赶紧扶住旁边的树干。 江楹眨巴眨巴眼睛:“我爹从小就教育我要诚实守信,我,我寻常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爹,您的意思是可以说谎骗人?” 这要让他怎么说啊? 谈桑现在后悔了。 怎么就一时想不开给家里娶了这么个玩意啊? 谈桑看谈骐的眼神里都满是同情。 “往后不许再胡说了。” 江楹跟江俊一样,就是个傻子,谈桑能怎么着啊? 他一个老公公总不能为着这件事情打儿媳妇? 他只能摆摆手一个人进屋生闷气。 谈骐低头忍笑忍的难受的很。 江楹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进屋收拾去。” “就来,就来。”谈骐屁颠屁颠的跟着江楹进了屋子。 谈桑捂脸:“这儿子恐怕也要不得了。” 没过多久,王氏也急匆匆回来。 她进了正房,就看到还在生闷气的谈桑。 王氏也气啊,拿起碗喝了一大碗水才算是降了一点心中火气:“江氏那个丧门星……我恨不得赶紧休了她。” 谈桑有气无力的摆手:“老二肯定不同意,江氏长的好,老二已经被她给迷住了。” 这话无疑又给王氏心头插了一刀:“那就这么算了?” 谈桑叹了口气:“你先坐。” 王氏坐下。 谈桑轻声道:“我思来想去,早点分家的好。” 王氏一惊:“何至于此。” 谈桑声音又低了几分:“江氏让江俊教的就是个实心眼的,不只心眼实,嘴巴还大,家里啥事都往外说,咱家这样……这种媳妇留不得。” 王氏想到谈家的出身,以及祖上那些事情,她也跟着低沉下来。 谈桑接着道:“与其将来让江氏惹祸累及大家,不如早点把老二分出去……我想好了,分了家,或者老三和老四更好娶媳妇。” 第十七章 分家2 天还没亮江楹就被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就听到王氏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 “怎么不懒死你啊,每天好吃好喝的伺侯着,连只蛋也不下,还有你,天都快亮了也没听到你打鸣,再这么懒下去,老娘直接一把刀把你们都给杀了,起码还能吃几块肉,总比占着窝什么都不干的强。” 江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吱吱呜呜的声音,然后就是哭声。 “你娘又发哪门子疯了?” 江楹就问谈骐。 谈骐翻了个身继续睡。 江楹被吵醒睡不着了,索性就穿了衣服出去。 “娘,大清早的您吵吵啥啊?” 她一边拢头发一边开门问王氏:“您瞧瞧,吵的大嫂都睡不着了,您骂鸡就骂,怎么还带累上大嫂了?” 王氏愣了一下,然后就想到周氏嫁到谈家时间也不短了,可直到现在都没生个一儿半女,她刚才骂的那些话无疑是把周氏捎带上了,也难怪周氏一直哭呢。 王氏脸上就有点不太好看。 “娘,您要有事就说,何必指桑骂槐的。”周氏哭的谈骠也歇不住了,穿了衣服出来给他媳妇撑腰:“媳妇,别哭了,一会儿我带你吃好吃的,你又不是不能生,之前那个……” 江楹回屋问谈骐:“你大嫂是怎么回事?” 谈骐揉了揉眼睛:“之前怀过一个,因着家里活太多给累到,孩子就没了。” 屋外,谈骠正在和王氏絮叨:“娘,您要想抱上孙男娣女的,那就得对我媳妇好点,您看看我媳妇瘦的,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她能生孩子吗?” 王氏心里堵的呀。 “这能怪我吗,又不是我不给她吃,都是你爹……” 这又扯上谈桑了。 “吵吵啥啊。”谈桑披着一件羊皮坎肩出来:“大清早的也不消停,一个个的活没干多少,屁事却不少,你们要觉得在家里委屈了你们,行,老子不养你们了,把你们这些讨债的一个个的分出去。” 江楹听的乐了。 她掐了谈骐一把:“真能分家啊?还有这样的好事?” 谈骐也精神了。 他猛的坐了起来。 “我看中了一块地皮,要是分了家,咱就把那块地盘下来,开春就盖房子。” “多大的地皮?”江楹眼睛都在闪闪发光:“你把大致尺寸和位置给我,我先把房屋设计图画出来。” “好。” 院子里,谈骠眼睛也在发亮。 “爹,您说啥?刚才您说要分家?” 周氏立马不哭了,躲在谈骠身后不住的拽谈骠的衣服。 谈骠回头对周氏安抚的笑了笑。 周氏垂头,可怎么都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他俩大概也在想:还有这样的好事? 王氏看的心都凉了半截。 江楹巴不得赶紧分呢。 她推开门出来:“爹,大丈夫一言即出几匹马也追不上,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江楹就怕夜长梦多弄到后头谈桑再改变主意。 她就话赶话,直接堵住谈桑,让他反悔不得。 谈骠见江楹直愣愣的说了,他也笑道:“爹,弟妹说的对,分家也不错,我们兄弟都大了,也都能自己干活,往后不用爹再替我们操心……也是该我们孝敬您和我娘的时候了,等分了家,您和我娘就啥都不用干,净等着享福。” “你个该死的玩意。” 王氏气的一巴掌扇在谈骠身上:“享福?我享豆腐,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娘,您这是干啥?”谈骐提着夜壶出来:“都说夫唱妇随,我爹打定了主意,您可不能唱反调。” 谈桑和王氏算是看出来了。 人心散了呀,队伍不好带了呀。 俩儿子和媳妇都巴不得分家呢。 谈桑有一瞬也觉得心灰意冷。 “行,想赶紧分是,老子就给你们立马分了,老大,你去找村长,老二,你去找你表大爷过来。” 谈桑一发话,谈骠和谈骐立马笑逐颜开,谈骠答应一声就往外跑。 谈骐倒了夜壶也抓了一件大袄套上袖着手出门。 王氏眼中隐有泪光闪过。 她转身回屋。 谈骐也跟着进了屋。 “别伤心了,那鸟儿大了还都一个个飞出去呢,更何况人呢。” 谈骐小声的安慰王氏。 王氏气道:“要不是江氏那死木头疙瘩的心眼,咱们何至于此……我原是想着拿江氏一个错处,闹腾着把老二一家分出去,转念想想你说的那些话也都对,江氏和咱们不亲不热的,她怎么着也牵带不到咱们的心,可老二是咱亲生的,咱不能让老二名声受损,一只老鼠打也就打了,可老鼠后面拉着玉瓶,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谈骠和谈骐行动迅速,没过多久就把村长和表大爷王承宗给请了来。 这王承宗和谈家是表亲,也是王氏的同族表哥,按着谈家这边论叫表大爷,按照王氏那边论算是表舅。 请王承宗来,主要还是看中了这一点。 王承宗一来就嚷嚷上了:“你们这是干啥啊?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消停点不好吗,非得嚷着分家,谈桑你别忘了你家老三和老四还没成亲呢。” 老三老四这会儿钻在屋里不出来。 他俩也不知道怎么办。 说实话,有点懵。 他俩即想分家,又不想分家,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现在王承宗提到他俩,老三谈骄就出来表了个态。 “大爷,就照我爹说的办,分家,立马就分,我们都没意见。” 王承宗进屋,谈骠引着村长也进去。 屋里,王氏带着周氏已经泡好了茶水,还把早先准备好的炒的干果拿出一点来待客。 待众人坐下之后,村长突然间开口:“分家的话,是不是也得把周氏的爹和江俊请来?”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分家这事情来的太突然,难免就会想的简单了一点。 但现在想想,可不就是么,按理说分家的话,得让媳妇娘家那边也来个人做见证。 周氏听的有点着急。 她不住的拽谈骠。 江楹笑语盈盈的进了门:“村长,不用请我爹了,我自己就能做主。” 第十八章 分家3 最近一段时间都很冷。 谈桑是个抠门的,屋里几乎都不怎么烧炭,让屋里跟个冷窑似的。 王承宗受不得冷,他就想着赶紧帮着把家分了,他好回家暖和暖和。 但是村长提出请江俊和周家那位来,他也不能说不行,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声,只说还要挨好一时冻。 谁晓得这会儿江楹竟然过来了。 这姑娘胆子也大,说话也利落,直接就说不用请人了。 王承宗心里挺高兴的,这得省多少时间啊。 但是谈桑心情就不怎么好。 “谁让你进来的?”谈桑这会儿吃人的心都有了:“老二,赶紧把你媳妇带出去。” 谈骐没动。 谈骠想说什么,但周氏拽了拽他,他也就没有动弹。 江楹在谈骐身边坐下:“娘和我嫂子都在呢,我怎么不能来,既然是分家,那就得咱们家的人都来听听,万一有什么不公平的,也好提提意见。” 谈桑脸色更差:“既然来了就听听,但我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谁家都是男人当家做主,没有女人提意见的份,一会儿你们娘们家家的都别说话。” “我知道。”王氏先赞成谈桑。 周氏是个哑巴,肯定不会说话的。 江楹心里不痛快,但她想想分了家就能自在一些,就先把这气给忍了下去。 见都没意见,谈桑就说:“不用去请人了,两个儿媳妇都在,她们也都听了,这就跟亲家在是一样的。” 他都这么说了,村长肯定也不爱多事。 于是,这就开始分家了。 谈桑咳了一声:“这些年呢,我省吃俭用,也攒了一些家业,家里现在有上等田十五亩,中等田二十亩,还有一些开垦出来十年不用交税的下等田五十亩,下等田现在没什么收成,就先不用提了,除了田产和现在住的房子,另还有银子八十两,铜板五十吊……” 他还没说完呢,谈骠就问了一句:“爹,银子是足两的么?铜板是足陌吗?” 官银是足两的,而民间用的银子成色不如官银,有的斤两也不足,收税的话就得多收一些,以防止在重新铸官银的时候有所亏损,这个是火耗银子。 银子成色越差,所收的火耗银子也就越多。 铜板都是一个个串起来的,一般一百钱为一陌,十陌为一吊,也就是一吊有一千个铜板。 但是流通起来却不是这样的。 足陌的铜板很少,多数交易的时候都是八十多九十个铜钱为一陌,买奴婢下人或者买一些玩器之类的那就更少了,好多都是六十四五个铜钱为一陌。 因此谈骠才会有此一问。 如果银子和铜板都不足的话,他肯定得提出把银子重新称重,再把铜钱放在一起一个个的数一数。 谈骐看了谈骠一眼,随后低头忍笑。 而江楹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就小声问谈骐:“你爹不会连这个都抠。” 正好王承宗听到这话,他好悬没笑出来。 谈桑的脸色更加难看:“放心,老子亏不了你。” 村长赶紧道:“这已经很不少了,咱村有的人家分家都给小子们分饥荒。” 谈桑听后自得一笑:“不瞒您说,我虽然抠门了一点,但过日子那是一把好手,如今这光景啊,都是我精打细算出来的。” 王承宗就和谈骠还有谈骐兄弟四个道:“以后都不许说你爹抠了,你爹要是不俭省,哪来这么大家业?” “大爷,我们以后一定孝顺爹娘。”谈骐赶紧大声表态。 村长就问谈桑:“你打算怎么分?” 一阵风吹来,冻的王承宗打了个哆嗦。 谈骐赶紧去把堂屋的门关上。 可这门一关上,屋里就暗的不行。 堂屋就一扇小窗子,窗子上糊了纸,也透不了多少光,门是厚实的木头门,外头还挂了门帘,这就更透不了光了,虽然是大白天,可一关门,屋里是真阴暗的不行。 谈桑肉疼不已的和王氏说:“拿两根蜡点上。” 王氏去点蜡,谈骐就说:“一关门更冷,我去烧个炭盆。” “赶紧去。”王承宗不等谈桑表态立马就催谈骐。 他一边说,还一边捧着碗,这么会儿功夫,一大碗滚热的水已经成温的了,不过还有点热乎气,倒是能暖暖手。 谈骐笑着出去烧了炭盆端进来,屋里瞬间就暖和了好多。 王氏点了蜡,谈桑拿了几页纸出来。 “我之前算好了,我们老两口岁数大了,以后也干不动了,就留三亩上等田够我们吃用就行,至于银子,我们留十两零花,剩下的都给他们分了。” 谈骠听的一喜,脸上也带出来了。 谈骐扒拉了一下炭盆,又添了两块炭。 谈骄和谈驿没心没肺的,听了也全当没听到。 谈桑看向两个小的:“老三老四还没娶媳妇,我得给他们留出成亲的钱来,老大和老二成亲都花了十两银子,老三老四也得留足了。” 王承宗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谈骠闷声道:“我没意见。” 谈桑也没问谈骐是怎么想的,就拍板了:“除去这三十两,剩下五十两兄弟四人一人十两,还有十两就不分了,我拿着给他们置办一些家伙什。” 分完了银子分铜钱,铜钱也是一家十吊,剩下的留给谈桑和王氏。 再有就是田地,十五亩上等田谈桑留三亩,剩下十二亩一家三亩,二十亩中田一家五亩,下等田一家十二亩。 村长听完拿了纸笔就要立契书。 而江楹却忍不住开口:“爹,我们家拿出一亩上田和两亩中田换十亩下等田。” 谈桑愣住。 谈骠想要问谈骐的意见,但周氏却吱吱呀呀的拿手比划起来。 她的意思江楹也猜个差不多:“大嫂愿意换呀。” 周氏点头。 谈骠:他还要怎么说啊? “叔,我们和大哥换,您一会儿给写上去。” 江楹笑着对村长道。 村长看着谈桑。 谈桑看着谈骐。 谈骐笑笑:“听我媳妇的。” “败家玩意。”谈桑骂了一句:“就这么写。” 很快,契书就立好了。 谈桑把契书给四个儿子分好:“你们还没地方住,马上又要过年了,年前就在家住,等开春就各想各的法子。” 江楹把契书收好:“不劳爹您费心了,咱家人稠地窄的,我们就不跟着添乱了,我们明天就搬家。” 这话说的,把谈桑噎的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直翻白眼。 王氏使劲瞪江楹。 江楹全当看不见。 等送走王承宗和村长,谈骠拽住谈骐:“老二,你们搬哪儿去?不会搬到江家?” 谈桑听了一耳朵。 他心说老二要真敢搬到江家,他就大义灭亲,直接把老二打个半死。 第十九章 搬家 谈骠的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谈骐呢? 他一脸的笑,看着是个没心没肺的,可心里门清:“哪儿能呢,放着自己家不住搬到岳父家,那不得让人指着鼻子骂我吗。” 谈桑暗中点头,心说老二还没有糊涂到底。 “那你打算搬到哪里?”谈骠追问。 谈骐压低了声音:“哥,也就是你问我我才说,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我跟你说,你可得替我保密。” 谈骠重重点头。 谈骐低声道:“我带着我媳妇搬到镇上,早先我在镇上帮人抄书赚了点钱,这钱够租房子住几个月的,我就想着搬到镇上就更能找到抄书的活,我每天多抄点,足够养我媳妇了。” 谈骠一惊:“你啥时候会读书写字的?” 谈桑抠门,饭都舍不得给孩子们吃,更何况送他们去学堂读书呢,谈家兄弟四个就算不是睁眼瞎,那也只些须认得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罢了。 谈骐苦笑一声:“我小时候不是经常跑出去玩吗,我其实不是玩,我是躲到学堂那边偷听先生讲课了,先生讲的书我都能听得懂,先生教的字我也都练来着,没纸笔,我就用树枝在地上写,我偷听了好几年呢,好些书都记得,这不我成亲之后岳父知道我爱读书,专门给我买了好些书……” 谈骠听的羡慕极了:“你的辛苦没白费,现在终于用上了,不像我,啥都不会,就只有一把子力气,唉,早知道这样,早些年我也偷个懒跑出去学点手艺。” 谈骐能说啥?只能笑笑了事。 等他回了屋,就看到江楹正在收拾东西。 江楹的神情很放松,可见对于分家的情况十分满意。 “我去找辆车子,咱们趁着天还亮着早点去镇上。”谈骐转身出去,没过一会儿就租了辆牛车。 江楹把东西也收拾好了。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谈骐就两身替换衣服,别的也没啥,多的都是江楹的嫁妆。 江楹嫁来还没多长时间,嫁妆都没怎么动过,怎么运来的,原封不动的怎么运回去。 谈骠叫着谈骄还有谈驿过来帮忙搬东西,等搬上车,谈骐跟谈骠道:“等我去镇上摸透情况再帮哥找个能挣钱的活计。” “好。”虽然说在家里每天见面也烦,可谈骐要搬出去住谈骠还有几分不舍。 那么高壮的汉子看着谈骐两口子离开眼圈都红了。 谈骄和谈驿更加不舍:“二哥,你过年回来吗?” “回来。”谈骐朝着两个傻大个子摆摆手:“过年就回,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目送谈骐离开,兄弟三个才回屋。 堂屋里,谈桑正襟危坐。 他的背挺的笔直,似乎在硬撑着什么,但是,心思敏锐的人应该能够感觉得到他的疲态和失落。 “爹。” 谈骠叫了一声。 谈桑答应着:“老二走了?” “嗯。”谈骠坐下:“您别记挂老二,他可能耐了,小时候比我们都精,长大了也是猴精猴精的。” 谈桑长叹一声:“我早就看出来了,要不然我能惯着他……就他媳妇那样的换个人家早就休了,也就咱们家能忍,这还不都是看在老二的面子上……” 谈骠低头不语。 谈骄小声说:“二嫂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说有点懒,可谁让人家嫁妆多。” 谈桑一个眼风扫过去,吓的谈骄赶紧闭嘴。 江楹坐在牛车上,车子慢慢的朝镇上驶去,江楹心中一阵快活。 冷风从外边灌进来,可江楹丝毫不觉得冷,反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怎么说呢,她大有一种自此之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之感。 谈骐小声和江楹交待家底。 “原身这些年也没闲着,还真攒了一点钱。” 他一边说一边把钱袋子交给江楹:“前两天我拿着租了房,在镇上租了个小院,交了一年租金,一年之后,咱们家的房子也能盖好了。” 江楹脸上有了点笑模样。 她接过钱:“今天晚上我就画图纸,过了年你去寻摸地皮,咱们早点盖房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想到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脸上便露出难得的温柔之色:“总不能让我的宝宝生在租来的房子里。” 谈骐看着江楹这样,心里一阵酸楚。 真的太难得了,经历了那么多,江楹还有和他和颜悦色说话的时候,这予他来说,真的是意义重大。 想到一切都是孩子带来的,谈骐对于江楹肚子里的小生命越发的重视和感激。 “嗯,我的孩子,我要尽力给他最好的。” 牛车吱吱呀呀的声音伴着西北风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荒凉感。 可车子里的两个人却只觉温柔。 等车子到了镇上,谈骐出去指挥,很快就找到租的房子。 牛车停下,江楹下了马车。 她站在门口打量未来一年要住的这个宅院。 宅子并不大,就是个三合院的样式。 现在关着门,也看不出里边什么样子,只外观看起来小小巧巧的。 好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住,也是能够住得开的。 谈骐开了门让江楹先进去,他去找人帮忙搬东西。 这一块住的人家不少,有很多帮闲的,谈骐一招呼就来了个壮汉,不用多长时间就把车上的东西给搬到屋里,顺手还都给摆放的整整齐齐。 而这个时候江楹已经烧了炭盆,谈骐结了工钱把人送走进屋就感觉一片温暖。 他坐下和江楹说:“房子不大,三间正房还有四间厢房,我想着堂屋收拾出来待客,正房你住东屋我住西屋,东厢房做厨房和餐厅,西厢房一间放杂物,一间收拾出来做书房,你觉得怎么样?” 江楹点头:“还好。”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江楹不太会做饭,谈骐也累的不想做。 再者家里东西置办的不齐全,厨具没怎么置办,调料也没有,米面什么的更缺,想做都没办法做。 江楹就拿钱给谈骐:“你去叫桌席面,咱们穿来这些日子净吃缺油少盐的,今儿终于搬出来了,总得吃点好的。” 谈骐也想解馋啊。 末世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吃过啥好的,好容易到了太平年间,怎么也得补回来。 他揣了钱披上大袄出去,没过多长时间就带人提着一桌席面回来。 好在堂屋里摆了一张八仙桌,江楹就让把饭菜放到那上面。 谈骐就和伙计说:“饭碟先放着,明天再来收。” 那伙计笑道:“好,那明儿一早我就登门来取。” 谈骐起身相送。 江楹看着一桌好菜色馋的都快流口水了。 多少年没见过这样丰盛的饭菜了。 桌子上七碟八碗的都摆满了。 好几样点心干果,什么凉菜热菜,还有一些拼盘,看着颜色鲜艳,闻着又香又甜,真的是太馋人了。 江楹坐下来,一眼一眼的瞅着那些菜。 好在谈骐回来的挺快。 他进屋把门一关:“开动。” 第二十章 人渣 镇上酒楼做的席面味道是真不错。 江楹和谈骐吃的满嘴流油。 吃完了饭,谈骐打个饱嗝:“改天咱们去县城吃一顿,等将来咱去府城去京城……把这天下的美味吃遍。” 江楹想想很不错。 吃遍天下美味当然是美妙的一件事情,但和谈骐一起去就不美妙了。 她看着谈骐没什么正形的样子,心头一阵憋闷,没好气的起身就走。 谈骐眨眨眼睛心中泛疑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又生气了? 正当他要过去追问江楹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拍门的声音。 谈骐赶紧去开门。 门开了,就看到江俊和春妮儿站在门口,江俊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口袋。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谈骐赶紧把人往屋里让:“楹楹,你快出来看谁来了。” 江楹出来看到江俊和春妮儿也是一阵惊奇。 春妮儿脸上带着笑:“我和你爹听说你们分家的事,就赶着去打听,结果就问到你们搬到镇上来住,这不,怕你们小年轻的缺这个少那个的,就拿了点家伙什给你们送来。” 江俊把大口袋放到地上,一样样的往外掏东西。 他先拿出来两块布,又拿出一包盐和一包糖,还有碗和筷子以及好几层油纸包的一大块肉,最后掏出一点小米和面粉。 “先拿着,有这些且能凑和几天,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再送些年货来。”江俊把东西往江楹身前推:“要是还缺什么记得言语一声。” “嗯。”江楹应了一声。 她问春妮儿:“娘,你们吃饭了没?” “吃过了。”春妮笑着拉起江楹的手,娘俩个进了东屋。 江俊和谈骐就去收拾东西。 等着送走了江俊两口子,江楹就和谈骐说:“你回头买几个花盆放到屋里,我试着看看能不能催生一些青菜。” 大冬天的缺的就是绿色的蔬菜,现在肉有了,要是再能有几口菜吃那才美呢。 谈骐想想都要流口水了:“不用买,后院就有好些花盆,一会儿我收拾出来。” 这会儿天都黑了,谈骐也不愿意折腾,就和江楹商量着明天一块弄。 又歇了一会儿,两个人各回各屋,各睡各的觉。 之前在谈家,江楹是没有办法,必须和谈骐在一个屋里睡觉。 那个时候她觉得烦燥,不想搭理谈骐,晚上躺在一张床上,她也觉得别扭。 但现在谈骐不烦她了,她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按理说是该睡的舒服,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是缺点什么。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江楹索性坐了起来。 她刚一坐起来,就听到谈骐的声音:“楹楹,你睡了吗?” 江楹没有理会谈骐。 谈骐又喊了一声,听不到江楹的回声,他大概觉得江楹睡熟了,也就没有再打扰江楹。 江楹拧眉,又等了一会儿,再听不到一点动静。 她知道谈骐应该是睡着了。 趁着谈骐睡着了,江楹就打算再去整理一下谈骐的空间。 这几天她没再进入过谈骐的空间,需要什么也只是问谈骐要,这会儿猛的一进去,她就感觉空间变化了好多。 首先空间变大了一些,再就是物品添置了一些,还有一些物品换了位置。 江楹没有去看贵重物品。 她先去寻了熟悉的那口箱子。 那里边放了好多谈骐和她小时候的物品,江楹找到了她小时候玩的铁皮青蛙,还有她送给谈骐的本子,也看到了谈骐的同学录。 那本同学录是初中毕业时候买的,上面有很多同学的留言。 初中三年,江楹和谈骐都是同班同学,上面的留言让江楹想到了好几个和她关系很好的同学。 可惜,其中有好几位都已经故去。 在她和谈骐穿越之前,好些朋友就已经离他们而去。 抱着同学录一张张的翻看,江楹看了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都有点酸酸涩涩的。 她很不舍的把同学录放下,可能是她翻看的太久弄松了某一页,也有可能是同学录挂到了什么东西,突然间,从里边掉下一页很小的纸片。 江楹捡起那张纸片去看,当看到上面的记录时,她的一双杏眼圆睁,脸上写满震惊。 放下纸片,江楹将精神力从空间中撤出,然后掀开被子连鞋也顾不上穿就跑到了谈骐的屋子里。 谈骐在睡梦中被江楹摇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江楹还以为没醒过来呢。 “楹楹?”谈骐叫了一声:“你怎么跑到我梦里来了?” 江楹目光微闪。 她明白谈骐现在分不清楚现实还是梦境,也不去提醒他,只是轻声询问:“顾朋是你杀的吗?” 谈骐这会儿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这时候的他和平时很不一样,他没有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是十分气愤又郑重道:“怎么可能,那个人渣……我杀他都嫌脏了我的手,是我发现他对不起楹楹,我警告他,他怕我说出去,想把我引到丧尸群里,没想到害人不成反害已……那个狗东西,心肠都黑透了,他死就死,竟然临死还要拉我下水,当着那么多人污蔑我害死他,还让楹楹误会我。” 谈骐越说越是委屈,很气愤的跟江楹控诉:“顾朋不是什么好东西,末世之前我就发现他三心二意的,原来想告诉楹楹,谁知道不等我说出来末世就来了,我和楹楹失落了,等我再找到楹楹的时候发现这个傻丫头竟然还养着那个白眼狼,我……” 江楹脸色微沉:“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谈骐苦笑:“楹楹不相信我,她宁肯相信那个顾朋都不愿意相信我……” 江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误会。 想到她冤枉了谈骐这么多年,好几回都对谈骐喊打喊杀,她心中一片愧疚。 微微叹了一声,江楹在边上坐下来。 “你该认真严肃的讲出来,而不是用那种开玩笑的口气,你明明知道我最看不上你没正形的样子……” “哦。”这个时候的谈骐显的很乖,特别听话。 他软软的答应,让江楹心中一片柔软。 谈骐应该是感觉到了江楹情绪的变化,他就开始告状:“楹楹,你不要再喜欢顾朋了好不好?他真的不好,你还记得你们一家曾经资助过的那个姑娘吗?” 江楹的记忆中确实有过这样的事情。 当时她爸妈还活着,她家境很好,爸妈也都是很和善的人,她爸有一回去山区调研,碰上了一户生活很困难的人家,那户人家有一个姑娘比江楹小几岁,是一个很知道上进努力的女孩,只是因为家境实在不好,小姑娘即将辍学。 江爸爸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他临走的时候给小姑娘留了一些钱,还留了联系方式,等回家之后,江爸爸和江妈妈就时常给小姑娘写信打电话,还资助小姑娘继续读书。 后来江爸江妈过世,江楹也没有断了给小姑娘的资助,一直到小姑娘考上大学她才没有再寄钱过去。 “怎么了?” 江楹想到那个小姑娘,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 谈骐气的直咬牙:“顾朋那个人面兽心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你资助小姑娘的事情,他竟然冒用你的身份约小姑娘出来,那个小姑娘长的很漂亮,人又单纯,他还想对人家下毒手。” 谈骐所说的毒手并不是害死小姑娘,而是骗取小姑娘的信任,从而夺得小姑娘的身心。 “人渣。”现在江楹没有怀疑谈骐,想到她资助多年的小妹妹差点被一个人渣骗身骗心,还是打着她的名头,江楹心中一阵憋闷,随后就是说不出来的恶心。 她没有忍住,干呕了好几声。 “楹楹?”谈骐一脸疑惑。 这次他梦中的江楹为什么这样真实?而且江楹还会呕吐。 “你怎么了?”随后,谈骐就是担忧。 他猛然间起身,直接拉住了江楹的手,当摸到真实的体温的时候,谈骐彻底的清醒过来。 第二十一章 还有一位 江楹怀孕的时间其实不长,还没有到该孕吐的时候。 可自打那天晚上从谈骐嘴里掏出实话之后,她就开始孕吐,而且孕吐十分厉害。 大冬天的,也没有什么可吃的,江楹吃不下油腻的东西,萝卜白菜也不爱吃,她几乎喝口水都能吐出来,如果不补充营养的话,对于她还有孩子都很不好。 谈骐着急上火的,连书都顾不上看,每天出去想办法给寻摸几样能吃的。 可如今物资实在贫乏,哪怕酒楼的师傅做饭的手艺再好,没食材也做不出江楹爱吃的。 没过几天时间,江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也变的很不好。 谈骐急的嘴上都起了泡,嗓子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为了让江楹吃点可口的,谈骐开始想方设法的弄食材。 他在家里烧了火炕,又买了豆子发豆芽,还拿了盆种了几盆水蒜,打算给江楹吃炒蒜苗,甚至于还在屋里种韭菜和小菠菜。 江楹看他忙活成这样,就打起精神和他说:“你也别这么忙乱,你找点种子回头我自己种。” 谈骐就四处收罗种子。 像是豆角啊黄瓜啊,还有一些青菜的种子。 他搜集了十几样交给江楹。 江楹在后院弄了一块地,把种子洒下去就开始用异能催生。 哪怕天寒地冻的,哪怕连着好几天阴天,江楹催生过的种子还是很快就发芽,一天之内青菜就能收割,三两天的黄瓜豆角都能摘了。 谈骐摘了两根黄瓜洗干净做了拍黄瓜。 带着酸味的黄瓜一入口,江楹只觉得清爽可口,口水都分泌的多了好多,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熨帖。 有了拍黄瓜,谈骐又煮了小米粥,还蒸了几个杂粮小馒头。 就是这么简单又清淡的饭菜却合了江楹的口味,让她吃了多半碗米粥,还吃了好几个小馒头外加一大盘的黄瓜。 吃到了想吃的之后,江楹孕吐也减轻了很多。 之后几天,谈骐想着办法给她做法。 什么麻酱豆角啊,三味黄瓜啊,蒜蓉油麦菜,凉拌小菠菜等等,谈骐是用了心思做的,做出来的饭不只清淡,样子也好看,看着清清爽爽的,闻着味道也想吃。 江楹吃过几天饱饭之后精神明显见好。 她就和谈骐说:“等明年开春我用异能催生一些种子,把咱们那二十二亩下等田都种上。” “你说咱们种什么好?”谈骐就问江楹她的打算。 江楹其实已经盘算好的:“种玉米和花生。” “好。” 江楹想种什么谈骐都是愿意的,他看着江楹就一直笑,眉眼里都是欢喜。 江楹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院子里收拾干净了吗?锅碗洗了吗?孩子的小被褥和衣服做了吗?” 谈骐赶紧起身:“我这就去做。” 等到谈骐走后,江楹低头抚过小腹,满脸的温柔:“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似乎在回应她,江楹的肚子鼓了一下,这让江楹十分惊喜。 但想到孩子月份浅,这时候根本不可能有胎动,也许刚才是她的幻觉,江楹又有几分失落。 她却不知道,刚才确实是孩子动了。 却说那位丧尸皇在两位顶尖异能者的自曝之下也没保住自身,她的精神力被裹挟着穿越时空,和江楹还有谈骐几乎是同时来到这个世界的。 而她来了之后昏睡了几天,等醒过来之后,她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所在。 直到前几天晚上她又一次清醒过来,就听到了江楹在套谈骐的话。 听到两个人说顾朋怎么想害谈骐,最后怎么自作自受害死了他自己,又说到谈骐发现顾朋利用从江楹那里得来的信息要骗被江家资助过的小姑娘时,这位丧尸皇真是又气又悔。 她当年为什么带着丧尸围城? 无非就是想给顾朋报仇。 她一直认为顾朋就是资助她的那两位恩人的亲人,而顾朋被害死,她气不过,一直想要把害死顾朋的人揪出来给弄死。 费了很大的力气,她才得知是谈骐杀了顾朋,而顾朋的女朋友竟然和没事人一样,从来没想要为顾朋报仇,她就更替顾朋不值。 于是,她努力的进阶,一直到成为丧尸皇,这才带着那么多丧尸围攻基地,想要抓住这两个人喂丧尸。 她没想到谈骐和江楹会那么硬气,宁可自曝也要护住基地里那些普通人。 她更没有想到她会成为仇人的孩子。 刚得知她在江楹肚子里的时候,这位丧尸皇差点暴走,一直到得知顾朋是多么卑鄙的一个人时,她才打消了要带着江楹同归于尽的念头。 只是,她有好一段时间都在愧悔。 如果她早一点弄清楚这一切…… 也许江楹还好好的做她的基地长,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落后的时代。 她这一愧悔不要紧,可不得让江楹好多天不舒服吗。 而现在这位丧尸皇听着江楹和谈骐闲聊,又听到江楹吩咐谈骐做这个做那个,她只觉得温馨幸福。 她想,也许是因为她亏欠了江楹和谈骐,所以这一世让她成为两个人的孩子来补偿他们。 反正在江楹肚子里也十分无聊,这位丧尸皇除去听一些家长里短之外,就开始恢复异能。 江楹和谈骐的木系和精神力异能是得自于她。 她在肚楹肚子里,所以,江楹的异能比谈骐更强一些。 只是不管江楹木系异能怎么强,肯定是比不上她的。 这位如今想着等她恢复了异能,就可以帮着江楹种地,她要买好多地,种好多的粮食以及蔬菜水果,让江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江楹身体好了很多,她就开始画房屋的设计图。 江楹并不知道要在村子里呆多长时间,也许要住好些年,房子自然要好好的设计。 谈骐买的那块地并不小,大概得有一亩多,和他们分得的那二十多亩的下等田紧挨着,如果盖了房子,出门就是田地,种地的话很方便。 对于江楹和谈骐来说这块地的位置不错。 可对于普通的村子里的人来说并不好。 下等田收成太低,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一般都没人爱种。 房子挨着下等田,得跑到上等田里劳作,走起来并不很方便,再加上这边也没有什么人家,地势太独,谁也不爱占。 这也就便宜了谈骐,他以很低的价格买下这块地。 一亩多地,盖房子的话盖两进的完全是够的。 而且还是两进很宽敞的房子。 江楹设计的时候,就是照着两进的四合院来设计的。 她先把尺寸写出来,按照这个尺寸来画图。 头一进的院子并不大,前边是门房和倒座,院子是窄长型的,过了院子就是五间正房外加两边各一间耳房,再有两边各三小间厢房。 一进的正房中间是堂屋,堂屋前后都有门,门开了,这边坐着就有穿堂风,夏天的话住在这里是很凉快的。 二进院子挺大的,同样也是五间正房加耳房,但厢房则是东西各有三大间。 过了二进正房,后边带着一个小巧的后院,后院一半种花一半种菜。 大致的结构就是这样,江楹画好了给谈骐看,谈骐也觉得满意。 第二十二章 这么算了? 江楹把图纸画好,谈骐就拿着图纸又去宅基地那边察看。 他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谈骠和谈骄推着一车车的石头堆在地里。 谈骐好奇的过去:“哥,你俩干嘛呢?” 谈骠抬头一笑,笑容憨厚:“左右现在无事,我就和三弟弄点石头,先帮你垒上矮墙,省的别家占了你的地方。” 谈骐这块宅基地挺大的,也没有明显的边界,要是有些人家趁着他还没有动工划拉一块地过去,他是有理也说不清楚。 谈骐心中一暖过去帮着搬了石头:“不用这么费力垒矮墙,用石头做好边界就成。” 他一边说一边找了工具挖土,想要埋些石头做界线。 谈骠也来帮忙。 谈骄则是闷头搬石块。 天寒地冻的,土都被冻实了,兄弟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挖了坑。 谈骐按照测算的距离埋下石界,他拿出图纸,又照着图纸上所画放了一些石头过去,标明了哪里是屋子,哪里是院子。 等到做完这一切,天都快黑了。 谈骐看看天色赶紧和谈骠说:“我得赶紧回了,这块地就先这么着,等开春要盖房子还得寻兄长帮忙。” “自家兄弟,原是应该的。”谈骠闷声说了一句,拍了拍谈骐的肩膀:“你路上小心些。” 谈骐紧赶慢赶往回走。 他心里焦急的不行,想着他没及时回去,江楹不会做饭,说不定这会儿还饿着呢。 等他回到家里,却见江楹正点了蜡烛在灯下读书。 她神色沉静,容色绝艳,眸中更是湛然有光,丝毫不见任何饥饿之态。 “我回来晚了,你吃的什么?” 谈骐坐过去问,一边问还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包糖炒栗子还有两个从外头酒楼买的大大的鸡腿。 江楹头也没抬:“吃的汤饼,另有酒楼送来的烤肉和蒸鱼。” 她看完一页书才抬头看向谈骐:“怎么,以为我会饿着?我又不傻,你不在家难道还不会让酒楼送些饭菜么?” 谈骐被噎的不行。 他一时间竟然寻不到话说。 江楹笑了笑:“你真没必要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子,我一个人就能活的很好。” 谈骐垂头,眼中光彩渐渐黯下去。 江楹继续低头看书,又看几页才道:“你不是立志要考科举且位极人臣么,怎么现在都不知道努力了。” 谈骐沉默。 江楹也没看他:“如今这世道光有才学是不行的,还得学会造势,就像咱们那会儿一样,得学会推销自己,你得有人赏识,才能取得考试的资格,才能无往不利。” 江楹这段时间虽然孕吐厉害,可她一向是意志十分坚定的人,就算吃不进东西,就算难受的要命,可也没闲着。 她收罗了很多这个世界的史书以及游志,抽空看了很多书,对这个世界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她也知道了如今这世道想要科举出仕也不是什么简单容易的事情。 好多人空有才学,但却缺乏举荐之人,终落得郁郁而终。 谈骐出身不好,不是世家,不是士族,只是平民百姓的出身,谈家在乡间也没有名望,谈骐更没有良师益友,如他这样想要出头实在是千难万难。 江楹以已推人,凡是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不管经历怎样的困难都要做到。 她觉得谈骐也是这样,因此这才提醒谈骐一定要想办法。 谈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 果然是江楹的作派,不管历经几世,不管到了什么地步,江楹的端正严谨的性子都是无法改变的。 “多谢提醒。” 他笑着跟江楹道谢:“我会想办法的。” 既然谈骐心里有了数,江楹也就不再废话。 她又低头看书。 谈骐站起身,才说要往屋里的火盆中添些炭,就听到敲门声起。 院门被敲响,声音重重的,谈骐赶紧跑过去开门。 门开了,就看到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妇站在门口。 她身形削瘦,面带愁苦之色,眼中却有几分尖酸刻薄。 “您是?” 谈骐没见过这位老妇,他疑惑的询问:“您有什么事?” 那老妇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她一开口就吓了谈骐一大跳。 老妇的声音苍老粗哑,后音却带着说不出来的尖锐。 这种声音就像是某种金属摩擦产生的声音,让人听了之后极度的不适。 “我家养的鸡不见了,郎君是否见过?” 谈骐摇头:“未曾见到。” 老妇又叹了一声,愁容更甚:“这可如何是好?我问遍了邻里都未曾见过,我那鸡正下蛋呢,我家小孙子每日必要吃的,如今鸡没了,明日小孙孙要吃蛋该当如何?” 她越说越是难过焦急,最后甚至带了哭音:“我那儿媳不好相与,若是知道我没有给小孙孙吃蛋只怕要闹个天翻地覆,真是叫人……” 说着老妇抬头,看谈骐就像在看救命稻草:“郎君家可有鸡蛋,有的话能否舍我几个,等我家有了必然相还。” “您家是哪户?” 谈骐没有说给不给鸡蛋的事,先问老妇是哪家的。 老妇指了一户人家:“便是这家,与郎君家甚近,郎君若是不信可打听一二。” 谈骐就笑了:“我自是信的,可可惜家里并没有蛋,您去别家借借看。” 说了这句,谈骐又打量了老妇两眼:“天气冷,也不便与您多聊,您还是赶紧借了蛋回家去,省的受了冻,若是冻坏了可要遭罪的。” 不等老妇反应过来,谈骐直接就关了院门。 关好门之后,谈骐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来。 也不打听打听他谈骐是何人,竟然想占他的便宜。 谈骐把门从里边锁好就弄了点炭给江楹添上,之后回屋读书。 他关了门,门外老妇脸色大变,之家的愁苦之色立时却了,露出一副尖酸样来:“当真铁公鸡一毛不拔,怎么不抠死,不过几只蛋都不给,且等着,早晚让你吃个大亏。” 这些话谈骐当然听到了。 他是异能者,身体素质和寻常人不一样,视力听力都比平常人好上许多,老妇的声音也不小,哪怕隔着一个院子,谈骐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要是放在过去,谈骐可不会任由别人这样辱骂。 以他的性子,定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可现在他的性子好了很多,再加上要琢磨科考之事,所以对于老妇的这些话全当听不到。 但到底心里有些意难平。 江楹也听到老妇的骂声。 她合了书,就想等着看谈骐要如何。 江楹清清楚楚的记得高中的时候曾有一个人骂谈骐,甚至还骂江楹的爹妈死了是活该,后头那个人怎么样了? 那人被谈骐联合同学孤立,最后灰溜溜的转了学。 哪怕转学,他也不得安宁,谈骐交了好多狐朋狗友的,他那些朋友有些是在外头混的,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把骂江楹的那个人整治的一连转了好几次学,最后灰溜溜的回来跟江楹认错道歉这事才算完。 让江楹疑惑的是,这一次谈骐竟然没有报复回去。 他就这么算了? 第二十三章 空间领域 外边冷的很,老妇也没有骂多长时间,骂了几句话就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去别家借鸡蛋了。 江楹坐了一会儿也没见谈骐说什么,她还疑惑谈骐转了性。 谁知道第二日江楹在家里呆的有些烦,出门买肉的时候就听到邻居家传来一声声的尖叫。 她看到街面上站了一些人在八卦,就凑过去听听是怎么回事。 “徐家怎么了?”一个中年大婶指着那户人家问另外一位大婶。 另外一位大婶穿着青色衣裙,头上包着花布:“听着像是徐老婆子的声音,许是遭报应了。” “她成天偷鸡摸狗,要不然就是借东西不还,去和她要,她就满地打滚的耍赖,哼,早该遭报应了。” 另外一位看着年轻点的媳妇撇了撇嘴道,这个媳妇应该和徐老婆子不太对付。 江楹也没有再多听,拿着篮子去对面街上的一个小店铺里买肉。 那个店铺老板姓赵,是个看着有点文弱的中年人,他只负责卖肉,杀猪搬肉这类的活计都是他媳妇带着儿子们去干的。 赵老板的媳妇花氏长的膀大腰圆,看起来十分壮硕,他家儿子也都长的像媳妇,一个个的黑铁塔似的,十分有力气。 今日江楹过去的时候,在店里卖肉的是花氏,赵老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楹过去笑着和花氏打招呼。 花氏看到江楹还愣了一下:“今天怎么是你来买肉,你家郎君呢?” 江楹笑道:“昨日徐家婆婆来我家借蛋,我家也没养鸡,偏昨日买的蛋吃没了,就没借给她,她在门口骂了好半天,我家郎君气着了,晚上睡的晚,今儿就有些没有精神。” 花氏一听就来了精神:“她跑你家借蛋去了?呵,要我说可别借给她,那老婆子最不是个东西,从来只有借没有还的。” 花氏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的人其实很好打交道的。 江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我家郎君并不知道这个,也实在是昨天她来的不是时候,不然我家郎君肯定是要借的。” 说到这里,江楹又想起一件事来:“徐家婆婆说她儿媳妇不好相与,成日里对她非打即骂,我总觉得徐家嫂子不像那样的人。” “呸!”花氏啐了一声:“她放屁呢,她那儿媳妇最是老实不过的,在她跟前从来都只有挨打受气的份,什么时候敢跟她起个高声啊,这个老不休,到处败坏她儿媳妇的名声。” 花氏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显的越发的愤恨不平。 江楹指了指摊上的一块肉:“我看这块肉好,你给我称称有多少。” “好。”花氏当然得先做买卖,她立时把徐家的事情抛到一边,先给江楹称肉。 肉才称好赵老板就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也不知道激动还是被冻出来的红晕,眼睛十分清亮有神,一进店就大声嚷着:“娘子,你知道徐老婆子如何了?” 原先江楹打算给了钱就走,但现在看赵老板很有几分八卦精神,就停下脚步,打算听听他怎么说。 花氏好脾气的笑着:“你瞧瞧你出去转也不知道多穿一点,看冻的……” 她一边说一边拿了个手炉硬塞到赵老板手上:“以后要是出去玩记得穿厚实一点,可别着了风,你身子骨不好,万一冻着了可怎生是好,对了,前儿我让老大买了好些果子,你该带些去,打听别家事的时候有个吃食不更有滋味。” 赵老板笑的面容更红,看着花氏的时候满脸柔情:“我记下了,还是你对我最好。” 江楹八卦还没听着先被塞了一嘴狗粮。 她现在都不知道要做何表情。 好在花氏也不是那种太肉麻的,过了一会儿就催着赵老板讲徐家的事情。 赵老板笑道:“徐老婆子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早起醒来是真吓坏了,一个劲的尖叫嗑头,还说什么不要找她,她不要下地狱之类的话,弄的一家子不得安宁,她那儿媳妇原是要扶她的,结果还没近身就把老婆子吓的瑟瑟发抖,直说对不起儿媳妇,还说儿媳妇头一胎生的那个女儿并非是走丢了,而是被她给卖了,她嫌闺女是赔钱货,养大了也是别家的,又看小丫头长的好,就想着卖了换些零花钱……” “缺了大德的。”赵老板还没讲完花氏就骂了起来:“老天怎么不开眼一道雷把她给劈死,真是作孽啊。” 赵家在这条街上开肉铺好些年,徐家早年间没了的那个小姑娘花氏可还记得。 花氏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最希望生个白白净净长的像赵老板的姑娘,可惜无论怎么着,她都生不出来。 后头她家儿子娶妻生子,她一连得了三个孙子也没一个孙女。 这使得花氏看到别人家长的好的小姑娘都眼热,徐家那个小姑娘走丢之后她还可惜了好久,暗地里还替徐家抹了几天眼泪,却没想到小姑娘竟然是被亲奶奶给卖了的。 赵老板连声道:“可不就是么,真是没想到啊,徐家小姑娘命苦,遇到这么个狠心的奶奶,现如今也不知道怎么着了……” 江楹听了一耳朵的八卦,提了肉付钱离开。 她回了家把肉放到厨房就去找谈骐。 谈骐出去了,至今未归。 一直到快晌午的时候谈骐才回来。 他手里提着一壶酒进门,回了家在屋里暖和一会儿就脱了大衣裳下厨做饭。 江楹在屋里写写画画的,等着谈骐做好了饭,她一边吃饭一边和谈骐说了徐家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江楹上下打量谈骐,等着吃完饭江楹突然问:“徐老婆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做下的?” 呃? 谈骐放下筷子看向江楹。 江楹目光如水,看着谈骐的时候充满了耐心。 谈骐笑笑:“是。” “用异能了?”江楹又问。 谈骐点头。 江楹注视他很久:“下回谨慎些。” 青衣卫们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还在不在附近? 如果在的话,说不定又会来查这件事情,江楹希望谈骐行事小心,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 谈骐也明白。 “放心,我没有出门。” 他把如何做的和江楹说了一遍。 谈骐是空间系异能,而且还是顶尖的异能者,他对于空间的了解可谓当世之最,就算如今他的异能掉了好多级,但他对于空间的应用上头,也比许多强者都要更强。 昨天晚上谈骐门都没有出就把徐家老太太拉进了他的空间领域。 这是谈骐在异能过了五级之后参悟的一种战术。 别人都是用空间刃,或者空间禁锢等等,但是谈骐却自行悟出了一道独属于自己的战术。 他的空间领域十分厉害,可以说让人闻风丧胆。 只是是被他拉进了空间领域,性命就等于交到了他的手上。 在这个领域里,他就是主宰,他可以控制你的肉体乃至精神,想让你如何就如何。 如今谈骐不但有空间系异能,更有精神系异能,他对于领域的应用就更加如鱼得水。 他把徐老太拉进去之后,就用精神力创造了一个虚幻的地狱景象,让徐老太以为到了十八层地狱之中。 他让徐老太在地狱中受了一夜折磨,这一夜,徐老太都感觉在地狱里被各种折磨了几百年,她醒过来之后可不就吓疯了。 第二十四章 大才小用 徐家传来阵阵哭声,除了徐老太,还有徐家儿媳妇的声音。 从早上到现在,徐家人都是滴水未沾。 每天早起的时候,徐保家都会按时去请徐老太起床,等徐老太起来之后,一家子才吃早饭。 今天徐保家敲了半天门徐老太都不答应,他一时情急就撞开门进去了。 一进去,徐保家就吓坏了。 徐老太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但是人却一动不动,那脸色瞧着就跟个死人似的。 徐保家赶紧过去摸了摸,徐老太还有脉息。 他就使劲去推,可不管他怎么推,徐老太都不动弹。 这几天天气冷,家里的炭都是供着徐老太用的。 徐老太屋里点了炭盆,倒是很暖和,也正因为暖和,让屋里的味道很难闻。 徐保家闻到一股尿骚味,他掀开被子就看到徐老太身下一片湿痕,看样子是昨天晚上尿了床。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时就让他媳妇请大夫来。 徐娘子紧跑慢跑找了大夫,大夫来了诊断一通告诉徐保家徐老太被惊吓到了,看着像是失魂之症。 大夫拿了银针给针炙了挺长时间徐老太才醒过神来。 她回了神就开始尖叫,喉咙里发出咕噜呼哧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吓人。 徐娘子和徐保家过去扶她,徐老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推开两个人就往外冲。 她到了外头就跪在地上拼命嗑头。 “我作了孽,我……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放过我,我愿意散尽家财给各位大人供长明灯,我愿意……” “娘,你这是做甚?”徐保家去扶徐老太。 徐娘子也赶紧过去拉她。 徐老太已经疯了。 她嘴里不住的嘟囔着:“妞妞,不要来找我,不怪我,怪就怪你投了女儿身……咱家养不起,只好卖了你,我给你找了好人家,找了好人家。” 徐娘子低头去扶徐老太正好就听到了这一句。 她一听先是一惊,随后尖声询问:“妞妞是被你卖了?你怎么那么狠心,她是你的亲孙女,你怎么就这么没有人性?” 徐老太根本不答理徐娘子,她一个劲的哀求:“妞妞是我的孙女,生死就该由我,我卖她也是迫不得已,我不要去地狱,我不要……” 徐娘子得了肯定的答案,她瘦弱的身子摇晃两下,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她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睁的更大,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还有怒火以及恨意。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徐娘子看着徐老太咬牙切齿的骂:“你还有没有心,妞妞才多大点呀,你就……你不是人,你不配为人,我真是瞎了眼瞎了心,我竟然信你这个老妖婆的话,我的妞妞……你说,你把她卖到了哪里,你卖去哪儿了?” 徐保家已经惊呆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徐老太。 徐娘子打了徐老太好几下徐保家都没过去阻拦。 徐娘子连打带骂,可不管她怎么问都问不出妞妞的下落。 徐保家也去问,但徐老太已经吓傻了,哪听得到他们问什么。 徐娘子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女儿一时悲从中来,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徐保家也哭。 哭一程问一程劝一程。 可一点用都没有。 早饭徐家没人吃,午饭徐娘子根本没心思做,当然也没的吃。 后头还是有和徐家关系好的看不过把孩子带走照顾,要不然,只怕孩子得跟着挨饿。 徐娘子哭到下午,徐老太在地上跪到下午。 徐保家又气又急,嘴里都长了泡,头发也被他抓下来好几缕。 如果是以前,徐保家这样徐娘子肯定心疼。 但今天徐娘子不但恨徐老太,连徐保家她都恨上了。 她打了徐老太一通,心里的恨意还是发散不出来,就过来搂头扇了徐保家好几个耳光。 “你无能,都怨你,都怪你,要不是你纵着你娘,我的妞妞怎么会……她还那么小啊,她那么小……” 因为太激动,再加上多半天水米不沾牙,徐娘子一时撑不住晕死过去。 徐保家吓坏了,搂着徐娘子嘶哑的喊:“娘子,娘子你怎么了,你醒醒,你醒醒啊……” 徐家这边一通的乱,谈骐和江楹这边却是岁月静好。 一整个下午,江楹都在画图,而谈骐则在练字。 到了晚上,江楹拿了图纸去找谈骐。 她把图纸放在谈骐面前。 谈骐仔细看过:“纺织机?” 江楹点头:“明年盖好房子你就找人做出来,我就能拿这个织布。” 谈骐笑了:“好。” “肚子有些疼。” 突然间江楹捂着肚子疼出一头的汗。 谈骐吓坏了,赶紧扶住江楹:“楹楹,怎么了?” 江楹难受了一会儿就好了,她摆摆手:“没事,就是刚才肚子一阵阵的痛,好像是肚子里这个在闹腾。” 谈骐听的直皱眉。 孩子月份小,这会儿不可能有动静,江楹肚子疼只怕是这胎怀相不好,说不得有流产的征兆。 “我去请大夫。” 他转身就往外跑。 江楹拉住他:“我没事了,真没必要请大夫。” 可谈骐哪里听得下去。 他坚持去请,江楹就由着他去。 大夫请来了,仔细的诊过脉。 “这位娘子身强体壮,胎儿也很好,如果实在不放心就先喝点安胎药。” 谈骐请大夫开了药,他又是抓药又是煎药,一直忙到晚上等江楹喝了药才去做饭。 江楹喝了药躺下来。 她双手护住腹部,眉间有愁绪堆积。 她总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很不同寻常,可又不明白哪里不寻常。 而这会儿肚子里的丧尸皇不敢再闹腾了。 她那会儿闹是因为激动。 江楹才学出众,对于机械也很精通,她设计的纺织机一定比现如今用的先进不知道多少,如果卖纺织机的话一定能够发大财。 就算不卖纺织机,也可以自己造几台开一家纺织厂。 可江楹费了力气画图纸,竟然只是为了造一台先进的纺织机自己织布。 这是干什么? 千斤重锤只为砸个鸡蛋? 实在太大才小用了。 她一时着急,难免精神力外放,就造成刚才江楹的不舒服。 第二十五章 孝敬 江楹和谈骐都认为她的体质不适合怀孕。 早先基地中有很多异能者,但是能够怀孕并且顺利生下孩子的很少,多数异能者都是怀不上孕的,零星有那么几个能够怀得上也生不下来,怀上几个月之后胎儿就会流掉。 他们见的多了,也心知肚明这一胎不好养,因此每一天都是小心翼翼的。 其间江俊夫妻来了两遭,每回来都带了东西,春妮儿不放心江楹,还在这边住了两天。 她住这两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春妮儿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见过哪家的男人像谈骐这么疼媳妇的。 从早到晚,家里的活都是谈骐在干,江楹就是动动嘴,有的时候她嘴都没动谈骐就把活都给干完了。 大早起江楹还没睁眼谈骐就起来收拾。 先刷锅烧水,再打扫屋子和院子,打扫完了就开始做饭。 饭快熟的时候江楹才起床。 她起来就有热水洗漱,等洗漱好,滚热的饭菜就给端进屋子里了。 吃过早饭,谈骐就开始收拾厨房。 等收拾完了,谈骐或者出去转悠,或者就在家里看书练字。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谈骐又开始做午饭。 大冬天的大伙都歇着,也没啥活干,多数人家都是一天两顿饭。 可谈骐每天最少给江楹做三顿饭,有的时候甚至五六顿。 春妮儿住了几天就走。 她可不敢再在闺女家呆着了。 江楹是她亲闺女,她是心疼的,可她扪心自问是绝对做不到谈骐这样的。 光是一天几顿饭的做下去就能把她给做毛了,可别说旁的事情了。 送走春妮儿谈骐也松了一口气。 他倒是不嫌春妮儿吃喝,主要是岳母住在这里干啥都不方便。 春妮儿走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就该过年了。 江楹早早的就给备好了年礼。 她指着一份年礼和谈骐说:“你早些送过去,顺便和爹娘好好说说咱们的事。” 谈骐笑着答应。 他先带着一份年礼去了谈家。 谈家是分了家,可也就谈骐搬了出去,谈骠两口子还住在家里,谈骐过去的时候,周氏正在做饭。 她看到谈骐笑着比划了几下。 谈骐叫了一声嫂子。 他这声音还没落下来王氏就听到了动静,出门看到谈骐回来,王氏没好气道:“你还知道这是家啊,我还以为你让哪个狐狸精抓到妖怪洞里了。” 谈骐背着年礼进屋放下。 王氏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顿时脸上有了笑模样。 “还算你有良心。” 谈骐坐下喝了口水:“不是我有良心,年礼是楹楹准备的,她怀了身孕,这段时间一直在养胎,也没有时间来孝敬爹娘,这不,过年肯定得准备厚厚的年礼。” 王氏的笑容隐去,撇了撇嘴道:“你可别在她脸上涂粉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谈骐:…… 正说话间谈桑回来。 谈骐就和谈桑商量:“爹,楹楹这胎做的不好,我们看过大夫,得好好的养着,咱家里这样……屋子里太冷,我们回来肯定得多多烧炭,再就是咱家的饭她也吃不惯,我们回来住的话得自己开小灶,我就算盘着得盘个灶,再买口锅,您这几天在村子里转转,看看谁家的鸡好,多买几只杀了……” 他想起一样说一样,说的谈桑脸黑沉如锅底:“回来个屁,你们是回来过年了还是回家找事?她这哪是儿媳妇,分明就是祖宗,别回来,别回了,我们可伺侯不起。” 王氏心里也有气,拉着谈骐就说:“谁家的媳妇生孩子不遭罪的,我生你们兄弟四个的时候也难受,可也没她这样娇气,我也没闲着,该干啥干啥,生你的时候还得做一家人的饭菜,还得带你大哥,怎么到了她这里偏生就成这样了?” “人和人不一样嘛。”谈骐也不生气,笑着替江楹辩解:“再说,孩子和孩子还不一样呢,我们兄弟都是皮实,怎么着也没事,可楹楹肚子里这个娇贵,肯定得小心一点。” 看他这样,谈桑整个泄了气:“那你俩还是别回来碍我们的眼了,这么着,你们就在镇上住着,等大年初一的时候你回来拜个年,看看我和你娘就得了,你媳妇也别来了,省的路上出了事情再栽到我们头上。” 谈骐很会顺坡下驴:“好咧,那就这么着。” 谈骐回去的时候江楹正在屋里睡觉。 他轻手轻脚的进门,进屋看看床上的江楹好好的,摸摸手脚都是热乎乎的这才放心。 谈骐在谈家也没吃到可口的东西,才说要去做点什么,就听到院子里似乎有点动静。 他出去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 院子南墙根下,那边太阳照不着,墙根下积了一些雪一直到现在都没化。 可现在就在雪地上冒出了一点点的绿色。 绿色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从一点点的绿芽芽渐渐长大,转眼间绿芽就长的谈骐腰那么高。 谈骐能够听到植物生长的声音,还有开花的声音。 在他眼前,顺着墙根下一排的植物开了花,粉的白的蓝的,各色的花竟相开放,争奇斗艳。 花开花落也只是眨眼间。 他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花掉到地上,接着就是一颗颗果子冒出来。 谈骐不敢发出声音,就怕惊动了谁。 好在那些植物并没有长很长时间,等着果子成熟,植物很快就消失了,落在地上一层的果子。 谈骐赶紧去捡。 他拿了个大筐捡了一筐果子。 那些果子有他熟悉的,也有他没见过的。 像是苹果啊桃子还有番茄之类的他都认得,但有一些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谈骐很奇怪,他见过苹果树桃树,并不长那样啊,怎么墙根下低矮的灌木一样的植物竟然结出了桃子。 当然,本来大冬天的开花结果就很奇怪,他很快也就不再纠结为什么草本植物结苹果的事情了。 果子放到厨房里,谈骐也不敢吃。 这事情有些古怪,他怕果子有毒。 江楹翻了个身睡的更踏实。 她肚子里丧尸皇心中欢喜。 丧尸皇昨天还听到江楹和谈骐抱怨时候不对,现在这天气想吃点新鲜东西都难,别说水果,找点绿叶菜都困难。 她就想着,这怎么说都是自己父母。 这一对前世都称得上是自己的恩人,只是前世她因为重重原因误会了人家,弄的他们三个自相残杀,实在是她的不对。 这一次她就想着弥补一下。 做女儿的很该孝顺父母,既然母亲想吃水果,那就吃呗,又不是什么难事。 她的异能掉了很多级,但是弄点水果也费不了什么力气。 她的精神力比谈骐更高,就悄悄的从谈骐的空间里偷了一些种子,谈骐出门之后,她就把种子做了优化,谈骐回来的时候,她就把种子种下,瞬间催生让它们结出果子。 知道谈骐把果子捡到厨房,丧尸皇满心的得意。 她感觉做了一件好事,想着晚上母亲能够吃到可口的水果,她心中又是无限满足。 第二十六章 不稀奇 江楹睡了一觉醒来就闻到满屋都是果香味。 她心说谈骐从哪儿弄的熏香? 等睁开眼睛,江楹就看到屋子里摆了满满一筐的水果。 有好几种水果,看着都是水灵灵的,不像是长期储存的。 这时候富贵人家有冰窖,时令的水果会放到里边储存,等到冬天的时候拿出来享用。 可用冰储存也是有条件的。 好些水果根本就放不住,哪怕温度再低,也放不了多长时间。 可江楹在那一筐子里看到了好几种这类的水果。 且像是苹果梨之类的能够储存的水果也不像是放了很长时间的,看着是真的像是才摘下来,特别的新鲜。 “哪儿来的水果?”谈骐进门,江楹就问了一句。 谈骐关好门凑到江楹身边轻声把刚才的奇事说了一遍:“咱俩都有些木系异能,可也就能催个嫩芽,根本做不到催生那么多植株,你说说,这事怎么就这么怪呢?” 江楹也觉得奇怪。 不过她看着那些水果就馋的很,嘴里分泌出了好多口水,如果不给她喝一点,恐怕得馋死。 江楹也顾不得许多,先拿了一颗桃啃了一口。 别说,这桃子鲜灵的紧,口感也特别好。 桃子不是特别大,但很红,且皮薄肉多,一口咬下去软嫩的紧,满口汁水鲜甜可人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气。 真好吃。 江楹心里夸赞了一句又咬了好几口。 谈骐看她吃的香甜也忍不住拿了个梨啃着。 “这水果咱俩悄悄吃了,可不能拿给别人,也不能叫别人见着。”谈骐一边吃一边说。 江楹点头:“你藏起来,咱们这几天尽量吃完……只怕是吃不完,这么着,你想办法做点罐头。” 这倒是个好办法。 谈骐说做就做。 他挑了最好的水果放起来,剩下的准备做罐头。 家里的瓶瓶罐罐不多,谈骐也不能出去买。 他也不好解释买那么多罐子做什么,就从空间里翻找起来。 倒还真叫他找到一些玻璃瓶子。 谈骐把瓶子拿出来洗干净晾着。 之后他就把水果洗干净切块,切好了块就装瓶。 装了瓶子先不盖盖子,把瓶子和盖子一块放到锅里隔水蒸。 等到蒸的熟透了,就拿着厚毛巾把盖子盖上拧紧。 那么一大筐子水果谈骐做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他才做好。 因为紧着做罐头,谈骐和江楹都没有吃午饭。 好在家里有水果,还有谈骐之前买的点心,江楹吃了点点心垫巴一下,也没有很饿,谈骐则是在装瓶的时候又吃了好些水果,肚子也混个半饱。 等到罐头做好从锅里弄出来,谈骐才开始做饭。 他也累了一下午,晚上的饭就做的简单了一些。 煮了点粥,又弄了两个小菜。 等吃过晚饭,谈骐和江楹说起他以后的打算:“我想着看看能不能去书院读书,我虽然能自学,可毕竟原身没有底子,要是没有拜师的话难免引人怀疑,再就是去书院的话能结交一些人脉。” 这倒也是。 江楹点头,又拿出一些钱给谈骐:“你看着怎么打点一下。” 谈骐笑了笑收下。 很快就到了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一,谈骐还真就一个人回家吃了顿午饭,吃过午饭他也没歇着就急匆匆回了家。 他回家给江楹做饭,江楹这两天一直在做东西。 谈骐想去县里的白鹿书院读书,他之前打听过,书院山长姓高,这位高山长为人很正派,性子又是刚强不阿的,他不在乎吃穿,也不是特别喜欢书画,好像是没什么爱好,唯一能够让他动容的就是他的一双孙儿。 高山长一辈子就得了一个儿子,他这儿子自幼体弱多病,娶妻之后没多久就去了。 儿子一去,儿媳妇又年轻,也是守不住的,守了三年孝就另嫁他人。 高山长的老妻也因为儿子去世和儿媳妇改嫁一病不起,没几年也去了。 儿子老伴接连去世,对高山长打击很大,要不是还有儿子留下的一对龙凤胎,他只怕也撑不下去。 孩子还小,高山长也不放心别人照料,就一直带在身边抚育。 可以说,这两个孩子比高山长的命还重要。 而高山长的孙子最喜欢的就是一些精巧机关,如果能够送一些小巧的机关类的玩具,说不得就能够得到高山长的特许进入书院读书。 谈骐打听到这些事情之后,江楹就让他找了一些木头,江楹在家里亲手制作小机关。 她先做的是一种拉线马车,又做了木制的小青蛙,还有木头的下蛋鸡等等,每一样做的都很精巧,也很好玩。 江楹要做一件事情一定要做到最好。 她怕这些小机关不足以让孩子钻进去,就又费了些心力做了一个微型的田园景观。 这田园景观就是一块田地,里边有孩子在玩耍,还有房子以及水车。 那水车是能够转动的,水车一转,就会车水浇灌田地。 现在江楹做的就是这个微型景观。 谈骐在一旁看着,就见水车在江楹手里渐渐成型,江楹把水车安装上去,然后试着在上面浇水,看看能不能顺利的转动起来。 