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将女狠嚣张》 第1章 重生归来 上元佳节夜，本该是普天同庆的盛大节日。 但大晟国的皇宫大殿内，却是一片混乱。 刺客假扮舞姬，在献舞时突然向承景帝发起刺杀。 国后百里飞燕飞身护驾，胸口正中毒箭，浑身是血倒在承景帝怀中。 “御医——快叫御医——”高高在上的君王脸上满是狂乱之色，抱着他的皇后似是已陷入了癫狂。 百里飞燕嘴里不停吐着血，死死盯着这个满脸是泪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 “是……是你……” 十五年风风雨雨，多少回生死相伴，她不敢相信，刚刚那一刻，是他亲手将她推到身前，让她做了挡箭牌。 以她的身手，若非对他毫不设防，又怎么会轻易被毒箭射中。 承景帝夏侯洙紧紧抱住怀里的女人，眼泪打湿了她的脖颈，在旁人眼里明明是极致深情，但只有百里飞燕能听到他毒蛇一般的声音：“朕的皇后，你安心去，朕会永远记得你这些年为朕所做的。” “为……为什么……” 她抓住他的衣襟，毒气已攻心，一句话说不出，只能用眼神让他给她一句真话。 “因为你还有你们百里家的存在，太碍事了。” 一句话，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飞燕，你最喜欢朕了，什么都能给朕。那么现在，你将你的命一并给我！” 男人在百里飞燕耳畔低语，就好像在低低诉说着情话。 “虽然朕想要与之并肩共享这天下的不是你，不过你放心，这皇后之位朕永远为你而留。” 头上的凤冠嘭地落地，宣告着最令人爱戴的国后百里飞燕香消玉殒。 承景帝痛失爱妻，悲痛欲绝，为纪念国后，他命人用秘法保国后尸身不腐，并在宫里修了一座祠室，将她的遗体供奉于内，日日看望。 世人都感慨于帝王的一片痴心，天下罕见。 然而，带着怨恨和遗憾离世的百里飞燕，本该消亡，却因为肉身不腐，灵魂也被禁锢在了祠室内，日夜飘荡，得不到投胎转世。 此时此刻，她正飘在半空中，看着一场令人作呕的深情表演。 夏侯洙就站在她的水晶棺前，他怀里还依偎着一个打扮华贵满脸娇羞的女人。 这个女人，正是他没有血缘的妹妹，周嫣。 “姐姐，你安心走，虽然为了百里家能继续替陛下出生入死，不得不还保留着你的皇后之位。但嫣儿会代替你好好照顾陛下，也会永远铭记姐姐对嫣儿的恩情。” “只是姐姐一个人在这里，未免孤独，所以陛下将你至亲的兄长送来陪你了。” 夏侯洙一挥手，有宫人捧着一个盒子进来。 “你的二哥，为了救被贼人绑架的安屏公主，也就是我的女儿，自愿为质，被贼人乱刀砍死。陛下和本宫不过是用屏儿演了一出戏，他却傻乎乎照做了，真是忠心不二的好臣子。临死前还握着你送他的生辰礼玉佩，兄妹情深，真是感天动地。” 百里飞燕看着盒子里二哥的头颅，目眦欲裂。 “咦，陛下快看，姐姐怎么流血泪了？” 夏侯洙一惊，果然看见百里飞燕的遗体流下两行猩红的血泪。 “看来飞燕是感动了。” “你放心。敌国又来攻打大晟了，就让你的大哥还有年迈的父亲上阵，死在战场上，正是你们百里家无上的荣耀。到时候朕就把他们的头颅都送来陪你。” 夏侯洙！ 百里飞燕癫狂地朝他扑过去，咬他的脖子，戳他的眼珠，可一切都只是徒劳。 她平生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 也恨不得将自己这副与夏侯洙纠葛不清、被他肆意愚弄的肮脏灵魂给剐了。 可是，她只是一个鬼魂，滔天恨意，都对夏侯洙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 他甚至还抱住了周嫣，当着她遗体的面，行起了男女之事，周嫣媚骨的轻啼环绕在她的水晶棺周围。 激情之时，却不料碰翻了用来照明的硕大灯烛，片刻之间便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之中，百里飞燕看到自己的灵魂一点点变得透明。 这个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在消亡的那一刻，百里飞燕用尽一切去祈求：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惟愿父兄都在，她会倾尽全力，将那些作践她的真心、伤害百里家的人亲手送进地狱—— 夏侯洙，周嫣，我百里飞燕与你们不死不休！ …… “堂堂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就为了个最不受宠的皇子这般轻贱自己，值得吗？” “以百里将军府的威名，只要她点头，几位王爷抢着娶她。她却看上了个出身最低最没权势的，还大晟国第一奇女子呢，根本就是有眼无珠。” 好熟悉的话。 她记得未出阁前，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这样说她。 百里飞燕忽而一动，顶着浑浑噩噩的脑袋，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撇开了头，滚烫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本该是难以忍受的灼热，却让百里飞燕没来由有些想哭。 灵魂被禁锢在祠室多年，不见天日，她以为她再也无法站在阳光下，注定要在阴暗里腐朽消亡。 可如今，她再一次触及到了那日光—— 百里飞燕高高仰着头，迎视着正午当空的太阳，即便被刺激得泪流满面，也倔强地不肯闭眼。 她怕这一切是虚幻，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缕阳光。 “你哭了？”冰凉中带着讥诮的声音响起，也将百里飞燕给唤回了神。 “为了帮他求药，骄傲好强的百里小姐，不但亲自登门求本王，还在本王面前泪如雨下？” 百里飞燕怔怔望着面前的男子。 薄唇上翘，面似冠玉。剑眉飞扬，霞姿月韵，这是楚王夏侯樽？ 他不是承平二十三年被夏侯洙五马分尸了么，怎么会站在她面前？ 而且他刚刚说……求药？ 见她不答话，只傻傻看着他，夏侯樽冷下脸来。 “千年血菩提何等名贵，本王自己都不舍得享用，又怎会给夏侯洙？百里小姐，还是快回去，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怕将军府遭人耻笑？” 千年血菩提…… 百里飞燕想起来了。 承平十七年，夏侯洙遭人暗算中了剧毒，孙神医告诉她，唯有千年血菩提能救夏侯洙。 这世上只有三株千年血菩提，大晟国内唯一一株，陛下赏赐给了楚王夏侯樽。 百里飞燕为了救心上人，前来向夏侯樽求药。 那是她第一次为了夏侯洙舍弃了自己身为将军府千金的尊严，还因此触怒了楚王夏侯樽。 重活一世，她绝不可能再犯第二次蠢！ 第2章 洒脱离去 前世她求药时，夏侯樽提了一堆出格的要求，最终却没给她千年血菩提，还将她狠狠嘲讽了一通。 自此，她便与楚王交恶。受她影响，父亲和兄长也极不喜欢这位骄矜傲慢、言而无信的楚王。 而夏侯洙没了千年血菩提，却也并未中毒而死。 周嫣不知从哪儿求了个古方，救了夏侯洙。她便将周嫣视为了自己的亲妹妹，对她极尽爱护与信任。 呵呵！以前她对这些事深信不疑。 可知晓了那两人真实嘴脸，他们的用意又岂会不清楚？ 想来那夏侯洙中毒急需千年血菩提是假，算计她和将军府却是真。为的就是让朝中所有人都看到她为了夏侯洙能豁到什么地步，无形中完成了与镇北将军府的绑定。 “你就这么爱他？为了他可以不惜一切？” 女人的沉默，让夏侯樽有些愤怒。脸上的讥诮不再，转而化为了失望。 “那你就跪下哀求本王，本王可以答应你好好考虑考虑。” “呵。”百里飞燕忽地笑了。 笑得很开心，一边笑着，眼泪还扑簌簌而落。 一模一样，跟前世一模一样啊。 她捂住自己的脸，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颤栗。 她真的重头来过了，回到了承平十七年。父兄都还在，她虽然犯了一些蠢，却也还不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地步。 “你在笑话本王！你想死吗？！” 夏侯樽阴翳着脸，骤然捏住百里飞燕的下巴。 她又哭又笑的，就为了夏侯洙？ 骄傲的楚王，怎能被人这样无视和挑衅？ 夏侯樽手上加大着力道，好似要将她下颌给捏碎。 百里飞燕吃痛，也终于意识到眼下是个什么状况。眼神一凝，挥手将夏侯樽的胳膊拍掉。 这一下她灌注着内力，夏侯樽不防之下，胳膊不但被拍开，人也一个踉跄，差点栽翻在地。 “王爷——”护卫们就要拔刀护驾，然而百里飞燕身形一闪，只两个挪动间，护卫们刚要拔出的刀又被按回到了剑鞘内，她也重新站定在夏侯樽面前。 脸上带着夺目逼人的笑容，眼神又骄傲又霸气。 “楚王，原谅飞燕方才的失礼，还有今日贸然登门实在让你见笑了。你心胸宽广，便当我今日从未来过如何？” “你、不是来求药的？”夏侯樽不解，百里飞燕为何前后变化这么大。 前一刻还似哭似笑，为了夏侯洙可以豁出一切。 而此时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尤其是那双黑瞳里绽放出的光彩，让夏侯樽都有些愕然。 “是来求药的，但千年血菩提乃是王爷珍视之物，飞燕又怎好夺人所爱。” “那你就不管夏侯洙了？” 夏侯樽十分不解，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王爷院外候了一天一夜，若这样有用，飞燕再站上两天又何妨？只是适才王爷让飞燕下跪，你是楚王，我是臣女，向你下跪也应当。可若为了求药下跪哀求楚王，实在有违百里家的骄傲。” 夏侯樽黑幽幽的双眸凝注着她。 “两年前，夏侯洙被乱军包围。是你拼死护着他杀出重围，他安然无恙，你却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之久。怎么现在只是稍微下跪，就又不愿意了呢？百里小姐的感情，真是反复无常。” 百里飞燕轻轻一笑。 “一个男人，总是保护不好自己，要女人为他风里来火里去，一次次出生入死。还要靠着女人送上膝盖和尊严，才能苟延残喘，这不是对他最大的羞辱吗？我想骄傲如五皇子即便用这种方式活下来，也不会高兴的，还会责怪我多事，所以我想通了。” “……”夏侯樽蹙了蹙眉。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夏侯洙若真的中毒而亡，也是他的劫数。” 前不久豁出性命也要救夏侯洙的百里飞燕，此刻在谈及这人时，仿佛是在说一团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冒昧叨扰，飞燕告辞了。” 百里飞燕冲夏侯樽一个拱手，便毅然转身离开了楚王府。 