水流浇上去,水车转动,细小的水流灌溉到绿色的田地里,而一旁的小人也开始跑跑跳跳。 谈骐看的入迷。 他一个文科生也搞不懂这些机械的构造以及原理,但他只知道很好看,很精巧。 “真棒。”谈骐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江楹收工:“我再做几个漂亮的盒子装起来就行,只是你怎么送出去?” 谈骐笑笑:“山人自有妙计。” 一晃眼,正月十五就过去了。 正月十六,县上和镇上的店铺就竞相开张,而书院也开始恢复正常的学习。 白鹿书院在县城的西南方向,说是在县城,其实都快到城外了。 那边有个小山,书院就在山脚下,当初建书院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个地方的安静。 还在正月里,小孩子过年收了压岁钱,又有了新衣,还存一些好吃的,这个时候就忍不住凑在一块玩,你给我一点果子,我给你看看我新得的玩具。 白鹿书院后边的一条巷子里,有几新总角孩子正在一处玩。 高长寿在一群孩子里头并不出奇。 他长的挺瘦,个子也不高,穿着也不是特别鲜亮。 只是他比别人多好多新奇的玩具,因此这一块的小孩都喜欢和他玩。 高长寿和往常一样拿出一个小巧的纸皮小狗,很快就有一群孩子围过来。 这个看看那个摸摸,高长寿拽拽纸皮狗的尾巴,小狗就朝前走两步。 “真有意思。” “你从哪儿买的啊,我也让我爹给我买……”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问。 突然间,有一个小孩笑了一声:“这有什么稀奇的,我有比这更好玩的。” 第二十七章 得逞 高长寿的纸皮小狗是极为难得的。 这还是他爷爷的学生从京城捎回来的,据说是京城玲珑阁里最有名的巧手李做出来的,巧手李统共才做了几十个,在京城都不够卖的。 高山长那位学生如今管着工部,巧手李也属于工部管辖,因为这层关系,高长寿才得了纸皮狗。 他这段时间十分稀罕,经常拿出来跟别人炫耀。 他听有人说有比纸皮狗更好的玩意,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胡说,我这个可是从京城得来的……” 另一个小孩也不服气。 他大声道:“你且等着,我拿出来让你看看。” 说话间小孩跑回家去,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木头做的很漂亮的鸡。 那鸡做的活灵活现,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小孩抱了自家一只芦花鸡出来。 等离的近了,仔细去看才能看出那只鸡是木头做的。 高长寿看到这只鸡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过是木头的,也就是颜色鲜亮些,怎么比得了我的纸皮狗,这可是有很多机关的。” 小孩也没说话,把鸡放到地上,在鸡屁股处摸了摸,紧接着,那只鸡就迈开腿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就听到咯咯的声音,一颗鸡蛋就掉到地上。 “啊,还能下蛋?” “是真鸡蛋吗?” “你傻啊,要是真的早摔碎了。” “怎么做的啊,莫不是木头壳子里边住了只真鸡。” 高长寿也看直了眼。 这一瞬间,他手里的纸皮狗不香了。 他看着木头鸡眼睛一眨都不眨,更是满心的艳羡,凭是他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是什么机关能够让木鸡走路,还能下蛋。 “看,比你那纸狗强。”小孩得意的对着高长寿笑。 高长寿想走又不甘心。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只木鸡。 几个孩子围着木鸡玩了一会儿,小孩就抱起来回家去了。 高长寿回到家里一直惦记着那只木鸡。 他想不到有谁比巧手李更聪明,竟然能做出那么精巧的机关来。 想东想西的,高长寿开始茶不思饭不想。 过了几天,高长寿实在忍不住拿了好多吃的东西去找那个小孩。 找过去后,高长寿把一堆的吃食送给小孩:“你能告诉我你的木鸡是从哪儿买的吗?” 小孩吃了零食,抹了抹嘴:“行,我告诉你,我这不是买的,是……” 他把谈骐给说了出来:“就是我姑姑的邻居……他家娘子怀了身孕不好出门,一个人在家里烦闷的很,他就制了这些东西给他家娘子玩……” 高长寿知道之后立马回家准备了好些礼品带着去找谈骐。 他过去的时候谈骐就在家里。 高长寿敲了门,等谈骐开门他大大方方的介绍了自己,又送上礼品:“实在是喜欢那些物件,就冒昧登门,还望先生不要怪罪。” 谈骐笑着请高长寿进屋:“亲暇拙作,不算什么,你若是喜欢等过几天我再做了送你。” 高长寿大喜,起身拜谢:“多谢先生。” 他也没多留,和谈骐说好了之后就告辞离开。 高长寿走后隔了十来天谈骐拿着江楹做的拉线的马车去了高家。 他是看准时间去的,过去的时候高山长就在家里。 谈骐敲了门,一个老管家来开门。 看到谈骐还愣了一下。 谈骐笑道:“贵府小少爷在吗?我和他约好了送东西。” 老管家一听是给高长寿送东西,立马笑道:“小少爷出去了,一会儿便归,客人先进来歇息一下。” 他请谈骐进来,跟谈骐告个罪就进屋跟高山长禀告。 高山长遂道:“请客人进来。” 老管家请谈骐进了屋,谈骐看到高山长愣了一下,随后就来拜见:“见过老先生。” 高山长打量谈骐,第一眼对谈骐印象极好。 时人注重仪容,更爱美男子,不管男女都有些颜控。 而高山长也不能免俗。 谈骐别的不说,长的是真能拿得出手。 他个子很高,看着高高瘦瘦,身姿挺拔,如劲松修竹,往那里一站就带着勃勃生机。 好些乡下人都长的很黑,看着干巴巴的。 但谈骐皮肤很白。 原身并不黑,等谈骐来了之后因为有异能滋养,皮肤也越来越好,现在变成了冷白皮,皮肤不只白还通透,瞧着干净的很。 他剑眉修目,鼻梁高挺,嘴唇红润,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让高山长眼前一亮,心道好俊俏的小郎君。 因为印象好,高山长也显的和颜悦色。 “客人从何处来?” 谈骐不紧不慢回答:“在下姓谈,住在……” 他把高长寿请他做机关玩物的事情讲了一遍:“正好今日做成了,就给贵府小少爷送来。” 高山长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样清秀的郎君竟然会做机关。 看了看谈骐的手,那一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看着光光润润,并不像是工匠的手。 再看看谈骐那张脸,高山长深吸一口气:“多谢客人费心,长寿出去了,客人若是不弃就请先坐下吃盏茶。” 谈骐笑着坐了,老管家端了茶水点心来。 他进来的时候就和高山长说道:“老爷,刚才书院的先生把考试成绩送来了……” 高山长摆了摆手:“知道了。” 他喝了口茶打量谈骐:“小郎君可曾读过书?” 谈骐一听读书眼睛都亮了:“读过的,小时曾在学堂外头听课,跟着学了一些字。” 一听谈骐这样好学,高山长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左右坐着无事,高山长也不知道要聊什么,就想着考校谈骐一二。 他先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左不过诗经上的句子以注解。 谈骐不假思索就答了,不但答了,其解释还特别的详尽,还带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听的高山长眼中异彩连连。 高山长起了爱才之心,就开始问了一些很难的问题。 其中就有这次考试乙班的考试试题。 书院分甲乙丙三个班级,丙班是蒙学,乙班算是中班,乙班的试题其实已经有了难度。 高山长想着谈骐没有正经上过学,乙班的题只怕是做不上。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谈骐又是很快就答了上来,而且回答的特别细致。 通过这几道题让高山长精神头也足了,他就又问了几道甲班的试题。 谈骐同样答了,而且答的比甲班最好的学生还要好一些。 高山长猛然站起来,他兴奋的看着谈骐:“小郎君可愿意来书院读书?” 第二十八章 制香 高山长办学几十年,教导出来的学生也不少。 他的学生里有留在书院教学的,有的回去继承家业,还有的入朝为官。 如今京城就有他好几个学生,还有的在地方上为父母官。 他也见过许多聪明伶俐的学生,但却从未见过谈骐这般聪慧的。 一个从来没有正式进过学堂,就凭着在学堂外头听夫子讲些课,回去之后再想办法自学的郎君竟然能够精通诗书,这委实不简单。 且高山长通过考较还发现谈骐过目不忘,这对于读书科考来说尤为难得。 想着书院里现在那些平庸的孩子,再看看眼前这块良材美玉,高山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说动谈骐来书院读书。 一来他不想把这块美玉埋没,二来也是想给自己书院提振名气。 要是书院能够教出一位状元来,想必之后很多年都不缺生源。 “你禀性不错,又聪慧好学,如果继续攻读极大可能金榜高中,若真能考中功名,想要入朝为官也不难,要是生性淡泊想留在乡间也比你如今要好上许多。” 高山长很努力的劝谈骐,还紧张的盯着他,生怕他说出放弃读书的话。 谈骐沉思片刻:“不瞒老先生,我其实很想读书,无奈家中生计……我家娘子如今身怀有孕,我得养家糊口。” 高山长一听笑了:“这个好办,你来书院之后一边读书一边帮着抄些书稿,只要努力,总是能赚到养家的银子。” 谈骐猛然站起,满脸的感激:“让老先生费心了,若是能够解决生计问题,骐愿意继续攻读。” “好,好。”高山长欢喜的直拍手:“如此,你明日就来书院报道。” 谈骐深深的作了个揖:“谢过先生。” 和高山长说定了,高长寿还没回来,谈骐也没有久留,只说不放心妻子一个人在家里,得赶紧回去瞧瞧,高山长摆手让他只管去。 谈骐拜别高山长,从高家出来大松一口气。 他满心欢喜,忍不住狠狠的握了握拳头。 回家的路上,谈骐去点心铺子称了几样点心带回去。 他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江楹正守着一堆布块还有棉花发呆。 “怎么了?”谈骐几步过去望向那些布块,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这有什么稀奇的。 江楹指指那些布:“我娘叫人捎过来的,让我给孩子做被褥和衣服,你看看这些布……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谈骐拿起那些布摸了摸,这布并不是新布,而是用过的布,但洗的特别干净,想来应该是春妮儿特意寻的百家布。 春妮儿疼孩子,又知道江楹自打怀上孩子之后一直不爽利,她生怕孩子生下来身子骨不好,就提前一户户的讨了百家布给孩子缝衣服,想保佑孩子健康长寿,这是长辈对小辈的一片爱护之情。 “这布不错,做个百家衣还有得剩,顺便再缝一个百家被子。”谈骐笑着一块块的拼那些布片:“你做不来还有我呢,我来做,放心,很快就做好了。” 江楹把布和棉花收起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见着人了吗?” 谈骐笑笑:“成了,我明天就去报道。” 江楹抿嘴轻笑,看得出来,她心情也不错。 想了想,江楹从妆台的盒子里拿出一瓶香水。 “呃?” 谈骐看到香水之后挺惊奇的:“我记得我空间里没有这玩意,你从哪儿弄的?” 江楹笑的轻快,又带着几分得意:“我自制的,专门给你配制出来的,明儿你去书院就用上,咱也风雅一回。” 谈骐先是皱眉,后头一想就明白了江楹的用心。 如今太平盛世,民间也富庶的很,造就了世人爱风雅,好些男人都愿意打扮起来,街上簪花的男人也不少。 时人不单讲究衣着,更爱熏香,那些白白净净的小郎君身上都是香喷喷的,有的比女郎都更香一些。 且如今世人追捧美男子,若是哪个郎君长的俊美名声很快就会传出去。 谈骐出身不好,如今才进书院,想要扬名得等一两年,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可以炒作的点。 偏偏他又想很快扬名。 江楹就费了很大的心思帮他。 既然出身和才气不能扬名,那就从外貌上来寻找可炒作的点。 谈骐长的好,若是再加上身带异香的话,这名声就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有了好名声,他就能够结交人脉,将来科考的时候也能容易一些。 明白了江楹的良苦用心,谈骐满心的感动,他深深望了江楹一眼,就打开香水瓶子,瓶子一开,一股香气迎面而来。 香气并不浓烈,但叫人忽视不了。 那香不是花香,也不腻人,闻着有一种雪后青松的清冽的感觉,再闻又如春日阳光洒下来的暖意融融的样子。 这是一种很适合谈骐的香。 谈骐闻了闻,心中很是喜欢。 这一晚,谈骐做了半晚的衣服,把一件百家衣做好。 第二日他很早就起来做饭,等到江楹吃过饭,他收拾了又烧热水好好的洗漱一番,再寻一套体面的衣服换上。 换衣服的时候,谈骐特意喷了江楹给做的香水。 江楹坐在一旁看谈骐忙活,脸上带着盈盈微笑,在还带着寒意的初春,她整个人就像是暖阳,叫人看了心里都是舒服的。 “我走了。”谈骐又抚了抚衣服上的皱褶。 江楹摆手:“嗯,别惦记家里。” 一句家里,谈骐心头一动,满是欢喜的又看了江楹一眼。 江楹点了点头。 谈骐出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怎么都掩不住。 他没去高山长家,而是径自去了书院。 书院门口有一个三十多岁留了长胡须的先生站在那里张望。 看到谈骐走过来,先生脸上一喜:“你便是谈骐?” 谈骐上前施礼:“先生好,小子谈骐。” 先生更是高兴:“等你许久,快与我来。” 进了书院,谈骐规规矩矩的跟在先生身后,他步子不急不缓,走路也是四平八稳的,且一直目视前方,并没有东张西望。 先生心中不住点头,对这个学生已经给了很大的肯定。 他带着谈骐进了高山长的屋子。 高山长看到谈骐就露出笑模样,他抚着胡须:“坐。” 谈骐没有坐,他看着带他来的那位先生坐了,这才侍立一旁。 “这是宋先生。”高山长指了指先生:“他如今教导甲班,你且先随他学习。” 第二十九章 余香 白鹿书院在镇上十分有名。 因为高山长的原因,白鹿书院出过进士,也出过十来位举人,当然秀才更多。 许多人都慕名来想要拜入书院学习。 这使得书院比县学更有竞争力。 自打高山长入主书院以来,白鹿书院和县学就成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两边谁也不服谁,高山长和县学的教谕更是不对付。 县学的谢教谕和高山长其实是师兄弟,两个人曾拜在同一位老师门下,一起学习的那些年关系还是很好的。 这不后头在其位谋其政嘛,自然都愿意让自己管理的学院更好,难免就有很多分歧。 但这只是公事上的,私交上两个人其实是没什么的。 高山长好茶,他的学生也多,有在地方为官的学生经常会送一些当地特产的茶叶给高山长。 谢教谕也爱茶,他就时不时的来白鹿书院坐坐,一来是和高山长吵吵架,二来是扫荡一番,每回走的时候都要拿走不少茶叶。 今日谢教谕得了闲,他那里茶叶也不多了,就来高山长这边寻摸一二。 这位老小孩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过来,在书院门口下了车,看着几十年还是如此简朴的书院忍不住嫌弃道:“当真穷酸。” 他衣着华丽,从头到脚都精致到了极点。 看着地上的土,谢教谕弹了弹衣衫,对身旁仆从笑道:“果然老爷我准备齐全,瞧瞧,厚底靴都穿上了……” 他家仆从陪笑:“还是老爷思虑周全。” 一主一仆一边损白鹿书院的硬件,一边往高山长那边走去。 路上也碰到了一些师生。 大家对于谢教谕这般也见怪不怪了,不过就是看上一两眼就匆匆见个礼告辞离去。 高山长才让宋先生带谈骐去报道,门都还没来得及掩上谢教谕就蹿了出来:“老高啊,想我了没?” 高山长一阵头疼。 “你怎么又来了?” 谢教谕让自家仆从找个地方玩,他绕过高山长直接进了屋子。 高山长关了门:“难怪你那县学的学生越来越不争气,有你这般不正经的教谕简直就是误人子弟。” 谢教谕坐下先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哪个像你这般老古板,教出来的学生也都是小古板,瞧着读书好,真论起做官比我的学生差远了。” 高山长被带的都想翻白眼。 谢教谕猛的抽了抽鼻子:“不对啊,老高你怎么也开始附庸风雅了?你这屋子里熏了什么香?” “谁熏香了?”高山长早些年得过一场重症,鼻子有些不通透,很多气味都闻不到:“我这样子熏香做什么?” “谁知道你做什么,该不会是看上了哪个小娘子。”谢教谕打趣。 高山长的脸色立马大变:“胡言乱语。” 谢教谕喝完一杯茶:“说真的,这香还怪好闻的,清冽悠长,很有君子之气,说,从哪儿弄的香,也给我分点。” 谢教谕爱熏香,出让的衣服必须得是香香的,住的屋子里也得有香气,只是如今那些香多少带些女气让谢教谕不是很喜欢。 难得碰到这么讨他喜欢的香,他必然得想办法弄到手。 “少在这里胡吣。”高山长的脸色更不好:“我一个行将入木的老头子整那些花胡哨干什么,你当是你呢,人老心不老。” 谢教谕这回倒是没顶嘴。 他打开门正好看到有位先生从这边路过,就招手叫了过来:“小楚先生,你过来一下。” 小楚先生是书院里最年轻的先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十分可爱讨喜。 小楚先生走过来:“教谕寻我何事?” 谢教谕把小楚先生拽进屋里:“你闻闻这屋里香不香?” 小楚先生一进屋就闻到香气了:“香,是您给山长带了熏香?” “得,你出去。”谢教谕几下子把小楚先生打发走,然后才得意的问高山长:“看到了没,我没唬你,你老实交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高山长惊奇了:“我并未曾熏香?” 他仔细回想,突然间想到刚才谈骐进来的时候宋先生似乎曾离近了闻过他身上。 这下子什么都解释通了:“大约是我才收的学生熏了香。” 谢教谕听的来了精神。 他拽着高山长就要去寻谈骐。 正好谈骐报道完了,跟着宋先生去教室熟悉环境。 甲班的学生并不算多,统共也不过十几个,这些学生已经在书院读了几年书,互相之间很熟悉。 谈骐进门,大家都好奇的盯着他。 谈骐也不慌,进门就做了一个罗圈揖:“诸位师兄好,我是才入门的小师弟谈骐,还望各位兄长以后多多照顾。” 他先是师兄,一句话未完就开始称兄长,这样人来熟也是没谁了。 宋先生笑着抚了抚胡须:“行了,我先去后边坐着,过几日再给你调座位。” 谈骐称是,拿了东西就去最后坐定。 他一坐下,他前边的小胖子就回过头看向他:“谈师弟,你身上带了香?” 谈骐摇头:“未曾,大约是我家娘子给我熏了香。” “你成亲了?”小胖子惊奇的问:“我看着你岁数并不大呀。” 谈骐一边摆弄东西一边回答:“也不小了,父母之命订下婚约……” 正说话间谢教谕就找了来。 他把谈骐叫出去询问。 谈骐没想到第一天来报道就被追问熏香哪里买的,他不好意思道:“我家娘子自己调制的,登不上大雅之堂。 谢教谕很失望。 如果是买的,他肯定得问明从哪儿买的,可现在是人家娘子自己调制的,他就不好去要。 毕竟男女有别嘛,他总不好让人家一个小娘子给他调香。 谢教谕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谈骐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第一天入学,这一天都在努力学习。 他的表现也得到了宋先生的好感,放学的时候宋先生还着重表扬了谈骐。 散学之后谈骐急匆匆回家做饭。 吃过饭,他就跟江楹汇报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事。 等第二日他入学的时候,一进教室就看到好多人都围着他的座位。 谈骐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小胖子拽着谈骐:“你这香真是霸道的很,都过了一夜竟然还有余味。” 谈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闻了闻,还真是呢。 寻常的香不过一两个时辰味道就散尽了。 江楹调的香竟然过了一夜还香的紧? 谈骐瞬间想到了江楹的木系异能。 他就知道江楹肯定用了异能调香,这才使得香味悠长。 第三十章 表兄 谈骐没有想到他出名的方式不是才学,而是调香。 他在书院读了有一个来月书,才学上自然也出众,他的聪慧让先生和同窗都十分佩服,可这些偏偏成就不了他的名望。 而他调香的技能却以十分快的速度传播到了县城,又很快传到了府城。 哪怕不谈调香的技能,人们谈起的也并非他的才学,而是他出众的相貌。 镇上的人见到他的时候都会笑称一声谈郎。 这让谈骐很是郁闷。 今日宋先生家中有事,放学比以往早上一些。 谈骐代宋先生给同窗讲了作业,就背起书袋回家。 他从书院一出来,迎头碰到一群小姑娘。 这群小姑娘故意从谈骐身边经过,离的远了,谈骐出众的耳力还是让他听到小姑娘们的议论。 “看到了吗,谈郎果然如玉人一般。” “他的皮肤竟然比我们还要好?” “他好香啊,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 “我看他的手了,他的手好漂亮,手指又细又长,真的好想摸摸。” 谈骐摸了摸鼻子,更加郁闷了。 经过王婶卖鱼脍的摊子时,那位已经将有五十岁的王婶老远就招呼谈骐:“今日有上好的鱼脍,郎君要不要带些回去?” 谈骐赶紧离远了一些。 鱼脍摊子前可是蹲了好几位大婶呢,他要敢过去,保管被上下其手。 好容易回了家,谈骐轻松一口气。 如今已是春日,哪怕已经傍晚了,可外头还是很暖和。 春风拂面,空气中都带着清新的小草的味道,叫人惬意的很。 江楹坐在院子的躺椅上,她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周身都是安然详和。 她捧着一本书在读,许是有什么地方不太明白,她眉头轻轻皱起。 “楹楹。”谈骐进门就打乱了这种安然的气氛。 他一脸委屈地过去,整个人如一只大狗狗一样蹲在江楹身边,头靠在她肩头诉哭:“我差点就回不来了,那些大婶大娘真的好过分……” 江楹好笑的推开谈骐的头:“怎么过分,来,好好说说……” 谈骐起身控诉江楹:“你……你太过分了,我是你老公啊,你老公在外边遭到咸猪手,你竟然还幸灾乐祸。” 江楹轻笑起身。 谈骐赶紧扶她。 坐的时间长了,江楹起身时脚有些麻了,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才好了些。 “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就凭你的长相,追你的小姑娘呜泱泱的能排出五里地去吗,怎么,现在终于各偿所愿,你倒不高兴了?” 江楹眼尾微挑斜斜的看了谈骐一眼,她的语气轻快,带着一些调侃的味道。 但是谈骐也不知道怎么的,偏偏从里边听出一些酸味来。 他记起来了,他读高一时的那个暑假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他克制不住心头欢喜,尝试的跟江楹告白。 他怕江楹不接受,让两个人相处尴尬,就以开玩笑的方式告白。 结果江楹也开玩笑似的拒绝了。 他为了让江楹知道拒绝他是多大的错误,就说了那些话。 后来…… 后来江楹和他更疏远了。 他那个时候以为他多讨人厌。 现在想想,也许是他想错了,也许是那个时候江楹也有顾虑,如果他表现的诚恳一些,叫江楹看到他的诚意,后面就不会有顾朋的事了。 可偏偏那时太过年轻,太不成熟。 呜! 谈骐有点想哭。 “我那不是说着玩的吗?” 江楹抄着书进屋。 谈骐也跟了进去。 “你哪时候不是在玩?”江楹现在很容易饿,进屋之后就先拿了块点心吃,吃了半块才说谈骐:“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认真过,你叫人怎么相信你?” 呃? 谈骐更不好说什么。 他看江楹的神色有点不好,赶紧朝外走:“我去做饭。” 看着谈骐的背影,江楹忍不住叹息一声。 第二日,江楹起来的早。 她起床刚收拾好,谈骐就叫了牛车在外头等着。 江楹拿了些东西出门。 明日书院中组织几日的短期游学,谈骐也在名单中。 他要出门几日,归期还不定。 江楹自己不会做饭,谈骐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就和江俊商量让江楹先回娘家住些时候。 他趁着早起这个时间点送江楹回娘家。 坐着牛车速度不快,好在江家离镇上近一些,赶在早饭前两个人到了江家。 谈骐扶着江楹下车,两个人才进门,就看到江俊急匆匆往外跑。 “这是怎么了?” 江楹拉着春妮儿问。 春妮儿摸了摸江楹的手:“大早起的,好在没冻着,你先屋里坐,吃过饭我再和你说。” 谈骐赶着去书院,就过来跟春妮儿告辞。 春妮把早先烙好的饼给谈骐带上,又给他装了好几个鸡蛋:“路上慢一些,楹楹住在家里,你且放心。” 等着谈骐走后,春妮把早饭端上桌。 她坐下后才和江楹说:“是你表兄托人给捎信,让你爹过去一趟。” 表兄? 江楹想想就知道是谁了。 她这位表兄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江俊上边有个姐姐,也就是江楹的大姑。 江楹大姑嫁人之后生了两个儿子,长子方崇幼时夭折,次子方岭倒是顺利的长大成人。 方岭长的不像是江俊这个亲舅舅,反倒是很像老方家的人,长的五大三粗,还有一把子力气,据说他不到十岁就能举起一头小牛,等成人之后在粮行给人扛包,他一个人能顶十个用。 方家家境还算可以,自方岭长成之后,家里就越过越好了。 无它,实在是方岭对江俊这个亲舅舅十分的亲近,对江俊比亲爹还要亲,简直就是言听计从。 他扛了一年包,挣的钱都交给江俊。 江俊帮他攒了一些钱给买了地,然后就让方岭回家种地。 至于种什么,方岭完全听江俊的。 方岭力气大,头脑特别简单,他只认江俊,旁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江俊说让他种麦子,他就全种麦子,叫他种谷子,他就种谷子,让种豆子就种豆子。 江俊这个人,虽然傻了些,可运气实在是好。 他说种豆子,方岭种的豆子长势必然极好,且还能卖出高价,他说种麦子,麦子绝对比往年更值钱…… 方岭因为听他的话日子越过越红火,这导至他对江俊简直可以说是迷信。 别人什么姐控妹控兄控弟控的,而方岭就是个舅控。 想么方岭的德性,江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头疼:“表兄唤父亲去做什么?” “谁知道啊?”春妮给江楹剥了个鸡蛋:“左不过是问些事情,你爹这一去,不到晚上且回不来呢。” 第三十一章 割了牛头砸瓦罐 江楹吃鸡蛋的时候春妮给弄了点菜。 春三月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没啥可吃的,就是早先晒的菜干,再就是自已挖的野菜。 春妮心疼江楹怀孕辛苦,就给她用野菜炒了点肉末,别说,还真挺好吃的。 江楹就着馒头吃了好多,吃饱了之后看江俊还没回来,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娘,咱们去表兄家看看。” 春妮是个惯孩子的,打小就没驳过江楹的令。 江楹说去方岭家,她就没反对。 娘俩收拾了一块去方家。 方家离江家其实不远,说是隔着村子,但两家都是村头,这村头几乎是挨着的。 娘俩走了有差不多一刻多钟就到了。 这会儿正是半上午,大伙都吃了饭在田里劳作。 一路上,春妮碰到好些熟人,她拉着江楹跟人打招呼。 快到方家的时候,就有人和春妮说:“你们赶紧去看看呗,这是作的什么孽啊,好好的……” 春妮不由加快了脚步。 江楹也是满心好奇。 她想看看江俊又能干出什么奇葩的事来。 好容易到了江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阵哭声。 江楹和春妮一听这声音就很熟悉,不是江俊又是哪个。 这下江楹的步子也快了好多。 “爹……” 她进门就大喊了一声。 喊过之后,江楹就朝院子里看。 方家的院子很大,这地方是祖传下来的,后来方岭有了钱又买了一块地连在一起盖的新房。 房子盖了没几年,正房七间大瓦房,左右各有厢房,后院还有牲口圈,连房带院子加起来二亩多地呢。 而现在院子当间正躺着一头牛的尸体。 江楹没看错,确实是牛的尸体,还是一头被割了头的牛。 而牛尸体边上还有一口破碎的瓦罐。 “这是怎么回事?” 春妮明显吓了一大跳:“好好的牛怎么杀了?” 方岭看到是春妮和江楹过来,就赶紧给两个人拿凳子,一边招呼两人坐下,一边羞愧道:“舅母放心,舅舅无事,只是因担心我痛哭,实在是我太蠢了些,叫舅舅好不放心。” 春妮就更疑惑了:“这跟杀牛有什么干系?” 江俊抹了一把泪过来道:“还不都是这个臭小子,他家的牛喝水把头伸到瓦罐里拽不出来,实在没办法请我来看看怎么弄,我就说了,弄不出来就割牛头呗,割了牛头瓦罐还长的严实,那就把瓦罐砸了……” 江楹听的眉心都直跳。 就江俊这操作,竟然还敢嫌弃方岭傻。 她看向方岭。 方岭抓了抓后脑勺憨憨的笑了:“是舅舅的法子好,牛头可不就弄出来了么。” 江楹想说直接砸了瓦罐不就行了吗,她还没说话就看到江俊朝她使眼色。 江楹便低头不语。 春妮也没说什么。 院子里一片静默的时候,就听到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是方二郎家吗?你家可有牛肉卖?” 方岭赶紧迎出去,不一时就带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 管家看到院子里的牛顿时大喜。 他过去围着牛转了一圈:“这牛养的好,肉质必然鲜嫩……来,咱先称一下。” 江俊过去和管家见了礼:“原来是何管家当面,您老这是?” 何管家笑道:“还不是我家少爷,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几日总想吃烤牛肉条,你们也知道如今牛精贵着呢,新鲜牛肉可不好弄,我们打听了好几日,终于打听到你家的消息,你看看,这肉多少钱合适?” 江俊和何管家是老相识。 他也不拉纤:“不瞒您说,我家这牛……您看五十文一斤合适吗?” 五十文一斤确实贵了。 现如今上好的羊肉才不过十几文钱一斤,牛肉就算是比羊肉贵上一些,又能贵到哪儿去,何管家也买过牛肉,早些时候买的也不过二十多文一斤。 他看了看江俊,又想了想:“也罢,就这么算。” 江俊立刻大喜,叫了方岭过去称牛肉。 这牛连牛头算在内一共一千二百斤,也就是说这头牛卖了六万文钱,整整六十贯。 市场上买一头牛也不过就是五六贯,方岭这下发大财了。 何管家也是个利落人,称好肉装了车直接付钱。 何管家走后,方岭看着院子里放着的一袋一袋的钱喜的差点跳起来。 他赶紧拿了些钱给江俊:“舅舅,这钱你收着。” 江俊也没推辞。 他背了一袋钱招呼春妮和江楹一起走。 从方家出来,江俊让春妮和江楹先走,他背着钱去了另一个方向。 江楹回到家的时候江俊也正好进门。 江楹就看他是空着手回来的,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那袋钱应该是给了何管家,这算是买卖做成后的抽成。 江楹也明白了为什么江俊装傻充愣,非得割了牛头砸瓦罐了。 也只有这样,那牛才能卖出高价。 市场上的牛并不贵,但那些牛是用来耕地的,不管是谁买了都要记档,不能无故宰杀。 有牛的人家也不少,可朝庭有令,无故宰杀耕牛不但要罚钱,还得坐牢,再加上百姓人家都爱惜牛马,谁家舍得杀掉啊。 这也使得牛肉很不好找。 江俊应该是打听到了何管家的小主子这段时间正在找牛肉,而方岭家的牛许是出了什么事,江俊就想着帮他卖个高价,这才自导自演了这一出。 想明白了,一时间江楹也不知道该说江俊精明还是说他傻。 明白是一回事,江楹却不能揭穿江俊。 吃午饭的时候,她也跟着装傻,给江俊端过饭就小声道:“爹,您今儿这事做的不对,您该直接砸瓦罐,瓦罐砸碎了,牛头不就出来了吗,牛还能活的好好的,这不比您的方法好?” 江俊扭头,上下打量江楹。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一拍脑袋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先砸瓦罐不就好了么,哎呀,好好的一头牛生生让我给误了,你说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呢?” 江楹翻个白眼:“您也没问啊,我过去的时候牛都死了,当着表兄我能说这些话吗,我要这么一说,表兄还不得记恨您啊。” 第三十二章 同情 江俊想演戏,江楹就陪他演个够。 江俊看了看江楹,随后气的指着江楹大骂:“混说什么,你表兄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么,他对我这个舅父的敬重难道还比不得一头牛?” 江楹赶紧起身陪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都是我不对,您别气啊。” 父女俩都是端着明白装糊涂,你来我往的一通,很快就把这事给混过去了。 但他们混过去了,别人可混不过去。 没两天的时间,好几个村子甚至连镇上的人都知道了江俊又办了糊涂事。 好些人看到江俊就嘲笑他:“割了牛头砸瓦罐,江俊,你是怎么想的啊?” 江俊在外头和人争的面红耳赤,回了家翘着脚喝酒:“一群傻子。” 谈骐跟随高山长去了府城。 他原以为要和大家一起游学,却没想到高山长安排别的学生跟着先生去游学,独留谈骐陪他去府城。 高山长年纪大了,这次出来也没带多少仆从,好些事情就需要谈骐去做。 谈骐持弟子礼,很用心的服侍高山长,等到了府城,他原说要找个客栈住下,谁知道高山长直接带他去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眼瞅着就是大户人家,在府城的宅子总共有五进,光是他家的宅子就占了半条街。 高山长与谈骐说:“这是我师弟家,你们暂且住下。” 高山长这位师弟姓许,他亲自迎出来,带着高山长和谈骐去客院给安排好的房子里住下,又亲自拨了下人叫高山长使唤。 住下之后,高山长就对谈骐说:“你去休整一下。” 谈骐笑着答应一声退了出去,他还贴心的把门给带上了。 等他一走,许先生就问高山长:“这便是你打算收的关门弟子?” 高山长抚着胡须笑了笑:“如何?” 谈骐的住处和高山长就隔着一间屋子。 要是别人是听不到高山长和许先生说话的,可谁叫谈骐是异能者呢,他的身体素质比平常人强多了,听力视力什么的也优于常人好多。 他没有去听,可高山长和许先生说的话还是一字一句的传入他的耳中。 “长的倒是不错,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不知道学问做的如何?” 高山长很得意:“要是学问不好,我如何会收?这孩子十分的聪慧敏锐,若是生在咱们这种家庭,只怕早就已经名扬天下了。” “当真?”许先生从来没听高山长这般夸过一个人,见他对谈骐这样推崇,也不由的好奇起来。 高山长就把谈骐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这孩子才正式进学没多少天,可已经快把四书给读完了……” 许先生滋的一生吸了一口冷气。 他原本那张脸一本正经,古板的就像是一整块木头。 现在这块木头也有了裂纹。 “我还能骗你不成?”高山长瞪了许先生一眼:“且再观察观察,要是这孩子心性也过了关,我便把真正的传承教与他。” “师兄?”许先生更加震惊。 高山长抬了抬手让许先生不用过于惊讶。 他一路走来已经有些累,来了之后又忙着和许先生叙旧,到现在口渴的不行,就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好几口。 许先生震惊过后,就开始大笑起来。 “好,好啊,咱们终于等到了,凭什么他们就能找到惊才绝艳的弟子来传承思想,咱们就要龟缩在这穷乡僻壤?” 高山长喝完了水放下杯子,老脸上也带出几分动容:“我思来想去,咱们明学一派恐要靠他来振兴啊。” 谈骐听到这里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坐到床上,开始细细思量高山长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明学? 什么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谈骐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去想。 他把屋子收拾好了就去寻高山长。 彼时许先生已经离开,屋里就高山长一个人。 高山长才要说什么,就见他带来的唯一的一个仆从田五进来:“老爷,家里来人了。” 高山长就没顾得上和谈骐说话,先让家里的下人进来。 来的这位谈骐也认得,是老管家的儿子赵松。 赵松赶路赶的急,进来的时候有些灰头土脸。 他给高山长见了礼坐下才道:“家中一切安好,老爷不必挂心。” 高山长点头。 赵松把带来的东西送上:“这是老爷要的。” 他送来的有高长寿的信,还有高山长拉在家里的佩饰以及一些笔墨。 这些都是高山长用惯了的,要真拉下送不来,他恐怕要别扭好些天。 高山长把东西收下,赵松想起一件事来。 他看了看谈骐。 谈骐起身才要离开赵松大声道:“谈少爷且等等,这事与您有关。” 谈骐顺势坐下,等着听赵松要说出什么与他有关的事情。 高山长也充满了关怀,看了看谈骐,就对赵松说:“你仔细些说,好好说。” 赵松嗯了一声:“谈少爷岳家出了事,您那位岳父干了一件大事,如今十里八乡的提起来哪个不要嘲笑一二。”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对于谈骐的同情。 这位谈少爷再聪明又能怎么样?娶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妻子,得了这么个傻乎乎的岳家,只怕以后要被拖后腿呢。 等到听赵松说完江俊干出来的这件奇事,饶是沉稳如高山长这样的人都不由的抽了抽嘴角,只觉得头疼又有说不出来的气愤,更何况别人。 但谈骐偏偏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他哈哈一笑:“这倒是像岳父的作派,岳父性情中人,十分耿真,怎么想就怎么做,没什么花花肠子。” 这是耿真吗?这分明就是傻。 但谈骐都这么说了,别人要怎么说? 难道就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了。 高山长很替谈骐叫屈,又不愿意看他在这里自圆其说,就挥挥手道:“我乏了,你且回。” 谈骐起身告退。 出去之后叫住赵松:“赵管事要在府城呆几天?” 赵松笑道:“明日便回。” 谈骐拉着他去了自己屋子,两个人坐下之后谈骐又详细的询问了江俊的事情。 问清楚了之后谈骐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 这江俊到底是精还是傻呢? 不管江俊是真傻还是装傻,谈骐都觉得再由着他这样搞下去,只怕一家子人都安生不了。 第三十三章 细布 江楹在娘家住了几天,赶在谈骐回来前回到家中。 家里好几天没住人,屋子里灰尘厚厚一层。 江楹回来之后就赶着收拾。 她才擦完桌子,正想着弄点水洒扫一下屋里的地面,就听到敲门声响起。 江楹一边答应着一边开门。 门开之后,她就看到王氏和周氏站在门口。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让我们进去。” 王氏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就催江楹。 江楹闪到一旁:“娘,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我们不能来?”王氏现在看江楹哪哪都不好,她冷着一张脸进了院子,周氏很着急的朝江楹比划。 江楹看明白了,王氏就是来找磋的。 “娘,你和大嫂先在院子里坐坐,我才回来,屋里脏的很,等我收拾好了再请你们进来。”江楹笑着让王氏留步,一边说话一边去厨房提了水给两个人倒了端过来。 王氏和周氏走来也渴了,看到水也顾不得寻事,就先接过来喝了起来。 江楹趁机去屋里扫地。 等她把地扫了,王氏才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 她在北墙下面南的椅子上坐下,周氏坐在东侧的椅子上。 江楹笑着过去:“娘要来该叫人捎个信,我好早日回来准备着,如今家里乱的很,什么都没有……要不这样,我出去先买点吃食,一会儿咱们娘三个吃点好的。” 王氏白了江楹一眼:“买什么买,我儿子可没那么些钱叫你糟贱,我来的时候拿了点面和菜,一会儿你去厨房做了。” 这可真是让江楹为难了。 她拉了把椅子坐下:“您知道的,我不会做饭。” 王氏气的都喘不来气:“你说说你,我们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啊,一天天的啥事不干,就知道吃我儿子的喝我儿子的……你连个饭都不会做,要你有什么用,还有你娘家爹,做的都是什么事啊,他犯傻也就是了,倒连累我儿子跟着你们一家人被人嘲笑。” 江楹可算明白了。 王氏就为着江俊的事情过来找事的。 她大约觉得谈骐娶了江家女儿太吃亏了。 江楹有个拖后腿受人嘲笑的爹,她本人又没能耐,家里的事情料理不来,外头也帮不上谈骐什么,实在算不得贤妻。 搞明白了,江楹原先还摆出来的敬重的姿态全部抛掉。 她直视王氏:“娘,您这话说的可不对了,我是不干活,可谈骐也没干活啊,他来了镇上就想办法进了书院,一天天的读书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出去挣钱养家,要不是我的嫁妆撑着,您儿子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说到这里,江楹犹嫌不解气:“至于您说的那个拖后腿的爹,您是怎么都瞧不上眼,但对我来说,他却是千好万好的,起码我嫁人的时候他给我备了丰厚的嫁妆,也没叫我吃过亏,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父亲。” “你,你……” 对于江楹这般混不吝的人王氏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江楹笑了笑:“娘,您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个人呢,最是吃软不吃硬,您要好言相向,咱们怎么都好说,您要跟我来硬的,那我是什么都不怕。”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桌子,王氏眼睁睁看着江楹就轻轻拍了两下,桌子上就有了一个深深的手掌印。 王氏吓着了。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跳的还不均匀,一下轻一下重的,只觉得一颗心都要从喉咙里飞出来了,更是头皮一阵发麻。 “别人要是敬我一尺,我就敬人一丈,但谁想要欺负我一下,那我能豁出命来和他折腾。”江楹举起右手看了看白嫩嫩的手心,又对着王氏展颜一笑:“娘,咱们再好好说说这个家谁做主,您可别忘了,咱们家早早的就了家,您啊,只用管您和我爹就行,至于我们,都是成家立业了,便不劳您费心了。” 王氏面色惨白,看着这样嚣张的江楹心中有怒有怕,她缩了缩身子,看看桌上的掌印,竟然不敢说话了。 周氏本就不能说话,这会儿也吓的缩成一团。 “既然来了,那就吃顿饭再走。”江楹慢吞吞的起身:“我出去买些吃的,娘有什么想吃的就自己做点……”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等江楹走后王氏才拍着胸脯道:“真是吓死我了,我家二郎实在命苦,怎么娶了这么个母夜叉啊,江俊这个老东西养出这样粗俗的女儿,偏偏嫁来害我们……” 哭了几声,王氏又开始埋怨周氏。 周氏不敢反抗,只能垂着头悄悄抹泪。 江楹出去买了几味卤味,她提着篮子回来的时候闻到一股饭香。 等关好院门,江楹就看到周氏端着碗从厨房出来。 她提着篮子进厨房,却见王氏正满头汗的拿着锅铲炒菜。 她一边炒一边嘟囔。 江楹把卤味放下对周氏说:“劳烦大嫂切好装盘。” 周氏点头,拿了刀去切。 王氏炒好了菜出来,眼见的对江楹的态度好了不少。 她脸上端着笑和颜悦色的和江楹说:“老二家的,实在不是我对你有什么成见,你看你和老二成亲也有些日子了,你俩总得找个活干,分家是分了点钱,可那钱经得住怎么花用啊,只出不进,万贯家财也不够用的。” 王氏好好说话,江楹也不是非得怼她的。 江楹也开始变的温声软语:“娘,我知道您是替我们打算,我们这些日子也一直琢磨着得寻个来钱的道道,只是先前天寒地冻的,也不好找活计,如今开春了,我就想着……” 她一边说话一边进屋捧了一块布出来:“娘,您瞧瞧我这布织的如何?” 王氏接过那块布摸了摸,只觉得一片光滑,又拿起来仔细端详:“这是细绵布,我的天,这布可真细……” 江楹笑了笑:“嗯,确实是细棉布,织布的线是我买了棉花自己纺的,比寻常的线要细上很多,织布的工艺和别人家的也不同,织出来的布也就更加密实,也更加轻薄一些。” 周氏也凑到王氏跟前看。 她越看越是激动,指了指布,又指了指江楹,着急的比划着。 王氏骂她一句:“这布是好,你个败家东西还想织得出来,你做梦。” 周氏垂头,有几分委屈。 江楹轻声道:“我的手艺不及嫂子,若是教会嫂子纺纱织布的法子,嫂子织的该比我好。” 周氏猛的低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江楹。 第三十四章 世家 王氏满面怒气而来,却欢欢喜喜而去。 不只是她,周氏走的时候脸上都露出笑颜。 江楹送走两人,关门的时候笑了起来。 “世间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话诚不欺我。” 江楹答应王氏和周氏,等到她把房子盖起来搬回村子之后就教两个人怎么织细棉布,她的应承让王氏喜出望外。 实在是如今这世道细棉布卖的价格比丝绸都差不了多少。 历朝历代都是重农抑商,凡是商户,不管你有多少钱都不许穿丝绸。 早先曾经有过豪商家的太太不信邪偏偏要穿,结果被对头举报,弄了个抄家的结果。 自此之后,不管多大的商户,哪怕是江南的盐商都不敢冒风险去穿丝绸。 可除去丝绸,那些棉麻制品又太粗糙厚实,穿在身上实在不舒服。 细棉布由此而诞生。 这类棉布专门是卖给有钱的商户的。 大小商户只要是想穿的舒服漂亮一点,都会想办法弄细棉布。 可细棉布产量是真的很低。 主要是棉花纺线很麻烦,纺的粗些倒没什么,可要想纺出又细又长的线,那是真费功夫,一般的手艺根本就纺不出来。 纺了细线还得织布。 因着线细,想要织成布的话,就要费功夫,织一匹细棉布所需要的时间往往是一匹寻常棉布的三四倍。 工艺要求高,所需要的时间也长,那肯定价格就不低。 细布少,需要的人多,久而久之,就把细布的价格炒作起来,尤其是江南地带,据说那个地方有的时候一匹细棉布比丝绸还要贵。 早先王氏眼热细布能卖高价,也想着学一学。 可这种小地方根本就找不到手艺高超的织娘,哪怕能够找到那么一两个,可其中的工艺要求极为严格,王氏也是学不了的。 这便让王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挣大钱,让她很不甘心。 现在她知道江楹能够织细布,这不,满心里又有了希望。 她打定了主意,没学成之前一定要对江楹特别好,哄着她先把手艺给学了。 王氏这么想的,周氏也这么想。 当然,周氏比王氏厚道一点,她是感激江楹的,也真心的盼着江楹能够好好的。 这俩人回了家只说从镇上回来,学织布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江楹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谈骐才回来。 他一进门拉着江楹坐下,就从行李里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 江楹接过来打开,里边放了两本书还有一样银饰。 她把银饰放在一边,拿了一本史书翻看。 越看,江楹的面色越是沉重。 谈骐应该是看过这本史书的。 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你这书是从哪儿来的?” 江楹小声问。 谈骐神色郑重极了:“在府城一家书铺淘来的,这本书落在角落里生了灰尘,我正好看见,就想拿起来看看,这一看,便看进去了。” 江楹翻着书,翻到了关于前朝那几页,她指了指其中一页:“前朝末年,谈氏宗族一些人携妻儿避出京城,有些下落不明……” 过了许久,江楹抬头,目光烁烁:“你家不会是前朝皇族后裔?” 谈骐沉默良久方叹了一声:“许是。” 这倒还不算太糟糕,更糟糕的还在后边。 江楹飞快的翻着书页,很快,她翻到一页。 “你看。”江楹指着那一页上:“八大世家……这八大世家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天下由这八家轮流坐庄?” 谈骐摇头:“不晓得。” 江楹拧起眉头来:“江家曾是前朝国师啊,你说,我们家不会就是这个江家?” 这个还真不一定。 谈骐不敢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江楹很快就把书看完了。 她合上书页放到一旁:“如果真像我们猜想的那样,你爹和我爹就是在自污。” 不管多大的事情,那都没有吃饭大。 谈骐眼看着天色暗沉下去,外头有了冷风。 他赶紧披了一件厚衣服去厨房烧水做饭。 江楹坐不住,也跟着去厨房给他打个下手。 谈骐回来住了几天,之后就雇了车子送他回小舍村。 如今天气暖和了,家里的房子得盖啊,他得回去找人手先把房子盖起来。 谈骐回到家里,迎面就碰上谈骠。 谈骠看到谈骐还挺高兴的:“老二,我有件事情和你商量。” 谈骐下了牛车:“哥,我也有件事情和你商量。” 盖新房需要时间,得有专人每天过来盯着,另外掌管进度什么的。 要盖房子得有人手,找村子里的人来帮忙,那不得管饭啊,另外还得有人在工地看着,如果缺了什么的话,他得赶着去寻,再看着大伙有没有偷懒,瞧着泥瓦匠的活做的精不精细。 谈骐得去书院读书,江楹又挺着大肚子,他们俩都不可能回来监煤。 那谈骐就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盯着。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谈骠。 他和谈骠进门,把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哥,这事你得帮弟弟我一把。” 谈骠有些为难。 他原来想着去镇上或者县里找个活干,先挣点钱补贴家用。 周氏闹着要住新房,分家得来的钱谈骠也打算用来盖房。 可那些钱要是用了,家里以后过日子就没钱了。 谈骠不想坐吃山空,就想着和谈骐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活适合他。 如果要是帮谈骐监工的话,他就没有时间去赚外快了。 谈骐瞧出因由,笑道:“当然,我肯定不让大哥白忙活,大哥放心,我给工钱,照着泥瓦匠的工钱给。” 谈骠吓了一大跳,醒过神之后赶紧摆手:“自家兄弟,我若是要你的钱那成什么了,不行,不行……” 谈骐不等谈骠说完就道:“亲兄弟还明算帐呢,咱们已经分家了,以后各过各的日子,哥能够诚心帮我已经很叫我感激了,要是不要钱的话,我得多愧疚……哥,你要是想让我心里好受一点,人就得要工钱。” 谈骠犹豫了好久,最后一拍大腿:“行,就这么着。” 除了请谈骠监工,谈骐还请周氏帮忙给帮工做饭。 谈骠也替周氏答应了。 谈骐进屋歇了一会儿就去找村子中的长辈,请他们出面帮着找些帮工,谈骐先请大伙吃顿饭,说定了帮工的时间,就又去找了手艺好的泥瓦匠,把图纸拿给人家看,再商量着房子得怎么盖。 等他把事情办完,就又该回镇上读书去了。 第三十五章 搬家 江楹家的新房起的很快。 她和谈骐舍得花钱,找的工匠很多,再加上请了村子里的人得了闲就来帮忙,人多力量大,房子盖的也就快了不少。 赶在夏天前,房子大差不差的就盖好了主体,剩下的就是装修。 房子的外观看着就是很普通的样子,除了院子大房子多点之外,和平常人家的砖瓦房是差不多的。 外表看不出什么,内里的装修却十分与众不同。 江楹喜欢宽敞简洁,更喜欢干净,谈骐四处寻了石灰,把屋子里的墙面全都抹了一遍,让所有的屋子看着都很白净。 村子里好多人家屋子里的地面都是土,就是黄土砸实了,走着很硬实,但并不干净,富裕点的人家地面拿青砖铺上。 可谈骐看不上这样的,他请了壮劳力上山寻了大青石,把这些石头切割面大小一致的石片,再将石片的一面打磨光滑,他自己抽了时间把屋里的地面全部都铺上青石片。 江楹寻了木匠打制家具。 她力求简洁,不要求雕花,只是找了些上好的木料让工匠照着她给的图纸去做,家具做好打磨光滑只上一层青漆,露着木材原有的纹路就行。 两个人忙活了好些日子,总算是把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 盛夏到来,江楹就趁着这个时候给家里开窗通风透气。 一直到立秋之后,天气整个凉爽下来,她才和谈骐开始搬家。 这个时候江楹已经怀孕快九个月了,肚子鼓的老大,她人没胖多少,细肢纤细,从后边看腰身也没有多肥胖,但是前边那个大肚子真叫人看了害怕。 谈骐因为这个成天提心吊胆的,就怕江楹有个万一。 原本谈骐不想这么快搬家。 他怕忙乱中累到江楹。 可江楹不想让孩子生在租住的房子里。 她想让自家孩子在自己的家中出生。 谈骐拗不过江楹只好同意。 不过搬家的时候他没让江楹操心。 谈家兄弟四个,这个时候都来帮忙。 周氏特意跑到新家那边帮着做饭。 大早起谈骐就雇了牛车,谈骠带着老三和老四连早饭都没吃就赶过去了。 头一车先把江楹平常用的东西以及被褥搬过去,江楹也坐着牛车回村。 等到把这一车卸了,就是搬锅碗以及谈骐在这快一年的时间里添置的一些小巧的家具还有书本啥的。 兄弟四个一直忙到下午才算是把东西搬完。 等吃过饭,周氏帮着把厨房收拾了,谈骠找到谈骐:“老二,我也想出来盖几间新房,你看弟妹啥时候有时间,让她帮我也画个图纸。” 谈骐笑着答应一声:“行啊,你想要盖啥样的先和我说说……” 谈骠脸色通红,他是累了一天热的,立秋之后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这几天太阳光强的很,谈骠站在院子里感觉一阵闷热,就使劲扇着风:“我没你们那么讲究,就是平常的砖瓦房,是你大嫂看你们家盖的格局好,也想要这样的。” 格局这个词谈骠还是跟谈骐学的呢。 “这个容易,也不用我媳妇,我就能给你画出来。”谈骐一边说一边回屋拿了些干粮和肉递给谈骠:“今儿爹娘都没来,我特意留了些吃的,你给爹娘捎回去。” 谈骠笑着应下。 他拿了东西招呼周氏往回走。 谈骄拉着谈驿也要走。 临走的时候,谈驿还朝着谈骐挤眉弄眼的。 回去的路上,周氏眉眼间带着笑。 她不住的和谈骠比划着。 谈骠很明白周氏的心情。 周氏是特别想有一个自己的房子。 不要多大,房间也不用很多,但是必须有院子,她可以在自家的院子里种点菜,再养点鸡,这样她就可以每天有鸡蛋吃,而且还能很自在。 周氏很喜欢江楹的新家,尤其是那些带着木质清香的家具。 时人喜欢深色的家具。 此时的家具不是黑色就是深红色,除了颜色深,家具上还要有很多雕花,越是弄的复杂,越能表现出自家的尊贵来。 但周氏不喜欢那些黑红的家具。 她只觉得压抑。 她喜欢江楹设计的那些简洁轻盈又能灵活组合的家具。 这样的家具摆在房间里,让整个房间都显的亮堂起来。 谈骠笑看着周氏:“好,依你,以后咱盖了房子也要二弟家那种家具。” 江楹送走谈家兄弟就让谈骐把院门给锁上了。 她进了卧室,脱鞋就躺在铺了厚厚垫子的软乎乎的床上。 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昨天江楹刚刚晒过,躺在上边都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江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如今的日子还真挺不错的,安稳,幸福…… 谈骐在屋外站了许久。 他能够看得到屋内的江楹。 他右手握拳,张开,再度握紧,做了好大的一番心理建设却到底没敢进屋。 一直到江楹折腾累了沉沉睡去,谈骐才小心的走进屋子里。 他站在床边低着看江楹的睡颜。 怀着身孕并没有让江楹长胖多少,她的脸还是很小,脸上的肉也不多,使得脸部线条流畅轻灵,她的皮肤比怀孕之前更加白皙细腻,眉眼间却多了几分端庄沉稳。 这会儿她沉沉睡着,眉目舒展,嘴角带着甜笑。 看到这样的江楹,谈骐心中溢满了幸福。 他低头,把江楹落在腮边的发理顺,轻的如鸿毛的吻落在江楹额际。 江俊从外边回来。 他背着一个大大的袋子,进门就把袋子交给春妮。 “我在外头淘换的,明儿你和我去小舍村,看看咱家丫头。” 春妮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头装了好几个小袋子,拿出一个白布口袋,里边装了用油纸包好的肉干,再有一个口袋,里边是各种果干,还有一个点心匣子,以及一小袋白面一小袋精米。 “楹楹那丫头不听劝,非得盖那么好的房子,如今只怕钱都搭进去了。”春妮也很忧心江楹:“咱们给的嫁妆她肯定动用了,你说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打算,等她生了孩了可怎么办啊?大人紧紧也就过去了,孩子难道要跟着他们两口子喝西北风?” 江俊冷哼一声:“那也是她活该……” 第三十六章 生产 春妮一晚上没睡踏实,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了。 她一起来,江俊也跟着起来。 两口子胡乱吃了点东西,江俊就把家里的毛驴牵出来让春妮坐了一起去小舍村。 他们到了谈骐家门口的时候天才刚刚大亮。 江楹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起的晚了点。 谈骐这两天请了假,不用去书院读书,因此也起的晚了。 两个人正睡着呢就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 谈骐赶紧穿了衣服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江俊两口子。 “爹,娘,你们咋来了?”谈骐赶紧把人往里边让,一边帮着牵毛驴。 江俊抬头打量新宅院。 从外头看着宅院也不出奇,就是青砖垒的院墙,门是黑色的油漆木门,木料不怎么样,但门做的相当厚实。 等进了院子,仔细一看,这院子收拾的还真挺利落的。 院子中间铺了青石板,左右两侧各有厢房,厢房前边被收拾了出来,一侧种了花做了景观,另一侧种了一些菜。 花应该是从养花人那里买的,有些看着像是山上寻的,这会儿正开的好着呢,争奇斗艳的瞧煞是好看。 不过那菜稀稀拉拉的才冒出头来,瞧着长势不怎么好。 南边靠近墙的地方挖了个小池子,里边放了水养了几条小鱼,小池子里还飘着几片莲叶,零星长出一个花苞,但却没开花。 池子东边用着石头垒成的小小的假山,假山下有青苔,上边有一棵小小的青松,假山的半山腰上还有一个水车,没有人动,水车却在不住的转动,将水从池子里车上去,在山顶汇成一片,成为一个小小的瀑布流下来。 这么一方水池,一个水车则是将整个院子里的景致盘活了。 让本来看着平凡又朴素的家清雅了很多。 江俊看了一会不住的点头:“收拾的很是不错。” 江楹听着动静也穿了衣服出来。 她一出来春妮就赶紧过去扶:“你出来干啥,这么大的肚子……赶紧屋里坐。” 四个人进了屋。 当看到屋子里的家具时,春妮和江俊都愣了一下。 春妮眼睛都眨了红:“手头上的钱不够该跟我们说一声,咱家也没别人,我和你爹攒的钱还不都是你的,你说说你为啥这么将就,你看这家具,也太简单了。” 反倒是江俊在椅子上坐了,就觉出家具虽然看着简单,但坐着实在很舒服。 谈骐倒了茶过来,笑着问江俊:“爹,你们吃饭了没?” 江俊摆摆手。 谈骐就嘱咐江楹:“你陪着爹娘,我去厨房做饭。” 江楹答应一声,谈骐转身出去。 春妮就有几分不自在:“你咋让女婿去做饭啊?谁家男人围着锅台转?” 江楹笑笑:“他不做让谁做啊?我做?” 她特意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 春妮突然间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是,江楹现在这个样子谁放心让她干活啊。 江俊抬头看看房顶,屋顶就是粗大的木头做梁,用着小片的木头做椽子,原是做的斜屋顶,但这么一来屋里容易落灰,为了让家里显的干净,就又寻了木头切割成一样大小的木板,木板上都刷了防腐蚀的清漆,将这些木板钉在屋顶上,等于是在斜屋顶下方吊了顶,弄成了平屋顶。 这么一弄,整个屋子就显的更干净平整,也不容易落屋,以后收拾屋子就会轻省很多。 再看地面,全都是用上好的青石板铺的,而且这些青石板一面被打磨的特别光滑。 谈骐应该是个勤快人,屋子里擦的锃光瓦亮的,眼瞅着都能照出人影来。 “你们这房子真用心了。” 江俊不得不承认闺女家的新房住着舒服,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家的房子舒适度都更高。 他满意了,也就开始大方起来。 江俊从带着的包里掏出好几块银子递给江楹。 江楹看到那几块银子怔住了。 “拿着。”江俊硬塞到她手里:“你马上就要生产了,手里没钱可怎么行?生孩子做月子哪样不花钱?没钱你和孩子喝西北风啊。” 江楹这才笑着收了银子:“谢谢爹,等孩子生下来我一定教他孝顺您。” 听了这话,江俊心里也舒坦多了:“你这眼珠子我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他那个眼眶子。” “说什么呢。”春妮一掌拍在江俊身上。 谈骐饭做的很快,没过一会儿功夫就端了饭菜进屋。 他做了清汤面,每一碗面里都有一个荷包蛋,端过来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这就招惹的江俊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江楹馋虫也被勾起,她端起一碗面就吃。 谁知道才吃了几口面,江楹突然间把碗放下,捂着肚子叫了一声,随后额上冷汗就冒了出来。 谈骐吓坏了,赶紧过去扶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春妮和江俊也顾不得吃饭,都来照顾江楹。 江楹很疼,紧紧抓着谈骐的手:“我应该是要生了。” 她这一句话不要紧,吓的谈骐三魂都要去了两魂。 “要,要生了,要……” 他一时间手足无措,又慌张又惊恐又紧张。 “赶紧找人啊。”春妮推着谈骐往外走:“去找接生婆来,楹楹这里有我呢。” “哦,哦。”谈骐这才回神,赶紧往外跑。 之前他已经在镇上找好了接生婆,是镇是手艺最好的朱婆子。 原先让朱婆子给江楹看过,朱婆子说的预产期比现在要再往后推多半个月。 谁知道江楹提前生产了,这就打了谈骐个措手不及。 他出了门牵了拴在门口的小毛驴骑上就往镇上跑。 屋子里江楹疼的又出了一身的虚汗。 春妮心疼坏了,扶着江楹道:“咱先进屋躺着,你哪儿疼啊,跟娘说,娘给你揉揉。” 江楹摇了摇头,紧抓着春妮的手:“我不能躺着,娘,你和爹给我烧水,我先洗个澡。” 这都什么时候了,江楹竟然要洗澡? 春妮有些动气:“不行,哪有你这样的……” 江楹看着春妮,眼中是满满的哀求。 春妮整个泄了气。 她瞪了江俊一眼:“还傻着着干什么,赶紧烧水啊。” 江俊回了神,抹了一把脸,把眼里的泪抹掉答应一声就去了厨房。 谈骐请了朱婆子回来的时候江楹刚洗了澡,她的头发还湿着,正让春妮给擦头发呢。 “老天爷,你们这是咋的了?” 朱婆子一见江楹这样子也吓了一大跳。 江楹对着朱婆子笑了笑,随后又疼的皱起眉头:“朱婆婆,我……啊,好疼……” 朱婆子回头看向谈骐:“赶紧抱你媳妇去产房。” 时下人们认为生孩子是一件很污秽的事情,一般都不让在卧室里生,都是特意准备一间产房,产房里放了稻草什么的,铺的床单被褥也都是家里用旧了的,或者用破了的,其实卫生条件是很差的。 谈骐可绝对不会让江楹在这样的环境中生产。 他提前准备了一间屋子,里面布置的特别干净整洁。 被褥虽说是旧的,但谈骐都拆洗过的,床单也是在开水里煮过又在阳光下暴晒的,地面更是被他洒扫了好多遍,为了消毒,他还特地从空间里拿了酒精把家具都擦试了一遍。 一听朱婆子说去产房,他赶紧跑过去抱着江楹就进了产房。 朱婆子跟着进了屋,一看这环境,就不由的又打量了谈骐好几眼。 第三十七章 奇异 朱婆子现在也五十多岁的人了。 她这么些年也帮不知道多少人接过生。 镇上和县里的一些大户人家也都是去过的,可哪怕是那些大户人家,也没有一家像谈琪这样给媳妇准备这么干净的产房的。 江楹已经被谈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上,朱婆子也顾不上多打量,赶紧过去掀起江楹的裙子去看。 等她看过皱了一下眉头:“已经开了三指,羊水流出来不少,应该快了……” 转过头,朱婆子看谈骐还在屋里就开始赶人:“你赶紧出去,这事可不是你一个大老爷们该看的。” 谈骐不愿意。 他想守着江楹。 还是江楹忍着痛对他说:“你先出去,出去……” 谈骐这才不情不愿的出去。 他一走,江楹只觉得身上更疼了。 朱婆子过去推了推江楹的肚子:“你忍着点痛,咱现在攒着劲,一会儿生的时候才不会脱力。” 江楹惨白着一张脸,她已经出了一身汗,小脸上都是汗珠子,碎发被汗水打湿,好些都贴在脸上,让她整个人显出一种凌乱的破碎的美感。 朱婆子心中赞叹一声。 这位小娘子长的是真出众,她见过的长的好的女子也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江小娘子这般好看的,哪怕是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这也难怪谈家老二这样紧张了。 看江楹忍痛忍的辛苦,朱婆子握了一下她的手,又小声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我知道你一个人害怕,也想让你家夫君守着,不是我老古板不让他进来,实在是为着你们小两口着想,咱们妇人生产本就吓人的紧,要是让郎君见着了,万一被吓到,将来……这夫妻生活可怎么办啊?” 江楹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虽然知道谈骐不会那样的,末世里什么事情他没见过啊,不可能被生产这样的小事吓到。 但是她偏偏不愿意让谈骐看到她的狼狈和无助。 “我明白。”江楹重重点头:“朱婆婆,我会好好配合你,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她这样全身心的信赖让朱婆子心下十分舒坦,不由的对她又多了几分关照。 院子里,谈骐不住的走动。 他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转到东,整个人就像是一头被蒙着眼睛拉磨的毛驴一样。 江俊也担心的不行,他心里烦燥,偏偏谈骐还在他面前转悠,他就忍不住抱怨:“你别转了行吗,转的我眼晕。” 春妮不住的朝屋子里张望:“怎么还没动静?楹楹怎么也不叫啊,到底怎么了?真是急死个人。” 正当三个人焦急万分的时候,谈骠带着周氏来了。 周氏一进门就朝春妮比划。 谈骠问谈骐:“弟妹怎么样了?” 谈骐指指产房:“进去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里边咋的了?” 周氏进厨房看了看,里边已经烧好了热水。 她弄了点水洗了手,又端了一盆热水往产房走去。 谈骐一下子明白周氏来干嘛了。 她和谈骠应该是听说江楹生产的事情,特意过来帮忙的。 如今的习俗不只是男人不让进产房,娘家人也不让进,据说如果娘家人进了产房的话,会带累一家走背运。 所以春妮哪怕急死也不敢进。 她怕谈家有什么事情会赖到江楹和自家身上。 但周氏就没有这个顾虑。 周氏是谈家的媳妇,是江楹的嫂子,正正经经婆家人。 她进产房帮忙是应当应份的。 这一刻,谈骐对谈桑还有王氏就有几分怨言了。 王氏哪怕平日里对江楹有多少私怨,这个时候也该来看一看的。 毕竟江楹肚子里的这个是她的亲孙子或者孙女。 周氏进了产房,朱婆子松了一口气。 有婆家人看着,她就好行事了。 江楹忍痛忍了有一个多时辰,疼痛越来越深重,让她浑身上下就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周氏一个没有生产过的妇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害怕的不行。 尤其是当朱婆子拿出剪子的时候,周氏更是怕到手都在发抖。 谈骐在外头满脸的焦急,他又怕又急,生怕江楹有个好歹。 因为害怕,他的眼圈都红了,要是仔细去看,就能看到他眼中有隐隐泪水闪烁。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直到天色暗沉,再到点了烛火,外头几个人才听到江楹几声痛呼。 就这么几声痛呼之后,屋里再度没了动静。 几个人就觉得时间过的太慢了,那种焦虑和害怕让他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就在谈骐实以熬不下去,抬脚就要往产房走的时候,一声孩子的啼哭打破了这满院紧张的气氛。 “生了,生了。” 春妮一喜。 江俊脸上也露出几分喜色。 周氏从屋里出来,她朝谈骐比划着。 谈骐瞬间就明白,江楹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 这一刻,他整个人放松下来。 因为放松,他一瞬间只觉得身上发软,一个没站稳,扑通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而就在谈骐摔倒的那一刻,院子里种着的一株花猛长,花藤瞬间缠住谈骐。 江俊和春妮还有周氏以及谈骠看到院中的情形时,一个个吓的几近失声。 江俊整个人都在发抖。 春妮吓的缩在江俊身后。 周氏张着嘴,浑身上下都定住了似的。 谈骠慌乱的躲着疯长的植物。 满院的植物都在疯长。 原先院子里种的菜才出了小嫩芽,只露出点点绿意,可现在那些菜飞速的成长,几乎在眨眼间就长高成熟。 韭菜肉眼可见的抽长,从只有手指肚那么高到长到小腿肚那般高,一根根绿油油精神无比。 南瓜从小芽到长出许多片叶子,再到藤条爬满地,眨眼间开花结果,转瞬间南瓜都长的老大。 还有白菜、黄瓜等等各种蔬菜争相挤压对方的生长空间。 另一边,各种花卉也在长高。 围着院子一圈爬藤蔷薇长的密密麻麻,把整个院墙装点成了一片绿色,再看的时候,那些绿色中冒出各种各样的粉色和黄色以及白色。 还有月季开出硕大的花朵,一片秋菊也染上黄金般的色彩。 “这,这……” 江俊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泄露 产房内,刚刚出生的小婴儿被朱婆子拍打了两下哇哇哭的更加大声。 江楹生产用尽了力气,这会儿十分虚弱。 她脱了力,看了孩子两眼就昏昏沉沉的睡了,以至于根本没有留意到外边的异象,也没有闻到花香。 但朱婆子却闻到了花的香气。 好几种花香混在一起就显的极为浓烈。 哪怕屋子里遍布着血腥气,那霸道的香气还是压了过来。 朱婆子抽了抽鼻子:“真香,这是什么味道?” 她轻巧的给孩子包裹好放到床上,孩子哭的更大声,且一双看着细长的眼睛猛然间睁开了。 怎么说呢? 朱婆子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才出生的小孩子一般都很丑,皮肤皱皱巴巴,上边还有很多脏污,眼睛鼻子什么的看着也是皱成一团的。 但这个孩子却不一样。 孩子全身的皮肤都很白皙光滑,五官看着也特别精致。 尤其是当她的一双眼睛睁开的时候,那双眼睛又大又圆,黑色的眼珠如上好的宝石晶莹剔透,如果细看,就能看到瞳孔竟然带着说不出来的绿色。 她好像是能看得到,一双眼睛看起来分外灵活。 这就把朱婆子给吓到了。 哪怕这个孩子长的再好,她也觉得有几分妖异。 她不敢在屋子里呆着,洗了手就往外走。 出了门,朱婆子看到院子里的情形的时候吓的都站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怎么,怎么回事?” 谈骐走过去扶起朱婆子:“朱婆婆,我媳妇如何了?” 朱婆子愣愣的说道:“小娘子好的很,只是脱力睡着了,孩子也好的很。” 谈骐笑了。 他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朱婆子,回头对周氏道:“大嫂,你去厨房拿一刀肉给婆婆带着。” 周氏心惊胆战的进厨房拿了一刀肉过来递给朱婆子。 朱婆子接了过来。 她还捏了一下大红的荷包,里边包的不是铜钱,而是好几小块银子。 朱婆子心下一喜,也不像刚才那样害怕了。 谈骐小声道:“婆婆,今日我们家什么都没发生,您可要记得。” 朱婆子明白,谈骐给的银子就是封口费。 她接了银子,就代表出去之后就不能对外人说谈家的事情,否则谈骐会找她秋后算帐。 朱婆子点头:“您放心,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懂规矩。” 接生婆东家出西家入的,见识的事情多了去了,难保不会碰到什么隐密的事,如果不懂得三缄其口,只怕活不长久。 谈骐点头笑了笑:“婆婆的人品我们自然信得过。” 他转过头对谈骠说:“大哥,你帮我送送朱婆婆。” 谈骠过去扶着朱婆子:“婆婆慢走。” 送走了朱婆子,谈骐进屋去看江楹。 江楹怀孕的时候,谈骐是很欣喜的。 他盼着这个孩子,也无比的喜欢这个孩子。 但现在他进了屋没看孩子一眼,先走到床边去看江楹。 他用精神力去察看了一番,知道江楹没事,精神力还是那么充沛,身体也没有受什么损伤,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伸手拿了块手帕帮江楹擦了汗,谈骐才有心思去看才出生的孩子。 他看到躺在另一张小床上的小婴儿时,脸上露出真心的笑。 伸手,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谈骐轻声道:“宝宝,我是爸爸……” 回应谈骐的是婴儿小小的哭声以及一泡童子尿。 江楹这一觉睡的很沉。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从产房移到了卧室。 她睁开眼睛就四处去找孩子。 当看到躺在床内侧的小娃娃时,江楹的心里一片柔软。 “可算是醒了。”春妮的声音响起。 江楹顺声望过去,就看到春妮端着一碗汤进来:“这是我才煮的鸡汤面,你先吃点。” 江楹着实饿了,也不客气,接过碗就吃。 多半碗面下肚,江楹才问:“娘,你们吃过了吗?” 春妮笑道:“都吃过了,我们吃的可好了。” 等着江楹把面都吃完,汤也喝了,春妮才压低了声音道:“你爹现在正和谈骐商量怎么遮掩那异象呢。” “异象?”江楹疑惑。 春妮道小声的把孩子出生时候植物疯长的事情说了一遍:“你说,你生的这个是不是仙人下凡啊,要不然怎么……我知道了,定是掌管花草的仙人……” 江楹顿时一阵头疼。 这让她怎么说呢? 她也没想到孩子出生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啊,植物疯长?这幸好是在自家院子里,这要是外头的植物也跟着一起疯长,恐怕一家人都会有危险。 “娘,什么仙人不仙人的,她就是一个孩子。”江楹打断春妮的话:“谁知道咱家的花花草草为什么疯长啊,说不定是有仙人路过施了仙法,也许是谁捣乱弄出来的,跟咱家孩子可没关系。” 春妮醒过神:“是极,是极,跟咱家没关系。” 但随后春妮看孩子的目光却充满了崇敬。 显然,她心里确信这孩子是什么仙人下凡。 春妮不知道原因,江楹却知道因由的。 江楹猜想这孩子应该是带着木系异能的,出生的时候因为控制不住异能,导致异能外泄才致使植物疯长的。 能够让一院子的植物随她控制,可见这孩子的异能等级是很高的。 起码比江楹和谈骐的等级都高。 另一边,江俊小声的和谈琪商量。 “咱家孩子这事得瞒着,不能让人知道……” 谈琪轻声道:“可巧前几日我捡到一块异石,一会儿咱们埋在院子里,万一这事泄露出去,咱们就推到异石身上。”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块浅绿色的石头。 那石头不大,只有拇指肚大小,但通体晶莹,隐有宝光闪过,一看就十分不凡。 江俊看到这块石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隐去。 “好。” 他低头说了一句。 谈骐立马就拿着石头出去埋在院子里一棵树下。 江俊看着谈骐埋的。 他紧握着双手才克制没把石头抢过来。 埋好了石头谈骐去看江楹,江俊则让春妮把孩子抱出来给他看了看。 看着还在沉睡中的小婴儿,江俊满眼温柔:“我们家孩子长的真好,以后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这话春妮爱听:“仙人下凡,定然了不起的。” 江俊笑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难辩。 他们两个在这里呆了一晚上,春妮主要是照顾江楹,江俊则帮忙守着孩子。 其间孩子醒过来两次,主要是饿了找吃的。 但是江楹没奶,江俊就去院子的角落里挤了点羊奶煮好之后喂给孩子。 一夜过去,江俊和春妮就相伴离开。 家里也没别人,谈骐得照顾江楹和孩子,他只能让人帮忙再去书院请几日假。 离小舍村十几里远的一处院落里,两个长相普通,身形看着也很瘦小的人坐在一起,两个人面色都有几分凝重。 “确定了吗?” “确定了,谈二郎媳妇生产的时候确定有异象发生。” “这孩子咱们得弄来。” “要不要向上汇报?” “且先等等,咱们跟上边说了,只怕会派人来抢咱们的功劳……” 第三十九章 偷走 几场秋雨过后,一天比一天冷。 谈骐把夹衣收拾出来换上。 江楹这个时候已经满月了,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让谈骐赶紧去书院。 谈骐不放心,大早起的就开始叮嘱:“早饭我扣在锅里了,你一会儿记得吃,午饭要是不愿意做就吃些点心,等我下午回来做饭。” 江楹抱着孩子坐在床上,她还没有太清醒,一双眼睛迷迷瞪瞪的:“知道了。” 谈骐笑了笑,伸手帮江楹掖了掖被子:“我走了。” 他背着书箱出门,出门后找了辆牛车坐上去书院。 坐在车上,谈骐琢磨着得买一匹马,要不也弄辆牛车或者马车,不然每天来回不方便。 到了书院,谈骐先被高山长叫过去考校了一回。 高山长见他在家也没有懈怠,不只之前的功课学的更扎实了,便是还没有讲过的书也是倒背如流,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进度,明年可下场一试。” 谈骐笑道:“我也正想着和山长商量明年参加科考的事情呢,既然您说我能试试,那就试上一回。” 高山长又说了几句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回去和你家里人说一声,这段时间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京城那边不太平。” 谈骐一惊:“怎么回事?” 高山长叹了一声:“圣上最宠爱的贵妃遭贬,三皇子也被训斥,许多官员被抄家被贬官,青衣营那边……青衣卫换了一批,之前的指挥使因和三皇子来往密切被砍了头,如今的这位指挥使新官上任,很多地方恐怕要被盯紧了。” 谈骐皱眉:“之前京中风平浪静,怎么突然间就……” “朝中事情向来如此,风云变幻莫测,不是咱们能够想得到的,往后行事谨慎些。”高山长摆了摆手:“行了,赶紧上课去。” 谈骐拿着书出来,一边走一边琢磨青衣营换了新统领对他家有什么影响,朝中这番变动之后,明年童生试会如何? 他不知不觉进了教室,被几个同窗围着恭喜。 谈骐就把这些琐事抛在脑后,从书箱里拿出一些红鸡蛋分发出去。 江楹送走谈骐又睡了一会儿才起床。 她起床的时候宝宝还睡着,她就悄悄出去热了些饭吃。 吃过饭把厨房收拾出来宝宝还没醒,江楹就拿了木料和铁制的零件在屋里一边看着宝宝一边组装。 很快一台织机就有了模样。 这个时候宝宝醒过来,江楹赶紧给换了尿布,又喂宝宝吃了奶,再陪宝宝玩了一会儿。 一直到吃过午饭,江楹和宝宝睡起午觉。 她正睡的香甜,耳边就听到好似有人叫她。 江楹起来出去,到院子里看了看,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动静了。 她还以为听差了,就又进屋去。 等进了屋,江楹往床上一看原本睡的好好的宝宝竟然没了。 江楹立刻扑过去,她还能够感觉出宝宝微弱的精神力,以及散在空中的木系异能。 江楹努力的感受,想要找到宝宝在哪,但不管她怎么努力,那些淡淡的异能很快就消散了,同时有一种屏障隔绝了她的精神力。 “该死的。”江楹咬牙骂了一声,拢了一下头发就往外跑。 她才跑出门,就看到谈骐背着书箱正慢吞吞的往回走。 江楹大叫一声:“谈骐。” 谈骐望过来,这一瞬间,谈骐看到了江楹眼中的泪水。 他吓坏了。 江楹并非性格柔软的女孩子,她坚韧刚强、独立果敢,谈骐认识江楹这么些年很少看到她哭。 而现在这个面对丧尸围城都不掉一滴眼泪,从来没有害怕过的姑娘竟然哭的泪水涟涟。 “不哭。”谈骐几步跑过去把江楹拢在怀里:“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江楹抹了抹眼睛,抹到一手湿意:“孩子没了,我就出去了一下,孩子就没了……” 她紧紧抓着谈骐的衣服:“有人故意偷了我们的孩子,我的精神力探测不到,我们……” 谈骐脸色立刻大变,他把书箱往地上一扔:“我试试。” 微微闭上眼睛,谈骐试图用精神力去感知孩子的方位。 可他和江楹一样,放出多少精神力都似泥如大海,根本就感知不到任何的异样。 江楹这会儿已经不哭了。 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理智和冷静。 她在冷静的分析偷走孩子的会是什么人。 谈骐拉江楹进了院子,把院门一关小声道:“今天高山长和我说京城大乱,青衣营大调动,统领都换了,我想可能是青衣卫把咱们的孩子偷了。” “青衣卫。”江楹咬牙切齿道:“他们几次三番怀疑我们,我都退步忍让,结果换来的竟是如此结果。” 谈骐也是满心恼怒气恨:“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孩子,咱们分开找,你往镇上,我往周围村子里找找。” “好。”江楹答应一声,谈骐还想叮嘱她一句话的时候,她身形一晃已经没了踪迹。 谈骐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利用空间异能中的空间领域瞬间移形换位。 江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炼异能,水系异能已经提升了不少,她才穿越来的时候水系异能连一级都不到,而现在已经快到三级了。 三级的水系异能其实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江楹想既然那些人有办法阻碍她的精神力,那她就该试试水系异能。 很多认都认为水系异能是辅助系异能,是专门提供水源或者帮人疗伤的温和系异能。 可曾经修炼水系异能到大宗师境的江楹却最为明白,水系异能若做攻伐用是不比金系雷系等霸道的异能差的。 毕竟这个世间最多的就是水。 星球百分之七十的面积都是海水,陆地上也有各种的江河湖泊溪流,甚至于连大气中都充斥着水分子。 可以说,水存在于任何的空间中。 就连人体都含有百分之七十的水分。 水系异能如果能把这些水分子都利用起来,世间还有什么能够瞒过她?谁的性命不由她掌控。 之前江楹从末世来到这个还算安定的世界,她有些厌倦了杀伐,就想过安定的生活,为了这份安定,她一直都在妥协。 但现在因为她的忍让,那些人竟然胆大包天的偷她的孩子,这已经触及到了江楹的底线。 江楹决定不再退让,敢打她孩子的主意,她会千百倍的还回去。 她一边走一边沟通这世间无处不在的水分子。 小名谈宝宝,还未取大名的小姑娘从出生起就想忘掉前世丧尸皇的生活,她想做个普通的小孩子,在父母的疼爱关怀下幸福的成长。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跟寻常孩子一样,该哭哭该闹闹。 她一哭,她的父母就会耐心的抱着她哄,会给她讲故事,拿玩具逗她,温柔耐心的照顾她。 这让谈宝宝十分受用。 她本就是个缺爱的孩子,现在有了江楹和谈骐十二分的宠爱,让她真的变的像个孩子似的任性又幼稚。 只是,她还没享受多少父母的疼爱呢,几个坏人竟然把她偷了。 谈宝宝很生气。 抱着她的人怀里臭臭的,熏的她都想要流眼泪。 那些人还想把她送到远远的地方,听着那几个人的谈话,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进去的人都是九死一生。 谈宝宝倒不怕什么辛苦艰难,她怕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 谈宝宝闭着眼睛装睡,却竖着耳朵听那些人的谈话。 当知道那几个人的坏心思时,谈宝宝就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坏人。 她原来想用精神力干扰这几个人的心神,让他们先把自己送回去。 但她的精神力却被困住了。 谈宝宝气的咬了咬没有牙的牙床,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就想到了办法。 她除了精神系异能,还有木系异能呢。 第四十章 解决 江楹很快就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 这种灵力和她用异能的时候所产生的灵力很像,都是那种感觉很温和的灵力。 江楹想到谈宝宝出生时候产生的异象,很快就明白这怕是谈宝宝用了木系异能。 既然有了方向,江楹自然要跟踪过去。 面前有一条河,而偷走谈宝宝的人就在河对岸不远的地方,江楹站立的地方没有桥,唯一的一座桥离这里得有好几百米,如果绕过去挺耽误时间的。 江楹咬了咬牙,运起水系异能踏水而过。 这条河是流经七山县最大的一条河,河面约摸得有两百来米宽,江楹就这么踏着水波飞速的从河面上跃过。 过了河,她头也不回就朝前跑。 因为跑的急,江楹根本没有看到河边一片小树林里有两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六哥,六哥,你看到了吗?” 树林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激动的拍着他身旁的青年:“刚才那个小娘子……她轻功真的太厉害了。” 长相英俊的青年一脸严肃:“果然民间出高手。” “六哥,你说我拜她为师怎么样?”少年带着几分侠气,他很崇拜那种武功高强的人,也一直想要闯荡江湖,可惜他身手不好,家里不放心他出去。 “胡闹。”青年呵斥少年:“咱们马上就要进京,回到京中父亲定不允你再外出……” “啊!”少年烦燥的叫了一声:“我不想回家,回去之后肯定被看管起来,我不要。” 他才叫嚷完,青年突然间一把捂住他的嘴。 少年一双猫眼睁的大大的,满脸惊讶的看着河对岸又从水面飞跃过来一人。 这次的不是小娘子,而是一个年轻的郎君。 那个郎君身材高挑削瘦,一张脸很是俊秀,远远的看过去,就能看出小郎君气度风雅,姿容不凡。 小郎君过了河,同样头也不回就往前跑,眨眼间跑个没影。 少年扒下青年捂着他嘴的手:“七山县是什么风水宝地,一个个怎么都那么厉害?” 青年皱了皱鼻子,闻了闻空气中飘散过来的香味。 “这是什么香?” “怪好闻的。”青年一说,少年才留意到小郎君经过的地方还残留淡淡香味。 那香清冽极了,和小郎君风雅的气度好搭。 青年眉头拧在一块,过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 他一拍手:“原来是他。” “谁?”少年晃着青年的手臂撒娇:“六哥,刚才那个人你认得?快说说是谁?” 青年笑了一声:“咱们在镇上的时候不是听有人说起谈郎留香吗,据说这位谈郎长相俊秀,气度不凡,且还会调香,调出来的香经久不散,想来刚才的那位定是他了。” 少年想了一会儿拍手笑道:“错不了的,着实没想到这位谈郎不但长相好,功夫也这般好,六哥,你说我要是去拜师,他愿不愿意教我?” 敢情少年还没打消拜师的想法。 青年摸了摸他的头:“先回京。” 江楹顺着谈宝宝留下的灵力波动找到了大钟寺的后院。 她站在院墙外,看着院墙内疯长的树枝,直接确定谈宝宝就在里边。 江楹勾了勾手指,挨着院墙的一棵大树树枝越过院墙伸到了江楹跟前。 江楹爬上树枝,顺势越过院墙。 等过了院墙,江楹满脸平静的看着院墙内被树枝捆住的那几个穿着布衣的人。 那几个人身形各异,有瘦削的,有高壮的,有矮胖的不一而足。 他们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满脸的惊恐,张着嘴想要叫喊,但是嘴巴也被树枝缠住,让他们叫不出声音。 而在树下躺着的正是谈宝宝。 谈宝宝被包裹在豆绿的小被子里,一张白净的脸上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几个人。 她神色冷漠,眼中带着几分戾气,这样的神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但偏偏出现在了一个小婴儿身,的确很叫人惊恐。 看到江楹,谈宝宝神色立马改变。 她瞬间变的纯稚无邪,张着嘴巴啊啊的叫着江楹。 江楹跳下来抱起谈宝宝,先摸了摸她的小脸,再检查一下确定她没有受伤害,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江楹看向被树枝捆住的那几个人,眼中的慈爱立刻变为狠厉。 “楹楹。”这个时候,谈骐也追了过来。 他从墙上跳下来之后走过来紧张的将江楹还有谈宝宝上下打量了个遍:“没事?” 江楹摇头:“没事。” 她把谈宝宝交给谈骐,随后捏了捏拳头走向那几个人。 谈骐抱着谈宝宝乖乖的站在一旁,留出空间给江楹,好让她泡制那几个贼子。 “青衣卫?”江楹走过去摸了一下树枝。 缠在高壮的男子嘴巴上的树枝很快缩了回去。 “你们……”男子喊了一声,树枝又飞快的缠了过来,让他将要出口的救命又咽了回去。 江楹笑了:“我知道了。” “楹楹,要不要留着他们?”谈骐问了一声。 他怀里的谈宝宝翻了个白眼。 “斩草怎能不除根呢。”江楹笑容越发的灿烂。 她看着那几个人一字一句道:“既然有胆子做,那就得有胆子承受后果。” 一边说话,江楹伸出右手朝高壮的男子拍了一掌。 一掌下去,那个男子的脸立刻皱成一团,他这是疼痛难耐又叫不出来,因此五官变的扭曲。 随后,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抽搐,另外几个人眼睁睁的看着高壮的男子抽搐了几下之后从头发开始改变。 原先乌黑的头发瞬间变的干枯,随后整张脸一下子塌陷下去,原先饱满的脸上的皮肤变的皱巴巴的,失去了所有的水分之后,那张脸变成了一张皮贴在骨头上。 他的身子很快缩小,转眼间,那么大一个人就无声无息的死去,死也就死了,死相还特别难看,死后的男人直接变成了干尸。 另几个人吓的五官扭曲,想叫叫不出来,想逃逃不掉。 一股尿骚味传来,江楹冷声道:“一群没种的东西。” 这个地方不宜久留,江楹也不废话,很快解决了另外几个人。 她拍了拍手回身接过谈宝宝对谈骐道:“走。” “好。”谈骐笑着一手搂住江楹的腰,一手拽住一根树枝。 那根粗壮的树枝舒展着,很快就把三个人送了出去。 他们走后,一阵风吹过,树叶随风摇动,片刻之后,那一片飘点细雨,雨水过后,三个人留下的气味消失无踪,地下长出一片片小草小花,将他们的脚印全部掩盖。 第四十一章 织机 天空几只鸽子飞过,江楹抬眼望去,一只白鸽外加三只黑鸽掉到地上。 谈骐飞奔过去捡起鸽子。 江楹笑了笑:“回去烤着吃。” “好。”谈骐把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解下来放到空间里,提着鸽子和江楹一路往家走。 谈宝宝心情很好。 她躺在江楹怀里不住的吐泡泡。 她漆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瞧着对什么都十分有兴趣。 回到家门口,江楹就看到谈骠和周氏提着个篮子站在那里。 “你们干嘛去了?” 谈骠看到谈骐就问:“我们来了好一会儿,问左邻右舍的都说不知道你们去哪儿了。” 谈骐笑着开门:“今天天气好,就带着宝宝一块出去走走。” 周氏过去逗弄谈宝宝,江楹笑着和她说话。 等进了屋,谈骠把篮子放到桌上。 篮子里放了点周氏做的点心,另外放了十几个鸡蛋。 “这个给弟妹补补身子,咱们家宝宝吃的多,可别短了宝宝的吃食。” 周氏接过谈宝宝抱在怀里。 谈宝宝朝她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孩子的笑容天真无邪,让人看了心里都是软乎乎的。 谈骠看了一眼,也是满心的喜爱。 他坐过去逗弄:“宝宝,我是大伯,叫大伯。” 谈宝宝伸手握住谈骠的指头,使劲的往旁边拨拉。 “好家伙,力气还挺大的。”谈骠开始和谈宝宝较劲。 谈骐就对谈骠两口子道:“我们今天运气好,出去打了几只鸽子,一会儿烤了吃,哥和嫂子就留下来一块吃。” 周氏看那几只鸽子,提起来看了看,十分的疑惑。 她感觉这和肉鸽好像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她比划了两下,大致的意思就是她去做饭,一会儿就能做好。 江楹也不和周氏客气:“那就劳烦嫂子了。” 周氏把孩子交给谈骠,她和江楹出去抱柴禾。 抱了点火用的麦秸还有劈好的干柴,两个人就去厨房升火做饭。 江楹是不会做的,她就是过来给周氏打个下手。 这顿饭做的挺丰盛的,吃过饭天都黑了。 送走谈骠和周氏,谈骐才说要锁了院门睡觉,才掩了半扇门,就看到同村的王二狗匆匆的跑过来。 “谈二郎,出事了。” “怎么了?”谈骐就把门又开了,出去和王二狗小声说话:“谁家出事了?” 王二狗跑了一头汗:“是大钟寺,大钟寺的后院突然间多了几具干尸,连县太爷都惊动了,吴捕头现在正带着人一个村一个村的问呢,看看是谁家缺了人,叫去认尸去。” “大钟寺?”谈骐一副震惊的样子:“佛门清静地怎么会……该不会是江湖仇杀。” “谁知道呢。”王二狗凑到谈骐耳边:“我听邻村宋八的哥哥说那几具尸首可吓人了,好像是肉被人掏空了,就剩一层皮在身上……你说不会是死了多少年的,可也不对,要是死的年头多了早烂完了。” “谁知道呢。”谈骐拍了拍王二狗的肩膀:“这事咱们别瞎打听,许是江湖人士杀红了眼,你想想江湖上那些游侠手段得多狠,许是这几个人被杀了之后用药泡制了,反正他们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药,好像还有蛊,反正咱们也不懂,咱们小老百姓就祈求安安稳稳的。” 王二狗重重点头:“可不就是么……只是找不出凶手,咱们一时半会儿也别想太平。” 谈骐又和王二狗说了一会儿话,就呵欠连天的表示要睡觉,王二狗就又跑去和别人八卦去了。 谈骐这回掩了门回屋,他先看了谈宝宝。 谈宝宝这会儿已经睡下。 谈骐就把刚才王二狗说的那些话和江楹说了。 “我刚看了竹筒里的字条,那几个人确实是青衣卫,他们正要向上禀报咱们家宝宝的事呢,咱们挺幸运的,传信的鸽子被咱们逮了。” 江楹嗯了一声:“但愿他们只放出这几只鸽子。” 县城的一家客栈内,俊美的青年临窗而坐。 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很活泼的少年蹬蹬蹬的跑上楼来,推门进来就大声道:“六哥,大钟寺的事情你怎么看?” 青年回头瞪了少年一眼。 少年赶紧压低了声音。 青年顺手把窗户关了。 “你怎么想的?”他问。 少年过去:“我觉得应该是那个小娘子和小郎君干的。” 青年也是这么想的。 他很认同少年的想法:“那小两口手段极为厉害,只是青衣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便死了,这事咱们就全当不知道。” 少年坐下来,先端起水来狠灌了一口,他又很饿,看到桌上放着的一碟绿豆糕,当下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等他吃了三块绿豆糕的时候才开口说话:“六哥,我想咱们是不是要试着招揽一下,大哥有武将支持,二哥有文臣力挺,四哥五哥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班底,就六哥你到现在还是光杆,咱们得找点人手,要不然会吃大亏的。” 青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说不出来的情绪,他脸上稳重的表情似乎也有些裂痕:“父亲绝对不愿意看到我有能力,往后这样的话莫说了,我只能是个一事无成的,被人欺压的儿子,这才是父亲愿意看到的。” 少年看着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六哥,我也不受待见,反正咱哥俩不讨人喜欢,咱们相依为命,有弟弟我一日,我就护持六哥一日。” 江楹等着谈宝宝睡熟了,又等着谈骐到书房去读书,她才拿了东西去了西厢房。 那里灯火通明,江楹就借着灯光去组装织机。 她已经组装了一台,那台送给了王氏。 王氏有了织机对江楹的态度好了不少,再不说江楹是败家媳妇了,见了江楹也有了几分笑脸。 今天江楹组装的这台是送给周氏的。 这台织机已经组装了一半,她打算今天晚上弄完。 忙活了有一个多时辰,一台织机总算是被她给组装完成了。 江楹先拿了棉线试了试,织机很好用,织布也比别人家的小娘子快了很多,织出来的布细腻平整,用手摸一摸,只觉得绵软光滑。 她把织好的那块布裁下来放好就去睡了。 第二天江楹一大早起来就让谈骐把织机给周氏送过去。 现在谈骠和周氏也盖了新房。 新房离江楹家不远,谈骐搬着织机顺着小路就到了谈骠家。 正赶上周氏在做早饭,谈骐把织机给周氏放到厢房里,顺势坐下吃了一碗粥,临走的时候还给江楹捎带了点吃的。 周氏有了新织机很是高兴。 她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拿了棉线去织布。 之前江楹给周氏组装了纺线机,这段时间周氏一有时间就纺织。 现在周氏手头上棉线有很多,就等着织机了。 一上午的时间周氏就织好了一匹布。 她抱着这匹布摸了摸棉软的料子,欣喜的掉下眼泪来。 第四十二章 做饭 谈宝宝躺在床上吐着泡泡。 她很安静,小小的娃娃穿着小小的大红纯棉夹衣躺着,小手小胳膊不住的动来动去,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看起来很有神采。 江楹坐在床边不远处正在织布。 她把缠绕了细细棉线的绽子装好就一边踏动织机的踏板,一边摇动使上边的横杆不住的上下运动,很快就有一段棉布被织出来。 谈宝宝扭头看到织出来的棉布,眼中闪过一丝佩服,她冲着江楹啊啊呀呀的叫了几声。 江楹回头对谈宝宝笑了笑,柔声回应几句,谈宝宝又扭过头去自己玩耍。 谈宝宝以为江楹要织布养家糊口,就懂事的不去打扰。 她刚刚看了织好的布,那几匹还没有卖的布是真的很漂亮,明明是用棉线织出来的布,但看着却有丝绸的光滑和顺滑,在古代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江楹能够做到这些真的太不容易了。 反正谈宝宝不知道江楹是怎么把织机给弄出来的,更不明白原理,这就让她在心里更加的喜爱和敬服。 对别人来说千难万难的事情,对江楹来说却并不是很困难。 江楹上学的时候学的很杂。 她家祖上曾经营过纺织厂,她有一段时间对纺织机很感兴趣,专门了解过纺织机构造,也研究过各各种样的织物,她喜欢穿棉布,就着重研究过棉布的纹理等等。 江楹记忆力很好,凡是她学过的都记得清楚,再加上她是工科女,本就学的是机械构造,上学的时候设计过一种机器光是零件就上万个,像这类纺织机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所在的荣朝很纺织工坊特别少,反正她让谈骐出去打听过,整个府城都没有一家。 别的地方有没有她不知道,但当地都是女人在家里织布,织好之后拿出去卖或者换取生活物资。 现在的纺织机十分简陋,就使得生产力极其低下,一个女子织造好多天才能织出一匹布来,而织出来的布纹理很粗,不管是外观还是手感都不好。 这不光是因为纱线粗,更是因为现如今织出来的布都是平纹布。 而江楹做的织机织出来的布是缎纹布。 缎纹布比平纹布更加细腻有光泽,且更柔软,江楹对织机做过改造,使得织出来的布有绸缎般的光泽。 她把客户群体做了定位,专门卖的就是商户。 谈宝宝自己玩,江楹就挪出时间织布。 她的织机比给周氏和王氏的更先进,再加上她的体力和精神力比那两位要好的多,自然织布就更快,一上午的时间,她就织了一匹多的布料。 把整匹的布料卷好,江楹起身伸了伸腰肢,她走到床边抱起谈宝宝先给孩子喂奶,然后再去做自己的饭。 谈骐每天早起都会把午饭做好。 现在天气凉了,好多东西都能放得住,谈骐很早就爬起来包了包子,江楹中午把包子放到锅里热一热就行。 她烧了火热了包子,又从坛子里弄出一点小咸菜吃。 外头已经有了凉意,江楹做好了饭就端到堂屋里。 堂屋里除了桌椅之外还有一张带着万向轮的婴儿床,江楹把饭放下,再把谈宝宝抱到婴儿床上,她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谈宝宝。 谈骐做的包子皮薄馅大,包子馅是萝卜肉馅,咬上一口,就能吃到一点汤汁,再咬上一口,味道鲜美的肉馅就会充斥着味蕾。 江楹小口小口吃着包子,吃几口包子,再吃上几根咸菜,吃了一个多包子,就端起一碗冲泡的炒面喝上几口。 谈宝宝啊啊的叫了两声。 她看江楹吃的简单,就特别心疼江楹。 这个时候谈宝宝下定决心,等她长大了之后一定要赚大钱,然后给江楹买好多好多吃的,让江楹每一顿都吃的极为丰盛,让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江楹在吃午饭,而谈骠家,周氏几乎连午饭都舍不得吃。 倒不是因为没吃的,而是怕浪费时间。 午饭是谈骠做的。 他本就不怎么会做饭,可以说能做熟就成。 他煮了米,蒸了一点干粮,再弄点咸菜给周氏端过去。 周氏等着饭不太烫了就几口呼噜呼噜吃进肚子里,吃个半饱继续织布。 谈骠就在旁边守着。 他吃的半饱之后就和周氏说话:“秀英,昨天二弟过来和我说咱们的布他托人拿到府城去问过,就是咱们府城专做布料生意的谭家,二弟早先见过谭家老三,有些私交,他问的就是谭家老三,人家给这个数。” 谈骠竖起两根手指。 周氏看了那根手指,啊啊的叫了两声。 她的意思是一匹布给两陌钱吗? 两陌钱已经不少了。 村子里别的女人织的布可是连一陌钱都换不了的,如果能卖到两陌钱…… 周氏也会算帐,按一天一匹布来算,一匹布卖两陌钱,除了本钱,就能挣一百五十多钱,一个月三十天就是四千五百钱,也就是四贯多钱,一年下来除去开销,能攒到四十多贯钱呢。 四十多贯钱是什么概念? 谈桑和王氏俭省了一辈子才攒了多少钱? 不过百八十贯啊。 而周氏一个人一年就能赚到五十来贯…… 这一刻,周氏兴奋的眼睛都红了。 她都能够想象得到未来的生活有多好。 谈骠也很兴奋:“不是两陌,是两贯。” 周氏一双眼睛大睁,满眼写满了震惊。 对于她来说,两陌钱已经很多了,两贯钱简直不敢想象。 两贯钱啊! 一天两贯钱的话,一个月就是六十贯,一年七百多贯,除去成本都能剩七百来贯呢。 一年的时间,她就能发家致富了。 这一刻,周氏看着有点简陋的住宅都后悔啊。 早知道这么能赚钱,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她哪怕打点饥荒也要把房子盖好。 谈骠最为了解周氏。 他一看就知道周氏在想什么。 谈骠就笑:“我的秀英啊,咱们一年能赚那么些的话,还要村子里的宅子做什么,咱们去镇上买,去县里买,去府城买房啊,将来咱生个儿子,也让儿子跟二弟一样去学堂读书,将来考科举做官老爷,咱俩将来就是老太爷和老太太啊。 周氏笑眯了眼睛。 这样的日子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啊。 她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织布了,就啊啊的比划起来。 周氏很感激江楹。 人家江楹造了织机,改进了织布的法子,织出这么好的细棉布,人家完全可以自己独享,一个人发家致富,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也没法子。 可江楹心肠好,拉拽着她一块赚钱,甚至于连王氏这个对她一向不太好的婆婆都没有拉下,周氏这会儿就觉得江楹真的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谈骠嗯了一声:“弟妹为人没的说,二弟也记挂着咱们,咱们以后啥都不用想,就跟着二弟和弟妹干便成。” 周氏重重点头。 另一厢,王氏满心的复杂。 她之前很看不上江楹。 一个是因为江楹是江俊的女儿。 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江俊是个傻子啊。 王氏就怕江楹生的孩子也像江俊一样傻。 另一个就是江楹懒。 不会做衣服,不会做饭,说话还不中听,村子里谁家年轻媳妇也不会这样。 反正王氏就觉得江楹配不上她儿子。 可现在呢? 王氏看着家里堆的几匹好布料,她是真再不能说江楹一个不好了。 哪怕是江楹懒的不做饭,成天的使唤谈骐,王氏也不会再骂江楹一个字。 无它,利益太大了。 谈家娶江楹进门,那就相当于娶了个聚宝盆啊。 不做饭怕啥。 她和周氏可以轮流帮着做,实在不行花钱雇个人做都成。 但是雇人的话,王氏又有些顾虑。 她怕别人学了织布的法子。 这可是她谈家的独家秘籍啊,断断不能让外人学了去的。 王氏咬咬牙叫了一声:“老四,老四你死哪儿去了。” 谈驿正在外头玩,听到王氏叫唤赶紧一溜烟的跑进来:“娘,你叫我干啥?” 王氏放下手里的布起身开始数落谈驿:“你看你这一身土,谁家像你这样的半大小子正事不干成天玩的,咱们可是分家了,你还没成家立业呢,不得为以后打算啊。” “娘?”谈驿有点傻眼,不知道他招惹王氏啥了,招来这么一通的数话。 “你也不干正事,往后啊,咱家的饭菜就靠你了。”王氏咬咬牙对谈驿说。 谈驿更摸不到头脑:“娘,你不是说男人不能进厨房吗?” 王氏一巴掌盖在谈驿头上:“我啥时候说这话了?你二哥不成天进厨房吗?你二嫂为啥对你二哥这么好,还不是因为你二哥勤快会做饭吗?你要想将来娶个好看的媳妇,你就得学做饭,还得做的好吃一点。” 谈驿这个傻孩子叫王氏给唬弄住了。 “娘,我不会做啊。” 王氏拉着他去了厨房:“我教你,我儿这般聪明,用不了几天就能学会,等学会了啊,咱家的饭菜就靠你了。” 中午的时候,王氏就在厨房指点谈驿。 别说,谈驿还真有点当厨子的天份,不管是什么饭,只要王氏说了步骤,谈驿就能做的差不离的。 第四十三章 经济大权 江楹很奇怪。 这几天大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王氏竟然对她出奇的好。 先是王氏每天中午都过来给江楹送点饭。 她提着食盒过来,把食盒放下之后就去抱谈宝宝。 江楹吃饭的时候,王氏就抱着谈宝宝玩,等江楹吃过饭,王氏收拾了东西就走。 之后几天,王氏倒是不过来了,她让谈驿每天过来送饭。 虽然说男女有别,谈骐不在家,江楹一个人在家里需要避讳。 但谁叫谈驿小呢,不过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就算是每天过来也没人说啥。 王氏在家里都交待好了,谈驿来了之后就让江楹吃饭,他帮着照顾孩子,等江楹吃过饭,谈驿还帮着江楹把家里的水缸装满水才走。 江楹把这些事情和谈骐一说谈骐就笑了:“谁也不是天生冷心肠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教了她们织布,她们必然回报一二,再说,这里头利益实在太大了。” 等到天气慢慢的变冷,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谈骐已经帮着卖了好几次棉布。 江楹她们织的布好,销量上是不愁的,江楹每天最少能织出两匹布,一匹布两贯钱,她一天能挣四贯钱。 她织了一个多月布,攒下来一百三四十贯钱。 王氏和周氏不如江楹织布快,但这段时间也攒下了大几十贯钱。 有了钱,王氏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 谈桑是个抠门的,之前王氏挣不来钱,她花用都得和谈桑要,谈桑不给,她只能不花。 但现在王氏手里有了钱,腰杆子就直了。 她根本不用通过谈桑,她织布,谈骐帮着卖钱,卖的钱直接交到她手上,这些钱王氏也不给谈桑,就自己攒着。 她攒的钱多了,手头也活泛了很多。 不说别的,单是谈驿每天过来给送的饭就能看出王氏的生活质量明显提高。 之前送的饭都是素的,包个包子饺子的都是素馅的,还没什么油水。 但现在哪天没点肉啊。 再看谈驿穿的衣服,也不像之前那样打着补丁,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的,整个人精神都不一样了。 这天下了大雪,江楹早早的就生了火炉,外头大雪飘飞,屋里却是温暖如春。 她没在卧室干活,而是在宽敞的堂屋里织布。 织布机摆在堂屋的角落里,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床。 谈宝宝躺在婴儿床上,上边吊着几个颜色鲜艳的玩具。 谈宝宝吃的好,如今长的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就跟藕节似的。 这孩子爱笑,见了谁都咧着嘴笑,江楹没抱她,她自己也玩的很高兴,小胳膊挥舞着,不住的碰着上边的铃铛,嘴里呵呵的笑出了声。 外头的棉门帘被掀起,谈驿提着食盒进来。 天气冷,他穿的也厚实的很。 里头是棉衣棉裤,外头罩着一件大毛的衣服。 这件大毛的衣服还是江楹让谈骐托人在府城买的呢。 谈驿进屋放下食盒先在火炉上烤了手,等身上暖和了就过去抱谈宝宝。 “哎呀我的大侄女,这是又长肉了。” 谈宝宝笑呵呵的和谈驿玩。 江楹打开食盒。 今天的饭菜相当的不错。 有烙的饼,还有排骨炖萝卜,再有一点汤。 江楹把饼拿出来先咬了一口,里头还有肉馅呢。 “你吃了吗?”江楹问谈驿。 谈驿笑出两个酒窝来:“吃过了,嫂子赶紧吃,别放凉了。” 江楹一边吃一边和谈驿说话:“今儿这饭有点晚了,家里有啥事吗?” 谈驿年纪小,再者江楹是他嫂子,是一家人,他也不瞒着江楹:“爹和娘吵架了。” “怎么吵起来了?”江楹皱了皱眉头:“为啥事啊?” 谈驿抱着谈宝宝坐下,手里拿着东西逗谈宝宝。 “爹让娘把钱交给他,娘不愿意。” “吵的厉不厉害?没打起来?”王氏对江楹很上心,如今待她亲善,江楹对王氏也自然就多了几分关心。 谈驿叹了口气:“差点打起来,这不我和三哥在家,就拉住了爹,没让他打娘,不过娘挺难受的,今天连布都织不下了,就坐在那里哭。” 江楹三两下把饭吃完,把东西收拾了放到食盒里。 “你帮我看着宝宝,我去看看娘。” 她拿了件大毛的衣裳穿好,又戴了帽子,叮嘱好了谈驿才提了食盒往外走。 谈驿哦了一声,他扶着谈宝宝,让谈宝宝站在他膝上玩。 江楹开了门,迎头风雨就来了。 她眯了一下眼睛,把帽子往下拽了拽,提着食盒走进风雨中。 去主屋的路并不近,江楹走了挺久,天气冷,她都被冻的浑身发僵了才到。 等到了院子里,江楹叫了一声。 王氏从屋里出来,江楹打量她,发现王氏的眼睛还是红的,脸上还有些湿意。 “娘。”她叫了一声,把食盒放到厨房里,就过去扶着王氏进屋。 婆媳两个才进了堂屋,周氏就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她一进屋就开始啊啊的比划着。 王氏鼻头一酸,忍不住又想哭了:“我没事,你坐,我给你们拿点吃的。” 江楹拉着周氏坐下。 王氏去里屋拿了一盒干果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江楹小声问王氏:“早先爹也没说啥,怎么今儿突然间跟您要钱了?是不是谁在背后鼓动他了?” 王氏摇头:“谁知道呢,许是看我花钱大手大脚的……可他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我买的东西都是家里要吃要用的,我买了肉他没吃吗?我做了新衣服他没穿吗?家里生了炭炉他不也暖和吗?怎么就……” 周氏比划了几下。 江楹猜出她的意思来。 她是让王氏把钱放好,别叫谈桑给找着了。 王氏看她这样,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好,我知道了,你也把钱藏好。” 周氏拍拍自己的胸脯,那意思就是她藏的好好的,保管没人找得到。 接着,周氏又看江楹。 江楹笑道:“我的钱谈老二更别想找着,哼,我挣钱供他读书就不错了,还想让我把钱都交给他,他想的倒是美。” 然后,江楹又看向王氏:“娘,我猜度着爹可能是受不了您挣钱比他多,您看,前头这么些年您和谈骐哥四个跟着他可没少受罪,别人说起来都说他不但抠,还没本事挣钱,但现在娘您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眼见着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外头那些人得说啥啊,肯定得说爹还不如个娘们呢。” 王氏听的直皱眉:“他要是真这么想,那他就是狼心狗肺,是瞎心糊涂眼的。” 第四十四章 品德问题 王氏嘴里那么说,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和谈桑做了一辈子夫妻,对于谈桑她可比江楹了解的多。 王氏知道,谈桑的心理大致和江楹说的差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她其实心里有点悲哀更有几分茫然。 怎么说呢,王氏就感觉自己陷在了死胡同里,当真是进退不得。 她要是进,就是每天腾出更多的时间织布,赚更多的钱,但那样的话,她和谈桑的夫妻感情肯定会更谈,谈桑一定会没事找事让她不得安宁。 可她要是退的话。 王氏想想之前几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就不由的机灵灵打个寒战。 那样的日子实在太苦了,她是绝对不愿意再回去的。 想想,到了冬天家里没有火,一天天冻的缩手缩脚,手上脚上长冻疮,想吃口热乎饭都不行,一年到头见不到一点荤腥,衣服破了只能打补丁,多半辈子也没穿过几件新衣服,这样的日子她是绝对不可能再过下去的。 周氏看王氏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想再织布了呢。 周氏急的直打手势,嘴里啊啊的叫个不停。 王氏鼻子发酸,她拍拍周氏的手:“我知道,你别急啊,不管怎么着,这布咱们得织。” 江楹笑了笑。 她挽了王氏的胳膊小声道:“娘,您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有啥想不开的,您瞧,您四个儿子可都长大了,以后有他们孝顺您,您还愁什么啊?就算爹再看不上您,可他能怎么着您呢?您不是才嫁到谈家的小媳妇,做事情战战兢兢就怕别人说什么。” 还真是呢。 王氏眼睛一亮,她忽然间心胸就开了。 是啊,她现在靠的可不是男人。 她有四个儿子,哪怕是谈桑不要她了,她还有四个儿子可以指靠呢。 再者说了,就谈桑那个德性,他也不敢不要她。 江楹趁势又道:“老话说的好,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咱们自己挣钱自己花,岂不比跟别人手心朝上去要强多了。” 周氏重重点头,嘴里啊啊的叫了两声。 她深觉江楹说的对。 这段时间周氏每天织布,因着赚的钱多,谈骠都不出去扛大包挣钱了。 谈骠扛好几个月大包都不见得比周氏一天挣的多,他还费那个力气干什么。 他不但留在家里,还特别勤快的打扫卫生,给周氏做饭。 周氏除了织布,几乎都不干任何事情。 谈骠为了让周氏多织点布,他费尽了心思把周氏伺侯的妥妥当当。 这样的日子周氏觉得美的紧。 周氏一双眼睛望向江楹。 江楹笑着说:“咱们娘三个成天的做活,都快在家里呆傻了,不如等天气好了咱们坐牛车去镇上逛逛,谈骐说镇上有家银楼,里边的首饰很好看,我就想着去买两件,娘,大嫂,不如咱们一块去,你们也选两件。” 王氏摸摸头发。 她照了照镜子,头发都快白了一半了。 半白半黑的头发盘在头上,这么多年,她都只是用一根树枝打磨的簪子固定头发,什么金银首饰从来都没有过。 不说金银首饰,便是花啊朵的她都没戴过。 看看头上的木头簪子,王氏有点悲从中来。 就是这么一根简单的木头簪子,那也不是谈桑给她的,这簪子还是谈骐十来岁的时候从外边折了树枝回来亲自雕刻打磨的呢…… “去,我要多买几根银簪子。” 王氏气恨的咬了咬牙:“我这辈子没戴过啥首饰,眼瞅着土都埋到脖子根了,再不戴可就真戴不上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周氏。 周氏笑了笑,打个去的手势。 江楹起身:“咱们说定了,回头天气好了我叫上你们一块逛街。” 眼看着王氏没什么事了,江楹记挂着谈宝宝,就和王氏说了一声穿好大毛衣服往回走。 她回去的时候谈宝宝已经睡着了,谈驿左右无事,就帮着收拾屋子。 原先有些乱的堂屋叫谈驿归整的十分干净利落,地面也扫了,还拿抹布全都擦了一遍,擦的地上的青石板光可鉴人。 江楹换了鞋进屋,进来就在堂屋角落里一个五斗柜里拿出一盘点心递给谈驿:“拿回去吃。” 谈驿高高兴兴的接过来:“那我先回了,三哥不在家,我得回去看着娘,可不能让她吃亏。” 这段时间王氏挣了钱就改善家里的生活,谈驿也因此跟着吃了不少好吃的。 在谈驿心里,王氏就等于有钱花有吃的,能够穿的暖住的好。 那他自然就向着王氏。 “行,那你路上慢着点。”江楹起身去送谈驿。 谈驿才走了没一会儿谈骐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雪下的越来越大,地上都下了厚厚的一层,谈驿穿着大氅走在院子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他走到廊下就狠狠的跺脚。 江楹开了门递给他一个扫床的小扫帚,谈骐接过来把身上的雪扫落,他先在外头脱了大氅,江楹接过来挂到屋里,之后谈骐才换了鞋进屋。 “宝宝呢?” 一进来谈骐就问。 “睡着了。”江楹指了指婴儿床。 她想着把王氏和谈桑生气的事情尽快告诉谈骐,一时情急,就拉了谈骐的手往卧室走去。 谈骐只觉得手心一热,低头看时,就看到江楹和他手牵着手。 他一时都呆了,整个人都呈现一种麻木的状态,跟牵线木偶似的被江楹牵进屋里。 江楹坐下才松手,谈骐有一瞬间的失望。 他不动声色的坐了。 江楹喝了一口水就和他说起王氏的事情。 谈骐听的直皱眉。 “先前我听二狗子说爹和小舍村的冯寡妇走的很近,我还以为二狗子是听什么人说了闲话呢,如今想来,必然是二狗子看着了,爹和娘要钱,说不得是为了给冯寡妇用呢。” 江楹听后一阵犯恶心。 谈桑这个人道德当真败坏。 如果谈桑真如江楹猜测的是因为王氏赚钱比他多而生气,那是他思想有问题,三观不太正。 但要是和别的女人勾勾连连的,硬是从自己老婆手里抠钱给别的女人花,那他这个人是真要不得了。 谈骐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小心的看了看江楹:“其实娘跟着他这半辈子过的也怪不容易的,我记得小时候家里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裤子统共也只有两条,有一回他的裤子脏了,他就穿了娘的裤子出门,娘没办法,只好躲进被窝里,后头还是老三跑出去硬把他拽回来让他换下裤子,娘才能穿好衣服给我们做饭,若不然,那一天我们只怕都要挨饿的。” 第四十五章 妙人 晚间谈桑喝的醉熏熏的回来。 和他一块回来的还有谈骄。 雪已经不下了,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谈桑走路都东倒西歪的,要不是谈骄跟着,他肯定不知道跌到哪块雪地里了。 “王氏,你出来。” 谈桑在院子里就喊上了。 今天江楹劝王氏一回,王氏更想开了,把屋里的炭炉烧的更暖。 她在屋里穿着葱白的小薄袄,下头是碧色夹裙,盘腿坐在炕上正抓果子吃。 屋里这么暖和,王氏正舒服着呢,哪肯去外头受冻。 她坐着没动弹。 谈驿听到声音赶紧披了件大衣跑出去:“爹,我来扶您,外头冷,咱进屋说话。” 谈桑把谈驿推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骂骂咧咧的:“王氏,你死哪儿去了?没看到爷们回来了吗,还不赶紧出来伺侯着,王氏,你没妇德,你……老子要休了你。” 这个你字才说出口,卧室的门帘被掀开,王氏拿了扫帚疙瘩挟一身怒气走出来。 “快,给爷们倒茶。”谈桑看到王氏就开始指手划脚的。 王氏径自过去,举起右手劈头盖脸的就开始照着谈桑暴揍:“倒茶,好,我给你倒,只是我倒的茶你配喝吗?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家里的活一星不干,倒知道跑出去喝酒,喝醉了才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谈桑挨了好几下。 他想躲,但王氏手脚麻利的很,那扫帚总是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落到谈桑身上。 这叫谈桑想躲都躲不开。 “爹,你可别打娘啊。”谈驿开始拉偏架,就按着谈桑不让他动弹。 他一边按着,还一边朝谈骄使眼色。 谈骄就在别一边按住谈桑:“爹,你先坐,儿子给你倒茶,你是喝红茶还是绿茶还是白茶?我记得早先咱家买了点茶饼,也不知道还在不在,爹,您记得放哪儿了吗?” 就谈骄说话的功夫,谈桑脸都被打肿了,头上也被打的起了大包,身上更是不知道挨了多少下。 他的酒都被打醒了。 “你们……” 谈桑使劲想站起来。 可家里两个半大小伙子按着,他又喝了酒,还真就站不起来。 王氏收拾够了,把扫帚往地上一扔:“老三,老四,扶你爹去西厢房睡去。” “好。”谈骄和谈驿两个架着谈桑走的飞快。 等着谈桑出了门,王氏早就收敛了怒气。 她想到刚才的爽气,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会儿王氏深觉谈桑就是个纸老虎。 以往王氏怕谈桑,不说打他,连反驳都不会,谈桑说什么她就应承什么,有的时候谈桑心气不顺打她两下她也生受着。 可今天王氏这么一反抗,当拳头落到了谈桑身上的时候,王氏就看明白了,并不是谈桑有多厉害,而是以前她立不起来。 她不敢站的像个人样,反倒跟奴才一样跪在谈桑脚下,谈桑又怎么可能看得起她。 看透了谈桑,王氏越发的不屑,更有几分后悔,后悔没早点反抗。 谈骐今天晚上睡的不早。 他今天进了江楹的屋子,两个人好好的说了一会儿话,这让谈骐很激动,躺到床上之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迷糊着。 可才睡着,就听到门口有人叫他。 谈骐赶紧坐起来。 就见江楹抱着谈宝宝掀帘子进来。 “赶紧起了,老三在外头等着呢。” 谈骐赶紧穿衣服:“老三怎么来了?” 江楹摇头:“不知道,说是让你回祖屋一趟。” 谈骐穿好衣服,又把头发梳好就掀帘子出去。 谈骄坐在堂屋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猛的抬头。 他白净的一张脸上顶着大黑眼圈,看起来挺吓人的。 “二哥。”谈骄叫了一声。 谈骐忍不住问:“这是做贼了还是怎么的?眼圈咋黑成这样了?” 谈骄叹了一声:“别提了,昨天晚上爹折腾了多半宿,我和老四都没睡踏实,这不,一大早起来他又闹腾,非得把你和大哥叫过去。” “为啥事啊?”谈骐拿了大氅和谈骄往外走。 谈骄轻声道:“他非要休了娘,说让你和大哥过去商量。” “他活腻歪了?” 谈骐握了握拳头,谈骄就听到他手指关节响动的声音。 兄弟俩紧赶慢赶到了祖屋,他们到的时候,谈驿已经请了谈骠过来。 谈骠正埋怨着呢:“爹,你没事瞎折腾啥啊,这大早上的叫我们来干嘛,也不看看这天多冷啊,我家娘子还等着我做早饭吃呢,我要是不回去,我媳妇不得饿着啊。” 听到这话谈骐就笑了:“爹,我媳妇和闺女也还没吃饭呢,你有啥事赶紧说,说完了我还得回去做饭。” 谈桑听了这话差点没给气死。 他伸手指了指谈骠,又指指谈骐:“丢人,丢人啊,我老谈家怎么出了你们两个逆子?” 谈骐眨了眨眼睛:“爹,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怎么了?我们疼媳妇还有错啊?您得知道现在养家的是我媳妇,我能去书院读书多亏了我媳妇能干,她能挣钱,我才有书读,我媳妇这么好,我要是不对她好点,那我不是丧良心吗,这人啊,丧了良心是要遭报应的,要被天打五雷轰。” 说到这里,谈骐特意问谈骠:“大哥,我说的对不。” 谈骠忙不迭点头:“是极,二弟说的对,我家媳妇也好,对我可好了,现在我们家的开销都是我媳妇挣的,我在家里有火烤有肉吃,别提呆的多舒服了,我媳妇忙,我不得给她做点饭啊,要不我也太废物了。” 谈骠还摆出老大哥的样子教训谈骄和谈驿:“老三,老四,你俩也得记着,将来成了亲可得对媳妇好点,咱娶了媳妇是要过一辈子的,你想啊,几十年的时间都是两口子一块过的,你要是对她不好,她就不尽心照顾这个家,也不尽心给你教养孩子,让你老无所依,最后吃亏的都是你自己,你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谈骐低头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他现在才发现谈骠还真是个妙人。 第四十六章 您说的都对 谈桑骂了谈骠和谈骐一顿就说出了今天叫他们回来的目的。 “你俩是不知道啊,昨天你娘打了我好几回,你们说可不可恶?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这种恶妇,我是容不了她了,今儿叫你们过来就是想休了你娘。” 谈骠一听可不依了。 他脖了一梗嗡声嗡气道:“爹,你没良心。” 谈桑捂着心口,这回是真的要背过气了。 谈骐在谈桑背上拍了一下,谈桑这才没倒下。 谈骐扶住他:“爹,您这话不对,我爷爷和我奶当年生病都是我娘伺侯的,我娘给老人养老送终了,就算是她做了什么,也万万没有休弃的道理,你们要是真过不下去了,顶了天也是和离或者析产别居,当然,这事不能您一个人说了算,我得问问我娘的意思。” 说完谈骐抬腿进了里屋。 王氏正在床上躺着呢。 她昨天没和谈桑一个屋里睡,只觉得浑身都轻松,这一觉睡的沉的很,这会儿才醒过来没多久。 看到谈骐,王氏招呼他过去:“老不死的净知道瞎折腾,今天多冷啊,他就敢把你们叫过来,万一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办啊。” 一边说,王氏一边拿了手炉让谈骐暖手。 谈骐笑着坐下:“刚才爹说过不下去了,我就想问问娘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王氏的眉毛都立起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竟然想休了我,他想屁吃呢。” 说到这里,王氏拉住谈骐问:“你和我说实话,你爹和冯寡妇是不是勾搭一块了?” 这事谈骐不可能瞒着王氏。 他点点头:“我也是才知道的。” 王氏什么都明白了。 她冷笑一声:“我算是看清楚你爹的为人了,当真是薄情寡性啊,他如今为着冯寡妇竟然想不要我了,凭什么?我在这个家里多少年了,你们是我生的养的,两个老的都是我送走的,这家怎么说都得有我一多半,他想踢开老娘,他做梦呢。” “那您的意思是不和离?”谈骐又问了一遍。 王氏冷哼一声:“绝不。” 她憋着一口气,忍怒和谈骐轻声说:“你爹打的什么主意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那个人喝几两黄汤什么都说,尤其是在女人肚皮上,更是藏不住事,他肯定和冯寡妇说了咱家织布挣钱的事了,那冯寡妇就鼓动他休了我,好迎娶冯寡妇进门,姓冯的要是成了你们后娘,咱家织布的秘决就能被她掌握,到那时候……” 王氏把谈桑的心思猜的透透的。 “老二啊,我是绝不能和离的,我要走了,你们就得受后娘压制,后娘那也是娘,光是论孝道就能给你们使不少绊子。” 王氏既然和谈骐掏心窝子,谈骐也和王氏说了知心话:“娘,您要觉得憋屈那就和离,儿子大了,不用您护着,冯氏要是真敢算计,儿子也不会让她讨了好去,您那儿媳妇您也知道,最是个愣的,她可不管什么孝道不孝道,您这个亲娘她都敢怼,更何况是个后老婆子。” 王氏笑了。 虽然说谈桑不怎么样,但王氏觉得自己这半辈子没白活,起码她养了几个好儿子。 “儿啊,你有这份心就好,娘看着你们,啥样的委屈都能受,再说,我也不觉得委屈,如今我有吃有喝的,又有你们兄弟孝敬,我过的好着呢。” 王氏心意已决,谈骐就不再劝了。 “行,那我就知道怎么办了。” 他站起身往外走。 到了堂屋,谈桑焦急的问谈骐:“你娘怎么说的?” 谈骐冷着脸:“我娘的意思是绝不和离,顶多析产别居。” “放他娘的屁。”谈桑站起身就骂:“她做了恶事,还想分老子的家产,怎么不美死她。” 谈骐抬眼望向谈桑,他这一眼带着无尽的冷意,只这一眼,就把谈桑镇住了。 到嘴的脏话是怎么都骂不出来,谈桑哑口无言,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随后他感觉丢人,又恶狠狠的瞪了谈骐一眼。 “不行,我必然要休妻,你们不同意,我也要休,我去找村长,找长辈过来……” “行啊,您找去呗。” 谈骐双手一摊,很是有几分戏谑的看向谈桑。 谈桑受不了这气,裹着一身的怒出了门。 谈骠有点担心的看向谈骐:“老二,你怎么就让他走了?” 谈骄和谈驿吓坏了。 他们小心的问谈骐:“二哥,咱们是不是要没娘了?要是娘走了,这家可怎么办?谁管我们啊?” 想着王氏要是走后就吃不上肉的谈驿真是给吓哭了。 谈骐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放心,爹这事办不成。” 谈桑铁了心要休妻,没过一会儿功夫他就叫了好几个同村有声望的老人过来。 看到这些村老们来,谈骐赶紧带着笑脸迎上前去:“大爷,叔,赶紧屋里坐,您看这大冷的天我爹怎么就真把你们叫来了,让你们受累了,赶紧屋里暖和暖和。” 等着把人迎进屋后,谈骐又对谈驿道:“老四,烧水泡茶,前儿我去府城带回来的那罐好茶叶拿出来给泡上。” 谈驿答应一声就去了厨房。 谈骐请众人坐下,谈骄拿了干果过来。 谈桑大模大样的坐了,那臭架子拉的可大了。 谈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谈桑就认为谈骐怂了。 谈骐看向坐在东边首位的村长:“我前儿跟着老师去府城拜访正好瞧见了五哥,五哥又高升了,我还没恭喜您呢。” 村长一听这话就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他也就是运气好点,被大人看中了提携他,要不然,他可升不上去。” “哪呢,这是五哥有本事。”谈骐奉承了几句,就转身另外几个村老。 他的嘴巴跟抹了蜜一样,从这家见了第四辈,到那家小辈出息,再到谁家的姑娘嫁的好,一个个的全都夸了一遍。 谈骐说的这些话都搔到了人的痒处,再加上他的态度谦和语气温柔,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这个时候谈驿端了茶过来。 谈骐就请众人喝茶:“这还是我老师的好友,府城的同知大人送的……” 一听这话,那些村老看谈骐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谈骐笑了笑:“您几位尝尝。” 谈桑急的脸都变了颜色。 他不等众人喝茶就开了口:“我今儿请您几位来,就是想休了让我家不得安宁的毒妇,那王氏上不敬公婆,下不慈小辈,对着儿子非打即骂,拿儿媳妇不当人看,昨天夜里趁我熟睡差点把我打死,这等恶妇我是容不得了,必然要休弃。” 谈骠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他情急之下就想替王氏说几句好话,但却被谈骐一把按住。 谈骠扭着埋怨的看向谈骐。 谈骐点头示意他坐下。 谈骠不情不愿的坐了。 谈骐点头:“让您几位见笑了,我爹这话……也对。”