留下了愣愣出神的夏侯樽，还有张着嘴惊讶得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护卫和女人们。 这个女人——似乎突然变得不同了。 夏侯樽眼神中，晦暗不明。 周府。 百里飞燕站在府外，身侧紧握的拳头青筋毕现，垂下的眼眸殷红如血。 夏侯洙，周嫣，你们想不到，我回来了！ 你们犯下的罪孽、欠下的血债，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她将胸口翻涌的血液与仇恨的怒火强行压下，然后才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周府下人立刻迎上来。 “百里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五皇子他……” “五皇子怎么样了？” 百里飞燕装作焦急地问。 前世，夏侯洙曾经是最不受重视、备受冷落的皇子，她的母妃被人谋害，他本人也总是一副忍辱负重的美强惨模样。 但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承平帝和夏侯洙的阴谋而已。 病态的承平帝将自己真正最偏爱的皇子夏侯洙伪装成最弱小的幼兽，将百里家族作为棋子，最后送他坐上皇位。 一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心疼夏侯洙的处境，极尽所能也想要给予这个男人温暖，让他相信这世上还存在真情…… 到最后，却令至亲之人被屠戮殆尽。 如果说夏侯洙是一条毒蛇，那么此时还坐在皇位上的承平帝就是个疯子。为了夏侯洙，他可以牺牲掉任何人，包括他的那些女人和儿子们。 现在还不能在明面上与他们翻脸，就算要翻脸也要做得让他们抓不住毛病。 一个不为他们所用、还欲与他们作对的百里将军府，承平帝会如何做？ “姐姐——”周嫣听闻她回来，疾步迈出。 “你离开后，哥哥又毒发了，孙神医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毒性，你可有求到千年血菩提？” 戏演得真好。 又好一个兄妹情深。 她看上去是那么担忧，可嘴唇微肿红艳，眼里情潮尚未褪尽。想来方才还在屋里和夏侯洙缠绵，听到她回来才匆匆出来。 恐怕前世在她一次次为了夏侯洙卖命和求人时，他们俩人却安然在府内你侬我侬。 “对不起，我没用，我没能将千年血菩提带回来。” 百里飞燕沉痛又自责地说着，身体昏昏欲倒。 “姐姐，你没事？”周嫣体贴地扶住她。 “我在楚王府候了一天一夜，楚王就是不肯将药给我。” “那姐姐就这样回来了？”周嫣急道，“你怎么不继续求楚王，千年血菩提关系着哥哥的命啊！若不是嫣儿人微言轻，楚王根本不可能买我的账，就算要嫣儿用命去交换，嫣儿也心甘情愿。” 好一张嘴啊，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就像前世，所有的苦所有的危险她一个人承受着，她周嫣永远躲在后方。什么都不做，只需上下嘴皮子一碰，便得到了夏侯洙所有的爱，还摘得了她用血泪去换得的胜利果实。 第3章 你也豁出去试试! 前世她没能替夏侯洙求回药，心乱如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嫣的异样，自暴自弃般被她数落。 等到周嫣求回了古方，她对她感激涕零，更不愿再去怀疑她。 “姐姐，嫣儿求求你，为了哥哥你就再去求求楚王。你是巾帼英雄，又是将军府大小姐，楚王会卖你一些颜面的。” “非是我不愿，而是、而是我做了所有他要求的事，他还是不肯将药给我。” “那你就求他啊，一直求！姐姐，你该不会是还放不下身段。难道这种东西，比哥哥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啪！——”百里飞燕重重的一巴掌扇在周嫣的脸上，将她整个人都给扇蒙了，右边脸当场就肿了起来。 “我都说了我已经尽力了！我为了救五皇子，能做的我都做了，我的自尊和骄傲全都豁出去了。他就是不给，你要我怎么办？你非要看着我死在楚王府你才相信我尽力了是不是？” 百里飞燕崩溃大喊。 配合着皱皱巴巴的衣裙，疲惫不堪的面容，就好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了一般。 周嫣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这个女人，居然敢扇她巴掌？ 看她这近乎崩溃的模样，难道是在楚王府遭到了凌辱，还拿不回解药又担忧五皇子过度，才失了控？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是嫣儿的错。我担心着哥哥的安危，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我……” “你要真这么关心你哥哥，那你也去求楚王，别只会在这儿说！” “姐姐！”周嫣感到难以置信。 这个自以为是、总爱将所有事情扛在肩上、遭了罪受了伤怕五皇子担心，宁愿选择死撑着也从不说出口的女人，竟然让她去求楚王。 周嫣当然不会去。 求人、送死这种事情，有百里飞燕就够了。反正这个女人只要为了五皇子，就什么都能豁出去。 她可怜兮兮又委屈道：“你是在怪嫣儿吗？怪嫣儿无用，帮不到你和哥哥。” “是啊！我在外面为楚王出生入死、赌上将军府名誉和女儿家的脸面为五皇子求人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只会在这里指责我！你凭什么指责我？我流了多少血，遭了多少罪，这些你都受过吗？” 百里飞燕一边说着，一边点着她的心口。 “你在府里锦衣玉食，风雨不侵。求人的事情说得这么轻易，你怎么不去？你长着这样一张标致的脸，楚王又不是不近女色。不是说你什么都能为哥哥牺牲吗，那你也豁出去试试啊！” “怎么，说愿意拿自己的命去交换五皇子的不正是你吗？现在只是让你去求楚王，你就怕了、不愿了？还是你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什么都不能为五皇子做！” 百里飞燕步步紧逼。 “姐姐……” 周嫣不断后退着，被此刻神情癫狂、好似已经失了理智的百里飞燕吓得不轻。 “飞……飞燕，不准你这样说嫣儿……咳咳咳……”夏侯洙跌跌撞撞地推开门，不赞同地看着百里飞燕。 不装死了？终于舍得出来了！ 心爱的周嫣被骂，哪怕此刻扮演着中毒将死的角色，也还要可笑地拖着残破的身体出来阻拦。 是担心周嫣真的去求楚王，还仅仅是看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但对她呢？ 前世为了他夏侯洙，从不求人的自己膝盖骨都快跪碎了，他在哪儿？ “我说错了吗？”百里飞燕犟着脾气，直直看着夏侯洙问。 “嫣儿是我的妹妹，我从没想过要她……为我牺牲什么。”夏侯洙撑着门框，吃力地说着话。 那虚弱的模样看着就让人不忍，要是前世的百里飞燕，早就冲过去将他抱回房间了。 “还有，你刚才那些话太过分了，也不是你会说出的话。我认识的飞燕，是侠气热肠的。很温暖，乐于照顾身边的人，也会在意别人的感受。我喜欢这样的飞燕，而不是那样冷酷的你。” 就是这些话，让前世的百里飞燕一次次被他们迷惑啊。 “那我呢？”百里飞燕问他。 “什么？” “我回来这么久，你可曾注意到我？可曾关心我刚才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些什么？我一天一夜没吃没睡，在烈日下暴晒了几个时辰。差点晕倒在街头，你可曾有过半点关心和在意？” 百里飞燕一边说着一边朝他走近。 夏侯洙眼里流过一丝慌乱，也有些疑惑。 一心一意爱着他的百里飞燕，从未这样质问过他。乍然听到她这一连番的诘问，出乎他意料的同时，也深感到了事情有一点脱离掌控。 “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儿……我刚醒过来……” “不，你知道。” 百里飞燕紧紧锁住他的眼睛，“你听到了我让周嫣去求楚王，你不会猜不到我去做了什么。可你并不关心这些，你一开口的话却是在指责我不该这么对周嫣。” “谁让你去求楚王的？我宁愿去死，也不愿你求他！” 到底是夏侯洙，只一个瞬间，一句话的工夫，就娴熟的倒打一耙。 “哥哥，你千万别怪姐姐，她定然是在楚王府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时没控制住脾气。”周嫣过来劝说着。“是嫣儿无用，帮不到哥哥。比起姐姐受的苦流的血，嫣儿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嫣儿千万别这么说，这些日子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为了我的毒寝食难安，我……” 百里飞燕冷然转过身，决定立刻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否则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不惜一切不顾后果当场手刃了这两人。 与他们站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想吐，想发疯！ “飞燕！”夏侯洙喊住她。 他话没说完，她就敢不招呼一声就走？！ 百里飞燕可从来没有对他这么不敬过！ 不过就是一颗棋子，也敢一再给他脸色看？ 难道是他刚才过于偏袒嫣儿，她吃醋了？ 想到这儿夏侯洙神色缓和了不少，看着百里飞燕眼里染上了心疼。 “飞燕，对不起，是我没能好好关心你，这一天你肯定吃了很多苦。” 他伸出手想抚摸百里飞燕的脸。 百里飞燕却躲开了他的手。 夏侯洙注视着落空的手掌，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我很累，今天就先回去了。” 百里飞燕片刻都不想多留。 “噗——”夏侯洙突然吐出了一口毒血，人也软倒在地。 “哥哥——”周嫣惊呼，蹲下身扶起夏侯洙，“哥哥你又毒发了？我去叫孙神医。” 夏侯洙却兀自看着百里飞燕，脸上是惊心的脆弱。 “飞燕，是我不好……我不该大意之下中了毒……让你担心难过……你为我求药我还……责备你……对不起飞燕……你别生、生我气好么……” 好一招苦肉计啊，如果是以前的百里飞燕，看到他这样心都碎了，命都能给他了。 可此时她只想发笑。 不就是做戏吗？谁不会啊。 第4章 我不喜欢他了 百里飞燕半侧着身体，看不清她的面色，但颤抖的肩膀昭示着她此刻有多痛苦。 “殿下，飞燕无用，救不了你，也不忍在这里看着你继续受折磨，飞燕、飞燕先走了……” 周嫣瞪大着眼睛，夏侯洙也是一僵。 “姐姐，你不管哥哥了吗？”周嫣无助地问。 “孙神医跟我说，没有千年血菩提，殿下活不过十日。是飞燕无用，求不到药。可飞燕也想通了，如果殿下实在熬不过这一劫，飞燕一定会替殿下找到毒害你之人报仇雪恨。然后再陪殿下而去，必不会让殿下一人在黄泉路上感到孤独——” 周嫣被噎住了。 夏侯洙也沉默了。 等他们两人反应过来，百里飞燕已经没了身影。 一天没吃东西，还受到了这么多的冲击，百里飞燕此刻是浑身虚软、饿得头昏眼花。 街边就有小摊，百里飞燕却并未想着去填饱肚子，而是急匆匆往家里赶。 她无比想念父亲还有兄长们，只想快点见到他们，投入他们怀中大哭一场。 然越临近将军府，百里飞燕的心头就越不平静。 她想到了她三位兄长，因为她这个识人不清被人愚弄的蠢妹妹，被昏君奸妃算计致死。 想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四个孩子晚年竟无一人承欢膝下的父亲。 她本没有面目再见她的父兄，可既然这一世得以重来，她就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大小姐——” 门卫见她回来，都有些欣喜。 前些日子大小姐与将军争执，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府，好几日都没有回来。 将军和少将军们担心大小姐担心得紧，如今大小姐自己回来了，他们也便能放心了。 “我爹在府里吗？” “在呢，两位少将军也都在。” 三哥和二哥留在晟京城，而大哥则驻扎在北地。 “你还知道回来！”百里飞燕刚到花厅，一道威严的声音便自厅外传来。 百里耀雄五十出头，相貌端美。与大家印象里的武将不同，他既不魁梧挺拔，也不彪悍威猛。 天生生得一副好皮相，年轻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他倾心。即便上了年纪，也是魅力不减。 “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连爹的话都不听，还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一个姑娘家，尚未出阁就成天为了个男人东奔西走、弄得一身是……” 伤字还没说完，百里飞燕猛地扑入百里耀雄怀中。 “爹——” 只这一声，百里飞燕已经泪如泉涌。 而前一刻还在数落闺女的百里耀雄，一看女儿哭了，顿时就慌了。 “燕儿，可是在外面受委屈了？跟爹说，哪个小崽子敢欺负你，爹定会替你出气！” 百里飞燕不答，却哭得越来越大声。 为什么这些话，她前世都听不进去呢。 为什么有这么好的爹爹和兄长，得了他们全部的关爱，她却将全副心思都放在夏侯洙身上？还为了那样一个人，害了她最亲的人。 “别哭，燕儿，你这样爹、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百里耀雄急得汗都出来了。 燕儿从小就坚强，在战场上受伤流血也不会在人前哭，还总爱跟他逞强。如今却哭得这般伤心，那肯定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百里耀雄正自无措间，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回来了。 百里家一家子高颜值，次子百里若飞惊才风逸，面庞如古雕刻画。三子百里秋溟雅量瑰姿，皆是人中龙凤。 “你们回来得正好，快来看看燕儿。” “二哥——三哥——” 百里飞燕抽抽噎噎地唤了一声。眼睛红肿得像只兔子，鼻涕眼泪全下来了，小脸脏兮兮的。 她生得英气又明丽多姿，笑起来能让繁花都黯淡。 哭起来却全无美感，如若不是自家妹妹、如若她不是正伤心着，百里秋溟定要嫌弃她哭得丑的。 百里飞燕却顾不上这些，抱住了两位哥哥，鼻涕眼泪全往他们身上蹭。 “喂脏丫头，你别把鼻涕蹭我身上啊——”百里秋溟有轻微洁癖，但到底没推开自己的妹妹。 “燕儿为何哭，孩儿却能猜到一些。”百里若飞叹了一口气，轻柔地摸了摸百里飞燕的头。“孩儿得知五皇子中了剧毒，需要千年血菩提救命。而这千年血菩提楚王那儿有一株，燕儿为了求药在楚王府候了一天一夜，却还是空手而归……” 好在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楚王也下令府内人不许谈及此事，否则这事只怕在晟京城已传得沸沸扬扬。 “燕儿，你、让为父说你什么好！人家是兄弟，都不愿拿药出来救人，你去求他做什么？就算真到了那时候，五皇子去求陛下出面，那楚王总不至于连陛下的意思都敢违背。你一个姑娘家顶在前面，旁人会怎么看你说你！” 百里耀雄不明白，自己聪明好强的女儿怎么一碰到夏侯洙的事情，就每每都拎不清。 “爹，燕儿她也是关心则乱，太在乎五皇子了。何况五皇子在朝中备受冷落，处境尴尬，燕儿也是怕他们不肯相救。” 百里耀雄看着自己的女儿，见他为那夏侯洙又是离家出走，又是哭得这般伤心，深感女大不中留。 孩子大了，也许他是时候该放手了。 只要燕儿能幸福，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不该强加干涉的。 “燕儿，你既然已对五皇子情根深种，那爹就依你。千年血菩提的事情不用担心，爹大不了豁出这张老脸，帮你去求楚王。” 百里飞燕更是心痛。 她这个一生骄傲的爹，为了她这么个不孝女，竟然愿意去求楚王。 上一辈子爹爹也是因为她，才一步步被人牵着鼻子走，遭人算计而不自知。百里家上下，每一丁点价值都被那对父子压榨个干干净净。 百里飞燕擦擦眼泪，从二哥三哥怀里退了出来。 “爹，二哥，三哥，原谅飞燕先前昏了头，让你们担心了。你们放心，我不喜欢五皇子了。以后我谁都不喜欢，我就留在你们身边，哪里都不去，就陪着你们——” 就在刚才，她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要将全部真相都告诉爹爹和哥哥们，绝不会让百里家再沦为那对父子手中之棋，也不要再成为任何人的牺牲品。 第5章 我是去讨债的! 将军府书房。 百里飞燕屏退了下人，又着护卫在院子里守好，不许任何人靠近。 然后带着父亲和两位兄长进入了里间，打开了一密室。 “燕儿，你这是？” “爹，女儿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四人进入了密室，待门关上后，百里飞燕噗通一跪，便重重给父兄磕了个响头。 “燕儿！”三人大惊。 “爹，二哥，三哥，飞燕糊涂，犯下大错。害死了爹爹和三位兄长，也害了将军府，飞燕百死也难赎其罪——” 三人一脸莫名。 “燕儿啊，爹爹这不是好好的么，你何以要这样说？” “是啊，燕儿，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二哥会帮你料理。只要有哥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是不是在外面闯什么祸了？别怕，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风浪过不去。” 没错，这一世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百里飞燕坚定着决心，更觉得要将真相告诉给他们。 “爹，二哥，三哥，你们可知道一直以来我们都被夏侯庸和夏侯洙父子给骗了？” “燕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百里耀雄不解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在你们听来十分匪夷所思，还会认为我在怪力乱神，但你们一定要相信燕儿。” 百里飞燕遂将前世种种一股脑全告诉给了父兄，包括她是如何被夏侯洙害死的，百里家又是如何一点点被夏侯洙榨干殆尽的。 还有她死后，灵魂被禁锢在祠室内，从夏侯洙还有周嫣口中听到的那些歹毒计划。全无保留，都说给了他们听。 “这种事……有可能吗？”百里若飞失神道。 “燕儿是不可能骗我们的，而且这种事情想编都编不出来。”百里秋溟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而百里耀雄在长长地沉默后，悲然一叹，“我百里家忠君卫国，却不料被他们算计至此。这对父子，真让人寒心啊！” 百里飞燕知道，爹爹和兄长们已然是相信了她。 不管这事多荒谬怪异，他们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和妹妹。 “我再醒来时，就出现在楚王府院内为夏侯洙求药了。我知道夏侯洙在算计我，自然不会再乖乖如他所愿。只是为了将军府，现在还不到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我必须继续与他们虚与委蛇下去——” 百里耀雄走过来，从地上扶起了百里飞燕。 “来，燕儿，起来。” “爹——” “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爹，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们。” “你是有错，错在被人蒙蔽。可害我们这笔账，却不该算在你头上。我百里耀雄一心为了大晟国，纵然战死也无怨无悔。可叹我百里家满门忠勇，却被他们如此作弄，是可忍熟不可忍！” 百里若飞想到前世被昏君奸妃算计愚弄，也是满心悲愤。 百里秋溟呢？为了救夏侯洙而死，死的时候他才二十岁，更让他跟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得不得了。 就凭那厮，也配让他豁出性命去救？ “爹，我们百里家忠于大晟，却也不能愚忠那种昏君。”百里秋溟决然开口。 “秋溟，若飞，爹心中有数。”他百里耀雄是忠君，但也要看忠的什么君。 如果只是要他一人死就罢了，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将他的孩子们一点点从身边夺走，他决不能容忍！ “燕儿，你是怎么想的？”他这个女儿本来就是极聪明的，论见识和谋略不比她三位哥哥逊色。前世是被夏侯洙迷了眼，才看不清他真实目的。 如今她已经醒过来了，从她在楚王府的举动还有之后面对最痛恨的仇人还能与他们虚与委蛇，百里耀雄就更加笃定自己的女儿手段了得。 “爹，燕儿不是那种被人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人，既要护百里家周全，也要让那些伤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百里耀雄、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也眼泛厉光，显然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何况，就算我们不去主动找麻烦，他们也不会放过将军府。这大晟国不可一日无君，可也没说一定要那对父子才能做那位置。” “燕儿，你看好谁？”百里耀雄问。 “现在局势还不明朗，百里家没有必要太快站队。夏侯洙那里，也要继续敷衍着，不能让那对父子生了警觉。” “你没必要为了夏侯洙去委屈自己。” “爹，我才不会让自个儿委屈呢，我可是去讨债的。” “燕儿，别执着于仇恨本身，咱们最重要的还是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百里飞燕知道爹爹担心什么，怕她感情用事，也怕她被仇恨吞噬。 “我知道，爹，只是你也教过我们。百里家儿女恩怨分明，有恩就一定要报，有仇也要勇于去讨。我心已死，不会再被那夏侯洙所伤，只想看着他们都下地狱——” 百里耀雄父子三人都有些担忧。 经历了这般种种，燕儿终归不是以前那个灿烂光明的女孩儿了。 但她仍然是他们最爱的女儿和妹妹。 无论她要做什么，他们都会站在她这边。去支持她，保护她，爱护她。 周府。 周嫣软软依偎在夏侯洙怀中。 “哥哥，你说那百里飞燕在搞什么名堂，她真就这样走了？让她去楚王府求药，她也没做好，让哥哥的计划落空了。” 夏侯洙冷哧，“还在顾虑她将军府千金的颜面，先前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却还会被那种东西给束缚。就因为这样，我才讨厌他们这种人。总有一天，我要将他们的傲骨一点点碾碎，让他们跪在我脚下卑微求生——” 周嫣喜欢男人这个样子。 尤其是他对百里飞燕越狠越无情，她就越喜欢。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她放不下身段，咱们就逼她一逼。我精心编织的陷阱，不扒她一层皮，可不允许她逃了。” 五皇子夏侯洙呵呵笑着，眼里是看不到底的黑暗与阴狠。 而周嫣嘤咛着埋入他怀中，下一刻两人又滚入了锦被中。 第6章 借刀杀人 周嫣的丫头茉桃出现在将军府外，要求见百里飞燕。 出来的人是闻名天下、品貌非凡的少将军百里若飞。往那儿一站，周身气度与风华让茉桃都有些移不开眼。 “你是谁？” 茉桃欠身行礼，“回少将军，奴婢茉桃，是周府的下人。此次前来是为了求见百里小姐，奴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明。” “你是为了五皇子的事情来的。”百里若飞开门见山。 “五皇子毒发危在旦夕，我们小姐为了五皇子去求药不在府中，且生死不知，只能请百里小姐去主持大局。” 百里若飞背对着茉桃，俊逸无双的面庞泛出一丝凉意。 那周嫣求药生死不知是假，借此逼迫燕儿去为他们卖命是真。 “茉桃姑娘，你回去，燕儿是将军府的千金，跟周府又无甚干系，哪能去为你们主持大局？” “少将军，世人皆知百里小姐和我们五皇子情深意笃，与我们小姐也是情同姐妹。如今我们小姐和五皇子有难，百里小姐真要不闻不问？” 一个小丫头，在将军府如此倨傲，还动辄出言谴责。若不是主人太不将将军府看在眼里，无形中影响到了她，她焉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正这时，一位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少将军。” “李大夫来了，快随我进去看看我小妹。” “少将军——”茉桃喊住他，“敢问少将军，百里小姐这是怎么了？” “你们还好意思说！我小妹先前拼死护着五皇子杀出重围，受了重伤伤了根骨，卧床一年才康复。而今又为了你们的事情东奔西走，焦虑过甚忧思难解。自昨日回府后便高烧不退，还引发了旧疾。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劫，你们还要拿这些事来烦她？” 茉桃一惊。 百里飞燕这个女人病了？ 等她回过神时，百里若飞已经带着大夫进入了府内。 茉桃倒是想从门卫这儿打探一点消息，但门卫目不斜视，缄口不言，她从头到尾都在被无视，只得跺跺脚恼怒离开了。 “人走了？”百里飞燕躺在床上翘着脚，一派悠然自得，哪里有半点忧思难解旧疾复发的样儿。 “和你所料不差。” “呵！这些人不达成目的是不会死心的，就等着我百里飞燕燃烧自己为他们奉献呢。” “那你猜他们下一步会如何做？”百里若飞问。 “利用我不成，也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计划，太死皮赖脸可是会适得其反的。我猜他们过两日还会派人过来，说周嫣找到了古方，救活了夏侯洙，盼着我对周嫣感激涕零呢~” “这些人想得可真好。”百里若飞讽刺道。 百里飞燕微笑着，“我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哦？” “深明大义、周到体贴的百里飞燕当久了，以至于他们真的认为我就没脾气了，是个睁眼瞎子，我就要胡闹给他们看！” “看来你都打算好了，也有了安排。” “是的，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府里某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也该让她为咱们做点事了。” 胡妈端着汤药来到了百里飞燕闺阁外，只听屋内啪一声，杯子落地而碎。 她紧走两步，推开了门，“小姐，没事——” 胡妈今年五十多岁，一脸的慈善，对她尤为温柔。 百里飞燕九岁时，胡妈就来到了她身边。她因生母走得早，一直将胡妈当成半个母亲，对她极尽信任。 可直到死后，她才知道这位胡妈，竟是承平帝的心腹暗卫。 他早早就在百里将军府布下了这招暗棋，静静蛰伏，一切都是为了给他儿子夏侯洙铺路。 前世胡妈就在她和夏侯洙之间扮演了重要角色，每逢关键时刻都推了她一把。她对胡妈感激至深，如今想来便只剩下可笑了。 “胡妈。”百里飞燕一脸愁绪，望着胡妈泫然欲泣。 “小姐啊，胡妈还从未见你如此愁苦，可是在担心五皇子？” 百里飞燕点点头。 “我想救五皇子，楚王却存心刁难，胡妈，如果你是我，你是去还是不去？” “胡妈当然不希望小姐继续去受辱，可怎么办呢，皇家情薄，兄弟之间有时候还不如陌生人。除了小姐，谁还理会五皇子的死活？” “胡妈是希望我去？” “胡妈不想小姐痛失所爱。” “痛失所爱么，胡妈，你说五皇子真的喜欢我吗？”百里飞燕拽着胡妈衣袖，紧张问她。 胡妈一愣，“五、五皇子当然喜欢小姐了，这不是小姐最深信不疑的事情吗？” “可我觉得不是这样。” 百里飞燕便无比委屈的将昨日在周府的事情倾吐而出。 “我也不愿这样想，可胡妈，有些东西骗不了人的。我甚至怀疑五皇子和周嫣关系没那么简单，你可知道我昨日回到周府……” 百里飞燕凑到胡妈耳前，挣扎了一会儿，才颤抖着开口：“看到周嫣从五皇子房内出来一脸艳色，眼里情潮未退，我心里有多震惊又有多害怕——” “不、不会……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胡妈也吓住了，思绪都有些乱。 “这一天一夜，我一直在想他们的事情，越想就越感觉自己被骗了。五皇子若全心全意爱我，我就算为他做什么也甘愿。可如果他爱的是周嫣，心里也没我，我还这样作践自己做什么？” 胡妈脸上血色尽失。 百里飞燕眼角余光注意到胡妈神色变化，心中不由冷笑。 呵呵！周嫣，当宫里那位意识到你成了我和五皇子之间的挡路石，他还能容得下你吗？ 百里飞燕喝了药，在胡妈的怀里睡着了。 睡前她还抱着胡妈的胳膊，说着胡话。 胡妈静静听着这些，嘴上在温柔宽慰着，嘴角却绷紧了。 待人睡着后，胡妈出了房间。 挎着菜篮子出了府，在买菜时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在付账时一块塞入菜贩的手中。 周府。 一只黑色的鸽子咕咕咕停在了后院，不一会儿有只大手抓住了这只鸽子，取下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竹筒，看过后将鸽子放走了。 “卓护卫。” 卓隐，五皇子夏侯洙的心腹随从，也是承平帝派来保护夏侯洙的暗卫大统领。 对这个人，百里飞燕承认她一直看走眼了。 一直以为他不关心夏侯洙死活，甚至怀疑过他是其他人放到夏侯洙身边的奸细。只因这人每逢关键时刻要么掉链子要么就玩消失，完全靠不住。 死后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感到自己这一生就是个笑话，所经历的一切所了解到的人，都是一个个谎言与算计。 卓隐来到夏侯洙房间外，极佳的耳力让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轻微娇吟声和喘气声。 他微皱了下眉头，抬起手敲门。 “殿下。” “滚！——” 夏侯洙呵斥道。 卓隐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居然在这种时候打扰他。 卓隐没再出声，却也没离开，等候在门外。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周嫣从里面出来了。 看到卓隐，有些羞赧地点点头。 “五皇子请大人进去。” 卓隐颔首，进入了房间，并随手带上了门。 周嫣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侧耳贴在门上，想听里面在说什么。 “茶水放外边就好——” 卓隐适时出声，他知道周嫣在偷听，故意这么说是让她自觉走远点，也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周嫣一惊，不敢再偷听，匆匆离开了院落。 卓隐站在房中，充斥在鼻腔里的是淫靡的气味，再联想到陛下最新的指示，不禁言道：“殿下这些日子是不是太不知收敛了？别忘了我们的计划，百里飞燕可不是个傻子。殿下做得这般露骨，就不怕她看出什么来，误了大事？” 夏侯洙披着外衣，胸膛袒露，侧卧在床上颇有几分缭乱轻狂的味道。 “她不是回将军府去了，而且还为本皇子发了高烧、牵出了旧疾？” “这是假的。”卓隐冷然道。 夏侯洙懒懒一抬眼皮，“假的？” “根据飞娘传回宫的情报，百里飞燕已经在怀疑殿下和周姑娘的关系了。” 夏侯洙坐直了一点，“她怎么会怀疑？” “这就要问殿下和周姑娘了，昨日百里飞燕回府时，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而之后殿下过于维护周姑娘，也让百里飞燕开始质疑你对她的感情。” 