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明显的不自然,像是忍痛说出来的:“我娘确实有不好的地方,当年我爷爷奶奶卧病的时候我娘确实没让我爹尽了孝心,竟然纵容我爹出去玩,没让我爹在爷奶床前尽孝,实在太不应该了,对于我们这些小辈,我娘确实有些太过溺爱,以至于我们一个个的都没本事,上没考取功名,下没有挣钱养家糊口,到现在都要媳妇养,这是我娘的过错,至于对儿媳妇不好……也是,我娘不该每天给我媳妇做饭,以至于让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这可是大错特错了,这人嘛,就得勤快点,我娘拦着不让我媳妇勤快,这简直就是不把我媳妇当人看,我爹说的全都对,一个字都不错。” 第四十七章 画大饼 凭是谁也没有想到谈骐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几位村老开始打量谈骐。 这孩子年岁不大,可是看着真是灵性的很。 以往谈骐不爱出头,他们就以为这孩子不行,后头读了书,就认为这孩子读书读傻了,不知道人情往来。 可现在来看,哪里是不知道啊,这分明就是低调。 平常没事的时候看着安分从时,可真到了有事情的时候,他是真有本事处理。 谈骐这么一番话不但是点出谈桑的不对,还没有和谈桑争吵,字字句句都在说谈桑对,在说王氏不对,可字字句句又都点出了王氏为了这个家付出了什么。 村长打量谈骐几眼就看向谈桑:“劝你一句莫胡闹了,都多大岁数了还想着休妻,真真是老不羞了。” 谈骐听村长这么一说,顿时神情激动,这孩子感激的看着村长:“谢谢您为了我们一家子操心。” 转过身谈骐又苦苦哀求谈桑:“爹,我娘就是有千万不是,可她对这个家是真心的好,都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我娘再不对,那也是生养我们的亲生母亲,爹您看在我们哥四个的面子上莫再提休妻了行吗,算是儿求您了。” 孩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谈桑却还是梗着脖子:“不可能,我和王氏再过不下去了。” 他这样无情,让村老们都有些寒心。 这样一个对结发妻子都狠心绝情,连亲生儿子哀求都不理会的人,他对别人能有什么情谊,真要遇到了事,他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更不要说帮别人了。 反倒是谈骐这孩子看着是个重情意的,往后和这孩子打交道也安心。 谈骐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眼圈也红了:“爹,儿子现在读书读的不错,老师说我春上能够下场一试,儿子……这回必拼命考中,等儿子有了功名,一定好好奉养父亲,儿子不求别的,只求您给娘亲一点体面。” 村长听的心中一惊。 他听明白了谈骐这话里的意思。 谈骐是在告诉众人他明年就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了,而且有极大的可能考中,等考中之后,他可就有了功名。 要知道现在一个村子里若是出个秀才,那得是多风光的事情。 不但说出去有面子,还能落得许多实惠,最起码的是差役来村子里收春秋两税的时候不会无故多加,更不会刁难村民。 再便是和别的村争水的时候可以更理直气壮了,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想想这么些个实惠,村长的心一下子就偏到了谈骐这边。 村老们也都是老于世故的,自然也都在心里打好了算盘。 其中一位年纪大的村老一脸怒色的拍桌子站了起来:“谈桑,你还有一点为人父的样子了吗?孩子都这么求你了,你还梗着个脖了,你真是越老越不尊重,你可不能仗着孩子孝顺不慈,你要是再这么着的话,我可一点颜面都不给你留了。” 另一个村老则训斥谈桑:“想休妻,你想的美,只要有我们这几个老东西在一日,你就休想休妻,你要真不能和王氏过日子了也好办,你移出咱们大舍村,让王氏和孩子留下来。” 村长点头:“是极,谈桑,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看你这四个儿子多好啊,一字一句都是孝顺你,你要真休了王氏,那不是寒了孩子的心嘛,要我说,你回头给王氏赔个罪,夫妻俩好好说说,亲亲热热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好。” 谈桑傻眼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谈骐抹了泪过来一一谢过村老。 那几位起身扶他:“好孩子,难为你了。” 村长也道:“有我在呢,必不会让你们娘几个受委屈。” 谈桑受不住了,他指着脸上的青紫对村长道:“你看,你看,这是王氏打的,这个毒妇……” 村长咳了一声:“谁家夫妻俩不吵嘴打架的,家家如此,没谁像你这样一打架就闹休妻,没这么办事的。” “是啊。”几个村老也点头和稀泥:“你一个大男人叫媳妇打两下出出气怎么了?何必跟女人一般见识,男人嘛,出去在外头人五人六的,回到家里疼媳妇疼孩子,这才是真汉子。” “还是您几位有见识。”谈骐一竖大拇指开始夸起村长和村老来:“怪不得您几位家家和睦平顺,到底是见识不凡,家教也不一般,往后啊,我们哥几个还得好好的跟几位大爷叔叔学习。” 村长含笑点头:“往后多来家里坐坐,我别的教不了你,为人处事上倒是能指点几句。” “那我先谢过了。”谈骐长身一揖,显的十分谦躬,这让村长很是受用。 谈骐谢了,谈骠兄弟三个也过来相谢。 谈骠道过谢之后回过头也红着眼瞒和谈桑说:“爹,儿子不能没娘啊。” 一句话,说的几位村老鼻子都酸酸的。 “你看看,你儿子都比你懂事,谈桑,你还有两个儿子没成亲呢,你若是休妻,想过孩子该怎么办吗?你休了王氏,谁还敢给你儿子说媒呢?” 谈桑黑着脸只是不说话。 几位村老叹了气和谈骐说:“孩子,你爹今儿听不进任何话,咱先这么着,等过几天我们再好好说说他。” 谈骐红着眼:“只能这么着了,劳您几位了。” 谈骠和谈骄三人送村老们回去,一路上兄弟三个也是唉声叹气的。 谈桑休妻的事情没办成,反倒落了个无理取闹的名声,让他很气闷。 谈骐等人走了就没再理会谈桑。 他转身进了里屋,王氏坐在床上,眼睛红红的看着谈骐:“老二啊,叫你为难了。” 谈骐笑着过去坐下:“娘,我一点都不为难。” 他脸上带着笑安慰王氏:“您别多想,啥事都有儿子替您做主呢,往后这家里您说了算,您要是想干活就干点,不想干活就歇着,得了空就多出去走动走动,要是有啥不顺心的,打骂我爹也使得。” 王氏听了这话原先的愁闷一下子就消散完了,只剩下了爽快。 她不由的笑出声:“娘以后就靠你们哥几个了。” 谈骐压低了声音:“刚才我在外头说的也是实话,先生说我明年就能下场一试,这回我必然挣个功名回来,将来还回给娘请封诰命。” “真的?”王氏一直以为谈骐说这话是安慰她。 谈骐才读书多长时间了? 统共都没几个月,人家那读了好几年书的都不敢下场呢,他就敢? 可现在听着这话像是真的。 谈骐点头:“先生说我聪明,还说我过目不忘。” 王氏就是再没见识,她也知道过目不忘是啥。 她一脸惊喜:“那我就等着你考中功名回来。” 村长到了家门口就邀了两位关系好的村老进家坐坐。 三个人到了村长家,村长让儿媳妇端上茶水,这才和村老说起谈骐的事情:“往后咱们看着点谈桑,可别让他瞎胡闹,谈骐如今正是关键时候,绝不允许分心,咱们村多少年都没出个秀才,这才一直受小舍村的气,那小舍村不过仗着一个童生就敢欺压咱们,等谈骐考中了,咱们这些窝囊气就能还回去了。” 两位村老均点头。 村长又道:“谈老二才读了几个月的书就有这般能耐,可见他天资不凡,这是个读书的好料子,明年如果考上了秀才,秋闱指不定能考个举人回来,说不得还能考中进士,真要这么着,咱们村也能跟着发达了。” 想到这些,村长心里越发的热切。 谈骐回去和江楹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江楹就笑着说他:“你这画大饼的本事可真没丢呢。” 第四十八章 惦记 谈宝宝哼哼呀呀的在床上爬呀爬的,爬到这头之后翻个身继续往回爬。 谈骐拿着玩具在前边逗她。 眼看着谈宝宝马上就要拿到玩具了,谈骐突然间把玩具收起来了。 谈宝宝看看谈骐空无一物的右手,忽然间眼圈一红,金豆子就掉了下来,随后惊天地动鬼神的哭声响起。 江楹赶紧过去抱住谈宝宝,狠狠的瞪了谈骐一眼:“幼不幼稚,成天的逗她哭。” 谈骐笑呵呵的一点不恼。 他伸手要抱谈宝宝。 谈宝宝扭动小身子,将屁股对准谈骐。 “咱家暖棚的花开了,谁要去看啊?”谈骐轻声问着。 谈宝宝一下子就扭过脸来,脸上带着无齿的笑伸手要谈骐抱。 谈骐抱起谈宝宝:“走,看花去。” 谈宝宝咯咯的笑的很开心。 江楹笑着摇了摇头。 经历过末世之后,才知道岁月静好的日子有多重要。 她深觉如今的日子真挺幸福的。 谈骐在家里弄了个暖棚,暖棚里种了好些花,大冬天的,他竟然把花都种活了,好多这会儿也开了花。 谈骐带着谈宝宝进了暖棚,父女俩看着满棚的花心情大好。 谈宝宝伸手一株株花的抚过,凡是她摸到的花会显的更加精神,花开的更灿烂。 谈骐带着谈宝宝玩了一会儿,送孩子去找江楹,他换了衣服进厨房做饭。 吃饭的时候,谈骐和江楹说起年节的时候得去府城走动走动。 前段时间谈骐跟着高山长来往府城多次,也结交了一些人脉,到了年节的时候,他得去送点节礼。 谈家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家境并不是很富裕,谈骐不可能送太贵重的东西,那就得在新奇上做文章。 而现在暖棚里的那些花就是最好的礼物。 荣朝人素爱花,文人雅士犹甚,有爱牡丹富贵的,有爱菊谈然的,也有爱兰花君子之风的,如果在大冬天里送上一株盛开的花卉,无疑比什么礼物都更加珍贵,也更得人好感。 两口子商量好了,谈骐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清洗,江楹弄了一盆热水给谈宝宝洗澡。 冯寡妇家 谈桑喝了几盅闷酒拍着桌子大骂王氏不要脸,死皮赖脸的赖在谈家,总是不挪地方。 冯寡妇又给他倒了点酒,温柔小意的劝着:“到底姐姐生了四个儿子,如今又是人老珠花,你休了她,让她上哪儿去?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谈桑冷哼一声:“她生的是四个讨债的孽种,教的孩子一个个都向着她,我呸,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娘五个合在一起排挤我……” 冯寡妇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始抹起眼泪来:“我并非逼你休妻,实在是如今这般不是常远之策,我夫家那几个兄弟都不是好惹的,咱们如果老是这么来往,难保不会被他们发现。” 想到冯寡妇那个死鬼相公家的一众兄弟,谈桑心里也有些犯怂。 冯寡妇小声的抽泣着:“我原是想好好的守着的,可,可谁叫我情不自禁的就这么喜欢你,为了你名节不要了,命也不要了……谈哥,你说咱们怎么就这么难,咱们没想着伤害谁,就想光明正大的在一处,可,可没人理解,没有人成全,实在不行,我就跳到村口那条河里,也好落个清静。” 她这话说的谈桑心疼坏了。 谈桑过去抱住她:“你莫哭,我想办法,我肯定想办法早早的把你娶进家门。” 冯寡妇柔软的靠在谈桑怀里:“有什么办法呢?实在不行我做妾就是了。” “不行。”谈桑黑了脸:“我怎么舍得让你做妾?岂不是让你由着王氏糟践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让我怎么办?”冯寡妇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哭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让谈桑心疼的不行。 过了一会儿,冯寡妇才小声道:“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谈桑赶紧追问。 冯寡妇的声音又压低了些:“若是,若是你帮我讨到织细棉布的法子,我肯定能织出许多布,那布能卖钱,我辛苦一些,每天不停的纺纱织布,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攒上一笔钱,到时候咱们去县城或租房子或买房子住,咱们离的远远的,也没什么人认识,就跟寻常夫妻一样过日子岂不是好?” 谈桑眼睛都亮了。 是啊,王氏并不是什么灵巧的人都能织布,冯寡妇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巧人,真要学了法子,织的布肯定比王氏更快更好,更能挣钱。 王氏挣了钱不肯给他花,可冯寡妇真心爱慕他,挣了钱肯定叫他花。 到了那个时候…… 谈桑想想就心热难耐。 “好。” 他一口应下:“回头我逼老二,让他和他媳妇讨了法子来给你。” 不只是谈桑惦记江楹织布的法子,春妮儿那边也惦记着呢。 她得了空就到大舍村去找江楹。 春妮过去的时候,江楹正陪着谈宝宝玩。 春妮拿着一篮子鸡蛋,还有一块肉进了门。 她先把东西放下,把手烤热了就去抱谈宝宝:“我的乖乖长的可真好,哎哟,又沉了些。” 江楹笑着说:“娘,你先坐,我给你拿点吃的。” 片刻之后,江楹端上来一盘点心。 春妮看那点心做的十分精巧,一块块点心跟朵花似的,让人看了都舍不得吃。 “你还有这手艺?”春妮有点不相信是江楹做的。 江楹笑道:“是谈骐做的。” 呃? 春妮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我听人说你们婆媳三个织细棉布卖的很好,我就想过来问问那布好织吗,能不能教我法子?” 江楹伸手接过谈宝宝,一边哄她睡觉一边和春妮说:“娘,不是我藏私不愿意教你,实在是这法子是拿来给我婆婆和大嫂用的,那织机少量人用行,用的人多了……是大危害,咱们两家根基不稳,传的人多了,只怕会惹来祸事,重则家破人亡。” 春妮吓了一大跳:“就是织个布,何至于此?” 她打量江楹,以为江楹嫁了人就一心向着婆家,连老子娘都不放在心上了。 江楹缓了缓才道:“我给您和我爹也找了个赚钱的路子,只是这事现在还不能做,得开春才行,所以就一直没说,您且先忍耐一二,等天气暖和了我回去教您。” 听了这话,春妮心情转好。 “你和我爹手都巧,又是精细人,适合做胭脂水粉,谈骐找了个做胭脂的好方子,做出来的脂粉比市面上卖的要好许多,比谈骐从府城拿回来的还要好,娘,府城上好的胭脂一盒可是卖这个价的。” 江楹一边说一边比划。 “一陌钱?”春妮买的脂粉一盒也就二十多个铜钱,在她来说,一陌钱就已经很贵了。 江楹摇了摇头:“是一两银子。” “我的天。”春妮被价格给吓坏了:“一天做个十盒八盒的,一年可就发家了。” 江楹点头:“正是呢,咱家也不多做,你和我爹得了空做一些,一年里头做上百十盒就够你们嚼用了。” 可不就是么,如今乡下人家一年到头才花几个钱? 家里有地有菜园子,粮食和菜都是够吃的,再喂上点鸡鸭羊的,肉和蛋也不用买,顶了天就是买点盐和针线,俭省着些一年里头不过一二两银子的花销,一年要是挣上百两银子,怎么花都花不完的。 春妮想想往后大把的银子往家赚就眉开眼笑的。 江楹就开始嘱咐她:“这事还没做呢,您可别往外说,就是将来成了,您也得保守秘密,别说是我教您的。” 第四十九章 神仙老爷 谈桑不敢和王氏说要织布方子的事情。 他在家里猫着不出门,观察了好几天才看出点什么。 织布的方法没有变,王氏之所以能够织出细棉布,主要是纺织机和别人的不一样。 谈桑想着看看纺织机的构造,回头找人也造一台给冯寡妇。 可他一连看了好些天也没看出门道来。 谈桑索性也不看了。 这日王氏娘家那边有点事情,王氏大早上就带了东西回娘家。 她前脚一走,谈桑就打发谈骄和谈驿出去买东西。 等着家里没人了,谈桑就开了院门,叫了一辆牛车过来帮着他拉王氏放在屋里的纺织机。 赶车的车夫是小舍村的二黑子,这小子年纪不大,但个头长的高,又黑又壮,很有一把子力气,他帮着谈桑把纺织机抬到车上,赶着车往镇上走。 坐在牛车上,谈桑一脸的笑。 纺织机被他弄走了,王氏可别想再赚钱。 这纺织机给了冯寡妇,她就能织出比王氏更好的细棉布,能够赚更多的钱,往后啊,他谈桑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每天晃晃悠悠的出去玩,回来有酒有肉的,这日子想想就美。 谈桑心里美着呢。 他却不知道江楹早就料到他不会善罢干休。 不只是江楹想到了,就是谈骐也想到了。 两个人都用异能在谈桑身上做了个标记。 每天谈桑去哪里,在什么地方呆的时间长短他们大致都知道。 今天江楹才吃过早饭,正想抱着孩子去暖棚走一走,就感觉到谈桑出村了。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天寒地冻的,依着谈桑的性子恨不得窝在屋里到死,哪里舍得出门啊。 江楹怕谈桑弄出什么事来,就想着追过去看一看。 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这个时候不可能把谈宝宝放在家里不管,幸好谈宝宝身具异能,身体素质比平常人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就算现在还小,可也不惧寒冷,抱着出去走走也无甚要紧。 江楹穿了一件大氅,把谈宝宝揣进怀里就走。 天气冷,才刚下过一场雪,大多数的人都不爱出门,都在家里窝着猫冬,路面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这就大大的方便了江楹。 路面上有冰,路旁边都是厚厚的积雪。 不管冰或者雪成分都是水,江楹的异能又是水系异能。 她怕慢了赶不上谈桑,就运起异能,利用路边的雪疾速的赶路。 就见路上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女人身形飘忽,刚才她还在眼前,转眼间就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其实是江楹利用积雪做瞬移。 很快,江楹就追上了谈桑坐的牛车。 追过去了,江楹不用拦着去看,用精神力一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马车中那辆纺织机可大模大样的摆着呢。 江楹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丝笑来。 呵,谈桑还够可以的,他对冯寡妇绝对是真爱了,为了一个冯寡妇,竟然偷了自家的纺织机。 这纺织机给了冯寡妇,往后可不定发生什么事情呢。 冯寡妇会自己一个人用吗? 她可也有亲朋好友呢。 不用想也知道,冯寡妇用着好了,说不得就会告诉她娘家人,还会拿出织机来让人仿制…… 纺织机是绝对不能让谈桑交到冯寡妇手里的。 但江楹做为儿媳妇也不可能去拦着谈桑打架,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 江楹微笑着,眼眸却变的幽暗。 她瞳孔中有一丝蓝色一闪而过,谈桑这边正高兴的哼着小曲呢,突然间,破空声响起,一道利刃穿车厢而过,直接钉在谈桑脸侧。 谈桑吓的一哆嗦,差点就给吓尿了。 他微微转过头看是什么暗器,这一看,心里更悬了。 那是一把冰刃,是用厚厚的冰块打磨而成,利刃锋利异常,还闪着诡异的蓝光。 可想而知,被这样的利刃刺入,那不死也得重伤。 “哪位好汉?” 谈桑哆哆嗦嗦的开口。 他以为是碰到劫道的了。 但他问出去之后好久没人应声。 谈桑怕再出意外,就从车厢里出来,他想坐到外头看看。 等他出去了,就看到四周白茫茫一片,哪里有什么人影,不说人影,连只鬼影子都没有。 他有些惊异,在外头呆了一会儿实在太冷了,就又忍着惧意坐进车厢里。 可当谈桑再进车厢的时候,他是真给吓尿了。 车厢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刚才插在车厢上的那把利刃没了,地上更没有水渍,就好像利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放在车厢里的纺织机也没了。 谈桑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哪路神仙路过啊?小的从未做过恶,往常小的还会往庙里捐赠香油,要是得罪了哪位神仙,小的求您饶小的一命。” 江楹听到谈桑在车厢里嗑头,脸色发冷,抱着谈宝宝转身就走。 她先把纺织机送到了王氏的屋里,然后才带着谈宝宝回家。 看着好像是用了很长时间,可其实时间并不长,从谈桑搬走纺织机,再到江楹追回来,不过就是一刻多钟的事情,这个时候,谈骄和谈驿兄弟俩都还没回来呢,没人发现纺织机被弄走又被送回来。 谈桑嗑了头,吓出了一身的汗。 他不敢再去镇上了,催着二黑子调转车头送他回去。 等到了家门口,谈桑从车上猛的跳下来,头也不回就往家里冲。 之前他给了二黑子钱,他跑了,二黑子也不着急,只是他想着车上还有一台怪异的机器呢,就想着帮忙搬下来。 二黑子打开车厢,看到里边空荡荡的,顿时也有些傻眼。 随后,二黑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走跪下嗑了个头:“神仙老爷,小的识人不清,得罪了神仙老爷,小的一定改过自新,再不帮谈桑为虎作伥了。” 谈桑跑进屋里跳到床上盖着被子缩成一团。 他心里老是不安心,七上八下的让他难受的很。 二黑子回了家就躺下了,该吃饭的时候也没起来,他媳妇叫他吃饭也叫不起来,伸手一摸,身上烫的惊人。 二黑子在做噩梦,他吓的胡言乱语。 “神仙老爷饶命啊,都怪那谈桑不是人,连他媳妇的纺织机都偷,小的之前并不知道,并不是故意冒犯,神仙老爷恕罪,过后小的就去赔罪……” 二黑子媳妇听的一阵窝火。 可二黑子都烧糊涂了,她也不能怎么着,只能先抓药给他降温。 等到二黑子清醒过来,他媳妇就问是怎么回事。 二黑子一五一十的把路上的事情跟他媳妇说了。 二黑子媳妇伸手就打他:“你糊涂啊,谈桑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一个外头的女人连媳妇都不要了,王婶子虽不能说多好,可却是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且她还给谈家生了四个儿子,谈桑就一点不念旧情,这种人能够打交道吗。” 二黑子连连应是:“是,娘子说的对,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第五十章 作戏 二黑子老实憨厚嘴又严,可他娘子却是个碎嘴子。 这大冬天的也没个营生,村子里的人一个个都闲的不行,二黑子家的爱热闹,清闲了她就有点受不了。 现在好容易碰到一件新鲜事,她怎么可能不往外宣扬宣扬。 她是巴不得看谈家的热闹呢。 等着给二黑子做了点饭让他吃了,看着他的烧渐渐下去,二黑子家的就拿了点针线活去了邻家串门。 她过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邻居家看到她过来还挺纳闷的。 “他嫂子,你咋过来了?” 二黑子家的拽了邻家小媳妇进屋:“过来和你讨件东西。” 小媳妇进了里屋:“嫂子,你想找啥?” 二黑子家的笑笑:“没啥,就是和你说件新鲜事。” 这个小媳妇也是个爱八卦的,一听有新鲜事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真没想到谈桑是这样的人,我原还说他也就是抠门,别的方面倒是老实,谁曾想到那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啊。” 小媳妇也听愣了:“黑子大哥真看清楚了,那纺织机真没了?” 二黑子家的点头:“我们当家的谁不知道啊,最是老实,再说他身强体壮的,是绝不可能头晕眼花看错的。” 这倒也是。 “看来谈桑那样的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啊,真是丧了天良。” 二黑子家的坐了一会儿才回。 那小媳妇却把这事跟她婆婆妯娌全讲了。 这一家子女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通,又一个个的去找亲近的人说了一通。 等着天黑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谈桑不是个好东西,偷了自家的东西给外头女人。 王氏从娘家回来,还没进家门就被人拽住好一通的说。 王氏听后气的头晕眼花的。 “姓谈的。” 王氏把从娘家拿的东西扔到堂屋里,挽了袖子就去找谈桑算帐。 谈骄一看不好,赶紧叮嘱谈驿:“你赶紧把大哥二哥找来,我去拦着爹,可不能让娘吃亏。” 谈驿一溜小跑,路上碰到个小孩抓住就道:“狗蛋,你去我大哥家说一声,就说我爹和我娘打起来了,让我大哥赶紧过去。” 狗蛋答应一声撒开脚丫子就跑。 谈驿跑到谈骐家,一边敲门一边喊:“二哥,二哥在家吗?快点,不好了……” 谈骐才回来,饭都没做好就听到这番动静。 他赶紧开了院门,门开后就看到谈驿跑的一头都是汗:“二哥,快,爹和娘又打起来了。” 江楹抱着孩子从里屋出来。 她手里还拿着一件大氅呢。 她把大氅递给谈骐:“赶紧去瞧瞧。” 江楹心里明镜似的,她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谈骐恐怕得在老宅那边呆好长时间,就道:“你先过去,等会儿我和大嫂也过去,实在不行,你把娘接来咱家。” 谈骐点头拿了衣服就走。 路上,谈骐问谈驿是怎么回事。 谈驿就把村子里的传言和谈骐说了。 谈骐一听就明白过来,这事恐怕有江楹的手脚。 但是,谈桑竟然偷纺织机,这明显的惹怒了谈骐。 到了老宅那边,远远的就瞧见自家院子外头围了一圈的人。 走的近了些,就听到谈桑的痛呼声,还有王氏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谈骐赶紧分开人群往里走。 “谈老二,你赶紧看看,劝着你娘一些,可千万别把你爹打出个好歹来。” 村子里的人这会儿谁也不向着谈桑,都觉得谈桑活该挨打,他那样的人就得打狠一点,不疼不长记性。 谈骐抬脚进屋,进门顾不得脱下大氅就高声道:“娘,还求您看在儿子的份上轻着些,您要是有气就朝儿子撒,儿子替爹挨这顿打。” 他一边说一边进了里屋。 屋里头,王氏挽着袖子披头散发的骑在谈桑身上连撕带打,谈桑的头发被扯下来好几缕,脸上一道道指痕,脖子上也有掐痕。 他才开始的时候是没防备让王氏占了先手,这会儿反应过来,就想要反抗。 谈骐一边说着:“娘,爹再有不是也是亲爹,求娘莫……娘,您照儿子脸上来。”一边脱了鞋照着谈桑身上就是几鞋底子。 王氏才开始听谈骐劝她手上的动作就迟疑了一下,差点被谈桑抓着机会翻身,但是等到谈骐的鞋底子上去,王氏就又把谈桑压住了。 她看谈骐嘴上那么说,可实际行动完全向着她嘴角都朝上扬起。 “滚开,这是我和你爹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手。” 明白谈骐在演戏,王氏相当配合。 “娘,娘,您打儿子。” 谈骐更咽道。 外头围着那一院子人听到声音一个个开始议论纷纷。 “谈老二实在太孝顺了,就谈桑这样吃里扒外的竟然还替他求情,要是别人家,恐怕母子俩一块动手了。” “谈老二大孝子啊。” “谈桑不知足,有这么好的儿子还闹腾。” 谈桑都要气死了。 他被两个人压着打,竟然还要成全谈骐孝顺的名声。 他气急败坏的嚷道:“老二你给老子滚开,你竟然敢打你老子……” 谈骐声音更加更咽:“爹,儿子在替您挡……罢,谁让我是您生的呢,您想打我出去便打。” “谈桑还是人吗?” 外头人群轰的一声几乎要炸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江楹抱着谈宝宝来了。 她一脸的担忧关切,走到近前听到谈骐的声音,江楹硬是用水系异能憋的眼睛红了,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这是怎么的?好好的怎又闹了起来。” 她叫过不敢进屋的谈驿还有被赶出来的谈骄:“三弟,四弟,你俩帮忙抱着孩子,我过去看看,可不能让你二哥被打……” 江楹把孩子交给谈驿,一边走一边用别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再过几日便是年考,要是考不过去,明年恐怕就不能参加童生试了。” 这话可比什么都管用,满村的人听到之后均急了。 “谈桑,你要还是个人就让你媳妇打几下出出气。” “有担当的汉子被媳妇打可不丢人,可不准拿孩子出气。” 江楹进去之后顺手插了门。 她一进去就忍不住要笑。 实在是王氏和谈骐现在那样子当真好笑。 两个人都是披头散发的,谈骐的袖子还扯掉一块,俩人看着狼狈,可谈桑更狼狈。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门牙还被打掉半个,掉了几缕头发,露出好几块头皮,有两块头皮还渗出血丝来,眼睛一只黑一只青的…… “相公,爹您手下留情,莫打相公了。” 江楹急呼一声,外头的人就听到她抽泣的声音:“爹,求您了,相公马上就要参加年考了,可不能受伤,您实在要打就朝身上打,别打脸,相公脸受了伤,就不能参加科举了。” 第五十一章 童试1 几位村老赶来,一听谈骐受伤了,顿时急呼呼的找人进屋去拉架。 村子里几位年轻力壮的把门撞开,楞是把谈骐给架了出去。 年纪最大的二大爷拄着拐棍进去,一拐棍敲在谈桑身上:“混帐东西。” 谈桑委屈极了,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的哭着。 王氏从床上下来整了整头发和衣服:“二大爷,我们当家的身上这伤都是我打的,我家老二过来的时候已经叫我打成这样了,老二心疼他爹,硬是过来拉着我不让打,跪在地上哀求。” 王氏指了指谈桑,一脸怒色:“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一点不念老二的好,老二替他求情,他倒好,上去就给了老二一脚,还给老二好几个耳刮子。” 二大爷气的浑身哆嗦:“狗东西,你要再这么着村子里也装不下你,我们几个老的商量着把你赶出去得了,省的你留下来祸害人。” 听二大爷这么一说,谈桑是真害怕了。 他也顾不得委屈,跪下抱着二大爷的腿边哭边求情:“我真没用力打,就挨了两下……我再不敢了,以后一定老老实实过日子。” 二大爷又让谈桑写了保证书,在王氏跟前又替他说了好多好话,这才把一场风波给平息了。 等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谈骐就和王氏说:“娘,我先和楹楹回家去了。” 王氏点头:“你们慢着些,回去让楹楹给你用些好药,可别留下疤痕。” 江楹跟王氏保证了,两口子这才带着孩子慢慢的往回走。 回了家,江楹就和谈骐说:“谈桑之所以偷织机,肯定是冯寡妇说了什么,这个冯寡妇真不作好。” 谈骐阴沉着脸:“她在村子里呆不长了。” 谈骐说了这话没几日,冯寡妇就叫婆家的人给卖了。 卖冯寡妇的是她婆家兄弟,据说是卖到很远的一个村子里,那个村子靠着大山,交通十分不便,村子里男多女少,想娶个媳妇是很难的,江楹听一些老人说那个村子里的男人一多半都打光棍呢。 买冯寡妇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猎户,买她回去就是想让她给留个后。 冯寡妇被卖的时候她娘家人来闹,也不知道婆家那几个兄弟说了什么,冯寡妇娘家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结果灰溜溜的回去。 没人做主,冯寡妇再闹腾也无济于事,被买她的男人硬是拽出村子。 冯寡妇被卖之后谈桑安生了好多。 他也不出去耍了,每天就是在家里呆着琢磨吃点啥。 他更不敢说王氏这个那个的。 就这么着,转眼就过了年。 过了年之后没出正月天气就暖和了。 今年春来的早,正月二十几柳树就发了小嫩芽,远远的看着一片绿蒙蒙的,跟烟雾笼着一样。 过了正月,杨树也发了芽,杏树也开了花。 二月里就是童生试的时间。 童生试分县试和府试,一般都是二月十几开始,考中之后就是童生,中了童生再考院试,院试过后就是秀才了。 在乡下村中书塾读书的学子考试是很费力气的。 学子报名参加考试需要五位秀才联名具保,一般来说,好几个村子里都不见得能够找得到五位秀才,想要报名,不只托人找关系,花的银子可也不少。 但是谈骐报名就简单了很多。 高山长人脉关系都有,白鹿书院里好些先生都是秀才举人,不出书院就能把联保的人找全。 谈骐根本就没有费心思,高山长把一切都给他弄妥当了。 等到二月十二,谈骐就没有再去书院。 他留在家里休息,再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考试前的几天,王氏都不织布了,每天过来帮着江楹带孩子做饭,为的就是让谈骐好好的歇一歇。 等到了二月十六,大清早的二狗子就赶着牛车来接谈骐。 谈骄也早早的过来,他帮着谈骐拿着书箱上车,两个人坐进车里,二狗子赶着牛车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到了县城。 这个时候城门刚开,二狗子赶着车进去,到了贡院那边,远远的看过去就看到密密麻麻一片都是人。 这里头有考生,还有送考生来的家长或者家里的下人。 有的考生是好几个家人陪着一起来的。 贡院还没开门,考生都在外头站着等。 家里来的人多的准备的东西可齐全了。 有背着胡床的,有背着水背着吃食的,有帮着拿书箱的…… 谈骐看了一眼跳下车。 他朝着书院里几个同窗走去。 谈骄也赶紧跟上。 江楹抱着谈宝宝在院子里玩。 家里种了一棵杏树,现在杏花开的正好,谈宝宝咿咿呀呀的伸手够杏花。 江楹笑着给她摘下来一朵簪了鬓发上。 谈宝宝笑着晃晃脑袋,看起来心里可美着呢。 江楹就抱着她在院子里转圈,一边转一边给她看院子里种植的植物。 看完了植物,江楹就小声说:“也不知道你爹爹进考场了么,听说那考场特别简陋,里边能冷死个人……” 谈宝宝听的可认真了。 她深色的眼眸特别专注。 这个进修谈宝宝是有点着急的。 她争切的想要长大,更着急修回自己的异能。 她是精神系和木系双系异能,每一系都修炼到了大宗师,以前的谈宝宝可威风了,她的精神力可以构成一个精神域,进了她精神域,不管是人或者动物都会被她操控,受她指挥,生死全在她一念之间。 她的精神力最为厉害的时候,精神域曾经扩张到一个千万人口的城市那么大。 如果她的精神力还那么厉害,她完全可以把精神域扩张开来,直接就把县城笼在其中,谈骐别说是想过县试了,他就是想弄个案首那都不费吹灰之力。 可惜呀。 她现在的精神力太过弱小了,顶了天将自己家的院子笼起来再多一点。 谈骐去考试,江楹也有些静不下心来。 她没有心思织布,也没什么心思玩,就带着谈宝宝在院子里转了转,然后进屋去守着孩子发呆。 等进了考场,拿到试卷之后,谈骐先看了题目,看完之后大松一口气。 他的运气还不错,这次的试题都是他擅长的。 怎么说呢? 就和现代考试中的填空题一样,都是考试学子记忆力和知识面的。 谈骐知识面那是绝对的广。 他的记忆力自然更不用说了。 把试题看了一遍,谈骐提笔答题,他答题速度飞快,看了题目之后几乎不用思考下笔就写。 等到谈骐写了一半多的时候,突然间天气就阴沉下来。 原先挺暖和的,这个时候却是阴冷起来,一阵阵的凉风吹过,吹的考生们都开始瑟瑟发抖。 谈骐试题没答完呢,就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受不住被抬了出去。 第五十二章 童试2 二月的天就像小孩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本来这几天春光明媚,天气一天天的暖和起来,眼见着桃花也要开了,可突然间就阴冷起来。 早起的太阳还不错,现在早就叫云给遮住了。 县试的时候因为人不少,县里的贡院也没有那些个屋子,都是在院子里考试的。 这会儿冷风一刮,冻的人直打哆嗦。 好几个考生握笔的手都快冻僵了。 谈骐的题已经答完了,他就袖着手坐在那里检查。 检查了一遍没毛病,就起身交了考卷出去。 当他出考场的时候,已经零零碎碎的下起了小雪珠子。 这下好了,那些没答完的考生只怕也答不下去了。 雪一下,落到纸面上,就会把考卷给弄湿,好些字都得糊成一团,为了不让大伙前功尽弃,县里的教谕就让大伙早早的交了卷子。 谈骐从考场出来,谈骄就白着脸过去:“二哥,你没事?” 谈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能有啥事。” 谈骄大松一口气:“刚才好几个人被抬出来,真是吓死我了。” 这会儿都已经快中午了。 谈骐为了在考试的时候不去上茅房,早起的时候没喝汤水,饭也没吃多少,这会儿早就饿了。 他就叫上谈骄和二黑子一块去吃饭。 吃过饭,三个人一起回家。 这个时候天阴沉的都像是晚上一样,二黑子紧赶慢赶的,趁着还有点亮光到了村子里。 江楹早就等着谈骐了,看他回来,赶紧递过一件厚衣服:“赶紧穿上暖和暖和。” 谈骐接过一笑:“你知道我不冷的,做什么忧心?” 江楹没答话。 谈骐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去抱谈宝宝。 今天的天儿真的太冷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楹就给谈骐热了点酒,让他喝了去去寒气。 哄睡了谈宝宝,江楹去收拾桌子,就看到谈骐还在那里喝酒。 她就坐过去也喝了两盅。 江楹完全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不胜酒力,不过喝了两盅度数不高的酒,她竟然就醉了。 喝醉的江楹扯着谈骐不放,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要给谈宝宝添个弟弟妹妹…… 这一晚,谈骐终是得偿所愿。 第二天早起江楹想到头天晚上的事情,真是后悔的差点没给自己几巴掌。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和谈骐好好过日子,那终是得有这么一遭的。 江楹面上装的一副没事的样子,但这一天她都没出门,也没怎么和谈骐说话。 谈骐知道江楹其实是有些害羞的,也有些转不过弯。 他就由着江楹,江楹做了几天心理准备,这才和谈骐慢慢的亲热起来。 下了一场雪,冷了几天,天气又渐渐的暖和了,县试的成绩也出来了。 谈骐去县里等放榜,大早起就去了,一直到半上午榜单才贴出来。 谈骐从后往前找,在第一名的位置看到了他的名字。 他知道肯定会榜上有名,但没想到竟然考了案首。 这一刻,谈骐无疑是高兴的。 他赶紧买了些东西去高山长那里报喜。 在高山长家吃了饭,谈骐一路走着回家。 一进家门,谈骐抱着谈宝宝高兴的嚷着:“宝贝闺女哟,你爹考了案首,我们家宝儿也是案首的女儿了,且等着,爹这回给我们家宝儿拿个小三元。” 谈宝宝在谈骐看不到的地方翻个白眼。 她心说我还大四喜呢。 县榜出来之后,紧接着就要府试了。 谈骐在家里没呆两天就得走。 这一回还是二黑子和谈骄一块送谈骐去的府城。 过去之后,先就找了家客栈住下,住了没两天府试就开始了。 送走谈骐,江楹就在家里收拾。 一天天的暖和了,厚些的衣服都穿不着了,得拆洗干净了放起来等着秋冬再穿。 江楹不会做衣服,但她会拆啊。 她把衣服拆洗好了,就让人捎信请了春妮过来给她做衣服被褥,顺便教春妮做些胭脂水粉。 春妮在家做衣服顺便看孩子,江楹就去山上采桃花还有一些野花什么的。 把花采回来洗净之后,她就开始做脂粉。 江楹先做的是桃花粉,她没亲自动手,而是让春妮去做,她在边上看着,春妮做了两次得了一盒上好的桃花粉。 之后江楹就教她调香。 江楹自己做配比,调了一款野兰花的香味。 这种香很清爽,但又十分绵长,初闻淡淡的,有一种草木的香气,中调便是清清幽幽的花香,尾调中有一丝阳光的感觉,这种香十分适合男子用,是君子之香。 春妮试着调了,试了好多次,但终是不如江楹调出来的好。 等她试了二十来试之后,虽然不及江楹调出来的好,但也掌握了配比,调出来的香比市面上多数的要好很多。 如今还没有太多的花开放,像是牡丹月季玫瑰之类的更适合做脂粉的都还没开,江楹也不可能教春妮做很多款脂粉,也就是一种桃花粉,还有一种君子香教了她。 但只这两种配方,已经足够春妮挣笔大钱了。 春妮做好了衣服被子,带着自己做出来的桃花粉和香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她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来给江楹报喜。 “是谈二哥家吗?” 江楹听到外头有人叫喊,便抱着谈宝宝出去开了门。 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后生,他看到江楹脸上带着笑作揖:“恭喜大娘子,谈二哥府试中了头名,是实打实的童生了,谈二哥让小的给大娘子捎信,说是要留在府城等着考过院试之后再回来。” 江楹一听就笑着把人往里让,又大声的叫离她家不远处的谈骠和周氏:“大哥,大嫂,快些过来……” 谈骠闻讯赶来。 一起过来的还有周围的几户人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楹看到过来这么些人,就笑着说:“是好事,谈骐叫人捎信说是中了童生,这不,我叫大哥大嫂过来帮我招呼客人,我得赶着给娘报喜去。” 谈骠一听就来了劲头:“你别去了,你和你嫂子在家,我去报喜。” 周氏脸上带着笑去厨房烧水泡茶,江楹赶紧把那个后生让进屋里,又拿了点心干果出来招待。 那后生姓白名一个奂字,算是谈骐的同窗,这次也是和谈骐一起参加府试的。 只是他是以吊车尾的名头中了童生,想来是考不上秀才的,便想再等两年继续考,因此上就先一步回来替别人报喜讯。 第五十三章 问题 王氏扔下才织了一半的布,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拿梳子沾了水抿了抿头发。 “老大,你看我这样行吗?” 谈骠笑道:“又齐整又好看。” 王氏拽拽衣襟:“咱赶紧走。” 母子俩个结伴就往外走。 谈桑听到动静出来:“你俩干啥去?” 谈骠脸上的笑淡了许多:“老二中了童生,报喜的都到家里了。” 谈桑一听赶紧进屋换衣服:“等我一下,我也去啊。” 等他换了衣服出来,早就看不到谈骠和王氏的身影了。 谈桑翻箱倒柜的找出他早先藏的好茶叶提着就往外走。 王氏一路走过去,遇到了好些才从田间回来的人。 人家问她:“你这一脸欢喜的是要干啥去?” 王氏就答:“我们家老二中了童生,这不,赶紧过去给老二媳妇搭把手。” “考中了?” 村子里的人听了也是满脸的惊喜:“真是大喜事,你们赶紧过去,一会儿我们也过去讨杯喜酒。” 这么一路走过去,没多长时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谈骐考中了童生。 谈桑再过去的时候,人家就恭喜他:“恭喜啊,这么大的喜事可得叫我们讨杯喜酒。” 谈桑大手一挥:“好说,好说,这酒肯定要摆。” 王氏和谈骠过去之后,谈骠进屋陪白奂说话,王氏去厨房给周氏搭把手。 没过多长时间,家里就来了好多人,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过来,有的拿着块肉,有的拿着些鸡蛋,还有的拿着尺头等等,都是来道贺的。 江楹叫谈驿看着谈宝宝,她脚不沾地的忙着招呼众人。 院子外头,还有好些人站着看热闹。 人群里就有小声嘀咕的:“以前只说江俊傻,谁也不愿意娶他的闺女,如今看来,这傻人有傻福啊,江俊家这个闺女真是个有福气的,你看她一来谈家就发了家,人家还拿嫁妆银子供谈骐读书,谈骐才读了多长时间啊,竟然就考中了,我听说啊,还是头名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呢,江俊家这个闺女果然是有福气的,旺夫。” “要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先给我家小子聘回去,指不定我家小子以后也是秀才老爷呢。” 谈家各人都忙着待客,谈骐在府城却是一片安然。 知道谈骐考了头名,高山长就亲自来府城帮着谈骐复习功课,以备之后的院试。 有同乡来找谈骐出去玩的,高山长都给打发走了。 他拘着谈骐,只让他努力读书,不叫出去玩。 就这么着,谈骐又安安生生的读了一段时间的书,就到了院试的时间。 院试和县试不一样。 之前县试已经淘汰掉一部分人,府试又淘汰掉一部分人,等到了院试的时候,其实人并不是很多。 当然,院试就在府城的贡院里一个个的小隔间里考试,和县试的时候在院子里冻着不一样了。 谈骐考试的很顺利,考完是不准提前出去的。 他就把试卷放好,然后坐着发呆。 看着是发呆,其实他是在修炼异能。 一直等到收考卷,谈骐交了考卷才跟其他人一起出去。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还想着呢,如果这次能过的话,他回头就得准备秋闱了。 秋闱是在省府举行,他不但要勤加读书,还得早点过去租院子什么的,要是秋闱能考中,就得马上动身去京城,村子里以后怕是不能常住了。 谈骐就考虑着要不要提前在京城置办点房产啥的。 他正想事情,不妨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谈骐回头一看,原来竟是同村的一位发小。 这个发小人称李三郎,他和谈骐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岁的时候,李三郎的爹也不知道在哪发了一笔财,就在府城置办了宅子,带着一家搬到府城来住。 之后谈骐就没怎么见过李三郎,却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谈二郎,你想啥呢?叫你好几声都不应。” 谈骐笑了笑:“没想啥,这不才从考场出来,还有些晃神。” “考场?你参加院试了?”李三郎十分吃惊:“我记得你没读过?” 谈骐这会儿精神了好多,他一边朝远远的张望的谈骄招手,一边和李三郎说:“后头在镇上白鹿书院读书。” “那你还真了不起呢。”李三郎夸赞了一句,又去拽谈骐:“既然来了府城,怎么不去家里玩,既然考完了,左右无事,走,走,去我家中吃顿饭。” 谈骐推却不过,只得等着谈骄过来兄弟俩跟着李三郎去了他家。 到了李家门口,李三郎还没开门,门就从里边打开。 开门的是李三郎的哥哥李二郎。 李二郎先看了李三郎一眼,又看他身后的谈骐和谈骄,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是谈家二郎三郎啊,好长时间没见了。” 李三郎就把人往里让。 李二郎便道:“你先招待客人,我出去一遭。” 李三郎皱眉:“有什么急事非得你现在出去?” 李二郎吱吱唔唔的只是不说。 谈骐便道:“李二哥,咱们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就说,或许我们能帮上点忙呢。” 李二郎这才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那李二哥赶紧去。”谈骐听后也是一副担忧的样子:“若能解决最好不过,要是不成,李二哥不许见外,若是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只管开口。” 李二哥先道了一声谢,这才匆匆忙忙的离开。 等进屋坐下,谈骄就有点憋不住了:“李三哥,你家做什么生意的?” 李三郎也没瞒着:“不是什么大生意,就是开着粮油铺子,应该是买的粮食出了点问题。” 粮食问题,那还真不是什么小事。 谈骐就不好再坐着了。 “既然是大事,那咱们就一起过去看看。” 李三郎摆手:“无妨,二哥过去就行,家里的买卖一直都是他在照管,我不曾管理过铺子,便是去了也帮不上忙。” 他一边说一边叫了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去泡茶拿点心。 谈骄是真饿了,点心端上来他就先干掉了半盘子。 李三郎又出去让人备饭,还说是同乡来了,要做些好菜招待。 这边正招呼着呢,李二郎就又回来了。 谈骐看李二郎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有处理好,或者说事情更恶化了。 “李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谈骐坐过去轻声问李二郎。 李二郎叹了一声:“你们来做客未曾好好招待,还要拿这种事情惹你们烦心,着实不该。” 谈骄特别豪气道:“这算什么,咱们总归是一块长大的,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李二郎这才道:“家里粮油铺子开了好几个,除了府城这个,咱们那边县上还有一个,紧挨着的府城和县里也有,这个铺子是最大的,开的时间也长久一些,专供着府城好多人家的米面油豆等等,平日里所需的数量极大,咱们这边是收不上来那么些的,就有专人去外地收购粮油……” 原来,李家在府城的生意做的好,他们又都上下打点过,一直都很顺利。 却不曾想去年年底突然冒出了个竞争对手。 这竞争对手在李家的对门也开了个粮油铺子,专门和李家对着干,李家到底生意做的久,有很多老顾客,便是对方再去拉客人,可留在李家买东西的人也不少,倒是没给李家造成多大影响。 却不想,今年过了年就有客人订了好大一批粮食。 李家库房里没那么些,就派了人去外头买。 粮食也买了,原说运回来交差便行,却没想到眼瞅着就要回来了,这运粮的车队在路上出了事情,好几车的粮食都叫人给抢了。 李二郎说起这事来就一脸的怒意:“这里头若是没有万家的手段我是万万不信的。” 万家也就是李家的竞争对手。 第五十四章 上山 李家粮行如果不能按时把粮食运回来,那就得赔偿对方很大一笔钱,这笔钱差不多能把李家掏空。 想要让李家度过这个难关,一是要有钱,二是必须按时把粮食运回来。 但粮食太多了,时间又短,现在根本来不及去收集粮食。 李三郎这个一向不怎么管生意的人都开始满面愁容:“这可如何是好?” 谈骐坐在那里,他想替李家找个起死回生的法子。 “粮食是在哪儿被抢的?” 谈骐问李二郎。 李二郎说了一个地方。 谈骐知道那里,那地方离他所在的安阳府其实并不太远,是从西凤府到安阳府的交通要道,那一块山多路窄,抢了粮食的话往山林里一呆,想找着简直比登天还难。 “是黑风崖的山匪所为,山匪凶悍,又对山形地势很了解,我们的人根本不敢上山。” 李二郎跟谈骐解释:“也是我李家的劫难,这一回,恐怕……说不定过段时间我们一家都得回村子里收拾旧宅子呢。” 李二郎人品还不错,哪怕再忧心,可也没再多提这件事情。 他催着厨房那边整了一桌酒菜,拉着谈骐非得喝上几杯。 谈骐和他推杯换盏,很快李二郎就喝的有了几分醉意。 他拉着谈骐含含糊糊的说:“谈二弟,不瞒你说,这买卖是真难做啊,你别看我们住着宽房大院的,好像多有钱似的,可他妈的我们就跟狗似的,成天的在那些权贵面前摇尾乞怜,官府缺钱了,就往我们头上摊派,哪位老爷想逗闷子了,就把我们叫过去,又是让出钱,又是让出力……谈二弟,既然你有读书的天份,那就好好读,咱考上秀才,考上举人就能当官了,有了官家的身份,谁都得高看你一眼。” 谈骐笑道:“各人有各人的苦楚,当官的也并不全是好处,官场倾轧也是免不了的。” 李三郎过来扶李二郎:“二哥,你喝醉了,先进屋歇一歇。” 李二郎摆手:“我没醉,我就是心里不痛快,他妈的,万家是个什么东西,一家子软蛋,就靠着女人起了家,咱们家要是叫万家给摁住了,我他妈的想死的心都有。” 李二郎着实生意,大骂了万家好一通。 谈骐也听出来了,这万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万家生了几个女儿,这几个女儿一个比一个长的漂亮。 别人家女儿长的好定是要好生教导,替她细细打算的。 可万家不一样,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女孩的前程,只一门心思想让女孩攀上高枝,好带着家族荣耀起来。 万家的女孩从小就是教导为妾争宠之道的,等长大之后,一个个全送到了权贵的后宅之中。 如今安阳知府的后院就有万家的女儿,也因为这些女孩,万家才发了家,积累了一笔巨额的财富。 谈骐如今有女儿了,他就看不上那种不把女孩当人的人家。 听李二郎大骂万家,他也跟着骂了两声。 吃过饭,谈骐和谈骄就告辞离开。 李三郎送他们出来。 回客栈的路上,谈骄就和谈骐说:“真没想到李家碰上这种糟心事,那万家真不是东西。” 谈骐只是沉默不说话。 等到了客栈,谈骐就声称太累要歇一歇便进了屋。 进屋之后,谈骐换了一身衣服,眼瞅着天都黑了,他从窗子上跳出去直奔黑风崖。 入了夜,凉风渐起。 江楹就不敢带着谈宝宝坐在外头了。 她抱着孩子进屋,先烧了点热水给谈宝宝洗澡。 正洗着呢,突然间,谈宝宝啊啊的叫了起来。 “怎么了?” 江楹赶紧抱起谈宝宝:“水也不烫啊,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谈宝使劲的扭动胖乎乎的小身子,脸上带着焦急担忧,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嘴里啊啊的叫着。 “呃?” 江楹更摸不着头脑:“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谈宝宝就拍江楹,她那么点的小人儿,可力气却不小,拍了江楹几巴掌,竟然让江楹感觉有点疼。 “爹,爹……” 谈宝宝急的叫了起来。 江楹瞬间就明白了,只怕是谈骐出了事。 她拿着毛巾给谈宝宝擦干净身上,又拿出夹衣给她换上。 “去,去。” 谈宝宝指着一个方向。 她感觉到谈骐在飞速的换着方位,她还通过自己的精神力观察到谈骐行进的路线很奇怪,原先是大路,现在是小路,越走越是山林茂密的地方。 “好,我们去。” 江楹也害怕谈骐出事,就拿了披风穿上,她抱起谈宝宝,把谈宝宝裹在披风里,抱着她就往外走。 谈宝宝顾不上许多,伸手就招了远处的树枝,一根根的树枝接力缠在江楹身上,这一根甩给那一根,每一次都能把江楹甩出几十米。 江楹就好像在瞬移,每次闪身都是几十米的距离,几乎瞬间就出了村子,没用多长时间,就走出百十里地。 “快。” 谈宝宝感觉离谈骐很近了,就催着那些大树,也在催江楹快一点。 又过了约摸一刻来钟的时间,江楹看到了谈骐的身影。 谈骐正在迅速的向前移动。 他使用了空间系异能,瞬移速度快的不行。 但饶是谈骐的异能再厉害,还是被拦住了。 他被一棵百年的柳树的柳枝缠了个正着。 那棵柳树很粗壮,一人都抱不严,他的枝条更是数不胜数,那么些枝条迅速的增长,转眼间就织出一张大网,这张网直接就把谈骐兜在其中。 江楹赶紧抱着谈宝宝过去:“谈骐,你要去哪儿?” 谈骐看到江楹的时候都有些傻眼。 他使劲的揉揉眼:“你怎么过来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江楹把谈宝宝放到谈骐怀里:“是宝宝非得让我来。” 谈骐看着谈宝宝笑了笑:“是宝宝帮你娘过来的啊,我们家宝宝可真厉害。” 谈宝宝躺在谈骐怀里特别开怀的笑着,她咿咿呀呀的叫了几声,小巴掌打在谈骐脸上,打的他面皮生疼。 那张柳条织成的大网已经消失了,谈骐稳稳的站在地上。 他很简短的和江楹说了李家的事情:“我就想过去看看这黑风崖是个什么所在,是我厉害,还是那些山匪厉害。” “我和你一起去。” 既然来了,江楹就没想到空手而归:“山上不定多少人呢,你单枪匹马的过去,万一吃亏了怎么办,我去的话还能给你搭把手。” “那就一起去。” 谈骐知道江楹的能力,他不可能拒绝江楹。 两个人结伴一起走,比江楹来的时候还要快上许多。 很快,一家三口就到了黑风崖山脚下。 此是天色已经十分的暗沉,今天晚上没有月亮,让周围更暗了,真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别人碰到这种情况会害怕,谈骐和江楹却一点都不害怕。 山上什么最多,花草树木啊,只要有植物,对于他们来说,哪都跟透明的似的。 而谈宝宝更是兴奋极了。 这里的植物真多,她可以感受到很多植物的反馈,更能感觉得到那浓厚的木灵之气。 一路走着,谈宝宝吸收了很多木灵之气,现在整个人饱的直想打嗝。 第五十五章 团灭 黑风崖的土匪窝在哪儿? 深更半夜的,一般人到了山上肯定得迷路。 更何况黑风崖这地界就是天然的迷宫一样的,没有在这里生活过十几年的人领着就是大明白天都得迷路。 但对于江楹一家来说却是很好找的。 江楹用的是水系异能。 一般来说,想要定居在某种,那必须得有水源。 只要朝着水资源最丰富的地方去就行了。 而谈骐用的则是他对于空间的感知办。 空间系异能对于空间的领悟是别人根本就不会明白的。 再加上还有一个木系异能大家的谈宝宝。 三个人几乎同时指向某个方向,于是,谈骐抱着谈宝宝,江楹在旁边跟着,很快就找到了从山间流过的一条溪流。 说是溪流,看起来却像是条小河。 而在溪流的上游位置,就是黑风寨。 这个时候的黑风寨一片寂静,远远的看过去,那一排排房子建的就好像是要吞噬人的大嘴一样,无端让人心生惧意。 谈骐看看江楹:“我先进去探探路,你在这里守着,别放跑一人。” “好。” 江楹笑着答应。 她抱过谈宝宝,眼看着谈骐跳上树梢,在树与树之间飞奔。 那些几十年上百年的大树本来是给黑风寨提供天然屏障的,但是,现在却给谈骐提供了不少便利。 谈宝宝看看那些树,然后急着探着小身子,嘴里啊啊的叫着。 江楹轻声问:“怎么了?想进去看看?” 谈宝宝嗯了一声。 江楹想了想:“可是你爹让咱娘俩在这里守着呢,咱们进去了,万一那些贼人跑了怎么办?” 谈宝宝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她指着门口的几棵大树。 江楹抱她过去,谈宝宝就开始拍那几棵树,一棵棵的拍过之后,她就笑着朝里边指。 江楹抱着谈宝宝跃上树梢,和刚才谈骐进去的动作差不多,直接在树与树之间飞跃。 想找谈骐是很容易找的。 三个人之间异能有些混杂,再加上血脉亲人的关系,娘俩很快就找到了谈骐。 谈骐在哪儿? 他没有去找黑风寨的大当家的,而是先找了库房。 库房并没有在地上,而是在黑风寨院子后边的一个山洞里。 这山洞是天然形成的,外边看着洞口不大,可里边却很开阔。 洞口进却走不多时,就觉得豁然开朗,这里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里边放着满满当当的粮食。 谈骐过去看了,装粮食的口袋上都还印着李家粮行的字样呢,看起来的确是李家被抢走的那些粮食。 既然找到了,那肯定不能放空啊。 谈骐先把这些粮食收了起来。 他带着江楹和谈宝宝往里走。 再往里边有一条小路,只容一人过去,等过了这条小道,就又是一个大厅。 而这里堆积了很多的箱子。 谈骐打开箱子,就见这口箱子里满满都是官银。 他眼神微变。 原来他以为黑风寨是被哪个世家或者权贵收罗的打手,专替那些人家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没想到黑风寨野心不小,竟然连官银都敢劫,这是想造反还是怎么的? 谈骐把官银也收了。 这个时候江楹已经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了。 前边几口都是官银和私银,再后边就是各类的金玉珠宝等等,最后那口箱子打开,江楹和谈骐都愣了。 那箱子里闪闪发亮的是什么? 给人的感觉特别的熟悉。 江楹拿起一颗闪亮的晶石看了几眼,她转过头看谈骐。 谈骐也拿了一颗放在手心去感知,半晌对江楹点了点头。 江楹猜的很对,这竟然是灵石,大部分还都是无属性的灵石。 末世来临,天地巨变,首先就是出现了很多生命禁区,然后便是灵气暴长,再就是出现丧尸和异能者。 而丧尸想要进化则需要吞噬同类或者异能者。 异能者想要进阶则需要晶核或者灵石辅助修行。 灵石并不好找,多数的异能者用的都是晶核。 而江楹和谈骐作为基地最高指挥官,自然也接触过灵石,他们知道灵石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灵力微弱,但目前对于咱们来说是足够了。” 谈骐将手心中的一小块灵石吸收掉,那块灵石很快就变成灰色的粉末,他把粉末洒在地上:“这些灵石很纯净,比晶核效果更好一些。” 江楹一听也抓起拇指大的一小块吸收掉。 她能够感觉到她的异能进了一小阶。 江楹脸上露出笑容来:“不枉咱们辛苦这一遭。” 谈骐把最后一口箱子收了起来,两个人继续扫荡山洞。 黑风寨在荣朝立国前就存在的。 好似是前朝的一个武将还是什么的带着亲友在这里扎下根来,当时正值战乱时期,为了保命,这些人就落草为寇,后来发展壮大,才有了规模巨大的黑风寨。 这么些年来,黑风寨不知道劫了多少来往客商,还曾灭过周围的其余山寨或者山庄,真是积累了巨额财富。 现在,黑风寨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全便宜了谈骐。 他把山洞里值钱的东西扫荡一空之后,就去了大当家的房中。 大当家睡的死沉死沉的。 他今天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个美人,一番颠龙倒凤之下,又累又快活,睡过去之后就轻易叫不醒了。 不但是大当家,连他身旁的美人也因为累惨了而睡死过去。 谈骐过去看了一眼,确认是大当家之后,直接一招手拿出一把刺刀,一刀插进大当家的心窝。 大当家哼都没哼一声就断了气。 谈骐收起刺刀:“我再去别处看看。” 江楹拉住谈骐。 她指了指大当家的房间,然后夺了刺刀就往外走。 谈骐明白,江楹是让他找找房间里还有什么好物件。 谈骐很认命的去找,还真让他找着一个暗格,里边放了很多信还有一些帐本子。 谈骐把东西收起来就去找江楹。 等他找到江楹的时候,江楹已经把黑风寨的几位当家的全干掉了。 几个作过大恶的头给弄死了,剩下那些小兵小卒江楹不可能去杀。 一来她不确定这里头是不是有没作过恶的,二来,人太多,杀也杀不过来。 江楹和谈骐又把其余几个房间搜查了一遍,眼看着天都要亮了两个人就带着孩子赶紧离开。 下了山,江楹才和谈骐说:“去知府衙门。” 谈骐笑着点头。 两个人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去了知府衙门。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把官银放到了衙门里,还在墙上留了字,告诉知府黑风寨几位当家的已经被暗杀了,让知府想办法派人去剿灭那些余孽。 做完这一切,江楹才抱着谈宝宝离开。 江楹和谈宝宝回到家的时候,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很快就染红了半边天际。 第五十六章 心思 在外头跑了快一晚上了,江楹回家就给谈宝宝先整了点吃的。 谈宝宝已经可以吃辅食了,江楹给她弄了点鸡蛋羹吃,吃完鸡蛋后又弄了点水果汁。 把孩子喂饱哄睡了,江楹才给自己弄了口饭。 复杂的饭她也做不了,就是往锅里添了水,水烧开的时候把面拌成面疙瘩放到水里,等着疙瘩快熟了,就往里边添一把青菜,再放上盐和香油就成了。 这饭吃着没滋没味的,但好歹能填饱肚子。 她吃过饭就感觉有点困,便想着去床上搂着谈宝宝睡一觉。 结果还没睡呢,就听到敲门声。 江楹赶紧去开门,门打开之后,她就看到春妮站在外头。 “娘,你咋来了?” 江楹一边问一边让春妮进来。 春妮笑着进了屋:“就是过来看看你,天儿马上就要热了,夏衣你准备好了吗?” 江楹摇头。 春妮就知道会这样。 “得,我住两天,帮着你把衣服拆洗干净,再把夏衣做上。” 春妮一边说话一边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之前开春做的夹衣,还有这会儿穿的厚些的单衣都叫她给找出来了。 她先把夹衣拆了洗净晒上,再翻出好些棉布料子来准备做薄被。 江楹想搭把手也搭不上,就坐在那里看着春妮忙活。 春妮一边干活嘴上也不闲着:“你之前给的方子成了,我和你爹做了好些脂粉去卖,如今卖的已经不少了,你爹还去了府城一趟往柴家的铺子里送了好多盒呢,光是这个,我们就赚了这个数。” 春妮伸出两根手指。 江楹明白:“赚的可不少。” 春妮得意的笑:“那可不,你爹虽然有点倔,可手巧的很,他比我都会做脂粉呢,我们卖出去的那些大半都是他做的。” 江楹在跟春妮闲聊的时候谈骐已经回客栈的床上躺下了。 他躺下还没一会儿谈骄就在外头喊:“二哥,该起了。” “这就起。”谈骐答应一声穿好衣服开门。 谈骄进来,他身后跟着店小二,店小二捧着一盆温水进来。 谈骐洗了脸就带着谈骄出去吃饭。 两个人就近找了个小摊子,这摊子卖粥和包子,谈骐要了两碗粥,又要了十几个包子。 谈骄看到谈骐叫了肉包子,顿时脸上有了笑模样。 “二哥,咱再住几天?” 粥端上来了,谈骐喝了两口粥:“得等到放榜了。” 那就是最少也要再等五六天呢。 谈骄更高兴了。 在府城住五六天,就能吃五六天好吃的,还不用怎么干活。 包子端上来,谈骄一口气吃了四个包子才算哄住了肚子。 肚子里有了东西,吃饭的速度自然就慢了。 谈骄一边吃一边和谈骐说话:“二哥,李家那事……你说李家这关难不能过?要是过不了,他们不会举家迁回村?我听咱娘说当初他们走的时候把宅子都卖了,他们要是回去的话住哪儿啊?” “你可消停些,这用得着你操心。”谈骐夹了个包子塞到谈骄嘴里:“李家再不济也比咱们强,人家做了这么些年的买卖,手里能没有余钱,要是回村,他们肯定得买地方盖宅院。” 这倒也是啊。 谈骄点头表示明白了。 兄弟俩吃了一多半,剩下的包子就想打外回去,这才结了帐,李三郎就又远远的过来了。 他看到谈骐便道:“正找你们呢,走,到我家吃饭去,叫我说啊,你们也别住客栈了,干脆搬到我家去,一来有个照应,二来也省了住店的钱。” 谈骐面上带着几分感激:“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你们家出了事,我们帮不上忙已经十分愧疚了,哪能再去添乱。” “添什么乱啊。”李三郎赶紧摆摆手:“生意是生意,和咱们不相干的。” 说着话,李三郎就热情的拉着谈骐往回走。 谈骐另一只手握住李三郎的手腕:“且等一等,我们的东西都还在客栈呢。” “瞧我这记性。”李三郎拍了一下脑袋:“咱们赶紧拿东西,你说说你们,既然来了,还住什么客栈,直接住家里就行了嘛,再怎么说都比客栈住的舒心。” 谈骄笑了笑:“李三哥,我和我二哥先去拿行李,然后再去你家如何?” 李三郎也不好再勉强:“也罢,你们先去收拾,一会儿我带人来接。” 把谈骐和谈骄送回客栈李三郎才走。 他前脚一走,后脚谈骄就问谈骐:“二哥,这李家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他家向来眼高于顶的,前两年咱村的何玉贵来府城遇了点难事,就想着到李家讨个情分,结果人家连门都没让他进,如今怎么非得邀请咱们去他家住呢?