夏侯洙沉默了。 昨日的事情的确是他的失误，但那也是因为过往百里飞燕太好糊弄了，也从不怀疑他，便让他忽然间放松了警惕。 还以为后面他已经应付过去了，却没想到那个女人不但怀疑了，还装病欺骗他。 真不乖啊！ 一个棋子，乖乖当个瞎子、傻子，听他的话被他驱策不就好了？为什么总是要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和聪慧不凡来？ 这样只会让他更加厌恶她的存在。 “陛下吩咐了，殿下接下来要全力挽回百里飞燕的信任，与周姑娘也要暂时断绝这种关系。如果殿下做不到，陛下说他会给周姑娘安置个好去处。” 夏侯洙蓦地瞪过来，“你们敢！” “这是陛下的命令，除非殿下不想要将军府的势力，还想弃大业于不顾。” 夏侯洙胸口起伏着，怒火难消。 但还是渐渐平息下来。 “告诉父皇，我知道什么最重要，也会按照他的话去做，但绝不可以动嫣儿，否则我不会原谅他——” 卓隐已经走到了门口，又停下来道：“只要殿下不继续犯糊涂，陛下也不会做得那么绝，你知道他有多在乎你。但殿下，正因为陛下在乎你超过一切，你就更不能让他失望。” 因为为了他这个儿子，不管是百里将军府还是周嫣，他都可以眼都不眨的牺牲掉。 第7章 反手甩她一口大锅! 楚王府。 夏侯樽把玩着一颗血色菩提，听着属下有关周府还有百里将军府的汇报。 “周嫣昨日出了城，说是为夏侯洙求药方。我们的人跟了一路，发现她只是到城外绕了一圈住了一宿便回来了。” “周嫣的丫鬟昨日去了将军府，想请百里小姐回周府帮忙主持大局，百里小姐因病未见。据给她看诊的李大夫所说，百里小姐是忧思过甚，引发了旧疾，状况不太好。” 夏侯樽闭着眼睛，听完汇报后久久未作表示，那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属下却一直躬着身体，安静地等待着。 “印虎啊，本王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作答。”夏侯樽仍未睁开眼，磨搓菩提的动作却加快了。 “是，王爷请问。” “你说，百里将军府的大小姐百里飞燕，是个聪明人还是傻子？”楚王靠在软椅上，矜贵逼人，傲气绝伦。 印虎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方才答道：“百里小姐十二岁便跟父兄上战场，曾用两百精兵击溃了五千敌军。还在与宁国和谈时及时洞悉他们的阴谋，将计就计，为我们免除了不少损失。她是天下皆知的奇女子，也是个聪明人。” 夏侯樽噙着嘴角，“可依本王看，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如果不是傻子，又岂会被夏侯洙和周嫣骗得团团转，至今连那两人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还是说，再聪明的女人，一旦碰上了情之一字，都会变得愚蠢透顶？ “不过，傻子有一天也是会醒过来的，本王拭目以待——” 在床上躺了两天，百里飞燕终于从房中出来了，躺在院子里蔫蔫晒着太阳。 胡妈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兴奋道：“好消息啊小姐，五皇子中的毒解了，而且解了毒第一时间就跑来看你，现在正在前厅等着呢。” 百里飞燕听着这话，差点嗤笑出声。 来得真够快的啊。 应该是宫里那人警告过他了。 “当真？五皇子真的没事了？”百里飞燕惊喜着，就要跑去前厅看夏侯洙，可又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小姐？” “他……我……” “诶呀小姐，你没看到五皇子那个样子。病怏怏的，走路都还在打摆子。即便这般，也因为怕你担心他，解了毒都顾不得调养，直接奔来了将军府。他对你的这番痴心，胡妈看着都感动。” 百里飞燕来到了前厅，管家在招待着夏侯洙，爹爹和兄长们都不在。 她能理解。 毕竟以爹爹和哥哥们对她的在意程度，见着这厮在那里虚情假意，指不定给他几拳头尝尝。 何况这时她还没嫁入五皇子府，爹爹和哥哥们一直也不支持她选择夏侯洙。在朝中是不偏不倚，以他们的身份要是见了夏侯洙，还不定别人会怎么想，避开是很明智的。 百里飞燕刚要踏入厅内，便听到里面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哥哥，知道你急着见姐姐，但你身体还没恢复，不宜久站，坐下来等。” 周嫣！又是周嫣！ 知道她来故意说这些话给她听是！ 胡妈就看着百里飞燕在听到周嫣的声音后一下子变了脸色，本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会儿却是布上了一层寒霜。 要糟！殿下带着周嫣一块来，不但没解除掉“误会”，却是起了反效果了。 女人一旦吃起醋来，可是不讲道理的。 看小姐这个样子，对周嫣的厌恶不是一点半点，她还鲜少看见她这么排斥一个人。 “飞燕！”夏侯洙见着了百里飞燕，欢喜地迎了上来。 跑动过程中，还因为身体虚弱差点栽倒在地，百里飞燕连忙扶住他。 “殿下，你的身体……” “毒已经解了，飞燕你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孙神医说你那毒只有千年血菩提可解，莫非是楚王救了殿下？”百里飞燕明知故问。 夏侯洙摇摇头，感激地看向周嫣。 “是嫣儿，她为我求来了古方。” “什么样的古方，比千年血菩提还好使？嫣儿，你有这能耐，怎么不早点去为五皇子求来？” 周嫣笑吟吟走过来，对百里飞燕福了福身。 “姐姐，嫣儿早年间有幸认识了一位名医，哥哥中毒后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只是他终年在外云游，不知其行踪。特别赶巧的是，昨日我得到消息，说这位名医回来了，便立即赶了过去。想来是姐姐一片痴心感动了上天，加上哥哥福泽深厚，方能度过这一劫。” “哦？什么名医这么了得，能解孙神医都解不了的毒，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也要感谢他对五皇子的救命之恩。” 百里飞燕话里酸溜溜的，恁谁都听得出来。 周嫣心里也直打鼓，这个女人突然间犯什么病？ 五皇子已经解了毒，她不是应该对她这个大功臣感激涕零、握着她的手好妹妹长、好妹妹短？ 如今却在这里百般质问，难不成是在嫉妒她立下大功救了五皇子？ 哼！还说她深明大义不是普通女子呢？还不是小家子气，整一个大怨妇模样？ “这位名医在赐了药方后，便已经离开，继续云游四方去了。”周嫣心里鄙夷着，面上却是温顺作答。 “敢情这位名医回来一趟，就是为了给你个药方，莫非他有未卜先知之能，算到五皇子有此一劫，特地回来解他危难？” “想来是如此。”周嫣被问得难以招架，忍不住向五皇子夏侯洙投去求救的眼神。 “飞燕，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毒解了你莫非还不高兴？”夏侯洙不悦道。 “高兴，殿下无碍了飞燕当然高兴。只是这名医出现得太过蹊跷，又恰巧能解孙神医都解不了的毒，实在让飞燕不得不怀疑。” “你怀疑什么？”夏侯洙沉声问。 “我怀疑那名医就是下毒之人。” “！！” 大厅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就连周嫣和夏侯洙都没想到，百里飞燕居然得出这么个意想不到的结论。 更没想到她此刻不是在为夏侯洙逃过一劫乐疯了，而是抓着周嫣随口编出来的一位名医不放。 看着那两人错愕的神色，百里飞燕心里冷笑连连。 若不是前世太过在意夏侯洙，她又怎么会被这种拙劣的谎言给蒙蔽？ “嫣儿，你稍后画出这位名医画像，不管他逃去哪里，我们将军府也一定要将这位疑似给殿下下毒之人抓回来。” 周嫣有些慌了。 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她要怎么给她画像？随便画一个人，谎言也很容易被拆穿。 不，她不能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一声哭腔溢出，“姐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嫣儿和那名医串通？你认为嫣儿会害哥哥？” “嫣儿当然不会这样做。”夏侯洙看着百里飞燕，显得很受伤。“飞燕，你不该怀疑嫣儿的，她是同我一起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却胜过手足的亲妹妹。而你是我最爱的人，你们两个我都关心在意。你这样想她，让我很痛心，也会让嫣儿难过。” “殿下，你想哪里去了，我可没说嫣儿要害你。我的意思是说嫣儿太单纯了，根本就不知道人心险恶，被人利用了还对他感激涕零……” 百里飞燕越发佩服自己了。 能忍着呕吐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她之所以来这么一出，自然有她的目的。 这两人不是期待着她对周嫣感激涕零的模样吗？想利用这次的功劳让她将周嫣当作自己人，心甘情愿护着她、信任她。 百里飞燕反手就甩给她一口大锅，想让她拿她当妹妹，她也配？ 第8章 我也希望有人护我疼我 周嫣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一出没等来百里飞燕的感激涕零，自己还骑虎难下。 还是夏侯洙为她解了围。 “嫣儿，你回去后便将这名医的样子画下来，然后交给飞燕。我看她说得也不无道理，那名医出现的时机确实凑巧了些。他如若真没问题，飞燕也定会还他清白，也会为今日这番怀疑向你赔罪。” 捏造一张画像还不容易？她百里飞燕还能真凭着一张假画像找出画中人？ 等过一阵，这件事就自然而然过去了。 周嫣也立即反应过来，点头道：“好，听哥哥和姐姐的。” 然而百里飞燕却没打算就这样善了。 “殿下，你方才有一句话让我心里不舒服。” “怎么了？”夏侯洙心里是一阵厌烦。 不是都已经按照她说的去做了，她还有什么不满？ 这个女人以前可没这么多事！ 不过心里厌烦归厌烦，十分善于做戏的夏侯洙，面上却是一点声色不露。 “我对那名医的怀疑合情合理，出发点都是为了殿下，而且又没怀疑嫣儿，你缘何让我向她赔罪？” 却是为了这个！ 夏侯洙更加烦躁。 他不满自己的期待落空，又不爽百里飞燕抓着周嫣不放，哪怕面上支持了她的提议，但最后那句话却隐隐暴露了他真实情绪和他的偏向。 胡妈站在一旁，心中也忧急着。 小姐本来就妒忌周嫣的存在，这两天才发泄过对她的不满，五皇子总还是明里暗里维护她。 