这里头不会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谈骐拍了拍谈骄的肩膀冷笑一声:“无非就是病急乱投医,遇到那样的难事,也找不着人帮忙,知道我是高山长的门徒,就想着从我这里想想法子……可这又何必呢?他们直接找来讨个情分,就和我说遇到了难事,看看我能不能帮一把,你说我能不帮吗?再怎么说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有这个情分在呢,可他们偏偏这么拐弯抹角的,他们自己不求情,还想着让咱们主动去相助,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谈骄都听愣了? “这,这,李三郎应该没有这么深的心思?” 谈骐开始收拾东西:“他有没有我不知道,可李二郎向来心思深重的很。” 谈骄脸色微变:“那他们也太过分了,不愿意落咱们的人情,还把咱们当傻子耍,想着让咱们主动帮忙,让二哥你舍了脸面去求山长,给他家办事,到最后咱啥好处没落到,人家反倒无事一身轻,这算盘打的可真好。” 谈骐笑笑:“既然他们不肯说,那咱们全当不知道。” 李三郎回了家,在堂屋里就看到李二郎。 李二郎的脸色是真差。 他的脸上青白一片,眼中还带着几分怒意。 “哥,怎么了?” 李三郎赶紧问了一句。 李二郎气的重重捶了几下桌子:“刚才传来的消息,黑风寨被人给灭了,几个当家的全死了,寨中东西也被搜刮一空。” 第五十七章 应对 李三郎先是一喜,后头想到一种可能性,也跟着开始担忧。 “是谁干的?” 李二郎摇头:“不知道,好多人都在查,可到现在也没查出,按理说黑风寨那么些人,想要……一两个人根本做不到,但是人多了肯定得留下踪迹,可据刘捕头所说,山寨里根本就没有脚印,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就好像那几个当家的是自己睡死的。” 这就让李三郎也跟着害怕起来。 “难道是有鬼?” 李二郎瞪他一眼:“我最不信这些鬼鬼神神的,真要有鬼,黑风寨早就不知道被灭了多少回,哪里还等得到现在?” 李三郎更加心惊。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那咱们的粮食呢?” 李二郎叹了一声:“全没了,刘捕头他们找到了库房,打开之后什么都没有,里头听东西肯定叫人给弄走了。” “怎么办?”李三郎心惊又恼怒:“粮食找不到咱们家怎么办?难道咱们真要回村子里?” 一向精明的李二郎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粮食没了,想要再运粮食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办得到的,而且再买粮食还要花费大笔的银两,这无疑得把李家耗的差不多了。 可要按期交不了粮食,李家的信誉可就砸了,最主要的是买粮的客户也不是软弱可欺的,人家也有背景后台,李家交不了粮食,得双倍的赔人家钱,否则定要吃官司的。 如此想想,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如今这样进退不得啊。 李二郎能够想得到,李三郎自然也想到了。 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李二郎叫他:“你做什么去?” 李三郎大声道:“我去跪下求谈骐,之前我就说咱们直接上门去求,你们偏偏想的太多,这么绕着弯的想让谈骐帮咱家……要是照我说的去求,说不得粮食已经运回来了。” 李二郎又捶了捶桌子:“你,去。” 现在除了豁出脸面求谈骐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之前李二郎之所以不愿意去求,就是因为放不下颜面。 早先在村子里的时候李家的日子就比谈家好的多。 李二郎和谈骐差不多的岁数,他打小就聪明伶俐,别的孩子也爱和他玩,村子里的人也都夸他。 而谈骐小的时候不太懂事,就是调皮捣蛋没个正形,村子里的人常常拿李二郎和谈骐比较,拿着谈骐来抬高李二郎,这让李二郎十分得意。 后头李家生意做大了搬到县城,再搬到府城,李二郎就更不把谈骐放在眼里。 他感觉谈骐一辈子也不可能赶得上他。 谁想得到这才多少年啊,谈骐竟然读书了,而且还十分有天分,读了不到一年就来考秀才。 李二郎再能干也不过是个商户,但谈骐要是考中了,那就是老爷,这种落差让李二郎有点难受。 正因为这个,李二郎才不愿意低头去求谈骐。 但现在李二郎不得不低这个头了,要不然,李家就完了。 李三郎还没走出大门李二郎就追了过去。 “我和你一起。” 兄弟俩一起去了客栈,先找店小二打听谈骐住在哪,店小二笑道:“真不巧了,这位谈客官刚刚出去。” “去哪儿了?”李二郎着急的问。 店小二摇头:“这哪儿知道啊,人家这不是考完了么,现在没啥事,可不得在府城好好的转转。” 不知道去哪儿了,李家兄弟就不敢去找,就怕万一谈骐回来他们又错过了。 没办法,俩人只好在大厅里找了座位,李三郎叫了两碟干果点心,又让店小二泡了一壶茶,哥俩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茶都喝了好几壶,点心都要吃饱了,李三郎光是上茅房就跑了几趟。 眼瞅着天都快黑了谈骐和谈骄才提着大包小包的回来。 看到谈骐,李三郎赶紧站起来打招呼:“谈二哥。” 谈骐扭头就看李三郎朝他招手,他提着买的东西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李二郎也站起来道:“这不是看你们老不过去,我就和三弟来接一接,这是买了什么?要我说,买这些做什么,家里啥没有啊?” 谈骐笑笑:“家里若只你们兄弟我们空着手登门也无妨,可家里有长辈,总不能两手空空就这么去了,最起码得给长辈备上礼物,另外我们这次回去也不知道多早晚才能再来府城,总得给家里捎点稀罕东西,这不,逛了一天,才想着整理一下就过去,没想到你们这么心急。” “这不是怕你们不去么。” 李二郎过来拉了谈骐的手:“你们住哪间房,走,走,帮你们收拾一下。” 谈骐笑着把两人往楼上带。 等进了房间,谈骐把门一关,李二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谈二郎,还请救救我们。” 谈骐面色如常,谈骄却吓了一大跳:“李二哥,你这是做甚?” 谈骐弯腰去扶李二郎:“二哥赶紧起来,咱们是什么交情,你有为难的事情就直说,干嘛行这么大的礼,这不是折煞我了么。” 谈骄也过来扶李二郎。 李二郎又嗑了几个头才起:“实在是之前不好意思相求,如今走投无路,只得厚颜求救,还请你看在咱们小时候情份上帮忙想个法子。” 谈骐扶着李二郎起身,又让他坐下:“到底怎么回事?” 李二郎苦着脸把黑风寨被灭的事情说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哪位强人做的,不但杀了几个当家的,连黑风寨这么些年的积蓄也一扫而空了,我们家的粮食也没了……实在没办法,就想能不能请高先生出面帮忙求告一二,容我们缓些时候,定然把粮食给补上。” 谈骐听的皱眉:“要粮食的是胡家?” 李二郎点头。 谈骐也苦了一张脸:“二哥呀,这可是胡家啊,高先生只怕没这么大的面子……二哥,我想帮你,可这让我怎么帮?” 李二郎低了头,李三郎默默垂泪:“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家破人亡了。” 就在李家兄弟焦急万分的时候,谈骐喝了口水缓缓开口:“我认识一个人,他家有不少存粮,不如我帮你们牵牵线,咱们先把粮食买下来如数交给胡家,这事也就解决了,唯一不好的便是要多损失些钱财,但老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家在人在,这钱早晚能挣得来。” 还能怎么办? 李家兄弟只能认了:“还请您早些去打问一二。” 李家兄弟走的时候没有再提出让谈骐去他家住的事情,谈骐也乐的自在。 送走兄弟俩,谈骐笑呵呵的泡了一壶茶。 谈骄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的分开包装,再装到行李里头:“二哥,你那位朋友真有这么些粮食?” 谈骐笑的神秘:“甭管有没有,只要我能给李家凑齐就成了。” 第五十八章 一进一出 江楹第三次把院子里开的太过繁茂的花剪掉,将多余的杂草拔除。 她一边拔草,一边看向正在院子里爬来爬去的谈宝宝。 天气正好,老在屋子里闷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江楹就在院子里铺了席子,把谈宝宝放到上边玩,她自己也能空出手来做点活。 谈宝宝爬到江楹才育好的黄瓜苗旁,她伸手摸了摸那株苗,呵呵的笑着。 江楹扭过头继续干活。 院子里种了好些菜,菠菜有些老了,得赶紧拔了好种别的菜,韭菜和茴香还都挺好的,江楹就想着割一点让王氏过来给包饺子。 她正割茴香呢,谈宝宝哼哼呀呀的爬了过来。 “呀。”谈宝宝叫了一声,伸手递给江楹一根顶花带刺的黄瓜。 那黄瓜鲜嫩嫩的,光是闻闻就觉得好吃。 江楹特别无奈。 她接过黄瓜先亲了谈宝宝一下:“我们家宝宝真厉害呀,都能种黄瓜了。” 谈宝宝咯咯的笑着,一伸手,又是一根黄瓜出现在她的掌心。 江楹吃了一口黄瓜:“宝宝在外边可不能种花种菜,要是让别人知道,就会把宝宝抢走,宝宝再也见不到爹和娘了。” 谈宝宝嗯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想什么。 江楹吃了一根黄瓜,拿着另一根黄瓜去厨房切成黄瓜片拿出来给谈宝宝吃。 谈宝宝长了几颗小牙,太硬的东西吃不了,江楹把黄瓜切的特别薄,就是看着透明的那一种,这么一来,谈宝宝就能吃一点。 她喂谈宝宝吃了一点黄瓜,继续把茴香割了好些,先拿着种在一旁的马兰叶子绑了一小捆提着出门。 外头好些孩子跑来跑去的玩,江楹就招手叫过一个小孩:“芳芳,你过来一下。”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江楹把绑好的茴香递给小姑娘:“这个是给你的,你帮我去告诉宝宝奶奶一声,就说让她过来和我一块包饺子。” 芳芳拿着茴香笑呵呵的跑远了。 过不多时,王氏带着谈驿过来了。 “想吃饺子了啊,你早点说嘛,我让老四去早市上买点肉。” 江楹笑着把两人让进院子里:“家里有肉,昨天买了一些还没吃完,正好够剁馅了。” 王氏就打发谈驿去剁馅,她去厨房弄了一盆面,一边和面一边和江楹说话。 婆媳俩正说的高兴,就听到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谁家娶媳妇还是订亲?” 王氏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还真挺热闹的。” 江楹一边看着谈宝宝一边择菜:“是咱们这片,离咱家越来越近了。” 可不就是越来越近么,江楹这话才说完没一会儿,那声音就到了自家门口。 “是谈二郎家吗?” 外头有人喊了。 江楹让谈驿去开门。 片刻之后,谈驿就带着两个身着皂衣的差役进来。 那两个脸上带着笑,一人拿着一份文书,一人拿着绑了红绸子的锣。 院子外头还有另两个穿着短打扮的汉子,那两个汉子一人拿着鼓,一人举着锁纳。 江楹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定是谈骐考上秀才了。 不只是江楹,王氏和谈驿也是心明眼亮的。 “几位辛苦了,赶紧屋里坐。” 王氏洗了手出来招呼客人。 江楹又请村人帮忙去喊谈骠过来。 她让谈驿照看谈宝宝,她自己则进厨房泡茶拿点心。 那差役进了屋便道:“恭喜几位,谈骐这次高中头名。” “这是考上了?”王氏紧着问:“我儿子是秀才了?” 差役笑着点头:“是,谈二郎这回又是头名,是咱们县里第一个考中小三元的。” 江楹端了茶水过来,又赶紧拿了铜钱给差役们分了:“几位辛苦了,这是一点小心意,大家一起沾点喜气。” 这个钱当然得收了。 那两个差役为着来大舍村报喜和人打了一架才抢了这差事。 谈骐这回考中了头名,他们来报喜能沾喜气,二来谈家高兴,给的赏钱也比别处多些。 果然,他们拿了喜钱捏了捏那袋子,满满一袋子的铜钱,还捏到了两块碎银子,这钱可不少了。 两个人把钱袋子装好,笑呵呵的又冲着江楹说了好些吉祥话。 谈骠匆匆忙忙赶过来,又和来报喜的人寒喧了一阵才算把人送走。 差役一走,村子里的人就进了院子。 “谈老大,这回你弟弟中了秀才,怎么着也得摆几桌酒席。” 谈骠心中高兴,大手一挥:“摆,一定要摆,还得摆流水席。” 江楹也笑着说:“酒席是一定要摆的,就等相公回来咱们就摆席,到时候大家一定要来啊。” “这是自然的。” 好些人都笑着称是。 还有的人赶紧回家去拿东西。 不一时,就有妇人提着篮子过来。 有的篮子里放着红布,有的放着鸡蛋,还有的放着米面啥的。 东西不是很多,但都是大家的心意,江楹都给收了,自然,她也还了些礼。 谈家这边喜气盈盈的招呼村人,府城那边,谈骐正带着李二郎去看粮食。 府城有河,自然也有码头,码头边上有好些大的仓库,粮食就在仓库中。 谈骐和李二郎过去,就看到一个身形特别高壮的汉子在守着库房。 “谈先生。” 那汉子一看谈骐就过来见礼。 谈骐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汉子便拿钥匙开了锁。 门是厚重的木门,两个人合力推开,一进库房,就看到里边摆的满满的粮食。 粮食都是拿袋子装好的,一袋一袋的码的特别高。 “这是多少?” 李二郎数了数袋子,心里也大致有了个数。 看门的汉子笑道:“一共四百余袋,一袋是八十斤,总共是三万五千六百多斤。” 这和李二郎算的数差不了多少。 “价钱方面:”李二郎轻声询问。 那汉子过去和李二郎握了一下手。 李二郎皱眉:“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高了?” 汉子立时道:“李少爷,这粮食可不好弄啊,我们调集这些粮食也费了不少力气,平日里是没这么高的价格,可谁让您要的急,我们老爷可是动用了好些人手才运来的,您看这……” “实不相瞒,家里着实拿不出这些钱来。”李二郎是真愁住了。 他和汉子又握了握手:“这个数怎么样?” 谈骐笑着过来:“我家二哥实在遇到了难处,就看我的面子,稍微便宜些,改日我必然登门去跟你家老爷道谢。” 汉子想了想:“谈先生和我家老爷的关系……罢,全当我们老爷帮朋友一回。” 价钱上说定了,李二郎赶紧让自家的伙计来运粮食,这边运着粮食,那边李二郎就和汉子一块去拿钱。 等到粮食运完,银子也都结清了。 而这银子全都进了谈骐的腰包。 第五十九章 抢水 卖了粮食,谈骐一点都没有坑了李家的自觉。 隔了两天,他就去找了李二郎。 “李二哥,我想参加今年的秋闱,这几天一直琢磨着在府城买个院子,只是找不到合适的。” 李二郎一听赶紧道:“可巧了,如今动用的银钱过多,有些周转不来,我爹就想卖几个铺子和一个院子凑钱,不如你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留下。” 谈骐就是知道李家缺钱,肯定要变卖一点资产。 李家在府城的院子谈骐知道在哪,早先也去看过,他是看中了那个院子的,这是故意寻李二郎来说话,就是想要买李家宅院。 “那敢情好,李二哥忙的话让三郎带我去看也成。” 就这么着,李三郎陪着谈骐去看了院子。 这院子是真不错,早先李家精心修饰过的,三进的宅子,西跨院有个小花园,后院还有一个大点的花园,宅子里房屋不少,各个院子布置的也错落有致,总之这宅子看着很顺心。 看过之后谈骐就道:“我看着不错,回头咱们赶紧定下来。” 李家也急着用钱呢,自然愿意赶紧脱手。 隔了一天,李二郎就来找谈骐商量价钱。 谈骐也没压价,按照市场行情出的钱。 他没压价,李二郎却亲自把价格往低了说,比谈骐出的价格还要再低五六个百分点,这价压的是真不少了。 谈骐很痛快的和李二郎签了合约,又去衙门办了契书,那套宅院就成他的了。 这边才把宅院的事情办好,院试就放榜了。 看过成绩之后,谈骐也没有再在府城久留,他和谈驿结伴赶紧往家赶。 那边谈家正商量着怎么办流水席呢,谈骐就回来了。 他回了家先歇了好几天,然后才谈及请客的事情。 请客的时间就定在五天后,到了那天请亲朋来吃流水席。 时间定了,谈家就开始通知那些亲朋。 也就隔了一天,江俊和春妮就来了。 他俩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既然来了,江楹就把谈宝宝交给春妮,让她帮忙看孩子,又让江俊帮忙招呼客人。 没到请客的时间,但是家里人来人往的没一刻空闲的时候。 有谈骐的同窗好友来道贺,还有谈家和王家的亲戚,就是江家那边的亲戚也有。 来的最多的还是村子里的人。 这些人今儿你过来坐一会儿,明儿他过来说点好听话,总之谈骐回来之后,从早到晚家里就没断过人。 眼瞅着明天就要请客了,头天下午村里的几位老人就过来看看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宾客都通知到了么,还和谈骐商量明天要约束好村子里的人,莫和书院的先生起了争执。 当然,最重要的是得派个人看着谈桑。 谈桑现在有点破罐子破摔那劲。 反正他也不好了,他就不想让别人好,成天在家里找事,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 明天是好日子,谈桑要是生事,肯定叫人笑话了去,且对谈骐的名声也不好,村老们担心的就是这个。 好容易考出个秀才来,村子里的人还等着被提携呢,哪里肯让谈桑破坏了谈骐的荣耀啊。 村长专门找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后生,明天一天啥也不干,就专门守着谈桑。 眼看着各项事宜都安排妥当了,村长也舒了口气,他正想着说让大伙都回去好生歇一歇,明天可得下力气把席面办好,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就看到他孙子小拴子跑了过来。 “爷爷,不好了,小舍村还有大王庄劫了咱们的水。” 村长一听猛的站起来:“劫咱们的水?哪个胆大包天的……不要命了。” 他也顾不上谈骐这边,立时如今人手去河边看个究竟。 大舍村旁边有一条河,这河并不算很大,但河水流量也不小,周围几个村子里灌溉庄稼靠的都是这河里的水。 如今正是春三月,这时候的雨水并不丰沛,甚至可以说有点稀缺了。 而春天又正是需要好好浇水,让庄稼长的更好的时间。 一边缺水,一边又需要大量用水,这肯定得闹出事来。 往后也是如此,几个村子为了浇地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今年这事闹的似乎比往年更大。 只因今年比往年都要旱,打开了春,就没下两场雨,其中一场还只是细毛毛般的小雨,那雨连地皮都没湿透。 因为干旱,河里的水位都下降了好些,也难怪大伙要抢水了。 村长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性,如今了村子里的青壮汉子就去了河水上游。 他们过去的时候,小舍村和大王庄的村长正指挥几个壮汉搬石头堵河床呢。 这要是真堵上了,河里的水就不能再往前流,就等于是大舍村自此之后就没水可用了。 事关生存,谁也不会后退。 村长过去就叫了小舍村的村长,这位村长姓鲁,叫鲁大有,他和大舍村的村长岁数差不多,但两人因为抢水的事情一直闹的不愉快。 村长看着鲁大有慢吞吞的过来,心里就有些着急上火的:“你倒是快走两步啊,火都烧着屁股了。” 鲁大有笑咪咪的过去:“有啥要紧的,不管是多大的事,都得等我们浇了地再说。” 村长一把拉过鲁大有:“我问你,河里的石头是怎么回事?你们为啥要拦我们的水?” 鲁大有笑容亲切有礼:“河里水太少了,我们村好些庄稼都快旱死了,你说,我们不得想想办法吗?我们村几百口的人,一天得有多少嚼用啊,真要是因为浇不上水导致粮食产量不够,你说我们还怎么吃饭啊?几百口子人张着嘴等着呢,我要是解决不了这件事情,我哪有脸见这些乡亲父老。” 这话气的村长一个倒仰差点没摔倒。 他气道:“你说的倒轻巧,你们村在上游,你们这么一拦,我们还怎么浇地啊?” 鲁大有很遗憾道:“这也是没办法听,谁也想要活命,可不得自私一点了,我们要是不拦着水,我们的地怎么浇?我们的庄稼旱死了算谁的?” 第六十章 搬家 “你们拦了水,我们的庄稼怎么办?” 大舍村的村民被鲁大有的话气的够呛,一群人围着鲁大有开始吵闹:“自来没你们这么办事的,河不是你们村的,别以为你们占了上游就能为所欲为。” 鲁大有霸道惯了,他一听这话蹿了起来:“我管你们怎么办?反正我们的庄稼没事就行。” 小舍村的村民一看这事只怕要闹大了,一群人赶紧围住鲁大有,还有的拿起铁锹等物准备和大舍村的人干架。 大王庄瞧这架势好些人也围了过来。 眼看着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两句的,这架就要打起来了,这时候突然有人喊:“秀才来了,谈秀才来了。” 就见谈骐带着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他先看了看大舍村的这些人,见有的人虽然脸上挂了点彩,但也只是小伤,证明冲突并不算很严重。 他看过之后几步走到鲁大有跟前:“大有叔,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大有刚才那么横,现在看到谈骐竟有些不敢说话了。 他吭吭叽叽好一会儿:“也,也没怎么的,就是天太旱了,大伙都想浇地,这水就不够了,你说这……” 确实,今年的天气特别干,入了春之后就下了一场蒙蒙细雨,地皮都没湿透呢就不下了。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日头一天比一天晒的慌,弄的地上都有点开裂了,往年这个时候草长的绿油油的,今年草都长的不太好,看着有些干枯。 谈骐看了看河里的水位:“大有叔,河里就这么些水,哪怕你们两个村把水抽干了,这地也浇不透。” “这,这不是想着能浇多少就浇多少嘛。”鲁大有搓着手:“我们也是没办法,去年我们两个村遭了灾,如今都没缓过来呢,这地要是再不浇,今年村子里也饿死人啊。” 谈骐看了看大舍村的村长:“叔,咱村多少亩地啊?” 村长算了一会儿:“得有两千多亩,咱这地里种的是冬小麦,现在正蹿节子似的长呢,浇不上水麦子不灌穗啊。” 谈骐想了想:“咱们哪个村都不容易,谁家浇不上地,今年怕是过不去的,可河里的水就这么些,我思来想去,就想了一个办法。” 三个村子统共就出了这么一个秀才,大伙对这个秀才还是很尊敬的,如今谈骐说有办法,大家就想听一听。 谈骐走到河边,先察看了一下河水,又拿着棍子伸进河床里探了探,回头他对鲁大有和村长说:“河里的水不够,咱们能不能联合在一块打井,我请人帮着勘测,要是能找到地下水,打上两口深井,再加上河里这些水,咱们三个村子今年的收成就有保证了。” 鲁大有迟疑了片刻,正想要说什么,村长就道:“行,我们听你的。” 谈骐抬头笑着瞅了鲁大有一眼。 这一眼让鲁大有心里发毛。 不知道怎么的,谈骐笑眯眯的一眼看的鲁大有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就感觉好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一样,只觉得腿发软,浑身发抖:“行,先,先听你的,咱们试试,要是打上井了都好说,打不上的话,我们还是会抢水的。” 谈骐起身:“事不迟疑,我立马就去请人。” 他请的是谁啊,自然是江楹。 当然,谈骐不可能说江楹会找水。 他回去就说去县上请人,江楹说是想回娘家看看。 她把谈宝宝留给王氏,让谈骐送她回江家。 两口子走了没多长时间谈骐带着一个长的很瘦小的中年男人来了。 那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看着很瘦,脸黑黑的,倒是一双眼睛看着精干有神。 他到了之后也没歇着,先见了三个村的村长,然后就带人找水源。 这人自然就是江楹扮的。 江楹是水系异能,天然的对水特别亲近,让她找水源是再合适不过的。 她先在大舍村长,运气还不错,在大舍村一处地里找到了水源地。 她指着那一片道:“在这里挖井,能出水。” 于是,三个村的青壮年都集中过来干活。 人多力量大,三个村的后生们合力干了一下午,突然间一股清澈的水就冒了出来。 那水先是冒了老高,之后就开始咕嘟咕嘟冒个不停。 “出水了,出水了。” 在边上看热闹的小孩子一个个的高声呼喊,很快就又引来很多人围观。 江楹摸了摸做的假胡子:“没想到水还挺大的,不错。” 挖出了水,又有村子里的人弄了砖石把井口弄好,江楹就被请到大王庄去看水源。 她连着两天勘测地形,转遍了大王庄和小舍村的山山水水,还真帮着两个村打了深井。 井一打好,三个村的人拿着自家的好物件来感谢江楹。 有送她鸡蛋的,有送各种果干的,还有送肉的,反正五花八门送啥的都有。 江楹推不过,只好收了一点东西。 她没多留,收了东西就说家里有事,坐着牛车去了县上。 再回来的时候,江楹已经恢复了本来面貌。 她穿着一身红裙回了家,进门就问王氏:“娘,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是我娘弄的好料子专给我做的。” 王氏打量江楹几眼,笑着夸奖:“好看。” 谈宝宝看到江楹直接就扑了过来,嘴里哼哼呀呀的叫着,还不住的摸江楹的脸。 “你不在这两天啊,可把咱家宝儿委屈坏了。”王氏就跟江楹说:“这孩子一天到晚的往外瞅,就等着你回来呢,尤其是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就非得去门口等着,可一直等也等不到你,孩子哭的嗓都哑了。” 江楹一听可是心疼坏了,赶紧抱着谈宝宝好生的亲香了一会儿。 几个村子的地都浇了水,谈家的地里也都浇透了,谈骐才和王氏还有谈骠说起他在府城买房的事情。 “那房子是真不错,价格也合适,我就先借钱买了……就想着秋闱的时候不用住客栈能安静一会儿。” 王氏一听立马道:“借了多少钱?我这里还有些钱,要不然你先还了外债,要不,我这心里老不踏实。” 谈骠也道:“娘说的对,咱先把钱还了……” 谈骐呢? 他怎么说呢,只能含糊的说了个数:“我借的是同窗好友的钱,他家是府城有名的豪商,家里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人家也不差这几个钱,真不用早早的还了。” 说到这里,他又说:“我就想着趁现在还不太热搬过去住,江楹和宝宝也跟我一起去。” 王氏皱眉:“孩子还小,去了不会打扰你读?” 谈骐摇头:“不会,反倒是她们不去的话我成天牵肠挂肚的读不进去。” 王氏就没再说什么。 隔了几天,谈骐和江楹就搬了家。 这回他们搬到了府城。 在村子里熟人多,江楹得扎着翅活,可现在在府城没人认识她,江楹可就撒了欢了。 第六十一章 下人 谈骐在府城买的房子很大,平常这种宅子怎么也得上千两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 这不是谈骐帮了李家大忙吗,李家给算的便宜了一些,谈骐花了八百多两买的。 房子建的很古雅,因着李家只是商户,按规格他家的宅子门楼都不大,但进了门,里头就很开阔了。 江楹抱着谈宝宝走进院子里,一进去就看到院子里花草繁盛。 谈宝宝看到那些花花草草的,高兴的直伸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小腿也使劲的蹬,一看就很兴奋。 江楹抱着她弯腰,让她的小手能够得着那些花草。 谈宝宝先摸了摸院子里的一棵石榴树,她一摸,石榴树立马就开了艳红的花。 她又摸了牡丹,原本这个季节牡丹已经开的有些败了,只是谈宝宝摸过后,一朵朵的花苞出现,很快就开出大团大团的花。 江楹抱着谈宝宝走过去,一路上鲜花相随,香气远飘。 而谈骐则认命的做苦力。 他背着大大的背包,里头装的都是江楹和谈宝宝常用的物品。 一进院子是客房和书房,这里带了个小跨院,是留给门房和下人住的。 二进院子则是主人的住处,二进院子面南是三间正房,带着东厢房,西边有跨院,三进宅子则是给谈骐和江楹的儿女住的。 江楹没去三进和后院看,她抱着谈宝宝进了正房,谈宝宝有些困了,江楹把她放到床上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谈骐给谈宝宝盖了一个小小的薄被子,就拉着江楹去堂屋说话。 “宅子大咱们得买几个下人。” “一会儿咱们去人市。”江楹也知道这么大的宅子她是打扫不过来的,家里肯定得添下人。 谈骐嗯了一声:“我现在是秀才,下人的数目有定数,签死契的下人只有三个,不够的话只能雇人。” 江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有功名的人可不多,那些豪商难道家里也只用个人?” 谈骐笑笑:“自然不是,不过他们都是用了手段的,也往官府送了钱。” 江楹可不愿意送钱:“咱们先买两个负责门房和粗活的,再买一个厨娘……剩下那些等你中了举再添。” 举人的话可以用六名死契的下人,家里用六个人也能忙活过来,实在忙不过来,可以雇一两个长工。 江楹和谈骐商量定了,下午的时候一家三口就去了人市。 江楹送一回到古代的人市,进去之后看一切都特别新鲜。 她原以为人市必然是个脏乱差的地方,可结果呢,过去一看,还挺干净的,而且这里很有秩序。 人市有好多摊位,每一个摊位都挺大的,摊位留一个出入口,剩下的都拿着粗布围起来,而被粗布围着的地方或站或坐着好几个看起来挺瘦,目光有些呆滞麻木。 一家三口一个摊位接一个摊位的看过去。 这里卖的人多数看着都不怎么好,每个人都很瘦,皮肤蜡黄,给人一种病歪歪的感觉。 最后,谈骐停在一个摊位前。 江楹停下看了一眼,指着角落里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问人牙子:“这个怎么算的?” 人牙子陪着笑过来,看了一眼那汉子:“这个年纪大了一些,但很有一把子力气,既然客官动问,咱们算便宜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江楹登时皱眉:“太贵了,一头牛才多少钱?” “这和牛能比吗?”人牙子伸手去拉那汉子。 汉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离我远点,黑心肠的,我都病了好些天也不给看……” 谈骐一听怒斥人牙子:“这是怎么回事?有病的还想卖给我们?还卖八两?” 人牙子满肚子的火,他气汉子当场揭穿,眼看这桩买卖就要黄了,他气不过,拿起一旁的鞭子就要打。 谈骐伸手夺了鞭子:“我们没说不买呢,你这算什么?当着我们的面就打,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人牙子没想到谈骐是真想买,有病的也买。 他点头哈腰的笑道:“您瞧我,我这人笨嘴拙舌的,真不会说话做事,客官既然诚心要买,咱们也别八两了,就六两怎么样?” 江楹伸手比划了一下:“三两,再多没有了,病成这样,我们买回去得给他看病。” 谈骐也道:“看病不知道花多少钱呢,要是没看好,我们得人财两空。” 人牙子觉得三两太少了,才想多加一点,却没想到那汉子直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一看这是要砸手里啊,立马也不说多少钱了:“三两,三两就行,客官赶紧带走。” 等着江楹和谈骐买全了人往回走的时候,本来躺在马车上的汉子猛的翻身坐起。 谈骐靠着车厢坐着,他眼睛微微垂下,眼皮都没抬一下:“吃点东西。” 江楹就递过去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汉子接过来就啃,啃的又急又快。 他旁边另外两个才买的下人也接过包子吃。 包子是肉馅的包子,面发的很好,白白暄软的面皮包着汗水浓厚肉香浓郁的馅料,咬一口面的香气,肉的香气,还有汤汁的味道在嘴里融合爆炸,好吃的都让人想流眼泪。 三个人一气干了十几个包子,他们还没觉得饱,但江楹不给吃了。 “你们寻常吃的太少,猛不丁吃太多受不住,是要伤身子的。” 三个人听后,就都端端正正的坐好,再没人说想吃东西。 等到了家,谈骐叫上那个三两银子买来的汉子进了厨房。 一进门,谈骐就问:“之前犯了什么事?” 是了,这汉子脸上有烙印,一看就是之前犯过事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人市上,为什么被像货物一样挑捡,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那汉子也不瞒着,站在那里道:“我之前杀过人……” 谈骐静静听着,听到最后忍不住拍起桌子来:“杀了他们都算轻的,要是我,定要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活在恐惧煎熬里。” 汉子感激的看着谈骐。 别人都说他为了女儿杀人不值,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葬头自己的一生,真的有点太不划算了。 只有谈骐理解支持他,这让汉子很是感动。 第六十二章 了解 谈骐买回来的那人叫周逢,他原本在安平州做生意。 周逢为人精明干练,生意也做的不错,家里置办了房产地业,眼瞅着小日子过的蒸蒸日上,哪知道之后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周逢没儿子,只得了一个姑娘。 他家姑娘长的俊,又是个文静秀气的好姑娘,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来说媒的几乎要踏破门槛。 周逢没想着让姑娘招上门女婿,他就想把姑娘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为着给姑娘找个好婆家,周逢费尽了心思。 他考察了好多人家,最终选了郑家。 郑家小有资产,他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自小得了病,不但长的瘦小,还跛着腿,自然就不好找媳妇,而郑家二郎高大俊美,又能说会道,最重要的是郑二郎很会读书,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考中了童生。 周逢觉得郑二郎很不错,配得上自家姑娘,在媒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就同意了。 如果不出意外,周姑娘嫁给郑二郎再生个孩子,夫妻和美过活,周逢也就不用牵挂了,可哪知道,周姑娘和郑二郎成亲这天出了事。 成亲那天郑二郎在外头给宾客敬酒,周姑娘在洞房蒙着盖头等着,但她却没等来良人,而是等来一只恶狼。 谁也没想到郑家大郎会在亲弟弟娶妻的时候趁人不备进了洞房。 这个时候洞房正好没人,郑家大郎给周姑娘用了迷药,在洞房里成就好事。 周姑娘醒来之后便知道清白不保,一时又羞又愤就给上吊自尽了。 喜事变丧事,对于郑家和周家都是晴天霹雳。 周逢只这么一个姑娘,姑娘没了,他哪里肯依,带着好多人打上门去找郑家算帐,在郑家大打出手之后又报了官。 郑大郎这事做的其实并不隐密,有经验的捕头很快就审了出来。 当知道郑大郎干了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时,所有的人都要惊傻了。 谁料得到平常看着沉默寡言和和气气的郑大郎是这么个东西。 郑二郎当场就要揍郑大郎,结果被他老子给拦了。 郑家和周逢商量,他们家愿意给赔钱,还愿意让周姑娘入郑家祖坟,周逢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让周逢不要再闹腾,这样对两家都好。 周姑娘死的这样冤枉,周逢心痛的都不想活了,哪里肯被郑家收买。 他不依不饶,定要严惩郑大郎。 哪知道郑家那边找了关系,硬是说成周姑娘不知廉耻勾引了郑大郎。 周逢托人找关系,花了不少银子,欠了很多人情,费尽力气就是想让郑大郎伏诛,可郑家那边也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硬是给郑大郎弄了个无罪。 周逢气不过,想着周姑娘死的那般冤枉可怜,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周姑娘哭诉,他实在太痛心太愤怒了,就这么的,起了亲自报仇的心思。 周逢很精明,他没有因为愤怒而冲动,相反,他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为报仇而布置。 周逢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做了周密的布局,最终,周逢大仇得报,替周姑娘杀了郑大郎,还刺伤了郑家好几个人。 因为杀郑大郎的时候太过兴奋,且周逢那个时候也没有想过以后,他杀人之后被抓了。 周逢的娘子为了周逢能够活命,散尽家财,又请了好些人写请命书,只求饶周逢一命。 郑家那边也因为郑二郎狠命折腾的原因,并没有扯着周逢让他赔命,就这样,周逢被刺字发配,在发配地,周逢又遇到一件事情,就被卖为奴。 周逢跟谈骐把他的经历说了:“事儿是这么个事,您要是觉得我这样的人用不起,还请放我一条生路,我这个人说到做到,卖身的钱我会尽快还您。” 谈骐笑道:“不过就是杀了个恶人,这有什么,你只管留下。” 江楹也觉得周逢这个人很不错,有勇有谋还有情有义:“周叔只管放心住下。” 见这两口子都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周逢大松一口气:“既然你们不嫌弃,我就厚颜留下了。” 周逢的妻子在他发配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现在他就是孤家寡人,留在哪里都行。 安顿好了周逢,谈骐才问另外两个人的名字。 这个时候买的下人都是要主家赐名的,但谈骐没这么干,而是让他们都用自己的名字。 另两个人一个叫李其,一个叫郭三娘,这两个人是夫妻,因着家里遭了难,为救父母,自卖自身到了人市。 知道了三个人的姓名经历,谈骐就给他们三个分工。 周逢年纪大些,经历更丰富,且能写会算,谈骐就让他先在门房呆着,他不但要管着门房那一套,还兼着家里的管家。 李其做些粗笨的活计,比如打扫院子,比如挑水什么的。 而郭三娘则负责收拾屋子做饭这些细致活。 分配了活计,江楹先让三个人去烧水洗澡。 她则拿了钱给谈骐,让谈骐去买衣服。 家里没有三人穿的衣服,而那三个人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肯定是不能穿的,这从里到外的穿戴都得重新买。 谈骐拿了钱出去一遭,回来的时候带回好几身衣服。 等三个人洗澡出来,江楹给他们每人发了两套衣服:“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只这么些,先凑合着穿,过几日给你们量了身再做新衣。” 江楹宽厚,三个人换了衣服对她好一番感谢。 之后,三个人各司其职。 周逢去了门房,李其开始洒扫庭院,扫完了院子就开始劈柴。 而郭三娘直接进了厨房。 她得让主家尝尝她的手艺,好知道买她回来不亏。 别说,这三个人买的是真不亏。 周逢把门房整理好了,就和江楹说:“太太,咱们家新来乍到的,周围这些住户是什么样的人家都不知道,这两天我先打听一下,等咱们了解清楚了,得太太拿主意备些礼物登门拜访。” 江楹点头:“费心了。” 而李其很有几分力气。 他是个厚道人,干活很舍得下力,他手很巧,干活很巧妙,没用多长时间就把前前后后的院子扫干净了,还劈了好多的柴。 这一看就是个正经能干的人,一个人顶两个用。 而郭三娘进厨房没多久变捧出来四菜一汤。 谈骐和江楹尝了尝,味道是真不错。 江楹吃过饭就和郭三娘说:“往后厨房的活还得郭姐姐费心了,赶明郭姐姐去周叔那里支些钱去买些粮油米面,要是有好酒好肉也多备些。” 郭三娘赶紧道:“咱们家不远处便是菜农聚集的地方,每天早起有很多人挑着担子在那里卖菜,他们卖的菜新鲜水灵,明儿我赶个大早起去买一些。” 接着,郭三娘又说:“太太想找好肉的话就去姜屠户家,他家最会挑羊,卖的羊肉鲜嫩无杂味,猪肉也洗的极干净的。” 江楹和郭三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了有一个来时辰,江楹才算是对府城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第六十三章 旱情 家里有了下人,谈骐就不用每天做饭,他的时间一下子就充足了好多。 谈骐也没有老在家里读书,他读一天书,就出去走一走,有的时候拜访熟人,有的时候则是去瞧瞧这里的风土人情。 江楹不怎么出门。 她就在家里带谈宝宝,母女俩都是能呆得住的,有的时候好几天都不出来一回。 在府城住了有一个来月,谈骐把这边摸清楚了,江楹对于府城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眼看着入了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谈骐也变的不爱出门。 这天入夜,江楹给谈宝宝洗了澡哄她睡着,就和谈骐说:“今年怕是要大旱了。” 入春就没下什么雨,到了夏天更是滴雨未下,不但不下雨,今年更是出奇的热,谈家还好一点,谈宝宝是木系异能者,家里的植物有她照料长势很好,可外头的庄稼树木都蔫的不行,有的树的叶子还有了丝干枯的迹象,这让谈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江楹这么一说,谈骐就知道旱情肯定小不了。 “能坚持到秋闱吗?”谈骐问江楹。 江楹想了想:“我想出去走走。” 她想出了府城到处看看,瞧瞧哪些地方干旱,哪些地方和往年一样。 谈骐明白江楹的想法:“好。” 如此,每天入夜谈骐开始带孩子,江楹趁着夜色出去溜达。 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转了好几个府城,转遍了周围几百里的范围。 “咱们这边旱情还算是好一点的,江城旱的更厉害,地下水位都降低了不少,好多村子里井里都没水了。” 谈骐表情变的凝重了很多。 灾情严重,必然会产生很多灾民,不知道多少人会逃荒,逃荒的人要往哪儿走? 这个不用想也知道,哪里灾情不严重往哪儿走。 江楹又说:“今年南边旱北边涝,咱们这里往北的安城入夏下了几场雨,我看了,庄稼还行。” “等秋闱过后咱们就举家去京城。” 京城在北边,那里没啥灾情,再一个毕竟是天子脚下,安全上有保证。 两口子商量了行程,江楹就让人给江俊捎信,说是想江俊和春妮了,让他们有时间来府城一趟。 谈骐那边也给谈家捎了信,让举家来府城,说是他们不来他心里就没底,就怕秋闱的时候考不好。 事关科举大事,谈家那边相当的重视。 王氏收到信就和谈骠商量:“咱们去,咱们挣多少钱,没个有身份的人撑着门户,最后还得叫人欺压,老二如果能考上举人,咱们家就能挺直了腰杆子,在咱们一县范围内都没人敢欺负,这比赚多少钱都更重要。” 谈骠心里也算了一笔帐呢。 谈骐如果考上举人的话,他名下就有好多田产免税,家里男丁可以免劳役,一年里头可差着不少钱呢。 最最重要的是,举人可以当官,如果全家一块凑钱给谈骐捐个官的话,那谈家算是真正翻身了。 “我听娘的,回头就收拾一下去看二弟。” 江家那边江俊催着春妮收拾。 江家两口子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万事以闺女为重,闺女说想他们了,他们肯定麻溜的过去。 春妮带了好多东西。 有她做的各种酱料,有做的肉干,还有酱鸭子熏鸡什么的。 除了吃的,她还带了不少脂粉。 江家两口子雇了车子动身,半路上碰到谈家人,这下好了,两家合到一块去了。 府城离的并不算很远,两家紧赶慢赶的,赶了两天路就到了。 他们来之前谈骐已经给租好了院子。 给两家租的院子离谈骐那边不远,都是一个巷子里的,出门走上几十米也就到了。 两家人到了之后,谈骐先给他们安顿好,之后就忙着科考的事情。 王氏和春妮到了府城四处转悠,春妮是想找铺子推销自己做的脂粉,王氏是考察府城的纺织品市场。 来了一个多月之后,两个人不但做了好几桩买卖,还结识了不少的人脉,这两个女人乐不思蜀,在府城呆的都不想回家了。 江俊也在家呆不住,每天出去玩,最近迷上了听曲,每日里必到茶楼报道。 反倒是谈桑很不适应。 他在村子里还好,熟人多,又都知道彼此的性子,他能找到很多可玩的。 但到了府城就不一样了。 谈桑出门两眼一抹黑,这里的情况啥都不清楚,更不认识一个人,他说话又不中听,为人又十分的抠门,很难交到朋友,在家里没人听他的,出门之后常被人挤兑,弄的谈桑都快抑郁了。 他就和王氏发脾气:“好好的来什么府城?这里是咱们能呆的地方吗?这宅子一个月多少租金啊,每日里真金白银的花出去,这不是浪费钱吗,老二纯属吃饱了没事干撑的,我没见着谁家科考还得全家赔着的。” 王氏白他一眼:“多少钱我也乐意花,银子是我赚的,我给我儿子花怎么了?再说了,这房子你不住啊,这么好的房子住着,吃好的喝好的又不让你干活,你还想咋的?你要是不乐意呆你自己回去,反正我是不回去的,我得陪着我儿子考举人。” “你……”谈桑气的指着王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外头有人叫王氏。 王氏答应着出去,谈桑更气了。 春妮跟王氏挨在一块住着,王氏和谈桑吵架她也能听到一些。 她就找江楹说这事。 今天特别热,大早上起来就闷的难受,春妮从家里走到江楹这里出了一身汗。 她进屋喝了两碗凉茶才算缓过劲来。 江楹给她打着扇让她坐下。 春妮一坐下就去抱谈宝宝。 谈宝宝在床上爬来爬去,看春妮抱她,她转过身屁股对准春妮。 春妮就笑了:“哟,这小丫头还真生气了。” 前些日子春妮逗弄谈宝宝,让谈宝宝很是生气,这段时间都不答理她。 江楹笑笑拿了个玩具丢给谈宝宝,谈宝宝坐起来玩。 “谈骐是怎么想的啊,非得让咱们两家来府城……这府城花销可大了,每天一睁眼就得花钱,要光是花钱还好,我和你爹赚钱可不就是给你们攒的吗,这点钱不算什么,该花的时候我们也不省着,可你公公婆婆每日里争吵不断,你说这……” 春妮就劝江楹:“你和谈骐说说,不行了就让他兄弟陪他,让他爹娘回去得了,老这么留着,万一那老两口打起来影响的还不是你们的名声。” 江楹看着谈宝宝犯了困,就抱着她拍抚:“娘,这事谈骐心里有数,真要闹的狠了,他肯定得弹压,再说,这事咱们不能提,咱们提了像什么,好像是怕给公婆花钱一样,没的显的小气。” 这倒也是,春妮愁的叹了口气:“当初就不该听你爹的,让你嫁了这么户人家。” 说这些做什么? 江楹笑着岔开话,和春妮说起做香水的事情。 原本谈骐是打算熬到秋闱,等他考中了举人就带着两家人去京城,好避免之后的混乱。 可哪知道天不从人愿,偏偏旱情越来越严重,他根本就熬不到了。 第六十四章 老乡? 今年的夏收收成很差。 好多地方干的地都开裂,河里都露出了河床,人和牲口喝的水都不能保证,庄稼自然也别想浇上水。 春末夏初这一段时间正是麦子灌穗的时候,浇水是很重要的,只有浇上水,麦子才能长的好。 可偏偏那个时间段一滴雨没下,想也知道麦子长成什么样了。 江楹晚上的时候去地里转过,也摘了几个麦穗放在手里搓一搓,好几个麦穗不过搓出一星点的麦仁来,而且这些麦仁都是干瘪的很。 她回来就和谈骐说:“今年收成太差了,一亩地能收百十斤麦子就不错了。” 这不是麦子收多少的事情,种地的农民还得交夏税呢。 荣朝一年收两季田税,夏季收一次,秋季收一次,年景好的时候交了税或者能留一家的嚼用,虽说不怎么够,但节省着吃,到了春天再挖些野菜这么混过去也是能过的。 可今年这样,收的那些粮食都不够交税的,哪怕够交税,可交了田税手里就没粮了,从现在到秋天还有好长时间呢,这段时间吃什么啊。 另外,还要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一直到秋收还不下雨,秋收的时候估计收成会更差,再到明年夏天,这可是一年光景啊,往后一年大家吃什么喝什么? 江楹经历过末世,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 她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怎么好,每回出门看着街上面黄饥瘦来讨饭的那些人她就开始发愁。 如今已经有了乞讨的人群,等到夏收秋收的时候,只怕灾民能把府城给围了。 果然,就像江楹猜测的那样,夏收之后乞讨的人更多,人市上很多卖儿卖女的。 这天江楹扶着谈宝宝在院子里学走路,看着谈宝宝摇摇摆摆的走那么几步再歇一会儿,江楹笑着鼓励:“我们家宝儿真厉害,走的多稳当啊,我们宝儿最棒了,来,再走几步。” 谈宝宝呵呵的笑着,口水都掉到了脖子里围的兜兜上。 她又走了几步,就推江楹。 江楹松手,让谈宝宝试着自己走。 正在这个时候,外边响起敲门声。 江楹开门,就见谈骠和周氏站在门外。 她赶紧把人往家里让。 “大哥,大嫂,赶紧坐下。” 周氏进门去抱谈宝宝,谈骠则坐下和江楹说:“前儿我碰到咱村的人,听他们说这回咱村为着交秋粮的事情闹腾了一场,打伤了好几个人呢。” “怎么回事?” 江楹没想到大舍村也会出事。 谈骠长叹一声:“咱们村和小舍村还有大王庄打了井,庄稼自然比别处长的好,粮食收成也不错,收粮的那些差役就想多收一些,三个村的村长和他们理论,谁知道那几个人心思歹毒,非得多收,交粮的时候还踹倒了大斗,咱村的几个小伙子气不过就动了手……” 江楹皱眉:“收多少夏粮都是有定数的,朝庭颁布了律条,上边一条条一款款都写着呢,他们胡乱收税就是违背朝庭法典,咱们上告的话,他们得吃官司。” 谈骠摇头:“民不与官斗,咱们上告谈何容易啊。” 正说话间谈骐回来了。 他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进门就和谈骠说:“大哥,村子里的事情我知道了,这事我来想办法。” 谈骠也没办法,他只能指告谈骐。 谈骐既然说会管,谈骠也就不再惦记了。 送走谈骠和周氏,关了门,谈骐和江楹说:“外头形势很不好,我瞧着今年的秋闱怕是不成了,咱们得早做打算。” “那咱们早些去京城。” 江楹也在想这件事情呢:“你前儿不是托人在京城找房子么,咱们早点过去,早些找房子收拾了住下,省的这边一闹腾起来吓着老人孩子。” “好。”谈骐点头答应。 但走之前,他得把村子里的事情给办好了。 大舍村那边有谈家的祖宅,谈骐的爷奶也葬在那里,就算是要走,可往后还得回村,那就得维系好和村里人的关系。 如今这年月讲乡性,乡性不好人家都会骂你薄情寡义,为人不行,不办事。 为着把村子里的事情办好了,谈骐每日早出晚归的,江楹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过了两天,谈骐和江楹说回县里一趟,江楹给他准备了东西送他回去。 谈骐和谈骄赶着车回县里。 一回去,谈骐就去寻了县衙的冯捕头。 这冯捕头四十多岁的年纪,长的粗粗壮壮,个子却不高,他是县衙的老捕头了,在县里做捕头都有十几二十年了,衙门里的事情他比谁都更清楚。 谈骐在外头等着,看到冯捕头就打招呼:“冯老哥,可算等着你了,走,咱哥俩喝两杯去。” 冯捕头先是一愣,后头就明白谈骐找他是为什么事情了。 “走,喝两杯。”冯捕头伸手拉住谈骐:“我知道有个好去处。”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一行走一行说,很快就到了一家新开的酒楼里。 进去之后,冯捕头就吆喝上了:“小二,把你们家招牌菜都来一份。” 谈骐转头四顾,打量着这酒楼的摆设。 很快,他就看出点什么了。 酒楼一楼大厅很宽敞,里头摆了桌椅。 这和寻常的酒楼差不多,但是,那桌子并非常和的八仙桌,而是圆桌,圆桌中间还有转盘。 而椅子也并非长凳或者矮背椅,而是宽大的高背椅。 除此之外,每一张桌上都放了一张点餐的单子,另放了点瓜子和茶水。 旁的不说,只说那圆桌就让谈骐觉得特别熟悉。 这可不就是现代的时候饭店里用的那种圆桌吗? 不只圆桌,连窗帘和一些装饰品都很有现代特征。 谈骐越发留心了。 他猜度酒楼的老板难道还是老乡?或者说这里有人和他是老乡? 谈骐和冯捕头坐下,小二就过来等着点餐。 谈骐笑着问:“你们这酒楼才开的,前儿我过来的时候还没看着呢?” 店小二陪着笑脸:“您说着了,可不就是才开的,上个月才开张,虽然我们这酒楼才开张,可大厨却是老道的厨子了,做的菜是这个……” 店小二竖了指头:“您尝尝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那肯定好吃。”谈骐顺着他说了两句又问:“你们东家是哪家?我看你们这店面弄的好,屋里的摆设也很精雅,就想着认识一下你们东家。” 第六十五章 救人 冯捕头不明白谈骐为什么问酒楼的东家。 谈骐是秀才,又想考举人,他肯定不会去经商,既然这样,打听酒楼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 但是冯捕头是处事老道的人,虽然心里不明白,可也没有去打断谈骐的问话。 小二笑了笑:“我们东家可厉害了,只是东家是女子,不方便出头露面,恕不能相告。” 谈骐点头:“即如此便罢了。” 他没有再追问东家的事情,而是和冯捕头说起了大舍村的事。 “好叫冯兄知道,村里的事我也是方才得知,知道之后赶紧来寻冯兄,这事是乡亲们的不是,如果打伤了哪位兄弟,我代他们赔个不是,还望冯兄周旋一二,先把关着的乡亲放出来,至于缺的那些夏粮咱们折成银子补上行不行?” 冯捕头原来以为谈骐会以势压人,借着高山长的势逼着他放人,但却没想到谈骐上来这般软和,先说了软话,又答应把银子补上,如此,他面上就有了光彩。 “谈秀才,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呢,实在也是被逼的没了办法,你也知道今年的收成这般……好几个村子都没有活路了,大舍村小舍村这几个村子收成还好一点,我们为了凑足夏粮,不得不如此。” 冯捕头把他们的难处也讲了:“既然你替他们求情了,看在你的面上,这事我替你办了。” 事情说定了,谈骐就要了好酒好菜和冯捕头好好的吃喝一通。 等送走冯捕头,谈骐的脸色就变的暗沉下来。 他结帐出来,谈骄就迎了过来:“二哥,咱村的……” 谈骐往车上走:“先回去再说。” 两个人没有回村,而是先在县里找了个地方住下。 安顿好了,谈骐就和谈骄说:“先把人放出来,其余事情以后再说。” 谈骐在县里等了一天,第二天,冯捕头就通知他去接人。 谈骐是带着银子过去的。 到了牢里,他一手交钱,那边就开始放人。 被关着的乡亲眼睁睁看着谈骐拿了那么些银子救他们出来。 还有的人扒着牢房的门口不愿意出来。 谈骐交了钱,看到好几个人边哭边拉着牢门喊冤,他几步过去,几巴掌打上去:“嚎什么丧,赶紧走,再不走我把你剁了喂狗。” 那几个人被谈骐吓到了,被其余人拉着往外走。 等这些人一走,谈骐笑着和冯捕头说:“冯兄,今儿这份情我记下了,山水有相逢,等过了秋闱,我再来与冯兄吃酒。” 冯捕头心中一惊,他朝谈骐拱了拱手:“我且等着。” 谈骐从牢里出来,外头已经有好几辆牛车等着了,他打发乡亲们坐上牛车赶紧回村,他自己则和谈骄往府城赶。 冯捕头看着谈骐的背影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大叫一声:“坏了。” “怎么了?”和冯捕头一块过来放人的两个差役就问:“银子咱们拿着了,人也放了,刚才那位谈秀才说话也算和气,怎么就坏了?” 冯捕头使劲的后了拍额头:“什么谈秀才,谈秀才的,他是普通的秀才吗?那是小三元啊,又是高山长的学生,不出意外,秋闱是必中的,指不定还能弄个大四喜,他要是中了举人,那,那是不得了啊。” 想一想,这县里的县太爷也不过是举人出身。 谈骐要是中了,哪怕不参加明年的春闱,他走走门路,也能弄个县太爷当当。 县太爷虽说只是七品官,可那要看搁在什么地方? 搁在京城是太不显眼了,但搁在地方上,那也是一县的父母官,掌管一县百姓生死的。 真要这么着了,谈骐能不想着办法报复回来。 别看谈骐表面上笑嘻嘻的,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在骂人。 “他要真成了事,咱们……”冯捕头越想越是心惊。 他开始后悔收了谈骐的银子。 如果谈骐找他的时候他不要银子,给谈骐个面子直接放人,那谈骐得留他一份情,往后见面就好说话。 但现在这样,只怕不只不留情,还留了一份恨。 车上,谈骄就很搞不明白:“二哥,这事你是不是办的太软和了?这事本就是那些差役不对,他们私自多收税粮,本就犯了国法,你还给他们钱,实在是窝囊。” 谈骐笑了笑:“软和?你接着看就知道了,我什么时候吃过亏?我的银子是那么好收的?” 他拍了拍谈骄,就开始教导谈骄。 “你别以为冯捕头没有官职,不过是个小吏,你就看不起人,要知道,地方上衙门里没有县太爷还好说,但没有这些皂吏,这衙门就运转不过来,地方官都是外来的,但这些吏却都是本乡本土的,甚至有些都是世袭过来的,他们在一个地方扎根深厚,关系网遍布,轻易动不得,我如果和他们硬碰硬,自然是不窝囊,也特别解气,可你也得知道,咱村里的人还在人家手里呢,人家一个不高兴,不说别的,就单单是饿他们几天,你说有几个受得了,更不要说棍棒加身了。” 谈骄听的一惊:“不,不会如此?” 谈骐轻笑一声:“便会如此。” “咱们的目的是救人,先把乡亲们救出来,再慢慢和他们泡制。”谈骐仔细的给谈骄解释:“钱我是出了,可我的钱是那么好拿的?” 两个人驾车出了城,就看到乡亲们等着呢。 见到谈骐,好几个后生都哭着过来:“谈二郎,这回多亏了你。” 谈骐笑着说:“行了,都出来便成,往后咱们小心点,那些小吏猖狂惯了,咱们轻易不要招惹,以后有什么事先忍让一二,等我想了办法再说。” 年长些的只顾点头:“好,我们记下了。” 谈骐把乡亲们送出去老远,看着他们走的没影了才回。 回到住处,谈骐让谈骄在屋里守着,他自己出去转转。 县里乞讨的比府城更多,谈骐在街上转了一圈,就碰到七八伙讨饭的。 这些人穿着不算破烂,但一个个面黄饥瘦,有气无力的朝人伸手要饭要钱。 谈骐进了一条巷子,就有五六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也跟了进来。 谈骐等那些孩子走近了,就从背后拿出一个布包。 他把布包打开,里头食物的香气飘出来,馋的那几个孩子都流起了口水。 几个孩子互视一眼,开始慢慢的缩小包围圈,想着怎么着把谈骐制服,好抢了他手里的吃食。 谈骐神色自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想不想吃糖?吃馒头包子?” 几个孩子咽口水的声音更大了。 领头的孩子恶狠狠的瞪着谈骐:“想逗你爷爷,门儿都没有,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爷爷抽了你的筋。” 第六十六章 进阶 谈骐把吃的收了起来。 “不想吃就算了。” 他转身想走。 几个孩子把他团团围住咽着口水喊:“东西留下,不然你今天别想离开这里。” “哦?”谈骐挑眉笑了笑:“那我倒要试试了。” 几个大点的孩子眼神中充满了凶悍之色,他们互相使个眼色,冲过去或抱腿或跳起来抱头,或者用拳头捶谈骐的肚子…… 这些招数他们都是用惯了的,一向无往而不利。 但今天他们踢到了铁板。 谈骐几乎都没动地方,只是身体稍微动了两下,就把这些孩子全甩出去很远。 他一伸手拿过旁边立着的一根粗壮的木棍。 这木棍很粗,比成年人的手臂还要更粗壮些。 谈骐抄起木棍抡了几下,然后双手握住木棍两头就这么轻描淡写,看似毫不费力的把木棍折成两截。 那几个孩子吓傻了。 他们看着扔在地上断的齐齐的木棍,一个个吓的直咽口水。 领头的孩子最为有眼色,他直接跪到地上嗑了好几个头:“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爷爷,爷爷若有事吩咐小的们,小的们一定尽心尽力。” 谈骐笑了。 这几个小子能屈能伸,如果调教得当,倒不失为好帮手。 他再次拿出那个布包,布包打开,诱人的香气飘散出来。 “先起来,一个拿个包子先垫补一下。” 几个孩子互相看看,领头的最大胆,直接过去拿了包子。 剩余的几个孩子才各自拿了个大肉包子。 他们已经许久没吃过饱饭了,现在闻到白面肉包子的味道,都忍不住直吞口水。 咬上一口,那味道简直了。 白面宣软有嚼劲,里头的馅料十足,几乎没什么菜,多数都是胆肉相间的肉,咬一口,肉汁四溢。 肉肚子下了肚,几个孩子咋摸着,吃了一个包子,好像更饿了,肉味太香了,让他们想要的更多。 谈骐笑着说:“只要你们替我办事,以后保证让你们吃的饱。” “还能吃到肉包子吗?” 有人忍不住问。 谈骐点头:“可以。” 接着就是欢呼声。 倒是领头的那孩子还算镇定:“爷,你让我们办什么事?” 谈骐招了招手,带着孩子们往巷子里边走。 “你们先替我打听一下新开的那家酒楼东家是哪一位?” “就这个?”领头的孩子愣了一下。 谈骐点头:“暂时就这个。” 后头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看着有十来岁的孩子举了举手:“爷,您问别的我不知道,您若问天然居的东家,这个我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瘦瘦小小的孩子。 领头的咳了一声:“爷,他叫邵四儿。” 谈骐冲邵四儿笑了笑:“你说说。” 邵四儿有些腼腆,他大着胆子道:“我长的瘦小,可吃的却多,前段时间实在饿的受不住,就钻了一个大户人家的狗洞,原想着看看这家有啥剩菜剩饭的也算对付一口,却不想听到一件事情……” 邵四儿钻的是县城里的乡坤杨老爷家的狗洞。 这狗洞开在后花园里,是个很隐蔽的地方,邵四儿仗着瘦小硬是挤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听到了动静,吓的赶紧缩在一旁的树丛中。 这地方实在偏僻,不说人,连个猫都没一只。 但偏偏这时候有两个人走过来。 他们走到离邵四儿不远的地方停下却不。 邵四儿就听到他们的谈话。 那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男的邵四儿不知道是谁,但女的听着却是这户人家的姑娘。 听男的称女的叫杨二姑娘,这位杨二姑娘在和男的讲条件,好似是拿一个她所知道的杨大姑娘的秘密换取男的帮她一个忙。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杨二姑娘便说起酒楼的事情,说她这个酒楼开起来,肯定能把杨大姑娘外祖家的酒楼挤兑的开不下去。 邵四儿胆子不大,并不敢多听,也不敢凑近了。 只隐约听到了这么些。 他跟谈骐讲完:“后头我也没敢再去,出来之后就悄悄打听了杨家的事情,原来这杨二姑娘是杨家庶女,那位杨大姑娘是嫡女,原来杨大姑娘定了亲,定下的亲事还不错,这事过了十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杨大姑娘定亲的那一家闹着退了亲,杨大姑娘一时想不开上了吊。” 谈骐听完沉思片刻,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邵四儿,这是给你的。 邵四儿接过打开看了看,里边是散碎的几十个铜钱。 他长这么大只见过钱,根本没摸过,如今看到铜钱眼睛都快绿了。 他的小伙伴们也没摸过,一个个挤过去你看看我摸摸的稀罕的不行。 除了给邵四儿钱,谈骐还给了领头的小子一些钱:“找个像样点的地方住下,这是你们今年一个月的生活费,这一个月,你们除去留意杨二姑娘的事情,就是四处散播周县丞欲取代孙县令的事情,记得,悄悄的做。” 领头的小子叫阮红儿,据说是才生下来的时候瘦瘦小小,家里怕养不活,自小当女娃养的,不只穿女装,还给他陬了个女子的名字,如此倒是越养越壮,可怜命不怎么好,前几年家里出了事情,父母全都没了,他带着弟弟出来讨生活,今年遭了灾,他倒是纠结了一帮子小伙伴一块来县城讨钱。 阮红儿胆大又精明,他一听谈骐的话就明白过来:“老爷只管放心,这事我们保管办的妥妥的。” 谈骐拍了拍他的肩膀:“拜托了。” 之后,谈骐和那些孩子分开走。 他走后,阮红儿把小伙伴们叫在一起:“邵四儿,你带着人专门盯着杨家,我带人四处散播消息,今儿我们就去城隍庙那一带先小心的试探一二。” 城隍庙里住的都是乞儿。 别小看这些乞儿,他们为了乞讨可是把县城的街巷都摸透了,哪里住的什么人家,哪条巷子住的人心善,哪里住的可恨,他们心里都有数,且他们散播消息也特别快速,还不会被抓到。 谈骐负手从巷子里出来,他不急不慢的往回走。 等他回去,谈骄正找他呢。 “怎么了?”谈骐问。 谈骄急道:“嫂子病了,娘着急的不行……” 谈骐没听完就开始收拾东西。 两个人也没啥行装,很快就收拾好了,谈骐立刻去赶车。 谈骐先赶了一路车,后来换谈骄,两人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府城。 从车上跳下来,谈骐急急忙忙就往家里冲。 王氏和春妮从屋里出来,看到谈骐回来,王氏可算有了主心骨。 她拽着谈骐就哭:“老二,你可算回来了,赶紧看看你媳妇去……” 谈骐不待王氏哭诉完就往屋里跑。 屋里很暗,哪怕点了灯,也显的昏昏暗暗的。 江楹整个人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她一动不动,呼吸都不闻,借着灯光都能看到她的脸色青白一片。 谈骐伸手摸了摸江楹,幸好还有体温。 他努力的平缓心情,用精神力去探查。 精神力进入江楹的身体,却如泥入大海,根本什么都查不出来。 但这种情况却让谈骐大松一口气。 他经历过许多种同样的情形。 一般这样的情况都是异能进阶表现出来的症状。 王氏和春妮追了过来。 春妮眼里含着泪:“楹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儿还好好的,和我们说说笑笑的,突然间就说头疼,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题外话------ 今天上架,会有五更,求首订。 第六十七章 诅咒 春妮正说着话,就听到哇哇的哭声。 她立刻顾不上这边了,赶紧跑出去。 过了片刻,春妮把谈宝宝给抱了过来。 谈宝宝进屋看到谈骐哭的更大声了。 她的一双大大的眼睛哭的红肿,满脸带着委屈,伸着手让谈骐抱。 谈骐心疼坏了,伸手把谈宝宝抱到怀里。 父女俩一样的眼睛都含着泪,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两张脸贴在一起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江楹。 王氏见不得这个,看到这情形,心里也不好受。 春妮背过身悄悄的抹眼泪。 谈骄不好进屋,在外头喊:“二哥,二嫂如何了?可要请大夫?” 这让谈骐怎么说呢? 像江楹这样的情形最好不要动她,更不要请大夫。 其实请了大夫也不管用。 再好的大夫也瞧不出异能来啊,顶了天过来说上几句不中用的话,再开些太平药方。 可谈骐也不能说不请大夫啊。 哪有妻子病重丈夫不让找医生看的道理? 不说春妮答不答应,就是王氏这里都过不去。 “老三,你去买点朱砂黄纸……再买只黑公鸡。” 谈骐想了想就吩咐谈骄。 谈骄愣了一下:“二哥,买这些干啥?” 王氏和春妮也看向谈骐:“不请大夫买这些做啥?” 谈骐扶着王氏和春妮坐下:“娘,岳母,不瞒您二位,我如今读的书多了,也读了些神鬼怪异的书,道家书籍也学过一二,我看楹楹这情形并不是病了,而是被人诅咒,我学过符篆,就想画个驱邪的符试一试,实在不行,只能去庙里求高人来走一趟了。” “什么?” 春妮就坐不住了,她猛的站起来:“诅咒?楹楹成天呆在家里不出门,她又没得罪过人,哪个黑心肠的诅咒她?” 王氏也好生骂了一通。 而谈骄则着急忙慌的去买朱砂符纸。 等了多半个时辰,谈骄才把东西买齐全。 这个时候江俊也过来了。 他一进门就道:“二郎啊,楹楹到底怎么了?说是诅咒,谁诅咒我闺女啊?” 谈骐只得先安抚了江俊,然后才裁纸画符。 他是一个兴趣广泛的人,又经历过信息爆炸的时代,中二的时候,也曾幻想有一身行侠仪义捉鬼伏妖的本事,那个时候捉鬼盗墓的影视剧又十分流行,谈骐看的起劲,为此专门研究了道家符篆。 谈骐哪怕没有精神力之前记忆力也特别的好,他那个时候又下功夫读道家书籍,在实体店网店买了好多书,还在网上搜各类的符,就是末世初期,他还试着画过符呢。 可惜,画的那些符都不管用。 但管不管用的,现在不就用上了。 谈骐裁了纸,又调了朱砂,照着记忆中的样子,特别认真严肃的画了一张诛邪符。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原因,符成的时候,江俊和王氏几人竟似看到金光一闪而过。 王氏和春妮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谈骐画好了符,就把符贴到江楹身上,然后又杀了那只黑色鸡,取了鸡血洒在家里四角。 弄好这一切,他就坐在江楹屋里:“娘,岳父岳母,你们带宝宝先去休息,今儿我守在这里……” 江俊打了声招呼,就和春妮抱着谈宝宝回家休息。 王氏照顾了江楹一天,现在也累的很了,她撑不住也回去睡了。 谈骄睡在厢房里,他怕谈骐有事情找不到人帮忙,就在这边守着。 谈骐守了半宿,到半夜的时候江楹才醒过来。 江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一时迷糊,还以为在末世呢,立马从床上下来,做出战斗的架势。 “楹楹?” 谈骐惊醒,出声唤醒江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楹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是在自家屋内,这才放松下来。 她坐到床上,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先是用精神力内视,之后就检查异能。 确定自己的异能升级之后,江楹笑了起来:“咱们不怕旱灾了。” 之前江楹每日可以用异能产出两立方的水,这些水足够自家喝了,洗澡的话也是够的,可家里种地什么的却是不够的。 现在异能升级,江楹每天产出的水是之前的十倍,她每日可以产出二十立方的水,足够小范围的种些菜和粮食了。 谈骐一听也很高兴。 江楹异能升级,他们一家的生活有了保障。 但是,他有点不明白江楹为什么突然间异能升级了? 按理说他们两个人每天都在锻炼异能,他和江楹所用的时间差不了多少,而且两个人都有经验,异能升级的时间也应该是差不离的。 可为什么偏偏他的异能没有动静,江楹的异能却这么早就升了一级? 谈骐不明白,江楹也想不明白。 两个人琢磨了半晌也搞不懂,索性就先抛到一旁。 江楹躺了一天多的时间,这么长时间水米不沾,再加上异能升级,她现在饿极了。 谈骐就去厨房给她做饭。 为了给江楹补充营养,谈骐这顿饭做的特别丰盛。 他把那只黑公鸡给炖了,还烙了几张大饼,又炒了青菜。 江楹是真饿极大,一大盆的鸡汤,还有盆口大的那么好几张饼再加上一大碗青菜她全吃了。 吃饱喝足,江楹自觉力气都大了好多。 她跑出去在街上拍了几下,街上的青石路都叫她拍出个坑来。 闯了祸,江楹赶紧回家,发誓打死都不认那路是让她给拍坏的。 第二天谈骐就去给王氏和春妮报信,说江楹醒过来的事情。 江楹睡了多半宿,醒过来就看到王氏、周氏和春妮全都泪汪汪的看着她。 “可算是醒了,真是受苦了。”王氏扶江楹坐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坦?” 江楹笑了笑:“现在好多了,就是躺的久了身上有点疼,再就是有点饿,旁的没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烂了心肠的这么害人。”春妮在一旁骂。 周氏脸上也带着几分怒色。 她说不出话,但是能比划,江楹猜着意思也是在骂人。 之后几天,江楹就是在家里休养。 谈宝宝春妮和王氏轮流带,江楹就躺在床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江楹也受不了啊。 就在她想反抗的时候,谈骐那边得了信,说是杨二姑娘好像是受了伤,她晚间无缘无故的吐了血,杨家后院也悄悄请了大夫。 消息是邵四儿传来的。 谈骐临走的时候给阮红儿留了音信,告诉他们自己的住址,让他们有事往这边捎信。 这次就是邵四儿捎了信。 邵四儿这些人不会写字,但他们会画画。 邵四儿画了一张画,上面画着一个女子吐血,又画着请大夫,还画了时间。 谈骐推算了一下,杨二姑娘吐血的时间就是谈骐给江楹用符的时间。 这可就有点太巧了。 第六十八章 杨二姑娘 杨家后院 杨二姑娘躺在床上,她的小脸一片惨白,嘴角隐约有血迹。 杨二姑娘的姨娘安氏坐在一旁垂泪:“都怪夫人不许咱们请好大夫,让姑娘现在都好不了……” 杨二姑娘目光沉沉,她有些不耐烦:“行了,我无事,姨娘莫再哭了。” 安氏哪里肯依:“怎么能无事呢?小小年纪吐血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是要短……” “姨娘。”杨二姑娘厉声呵止。 安氏吓了一大跳,立马不敢多言。 “姨娘,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杨二姑娘揉了揉额际开口打发安氏。 安氏起身:“那我先回了,改日再来看姑娘。” “姨娘慢走。”杨二姑娘欠了欠身。 等到安氏走后,杨二姑娘把丫头也赶出去,屋里剩她一人,她厉色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符很管用么,怎么江氏没事,反倒我吐了血。” 杨二姑娘脑海里出现一个机械音:“江氏福泽深厚,身具大功德,寻常符篆对她无用,相反还会反噬向她用符之人。” “你怎么不早说。”杨二姑娘快给气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点说,不但浪费我的积分,还让我吐血……” 她现在真是恨不得掐死系统。 系统也很无辜:“系统也是在用符之后才发现的,这事不怪系统,还请宿主不要错怪。” “我错怪?”杨二姑娘真想抄家伙给系统来这么几下,可惜系统看不到摸不着,她再恨再气也不能把系统怎么样。 杨二姑娘大口的喘着气,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现在怎么办?江氏不死,谈骐根本不可能娶别人。” 系统也有些为难。 原来一人一统想的很好,让杨二姑娘给江氏用符让她得急病去世,江氏一死,谈骐就成了单身,谈骐还年轻,以后必然要再娶妻,那杨二姑娘就有机会成为谈家的媳妇。 可谁知道江氏命这么硬,用符都弄不死她。 系统在想办法,杨二姑娘也在想办法。 她想了好久才问系统:“如果我们散播谣言会怎么样?我们就说江氏美貌且福泽深厚,嫁到谁家,谁家就家业兴旺,娶江氏可保阖族兴盛百年。” 系统尖叫一声:“不行。” “怎么不行?”杨二姑娘哑着嗓子问:“除了这个办法,你还有什么法子?” 这一声把系统问住了。 又等了好久,系统建议杨二姑娘:“实在不行你就先到谈家做妾,等进了谈家后院,再想办法除了江氏。” 杨二姑娘连声冷笑:“你可真是好系统啊,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来,做妾?不说谈骐是怎样的君子,江氏在一日,他都不可能纳妾,只说如今朝庭的法令可是规定不得扶妾氏上位,就算我斗倒了江氏,谈骐也不可能让我做妻,而是会再娶个妻子。” 系统沉默了。 杨二姑娘心里更恨系统。 但她偏偏又拿系统没有办法。 府城 不出两日江楹就恢复了正常。 她让谈骐把谈宝宝接了回来,谈宝宝回了家,看到江楹小嘴一扁委屈的不行,她伸着手抱住江楹怎么都不肯撒手。 “娘,娘……” 谈宝宝小嘴里开始一个个的往外吐字。 江楹惊喜不已:“哎呀,我们家宝儿会说话了。” 谈骐凑过来指着自己让谈宝宝叫:“宝儿,叫爹,叫声爹听听。” 谈宝宝小脸一扭不稀得答理谈骐。 谈骐又逗了谈宝宝一会儿才出去。 江楹哄着谈宝宝睡着了就去书房找谈骐。 谈骐彼时正在读书。 离秋闱越来越近,谈骐除了读书,就是找了历年的考试试卷做题,时不时的还要写些文章请高山长点评。 江楹看谈骐读的书并非四书五经那一套,而是整个洛川府的自古至今的府志。 “怎么想起看这个了?” 谈骐往旁边挪了挪让江楹坐下:“你看看,这个挺有意思的。” 江楹接过府志从头翻看。 一页页的翻过去,江楹的表情也逐渐凝重。 “你怎么看?”谈骐问她。 江楹斟酌道:“洛川这地界不一般,你看,千年前洛川气侯恶劣,人口稀薄,物产更不丰富,可八百年前忽然间就变的风调雨顺、物产丰盈,七百年前人口渐渐增多,只有两百年,气侯变化怎么会这么大?” 谈骐点头:“我也在想这件事情。” 他又翻出一页来指给江楹看:“你看这一页。” 江楹仔细去看,那一页写的特别混乱,似乎是有人故意在把这一节的府志弄乱。 翻过那一页之后,洛川气侯就又开始变化。 三百年前,洛川时不时的就发生旱灾或者水灾,最近这百年灾害更是频繁。 当然,整个大荣朝最近这些年灾害也越来越频繁,洛川犹甚。 十年前,洛川发生了大规模的旱灾,当时死伤无数,好多人为了洛命开始逃荒,卖儿卖女的不计其数,自那次之后,洛川人口减少了很多。 “最开始每几十年发生一次灾害,之后间隔越来越短,到如今年一小灾,十年必然一大灾。” 谈骐和江楹说了他的猜想:“到如今整十年,这次旱灾必然很严重,咱们得做好准备。” “嗯。”江楹点头。 她又问谈骐去县里的情形。 谈骐就把冯捕头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捕头是周县丞一手提拔上来的,周县丞是本地人,做县丞几十年,对于县里的情形比谁都了解,他自然也看出大灾的苗头,原本他或许没有野望,只想在县丞的位置上做到老死,可如今碰上大灾年,难保他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孙县令虽说出身世家,可强龙不压地头蛇,真要斗起来,说不得得载个跟头,我让阮红儿他们散播流言,就是想挑起孙县令的疑心,让他早点打压周县丞一系,冯捕头是周县丞的得力干将,孙县令想要压制周县丞,他肯定得先把冯捕头拿住。” 江楹听的眉头都锁了起来:“听着怎么这般混乱,叫我说,管他什么冯捕头雨捕头的,晚上把他捉来揍上一顿,实在不行割了手脚筋脉废了便是,弄这样复杂做什么。” 谈骐笑了。 江楹从来都是这样,做事情喜欢简单利落,不愿意处理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哪怕她在末世的时候做了基地长,可也不喜欢理这些俗务。 幸好她救的那些人对她一片忠心,帮着她打理事务,要不然她可有的头疼了。 “入乡随俗,到了这里,就按这里的规矩来。”谈骐伸手搂了搂江楹:“你先去歇着,我再看会儿书。” 江楹起身出去。 谈骐等她走后取出一封信来。 这封信是阮红儿那边送过来的。 他打开信封看了里边的画,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来。 杨二姑娘,她敢把主意打到江楹身上,那就休怪他出手狠辣了。 第六十九章 印记 谈宝宝根本没有睡着。 她在江楹去找谈骐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才睁开眼睛的时候,谈宝宝眼珠子是深绿色的,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她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先听了听动静,又指挥外面的植物看了看江楹在哪。 知道江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谈宝宝才放心的撑着小身体爬起来。 她坐在床上,双手开始结印。 前几天江楹突然间昏倒真的把谈宝宝吓坏了。 她是小孩子,别人以为她听不懂,说什么也不会背着她,让她听到了很多事情。 而且谈宝宝对于气息和灵力的波动比江楹和谈骐更加敏感。 她能够感觉得到江楹的身体有点不太对劲,应该是有什么人出手在害江楹。 身处古代,这么背地里害人的除了毒就只有巫蛊了。 谈宝宝是木系异能强者,她对于植物的了解比当世任何人都更加精深,木系还有治愈的能力,因此,谈宝宝可以确定江楹没有中毒,那就只剩下巫蛊了。 谈宝宝不知道是谁要害江楹,不管是谁,她都不能容忍这个人的存在。 她一直在找机会揪出这个害人精。 这两天谈骐的异常也引起了谈宝宝的注意。 谈宝宝觉得谈骐应该知道点什么。 她一直指挥植物去关注谈骐。 她坐在床上,努力的探听,很快就发现了谈骐和县里的某个人在通信。 除了知道杨二姑娘,谈宝宝还知道了有一个冯捕头是坏人。 弄明白了之后,谈宝宝就在江楹回来之前赶紧躺下强迫自己入睡。 江楹进屋,看到谈宝宝睡的香甜,她先摸了摸谈宝宝的手和额头,确定孩子体温正常就笑着躺下。 谈宝宝一直等到江楹入睡才放松下来。 她躺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再次醒来,谈宝宝看到一室阳光。 天已大亮,只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江楹和谈骐都不见了踪影。 这就给谈宝宝提供了方便。 谈宝宝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四处瞅了瞅,就双手结印放在胸前。 她的木灵气通过外边的植物根系很快就到了江楹身旁。 木灵气无声无息的进入江楹身体里。 这是带有治愈能力的灵气,进入身体里之后会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江楹也是如此。 她就感觉今天的空气真的太清新的,天气也好,心情也很愉快。 而谈宝宝却是利用木灵气在江楹的身体里找到了一个印记。 这个印记是青黑色的,很淡,但是能感觉得到散发出来的邪恶的气息。 精纯的木灵气将这个印记裹挟着取出来。 谈宝宝手心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青黑的印记。 她抬手仔细的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笑。 什么符篆?什么巫蛊,这天下间的法术都差不多,一法通则万法通。 而谈宝宝偏偏就是那一法通的大宗师。 她很快就看出一印记中灵气的走向,谈宝宝开始复制了一个同样的印记,之后就开始改良。 她做出了很多种印记。 有各种各样深浅不一样的绿色的,这是强身健体的印记,有金色的,这是驱邪的,还有红色的和蓝色的,当然也有深黑色的。 观察了一会儿印记谈宝宝一挥手,这些印记全部消失了。 等江楹进来的时候,谈宝宝就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躺在床上翘着小手小脚咿咿呀呀的正玩的起劲。 江楹笑着过来抱起她,先抱着她洗了手脸,又喂她吃东西。 等到江楹给谈宝宝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谈骐进来说:“县里还有些事情,我得再去一趟。” 一听谈骐要回县里,谈宝宝立马精神起来。 她伸着小手就去抱谈骐。 谈骐笑着接过她抱在怀里。 谈宝宝搂着谈骐的脖了就不撒手,嘴里呀呀的叫着。 “我们家宝儿舍不得我呢。”谈骐特别高兴,也很得意,他安抚着谈宝宝:“爹就两天,很快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就陪宝儿好不好?” 谈宝宝使劲摇头,小手指着门外:“去,去。” 谈骐很惊喜:“我们家宝儿会说话了。” 江楹过来抱谈宝宝:“宝儿乖,爹爹是去办事的,不能带宝儿一起去。” 谈宝宝却怎么都不撒手,她认定了要去,谁劝都不理会。 江楹又不敢使劲,她生怕弄疼了谈宝宝。 谈骐也很无奈。 面对这样的谈宝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特别好带,很乖,很懂事,从来没有任性过,今天这样一任性,倒弄的两口子手忙脚乱了。 最后江楹只好说:“不如我们一起去,去了我带孩子你办事。” 谈骐想了想:“只能这样了。” 于是,一家三口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坐着车去县城了。 一路上,谈宝宝都显的很兴奋。 她也不睡觉,就坐在江楹怀里玩,玩累了就歇一会儿接着玩。 这倒弄的江楹有些困了。 谈骐就让谈骄赶车,他则进了车厢抱起谈宝宝:“你先睡会儿,我看着她。” 江楹嗯了一声,很快就靠着车厢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县城。 谈骐安顿好了江楹和谈宝宝,就去找阮红儿几个。 一路上,谈骐听到好几拨人在悄悄说话。 他精神力异于常人,虽然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可谈骐也听的一清二楚。 那几拨人在小声说:“周县丞想往上走走,他想取孙县令而代之,这不,弄出好多事来,就是想给孙县令栽赃,等着闹出事来,孙县令的乌纱帽不保,周县丞就能利用他的人脉把事情闹的更大,朝庭上一时半会儿也派不来新的知县,周县丞就能先拿住知县的权柄,只要他坐上那个位置,朝庭再派人来,他也能算计了去,如此再三,这县令不给他也得给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怎么今年的税收比往年更高呢,明明咱们遭了灾,却还要交重税,这不是不让人活么,这个周县丞不行,为了一已私利完全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人当了父母官只怕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的祸害。” “正是呢,可惜咱们无权无势,不然……” “但愿孙县令不要被他斗倒才是。” 听了这些话,谈骐心道阮红儿办事效率是真高,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把消息传播的到处都是。 他在城隍庙附近找到阮红儿的时候,几乎不认识这孩子了。 前几天谈骐见到的阮红儿瘦瘦高高,穿着破破烂烂,可今天的阮红儿收拾的很是干净,虽然衣服穿的没有多好,甚至还有补丁,可到底洗的很干净,他长长的头发也叫人给理了理,现在看着整齐干净,也显的精神了好多。 “办的不错。”谈骐笑着鼓励了阮红儿几句,又拿出一些钱给他:“这段时间盯着杨家,最迟秋后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阮红儿一听咧开嘴笑了。 他们这些孩子都是没人管的,有的是没有亲人,有的是有恶毒亲戚,反正每一个过的都很苦。 他们做梦都想离开这里,都想要有人管教照顾。 第七十章 倒台 县衙内 孙县令的脸色很不好。 他上任的时候是家里给聘的师父,和家族中关系很深,很得他信任。 “林师爷,这事你怎么看?” 孙县令遇事都会请教林师父。 林师爷也觉得这事缠手的很。 “东翁,这事不好办啊,一来我们不能确定消息是否属实,到底是周县丞真有此心,还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 孙县令也是这么想的。 “师爷所言甚是,不过之前咱们让人查过,冯捕头那里确实打着本官的名头在外头大肆增加夏税,如今谣言四起,这事很快就会传播出去。” 林师爷顾虑的就是这点。 “东翁,到了如今这地步,不管周县丞有没有此心,咱们都得当他有,不然一来这事经不起查,二来不惩办冯捕头东翁颜面无存啊。” 他是这么建议的,可真要打击周县丞,林师爷也没有什么信心。 周县丞在县里经营多年,早就在这里扎下了根,想要把这棵参天大树给放倒,必须得下死力气,一个不好,不仅不会放倒他,反倒会把自己这一方给带累了。 孙县令有些坐立不宁。 他索性站起来在屋里转圈:“可恶,这是把本县架在火上烤呢。” 林师爷喝了一口茶,思量片刻方道:“不若如此,咱们就以多收夏税的名头按住冯捕头,这事必须得快,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先把冯捕头给弄下来,这位置得换上咱们的人,然后再图其他。” 孙县令点头:“就这么办。” 林师爷既然提出这点来,那必然已经找到了替代冯捕头的人选。 “捕快丁锁头为人厚道,很有几分侠义心肠,据我所知,他和周县丞有些仇怨,不如就让他来代替冯捕头。” 这边正商量着怎么铲除冯捕头一干人等,另一边,周县丞也是着急上火的。 “混帐起子,要是叫老夫知道是谁在背后阴人,老夫定然扒了他的皮。” 说实在话,周县丞岁数不小了,他其实真没啥野望,毕竟到了这种岁数,就算是真当上了县令又能当几日?还不如多抓些钱实惠。 再者,想要干掉孙县令就得冒险,周县丞这般大的年纪最不爱的就是冒险。 他现在一心求稳,可偏偏有人就不让他稳当。 冯捕头站在一旁,面对周县丞的时候他的姿态摆的很低,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叔,这是和咱们有仇的人弄的?” 周县丞摆手:“倒不一定,许是孙县令故意做了这么一出戏呢。” 冯捕头有些不信:“不会,孙县令有这样的魄力?再者,他难道不怕做戏做过了下不来台?” 周县丞冷声一笑:“他怕个球,他早就看老夫不顺眼了,做梦都想把老夫干下去,这回抓着咱们的把柄,那不得可着劲的折腾,你看着,他很快就会出手。” 对于周县丞的判断冯捕头还是很信的。 他想到他最近弄出来的这一摊子事,心里就有点发虚:“叔,这事……您可得救救侄儿啊。” 周县丞心里骂娘,嘴上却道:“放心,有我在一日,必然保你一日平安。” 冯捕头这才安了心。 他从周县丞这里离开,正想着怎么躲上一躲,不妨还没走多远就叫人给抓了。 抓他的是丁锁头。 丁锁头穿着崭新的衣服,带着一帮子人把他给围堵在路上。 “冯南,有人告你擅自多收夏税,视国法于无物,大人已经着人查证,现命我将你捉拿归案。” 丁锁头一边说一边拿出绳子把冯捕头给绑了。 冯捕头先是大惊失色,之后就想奋起反抗。 他就想着只要脱了围就先到山上躲着,有周县丞在,这事很快就能帮他平了。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丁锁头早就在防备他,这次捉他也带足了人手的,来之前,几个人演练过很多遍,把冯捕头有可能出现的反应都预料到了。 他这边还没怎么挣扎呢,一个壮汉就已经把他敲昏,再有人拿了结实的麻绳过来把他捆了个密密麻麻好多圈。 冯捕头很快就被关进牢里。 周县丞那里得了消息。 他先是不敢置信,之后就是阴森森的笑了起来:“狗崽子,胆肥了。” 江楹抱着谈宝宝在县里住了一天,谈骐这一天都不怎么在客栈呆着,他一整天出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等第二天早起,谈骐回来一边换衣服一边和江楹说:“冯捕头倒了。” “这么快?” 江楹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原想着怎么也得等个四五天,却没想到只隔了一天,那在县里作威作福嚣张惯了的冯捕头就倒了:“活该。” 谈骐笑着抱了抱江楹:“钱我也取回来了,你收着。” 说话间,他把一个荷包交结构体江楹。 江楹捏了捏,里头有银票有散碎银子,不用数她就知道,这钱比谈骐给冯捕头的要多一些,多出来的应该就是利息了。 江楹笑着把钱收了,就拉着谈骐去角落说话。 谈宝宝坐在床上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笑着将一个印记经由植物种到了冯捕头身体里。 又隔了几日,县里大变天。 先是冯捕头触犯国法在先,又有周县丞草菅人命在后,这两个在县里跺跺脚地皮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倾刻倒台,让人猝不及防。 孙县令凭着此事大大的立了威,且还接手了周县丞和冯捕头的势力。 谈骐和江楹说到这事还特别奇怪。 谈骐说:“我盘算过孙县令的势力,他想要斗赢周县丞得费一番周折,他们两个斗起来最少得一个多月才能有结果,没想到短短几日就……” 江楹也道:“这倒是奇了怪了,说不得是我们低估了孙县令,之前孙县令不动如山,说不得就是在积蓄力量,也想要麻痹周县丞。” 也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说得通了。 谈骐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可也实在想不到旁的解释。 他点了点头,承认江楹分析的对。 小两口谁也没有想到周县丞之所以这么快倒台原因就在自家,出手的正是自家还不会走的笑起来无齿的宝贝女儿谈宝宝。 第七十一章 得知 “警报,警报……” 杨二姑娘好容易养的身体好了一点,也能出门了,这才出门想去花园走走,就听到系统机械冰冷的滴滴声。 “怎么了?” 杨二姑娘吓了一大跳。 系统尖锐的声音让她耳膜都有一刻疼的难受:“有异常能量入侵,请宿主尽快防备。” 这是真把杨二姑娘给吓坏了。 “什么?异常能量?什么能量?是毒还是巫蛊?” 系统是真的搞不太清楚是什么能量。 它毕竟只是一组程序,对于储存过的很容易分辩,但是没有储存的信息它根本就不会分析。 “异常能量,无法分析,请宿主尽快防备。” 系统只是提醒杨二姑娘,却又提不出切实的意见。 杨二姑娘都要气炸了:“什么都不知道要你做什么。” 系统尖叫了几声就归于平静。 但杨二姑娘却越来越紧张。 她叫了系统好几声,系统都没有回应。 杨二姑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她吓的捂着脸哭了起来。 “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系统,你听到了吗?你……你说话啊,这里好可怕,我不要在这里呆着了,我要回去,系统,你让我回去,我不做任务了,我不做了……” 等了许久,系统才回复:“无法回到宿主原来的时空,还请宿主努力做任务,攒够积分才能从此世界退出,否则只能滞留。” “任务,任务,你就只知道任务。” 杨二姑娘太紧张恐惧,什么都管不着了,开口就骂系统。 系统没再答理她。 杨二姑娘开始自言自语:“任务是那么好做的?你找的这是什么男主嘛,这么完美的人让我怎么攻略?我根本找不到他的弱点,让我怎么办?” 想到这次的任务,杨二姑娘实在是为难。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数落系统:“你倒是接个简单点的人物啊,你找个贪财或者贪色的男主也行,起码我能想办法攻略,可你找的谈骐这算怎么回事啊,是,他人是很好,是不知道多少女人心目中最佳的老公人选,攻略他可以拿到很多积分,可难度太高了啊,完成的可能性很低。” 见系统不说话,杨二姑娘继续絮叨:“谈骐长的好看,是历史上最有名的美男子,他禀性仁厚纯善,又十分正直,是难得的正人君子,他又才高八斗,仕途顺畅,他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一辈子只升迁没有贬斥的官员,三十几岁就官至一品,其后几十年为官作宰,不结党不营私,对上忠敬,对下严厉,一生为国为民……最最重要的是他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从不纳二色,你说说,这样的人怎么拿得下?当然,我也喜欢他,我也想做谈夫人,可这太难了。” 杨二姑娘说话的声音很小,小的几乎只有她和系统听得到。 她没想到她这些话都叫人听了去。 听到她这番话的并不是别人,而是谈宝宝。 谈宝宝怎么到的杨家? 她这几天在客栈时常装睡。 早起谈宝宝精力旺盛,总是缠着江楹陪她玩耍,还扶着桌子学走路。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她吃过东西就开始睡觉,这一睡就是一下午,连着好几天都是这样。 江楹把准了谈宝宝睡觉的规律,她在谈宝宝睡着之后就去做点别的事情。 每间隔一段时间,江楹会过来看看谈宝宝,发现她没醒,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谈宝宝就利用这个间隙让周围的植物把她给从客栈的窗户里偷运出去,再从树梢直接飞去了杨家。 杨家那边她早就做了标记,几乎是在瞬间,她就能从客栈飞到杨家。 到了杨家之后,谈宝宝找到杨二姑娘的房间,就利用很多植物做伪装把她包裹起来。 不管是谁,如果谈宝宝不想让他找到,他就休想看到谈宝宝。 今天谈宝宝就来会一会杨二姑娘。 她原来想着给杨二姑娘一些教训,哪知道还没出手呢就听到了这么惊人的对话。 谈宝宝听了之后没有再对杨二姑娘出手。 那个系统还是很灵敏的,她一来系统就发现了,开始提醒杨二姑娘提防。 这种情况下,谈宝宝肯定是要谨慎些的。 在没有搞清楚系统的来历之前,她必须得小心。 听完这些话,谈宝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让那些植物把她偷运回去。 到了客栈,江楹还在外间坐着,谈宝宝赶紧躺到床上装睡。 她乖乖的躺着,看着一动不动,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刚才杨二姑娘的一番话中,她得到了很多信息。 这个杨二姑娘是穿越来的,她带着系统来做任务,而任务对象就是谈骐,杨二姑娘需要攻略谈骐才能拿到积分,才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第二个重要的消息就是谈骐应该是后世名臣,还是颇多赞誉的忠臣,能臣。 后世记载谈骐长的帅能力强还忠心,且一生清廉从无私心,一辈子都为国为民,很有大局观,对原配妻子也十分爱护,一生不纳二色。 这样的记载让谈宝宝都有点惊奇。 怎么会这样完美呢? 谈宝宝是知道谈骐的。 谈骐有的时候和江楹说话是不背着她的。 谈宝宝了解的谈骐可是很狡滑的,他一点都不正直,还很会演戏…… 谈宝宝把这些信息归纳到一起,最终得出结论,杨二姑娘想嫁给谈骐,但谈骐对婚姻负责,无故不会休妻,杨二姑娘就只能让江楹去死一死了。 “宝儿醒了?” 江楹端着一点吃的进来,看到谈宝宝睁着眼睛就笑着过去。 她把碗放下,抱起谈宝宝先摸了摸她的手脚,之后就端过碗喂谈宝宝吃饭。 谈宝宝也饿了,看碗里有肉糊,闻起来也香喷喷的,就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喂饱了谈宝宝,江楹洗了碗再过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本书。 谈宝宝看了一眼,是府志,她也没有在意。 她现在就琢磨着怎么搞清楚系统的来头,怎么把杨二姑娘给弄死。 谈骐现在很忙。 冯捕头倒了,也牵连到了周县丞,弄的整个县里很不平稳。 本来就有灾情,官场再这么一动荡就牵连了好多人。 谈骐尽已所能的想要救下一些人,再就是他得护着大舍村一村平安。 孙县令那边砍了周县丞的一只胳膊,就腾出手来想砍他另一只胳膊,周县丞这回有了防备,肯定得想办法。 这两边要是斗的时间长了,受影响的就是那些普通百姓。 谈骐就得帮一方,尽快结束两边的争斗。 他暗中帮孙县令,用了一些时间,终于孙县令斗赢了周县丞。 周县丞被抓,家业被查封,原先风头无两的周家,现在却被抄家,男丁流放,女人发卖为奴。 第七十二章 乱民 县里的事情告一段落,谈骐带着一家子回府城。 临走的时候,谈骐坑了杨二姑娘一把。 他让人给杨夫人透露了杨二姑娘坑害杨大姑娘的事情。 这下好了,杨夫人恨死了杨二姑娘,她开始处处为难,时时刁难,让杨二姑娘苦不堪言。 当然,谈骐不可能就此放过杨二姑娘。 只是他还没有搞清楚杨二姑娘的来历,另外,他也发现了杨二姑娘有金手指。 在不明白杨二姑娘到底带着什么的情况下,他不能冒失。 他就只能先让杨夫人折磨杨二姑娘,让杨二姑娘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和杨夫人斗智斗勇上,让她无瑕他顾。 谈骐想着等秋闱过后,再来和杨二姑娘算总帐。 临走的时候,谈骐带了阮红儿这些人。 这些孩子虽然年纪小,也没读过书,好似是拖累。 可谈骐却知道这几个孩子十分精明强干,他打算好好培养,将这几个孩子培养成为自己的心腹干将。 阮红儿几个本来就向往安定,如今谈骐肯收留他们,他们自然感激不尽。 走的时候,谈骐带着好多人走,光是车子就雇了好几辆。 到了府城,江楹就把外院的几间房收拾出来让阮红儿几人住下。 而谈骐则是去寻人探讨文章。 眼瞅着天气慢慢的不再那么热了,再熬一段时间就要秋闱了,这个时候却出了事情。 起因还在周县丞那里。 当初周县丞为了敛财让冯捕头带人多收夏税,弄的好些地方百姓借贷为生。 这几个月天气炎热,滴雨未下,不管是村子里还是城里,人们喝水都成了问题。 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反抗。 反正怎么都是死,倒不如闹腾一场,不反抗是死路一条,反抗了也许有活路。 先是县里有几个村子百姓揭竿而起,一起杀了好几个乡坤,把那些乡坤家里的存粮给弄出来分了,别人一看就开始效仿,没多久,府城也有了动乱。 这件事情波及很广,洛川府府尹也没有办法自专,立刻写了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往京城。 这日天气闷热,大早起就没有一点清凉。 江楹从床上起来看谈宝宝满身是汗,就赶紧拿了湿帕子给她擦洗。 周逢从外头采买回来,开了院门和李其在搬运东西。 家里为了夏储方便挖了地窖。 这个时候吃食放在地窖里还是能存几日的。 周逢买了肉还买了好多粮食。 至于菜,这个不用买,家里后花园那边早就空出一块地专门种菜。 家里人口不多,稍微种上几畦菜就够吃了。 而江楹让李其把地平出来种了足足半亩多的各色蔬菜。 现如今缺水,别人家不说菜,就是院子里的树都干枝落叶的。 可偏偏江楹种的这些菜一颗颗水灵灵的,长势也相当好。 就算是灾情再重买不到粮食的时候,那也不怕没吃的,菜虽然没有粮食顶饱,可也能糊弄住肚子。 江楹抱着谈宝宝出来,就看到李其把一袋一袋的米面放到地窖里。 江楹笑了笑和郭三娘说:“有了这些,咱们好些日子都不用愁的。” 郭三娘也笑:“可不是么,还是老爷有本事能买到这么些米面,要是别人,只怕拿了钱也没处寻去。” 江楹岔开话:“咱们一会儿吃凉面,你擀些面条煮熟了过凉水……最好再弄个凉粉汤。” 郭三娘最拿手的就是凉粉。 现在江楹点名吃这个,正好碰到了她的心坎上:“这个好说,我调个汤汁,再弄点凉水冰着,保准一会儿让太太吃上最清爽的凉粉。” 周逢和李其放好粮食就过来了。 他轻声和江楹说:“这几天外头乱着呢,打今儿起咱们家还是关门闭户为好,我一会儿让阮红儿几个留心些。” 江楹点头:“我也听老爷说了,底下那些县里打砸抢的都有,府城还好一些,可下头乱了,府城也不保准,还是注意些为好。” 她叫过阮红儿:“你了四儿几个这几天多留意门房,一定要紧守门户,无事不得出去。” 阮红儿连声应是,他又叫过邵四几个叮嘱了好一番。 半上午的时候,江楹又让李其出去买了一些能够长时间存放的果干肉干等。 买好了东西,谈家的门就关严实了,江楹带着一家子人关起门户过日子。 这一天过的还算太平,可到了晚上就乱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县里的乱民伪装成平民百姓混了进来,入夜吃过晚饭,这些人就开始闹腾起来。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打砸了好几个铺子。 府里里的酒楼和小食肆真是倒了霉了。 这些人最先找的就是吃食,吃饱了才有肚子抢更多的铺子啊。 他们最先打砸抢的就是卖吃食的店铺,好几个大的酒楼都被砸了,里头食材都没抢个一空。 江楹吃过饭抱着谈宝宝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 她抱了没多久谈骐就过来接孩子。 “外头蚊虫多,别多呆。” 江楹笑着把谈宝宝递给谈骐,正要说她这段时间看的书,就听到外头有纷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大很重,也很嘈杂。 再之后就是惨叫声,求饶声等等。 “我出去看看。”谈骐面色沉静,把谈宝宝交给江楹就要出去。 江楹一把拽住他:“无非就是乱民来了,看与不看有什么不同。” 谈骐长叹一声:“这下不知道多少人遭殃呢。” 话音一落,外头又传来一声惨痛的叫声,紧接着,一颗人头就从外头落到了院子里。 江楹和谈骐神色如常,没怎么着。 反倒是过来想请示谈骐的阮红儿看到人头吓坏了。 他面色立刻青白起来,呼吸也急促了,大口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阮红儿才问谈骐:“先生,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谈骐摆手:“你叫上邵四儿几个,先把人头给处理了。” 阮红儿去叫人,而这个时候,院门被重重的拍响,紧接着就是撞击院门的声音。 阮红儿脸色大变:“先生,是乱民。” 谈骐大声道:“去,把人都叫过来。” 阮红儿赶紧叫人。 等到家里的人都过来了,谈骐就开始分派任务。 “李其,你和周叔去堵紧院门,红儿你们几个守着院墙,如果看到有火苗落下,一定要赶紧熄灭,另外,不管是谁叫门都不要开。” “是。”一群人连声应是。 这样紧急的时刻根本就顾不上许多,这些人都开始分散了去检查各处有没有疏漏。 谈骐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在内院呆着。 他开始四处走动巡查,看看哪里还需要加固。 第七十三章 杀人 江楹抱着谈宝宝站在院子里。 天色已暗,屋内和院中没有点一只蜡烛或一个灯笼。 四周一片漆黑。 江楹却能够看到周边的一切。 她耳边是喊杀声,惨叫声,求救声。 眼前时不时的会有火光闪现。 那些乱民进城被人一鼓动就想杀富济贫,但真正的豪商和官员家中却有家丁不断巡查,有钱的人家还养了剑客和游侠儿,岂是这些乌合之众能够攻破的。 他们就只能攻击手无寸铁的平民。 江楹的精神力笼住了旁边的江家还有王氏所住的院子。 江俊和春妮已经躲进了地窖里,而王氏带着谈骄和谈驿把门口堵了很多东西。 江楹看到有人想要劈开谈家的院门,她眼中微微闪过一道蓝色的光芒,紧接着,便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冰箭穿透那些人的胸腔,把他们钉死在边上的大树上。 谈宝宝感觉到了灵力波动。 她知道这是江楹和谈骐在用异能保护家人,谈宝宝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把想要围住江家的那群乱民引到了别处。 咚咚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江楹住的这个宅子不小,是这一片看着最好的宅子,乱民就想要攻破这里,想着进来之后能够抢不少粮食和钱财。 谈骐站在门口处,他的嘴角上扬,眼中却是一片冰寒。 “红儿,把我的箭拿来。” 谈骐叫了阮红儿一声。 阮红儿答应着就要去库房寻弓箭。 他还没走呢,就看到江楹一手提刀一手抱着谈宝宝过来。 走到谈骐近前,江楹把孩子往谈骐怀里一塞,她提着长刀轻轻跃上墙。 谈骐赶紧抱住孩子,目送江楹轻盈的瞬间就消失在院子里。 紧接着,就听到外头调笑的声音,还有好多的不堪入目的言语。 只是这些话都还没有说完,就是接连的惨叫。 江楹拿着长刀从墙上跳下来,那些乱民看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娘子过来,顿时围住江楹。 “小娘子真好看,一会儿抓了定要好好疼爱一番。” “这皮子真白真嫩啊,比天香院的……” “不知道压在身下是什么滋味。” 江楹目光冰寒,蓝色的流光在眼中流转。 她抬手挥刀,这一刀横扫千军万马,一刀下去,竟是斩了三颗人头。 那三颗人头落地的时候眼睛还睁的圆圆的,嘴巴都还张着。 他们正是刚才说话最不好听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江楹砍下了头颅。 “可恶。”乱民中的小头目骂了一声,提着不知道从哪弄的铁刀就过来了。 江楹冷笑,不等他走近长刀已经递出,这一刀直接把那个小头目从头砍去,一刀将身体砍个两半。 长刀长约两米,刀杆是乌木所制,刀片是百炼精钢,刀背厚实,刀刃闪着寒光,这么一柄长刀重差不多百余斤,寻常人提起来都费力,更不要说拿它砍人了。 而江楹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提刀杀人如砍菜切瓜毫不费力。 这一下就把那些乱民给震住了。 他们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深知要想砍人头颅有多难。 哪怕那个人站着不动给你砍,也是要费很大的力气的。 更何况将人砍成两半,便是有力举千斤的力气,没有经验也很难办到。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两半块尸体,满地的鲜血,还有流出来的五脏和脑浆,那些乱民真的怕了,退缩了。 “快跑……” “姑奶奶饶命……” “不要杀我。” 那些人有的连武器都扔了,屁滚尿流的四散逃蹿。 江楹冷着一张脸手握刀柄,那片大刀挥出去,切、砍、扫等招式频出,远远看去,长刀只余残影。 逃蹿的乱民被大刀扫过都没有逃脱,很快这一片鲜血流了满地,残肢断骸到处都是。 江楹没有任何不适,她在杀了最后一人之后将长刀扫回背在身后,右脚点地轻轻一跃就回到自家院中。 “没事?” 谈骐抱着孩子上前询问。 江楹摇头。 看到谈骐和谈宝宝,她脸上的冰寒渐消,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 刚才那番杀戮让她有一种回到末世的感觉,差一点,她就变成了没有任何感情只剩杀伐的机器,那种从身到心都裹着冰寒,身处孤寂之中的感觉其实有点不怎么好受。 幸好,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谈骐和谈宝宝。 江楹杀了那么多人,可她身上没有沾上任何的血迹。 除了长刀的刀片上有点点腥红,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之外,她的脸上和身上干干净净,甚至于她的一双手还是那么白皙,十指尖尖,指甲粉粉嫩嫩,连指甲缝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和谈骐站在那里互视。 周逢李其和阮红儿这些人已经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谁能够想得到自家看似娇弱又不爱管事的主母会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刚才他们可是在门缝里偷看了,江楹杀人的画面真的对他们冲击特别大。 这些人都想要给江楹跪下喊上几句姑奶奶。 这是一种对于强者的崇拜,以及内心的恐惧所形成的服从。 江楹目若寒星扫视一周:“好了,收拾一下都回去睡,有那些尸首在外头,再没人敢来咱们家门口折腾。” 她说完率先回屋,谈骐赶紧抱着孩子跟上。 这一刻,大伙都觉得谈骐抱着孩子跟个小媳妇似的跟在江楹身后。 “呼。” 周逢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行了,赶紧回。” 阮红儿眼中冒着精光。 他在盘算着能不能让主母答应教他习武。 江楹进屋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她整个人放松下来。 谈骐把谈宝宝放在床上过来给江楹按压肩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楹摇头:“我没那么弱。” 谈骐笑了:“是,我媳妇真厉害,太厉害了,往后我可全靠你保护了。” 谈宝宝躺在床上翻白眼。 她心说她也能保护家人啊,她也比爹爹厉害好多。 深觉谈骐很弱的谈宝宝握拳,她要快快长大,然后保护好娘亲和爹爹。 这一夜,府城一片混乱,不知道多少人死于暴乱。 第二天一大早,周围的驻军赶来,终于把乱民给抓的抓,打跑的打跑,整个府城恢复了平静。 可哪里能够真正平静呢。 天刚蒙蒙亮,四周就是一片哭声。 这样的暴乱,还是一夜的暴乱,那些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家哪家没有死人。 甚至于有的全家都死光了。 大早起活着的人给死去的人收敛尸首,哀哭声就此起彼伏。 谈骐家的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周逢开了门,就看到江俊和谈骠站在门口。 “家里没事?”江俊着急的问。 周逢把人迎进来:“江老爷,大爷,家里没事,一切平安。” 这两个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谈骐穿好衣服出来,将江俊和谈骠迎进书房。 第七十四章 疫症 谈家门口一片血腥,江楹起来之后就让阮红儿几个打了水去打扫,先把那些血冲洗干净,再帮着邻里把尸首搬到化人炉那边。 今天一天府城的化人炉从早到晚都没有闲过。 那么多乱民的尸首被运过来,炉子打开就开始烧,光是柴火就用了不知道多少。 王氏他们都吓坏了,知道谈骐和江楹没事之后就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而原本已经定下来的秋闱的时间也变了。 反正就是先不考试,至于什么时候开考,这还真没准了。 洛川府出了这样大的乱子,肯定得往上报啊。 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很快就送出去,没用多久就到了京城。 这个折子才到,景安帝才和大臣讨论怎么着安抚洛川百姓的时候,又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送了来。 洛川又出事了。 暴民入城烧杀抢夺之时虽已到了秋季,可今年天气格外的热,哪怕入了秋,气温也没降下来多少。 那一夜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暴民里头也死了不少人,这些尸首被运到化人炉烧,可因为尸首太多,真是烧不过来,很多就被丢弃在一旁。 城里百姓家死了的亲人肯定舍不得烧了,就都收敛了尸体安葬。 彼时丧事极为繁琐,什么停灵多少天,有哪些仪式都非常讲究。 天气热,尸首停在家里肯定放不住,没一天就到处是臭味。 整个洛川府上空都飘散着熏人的味道。 结果就是没几天有好多人开始上吐下泻,有的人浑身无力,走路发飘,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昏倒在地上,更有的人倒下之后还在打摆子口吐白沫。 这是得了疫症。 洛川府的官员吓坏了。 前边暴民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这就又来了疫症,洛川府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谈骐和江楹是最早知道发生瘟疫的。 他们是没有办法。 他们心知肚明,让人停灵在家,暴民的尸首不处理好,这些都是疫症的来源。 可偏偏他们也不能去劝别人不要安葬亲人,更不能硬是拉着别人处理暴民的尸首。 他们要是真这么做了,整个洛川府多少人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给淹了。 谈骐和江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早早的江楹就拿了药自己煎药给家里的人都灌了下去。 江俊和春妮那里她也送了药汤,亲自看着两个人喝了,她还千叮咛万嘱咐:“只怕河里井里的水都污染了,这水你们可千万别喝了,我每天叫红儿给你们送水过来。” 王氏那边谈骐也关照到了。 现在江家是靠着江楹过活的。 江楹的话江俊和春妮还是听的。 再者这两个人经的事情不少,也有自己的判断。 向来大灾之后就有大疫,他们心里也知道这些。 眼瞅着死了那么多人,每天闻着臭味,江俊哪怕再傻,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两个人坚决执行江楹的叮嘱,每天就等着阮红儿送水。 要是水用完了,他们也不敢打井水用,江俊自己挑了担子去江楹地里担水。 王氏这边也是一样。 自打谈骐考中了秀才,他在家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王氏还是谈骠都听他的。 谈骐说不让他们随便用水,他们就真不敢用了。 幸好江楹的异能进阶了,每天能提供不少水,要不然,三家的水还真不够呢。 等到城里疫病起来了,三家人看着周围好多人家都有了病人,他们就更不敢怎么出门。 谈骐让周逢关紧门户,别随意和外人说话,也不能要别人送来的东西。 江俊那里更加谨慎。 之前他就准备了好多吃食,现在有水有柴有吃的,他是能不动弹就不动弹,不说出院子,连屋子都不怎么出。 他和春妮吃的不多,一天做上两顿饭就够了,实在饿了还有存着的点心干果什么的垫补一下。 疫症的事情传到了京城,景安帝龙颜大怒:“洛川府尹是怎么做的这父母官。” 再怎么愤怒,一城百姓还是得管的。 景安帝让太医院选了几个对疫症有研究的太医,又调拨了一批药材,让太医带着药材去洛川治疗疫症。 同时,他还让六皇子郁琛为钦差去洛川坐镇。 朝庭中一项项的旨意发出去,别的皇子听到郁琛要去洛川之事,登时眉开眼笑,高兴不止。 而十一皇子郁瑛却愤恨不平。 “六哥,我跟你一起去,既然君父不慈,让你去送死,那我就陪六哥一块死。” “胡说。”郁琛冷着一张脸训斥郁瑛:“君父岂是你能随意指摘的。” 郁瑛更加委屈:“本来就是,父皇从来不喜六哥,什么难事都让六哥去办,但却从来不给奖励,六哥自来吃力不讨好,上次咱们差点死了,回来之后父皇也没怎么着……” 其实郁琛对于景安帝也有怨言的。 只是他的情绪向来藏的深,就算是心中有怨,表面上还是一副恭敬忠心的样子。 “此事事关重大,就是父皇不让我去,我也要请旨去走这一遭的,洛川一府几百万百姓,一个不好可就……那是多少条人命啊。” 听了这话,郁瑛一时也不言语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抽泣:“可此一去,六哥的安危谁又来保证,如果没有六哥,用不了多久,我也得被人害死。” 郁琛心中一痛,他拍了拍郁瑛:“莫作这等小儿姿态,我此去一定会小心谨慎,轻易不与灾民接触,你放心就是了。” 事态紧急,容不得郁琛多做耽误。 他上午摘的圣旨,下午就收拾好了出发。 郁琛简装急行,一路上风尘仆仆,在最短的时间内到了洛川府。 他之前来过洛川府,知道这是一个商业繁荣百姓富足的地方。 上次来,这里一片欣欣向荣。 可这一次来,远远的就看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荒凉阴冷的城门。 天气还很热,可看到洛川府城门的时候,六皇子和他带的随从一个个心里发冷。 从城墙上看,好像都能看到城中飘落着的不详的那种气息。 城门开了,府尹带着洛川府大大小小的官员迎了出来。 六皇子也没废话,和府尹说了几句话就随着府尹进了城。 进城之前,他们这些人都先把口鼻给遮住了。 遮口鼻的法子还是太医教的。 在城外,这些人已经觉得心中发寒,身上发冷了。 可等进了城,看到家家关门闭户,闻着整个城市发出来的那种腐烂的臭味,一个个心情更加沉重。 洛川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更要严重很多。 第七十四章 疫症 谈家门口一片血腥,江楹起来之后就让阮红儿几个打了水去打扫,先把那些血冲洗干净,再帮着邻里把尸首搬到化人炉那边。 今天一天府城的化人炉从早到晚都没有闲过。 那么多乱民的尸首被运过来,炉子打开就开始烧,光是柴火就用了不知道多少。 王氏他们都吓坏了,知道谈骐和江楹没事之后就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而原本已经定下来的秋闱的时间也变了。 反正就是先不考试,至于什么时候开考,这还真没准了。 洛川府出了这样大的乱子,肯定得往上报啊。 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很快就送出去,没用多久就到了京城。 这个折子才到,景安帝才和大臣讨论怎么着安抚洛川百姓的时候,又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送了来。 洛川又出事了。 暴民入城烧杀抢夺之时虽已到了秋季,可今年天气格外的热,哪怕入了秋,气温也没降下来多少。 那一夜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暴民里头也死了不少人,这些尸首被运到化人炉烧,可因为尸首太多,真是烧不过来,很多就被丢弃在一旁。 城里百姓家死了的亲人肯定舍不得烧了,就都收敛了尸体安葬。 彼时丧事极为繁琐,什么停灵多少天,有哪些仪式都非常讲究。 天气热,尸首停在家里肯定放不住,没一天就到处是臭味。 整个洛川府上空都飘散着熏人的味道。 结果就是没几天有好多人开始上吐下泻,有的人浑身无力,走路发飘,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昏倒在地上,更有的人倒下之后还在打摆子口吐白沫。 这是得了疫症。 洛川府的官员吓坏了。 前边暴民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这就又来了疫症,洛川府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谈骐和江楹是最早知道发生瘟疫的。 他们是没有办法。 他们心知肚明,让人停灵在家,暴民的尸首不处理好,这些都是疫症的来源。 可偏偏他们也不能去劝别人不要安葬亲人,更不能硬是拉着别人处理暴民的尸首。 他们要是真这么做了,整个洛川府多少人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给淹了。 谈骐和江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早早的江楹就拿了药自己煎药给家里的人都灌了下去。 江俊和春妮那里她也送了药汤,亲自看着两个人喝了,她还千叮咛万嘱咐:“只怕河里井里的水都污染了,这水你们可千万别喝了,我每天叫红儿给你们送水过来。” 王氏那边谈骐也关照到了。 现在江家是靠着江楹过活的。 江楹的话江俊和春妮还是听的。 再者这两个人经的事情不少,也有自己的判断。 向来大灾之后就有大疫,他们心里也知道这些。 眼瞅着死了那么多人,每天闻着臭味,江俊哪怕再傻,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两个人坚决执行江楹的叮嘱,每天就等着阮红儿送水。 要是水用完了,他们也不敢打井水用,江俊自己挑了担子去江楹地里担水。 王氏这边也是一样。 自打谈骐考中了秀才,他在家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王氏还是谈骠都听他的。 谈骐说不让他们随便用水,他们就真不敢用了。 幸好江楹的异能进阶了,每天能提供不少水,要不然,三家的水还真不够呢。 等到城里疫病起来了,三家人看着周围好多人家都有了病人,他们就更不敢怎么出门。 谈骐让周逢关紧门户,别随意和外人说话,也不能要别人送来的东西。 江俊那里更加谨慎。 之前他就准备了好多吃食,现在有水有柴有吃的,他是能不动弹就不动弹,不说出院子,连屋子都不怎么出。 他和春妮吃的不多,一天做上两顿饭就够了,实在饿了还有存着的点心干果什么的垫补一下。 疫症的事情传到了京城,景安帝龙颜大怒:“洛川府尹是怎么做的这父母官。” 再怎么愤怒,一城百姓还是得管的。 景安帝让太医院选了几个对疫症有研究的太医,又调拨了一批药材,让太医带着药材去洛川治疗疫症。 同时,他还让六皇子郁琛为钦差去洛川坐镇。 朝庭中一项项的旨意发出去,别的皇子听到郁琛要去洛川之事,登时眉开眼笑,高兴不止。 而十一皇子郁瑛却愤恨不平。 “六哥,我跟你一起去,既然君父不慈,让你去送死,那我就陪六哥一块死。” “胡说。”郁琛冷着一张脸训斥郁瑛:“君父岂是你能随意指摘的。” 郁瑛更加委屈:“本来就是,父皇从来不喜六哥,什么难事都让六哥去办,但却从来不给奖励,六哥自来吃力不讨好,上次咱们差点死了,回来之后父皇也没怎么着……” 其实郁琛对于景安帝也有怨言的。 只是他的情绪向来藏的深,就算是心中有怨,表面上还是一副恭敬忠心的样子。 “此事事关重大,就是父皇不让我去,我也要请旨去走这一遭的,洛川一府几百万百姓,一个不好可就……那是多少条人命啊。” 听了这话,郁瑛一时也不言语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抽泣:“可此一去,六哥的安危谁又来保证,如果没有六哥,用不了多久,我也得被人害死。” 郁琛心中一痛,他拍了拍郁瑛:“莫作这等小儿姿态,我此去一定会小心谨慎,轻易不与灾民接触,你放心就是了。” 事态紧急,容不得郁琛多做耽误。 他上午摘的圣旨,下午就收拾好了出发。 郁琛简装急行,一路上风尘仆仆,在最短的时间内到了洛川府。 他之前来过洛川府,知道这是一个商业繁荣百姓富足的地方。 上次来,这里一片欣欣向荣。 可这一次来,远远的就看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荒凉阴冷的城门。 天气还很热,可看到洛川府城门的时候,六皇子和他带的随从一个个心里发冷。 从城墙上看,好像都能看到城中飘落着的不详的那种气息。 城门开了,府尹带着洛川府大大小小的官员迎了出来。 六皇子也没废话,和府尹说了几句话就随着府尹进了城。 进城之前,他们这些人都先把口鼻给遮住了。 遮口鼻的法子还是太医教的。 在城外,这些人已经觉得心中发寒,身上发冷了。 可等进了城,看到家家关门闭户,闻着整个城市发出来的那种腐烂的臭味,一个个心情更加沉重。 洛川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更要严重很多。 第七十五章 提议 六皇子进城之后心都凉了。 这哪里还是昔日繁华的洛川府啊,这分明就是地狱。 城里一片寂静,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遮着口鼻都能闻到尸体腐烂的味道。 往城里走了一段路,就听到很多人的惨叫声和痛哭声。 路旁的一户人家门开了,一家瘦弱不堪的人推着一具尸首出来。 六皇子这些人赶紧避在一旁。 眼瞅着那家人一边哭一边去把尸首送到集中处理的地方。 “如今有多少户人家得了疫症?” 六皇子问府尹。 府尹赶紧回道:“前两日统计一共有三百来户人家,今日只怕更多了。” 六皇子听的皱眉。 府尹道:“您这一路赶来也累了,先歇歇,下官已经着人腾出一处宅院……” 对于洛川府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六皇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准备先住下,再派人去了解情况,当然,他还得和随行太医商量怎么控制疫情蔓延。 到了地方,六皇子一行人先住下,府尹安排人送上吃食。 可这些人哪里吃得下啊。 住在这里他们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四处都是疫症,四处都有冤魂一样,这饭菜看着都是毒药一般。 等府尹走后,六皇子就叫了太医过去商量怎么治病。 谈骐也时刻关注着洛川府的情况。 江楹和谈宝宝也不是两眼一抹黑,她们俩一个通过水系异能,一个通过木系异能监察着城中的一切。 六皇子进城,一家三口就都知道了。 谈骐就和江楹商议:“我去见见六皇子,据说这位皇子实心任事,是个难得的实干派,如果我向他展现出能力来,或许可以提出一些建议,好让这城里少几个无辜枉死之人。” 江楹点头:“你去,家里你也别惦记,有我呢。” 江楹在家里谈骐当然放心了。 论武力值,他不及江楹多矣。 他叫过周逢和阮红儿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这才换了一身衣服去求见六皇子。 六皇子那边正和太医商讨,就有随从前来禀报:“主子,外头一位叫谈骐的秀才求见。” 边上一人道:“什么人就敢来求见,打……不对,他怎么找过来的?主子才住下不久,这城中多数人应该都不知道主子来了,这个秀才……” 六皇子也不由的多想。 但是他总感觉谈骐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六皇子记忆力不错,想了想,忽然间就想到这人是谁了。 六皇子曾到过七山县,当时七山县有一位很出风头的人物,人称谈郎留香,谈郎就是这个谈骐,他还曾经见过谈骐和他的妻子飞跃河面,轻功十分不俗。 那个时候谈骐还只是一位才刚读书不久的学子,没想到短短时间他已经考中了秀才。 知道了谈骐是谁,六皇子就不再怀疑。 谈骐这样的能人想要知道谁的消息并不难,就谈骐表现出来的武力,他如果想要加害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他既然来了,那就表示并无恶意。 “请进来。” 六皇子立刻吩咐随从,刚吩咐完就站起身:“回来,我亲自去迎。” 他彼时已经换了外头的大衣服,只着便装,头发也披散着,因为走的急,头也没梳,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就出来了。 谈骐见到六皇子的时候这位皇子显的有点狼狈。 他从京城赶来,风尘还未洗净,头发也不清爽,有些油腻,就这么披散着,他的衣服上也并不洁净,有的地方还有污痕。 甚至于他连鞋都没有穿上,就这么趿着鞋出来了。 “小民拜见钦差大人。” 谈骐赶紧过去见礼。 六皇子一把扶住他:“谈秀才免礼,有什么事里边说。” 谈骐被六皇子硬拉着进了院子。 这个地方不是很大,在院子里走了没几步就到了一个小花厅。 进去之后,六皇子请谈骐坐下。 谈骐这个时候也不去弄那些弯弯绕绕,他开门见山直接说了来意。 “小民来洛川府本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却没想到碰见这般祸事,小民对于疫症有些浅见,特来向钦差大人禀报。” 谈骐做足了姿态。 他一口一个钦差大人,并未称六皇子,显见是把六皇子当成了实心任事的官员对待。 这让六皇子很满意。 他心说都称谈郎君子之风,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两人一个想要真心结交,一个是真的想出主意,这么一谈,就谈到了一处。 废话不多,六皇子就让谈骐说说他的想法。 谈骐道:“如今城中得了疫症的人都各自在家中,那些接触过的人也不做处理,都可以随意走动,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多久整个洛川怕是十不存一,小民拙见,先在城中挪出两处宽敞点的地方,将得了疫症的人集中放在一处,接触过疫病的人再集中一处管理,有专人帮着送饭菜,有专门的大夫帮忙诊治,这样一来,传染的源头就掐断了,留在城中的人安全有了保证,为了这些人不再被感染,还需要钦差大人下令减少大家出外的次数,城中无论官员商人或者百姓除去日常所需,都不得出来走动,就是出来采买物件,也要用布挡住口鼻,再便是需要太医一起商议研究出一些预防的汤药全城分发下去……” 他一点点的说,从怎么把病人集中管理,怎么处理民怨,怎么封城,怎么组织日常所需,怎么分发汤药都讲的很详细,也很有条理。 六皇子听的不住点头,时不时的问一些问题。 不管六皇子问到什么问题谈骐都能很快答出来,封城有可能会面临的难题他也能够指出,还能够给出解决方案。 一屋子的人听的心中佩服不已。 好几位随六皇子来的官员都在心中暗暗的想这个谈郎着实了得,如今不过是个秀才,没有当过官任过事,但比那些当了几十年官的人更加老到。 六皇子很欣赏谈骐,就留他下来帮忙处理杂物。 一来是想要看看这位谈郎是只有嘴上功夫,还是真正的能够任事,二来也是想看看他手腕如何。 这位要真是个干将,那六皇子肯定得想办法结交。 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人手。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招揽。 他想招揽的是那些能干清廉忠心又有公心的人。 这样的人是真的不好找,这些年,六皇子还没碰到过一位能让他动心的。 而今,这样的人才送上门了,他肯定不愿放过。 第七十五章 提议 六皇子进城之后心都凉了。 这哪里还是昔日繁华的洛川府啊,这分明就是地狱。 城里一片寂静,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遮着口鼻都能闻到尸体腐烂的味道。 往城里走了一段路,就听到很多人的惨叫声和痛哭声。 