这只会进一步激怒小姐。 看来这个周嫣的存在，的确挺碍事。 夏侯洙则用余光瞥到了胡妈的脸色，心中也是一紧。 他是极为聪明、心思也无比深沉之人，瞬间便想到了好几层。 百里飞燕的逆反，尚还不至于让他太苦恼。这女人聪明归聪明，但对他全然信任，稍微哄一哄就能打消她最近的怀疑。 可胡妈就不一样了。 她如若向父皇说三道四，那保不准父皇会对嫣儿下手。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儿，夏侯洙瞬间便有了思量。他放软了神色，眼神也是无限温柔，将百里飞燕拉到一边。 “飞燕，我这些年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不知吗？” 夏侯洙捏着百里飞燕的手，“你说我偏向嫣儿，不在意你。那是因为我知道我的飞燕无比强大，内心也坚强无比。我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不，甚至比起我自己，我更相信你。” 好一番巧嘴啊！ 上一辈子，她就是被他这番说辞骗得团团转，以至于在前方为他冲刺、浴血时，都拿这些话作为支撑。他说他相信她，那么她竭尽全力也要让他安心，将他们护得好好的。 如今再听到这些话，让百里飞燕那么的恶心。 她甚至都能猜到他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嫣儿柔弱，是我的妹妹，作为哥哥和未来嫂子要照顾她云云。 果然，夏侯洙注视着她柔和道：“嫣儿不同，她是个弱女子，从小生在闺阁，比不得你十二岁就上阵杀敌威风凛凛。她心思纤细又敏感，你方才那些话的确没有恶意，却会让她很难受。” 夏侯洙轻拂着百里飞燕一缕发丝，继续说着：“我长在深宫中，从一出生就是被人遗忘的存在，只有乳娘护我疼我。嫣儿是乳娘唯一的孩子，我待她如亲妹妹。” 最后夏侯洙又来了一记绝杀，“飞燕，你是我此生认定的唯一的女子，我拿你当我未来的妻子。作为哥哥和未来嫂子，我希望你像爱我那样也多爱护嫣儿一些。” 周嫣在听到夏侯洙说百里飞燕是他唯一认定的女人时，哪怕知道他在演戏，眼里仍然有着掩饰不住的嫉恨。 这时候，她蓦地接受到了胡妈眼神警告。 她一个激灵，再也不敢乱想了。 而此时的百里飞燕低着头，胃里翻江倒海。 她得用上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不当场吐出来。 呵呵呵！ 夏侯洙，你用这套说辞忽悠我，忽悠够了么！ 我百里飞燕可不会再被你这些可笑的话绑架！ “殿下——”百里飞燕抬起头，眸子里一片伤感。“或许在你看来，飞燕很坚强，也很勇敢。但飞燕也希望能有个人保护我、疼我。他会将我当成普通女子一般，有危险挡在我身前，有什么事情帮着我一起扛。” 夏侯洙愣住了。 随后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她这是在指责他，一直要靠她搭救，还要她为他到处奔波吗？ 她百里飞燕又没有嫣儿这般善解人意、温顺乖巧，除了这些打打杀杀的活儿，她还能有什么用？ 百里飞燕似乎猜到了夏侯洙心中所想，苦笑了一句。 “事实证明，殿下并不能给飞燕这样的生活。” 夏侯洙心中一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燕没什么意思。”百里飞燕却没继续往下说，由着夏侯洙去揣度去着急。 她转过身，看着周嫣。 “既然嫣儿坚称那位名医没有问题，殿下也似乎更相信嫣儿，那我也就不多事了，名医的事情还是算了。” 她轻飘飘将这事揭过。 夏侯洙打的什么主意她清楚，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犯不着为了一张假画像让将军府的人奔波。 事到如今，为这夏侯洙，她可是一点多余的东西都不想浪费。 “飞燕，你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夏侯洙心里既不安又恼怒。 这女人这两天是怎么了！一会儿不满意这个一会儿又抱怨那个，刚才还说出那样的话来！ 是她心里有别人了吗？ 不！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被夏侯洙否决了。 百里飞燕有多爱他，他比谁都清楚。她就算是死，她的心也会属于他夏侯洙。 那么问题还是出在嫣儿那里？ “殿下，我都说了我没什么意思。你毒刚解，不宜劳累，还是快些回去休息。” “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夏侯洙也坚持，拉住她的胳膊，“飞燕，我不是说过了么，嫣儿她……” 百里飞燕断然拂开了夏侯洙的手。 天天嫣儿嫣儿，烦不烦！ 他说得不嫌烦，她却是听得厌恶无比。 他们俩天天在周府腻歪我不管，还要跑到将军府来污染她耳朵？！ 而百里飞燕这么大反应，也让厅内几人俱是一惊。 第9章 她是我锅中的死鸭子，飞不了 “抱歉，殿下，我情绪不太好，恕我没法招待你们，胡妈送客——” 百里飞燕转身就走。 “小姐。”胡妈担心地唤她，可百里飞燕不但没停下来，步伐还加快了。 那背影就像是在落荒而逃一样。 胡妈转过身看向夏侯洙，见他面色阴郁至极，一时间也不敢开口。 “哼！”夏侯洙冷哼一声，颇觉颜面无光，不等胡妈开口送客，便带着周嫣离开了将军府。 临走前，还给胡妈一个严重警告的眼神。 意思很明显，胡妈要是敢在承平帝那里胡说，他可不饶她。 待人走后，胡妈回到了后院，百里飞燕却紧闭房门，根本不想见她。 “欸！”胡妈重重叹了一口气。 小姐只有在极伤心、极生气时才会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理。 那周嫣，真是卡在小姐心头的一根刺啊！ 看来还是应该将这些事禀明给陛下……至于殿下那里，她如今效忠的是陛下。 窝在房中的百里飞燕可没有生劳什子闷气，她在思考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 当今天下局势、大晟朝堂现状，各方势力分布，还有决定整个王朝命运走向的关键事件，这些被百里飞燕一点点梳理了出来。 若想在这乱世保将军府安好，对外大晟要富国强兵，巩固边防。对内要整饬朝堂，将那些乌糟糟的人全部清除出去。 首当其冲的，就属那对父子。 承平帝夏侯庸只会玩弄权术，为了一己之私可以罔顾整个大晟国的利益。 而承景帝比起他的父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更加奸诈毒辣。 前世若没有百里家拼死抗敌，大晟国恐怕已葬送在他手上了。可叹百里家满门忠魂，换来的却是这对父子无情的利用和屠戮。 这一世，百里家依然会守护大晟国，因为这是刻在百里家骨血里的信仰。 哪怕百里飞燕对那对父子极为怨恨，对许多的人和事也相当失望。但她仍然爱着这个国家和百姓，她最爱的人和他们的根都在这里，不可能弃之不顾。 可只要那对父子在一天，百里家就只是被他们肆意愚弄的棋子。 她要先想办法，换了这片天！ 晚上，百里耀雄和百里若飞、百里秋溟三人回来了。 他们也从胡妈口中听说了白日的事情。 当然也不忘在她这儿再加一把火。 百里若飞：“天下好男儿这么多，燕儿为何非要执迷于五皇子？” 百里秋溟：“我看那五皇子的确不是燕儿的良配，她应该找一个能护她疼她的人，而不是让她每日生活在不安定之中。” 最后百里耀雄也说：“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希望能尊重她自己的意愿，但让我女儿难过就是不行！” 胡妈面上应着，心中却更加忧虑。 一连几日，夏侯洙都没再出现在百里飞燕面前。 她清楚，他这是故意晾着她，等着她意识到他的重要性，再主动求和呢。 用夏侯洙的话说：“如今这个时候，本皇子若去找她，只会让她蹬鼻子上脸，以后更加难以驯服。等着，她会乖乖来见本皇子的。” 对于胡妈传过来的百里耀雄等人的态度，夏侯洙如此道：“百里耀雄疼百里飞燕这个女儿疼得紧，她的几位兄长也十分看重这位小妹，只要本皇子抓牢了她，哼！百里家便会心甘情愿成为本皇子手中之棋。” 但让夏侯洙意想不到的是，几日过去了，百里飞燕都没有要来找他的迹象。 胡妈也多次试探百里飞燕的态度。 “我不想提他。”就这么五个字，便将胡妈给打发了。 夏侯洙仍然没把这当回事。 “呵呵，她倒是挺能沉得住气。便让她去，我倒要看看她能忍耐到几时。” 一个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他就不信她能离开他！ 但这时卓隐告诉他：“殿下，可不要太过乐观，小心煮熟的鸭子让她给飞了。” “百里飞燕如今已成了我锅中的死鸭子，飞不了。”夏侯洙无比的自信。 “百里飞燕是喜爱殿下，可不要忘了她也是个无比骄傲的女人。” 卓隐顿了顿，接着又道：“而且百里飞燕与周姑娘不同，周姑娘只有殿下，她全心依附于你，将殿下视为全部。可百里飞燕她有父亲宠爱，兄长爱护。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是大晟国百姓心目中的巾帼英雄。她生来骄傲，且有很多选择。一旦你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也并不是非殿下不可。” 其实卓隐不太明白殿下哪来的这般自信。 说到底，殿下所拥有的不过是百里飞燕的爱。 爱这种东西，最牢靠，也最虚无缥缈。当它存在时，握住它便能获得一切。可当它消失了，那爱反而还有可能变为最伤人的东西。 不过对于百里飞燕那样的女子来说，也只有爱，才能束缚她，让她心甘情愿套上这层枷锁。 可最近这段时间，缠在百里飞燕脖子上的枷锁却有松动趋势。 这不是个好兆头。 夏侯洙阴沉着脸。 卓隐这番话让他很不悦，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卓隐的话有道理。 在百里飞燕的事情上，的确容不得任何差错。 又看卓隐那副早有对策的模样，夏侯洙冷哼了一声。 “父皇那边有什么安排？” “陛下让我转告殿下，再过几日便是去西郊围猎的日子。届时陛下会让人将殿下和百里飞燕一起引入陷阱，你们便好好趁这个机会培养感情，必要时可以让她成为你的人。” 卓大统领是出了名的冷漠凶残，即便在说着这些话，面上也无一丝多余的表情。 提到这个，夏侯洙又一次蹙起了眉头。 他发现那个女人最近让他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这可不容易，本皇子先前不只一次暗示过她，但她在这方面守礼得很，非说要等到大婚才可行此事。” 这就是她比不上嫣儿的地方。 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身子都不愿意给他。