路旁的一户人家门开了,一家瘦弱不堪的人推着一具尸首出来。 六皇子这些人赶紧避在一旁。 眼瞅着那家人一边哭一边去把尸首送到集中处理的地方。 “如今有多少户人家得了疫症?” 六皇子问府尹。 府尹赶紧回道:“前两日统计一共有三百来户人家,今日只怕更多了。” 六皇子听的皱眉。 府尹道:“您这一路赶来也累了,先歇歇,下官已经着人腾出一处宅院……” 对于洛川府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六皇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准备先住下,再派人去了解情况,当然,他还得和随行太医商量怎么控制疫情蔓延。 到了地方,六皇子一行人先住下,府尹安排人送上吃食。 可这些人哪里吃得下啊。 住在这里他们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四处都是疫症,四处都有冤魂一样,这饭菜看着都是毒药一般。 等府尹走后,六皇子就叫了太医过去商量怎么治病。 谈骐也时刻关注着洛川府的情况。 江楹和谈宝宝也不是两眼一抹黑,她们俩一个通过水系异能,一个通过木系异能监察着城中的一切。 六皇子进城,一家三口就都知道了。 谈骐就和江楹商议:“我去见见六皇子,据说这位皇子实心任事,是个难得的实干派,如果我向他展现出能力来,或许可以提出一些建议,好让这城里少几个无辜枉死之人。” 江楹点头:“你去,家里你也别惦记,有我呢。” 江楹在家里谈骐当然放心了。 论武力值,他不及江楹多矣。 他叫过周逢和阮红儿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这才换了一身衣服去求见六皇子。 六皇子那边正和太医商讨,就有随从前来禀报:“主子,外头一位叫谈骐的秀才求见。” 边上一人道:“什么人就敢来求见,打……不对,他怎么找过来的?主子才住下不久,这城中多数人应该都不知道主子来了,这个秀才……” 六皇子也不由的多想。 但是他总感觉谈骐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六皇子记忆力不错,想了想,忽然间就想到这人是谁了。 六皇子曾到过七山县,当时七山县有一位很出风头的人物,人称谈郎留香,谈郎就是这个谈骐,他还曾经见过谈骐和他的妻子飞跃河面,轻功十分不俗。 那个时候谈骐还只是一位才刚读书不久的学子,没想到短短时间他已经考中了秀才。 知道了谈骐是谁,六皇子就不再怀疑。 谈骐这样的能人想要知道谁的消息并不难,就谈骐表现出来的武力,他如果想要加害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他既然来了,那就表示并无恶意。 “请进来。” 六皇子立刻吩咐随从,刚吩咐完就站起身:“回来,我亲自去迎。” 他彼时已经换了外头的大衣服,只着便装,头发也披散着,因为走的急,头也没梳,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就出来了。 谈骐见到六皇子的时候这位皇子显的有点狼狈。 他从京城赶来,风尘还未洗净,头发也不清爽,有些油腻,就这么披散着,他的衣服上也并不洁净,有的地方还有污痕。 甚至于他连鞋都没有穿上,就这么趿着鞋出来了。 “小民拜见钦差大人。” 谈骐赶紧过去见礼。 六皇子一把扶住他:“谈秀才免礼,有什么事里边说。” 谈骐被六皇子硬拉着进了院子。 这个地方不是很大,在院子里走了没几步就到了一个小花厅。 进去之后,六皇子请谈骐坐下。 谈骐这个时候也不去弄那些弯弯绕绕,他开门见山直接说了来意。 “小民来洛川府本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却没想到碰见这般祸事,小民对于疫症有些浅见,特来向钦差大人禀报。” 谈骐做足了姿态。 他一口一个钦差大人,并未称六皇子,显见是把六皇子当成了实心任事的官员对待。 这让六皇子很满意。 他心说都称谈郎君子之风,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两人一个想要真心结交,一个是真的想出主意,这么一谈,就谈到了一处。 废话不多,六皇子就让谈骐说说他的想法。 谈骐道:“如今城中得了疫症的人都各自在家中,那些接触过的人也不做处理,都可以随意走动,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多久整个洛川怕是十不存一,小民拙见,先在城中挪出两处宽敞点的地方,将得了疫症的人集中放在一处,接触过疫病的人再集中一处管理,有专人帮着送饭菜,有专门的大夫帮忙诊治,这样一来,传染的源头就掐断了,留在城中的人安全有了保证,为了这些人不再被感染,还需要钦差大人下令减少大家出外的次数,城中无论官员商人或者百姓除去日常所需,都不得出来走动,就是出来采买物件,也要用布挡住口鼻,再便是需要太医一起商议研究出一些预防的汤药全城分发下去……” 他一点点的说,从怎么把病人集中管理,怎么处理民怨,怎么封城,怎么组织日常所需,怎么分发汤药都讲的很详细,也很有条理。 六皇子听的不住点头,时不时的问一些问题。 不管六皇子问到什么问题谈骐都能很快答出来,封城有可能会面临的难题他也能够指出,还能够给出解决方案。 一屋子的人听的心中佩服不已。 好几位随六皇子来的官员都在心中暗暗的想这个谈郎着实了得,如今不过是个秀才,没有当过官任过事,但比那些当了几十年官的人更加老到。 六皇子很欣赏谈骐,就留他下来帮忙处理杂物。 一来是想要看看这位谈郎是只有嘴上功夫,还是真正的能够任事,二来也是想看看他手腕如何。 这位要真是个干将,那六皇子肯定得想办法结交。 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人手。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招揽。 他想招揽的是那些能干清廉忠心又有公心的人。 这样的人是真的不好找,这些年,六皇子还没碰到过一位能让他动心的。 而今,这样的人才送上门了,他肯定不愿放过。 第七十七章 进京 快入冬了,路面上还没有结冰,一路上走来很通畅。 远远的,江楹打开车帘看着高大的城墙。 坐在她身旁的春妮不住的赞叹:“果然是京城,城墙都修的这样气派。” 车子停下,谈骐过来道:“再有二里地就要进城了,咱们先停下休整一下。” 江楹扶着春妮下了车,谈骐去抱谈宝宝。 在车子里还不怎么觉得,一下车就感觉外头冷风刮的脸生疼,就跟刀子割一样。 江楹赶紧找了个背风的地方。 阮红儿几个已经在路边找了家小店,马车什么的都停在店外,江楹这些女眷也跟着进去。 小店简陋,里头地方不大,位置也不多,谈骐就让周逢把小店包下来。 他们人多,这些人把小店占了个满满当当。 今儿天冷,店里烧了炭盆子,进来就感觉热乎乎的。 跑堂的提了热热的茶水过来先给每人倒了一杯。 谈骐就叫他过来问了一些关于京城的消息。 问过之后,他就点了饭菜。 在这里吃饱喝足了,大家都觉得精神了很多,这才重新上车进城。 因着谈骐帮着六皇子控制住了洛川府的疫病,六皇子回去之后就给他请功。 景安帝论功行赏,直接赐了谈骐举人的功名。 他其实原打算赐同进士出身的,但却被六皇子制止了。 谈骐要是没有读书的天份,六皇子肯定帮他争取一个同进士。 哪怕如今好多人都把同进士比成小妾,可同进士也是能做官的,无论如何,比考不上好。 可谈骐有天份又有能力,六皇子还打算重用他,怎么也要给他正大光明的出身。 有了举人的功名,谈骐就不用再参加科闱。 他就带着家人直接进京打算参加明年春天的春闱。 进了城,一家子人就直奔这边买好的宅子。 谈骐请人帮忙在京中买了三处宅院。 三处宅子在一条巷子里,王氏的住处在最外侧,往里依次是江俊和谈骐的住处。 先把王氏和江俊两口子送到家,谈骐才让李其赶着马车回家。 京中的这处宅子比不得洛川府那处,看着很小巧,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沿街一排的倒座房,倒座房是南房,在临街的这边也开了窗子,这一排数一数得有七八间呢。 最中间是正门,两扇大门,再加上一扇侧门。 门前有抱鼓石拴马桩等等。 把马车停好,江楹抱着谈宝宝进门。 这倒座房是给阮红儿几个和周逢还有李其住的。 过了倒座房,就是一个院子。 院子青石铺地,中间有花砖蔓延。 再之后就是五间正房,外带一个西跨院,这西跨院却是养马的所在。 五间正房挪出两间做外书房,剩下三间是客房。 这是一进院子,二进院子同样五间正房外加三间厢房,再一个西跨院是厨房所在。 后头有一个小巧的后花园。 如今已到了冬季,花园里百花凋零,也没什么好看的。 江楹一进一进的走,四处都逛了一遍,到了后花园她就指着几畦地道:“如今冻上了不好弄,明年开春把地翻翻,先种些小菜,省的还得出去买菜。” 郭三娘笑道:“太太真是过日子的能手,才来就想着种菜,只是我听人说官家的花园多是风雅之物,种花养鱼的所在,太太如果种菜,传出去别人会不会笑话老爷?” 江楹把谈宝宝放到地上让她自己扶着一个大青石走动。 她和郭三娘细细的讲述:“笑话什么?咱们小门小户的人家,也没个太挣钱的营生,更没有多少宅子铺子和田产,以后只有靠你们老爷的俸禄过活,哪里有闲心思附庸风雅?京城的花都是娇贵之物,光是买这个就得花不少银子,可不得心疼。” 这话倒很实在,郭三娘生怕谈宝宝摔倒,一边去扶谈宝宝一边和江楹说:“倒也是,咱们家没多少家底,老爷又得养着这么一大家子,这钱就得省着花,每一文都得花到有用之处。” 主朴二人把花园逛了逛,商量着开春之后种些什么菜。 后院靠东北墙角处有一口井。 这是一家人生活用水的所在,井挖的很深,井口用砖砌了,为了防止有人掉下去,井口砌的很小,将将能把水桶放下去。 江楹检查了一下这口井的水质,这处地下水丰富,水质也不错,日常用的话是足够的。 看完这些,她们抱着谈宝宝进屋。 正房已经打扫出来了,屋里烧了炭,熏的暖乎乎的,靠北墙盘了炕,靠南墙挨着窗户的地方砌了很窄的矮炕。 这是来了客人或者冬天冷了坐在这里取暖用的。 江楹摸了摸那个窄炕,上边铺了席子,隔着席子都能摸到热意,看来这炕是早就烧上了。 她把谈宝宝放在上边让她自己玩,她带着郭三娘开始把带来的东西整理好,该放在卧室的都摆置出出来,剩下的有用的拿出来准备摆放,暂时用不着的锁到库房。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因着一家子来了之后要洒扫庭院,还要归置各个房间,马房里得买草料,厨房里还得买米面油等等,每个人都没闲着,一个个都累的不行,所以晚上就没做饭,谈骐让邵四儿去要了一桌席面。 吃过饭一家人继续收拾,不收拾不行,不收拾好,晚上不好睡觉。 等着掌了灯差不多快三更天的时候才算收拾完。 这个时候一个个累坏了,换了衣服就躺到炕上睡的死猪一样。 第二天谈骐一早起来吃过饭就带了礼物去拜访六皇子。 而江楹则买了些点心和干果用小巧的篮子装了去拜访邻居。 这条巷子很长,江楹家的宅子从里往外数第三家,她家里头还有两户人家。 这两户人家都是读书人家。 挨着江楹家的那个宅子不大,住了一家四口。 那家的男主人在工部做个小官,他上有老母,中有妻子,下有一个才四五岁的儿子。 这家人口简单,据说还挺和睦的。 而再往里住的那户人家就有点杂了。 那户人家有十来口人,年龄最大的老太太得有六十来岁,她和两个儿子住在一起,长子四十来岁的样子,有妻有儿有女,次子也已娶妻生子,一家子大大小小挤在一处宅子里,难免嗑嗑碰碰的,听人说他家时常吵架。 江楹也搞不太清楚,她也并非八卦之人,也不去打听别人家的事情。 她就是想着才搬来,街坊邻里的走动走动。 江楹提着一个篮子到了紧挨着的那户人家敲门。 敲了几声,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长的很高看着有些壮实的妇人。 她脸上带着笑,看着面色很好:“您是……” 江楹指指自己的家门:“我家昨儿才搬来,光收拾就闹到了半夜,多有打扰还请海涵。” 那妇人赶紧摆手:“即是搬来的,以后都是邻居,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很不必客气。” 她话音才落,就听到一个老妇的声音:“是谁啊?你说说你开个门都这么长时间,真是懒的肉疼。” 妇人回头看了看,大声道:“您要觉得我懒您倒是自己开啊,指使着我干活倒还有理了,再这么着,家里的事我可不管了,您有能耐您干。” 一句话怼了过去,老妇人立马静默了。 江楹听的笑了笑,把篮子递过去:“知道家里有老太太,特意做的软和的点心。” 第七十七章 进京 快入冬了,路面上还没有结冰,一路上走来很通畅。 远远的,江楹打开车帘看着高大的城墙。 坐在她身旁的春妮不住的赞叹:“果然是京城,城墙都修的这样气派。” 车子停下,谈骐过来道:“再有二里地就要进城了,咱们先停下休整一下。” 江楹扶着春妮下了车,谈骐去抱谈宝宝。 在车子里还不怎么觉得,一下车就感觉外头冷风刮的脸生疼,就跟刀子割一样。 江楹赶紧找了个背风的地方。 阮红儿几个已经在路边找了家小店,马车什么的都停在店外,江楹这些女眷也跟着进去。 小店简陋,里头地方不大,位置也不多,谈骐就让周逢把小店包下来。 他们人多,这些人把小店占了个满满当当。 今儿天冷,店里烧了炭盆子,进来就感觉热乎乎的。 跑堂的提了热热的茶水过来先给每人倒了一杯。 谈骐就叫他过来问了一些关于京城的消息。 问过之后,他就点了饭菜。 在这里吃饱喝足了,大家都觉得精神了很多,这才重新上车进城。 因着谈骐帮着六皇子控制住了洛川府的疫病,六皇子回去之后就给他请功。 景安帝论功行赏,直接赐了谈骐举人的功名。 他其实原打算赐同进士出身的,但却被六皇子制止了。 谈骐要是没有读书的天份,六皇子肯定帮他争取一个同进士。 哪怕如今好多人都把同进士比成小妾,可同进士也是能做官的,无论如何,比考不上好。 可谈骐有天份又有能力,六皇子还打算重用他,怎么也要给他正大光明的出身。 有了举人的功名,谈骐就不用再参加科闱。 他就带着家人直接进京打算参加明年春天的春闱。 进了城,一家子人就直奔这边买好的宅子。 谈骐请人帮忙在京中买了三处宅院。 三处宅子在一条巷子里,王氏的住处在最外侧,往里依次是江俊和谈骐的住处。 先把王氏和江俊两口子送到家,谈骐才让李其赶着马车回家。 京中的这处宅子比不得洛川府那处,看着很小巧,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沿街一排的倒座房,倒座房是南房,在临街的这边也开了窗子,这一排数一数得有七八间呢。 最中间是正门,两扇大门,再加上一扇侧门。 门前有抱鼓石拴马桩等等。 把马车停好,江楹抱着谈宝宝进门。 这倒座房是给阮红儿几个和周逢还有李其住的。 过了倒座房,就是一个院子。 院子青石铺地,中间有花砖蔓延。 再之后就是五间正房,外带一个西跨院,这西跨院却是养马的所在。 五间正房挪出两间做外书房,剩下三间是客房。 这是一进院子,二进院子同样五间正房外加三间厢房,再一个西跨院是厨房所在。 后头有一个小巧的后花园。 如今已到了冬季,花园里百花凋零,也没什么好看的。 江楹一进一进的走,四处都逛了一遍,到了后花园她就指着几畦地道:“如今冻上了不好弄,明年开春把地翻翻,先种些小菜,省的还得出去买菜。” 郭三娘笑道:“太太真是过日子的能手,才来就想着种菜,只是我听人说官家的花园多是风雅之物,种花养鱼的所在,太太如果种菜,传出去别人会不会笑话老爷?” 江楹把谈宝宝放到地上让她自己扶着一个大青石走动。 她和郭三娘细细的讲述:“笑话什么?咱们小门小户的人家,也没个太挣钱的营生,更没有多少宅子铺子和田产,以后只有靠你们老爷的俸禄过活,哪里有闲心思附庸风雅?京城的花都是娇贵之物,光是买这个就得花不少银子,可不得心疼。” 这话倒很实在,郭三娘生怕谈宝宝摔倒,一边去扶谈宝宝一边和江楹说:“倒也是,咱们家没多少家底,老爷又得养着这么一大家子,这钱就得省着花,每一文都得花到有用之处。” 主朴二人把花园逛了逛,商量着开春之后种些什么菜。 后院靠东北墙角处有一口井。 这是一家人生活用水的所在,井挖的很深,井口用砖砌了,为了防止有人掉下去,井口砌的很小,将将能把水桶放下去。 江楹检查了一下这口井的水质,这处地下水丰富,水质也不错,日常用的话是足够的。 看完这些,她们抱着谈宝宝进屋。 正房已经打扫出来了,屋里烧了炭,熏的暖乎乎的,靠北墙盘了炕,靠南墙挨着窗户的地方砌了很窄的矮炕。 这是来了客人或者冬天冷了坐在这里取暖用的。 江楹摸了摸那个窄炕,上边铺了席子,隔着席子都能摸到热意,看来这炕是早就烧上了。 她把谈宝宝放在上边让她自己玩,她带着郭三娘开始把带来的东西整理好,该放在卧室的都摆置出出来,剩下的有用的拿出来准备摆放,暂时用不着的锁到库房。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因着一家子来了之后要洒扫庭院,还要归置各个房间,马房里得买草料,厨房里还得买米面油等等,每个人都没闲着,一个个都累的不行,所以晚上就没做饭,谈骐让邵四儿去要了一桌席面。 吃过饭一家人继续收拾,不收拾不行,不收拾好,晚上不好睡觉。 等着掌了灯差不多快三更天的时候才算收拾完。 这个时候一个个累坏了,换了衣服就躺到炕上睡的死猪一样。 第二天谈骐一早起来吃过饭就带了礼物去拜访六皇子。 而江楹则买了些点心和干果用小巧的篮子装了去拜访邻居。 这条巷子很长,江楹家的宅子从里往外数第三家,她家里头还有两户人家。 这两户人家都是读书人家。 挨着江楹家的那个宅子不大,住了一家四口。 那家的男主人在工部做个小官,他上有老母,中有妻子,下有一个才四五岁的儿子。 这家人口简单,据说还挺和睦的。 而再往里住的那户人家就有点杂了。 那户人家有十来口人,年龄最大的老太太得有六十来岁,她和两个儿子住在一起,长子四十来岁的样子,有妻有儿有女,次子也已娶妻生子,一家子大大小小挤在一处宅子里,难免嗑嗑碰碰的,听人说他家时常吵架。 江楹也搞不太清楚,她也并非八卦之人,也不去打听别人家的事情。 她就是想着才搬来,街坊邻里的走动走动。 江楹提着一个篮子到了紧挨着的那户人家敲门。 敲了几声,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长的很高看着有些壮实的妇人。 她脸上带着笑,看着面色很好:“您是……” 江楹指指自己的家门:“我家昨儿才搬来,光收拾就闹到了半夜,多有打扰还请海涵。” 那妇人赶紧摆手:“即是搬来的,以后都是邻居,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很不必客气。” 她话音才落,就听到一个老妇的声音:“是谁啊?你说说你开个门都这么长时间,真是懒的肉疼。” 妇人回头看了看,大声道:“您要觉得我懒您倒是自己开啊,指使着我干活倒还有理了,再这么着,家里的事我可不管了,您有能耐您干。” 一句话怼了过去,老妇人立马静默了。 江楹听的笑了笑,把篮子递过去:“知道家里有老太太,特意做的软和的点心。” 第七十八章 邻里 送完了一家,江楹回家拿了篮子又去另一家。 她敲了好几声门,黑漆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瘦弱的妇人,她身形削瘦,瘦到了什么程度。 就是那种皮包骨的样子,因为瘦,颧骨就显的很突出,法令纹也很深,显的有几分刻薄。 她站的也不直,身体有一些往右弯,江楹看得出来,她是脊柱侧弯。 妇人脸色很难看,面色腊黄,眼下带青,一看就是吃的不好休息也不好。 她开门之后定定的看着江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江楹就笑着说:“我家才搬来的,昨儿太忙乱也没来拜访,今日特意提了些东西过来……” 江楹话未说完,从里边跑出来两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 两个孩子吸了吸鼻子,显见是闻到了点心的香甜味道。 他们一个拿袖子抹了抹鼻涕,一个咽了咽唾沫,呀呀的尖叫两声过来伸着黑乎乎的小手就把篮子抢了去。 拿到篮子,两个小孩也不管是谁的,伸手抓了点心就往嘴里放。 妇人有些急,赶紧过来抢篮子:“赶紧拿过来,这不是咱们家的……” 两个孩子丝毫不尊重她,一个大声道:“拿来了就是咱们家的,我们吃点怎么了?” 另一个推妇人:“哪里都有你的事,去,赶紧干活去。” 江楹都有些看的目瞪口呆。 她也不好多留,笑道:“孩子们喜欢就趁热赶紧吃,很不必客气,您忙,我先告辞了。” 妇人就过来送江楹,江楹摆手:“我家就在旁边,很不必送的,请留步。” 从这家出来,江楹暗中摇头。 光是看孩子的教养就看得出来,这家并不是什么厚道人家。 再看妇人的样子,家里穷富先不说,这户人家对女人可不怎么友善。 前一家的妇人满面红光,这一家的却面容枯镐,任是谁都觉得前一家的日子过的好一些,家里的人更友善一些。 江楹暗暗决定以后离第二家远着些,轻易不要打交道,和第一家可以结交一下。 她回去的时候谈骐也从外头回来,江楹就和谈骐说了两个邻居家的差异。 谈骐就道:“第二户人家姓孟,那家男人在户部为官,油水可比第一家多多了,但一家子蛀虫,再能捞钱,这日子也万万过不起来,反倒是第一家姓耿的娶的媳妇很厉害,能管辖住一家,又很能精打细算,反倒日子过的更好一些。” 他也就这么一说,说过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等到下午,耿家的娘子提着篮子登门,江楹把她迎了进来。 这位耿家娘子穿着素色衣裙,满头黑发用青色帕子细细的包起来,看着十分干净利落。 她进门就道:“你家收拾的真干净。” 江楹边走边笑:“哪里,才刚住进来,好些地方都乱的很,估摸着得收拾好些天呢,等哪日收拾好了下帖子请你来吃饭。” 耿家娘子也笑:“我可记住了,到时候必厚着脸皮来。” 进了屋,耿家娘子就把篮子放下,抬腿就坐到了炕上。 江楹让郭三娘拿了些炒制的干果进来。 她把干果放到炕桌上,和耿家娘子抓着吃。 “你家的点心真心不错,我家老太太晚上吃了好几块,今儿就赶着让我来回个礼,东西不多,就是一份心意。” 耿家娘子喝了口热水就和江楹说笑起来。 她拿的篮子里装了一些腌制的鸡蛋,还有红封的油果子以及一点油茶面。 东西不是很多,也不精贵,但耿家娘子收拾的很干净,鸡蛋都是洗的干干净净也擦了的,油果子用油纸包着,拿着细麻绳扎捆好了放在底下,上边的油茶面则是拿着竹筒装着的。 “老太太即爱吃,哪日再做了我叫人给送过去。” 江楹客气了一句:“我们初搬来,哪里都不熟悉,以后还得嫂子多带着我些。” “好说,好说。”耿家娘子连连点头:“你要是有哪里不知道的只管来问我。” 两个又闲聊几句,耿家娘子就把东西拿出来,提着篮子往外走。 江楹送她,一路上,两个人又说了好些话。 到了门口的时候,两个人就听到了孟家那边传来争吵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江楹愣了一下,耿家娘子撇了撇嘴:“姓许的又挨打了,听声音,这顿打可不轻啊。” 姓许的便是指的孟家大郎的媳妇,也就是昨天给江楹开门的女人。 “这么大岁数了还挨打?”江楹有些疑惑:“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可千万别打出个好歹来。” 耿家娘子拉住江楹:“他家的事情可千万别多管,管的多了落的不是多,你不知道,我们才搬来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位许氏可怜的紧,也曾想帮她,谁知道前脚帮了她,后脚她就倒打一耙,帮她反倒是我不对了,后头她大约觉得我心善,时常的来我家借钱借东西,我借过几次之后,她就更得寸进尺了……” 江楹没想到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了,往后我远着些。” 孟家那边打人的声音更大了。 有男人训斥的声音,还有老妇人尖酸难听的骂声。 耿家娘子就推江楹:“赶紧回去关好院门,全当不知道。” 江楹笑笑进了院子,耿家娘子闪身也进了自家的院子,两个人几乎同时关门。 耿家娘子关了门,晃晃悠悠的提着篮子进屋。 一进屋,耿老太太就从炕上起身:“又跑哪儿浪去了?成天的不在家,再这样我可跟我儿告状了。” 耿家娘子把篮子放下:“能干什么?我能跑哪儿去,无非就是去隔壁回礼了,人家知道礼数才搬来就送了东西,咱们也不能不识趣,该回得回,有些便宜啊,占不得的。” 耿老太太被噎了一下,然后又道:“娶了你真是背兴,没让我消停过一天,你去便去,这般长时间作甚,让我在家里忍饥挨饿……” “什么背兴?你家修了几辈子的福娶我进门,自打我嫁到你家,你儿子才一路高中,你才能跟着进京,要不然,你啊,还在家里刨土呢,哪里能过这样清静的日子,你不说感激我,反倒成天寻事,等哪一日我烦了扔下你们不管,我倒要看你这日子怎么过。” 耿家娘子是真不吃亏,她婆婆说一句她就怼一句,数落的老太太低了头。 第七十八章 邻里 送完了一家,江楹回家拿了篮子又去另一家。 她敲了好几声门,黑漆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瘦弱的妇人,她身形削瘦,瘦到了什么程度。 就是那种皮包骨的样子,因为瘦,颧骨就显的很突出,法令纹也很深,显的有几分刻薄。 她站的也不直,身体有一些往右弯,江楹看得出来,她是脊柱侧弯。 妇人脸色很难看,面色腊黄,眼下带青,一看就是吃的不好休息也不好。 她开门之后定定的看着江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江楹就笑着说:“我家才搬来的,昨儿太忙乱也没来拜访,今日特意提了些东西过来……” 江楹话未说完,从里边跑出来两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 两个孩子吸了吸鼻子,显见是闻到了点心的香甜味道。 他们一个拿袖子抹了抹鼻涕,一个咽了咽唾沫,呀呀的尖叫两声过来伸着黑乎乎的小手就把篮子抢了去。 拿到篮子,两个小孩也不管是谁的,伸手抓了点心就往嘴里放。 妇人有些急,赶紧过来抢篮子:“赶紧拿过来,这不是咱们家的……” 两个孩子丝毫不尊重她,一个大声道:“拿来了就是咱们家的,我们吃点怎么了?” 另一个推妇人:“哪里都有你的事,去,赶紧干活去。” 江楹都有些看的目瞪口呆。 她也不好多留,笑道:“孩子们喜欢就趁热赶紧吃,很不必客气,您忙,我先告辞了。” 妇人就过来送江楹,江楹摆手:“我家就在旁边,很不必送的,请留步。” 从这家出来,江楹暗中摇头。 光是看孩子的教养就看得出来,这家并不是什么厚道人家。 再看妇人的样子,家里穷富先不说,这户人家对女人可不怎么友善。 前一家的妇人满面红光,这一家的却面容枯镐,任是谁都觉得前一家的日子过的好一些,家里的人更友善一些。 江楹暗暗决定以后离第二家远着些,轻易不要打交道,和第一家可以结交一下。 她回去的时候谈骐也从外头回来,江楹就和谈骐说了两个邻居家的差异。 谈骐就道:“第二户人家姓孟,那家男人在户部为官,油水可比第一家多多了,但一家子蛀虫,再能捞钱,这日子也万万过不起来,反倒是第一家姓耿的娶的媳妇很厉害,能管辖住一家,又很能精打细算,反倒日子过的更好一些。” 他也就这么一说,说过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等到下午,耿家的娘子提着篮子登门,江楹把她迎了进来。 这位耿家娘子穿着素色衣裙,满头黑发用青色帕子细细的包起来,看着十分干净利落。 她进门就道:“你家收拾的真干净。” 江楹边走边笑:“哪里,才刚住进来,好些地方都乱的很,估摸着得收拾好些天呢,等哪日收拾好了下帖子请你来吃饭。” 耿家娘子也笑:“我可记住了,到时候必厚着脸皮来。” 进了屋,耿家娘子就把篮子放下,抬腿就坐到了炕上。 江楹让郭三娘拿了些炒制的干果进来。 她把干果放到炕桌上,和耿家娘子抓着吃。 “你家的点心真心不错,我家老太太晚上吃了好几块,今儿就赶着让我来回个礼,东西不多,就是一份心意。” 耿家娘子喝了口热水就和江楹说笑起来。 她拿的篮子里装了一些腌制的鸡蛋,还有红封的油果子以及一点油茶面。 东西不是很多,也不精贵,但耿家娘子收拾的很干净,鸡蛋都是洗的干干净净也擦了的,油果子用油纸包着,拿着细麻绳扎捆好了放在底下,上边的油茶面则是拿着竹筒装着的。 “老太太即爱吃,哪日再做了我叫人给送过去。” 江楹客气了一句:“我们初搬来,哪里都不熟悉,以后还得嫂子多带着我些。” “好说,好说。”耿家娘子连连点头:“你要是有哪里不知道的只管来问我。” 两个又闲聊几句,耿家娘子就把东西拿出来,提着篮子往外走。 江楹送她,一路上,两个人又说了好些话。 到了门口的时候,两个人就听到了孟家那边传来争吵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江楹愣了一下,耿家娘子撇了撇嘴:“姓许的又挨打了,听声音,这顿打可不轻啊。” 姓许的便是指的孟家大郎的媳妇,也就是昨天给江楹开门的女人。 “这么大岁数了还挨打?”江楹有些疑惑:“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可千万别打出个好歹来。” 耿家娘子拉住江楹:“他家的事情可千万别多管,管的多了落的不是多,你不知道,我们才搬来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位许氏可怜的紧,也曾想帮她,谁知道前脚帮了她,后脚她就倒打一耙,帮她反倒是我不对了,后头她大约觉得我心善,时常的来我家借钱借东西,我借过几次之后,她就更得寸进尺了……” 江楹没想到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了,往后我远着些。” 孟家那边打人的声音更大了。 有男人训斥的声音,还有老妇人尖酸难听的骂声。 耿家娘子就推江楹:“赶紧回去关好院门,全当不知道。” 江楹笑笑进了院子,耿家娘子闪身也进了自家的院子,两个人几乎同时关门。 耿家娘子关了门,晃晃悠悠的提着篮子进屋。 一进屋,耿老太太就从炕上起身:“又跑哪儿浪去了?成天的不在家,再这样我可跟我儿告状了。” 耿家娘子把篮子放下:“能干什么?我能跑哪儿去,无非就是去隔壁回礼了,人家知道礼数才搬来就送了东西,咱们也不能不识趣,该回得回,有些便宜啊,占不得的。” 耿老太太被噎了一下,然后又道:“娶了你真是背兴,没让我消停过一天,你去便去,这般长时间作甚,让我在家里忍饥挨饿……” “什么背兴?你家修了几辈子的福娶我进门,自打我嫁到你家,你儿子才一路高中,你才能跟着进京,要不然,你啊,还在家里刨土呢,哪里能过这样清静的日子,你不说感激我,反倒成天寻事,等哪一日我烦了扔下你们不管,我倒要看你这日子怎么过。” 耿家娘子是真不吃亏,她婆婆说一句她就怼一句,数落的老太太低了头。 第七十九章 帮忙 江楹站在院子里似乎还能听到许氏求饶的声音。 她完全可以想见许氏在孟家是怎么挨打受气的。 孟家全家站在一起数落许氏,许氏不敢回一句嘴,稍一不顺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亏的孟家大爷还是个读书人,如今还当着官呢,在外头人模狗样,回了家就是这般虐待元配嫡妻。 这样的人就算当官,又怎么可能真正办实事,又怎么会为民做主? 孟家那边一直过了很久才安静下来,郭三娘正好做熟了饭,就和江楹说:“原说这边挨着的都是当官的读书的,应该是消消停停的,却没想到碰见这么一家不是玩意的,弄的别人也跟着糟心。” 江楹嗯了一声,伸手抱过谈宝宝先喂她吃饱。 等到晚上谈骐回来江楹闻到他身上有酒味。 谈骐去漱了口,抱着谈宝宝先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和江楹说:“我去会馆那边了,听人说洛川府还是未曾下过雨雪,乡下有好多人家过不下去了,如今卖儿卖女的都有。” 这种事情难免让人心情不好。 江楹也跟着心里闷闷的。 屋里烧着炭,就让人心里更有些烦闷,江楹推开窗子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抬头看看天色:“我瞧着京城要下雪了,也不知道洛川府会不会下雪。” 江楹看天色看的很准,当天晚上睡下,到了半夜,就听得外头有细小的声音,谈骐披衣起身出去走了一圈,回来轻声道:“下雪了。” 江楹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又睡了。 第二天一早,郭三娘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几分水气。 “外头雪还在下?” 江楹给谈宝宝穿了棉衣,抱着她问郭三娘。 郭三娘笑了笑:“还下着呢,这雪可大了,这会儿阮红儿几个正扫雪呢。” 江楹点头,看着郭三娘摆了饭:“回头你让周叔去买些干笋丝,要是有木耳干蘑菇之类的也买一些。” 郭三娘答应着出去。 江楹吃了饭抱着谈宝宝站在廊下看雪。 这会儿雪下的小了一些,站在廊下还能看到雪花不住的飘落,阮红儿几个戴着皮帽子,手上带着棉手套正起劲的扫雪,半大的小子正贪玩的时候,一边扫雪,几个小子就打起了雪仗。 不过一会儿,院子里到处都是飞舞的雪团。 玩的累了,他们歇上一会儿继续扫雪,江楹进屋里给谈宝宝加了件衣服出来,院子里的雪已经扫干净了,正当院子堆着一个大大的雪人。 谈宝宝看到雪人兴奋的不行,张着手就要去摸。 江楹只好抱她去摸:“只能摸一会儿,这雪太凉了,摸久了会把你的小手冻下来。” 谈宝宝咯咯的笑着,抓了一个雪团往远处一扔,正好砸进邵四的衣领里,冻的邵四儿机灵灵打个寒战。 这边正玩着呢,外头咚咚咚拍门的声音响起。 周逢正好在门房那边。 倒座房里也生了炭盆子,把一间小屋熏的暖和的不行,周逢穿着棉袄坐着烤火。 他哼着小曲,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热茶,还放着一碟炒豌豆。 听到敲门声,周逢赶紧开门。 门开了,周逢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郎君站在门口。 大冷的天,这郎君穿的有些单薄,棉袄里絮的棉花不多,看着有些发硬,外头也没穿长衫,头上没有戴帽子,雪飘落到他头顶,把他的头都染的有些发白。 “您是?” 周逢眯着眼打量。 那郎君急道:“我是孟家大房的长子孟屿,我娘发了病,我爹不在家,我过来问问贵府可有主子在家,若在的话,能否借……借辆车用,再,再借点银两。” 若不是病重,想来这郎君也不会求到才搬来的邻居身上。 周逢看孟屿面带窘迫,隐隐又带着几分焦急,便道:“我们家太太在家,你等着,我去和太太说。” 他一路小跑到了后院,正好江楹还在看雪,见周逢跑过来就道:“周叔慢些,地上滑,小心滑倒。” “太太放心,我的身子骨好着呢。”周逢跑到近前:“外头是孟家的小郎君求助,说是孟家大太太得了急症,想借咱家的车用一用,还想借几两银子。” 孟家这是大事,就算是看不上孟家为人,碰到了人命关天的事情,江楹也不会坐视不理。 “你去叫李哥套车,顺便拿五两银子与小郎君。” 周逢去支了钱,那边李其也套好了车。 车子停在孟家门口,孟屿抱着许氏出来。 许氏昏迷着,孟屿拿被子裹了她放到车上。 江楹不放心,让郭三娘帮着照料谈宝宝,她过去看了看。 虽然只看了几眼,江楹还是看到许氏脸上带着青紫,嘴角隐有血迹,想来身上也不怎么好,必是伤痕累累的。 看到这个,江楹也没多说什么。 她只叮嘱李其:“家里也不用车,你到了医馆别着急回来,给小郎君搭把手,等安顿好了再回。” 李其郑重点头。 看着车子远远的去了江楹才回屋。 谈宝宝正坐在炕上玩,郭三娘一边做衣服一边笑瞅着她。 见江楹进来,郭三娘起身,江楹笑道:“你坐,家里也没别人,就咱们娘们,咱们一处说说话。” 郭三娘这才坐下继续缝衣服。 缝了几针,她叹了口气:“那个许氏也是命苦,辛辛苦苦的干活,总算是供的夫婿考中了进士当了官,眼瞅着有好日子过了,可却成天挨打受骂的,这么大的岁数了都熬不出来,这辈子只怕也就这样了。” 江楹喝了口水:“这事孟家有错,可也怪许氏立不起来,我听隔壁耿家娘子说她曾帮过许氏,可谁知道许氏一点都不念她的好,相反怪她多管闲事,闹的别人知道了孟家不和,叫她被婆婆相公埋怨。” 郭三娘听的目瞪口呆:“还有这般不识好歹的人?” 江楹笑笑:“这样的人多着呢。” 她指了指隔壁耿家:“你去打听打听,耿家之前家境是不是和孟家差不多,耿家老太太和孟家老太太论起刻薄来不相上下,可你看看耿家娘子过的是什么日子,许氏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好多事呢,别人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站起来,才能活的像个人。” 一墙之隔的耿家婆媳俩又在拌嘴。 今儿下了雪,耿家娘子怕雪不停的话路更不好走,大早起来就去赶个早市,想着买点干菜再买些肉。 她走了好几家铺子,杂七杂八买了许多东西,她自己都提不回来,叫了一个帮闲给担了回来。 进门才给帮闲几个铜钱,就听到耿老太太在屋里嚷:“怎的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你是不是早看我老婆子不顺眼,打算把我饿死,你好没人管束?” 耿家娘子冷笑一声:“饿了一早起都不死,您的身子骨可真好。” 话虽这么说,可耿娘子还是没喝一口热水就进厨房做饭。 等着饭做好了给端进屋,耿老太太方说:“幸好你今儿早上出去了,那个许氏得了急症,她儿子先来咱家借钱,我只说你不在家,我身上没钱把他打发了,听着好像去了隔壁,那个江氏也是个傻的,竟借了钱,还让车夫给送去医馆,她啊,没的贴了钱也不落好,怕是要招一身腥的。” 第七十九章 帮忙 江楹站在院子里似乎还能听到许氏求饶的声音。 她完全可以想见许氏在孟家是怎么挨打受气的。 孟家全家站在一起数落许氏,许氏不敢回一句嘴,稍一不顺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亏的孟家大爷还是个读书人,如今还当着官呢,在外头人模狗样,回了家就是这般虐待元配嫡妻。 这样的人就算当官,又怎么可能真正办实事,又怎么会为民做主? 孟家那边一直过了很久才安静下来,郭三娘正好做熟了饭,就和江楹说:“原说这边挨着的都是当官的读书的,应该是消消停停的,却没想到碰见这么一家不是玩意的,弄的别人也跟着糟心。” 江楹嗯了一声,伸手抱过谈宝宝先喂她吃饱。 等到晚上谈骐回来江楹闻到他身上有酒味。 谈骐去漱了口,抱着谈宝宝先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和江楹说:“我去会馆那边了,听人说洛川府还是未曾下过雨雪,乡下有好多人家过不下去了,如今卖儿卖女的都有。” 这种事情难免让人心情不好。 江楹也跟着心里闷闷的。 屋里烧着炭,就让人心里更有些烦闷,江楹推开窗子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抬头看看天色:“我瞧着京城要下雪了,也不知道洛川府会不会下雪。” 江楹看天色看的很准,当天晚上睡下,到了半夜,就听得外头有细小的声音,谈骐披衣起身出去走了一圈,回来轻声道:“下雪了。” 江楹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又睡了。 第二天一早,郭三娘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几分水气。 “外头雪还在下?” 江楹给谈宝宝穿了棉衣,抱着她问郭三娘。 郭三娘笑了笑:“还下着呢,这雪可大了,这会儿阮红儿几个正扫雪呢。” 江楹点头,看着郭三娘摆了饭:“回头你让周叔去买些干笋丝,要是有木耳干蘑菇之类的也买一些。” 郭三娘答应着出去。 江楹吃了饭抱着谈宝宝站在廊下看雪。 这会儿雪下的小了一些,站在廊下还能看到雪花不住的飘落,阮红儿几个戴着皮帽子,手上带着棉手套正起劲的扫雪,半大的小子正贪玩的时候,一边扫雪,几个小子就打起了雪仗。 不过一会儿,院子里到处都是飞舞的雪团。 玩的累了,他们歇上一会儿继续扫雪,江楹进屋里给谈宝宝加了件衣服出来,院子里的雪已经扫干净了,正当院子堆着一个大大的雪人。 谈宝宝看到雪人兴奋的不行,张着手就要去摸。 江楹只好抱她去摸:“只能摸一会儿,这雪太凉了,摸久了会把你的小手冻下来。” 谈宝宝咯咯的笑着,抓了一个雪团往远处一扔,正好砸进邵四的衣领里,冻的邵四儿机灵灵打个寒战。 这边正玩着呢,外头咚咚咚拍门的声音响起。 周逢正好在门房那边。 倒座房里也生了炭盆子,把一间小屋熏的暖和的不行,周逢穿着棉袄坐着烤火。 他哼着小曲,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热茶,还放着一碟炒豌豆。 听到敲门声,周逢赶紧开门。 门开了,周逢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郎君站在门口。 大冷的天,这郎君穿的有些单薄,棉袄里絮的棉花不多,看着有些发硬,外头也没穿长衫,头上没有戴帽子,雪飘落到他头顶,把他的头都染的有些发白。 “您是?” 周逢眯着眼打量。 那郎君急道:“我是孟家大房的长子孟屿,我娘发了病,我爹不在家,我过来问问贵府可有主子在家,若在的话,能否借……借辆车用,再,再借点银两。” 若不是病重,想来这郎君也不会求到才搬来的邻居身上。 周逢看孟屿面带窘迫,隐隐又带着几分焦急,便道:“我们家太太在家,你等着,我去和太太说。” 他一路小跑到了后院,正好江楹还在看雪,见周逢跑过来就道:“周叔慢些,地上滑,小心滑倒。” “太太放心,我的身子骨好着呢。”周逢跑到近前:“外头是孟家的小郎君求助,说是孟家大太太得了急症,想借咱家的车用一用,还想借几两银子。” 孟家这是大事,就算是看不上孟家为人,碰到了人命关天的事情,江楹也不会坐视不理。 “你去叫李哥套车,顺便拿五两银子与小郎君。” 周逢去支了钱,那边李其也套好了车。 车子停在孟家门口,孟屿抱着许氏出来。 许氏昏迷着,孟屿拿被子裹了她放到车上。 江楹不放心,让郭三娘帮着照料谈宝宝,她过去看了看。 虽然只看了几眼,江楹还是看到许氏脸上带着青紫,嘴角隐有血迹,想来身上也不怎么好,必是伤痕累累的。 看到这个,江楹也没多说什么。 她只叮嘱李其:“家里也不用车,你到了医馆别着急回来,给小郎君搭把手,等安顿好了再回。” 李其郑重点头。 看着车子远远的去了江楹才回屋。 谈宝宝正坐在炕上玩,郭三娘一边做衣服一边笑瞅着她。 见江楹进来,郭三娘起身,江楹笑道:“你坐,家里也没别人,就咱们娘们,咱们一处说说话。” 郭三娘这才坐下继续缝衣服。 缝了几针,她叹了口气:“那个许氏也是命苦,辛辛苦苦的干活,总算是供的夫婿考中了进士当了官,眼瞅着有好日子过了,可却成天挨打受骂的,这么大的岁数了都熬不出来,这辈子只怕也就这样了。” 江楹喝了口水:“这事孟家有错,可也怪许氏立不起来,我听隔壁耿家娘子说她曾帮过许氏,可谁知道许氏一点都不念她的好,相反怪她多管闲事,闹的别人知道了孟家不和,叫她被婆婆相公埋怨。” 郭三娘听的目瞪口呆:“还有这般不识好歹的人?” 江楹笑笑:“这样的人多着呢。” 她指了指隔壁耿家:“你去打听打听,耿家之前家境是不是和孟家差不多,耿家老太太和孟家老太太论起刻薄来不相上下,可你看看耿家娘子过的是什么日子,许氏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好多事呢,别人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站起来,才能活的像个人。” 一墙之隔的耿家婆媳俩又在拌嘴。 今儿下了雪,耿家娘子怕雪不停的话路更不好走,大早起来就去赶个早市,想着买点干菜再买些肉。 她走了好几家铺子,杂七杂八买了许多东西,她自己都提不回来,叫了一个帮闲给担了回来。 进门才给帮闲几个铜钱,就听到耿老太太在屋里嚷:“怎的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你是不是早看我老婆子不顺眼,打算把我饿死,你好没人管束?” 耿家娘子冷笑一声:“饿了一早起都不死,您的身子骨可真好。” 话虽这么说,可耿娘子还是没喝一口热水就进厨房做饭。 等着饭做好了给端进屋,耿老太太方说:“幸好你今儿早上出去了,那个许氏得了急症,她儿子先来咱家借钱,我只说你不在家,我身上没钱把他打发了,听着好像去了隔壁,那个江氏也是个傻的,竟借了钱,还让车夫给送去医馆,她啊,没的贴了钱也不落好,怕是要招一身腥的。” 第八十章 生意 下午的时候孟屿来了一遭,过来是道谢的,顺便还了五两银子。 江楹问他:“你母亲如何了?” 孟屿神色很不好:“医馆开了药,她吃了药在家歇着呢。” “没事就好,你家人口多,她难免劳累些,如今好生歇歇养养身子也不错。”江楹收了银子:“往后有什么难处就言语一声。” “多谢。”孟屿拱手道谢。 江楹全当没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你家中事多,我也不留你了。” 孟屿告辞离开。 过不多时,耿家娘子带着才做的咸菜上门。 江楹拿了点心招待她。 耿家娘子会下来就说:“许氏被打的昏了过去,昨儿夜里孟大起来掐她脖子,差点没把她掐死,还是她家二小子听到动静过去救了她,那孟大忒不是人了,他家老大回来跟他要钱还你家,他还不愿意给呢,还是孟屿跪下求了半日,他钱是给了,孟屿却挨了好一顿拳打脚踢,要我说,许氏实在太软弱了些,她但凡能立得起来,孩子何至于受这般窝囊气。” 江楹听的皱眉。 耿家娘子也发觉她话有些多了:“瞧我这人,真是多嘴多舌的,咱不说他家的事了,我过来是和你商量一下,前儿我去买肉,碰到了熟人,他家喂了好几头大肥猪,如今该出栏了,就想卖两头,我家人少要不了那么些,就想问问你要不要,要的话,咱们两家分一头猪。” “行啊。”家里养着些半大小子,一个个饭量大的很,有多少东西都不够吃的,江楹又不愿意让他们嘴上吃亏,成日家肉蛋奶都没断过,这几天家里正缺肉呢,耿家娘子这一来,可算是给她解了燃眉之急:“不是两头猪吗,我家要一头半。” 耿家娘子笑笑:“也是,你家人多,半头只怕不够,一会儿我就去找他,让他把两头猪都给咱留下。” 耿家娘子没有多留,只吃了一块点心就走了。 后头她又过来,说是和那人谈妥了,明天那人就把猪杀了,明天下午就会把干净的肉送来。 后头耿家娘子又说起那家在乡下有个小庄子,不只喂着猪,还养着牛羊鸡鸭等等,江楹就问有没有好羊肉,鸡鸭多的话,她也留一点。 天气越来越冷,多少肉都能放得住,江楹可是能放心的买了。 等着猪肉送来的时候,江楹就问了那人,又和那人订了三只羊和十几只鸡鸭。 买了猪肉,可不能只冻着,留出一些肉来冻着,其余的就都煮了腌起来慢慢吃。 家里的小子们一看这么些猪肉,一个个可高兴坏了。 周逢看着那肉也笑道:“这肉好,肥瘦均匀,个头也大,肉质应该错不了。” 他一行说一行指挥了几个小子拿柴火架起大铁锅开始煮肉。 李其力气大,把一头猪切割开来,四条腿切下来,骨头也卸下,剩下的切成一块块肉放到锅里煮着。 没一会儿满院子飘着肉味。 这味道都飘出去老远,街坊都闻着了。 隔壁耿家也煮了肉,两家的肉味夹杂在一起能香出半条街去。 孟家 孟家几个孩子坐在院子里不住的吸着鼻子。 闻着肉味,馋的几个孩子开始咬手指。 孟家二房的媳妇何氏看到这一幕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个的干嘛,吃不起饭是怎么着?弄的跟讨饭的似的,哼,你们只馋肉,却不知道咱们家的丧门星把你们的肉都给祸祸了,五两银子啊,她是什么金贵的人,看个病就花五两银子?这么些银子得买多少肉啊,有这些肉,你们还用得着这样。” 何氏一番话惹的几个孩子哭了起来,大些的一边哭一边骂:“丧门星,还我的肉,丧门星,怎么不去死。” 还有一个小的轻声道:“丧门星死了我大伯就能娶大官家的女儿,我们就能每天吃肉了。” 许氏躺在床上听着这些话泪流满面。 何氏骂了一通端着碗推门进去。 她没好气的把碗放到桌上:“我们家的金贵人儿,赶紧起来吃饭了,真是晦气东西,还得要我伺侯,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许氏不敢说什么,只能忍泪道:“劳烦弟妹了,等我好了再跟你好好道谢。” “很不必了。”何氏撇嘴:“你不惹事就好,你也不看看大哥一个月才多少俸禄,咱们一这子吃喝都不够,哪有闲钱给你看病?孟屿也是不懂事,巴巴的跑别人家借钱,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这么一弄,大哥的脸面往哪儿放?” 许氏深觉是自己的错,都是她带累了一家人。 她面带愧色:“都是我不对,是我对不住大家。” 何氏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肉煮好了,江楹让周逢给大伙分排骨吃。 她先给谈骐留了一些在厨房,剩下的大家都分了,有不够的再分别的肉。 郭三娘烙了饼,大饼卷着肉,吃起来可香的紧。 江楹吃了好几块排骨,又把上好的五花肉切成片用大饼卷着干了好几个。 家里的小子们这回是真解了馋,一个个吃的肚子滚圆,打嗝都是肉味。 吃饱了,江楹就让周逢带他们去认字。 既然带了他们来,就得为他们的人生负责,江楹和谈骐不是想让他们只跑腿的,他们想让这几个小子有光明些的未来,那读书识字就是必须要做的。 哪怕这些小子都大了,如今读书也读不出什么来,也考不上功名,可只要读了书识了字,人的见识就不一样了,识了字,以后能够干的活也多了,人生就多了很多种选择。 把人都打发走了,江楹才清静下来。 这几天她把家里都归置好了,又让周逢买了几个下人,有两个大些的丫头是照顾她的,另有两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是陪谈宝宝玩的。 有了这两个小丫头江楹就轻松了很多。 她进了屋,叫春杏的丫头就过来给她脱了大衣裳,又拿了梳子给她通头。 春梅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道:“郭三娘才做了酱菜,吃着味道很好,就给耿家送了些。” 江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坐在椅子上想事情。 谈骐明年考中进士是要做官的,他做官得清廉,那养家的责任就落在了江楹身上。 江楹得想个赚钱的法子。 思前想后,江楹就把主意打到了调料和香皂身上。 江楹的木系异能虽然等级低,可因为有异能在,她对于植物特性的把握就比别人强,起码调香上她是一绝。 江楹就想弄一些别处没有的调料,用这种调料做出来的菜更加鲜美。 反正没事,她就买了好些香料来实验。 每天早起用一些时间做调料,剩下的时间她就拿来做香皂。 如此四五天,还真叫她做成了。 第八十章 生意 下午的时候孟屿来了一遭,过来是道谢的,顺便还了五两银子。 江楹问他:“你母亲如何了?” 孟屿神色很不好:“医馆开了药,她吃了药在家歇着呢。” “没事就好,你家人口多,她难免劳累些,如今好生歇歇养养身子也不错。”江楹收了银子:“往后有什么难处就言语一声。” “多谢。”孟屿拱手道谢。 江楹全当没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你家中事多,我也不留你了。” 孟屿告辞离开。 过不多时,耿家娘子带着才做的咸菜上门。 江楹拿了点心招待她。 耿家娘子会下来就说:“许氏被打的昏了过去,昨儿夜里孟大起来掐她脖子,差点没把她掐死,还是她家二小子听到动静过去救了她,那孟大忒不是人了,他家老大回来跟他要钱还你家,他还不愿意给呢,还是孟屿跪下求了半日,他钱是给了,孟屿却挨了好一顿拳打脚踢,要我说,许氏实在太软弱了些,她但凡能立得起来,孩子何至于受这般窝囊气。” 江楹听的皱眉。 耿家娘子也发觉她话有些多了:“瞧我这人,真是多嘴多舌的,咱不说他家的事了,我过来是和你商量一下,前儿我去买肉,碰到了熟人,他家喂了好几头大肥猪,如今该出栏了,就想卖两头,我家人少要不了那么些,就想问问你要不要,要的话,咱们两家分一头猪。” “行啊。”家里养着些半大小子,一个个饭量大的很,有多少东西都不够吃的,江楹又不愿意让他们嘴上吃亏,成日家肉蛋奶都没断过,这几天家里正缺肉呢,耿家娘子这一来,可算是给她解了燃眉之急:“不是两头猪吗,我家要一头半。” 耿家娘子笑笑:“也是,你家人多,半头只怕不够,一会儿我就去找他,让他把两头猪都给咱留下。” 耿家娘子没有多留,只吃了一块点心就走了。 后头她又过来,说是和那人谈妥了,明天那人就把猪杀了,明天下午就会把干净的肉送来。 后头耿家娘子又说起那家在乡下有个小庄子,不只喂着猪,还养着牛羊鸡鸭等等,江楹就问有没有好羊肉,鸡鸭多的话,她也留一点。 天气越来越冷,多少肉都能放得住,江楹可是能放心的买了。 等着猪肉送来的时候,江楹就问了那人,又和那人订了三只羊和十几只鸡鸭。 买了猪肉,可不能只冻着,留出一些肉来冻着,其余的就都煮了腌起来慢慢吃。 家里的小子们一看这么些猪肉,一个个可高兴坏了。 周逢看着那肉也笑道:“这肉好,肥瘦均匀,个头也大,肉质应该错不了。” 他一行说一行指挥了几个小子拿柴火架起大铁锅开始煮肉。 李其力气大,把一头猪切割开来,四条腿切下来,骨头也卸下,剩下的切成一块块肉放到锅里煮着。 没一会儿满院子飘着肉味。 这味道都飘出去老远,街坊都闻着了。 隔壁耿家也煮了肉,两家的肉味夹杂在一起能香出半条街去。 孟家 孟家几个孩子坐在院子里不住的吸着鼻子。 闻着肉味,馋的几个孩子开始咬手指。 孟家二房的媳妇何氏看到这一幕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个的干嘛,吃不起饭是怎么着?弄的跟讨饭的似的,哼,你们只馋肉,却不知道咱们家的丧门星把你们的肉都给祸祸了,五两银子啊,她是什么金贵的人,看个病就花五两银子?这么些银子得买多少肉啊,有这些肉,你们还用得着这样。” 何氏一番话惹的几个孩子哭了起来,大些的一边哭一边骂:“丧门星,还我的肉,丧门星,怎么不去死。” 还有一个小的轻声道:“丧门星死了我大伯就能娶大官家的女儿,我们就能每天吃肉了。” 许氏躺在床上听着这些话泪流满面。 何氏骂了一通端着碗推门进去。 她没好气的把碗放到桌上:“我们家的金贵人儿,赶紧起来吃饭了,真是晦气东西,还得要我伺侯,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许氏不敢说什么,只能忍泪道:“劳烦弟妹了,等我好了再跟你好好道谢。” “很不必了。”何氏撇嘴:“你不惹事就好,你也不看看大哥一个月才多少俸禄,咱们一这子吃喝都不够,哪有闲钱给你看病?孟屿也是不懂事,巴巴的跑别人家借钱,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这么一弄,大哥的脸面往哪儿放?” 许氏深觉是自己的错,都是她带累了一家人。 她面带愧色:“都是我不对,是我对不住大家。” 何氏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肉煮好了,江楹让周逢给大伙分排骨吃。 她先给谈骐留了一些在厨房,剩下的大家都分了,有不够的再分别的肉。 郭三娘烙了饼,大饼卷着肉,吃起来可香的紧。 江楹吃了好几块排骨,又把上好的五花肉切成片用大饼卷着干了好几个。 家里的小子们这回是真解了馋,一个个吃的肚子滚圆,打嗝都是肉味。 吃饱了,江楹就让周逢带他们去认字。 既然带了他们来,就得为他们的人生负责,江楹和谈骐不是想让他们只跑腿的,他们想让这几个小子有光明些的未来,那读书识字就是必须要做的。 哪怕这些小子都大了,如今读书也读不出什么来,也考不上功名,可只要读了书识了字,人的见识就不一样了,识了字,以后能够干的活也多了,人生就多了很多种选择。 把人都打发走了,江楹才清静下来。 这几天她把家里都归置好了,又让周逢买了几个下人,有两个大些的丫头是照顾她的,另有两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是陪谈宝宝玩的。 有了这两个小丫头江楹就轻松了很多。 她进了屋,叫春杏的丫头就过来给她脱了大衣裳,又拿了梳子给她通头。 春梅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道:“郭三娘才做了酱菜,吃着味道很好,就给耿家送了些。” 江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坐在椅子上想事情。 谈骐明年考中进士是要做官的,他做官得清廉,那养家的责任就落在了江楹身上。 江楹得想个赚钱的法子。 思前想后,江楹就把主意打到了调料和香皂身上。 江楹的木系异能虽然等级低,可因为有异能在,她对于植物特性的把握就比别人强,起码调香上她是一绝。 江楹就想弄一些别处没有的调料,用这种调料做出来的菜更加鲜美。 反正没事,她就买了好些香料来实验。 每天早起用一些时间做调料,剩下的时间她就拿来做香皂。 如此四五天,还真叫她做成了。 第八十一章 红利 京城敬郡王府 六皇子郁琛因为赈灾有功被封为敬郡王,倒是摆脱了光头皇子的尴尬地步。 他出已出宫建府好几年,一直都没有封爵,好几年都是光头皇子,在京城过的也是有些窝囊。 现如今被封郡王,自然就有一些官员靠向他。 再便是郡王府的规制不一样,他的府邸扩大了好多,也添置了好些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成为郡王,他名下就有了更多的庄子和铺子,一年里头俸禄也多了好多,这让他的日子顺畅了些许。 哪怕是多了好几个皇庄和好些铺子,但郁琛过的还是有点捉襟见肘的。 皇室人多,应酬也多,婚丧嫁娶什么哪怕人不到,礼数也得到,再加上要组建自己的势力,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钱财。 郁琛母家不显,没有强势的外家扶持,娶的妻子也只是清贵人家,妻族也提供不了多少助力。 他每天光想着怎么腾挪钱财就很头疼。 这日郁琛从朝中回来,进门管家便道:“王爷,西山那边缺钱了。” 郁琛在西山有个庄子,表面上看着是个庄子,里面住的也是普通百姓,可其实这里住的是他养的探子,还有好多孤儿。 他想要收养孤儿培养成材,这就需要不少钱,每一年这里花的钱如流水一般。 郁琛听的一阵头疼:“我知道了,我看看哪里能腾挪一笔。”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到了内院,王妃着人请他过去。 郁琛只好先去见王妃。 他这王妃虽然娘家不成器,但为人很贤淑聪慧,也甚得郁琛的心。 进了王妃屋中,郁琛才坐下王妃便拿了帐册愁眉不展的和他说:“爷,这个月宗室里去世了好几位长辈,另有几位王叔家里添人进口,应酬比以往多了许多,帐上已经没有银子了。” 郁琛按了按额际,他在想实在不成就纳个豪商家的姑娘进后院罢,不然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就算郁琛禀性比别的皇子更正直,可他是个务实的,知道以后想成事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哪怕是觉得这样有吃软饭的嫌疑,可为了心中大业,他不得不做此打算。 就在郁琛想着要卖身的时候,跟着他的大太监何柱儿在外头道:“王爷,谈举人递贴子请见。” 郁琛立刻站了起来。 “先把人请到花厅里,本王马上就来。” 王妃知道谈举人是哪一位,也知道有正事要谈,便不再提银子的事情。 郁琛很快到了花厅。 他一进门看到谈骐的时候不由的眼前一亮,有些日子没见,这位谈郎风采更胜以往。 郁琛本来心情烦燥,可等他闻到谈骐身上那一种说不出来的清新淡雅的香气时,心情也平和了下来。 “见过王爷。”谈骐起身,笑着拿出一个盒子来:“前儿我家夫人在家瞎琢磨,竟然做出了两样稀罕物件,特意拿来给王爷一观。” 因着欣赏谈骐,郁琛倒也有了几分兴致:“什么物件?” 谈骐打开盒子,里边传出一种茉莉香味。 郁琛就见盒子里装着一块细腻如玉脂的方形的物件。 他走过去拿起来放到鼻端闻了闻,这物件味道还是很好的:“这是何物?” 谈骐笑道:“还请王爷着人打盆水。” 郁琛吩咐了一声,何柱儿亲自去打了一盆温水捧过来。 谈骐拿了盒子到水盆边。 他先把手上沾了一点墨汁,之后就在水盆里洗,可不管怎么洗,那墨汁都不掉,谈骐拿了盒子里白白的物件抹在手上,很快墨汁就掉了。 郁琛见此也亲自试了试,洗过手之后,他再闻闻双手,手上也沾染了茉莉香气。 谈骐把盒子放到一旁:“这物件叫香皂,用它来洗脸洗澡都很好用,另有一种没有加香味的叫肥皂,用来洗衣服去污力也很强。” 郁琛亲自试过,只觉得这东西很不错。 听谈骐这般一说,他不由的就开始在心里算计。 这物件好,要是制出来卖的话,光是京城就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抢着买。 而且这物件还不是买了就能用一辈子的,需要时不时的去买,一家子消耗起来一年用的量也不小。 哪怕薄利多销,可是每年用的量大,赚的钱可也不少。 光是京城每年就能赚很多,如果销到全国各地,那每年赚的银子可是海量的。 他这里正愁钱呢,谈骐就送了这等物什过来,当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郁琛计算完了,对谈骐的印象更好。 “这物件做起来难么?” 谈骐笑道:“不是很难。” 说到这里,谈骐又拿出一个盒子。 这一次,郁琛的目光就定在那个盒子上。 香皂已经很让他惊艳了,这第二个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谈骐没开盒子:“还请王爷着人弄碗汤来。” 何柱儿很有几分眼色,立刻去厨房端了一碗汤。 谈骐先让郁琛尝了那汤。 这汤是厨房里熬的鸡汤,郁琛爱吃鸡汤面,厨房里常备着这种汤。 这种汤味道不浓,甚至有些淡,做面的话还要加别的东西,做出来的味道是很好的,可单喝汤就有点不好喝了。 郁琛喝了一口就皱起眉:“有些寡淡了。” 谈骐就把第二个盒子打开,盒子里放了一个袋子,谈骐拿过勺子从袋子里弄了点粉状物放到汤里。 他想着先试着喝喝,没想到郁琛特别信任他,直接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口。 这一口进去,郁琛眉目都舒展了:“这味道……” 谈骐笑了起来:“这是我家夫人做出来的一味调料,不管是什么饭菜都能配,只要放了它进去,饭菜的味道就能提升很多,如果做肉的话,只要放了它,就能去腥提鲜。” 郁琛亲自试过,自然对谈骐的话深信不疑。 他就又开始琢磨着开酒楼的事。 他名下有几个铺子营利不怎么好,如果收回来开个酒楼,里头的饭菜用上这种调料,那得吸引多少人? 想到这个,郁琛这个寻常端肃的人脸上也带了笑意:“很好。” 谈骐把两个盒子奉上:“此两样物件便献于王爷了。” 谈骐没有谈条件,好像是无偿献出。 但是郁琛又怎么可能让谈骐吃亏呢。 谈骐又才,他家娘子也是个妙人,今儿能做出这两样东西,明儿不定做出什么来呢。 如果郁琛只是个看重眼前利益格局不够的,他或者会昧下这两样东西。 可郁琛心中装有天下,又如何会叫一个真心投靠他的人失望。 “如此,本王收下了,这两个方子算是江娘子的份子,买卖成了,本王会叫人给江娘子分两分红利。” 谈骐立刻道:“两分有些多了,我们夫妻拿这么些钱也无用,只要一分红利便成。” 见他这样不贪郁琛脸上笑意更浓:“本王心中有数,再者这是给你家娘子的,你不可许替她推脱。” 谈骐这才不言语了。 第八十一章 红利 京城敬郡王府 六皇子郁琛因为赈灾有功被封为敬郡王,倒是摆脱了光头皇子的尴尬地步。 他出已出宫建府好几年,一直都没有封爵,好几年都是光头皇子,在京城过的也是有些窝囊。 现如今被封郡王,自然就有一些官员靠向他。 再便是郡王府的规制不一样,他的府邸扩大了好多,也添置了好些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成为郡王,他名下就有了更多的庄子和铺子,一年里头俸禄也多了好多,这让他的日子顺畅了些许。 哪怕是多了好几个皇庄和好些铺子,但郁琛过的还是有点捉襟见肘的。 皇室人多,应酬也多,婚丧嫁娶什么哪怕人不到,礼数也得到,再加上要组建自己的势力,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钱财。 郁琛母家不显,没有强势的外家扶持,娶的妻子也只是清贵人家,妻族也提供不了多少助力。 他每天光想着怎么腾挪钱财就很头疼。 这日郁琛从朝中回来,进门管家便道:“王爷,西山那边缺钱了。” 郁琛在西山有个庄子,表面上看着是个庄子,里面住的也是普通百姓,可其实这里住的是他养的探子,还有好多孤儿。 他想要收养孤儿培养成材,这就需要不少钱,每一年这里花的钱如流水一般。 郁琛听的一阵头疼:“我知道了,我看看哪里能腾挪一笔。”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到了内院,王妃着人请他过去。 郁琛只好先去见王妃。 他这王妃虽然娘家不成器,但为人很贤淑聪慧,也甚得郁琛的心。 进了王妃屋中,郁琛才坐下王妃便拿了帐册愁眉不展的和他说:“爷,这个月宗室里去世了好几位长辈,另有几位王叔家里添人进口,应酬比以往多了许多,帐上已经没有银子了。” 郁琛按了按额际,他在想实在不成就纳个豪商家的姑娘进后院罢,不然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就算郁琛禀性比别的皇子更正直,可他是个务实的,知道以后想成事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哪怕是觉得这样有吃软饭的嫌疑,可为了心中大业,他不得不做此打算。 就在郁琛想着要卖身的时候,跟着他的大太监何柱儿在外头道:“王爷,谈举人递贴子请见。” 郁琛立刻站了起来。 “先把人请到花厅里,本王马上就来。” 王妃知道谈举人是哪一位,也知道有正事要谈,便不再提银子的事情。 郁琛很快到了花厅。 他一进门看到谈骐的时候不由的眼前一亮,有些日子没见,这位谈郎风采更胜以往。 郁琛本来心情烦燥,可等他闻到谈骐身上那一种说不出来的清新淡雅的香气时,心情也平和了下来。 “见过王爷。”谈骐起身,笑着拿出一个盒子来:“前儿我家夫人在家瞎琢磨,竟然做出了两样稀罕物件,特意拿来给王爷一观。” 因着欣赏谈骐,郁琛倒也有了几分兴致:“什么物件?” 谈骐打开盒子,里边传出一种茉莉香味。 郁琛就见盒子里装着一块细腻如玉脂的方形的物件。 他走过去拿起来放到鼻端闻了闻,这物件味道还是很好的:“这是何物?” 谈骐笑道:“还请王爷着人打盆水。” 郁琛吩咐了一声,何柱儿亲自去打了一盆温水捧过来。 谈骐拿了盒子到水盆边。 他先把手上沾了一点墨汁,之后就在水盆里洗,可不管怎么洗,那墨汁都不掉,谈骐拿了盒子里白白的物件抹在手上,很快墨汁就掉了。 郁琛见此也亲自试了试,洗过手之后,他再闻闻双手,手上也沾染了茉莉香气。 谈骐把盒子放到一旁:“这物件叫香皂,用它来洗脸洗澡都很好用,另有一种没有加香味的叫肥皂,用来洗衣服去污力也很强。” 郁琛亲自试过,只觉得这东西很不错。 听谈骐这般一说,他不由的就开始在心里算计。 这物件好,要是制出来卖的话,光是京城就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抢着买。 而且这物件还不是买了就能用一辈子的,需要时不时的去买,一家子消耗起来一年用的量也不小。 哪怕薄利多销,可是每年用的量大,赚的钱可也不少。 光是京城每年就能赚很多,如果销到全国各地,那每年赚的银子可是海量的。 他这里正愁钱呢,谈骐就送了这等物什过来,当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郁琛计算完了,对谈骐的印象更好。 “这物件做起来难么?” 谈骐笑道:“不是很难。” 说到这里,谈骐又拿出一个盒子。 这一次,郁琛的目光就定在那个盒子上。 香皂已经很让他惊艳了,这第二个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谈骐没开盒子:“还请王爷着人弄碗汤来。” 何柱儿很有几分眼色,立刻去厨房端了一碗汤。 谈骐先让郁琛尝了那汤。 这汤是厨房里熬的鸡汤,郁琛爱吃鸡汤面,厨房里常备着这种汤。 这种汤味道不浓,甚至有些淡,做面的话还要加别的东西,做出来的味道是很好的,可单喝汤就有点不好喝了。 郁琛喝了一口就皱起眉:“有些寡淡了。” 谈骐就把第二个盒子打开,盒子里放了一个袋子,谈骐拿过勺子从袋子里弄了点粉状物放到汤里。 他想着先试着喝喝,没想到郁琛特别信任他,直接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口。 这一口进去,郁琛眉目都舒展了:“这味道……” 谈骐笑了起来:“这是我家夫人做出来的一味调料,不管是什么饭菜都能配,只要放了它进去,饭菜的味道就能提升很多,如果做肉的话,只要放了它,就能去腥提鲜。” 郁琛亲自试过,自然对谈骐的话深信不疑。 他就又开始琢磨着开酒楼的事。 他名下有几个铺子营利不怎么好,如果收回来开个酒楼,里头的饭菜用上这种调料,那得吸引多少人? 想到这个,郁琛这个寻常端肃的人脸上也带了笑意:“很好。” 谈骐把两个盒子奉上:“此两样物件便献于王爷了。” 谈骐没有谈条件,好像是无偿献出。 但是郁琛又怎么可能让谈骐吃亏呢。 谈骐又才,他家娘子也是个妙人,今儿能做出这两样东西,明儿不定做出什么来呢。 如果郁琛只是个看重眼前利益格局不够的,他或者会昧下这两样东西。 可郁琛心中装有天下,又如何会叫一个真心投靠他的人失望。 “如此,本王收下了,这两个方子算是江娘子的份子,买卖成了,本王会叫人给江娘子分两分红利。” 谈骐立刻道:“两分有些多了,我们夫妻拿这么些钱也无用,只要一分红利便成。” 见他这样不贪郁琛脸上笑意更浓:“本王心中有数,再者这是给你家娘子的,你不可许替她推脱。” 谈骐这才不言语了。 第八十二章 糊涂人 外头又飘起了雪花,谈骐从敬郡王府出来,抬头看看阴暗的天色。 “老爷,回吗?” 李其赶着马车停在路旁。 谈骐抬脚上了马车:“回。” 星星点点的雪飘到地上,很快把青石板铺成的路面染白,马车的车辙吱呀呀的过去,在洁白的路面留下两行印记。 谈骐抱着手炉坐在车厢里,他半闭着眼睛看似好像有些困顿,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又在思量什么。 到了家,谈骐一路进了内宅。 进了二进院门,就看到江楹带着谈宝宝站在廊下好似在等他。 谈骐心中一暖,脸上带了笑:“怎么出来了,也不怕冻着。” 江楹拉了拉谈宝宝:“我们家宝儿说想爹爹了。” 谈骐几步过去抱起谈宝宝:“宝儿乖,跟爹爹进屋。” 谈宝宝窝在谈骐怀里,显的很乖巧。 进了屋,江楹就问谈骐:“成了吗?” 谈骐伸出两根手指:“给这些。” 江楹心领神会:“给的不少啊,两成的红利,往后咱家吃喝不愁了。” 谈骐也很高兴,他叫道:“春杏,去让郭三娘烫壶好酒,再整两个菜,我和太太喝几盅。” 春杏领命出去。 不一刻,郭三娘端了酒菜进来。 她才进门还没摆好菜呢春梅就过来了:“老爷,太太,孟家大娘子在外头说是要……” 谈骐看看江楹。 江楹叹了一声:“叫她进来。” 谈骐抱起谈宝宝去了书房。 谈宝宝有点不高兴,不住的扭着小身子,还回头看江楹。 江楹朝她摆摆手。 谈宝宝只好跟着谈骐去书房,她一边走还一边撅着小嘴道:“打扰爹爹,坏人。” 谈骐失笑:“这话怎么说的,许是人家有些难处过来求助的,怎么就成坏人了。” 谈宝宝想翻白眼,可还是忍住了:“人助不如天助,天助自助者。” “哦?”谈骐很是惊讶:“宝儿会说这么些话了?你这话听谁说的?” 谈宝宝如实道:“娘和耿伯母。” 谈骐很惊喜,他家宝儿才多大了就能听懂这些,这孩子真的太聪慧了。 他一时起了兴致,进了书房就拿出开蒙的书来读给谈宝宝听。 谈宝宝也有意识的表现她的天才,凡是谈骐读过的书她都记下了,谈骐让她复述,她复述的很好,读音清晰流畅,一字不差。 谈骐狂喜,高兴的手舞足蹈:“我们家宝儿真聪明,真的太厉害了,比爹爹都要厉害。” 那厢,春梅请了何氏进来。 江楹起身相迎。 她看了何氏一眼,这一眼让江楹忍着没皱眉头。 实在是何氏的状态有点不是很好。 何氏看着更瘦了,一张脸却显的很白,不是健康的白,而是那种惨白,惨白中还带着几分青色。 她进门的时候右腿有些跛,想来是被打了还没好呢,而且看她耳旁的部位还隐隐有些青紫色。 “这大冷天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是有事只管使唤个人来说便是了。” 江楹赶紧让何氏坐下,又让春梅倒了滚热的茶水:“您现在身上可好些了?照我说,很该在家里好好将养的。” 何氏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凄苦:“好多了,我这次来是特意道谢的。” 茶水端了上来,江楹示意何氏喝一口。 春杏端了一盘才做出来的牛舌饼,江楹拿起来咬了一口:“就是这个味儿,你去跟郭三娘说一声,再多做一些,咱们家的人都尝尝。” 何氏低头看那烤的金黄发亮表面还带着油的牛舌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饼才做出来还热乎着呢,里头有肉馅,不住的散发诱人的香气,让何氏肚子更饿了。 这么好的饼在她家是要当稀罕物的,家里人多,也只有老人孩子能分上一些,像她这样的,一年里头都吃不上一回。 可在谈家,这饼人家并不怎么稀罕,觉得味道好些,就给家里的下人都分了。 何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人与人的不同。 她微微低了头,掩住了眼中的苦意。 江楹笑了一声:“您也尝尝。” 何氏想着这次来的目的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江楹又道:“您很不必这样,早些时候您家小郎君已经来道过谢了,且钱也还了,您身子不好,大冷的天只管在家歇着便是了,再者,咱们邻里之间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 这话叫何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楹打量何氏:“我观您面色不起,想来还没有养好,这会儿雪下的大了,一会儿路滑更不好走,不若我叫人扶着您回去?” 何氏扯了扯嘴角:“也好,我再说两句……我去医馆看病,花了不少银子,我家人口众多,上有老下有小,吃用都不够呢,哪有这个闲钱,我身为家里主妇,该精打细算些……往后我若再病了,我自会想办法寻些药,我家屿儿再来借钱,还请不要借给他。” 这话说的,江楹都给气笑了。 这是什么糊涂话? 怪不得耿家娘子对这个何氏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敢情这人不但懦弱脑子也这样糊涂。 江楹又不是圣母,非得上赶着借人钱还遭人数落。 她冷笑一声:“如此,我借钱倒借出不对了,您这话我记下了,往后啊,就是您跪在我跟前,我也分文不借。” 她朝外喊了一声:“春梅,你和春杏两个扶着孟家大娘子把人好好送回去,可别摔着了,万一摔在咱家院子里,咱家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春梅脆生生的答应着,和春杏两个过来不由分说扶着何氏就往外走:“您小心些,这路可滑了,咱们慢慢走。” 两个人几乎是架着何氏出门的。 何氏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大声说了一句:“咱们做女人的得多为一家子考虑,江娘子的情我领了,可我家实在没法子……” 江楹还能怎么着? 都说宁和明白人吵架,不和糊涂人说话,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江楹只能恨恨的想,以后再帮何氏,她就不姓江。 何氏走后,谈骐抱着谈宝宝过来。 他看江楹脸色不对,就过来问:“那个何氏说什么了?” 江楹转眼笑了起来:“没什么,不过是个糊涂人,说了一些糊涂话。” 她把刚才放到另一边的酒菜又端了出来,先倒了一杯酒灌下去,然后才把何氏刚才的话学了一遍。 谈骐也听的目瞪口呆:“真是长见识了,天下间还有这般糊涂的人。” 第八十二章 糊涂人 外头又飘起了雪花,谈骐从敬郡王府出来,抬头看看阴暗的天色。 “老爷,回吗?” 李其赶着马车停在路旁。 谈骐抬脚上了马车:“回。” 星星点点的雪飘到地上,很快把青石板铺成的路面染白,马车的车辙吱呀呀的过去,在洁白的路面留下两行印记。 谈骐抱着手炉坐在车厢里,他半闭着眼睛看似好像有些困顿,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又在思量什么。 到了家,谈骐一路进了内宅。 进了二进院门,就看到江楹带着谈宝宝站在廊下好似在等他。 谈骐心中一暖,脸上带了笑:“怎么出来了,也不怕冻着。” 江楹拉了拉谈宝宝:“我们家宝儿说想爹爹了。” 谈骐几步过去抱起谈宝宝:“宝儿乖,跟爹爹进屋。” 谈宝宝窝在谈骐怀里,显的很乖巧。 进了屋,江楹就问谈骐:“成了吗?” 谈骐伸出两根手指:“给这些。” 江楹心领神会:“给的不少啊,两成的红利,往后咱家吃喝不愁了。” 谈骐也很高兴,他叫道:“春杏,去让郭三娘烫壶好酒,再整两个菜,我和太太喝几盅。” 春杏领命出去。 不一刻,郭三娘端了酒菜进来。 她才进门还没摆好菜呢春梅就过来了:“老爷,太太,孟家大娘子在外头说是要……” 谈骐看看江楹。 江楹叹了一声:“叫她进来。” 谈骐抱起谈宝宝去了书房。 谈宝宝有点不高兴,不住的扭着小身子,还回头看江楹。 江楹朝她摆摆手。 谈宝宝只好跟着谈骐去书房,她一边走还一边撅着小嘴道:“打扰爹爹,坏人。” 谈骐失笑:“这话怎么说的,许是人家有些难处过来求助的,怎么就成坏人了。” 谈宝宝想翻白眼,可还是忍住了:“人助不如天助,天助自助者。” “哦?”谈骐很是惊讶:“宝儿会说这么些话了?你这话听谁说的?” 谈宝宝如实道:“娘和耿伯母。” 谈骐很惊喜,他家宝儿才多大了就能听懂这些,这孩子真的太聪慧了。 他一时起了兴致,进了书房就拿出开蒙的书来读给谈宝宝听。 谈宝宝也有意识的表现她的天才,凡是谈骐读过的书她都记下了,谈骐让她复述,她复述的很好,读音清晰流畅,一字不差。 谈骐狂喜,高兴的手舞足蹈:“我们家宝儿真聪明,真的太厉害了,比爹爹都要厉害。” 那厢,春梅请了何氏进来。 江楹起身相迎。 她看了何氏一眼,这一眼让江楹忍着没皱眉头。 实在是何氏的状态有点不是很好。 何氏看着更瘦了,一张脸却显的很白,不是健康的白,而是那种惨白,惨白中还带着几分青色。 她进门的时候右腿有些跛,想来是被打了还没好呢,而且看她耳旁的部位还隐隐有些青紫色。 “这大冷天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是有事只管使唤个人来说便是了。” 江楹赶紧让何氏坐下,又让春梅倒了滚热的茶水:“您现在身上可好些了?照我说,很该在家里好好将养的。” 何氏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凄苦:“好多了,我这次来是特意道谢的。” 茶水端了上来,江楹示意何氏喝一口。 春杏端了一盘才做出来的牛舌饼,江楹拿起来咬了一口:“就是这个味儿,你去跟郭三娘说一声,再多做一些,咱们家的人都尝尝。” 何氏低头看那烤的金黄发亮表面还带着油的牛舌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饼才做出来还热乎着呢,里头有肉馅,不住的散发诱人的香气,让何氏肚子更饿了。 这么好的饼在她家是要当稀罕物的,家里人多,也只有老人孩子能分上一些,像她这样的,一年里头都吃不上一回。 可在谈家,这饼人家并不怎么稀罕,觉得味道好些,就给家里的下人都分了。 何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人与人的不同。 她微微低了头,掩住了眼中的苦意。 江楹笑了一声:“您也尝尝。” 何氏想着这次来的目的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江楹又道:“您很不必这样,早些时候您家小郎君已经来道过谢了,且钱也还了,您身子不好,大冷的天只管在家歇着便是了,再者,咱们邻里之间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 这话叫何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楹打量何氏:“我观您面色不起,想来还没有养好,这会儿雪下的大了,一会儿路滑更不好走,不若我叫人扶着您回去?” 何氏扯了扯嘴角:“也好,我再说两句……我去医馆看病,花了不少银子,我家人口众多,上有老下有小,吃用都不够呢,哪有这个闲钱,我身为家里主妇,该精打细算些……往后我若再病了,我自会想办法寻些药,我家屿儿再来借钱,还请不要借给他。” 这话说的,江楹都给气笑了。 这是什么糊涂话? 怪不得耿家娘子对这个何氏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敢情这人不但懦弱脑子也这样糊涂。 江楹又不是圣母,非得上赶着借人钱还遭人数落。 她冷笑一声:“如此,我借钱倒借出不对了,您这话我记下了,往后啊,就是您跪在我跟前,我也分文不借。” 她朝外喊了一声:“春梅,你和春杏两个扶着孟家大娘子把人好好送回去,可别摔着了,万一摔在咱家院子里,咱家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春梅脆生生的答应着,和春杏两个过来不由分说扶着何氏就往外走:“您小心些,这路可滑了,咱们慢慢走。” 两个人几乎是架着何氏出门的。 何氏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大声说了一句:“咱们做女人的得多为一家子考虑,江娘子的情我领了,可我家实在没法子……” 江楹还能怎么着? 都说宁和明白人吵架,不和糊涂人说话,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江楹只能恨恨的想,以后再帮何氏,她就不姓江。 何氏走后,谈骐抱着谈宝宝过来。 他看江楹脸色不对,就过来问:“那个何氏说什么了?” 江楹转眼笑了起来:“没什么,不过是个糊涂人,说了一些糊涂话。” 她把刚才放到另一边的酒菜又端了出来,先倒了一杯酒灌下去,然后才把何氏刚才的话学了一遍。 谈骐也听的目瞪口呆:“真是长见识了,天下间还有这般糊涂的人。” 第八十三章 分红 糊涂人何氏回去的时候碰到耿家娘子出来。 耿家娘子长的高壮,五官也不如何氏长的好,但人家这会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手里提着个篮子,里边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脸上带着笑从家里出来。 看到何氏,耿家娘子点了点头从何氏身边过去。 何氏怔怔的站了一会儿才回家。 她进门的时候,正好孟屿也从外头回来。 何氏叫住孟屿:“大郎,你与我来一下。” 她带着孟屿进了屋,就义正言辞的对孟屿说:“这次的事情你有不对之处,无论如何,孝道如天一般大,你不该和你父亲顶嘴,今儿晚上你去与你父亲赔个礼道个歉,往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听你奶奶和你父亲的话。” 孟屿原先低头恭敬的听何氏训导,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猛的抬起头:“娘,你快不成的时候父亲和奶奶不让救你,那我也该听他们的吗?” 何氏重重点头:“这是自然,你奶奶是长辈,你父亲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咱们全家都得听他的。” 孟屿听的心里一阵悲凉:“娘,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跟父亲道歉。” 他从何氏屋里出来,看着院子里跑着玩的堂弟堂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转身,孟屿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坐下拿起书读,但想着何氏那些话,他怎么都读不进去。 敬郡王是个办事相当迅速利落的人。 等到了腊月的时候,京城突然间就出现了一间铺子,这铺子专卖肥皂香皂,另起了一家新的酒楼,酒楼开业几天之后,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排成了队。 但凡京城里数得上号的爱吃的都挤在这里,每天都在讨论今天会有什么新的菜色,会是什么美妙的味道。 用了短短十来天的时间,这家新的酒楼在京城闯出了偌大的名声。 而那家卖香皂的铺子生意更好。 先是王公贵族家的女眷用香皂洁面,然后官员家的夫人和姑娘们也都开始用起了香皂。 那些豪商都是跟着官员走的,他们的家眷见此也都抢着买香皂。 这么些人买,而且一人好几块的买。 香皂卖的不是很贵,不说太太姑娘们,就是她们的贴身丫头都用得起,每一家后宅光是丫头就不少,想想就知道销量有多大了。 除此之外,青楼的姐儿也在用,寻常人家攒了点钱,这不过年嘛,一家人都得洗涮一下,得干干净净的过年,家里的女人知道香皂和肥皂去污力强,她们买不起香皂,但肥皂紧一紧还是买得起的,这些人家就开始抢肥皂,买上两块肥皂,不但能洗衣服,还能给一家子洗澡,洗的干净还耐用,比澡豆划算多了。 等到了腊月二十四的时候,肥皂就更抢手了。 腊月二十六,景安帝封笔,官员们也都放了假,敬郡王府来人请谈琪过去。 谈琪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敬郡王笑呵呵的迎了过来。 “子美,赶紧坐。” 谈骐见礼之后坐下,敬郡王让人拿了一个白色狐裘过来:“这是前些日子我与人打猎猎得了几只白狐,见毛风不错,就做了一件狐裘,我看这颜色衬你,特意留了与你。” 谈骐起身接过,又跟敬郡王道了谢。 敬郡王笑着摆手:“谢什么,你与本王是知已,本王恨不得日日与你邸足而谈,区区狐裘,何须客气。” 随后,敬郡王和谈骐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谈骐听的认真,他听后道:“王爷只管实心任事与君父分忧,旁的事情莫做理会,我近些日子夜观天象,推测明年春恐有大乱,还会有外族叩边,王爷文治武功都强过众人,到时王爷可请命平乱。” 敬郡王先是一惊,然后细细琢磨谈骐的话。 这些话初一听好似没什么,但是越琢磨意味越是深长。 朝堂上几个皇子斗的天昏地暗,敬郡王因为低调,更因为母家和妻族不显倒也没人把他当对手,这就给了他暗中发展的机会。 谈骐的意思就是让别人先斗,敬郡王暗保存实力,好坐收渔利。 当然,想要登上那个位置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你不去做事,名声不显,又怎么可能让人敬服。 而想要功劳,想要名声显,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军功。 要是整个国家乱了,他能够力挽狂澜的话,那他在民间和朝堂上的声望得有多高。 再一个,这可是插手兵权的好机会。 只要他能够带兵平乱,他就有机会往军中安插自己的人手,给他的时间多一些,边关他都能换上自己的人做将领。 这么一想,敬郡王都笑了:“若真的是家国有难,本王自然义不容辞。” 谈骐笑着喝了口茶:“王爷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在下实在佩服。” 说了朝堂上的事情,敬郡王就提及分红的事来。 虽然那些酒楼铺子开的时间还短,但到底是到了年底嘛,分红多少还是得给一些的。 他让人拿了银票交给谈骐:“该过年了,拿着回去置办年礼,给老人孩子买些得用的好吃的,好生过个年。” 谈骐起身接过。 敬郡王这里事多麻烦,谈骐坐了片刻就告辞离开。 他也没看了多少银票,捧着盒子回家后才打开看。 谈骐和江楹一处看的。 两个人把盒子里的银票拿出来一数,都暗中惊叹一声,好丰厚的利润。 这才短短二十来天,敬郡王竟然就给了两万多两银子的分红。 两万多两只是两成利,那这些天敬郡王得赚了有十多万。 这十多万只是利润,是要去除成本的。 那铺子可不只是铺子,后头还有生产的厂房呢,还得有工人干活,铺子里得有伙计什么的,在京城开个大酒楼,本钱也小不了,光是投资敬郡王得投进去十来万两银子…… 江楹看看谈骐:“这可真是摇钱树。” 谈骐笑笑:“怪不得王爷赐我狐裘。” 有了钱,谈骐就又给江家送去三百两银子,当然,王氏这里他也送了。 之前谈骐就给送过钱,他送钱过去,江俊也接了:“怎么又送银子?前儿送的还没花呢。” 谈骐就道:“前段时间和人做生意赚了一些,想着您二老头一回在京城过年,肯定花销大一些,便再送一些来。” 到了王氏那里,王氏也痛快的接了,接了后叮嘱谈骐:“看紧门户,可千万不要跟人透露家底,咱们这个巷子里住的都是寻常人家,谁家也没有多少钱,你们要是露了富,难免会遭人惦记。” 谈骐点头应是。 等他回家,才到家门口就被孟二爷给拽住了。 孟大爷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可起码长的还行,模样看着挺正派的。 可这位孟二爷看着尖嘴猴腮的,看人的时候目光不正,那眼珠子总是转来转去的,一瞧就是心术不正的。 他拉着谈骐神神秘秘道:“谈爷,以你此等才华品貌如何只守着一人,合该娇妻美妾备起来,你若是想寻一被看添香之人,我这里倒是有人选。” 70 第八十三章 分红 糊涂人何氏回去的时候碰到耿家娘子出来。 耿家娘子长的高壮,五官也不如何氏长的好,但人家这会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手里提着个篮子,里边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脸上带着笑从家里出来。 看到何氏,耿家娘子点了点头从何氏身边过去。 何氏怔怔的站了一会儿才回家。 她进门的时候,正好孟屿也从外头回来。 何氏叫住孟屿:“大郎,你与我来一下。” 她带着孟屿进了屋,就义正言辞的对孟屿说:“这次的事情你有不对之处,无论如何,孝道如天一般大,你不该和你父亲顶嘴,今儿晚上你去与你父亲赔个礼道个歉,往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听你奶奶和你父亲的话。” 孟屿原先低头恭敬的听何氏训导,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猛的抬起头:“娘,你快不成的时候父亲和奶奶不让救你,那我也该听他们的吗?” 何氏重重点头:“这是自然,你奶奶是长辈,你父亲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咱们全家都得听他的。” 孟屿听的心里一阵悲凉:“娘,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跟父亲道歉。” 他从何氏屋里出来,看着院子里跑着玩的堂弟堂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转身,孟屿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坐下拿起书读,但想着何氏那些话,他怎么都读不进去。 敬郡王是个办事相当迅速利落的人。 等到了腊月的时候,京城突然间就出现了一间铺子,这铺子专卖肥皂香皂,另起了一家新的酒楼,酒楼开业几天之后,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排成了队。 但凡京城里数得上号的爱吃的都挤在这里,每天都在讨论今天会有什么新的菜色,会是什么美妙的味道。 用了短短十来天的时间,这家新的酒楼在京城闯出了偌大的名声。 而那家卖香皂的铺子生意更好。 先是王公贵族家的女眷用香皂洁面,然后官员家的夫人和姑娘们也都开始用起了香皂。 那些豪商都是跟着官员走的,他们的家眷见此也都抢着买香皂。 这么些人买,而且一人好几块的买。 香皂卖的不是很贵,不说太太姑娘们,就是她们的贴身丫头都用得起,每一家后宅光是丫头就不少,想想就知道销量有多大了。 除此之外,青楼的姐儿也在用,寻常人家攒了点钱,这不过年嘛,一家人都得洗涮一下,得干干净净的过年,家里的女人知道香皂和肥皂去污力强,她们买不起香皂,但肥皂紧一紧还是买得起的,这些人家就开始抢肥皂,买上两块肥皂,不但能洗衣服,还能给一家子洗澡,洗的干净还耐用,比澡豆划算多了。 等到了腊月二十四的时候,肥皂就更抢手了。 腊月二十六,景安帝封笔,官员们也都放了假,敬郡王府来人请谈琪过去。 谈琪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敬郡王笑呵呵的迎了过来。 “子美,赶紧坐。” 谈骐见礼之后坐下,敬郡王让人拿了一个白色狐裘过来:“这是前些日子我与人打猎猎得了几只白狐,见毛风不错,就做了一件狐裘,我看这颜色衬你,特意留了与你。” 谈骐起身接过,又跟敬郡王道了谢。 敬郡王笑着摆手:“谢什么,你与本王是知已,本王恨不得日日与你邸足而谈,区区狐裘,何须客气。” 随后,敬郡王和谈骐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谈骐听的认真,他听后道:“王爷只管实心任事与君父分忧,旁的事情莫做理会,我近些日子夜观天象,推测明年春恐有大乱,还会有外族叩边,王爷文治武功都强过众人,到时王爷可请命平乱。” 敬郡王先是一惊,然后细细琢磨谈骐的话。 这些话初一听好似没什么,但是越琢磨意味越是深长。 朝堂上几个皇子斗的天昏地暗,敬郡王因为低调,更因为母家和妻族不显倒也没人把他当对手,这就给了他暗中发展的机会。 谈骐的意思就是让别人先斗,敬郡王暗保存实力,好坐收渔利。 当然,想要登上那个位置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你不去做事,名声不显,又怎么可能让人敬服。 而想要功劳,想要名声显,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军功。 要是整个国家乱了,他能够力挽狂澜的话,那他在民间和朝堂上的声望得有多高。 再一个,这可是插手兵权的好机会。 只要他能够带兵平乱,他就有机会往军中安插自己的人手,给他的时间多一些,边关他都能换上自己的人做将领。 这么一想,敬郡王都笑了:“若真的是家国有难,本王自然义不容辞。” 谈骐笑着喝了口茶:“王爷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在下实在佩服。” 说了朝堂上的事情,敬郡王就提及分红的事来。 虽然那些酒楼铺子开的时间还短,但到底是到了年底嘛,分红多少还是得给一些的。 他让人拿了银票交给谈骐:“该过年了,拿着回去置办年礼,给老人孩子买些得用的好吃的,好生过个年。” 谈骐起身接过。 敬郡王这里事多麻烦,谈骐坐了片刻就告辞离开。 他也没看了多少银票,捧着盒子回家后才打开看。 谈骐和江楹一处看的。 两个人把盒子里的银票拿出来一数,都暗中惊叹一声,好丰厚的利润。 这才短短二十来天,敬郡王竟然就给了两万多两银子的分红。 两万多两只是两成利,那这些天敬郡王得赚了有十多万。 这十多万只是利润,是要去除成本的。 那铺子可不只是铺子,后头还有生产的厂房呢,还得有工人干活,铺子里得有伙计什么的,在京城开个大酒楼,本钱也小不了,光是投资敬郡王得投进去十来万两银子…… 江楹看看谈骐:“这可真是摇钱树。” 谈骐笑笑:“怪不得王爷赐我狐裘。” 有了钱,谈骐就又给江家送去三百两银子,当然,王氏这里他也送了。 之前谈骐就给送过钱,他送钱过去,江俊也接了:“怎么又送银子?前儿送的还没花呢。” 谈骐就道:“前段时间和人做生意赚了一些,想着您二老头一回在京城过年,肯定花销大一些,便再送一些来。” 到了王氏那里,王氏也痛快的接了,接了后叮嘱谈骐:“看紧门户,可千万不要跟人透露家底,咱们这个巷子里住的都是寻常人家,谁家也没有多少钱,你们要是露了富,难免会遭人惦记。” 谈骐点头应是。 等他回家,才到家门口就被孟二爷给拽住了。 孟大爷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可起码长的还行,模样看着挺正派的。 可这位孟二爷看着尖嘴猴腮的,看人的时候目光不正,那眼珠子总是转来转去的,一瞧就是心术不正的。 他拉着谈骐神神秘秘道:“谈爷,以你此等才华品貌如何只守着一人,合该娇妻美妾备起来,你若是想寻一被看添香之人,我这里倒是有人选。” 70 第八十四章 砸门 孟二爷自认为很神秘。 今儿天冷,这般天气巷子里也没什么人出入,他又是拽着谈骐到了背风的地方,这里更没人,他声音低,若不细听根本听不着。 他深觉除了他和谈骐没人知道他给谈骐保媒拉纤了。 但是,他却没想到隔墙有耳。 他拽谈骐到的地方其实是在耿家的墙根下。 而今日他的侄女,孟大爷家的小闺女孟秀秀来耿家寻个东西。 孟秀秀长相秀美,为人又十分的和善可亲,耿家娘子虽然瞧不上何氏,但对孟秀秀还是很喜欢的。 她时常悄悄的接济孟秀秀一二,和孟秀秀关系很好。 今儿孟秀秀过来,耿家娘子看她穿的单薄,一摸手凉的很,就赶紧翻出一件小袄给她:“这是我早些年做的,如今已经不穿了,你别嫌弃,贴身穿着,起码暖和点。 孟秀秀没嫌弃,她接过来穿了,拿了东西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暖和了一些。 在家的时候孟秀秀不但受老太太压榨,连她的亲娘都不护着她一些,还时常的打压她,这让孟秀秀过的很不痛快。 她今天做了很久的活,正是趁着过来寻东西活动活动,也是散散心。 要是早些回去的话,那肯定又是做不完的活,孟秀秀就走的慢了些。 天冷风凉,孟秀秀顺着墙走,这一走,就听出事来了。 她眼睛不是很好,但听力却出奇的好。 孟秀秀走到一处,耳边就似乎听到了她二叔的声音。 她一惊,就站定了细听。 这一听,真是什么都听出来了。 听到孟二爷给谈骐介绍什么合香苑的姑娘,孟秀秀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把这些话全听了,便没出去,而是回身找了耿家娘子。 耿家娘子还以为孟秀秀已经回去了呢,却不想这孩子又回来了。 “是不是拉下东西了?”她赶紧问。 孟秀秀气的眼睛通红,她摇了摇头:“不是,我听到我二叔的声音……” 她气不过,就把孟二爷和谈骐的对话说给耿家娘子听:“前些日子那位江娘子才借钱救了我娘,怎么说我娘都是二叔的嫂子,二叔小时,我娘还曾照顾过他,他该感激江娘子,谁知道他恩将仇报,就这么着……什么娇妻美妾,什么红姑娘,真要是弄了这种人进门,江娘子还有好日子过?” 耿家娘子听了也气的想骂人。 “好孩子,这事你全当不知道,赶紧回去,回了家谁也别说,连你娘那里都别透口风。” 孟秀秀知道何氏是什么样的人,她点点头:“婶子放心,我回去保准什么都不说。” 送走孟秀秀,耿家娘子就去寻了江楹。 她把孟二爷那些不好的话给江楹听。 好家伙,江楹听了都气笑了。 这个什么孟二爷还真是行,挖墙角都挖到她跟前了。 那位红姑娘给了他多少好处,让他这般卖力?一个大男人正事不做,净做些下三滥的事。 耿家娘子道:“你也别气,这事你知道就好,马上过年了,你看紧你家男人,可千万别被他哄上几句就答应给他纳妾,这家里一个女人还好,两口子有事商商量量的,日子能过下去,可女人多了,麻烦也就多了,你可别说什么你是正头夫人,便是再来多少也比不过你去,这男人的心啊,最是善变,今儿对你好,明儿看到更好的,心就到了别人身上。” 江楹听了立刻道:“我心里清楚,你说的这话都是为我好的,我领情,我可不像有些人那般糊涂。” 随后,她冷笑一声:“那孟二胆子着实大了,他也不去打听打听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当初在府城的时候,乱民入城,把我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要不是我拿着大刀杀了一圈人,这谈家老老小小能活到现在?” 耿家娘子听的都愣了。 她没想到江楹还有这样的经历? 这般看着娇弱美貌的小娘子,竟然会杀人如麻? 江楹见她不信,就把当初在洛川府的时候她是怎么一人一刀在乱民堆里杀个七进七出,杀的谈家门口的血都洗了好几天的事讲给耿家娘子听。 耿家娘子听了之后昏昏乎乎的告辞离开。 她现在放心了。 就江娘子这般的武力,那谈举人打死都不敢纳妾。 她又想孟二爷这回踢到铁板了,江娘子不定怎么泡制他呢。 江楹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她向来信奉实力能够碾压一切。 既然孟二爷好日子过够了,那她就成全他,让他过过苦日子。 当下,江楹换了一身衣服。 她原穿着棉布长裙,这要出去了,就换了不碍防行动的。 江楹换了谈骐的衣服,穿了一身男装,换好衣服,她把头发也重新梳了,扎了个高马尾。 弄好一切,江楹到厨房拿了根烧火棍杀气腾腾的去了孟家。 江楹拿着棍子把孟家大门敲的咚咚直响。 这声音响的啊,一个巷子的人家都听到了。 先是江家开了门,江俊和春妮探出头来。 接着又是王氏和谈驿出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之后是耿家以及另几户人家。 当看到是江楹的时候,这些人全出来了。 王氏过来问江楹:“楹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江俊和春妮关心的问:“出啥事了?” 江楹没答,敲门敲的更用力了。 很快孟家的门开了。 开门的是孟屿。 他看到江楹赶紧道:“谈婶婶,您这是……” 江楹把孟屿一扒拉:“我不是来找你的,孟老二呢,你给姑奶奶出来。” 孟屿愣了一下,赶紧躲到一边。 江楹这架势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来者不善啊。 孟屿不但自己躲了,还把他的弟弟妹妹都拉过去躲着。 孟二爷才回来不久,正琢磨着怎么打动谈骐呢,要不,带他去见见那位荷风姑娘…… 然后他就听到江楹的声音。 孟二爷立时从床上下来,穿了鞋就往外走。 他一出屋就指着江楹道:“妇道人家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江俊和春妮见此早气的不行了,他们正想过去帮江楹呢,谁知道江楹根本就不和孟二爷争辩,她是懒的费口舌,直接就手下见真章。 70 第八十四章 砸门 孟二爷自认为很神秘。 今儿天冷,这般天气巷子里也没什么人出入,他又是拽着谈骐到了背风的地方,这里更没人,他声音低,若不细听根本听不着。 他深觉除了他和谈骐没人知道他给谈骐保媒拉纤了。 但是,他却没想到隔墙有耳。 他拽谈骐到的地方其实是在耿家的墙根下。 而今日他的侄女,孟大爷家的小闺女孟秀秀来耿家寻个东西。 孟秀秀长相秀美,为人又十分的和善可亲,耿家娘子虽然瞧不上何氏,但对孟秀秀还是很喜欢的。 她时常悄悄的接济孟秀秀一二,和孟秀秀关系很好。 今儿孟秀秀过来,耿家娘子看她穿的单薄,一摸手凉的很,就赶紧翻出一件小袄给她:“这是我早些年做的,如今已经不穿了,你别嫌弃,贴身穿着,起码暖和点。 孟秀秀没嫌弃,她接过来穿了,拿了东西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暖和了一些。 在家的时候孟秀秀不但受老太太压榨,连她的亲娘都不护着她一些,还时常的打压她,这让孟秀秀过的很不痛快。 她今天做了很久的活,正是趁着过来寻东西活动活动,也是散散心。 要是早些回去的话,那肯定又是做不完的活,孟秀秀就走的慢了些。 天冷风凉,孟秀秀顺着墙走,这一走,就听出事来了。 她眼睛不是很好,但听力却出奇的好。 孟秀秀走到一处,耳边就似乎听到了她二叔的声音。 她一惊,就站定了细听。 这一听,真是什么都听出来了。 听到孟二爷给谈骐介绍什么合香苑的姑娘,孟秀秀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把这些话全听了,便没出去,而是回身找了耿家娘子。 耿家娘子还以为孟秀秀已经回去了呢,却不想这孩子又回来了。 “是不是拉下东西了?”她赶紧问。 孟秀秀气的眼睛通红,她摇了摇头:“不是,我听到我二叔的声音……” 她气不过,就把孟二爷和谈骐的对话说给耿家娘子听:“前些日子那位江娘子才借钱救了我娘,怎么说我娘都是二叔的嫂子,二叔小时,我娘还曾照顾过他,他该感激江娘子,谁知道他恩将仇报,就这么着……什么娇妻美妾,什么红姑娘,真要是弄了这种人进门,江娘子还有好日子过?” 耿家娘子听了也气的想骂人。 “好孩子,这事你全当不知道,赶紧回去,回了家谁也别说,连你娘那里都别透口风。” 孟秀秀知道何氏是什么样的人,她点点头:“婶子放心,我回去保准什么都不说。” 送走孟秀秀,耿家娘子就去寻了江楹。 她把孟二爷那些不好的话给江楹听。 好家伙,江楹听了都气笑了。 这个什么孟二爷还真是行,挖墙角都挖到她跟前了。 那位红姑娘给了他多少好处,让他这般卖力?一个大男人正事不做,净做些下三滥的事。 耿家娘子道:“你也别气,这事你知道就好,马上过年了,你看紧你家男人,可千万别被他哄上几句就答应给他纳妾,这家里一个女人还好,两口子有事商商量量的,日子能过下去,可女人多了,麻烦也就多了,你可别说什么你是正头夫人,便是再来多少也比不过你去,这男人的心啊,最是善变,今儿对你好,明儿看到更好的,心就到了别人身上。” 江楹听了立刻道:“我心里清楚,你说的这话都是为我好的,我领情,我可不像有些人那般糊涂。” 随后,她冷笑一声:“那孟二胆子着实大了,他也不去打听打听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当初在府城的时候,乱民入城,把我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要不是我拿着大刀杀了一圈人,这谈家老老小小能活到现在?” 耿家娘子听的都愣了。 她没想到江楹还有这样的经历? 这般看着娇弱美貌的小娘子,竟然会杀人如麻? 江楹见她不信,就把当初在洛川府的时候她是怎么一人一刀在乱民堆里杀个七进七出,杀的谈家门口的血都洗了好几天的事讲给耿家娘子听。 耿家娘子听了之后昏昏乎乎的告辞离开。 她现在放心了。 就江娘子这般的武力,那谈举人打死都不敢纳妾。 她又想孟二爷这回踢到铁板了,江娘子不定怎么泡制他呢。 江楹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她向来信奉实力能够碾压一切。 既然孟二爷好日子过够了,那她就成全他,让他过过苦日子。 当下,江楹换了一身衣服。 她原穿着棉布长裙,这要出去了,就换了不碍防行动的。 江楹换了谈骐的衣服,穿了一身男装,换好衣服,她把头发也重新梳了,扎了个高马尾。 弄好一切,江楹到厨房拿了根烧火棍杀气腾腾的去了孟家。 江楹拿着棍子把孟家大门敲的咚咚直响。 这声音响的啊,一个巷子的人家都听到了。 先是江家开了门,江俊和春妮探出头来。 接着又是王氏和谈驿出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之后是耿家以及另几户人家。 当看到是江楹的时候,这些人全出来了。 王氏过来问江楹:“楹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江俊和春妮关心的问:“出啥事了?” 江楹没答,敲门敲的更用力了。 很快孟家的门开了。 开门的是孟屿。 他看到江楹赶紧道:“谈婶婶,您这是……” 江楹把孟屿一扒拉:“我不是来找你的,孟老二呢,你给姑奶奶出来。” 孟屿愣了一下,赶紧躲到一边。 江楹这架势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来者不善啊。 孟屿不但自己躲了,还把他的弟弟妹妹都拉过去躲着。 孟二爷才回来不久,正琢磨着怎么打动谈骐呢,要不,带他去见见那位荷风姑娘…… 然后他就听到江楹的声音。 孟二爷立时从床上下来,穿了鞋就往外走。 他一出屋就指着江楹道:“妇道人家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江俊和春妮见此早气的不行了,他们正想过去帮江楹呢,谁知道江楹根本就不和孟二爷争辩,她是懒的费口舌,直接就手下见真章。 70 第八十五章 后续 江楹手里的烧火棍劈头盖脸的打在孟二爷身上。 “成何体统?” 江楹边打边骂:“我倒要问问孟二爷成何体统?你也是读过书识得字的,这么大的男人干什么不好,非得做那保媒拉纤的活,我一个妇道人家都不干这个,你一个大男人反倒不要脸面,你愿意赚那种钱也行,你找别人去,做什么把主意打到我家来。” 她这一骂,孟家的人就听明白了。 敢情孟二爷悄悄的给人家谈郎君说媒了,也难怪江娘子跑过来打他。 孟二爷臊的脸通红:“你混说什么,我可没有……” 谈骐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他走到江楹身边指着孟二爷道:“娘子,刚才就是他叫人纳妾,还说什么给我找个可心的,想让我纳个青楼的红姑娘进门。” 孟二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谈骐。 这会儿他不只身上疼,心更疼啊。 明明说好了这是秘密,不告诉任何人的,谁知道这谈郎后脚就回去全说了。 江楹的棍子敲在孟二爷的背上和腿上:“你还不承认,我家相公都说了,你休想瞒过我去,姓孟的我告诉你,以后离我家相公远点,要不然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江楹这般闹腾,孟家那些人上至老太太,下至满地跑的孩子都躲在一边不敢吱声。 还是孟屿听到了动静,一出来就见江楹打孟二爷。 他也不敢去拉江楹,只好过去连连作揖:“谈婶子消消气,这事是我二叔的不是,我代我二叔给您赔罪,您且饶他这一回,他往后再不敢了。” 孟二爷已经疼的呲牙咧嘴了,他鹦鹉学舌:“再不敢了。” 孟屿又接着道:“若是谈婶子还不解气,我愿意代我二叔受罚。” 江楹这会儿也已经出够气了,而且她闹这一场,也让整个巷子的人都晓得她是怎样的人,往后不管是谁家,都不敢再和谈骐讲纳妾的事了。 孟屿又过来相求,江楹便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她把棍子一收:“屿小子,你们家也就你还算是个清楚明白人儿,罢,看在你求情的份上且饶他这一回,只这一次,若有下次,我这棍子可不认人,小心把你们全家一块收拾。” “您放心,往后我必看管好二叔。”孟屿跟江楹保证。 江楹嗯了一声:“天气冷,外头冻得慌,我先走了。” 她一手提棍子,一手拽着谈骐:“怎么着,还想留下来让人给你找美娇娘吗?” 谈骐立刻道:“说什么呢,我哪有这个心思。” 江楹板着脸:“那还不赶紧回家。” 众人眼睁睁看着江楹一手提着棍子,一手拖拽着谈骐从孟家出来大摇大摆的进了家门。 黑油漆大门呯的一声关上了,阻挡了看热闹的人们的视线。 “哎哟,可疼死我了。”江楹一走,孟二爷开始大呼小叫的喊疼。 孟老太太心疼的什么似的:“我的儿啊,你可真是受苦了,这都什么人啊,母夜叉啊……小屿子,还不赶紧给你二叔请个大夫。” 孟屿伸手:“大夫出诊的费用可不低,还请祖母先给我银子。” 孟老太太气都有点喘不匀了。 孟二爷喊疼喊的更大声。 孟老太太转身回屋,不一会儿拿了一锭银子交给孟屿:“给你,赶紧去请大夫,快些去。” 孟屿转身离去。 谁也没有看到他嘴角带着的嘲讽的笑。 当初给他母亲看病时,一家子都在怨怪他,怨他带着何氏去医馆花了那么些钱,可如今孟老二只是挨了几下打,老太太就舍得银子出来。 这会儿谁也不说要节俭了? 孟屿眼中带着几分冷意,几分凉薄,这家啊,怕是呆不得了。 他才走出去一小段路孟秀秀就从后边追了过来。 孟秀秀拿着一件厚实的棉袍子:“哥,外头冷,你穿的单薄,小心着凉。” 孟屿接过棉袍子穿上,果然暖和了很多。 他看看孟秀秀,见小姑娘一张白净的脸上写满了担心,遂心中一暖。 “回,小心吹了风。” 江楹一进家门就笑了。 谈骐也在一旁笑。 江楹瞪他一眼:“你笑什么?笑我名声不好了?” 谈骐摆手:“我是高兴,我没想到你还有一日能为我出手打人。” 江楹举步进屋:“我是怕以后麻烦,咱家的秘密太多,若是进个旁的女人难保不会出事,为杜绝后患,还是先把善妒凶悍的名声闯出去,也省的别人总惦记你。” 谈骐点头如捣蒜:“我明白,我明白,我跟你保证,无论如何,我这辈子都只有你一个。” 屋内,谈宝宝正坐在炕上玩,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谈骐一眼,又低头玩手里的玩具。 阮红儿拿着个单子进来。 “婶儿,这是近节采买的单子。” 江楹接过来看。 看了一遍,具体的花销就已经算了出来。 “明儿再买两头羊去,年节的时候好些铺子就关门了,想买羊肉只怕都买不着,咱们得多备着些,过年吃饺子,正月里吃涮羊肉都用得着。” 阮红儿一听来了劲:“婶儿,能多买些爆竹吗?” 江楹点头:“多买些,咱们过年热闹点。” 之后几日,孟家人躲在家里都不出门。 而江楹但凡出门碰到住在巷子里的男人,那些男人都躲着她。 敬郡王府 敬郡王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他长叹一声:“谈郎命苦,遇上这么个夫人。” 何柱儿赶紧道:“这得看怎么着,那位江氏虽然善妒了些,但有真本事,又是个旺夫的,谈举人除去不能纳妾外,余者皆称心如意。” 这话倒也是。 哪个人的人生是圆满的,人生在世,难免有几分遗憾。 敬郡王点点头,晚上歇着的时候把这事和王妃说了。 敬王妃听后许久不语,敬郡王便问她:“这是怎么了?” 敬王妃道:“若不是妾身嫁到皇家,妾身也想像江娘子一般霸着爷,不让爷左抬一个女人,右抬一个女人进府。” 敬郡王听的皱眉:“王妃怎么也学的……” 敬王妃通好了头在敬郡王身边躺下:“天下女人若真心敬爱夫君,哪个愿意家里有别个女人,就算是表面看着贤良,可心里哪能做到不酸楚,除非心中没有夫君,心如止水一般,可爷您得好好想想,真要娶这么个女人进门,您就能安心?您就敢和她交心?” 敬郡王看着王妃有些苍白的面容,不由细细思量。 他想着真要娶一个心里没有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分寸,从来不会争风吃醋,有他没他一个样的冷心冷情的女人,他还真就不放心,这种女人进了门,他哪敢亲近啊,更不敢把家里的事情交到她手上。 不能和他一条心,不能一心为他着想,他娶来又有何用? 再看王妃,敬郡王只觉王妃的面容好看了许多,看着也舒心了很多。 70 第八十五章 后续 江楹手里的烧火棍劈头盖脸的打在孟二爷身上。 “成何体统?” 江楹边打边骂:“我倒要问问孟二爷成何体统?你也是读过书识得字的,这么大的男人干什么不好,非得做那保媒拉纤的活,我一个妇道人家都不干这个,你一个大男人反倒不要脸面,你愿意赚那种钱也行,你找别人去,做什么把主意打到我家来。” 她这一骂,孟家的人就听明白了。 敢情孟二爷悄悄的给人家谈郎君说媒了,也难怪江娘子跑过来打他。 孟二爷臊的脸通红:“你混说什么,我可没有……” 谈骐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他走到江楹身边指着孟二爷道:“娘子,刚才就是他叫人纳妾,还说什么给我找个可心的,想让我纳个青楼的红姑娘进门。” 孟二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谈骐。 这会儿他不只身上疼,心更疼啊。 明明说好了这是秘密,不告诉任何人的,谁知道这谈郎后脚就回去全说了。 江楹的棍子敲在孟二爷的背上和腿上:“你还不承认,我家相公都说了,你休想瞒过我去,姓孟的我告诉你,以后离我家相公远点,要不然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江楹这般闹腾,孟家那些人上至老太太,下至满地跑的孩子都躲在一边不敢吱声。 还是孟屿听到了动静,一出来就见江楹打孟二爷。 他也不敢去拉江楹,只好过去连连作揖:“谈婶子消消气,这事是我二叔的不是,我代我二叔给您赔罪,您且饶他这一回,他往后再不敢了。” 孟二爷已经疼的呲牙咧嘴了,他鹦鹉学舌:“再不敢了。” 孟屿又接着道:“若是谈婶子还不解气,我愿意代我二叔受罚。” 江楹这会儿也已经出够气了,而且她闹这一场,也让整个巷子的人都晓得她是怎样的人,往后不管是谁家,都不敢再和谈骐讲纳妾的事了。 孟屿又过来相求,江楹便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她把棍子一收:“屿小子,你们家也就你还算是个清楚明白人儿,罢,看在你求情的份上且饶他这一回,只这一次,若有下次,我这棍子可不认人,小心把你们全家一块收拾。” “您放心,往后我必看管好二叔。”孟屿跟江楹保证。 江楹嗯了一声:“天气冷,外头冻得慌,我先走了。” 她一手提棍子,一手拽着谈骐:“怎么着,还想留下来让人给你找美娇娘吗?” 谈骐立刻道:“说什么呢,我哪有这个心思。” 江楹板着脸:“那还不赶紧回家。” 众人眼睁睁看着江楹一手提着棍子,一手拖拽着谈骐从孟家出来大摇大摆的进了家门。 黑油漆大门呯的一声关上了,阻挡了看热闹的人们的视线。 “哎哟,可疼死我了。”江楹一走,孟二爷开始大呼小叫的喊疼。 孟老太太心疼的什么似的:“我的儿啊,你可真是受苦了,这都什么人啊,母夜叉啊……小屿子,还不赶紧给你二叔请个大夫。” 孟屿伸手:“大夫出诊的费用可不低,还请祖母先给我银子。” 孟老太太气都有点喘不匀了。 孟二爷喊疼喊的更大声。 孟老太太转身回屋,不一会儿拿了一锭银子交给孟屿:“给你,赶紧去请大夫,快些去。” 孟屿转身离去。 谁也没有看到他嘴角带着的嘲讽的笑。 当初给他母亲看病时,一家子都在怨怪他,怨他带着何氏去医馆花了那么些钱,可如今孟老二只是挨了几下打,老太太就舍得银子出来。 这会儿谁也不说要节俭了? 孟屿眼中带着几分冷意,几分凉薄,这家啊,怕是呆不得了。 他才走出去一小段路孟秀秀就从后边追了过来。 孟秀秀拿着一件厚实的棉袍子:“哥,外头冷,你穿的单薄,小心着凉。” 孟屿接过棉袍子穿上,果然暖和了很多。 他看看孟秀秀,见小姑娘一张白净的脸上写满了担心,遂心中一暖。 “回,小心吹了风。” 江楹一进家门就笑了。 谈骐也在一旁笑。 江楹瞪他一眼:“你笑什么?笑我名声不好了?” 谈骐摆手:“我是高兴,我没想到你还有一日能为我出手打人。” 江楹举步进屋:“我是怕以后麻烦,咱家的秘密太多,若是进个旁的女人难保不会出事,为杜绝后患,还是先把善妒凶悍的名声闯出去,也省的别人总惦记你。” 谈骐点头如捣蒜:“我明白,我明白,我跟你保证,无论如何,我这辈子都只有你一个。” 屋内,谈宝宝正坐在炕上玩,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谈骐一眼,又低头玩手里的玩具。 阮红儿拿着个单子进来。 “婶儿,这是近节采买的单子。” 江楹接过来看。 看了一遍,具体的花销就已经算了出来。 “明儿再买两头羊去,年节的时候好些铺子就关门了,想买羊肉只怕都买不着,咱们得多备着些,过年吃饺子,正月里吃涮羊肉都用得着。” 阮红儿一听来了劲:“婶儿,能多买些爆竹吗?” 江楹点头:“多买些,咱们过年热闹点。” 之后几日,孟家人躲在家里都不出门。 而江楹但凡出门碰到住在巷子里的男人,那些男人都躲着她。 敬郡王府 敬郡王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他长叹一声:“谈郎命苦,遇上这么个夫人。” 何柱儿赶紧道:“这得看怎么着,那位江氏虽然善妒了些,但有真本事,又是个旺夫的,谈举人除去不能纳妾外,余者皆称心如意。” 这话倒也是。 哪个人的人生是圆满的,人生在世,难免有几分遗憾。 敬郡王点点头,晚上歇着的时候把这事和王妃说了。 敬王妃听后许久不语,敬郡王便问她:“这是怎么了?” 敬王妃道:“若不是妾身嫁到皇家,妾身也想像江娘子一般霸着爷,不让爷左抬一个女人,右抬一个女人进府。” 敬郡王听的皱眉:“王妃怎么也学的……” 敬王妃通好了头在敬郡王身边躺下:“天下女人若真心敬爱夫君,哪个愿意家里有别个女人,就算是表面看着贤良,可心里哪能做到不酸楚,除非心中没有夫君,心如止水一般,可爷您得好好想想,真要娶这么个女人进门,您就能安心?您就敢和她交心?” 敬郡王看着王妃有些苍白的面容,不由细细思量。 他想着真要娶一个心里没有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分寸,从来不会争风吃醋,有他没他一个样的冷心冷情的女人,他还真就不放心,这种女人进了门,他哪敢亲近啊,更不敢把家里的事情交到她手上。 不能和他一条心,不能一心为他着想,他娶来又有何用? 再看王妃,敬郡王只觉王妃的面容好看了许多,看着也舒心了很多。 70 第八十六章 头名 日子过的飞快,春节过后,到了正月天气就一天天的暖和起来。 去年冬天冷,可今年春却比往年更暖和一点。 正月里谈骐就在家中温书,基本上没怎么出过门。 到了二月里他就忙了起来。 春闱在二月,谈骐到了二月就开始拜访几位高山长的友人,拿了文章请人家指正,有的时候去参加一些文会。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春闱的时候要带到考场的东西。 就在这种忙碌中,春闱到了。 江楹爱睡懒觉,大早上有些起不来,谈骐过了半夜就醒了,他悄悄的起床,没有惊动江楹,起床之后就去了外间。 外间的桌子上放了书箱,里面的东西都是准备好的。 谈骐为保险起见,打开书箱一样样的检查了,确认无误之后就紧紧锁住。 郭三娘已经做了吃的,春梅和春杏都早早起来。 两个人端了吃食和洗脸水进来。 谈骐先洗漱,之后吃了两个鸡蛋,再吃了些点心,只喝了几小口水。 李其套好了马车。 谈骐吃过饭就坐上马车去贡院。 他过去的时候贡院门前已经来了好多人。 谈骐下车,背着书箱在人群中站定。 天微微亮的时候贡院的门开了。 谈骐随着众考生进去。 排着队一个个的进,到了门口有检查人员,先检查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小抄,再打开书箱看看里边有没有违禁的东西。 检查好了之后,这些考生才能进贡院。 等到考生都进来之后,有主考官带着众人拜圣人相。 谈骐随着考生跪下拜了圣人相,起身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他很惊讶。 会试的时候拜的圣人相竟然和考童生试以及秋闱的时候不一样。 不用细看也能瞧得出根本不是同一人。 这就叫谈骐很稀奇了。 不过他也没时间多想,很快就领了号房牌,去找自己的号房。 谈骐运气还不错,没有挨着臭号,而是领了一个很不错的号牌。 他到了号房里先打扫一下,再把铺盖放好,这才等着考试。 这个时空春闱考试时间很长,一共要考九天,分三次考,每一次三天。 这么考下来,等考完都要进三月了。 春风起了之后,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 开考的时候树木只远远的看着泛了青,等考试完了之后就发现柳树的叶子长出来了,杨树枝上也有了小嫩芽,坐着马车往回走,间或看到不知谁家院子里杏花开了满树。 谈骐回了家,进院子就看到江楹带着谈宝宝正在翻院子里的地。 正院面积不小,有些地方铺了青石,但有些地方还有泥土,早先这里种了些花草,现在江楹翻出一部分地来打算种菜。 她正和谈宝宝絮叨呢:“咱们种点韭菜,回头让你爹烙韭菜合子,再种些菠菜,菠菜根吃了能明目,好些菜也得育苗,可有的忙呢。” 她翻地,谈宝宝就拿了菜籽在后头跟着,母女俩种地种的特别认真。 看到这一幕谈骐就笑了。 他几步过去抱起谈宝宝:“宝儿,爹爹回来了。” 谈宝宝小眉头皱的死紧,不住的推谈骐:“臭,爹臭。” 江楹接过谈宝宝:“你身上都馊了,赶紧洗个澡再看你家闺女。” 谈骐依言进屋洗澡。 江楹带着谈宝宝把菜种好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谈骐已经洗完澡换了衣服。 他这会儿已经躺在屋里的床上睡的死沉死沉的,大约怎么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谈宝宝一时玩心大起,她让江楹把她放到床上,小小的身子爬到谈骐身上使劲的压,还伸出小手拽谈骐的眉毛,拧他的鼻子。 都这样了谈骐还不醒,可见这些天他得有多累。 谈骐这一觉睡的很香甜,等睡醒之后吃了一大碗热汤面就又是好汉一条。 江楹没问他考的怎么样,等他缓过来之后就拽着他去翻后院的地,江楹打算在后院多种菜。 今年的年景不好,好多地方旱灾严重,去年冬天粮食就涨了一回价,今年正月里粮食又涨了一回价,到二月里再涨一次,有钱的人家还好,平民百姓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京城都如此了,地方上只怕更加严重。 江楹种菜也是想着万一菜也贵了,或者买不着什么好菜了,起码自家种着,无论如何都有的吃。 谈骐出了几天力气,夫妻俩把地翻出出来,江楹就买了一些菜苗。 有西葫芦苗,还有豆角黄瓜之类的苗。 她把买来的菜苗都种下,又浇了异能产生的水,没过几天,这些苗就蹿了一大截。 两口子把菜地规划好,能种的地方都种了菜之后,就到了放榜的时间。 谈骐很沉得住气,他没去贡院那边等着看榜。 倒是阮红儿几个着急,几个小子大早上连饭都没吃就去了贡院那边。 他们仗着身手灵活,身形也不高壮,很快就钻到了前排。 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差役敲锣打鼓的开始张贴榜单。 他们贴一张,就有好多人围上来看。 阮红儿凑过去看了好几张都没看到谈骐的名字,这让他心里更急。 “怎么还没有?” 邵四儿忍不住道:“都快贴完了,还没见咱叔,不会是……” 众人就开始把他往后推:“可别胡说八道,咱叔肯定能考上。” 可是从最后一名看到了前边,也没看到谈骐的名字。 正当几个小子着急不已的时候,就喜到鼓乐声,再看,一个差役拿着金榜来张贴。 金榜一贴上,阮红儿就在第一名的位置看到了谈骐的名字。 他确定名字和籍贯无误之后,就高呼一声,兴奋的跳了起来:“我叔考上了,我叔考中了头名。” 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来道贺。 邵四儿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腮帮子上了:“走,赶紧回家告诉叔和婶儿。” 几个小子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他们一溜小跑的往家赶。 到了家,还没喘匀气呢就听谈骐说:“去,找你婶儿要红包。” 阮红儿蹿了起来,很不稳当的进了屋:“婶儿,我叔中了,考中了头名,婶儿,叔让我来拿红包。” 江楹笑呵呵的把准备好的红包给几个孩子发了,又和周逢说:“咱们家有一个算一个,每个多领一个月的月钱。” 70 第八十六章 头名 日子过的飞快,春节过后,到了正月天气就一天天的暖和起来。 去年冬天冷,可今年春却比往年更暖和一点。 正月里谈骐就在家中温书,基本上没怎么出过门。 到了二月里他就忙了起来。 春闱在二月,谈骐到了二月就开始拜访几位高山长的友人,拿了文章请人家指正,有的时候去参加一些文会。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春闱的时候要带到考场的东西。 就在这种忙碌中,春闱到了。 江楹爱睡懒觉,大早上有些起不来,谈骐过了半夜就醒了,他悄悄的起床,没有惊动江楹,起床之后就去了外间。 外间的桌子上放了书箱,里面的东西都是准备好的。 谈骐为保险起见,打开书箱一样样的检查了,确认无误之后就紧紧锁住。 郭三娘已经做了吃的,春梅和春杏都早早起来。 两个人端了吃食和洗脸水进来。 谈骐先洗漱,之后吃了两个鸡蛋,再吃了些点心,只喝了几小口水。 李其套好了马车。 谈骐吃过饭就坐上马车去贡院。 他过去的时候贡院门前已经来了好多人。 谈骐下车,背着书箱在人群中站定。 天微微亮的时候贡院的门开了。 谈骐随着众考生进去。 排着队一个个的进,到了门口有检查人员,先检查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小抄,再打开书箱看看里边有没有违禁的东西。 检查好了之后,这些考生才能进贡院。 等到考生都进来之后,有主考官带着众人拜圣人相。 谈骐随着考生跪下拜了圣人相,起身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他很惊讶。 会试的时候拜的圣人相竟然和考童生试以及秋闱的时候不一样。 不用细看也能瞧得出根本不是同一人。 这就叫谈骐很稀奇了。 不过他也没时间多想,很快就领了号房牌,去找自己的号房。 谈骐运气还不错,没有挨着臭号,而是领了一个很不错的号牌。 他到了号房里先打扫一下,再把铺盖放好,这才等着考试。 这个时空春闱考试时间很长,一共要考九天,分三次考,每一次三天。 这么考下来,等考完都要进三月了。 春风起了之后,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 开考的时候树木只远远的看着泛了青,等考试完了之后就发现柳树的叶子长出来了,杨树枝上也有了小嫩芽,坐着马车往回走,间或看到不知谁家院子里杏花开了满树。 谈骐回了家,进院子就看到江楹带着谈宝宝正在翻院子里的地。 正院面积不小,有些地方铺了青石,但有些地方还有泥土,早先这里种了些花草,现在江楹翻出一部分地来打算种菜。 她正和谈宝宝絮叨呢:“咱们种点韭菜,回头让你爹烙韭菜合子,再种些菠菜,菠菜根吃了能明目,好些菜也得育苗,可有的忙呢。” 她翻地,谈宝宝就拿了菜籽在后头跟着,母女俩种地种的特别认真。 看到这一幕谈骐就笑了。 他几步过去抱起谈宝宝:“宝儿,爹爹回来了。” 谈宝宝小眉头皱的死紧,不住的推谈骐:“臭,爹臭。” 江楹接过谈宝宝:“你身上都馊了,赶紧洗个澡再看你家闺女。” 谈骐依言进屋洗澡。 江楹带着谈宝宝把菜种好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谈骐已经洗完澡换了衣服。 他这会儿已经躺在屋里的床上睡的死沉死沉的,大约怎么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谈宝宝一时玩心大起,她让江楹把她放到床上,小小的身子爬到谈骐身上使劲的压,还伸出小手拽谈骐的眉毛,拧他的鼻子。 都这样了谈骐还不醒,可见这些天他得有多累。 谈骐这一觉睡的很香甜,等睡醒之后吃了一大碗热汤面就又是好汉一条。 江楹没问他考的怎么样,等他缓过来之后就拽着他去翻后院的地,江楹打算在后院多种菜。 今年的年景不好,好多地方旱灾严重,去年冬天粮食就涨了一回价,今年正月里粮食又涨了一回价,到二月里再涨一次,有钱的人家还好,平民百姓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京城都如此了,地方上只怕更加严重。 江楹种菜也是想着万一菜也贵了,或者买不着什么好菜了,起码自家种着,无论如何都有的吃。 谈骐出了几天力气,夫妻俩把地翻出出来,江楹就买了一些菜苗。 有西葫芦苗,还有豆角黄瓜之类的苗。 她把买来的菜苗都种下,又浇了异能产生的水,没过几天,这些苗就蹿了一大截。 两口子把菜地规划好,能种的地方都种了菜之后,就到了放榜的时间。 谈骐很沉得住气,他没去贡院那边等着看榜。 倒是阮红儿几个着急,几个小子大早上连饭都没吃就去了贡院那边。 他们仗着身手灵活,身形也不高壮,很快就钻到了前排。 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差役敲锣打鼓的开始张贴榜单。 他们贴一张,就有好多人围上来看。 阮红儿凑过去看了好几张都没看到谈骐的名字,这让他心里更急。 “怎么还没有?” 邵四儿忍不住道:“都快贴完了,还没见咱叔,不会是……” 众人就开始把他往后推:“可别胡说八道,咱叔肯定能考上。” 可是从最后一名看到了前边,也没看到谈骐的名字。 正当几个小子着急不已的时候,就喜到鼓乐声,再看,一个差役拿着金榜来张贴。 金榜一贴上,阮红儿就在第一名的位置看到了谈骐的名字。 他确定名字和籍贯无误之后,就高呼一声,兴奋的跳了起来:“我叔考上了,我叔考中了头名。” 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来道贺。 邵四儿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腮帮子上了:“走,赶紧回家告诉叔和婶儿。” 几个小子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他们一溜小跑的往家赶。 到了家,还没喘匀气呢就听谈骐说:“去,找你婶儿要红包。” 阮红儿蹿了起来,很不稳当的进了屋:“婶儿,我叔中了,考中了头名,婶儿,叔让我来拿红包。” 江楹笑呵呵的把准备好的红包给几个孩子发了,又和周逢说:“咱们家有一个算一个,每个多领一个月的月钱。” 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