嫣儿可是十二岁时，就将身心全部交给了他。 她甚至还为他怀过一个孩子，只可惜这孩子没能保住，不然已经有可爱的孩子喊他父亲了。 夏侯洙曾怀疑这事是他父皇所为，他心中愤恨，最终却也接受了。 因为那孩子只要存在，就会影响他们的大计。 就连嫣儿与他的关系，也要小心遮掩着。 谁让那百里飞燕贪婪的一心想要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如此说来，他孩子的那笔账，还有嫣儿这些年受的委屈，以及他的窝囊隐忍，都应该记在百里飞燕的头上！ “凭殿下的手段，真要拿下百里飞燕，定然是有法子的。”卓隐道。 “那是自然。”夏侯洙傲然轻哼，转而又轻蔑一笑，“她不愿将身子给我，本皇子还不想碰她。常年习武人的身体，哪有嫣儿抱起来舒服。不过，能征服这样一个女人，倒也有些趣味。” 第10章 飞燕将军越发英姿飒爽了～ 转眼便到了围猎的日子。 承平帝携诸位皇子还有一班武将来到了西郊皇家园林，将会在这里呆上个二十天左右。 大晟国自开国以来便有围猎传统，因为当年太祖就是在马上取得的天下。为了培养皇室子孙们的血性和勇武，时常会举行这样大型围猎活动。 皇子们表现特别出色的，不但会受到嘉奖，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储君的归属。 大晟国也遵循嫡长子继承制，但嫡长子特别不成器或者犯有重大过错，皇帝便可以废弃他。从其余皇子中，选择一位对江山社稷最为有益的继承皇位。 本朝也有过一位储君，乃承平帝正宫蒋皇后所出。 百里飞燕只听父亲和大哥提到过这位储君，说他气宇轩昂，且胸有韬略。其性情也与承平帝不同，是一位心胸开阔、勤勉政事，并勇于改革、真心想为百姓谋福祉的有为之人。 只可惜天妒英才，太子殿下突然生了一场怪病，没过多久就去了。 痛失爱子的承平帝将当时给太子问诊的太医全部斩首示众。 “呵呵！这对父子都喜欢这样惺惺作态！干着最肮脏最毒辣的事情，还偏爱在人前装模作样。” 百里飞燕过去不曾对这位太子的死因有所怀疑，可在知道这对父子真面目后，就不得不多想了。 太子殿下真的是得怪病死的？ 谁敢说那病态的承平帝，为了将来能将皇位传给夏侯洙不会向太子下黑手？ 只要太子还在，以他的贤名皇位就是他的。 他不在了，储君之位空悬，众皇子明争暗斗。那夏侯洙因为一直缺乏存在感，被排除在夺嫡战之外。等所有皇子斗得差不多时，最后便宜了他。 好毒的计策。 为了夏侯洙，承平帝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百里飞燕虽然是女子，但却是大晟国最富盛名的女将，也跟着两位兄长一起参与了这次的围猎。 当一身红色软甲，手执长弓的百里飞燕骑着骏马出现在队列中，骤然便成为了全场焦点，被各方瞩目。 在场几位皇子都注意着她的方向，神色各异。 楚王夏侯樽轻轻瞥了一眼百里飞燕，嘴角微扬，然后淡漠地移开了视线。 坐在上首的承平帝，也颔首点头。 只有这等女子，才配得上他的洙儿。不过，再怎么风华绝世，也只是洙儿坐稳江山的棋子，用完了便弃了。 百里飞燕的两位兄长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也驱马来到了队列中，一左一右立于妹妹两侧。 这三兄妹，英姿勃发、热血飞扬，不发一言便自成一景。 见人到得差不多了，承平帝站了起来。 “我大晟国英勇的儿郎们！又到了你们展示气魄和勇武的时候了！今日围猎，谁能猎一头金猊回来，朕便将这把刀赏赐给他！” “喔哦——喔哦——”底下跟着高呼了起来。 铜锣一敲，围猎便开始了。 大家骑着马进入了林中，百里飞燕却是一马当先，在林中片刻就消失了踪影。 “百里爱卿——” 坐在上首的承平帝，转过头来，笑看向百里耀雄。 “你们家的女将军可是越发英姿飒爽了。” 百里耀雄虽然为人光明中直，但作为一名智将，他也是有他的城府的。 只因前世太过信任皇家，这对父子演技又太好，才被他们算计至此。 “陛下，燕儿那丫头打小跟着我们上战场，周围全是一班老爷们，以至于她也一点儿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让陛下见笑了。” “百里爱卿这话朕可就不同意了，飞燕将军文武双全，谋略过人，是我大晟国一等一的女儿郎，是名震各国的巾帼英雄。天下间女子何其多，可像飞燕将军这样的仅此一个。” “燕儿那丫头，若是听到陛下如此夸赞于她，又该在臣面前翘尾巴了。” “哈哈哈哈哈！朕倒是很想看看飞燕将军翘尾巴的样子。” 百里飞燕率先冲进了密林，然后弃马飞到了一棵大树上。 马儿按照她的指示继续往里深入，她自己则隐身于茂密的枝叶内，暗暗观察着地面的动静。 果然没多久，百里飞燕就看到卓隐跟了过来。 上一辈子，百里飞燕进密林的时间比较靠后，她不急不慢的，卓隐就早一步到林子里埋伏。 先将她引到事先挖好的陷阱处，又在暗处放冷箭。百里飞燕不察之下腿部中了一箭，在快要摔下去时夏侯洙冲了过来。想将她拉上来，最后两人一起跌入了陷阱。 两人在井底呆了一天一夜，仍然没等到人来救他们。 百里飞燕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夏侯洙怀抱着她，悉心照料温柔安抚，也让百里飞燕更加坚定他爱她之心。 往后无论经历多少艰难险阻，只要想到夏侯洙那深情的目光，百里飞燕再多的苦痛都能忍受。 卓隐之后不久，夏侯洙也骑着马过来了。 “那个女人呢？”百里飞燕听到他问。 “在前面，待会儿属下会将她引过去，殿下做好准备即可。”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会出现意外？”夏侯洙又问。 “殿下放心，坑底的石头都清理掉了，还铺上了一层比较柔软的枯叶，陷阱做得很逼真，也很安全。” 百里飞燕嗤笑。 这个夏侯洙，想引她上钩，又什么都不舍得付出，这种时候还担心自己有可能会受伤。 也对，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就一张嘴说得好听，遭罪的时候都是她顶上。 这样一个只会惺惺作态、阴损奸诈的东西，她上辈子竟拿他当个宝，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哼哼，想算计我？那就让你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自己挖的陷阱，自己去呆着！ 另一边的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早已按照百里飞燕提供的地点，进入密林后便直奔陷阱位置而去。 一人抓着绳子，另一人下到坑底。在里面安装了一些小玩意儿，又重新铺上枯叶。 做完这些后，两人又极迅速地撤退了。 第11章 不用喊了，他晕过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轮到百里飞燕出手了。 前世是卓隐跟在她后面放冷箭，如今换了个个儿。 百里飞燕无声无息跟在卓隐身后，看着他循着她那匹马踪迹而去。 夏侯洙则去陷阱附近处等待。 卓隐花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百里飞燕的坐骑。 “人呢？”马儿在完成了百里飞燕的指令后，便悠哉游哉在林子里吃草。 马在这儿，人一定也在附近。但卓隐不理解什么样的情况，会让百里飞燕弃马而行。 隐在暗处的百里飞燕箭搭在弦上，瞄准着卓隐的右腿，拉弓—— 破风声！ 卓隐在察觉到危险后，老辣的经验让他没有回头看偷袭他的人是谁，而是立刻起跳。 一箭射空，卓隐也踩着树木借力，半空中一个腾挪转身，便直面偷袭他的人。 百里飞燕！！ 这个发现让卓隐一惊。 而此时正在空中、无处借力的卓隐，愕然看见百里飞燕举起了右臂，露出一截黑洞洞的弩管。 十二根三寸长的小箭朝他身体各处疾射而来。 因为是秘密行事，卓隐一身黑衣，黑巾蒙面，于密林中神出鬼没的。 但这反过来也坑了他自己。 卓隐此刻也终于明白，方才那一箭不过是在故意引诱他跳起。他自信他的速度快过弓箭，却不成想百里飞燕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不愧是大晟国最富盛名的女将军，无论是出手的果决和算计，都不能让人小觑。 这么说，她早就察觉到被人跟踪了吗？ 情况虽危急，但卓隐可是暗卫大统领，身手奇绝。 千钧一发间，袖子里抖出一把短刀，顷刻间便将十二根小箭尽数击落在地。 “唔——” 卓隐闷哼一声，人也跌落在地。 十二根小箭被全部击落，但此刻卓隐身上仍然有四处地方飙出了血花。 “鬼鬼祟祟的，从我进入密林后就跟在我身后，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百里飞燕得手后，一身煞气地从隐身处走了出来。 卓隐不答话，却只是盯着她右臂的弩管。 百里飞燕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哼一声：“这个弩，我做了一点改良。” 她的弓弩，一发可以射出十六根小箭。但百里飞燕让自己的三哥百里秋溟帮忙改良了一下，十二根小箭先发，后四根在机括里卡一下。 就这么点微小的时间差，对付这种老手再巧妙不过。 中招了！ 卓隐显然也明白今日的计划落空了，不过！ 誓死也得完成陛下交付的任务。 他不答话，转身就走—— “哪里走！” 百里飞燕提弓跟上。 这正合卓隐的意，当下就将百里飞燕往陷阱方向引去。 百里飞燕也将计就计追了上去。 在陷阱旁边等了许久的夏侯洙，也没等到百里飞燕和卓隐两人过来。 一方面不耐烦，另一方面又担心出了什么状况，坏了他的安排。 正这时，他看到卓隐有些狼狈地往这边跑来，身后则是紧追不舍的百里飞燕。 来了！ 夏侯洙也懒得理会卓隐遭遇了什么，只要将人引过来就成。 卓隐早就准备好，在到达陷阱时猛提一口气飞了过去。 而百里飞燕刚落下，位置正好是陷井口，一个站立不稳，就要跌下去—— “啊！” 准备就绪的夏侯洙，从旁边冲了出来，竭力想要抓住百里飞燕。 百里飞燕先一步跌下，夏侯洙也有半个身子冲了下来。 却赫然发现百里飞燕竟不在洞底，她用右手的弓死死抵在坑壁上，另一只脚以一个极具有难度的姿势抵在另一边坑壁上，面朝坑底。 听到上方的动静，百里飞燕左手一抓，将他丢了下去，然后自己踩在他的背上一个完美借力，就要出坑底。 “啊——”底下传来夏侯洙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殿下！！” 即将飞出陷阱的百里飞燕心里乐呵呵，面上却是震惊担心不已。 正这时，又飞过来一个人，扑到陷阱口，要拉住百里飞燕的手。 然而百里飞燕这不是要掉下去，而是上去。 冷不丁扑过来一个人，百里飞燕脑袋顶到他的胸口，力气一松，人又要跌回去。 来人不但没能帮到她，还碍了她的事。千钧一发间百里飞燕也没见到来人是谁，竟将这人一起拽了下来。 两人都砸在夏侯洙的身上，一时间方圆十里几乎都能听见坑底的惨叫。 “……” 直到掉落坑底，百里飞燕才看清了坏她好事的人是谁。 楚王夏侯樽！ 呵呵！这么个小陷阱，还真不得了啊。 这一世除了她和夏侯洙，连楚王夏侯樽都掉里面来了。 但他怎么突然冒了出来？上一辈子不是没他什么事么。 虽然有太多的疑问，此刻却都只能放到一边。 百里飞燕蹲在地上，焦急地看着夏侯洙：“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冲过来的人是你，还以为是那个鬼鬼祟祟想偷袭我的人……都是飞燕的错，飞燕害了殿下……” 夏侯洙痛得想死，卓隐不是说这个计划万无一失，为什么会这样？！ 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坑底，竟然出现了一堆铁蒺藜，甚至还有捕兽夹子！ 而这个噩梦还没有结束。 那两个蠢货竟砸到了他身上。 夏侯洙直接被踩吐了血，看到百里飞燕那内疚自责的模样，想掐死她。 要不是为了这个女人，他会遭这种罪？ 什么狗屁的计划，本皇子再也不奉陪了！ 然而，夏侯洙一出口却是：“……飞燕……不要自责，只要你没事……就好……” 说着便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夏侯洙还在想，百里飞燕何德何能，让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不过，网已撒下，他还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怎么可以不达到目的？ 他今日所受的苦，会百倍从百里飞燕和百里家讨回来的—— 在他夏侯洙这儿，还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俘虏不了的人。 经过这一出，百里飞燕总会相信他的真心，从此对他死心塌地了—— “殿下——殿下——”百里飞燕急得都快哭了。 “不用喊了，他已经晕过去了。”夏侯樽凉凉的声音响起。 第12章 两只狐狸，十个心眼儿 百里飞燕呼唤声适时停下。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担忧的神情。 “你……”夏侯樽意识到了不对劲。 “干着急也没用，现在还是应该冷静下来将五皇子送出去治伤。”百里飞燕淡漠回道，然后又看向夏侯樽，“楚王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夏侯樽侧过身，略略避过了百里飞燕的注视。 “本王只是碰巧经过。” “那也真够碰巧的。” 今日这事，在别人听来都是一出怪谈。但就是那么巧的发生了，三个人被困在坑底，还是这么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局面。 百里飞燕干脆利落清理掉周边的枯叶与小玩意儿，确认自己不会中招后才蹲下身，将夏侯洙从地上扶了起来。 为他拔去了扎进背上的铁蒺藜。 “这些铁蒺藜都生锈了，不锋利，但扎进伤口后很容易感染，必须尽快送五皇子出去，否则他会有性命之忧。” 夏侯樽没应腔，径自抬头看着陷阱口。 这个陷阱很深，想要靠轻功飞上去几乎不可能。这个宽度，一个人也很难用壁虎功爬上去。 百里飞燕还在为夏侯洙处理伤口，坑底什么都没有，她也只能简单给他包扎一下，然后对着夏侯洙右腿上那个硕大的捕兽夹子发起愁来。 “这夹子夹得太深，都伤到骨头了，强行取下，又不及时处理，五皇子这条腿很可能会落下残疾。” 夏侯樽低下头来，扫了一眼夏侯洙血肉模糊的腿，没半点身为兄长的自觉，就像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坑底怎么会出现野兽夹子？”在说这话时，他还看了看百里飞燕。 “应该是谁故意放在这儿的，想利用这个陷阱捕获到大型猎物？” 百里飞燕摸着下巴，也提出了疑惑。“这个陷阱本身就很奇怪，皇家园林有专人把守，围猎之前也特地派人检查过。如果这儿有这么大个陷阱，一定会提前告知我们。可若说这个陷阱是今天临时挖的，又似乎不太可能。这么大个地方，没有一定的人力和时间是做不到的。” 夏侯樽点点头，没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 “百里小姐，本王刚看了一下，从坑底到上面仅凭一人很难出去。可若有一人愿意在下面撑着，再利用你那把弓借力，或可一试。” 百里飞燕站到了楚王身侧，也打量起这个陷阱来。 “的确是个办法。” “那百里小姐便站好。”夏侯樽用最寻常不过的口吻，提着叫人吐血的要求。 百里飞燕笑眯眯，怀疑自己听错了。“楚王殿下昂藏七尺男儿，莫非半点怜香惜玉之意都没有，要踩着我一个小女子的脑袋出去？” “欸，飞燕将军可不是一般的小女子，是能以一敌百的好汉中的好汉。本王养尊处优惯了，身子骨没飞燕将军这般结实，便有劳飞燕将军了。” 无耻的家伙！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夏侯樽如此厚脸皮？ 百里飞燕当然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谁知道楚王上去后，不会故意搬块大石头填了这儿？ 再说了，让他去搬救兵，他要是存心拖延，倒霉的可是她。 夏侯洙真要有个好歹，他那疯爹会把这笔债都记在她和百里家头上。她只是要借机教训一下夏侯洙，才懒得惹这麻烦呢。 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能真的拿这对父子怎么样。 心里这么想着，百里飞燕却是一口答应下来。 “也罢，你是王爷，我是臣下，哪有踩着王爷的肩膀出去的道理，王爷这就请——” 百里飞燕裙摆一撩，当即扎了个马步，一副任君踩踏的模样。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即便见着这场面，也没激起夏侯樽半点难为情。 “等等！”夏侯樽就要上来，百里飞燕紧急叫停。 “还有什么事？”夏侯樽问。 “我忘了拿弓了，待会儿王爷踩着飞燕脑袋跳出去后，我会在差不多时用内力将弓扔上去，你空中有个借力，就能一口气飞出去了。” 夏侯樽看着百里飞燕，眼神里带着审视，还流转着异样的光。 就在百里飞燕以为他多少有点羞愧时，他来了一句：“为了确保一次就能出去，本王会很用力，你护着点脖子。” 百里飞燕眉毛抽了抽，“……好的，多谢王爷提醒。” 很好！这样她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就一点愧疚都没有了。 “那王爷，在正式开始之前，咱们有必要演练一下。飞燕的脖子再结实，恐怕也就能吃你一脚。我要伤了，王爷也就出不去了。所以有必要将每个环节都考虑到，争取一次成功。” “可以。”夏侯樽不反对这个提议。 “王爷大概能飞多高？”百里飞燕问。 “两三丈左右。” “这样飞燕不好判断呢，王爷，你用这个石子指个位置，这样我也就知道自己该用多大力、最好是在什么时机出手了。” 百里飞燕一脸真诚，夏侯樽也不疑有他。 他从百里飞燕手中接过一小石块，比了比位置，算了算自己飞出去的距离还有在空中落下的速度，用内力将石块弹出—— 就在石块飞出去的瞬间，默默蓄势待发的百里飞燕忽而动了。 她轻身飞起，右脚在夏侯洙肩膀上重重一蹬，人就疾飞了出去。到了半空，脚尖又轻轻一点那到达最高点开始往下坠的小石块，一个借力，轻轻松松飞出了陷阱。 “楚王殿下，飞燕想了想，这么危险的活还是不能让你亲自尝试，真有个好歹飞燕可担待不起，便让飞燕代劳了——” 回到上面的百里飞燕，已经第一时间冲出去搬救兵了。 走出老远还听到她在喊—— “楚王殿下且耐心等候，飞燕这就去喊人来救你和五皇子——” 跑出一定距离后，百里飞燕才停下来哈哈大笑。 笑得快意又得意。 重生后，她还没有一次笑得像今天这么开心。 依稀间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段还未认识夏侯洙、恣意逍遥快乐豪迈的时光。 而被留在坑底的夏侯樽，默默注视着陷阱口。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声轻笑溢出。 他蹲下身来，自地上捡起了那块小石头，将之揣入怀中。 第13章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百里飞燕有些狼狈地回到了营地。 气喘吁吁，脸上脏兮兮，膝盖还摔破了皮，看起来十分焦急无措的模样。 看到她回来，承平帝面色就变了。 因为按照计划，百里飞燕此刻应该在坑底与他的洙儿培养感情。 “陛下，五皇子出事了，请陛下即刻派御医随臣前去相救——” “燕儿，这是怎么回事？”百里耀雄连忙走过来扶住女儿，关心问道。 “爹，来不及多说，五皇子落入了陷阱，还受了伤。伤势很棘手，需要立即处理。” 承平帝夏侯庸自然很担心自己的儿子，但他没法在人前表现出来。 他对夏侯洙一直都是不闻不问、甚至显得有些冷漠无情的态度。 这次听到他掉到陷阱还受伤了，当着其他儿子和一班武将面前，直接训斥起了他。 “猎不到金猊便罢了，居然还会误入陷阱，朕没有这样无用的儿子！” 这当然是他故意为之，一方面想告诉他那些个儿子夏侯洙根本就不具有危胁。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百里飞燕能出言维护于他，更心疼夏侯洙的遭遇。 但百里飞燕什么都没说，累得在那里大喘气。 “陛下，先救人要紧。”百里耀雄上前道。 “便让御医跟着走一趟。”夏侯庸沉着脸下命令。 百里飞燕急急带着御医往陷阱方向赶，夏侯庸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抹深思。 众人好一番忙活，夏侯洙成功被救出了坑底，御医为他做了必要的处理后，被侍卫们紧急抬着送回营地。 百里飞燕就要跟上去，被一双手拉住了。 “这就想走？”夏侯樽冷觑着面前的女人，“敢拿本王当踏板，百里小姐好大的胆子。” “呃——”百里飞燕讪笑着，还想趁机会溜了，但他果然不会轻易将这事揭过。“楚王，我那也是情非得已。你大人有大量，宽恕则个？” “哼，情非得已，是担心本王上来后弃你俩于不顾。”夏侯樽慢条斯理拍着衣摆上的灰尘，语气又蓦地一冷。“百里飞燕，我夏侯樽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一个野心勃勃、对兄弟也见死不救的家伙。 即便她现在痛恨夏侯洙，也不代表就会相信他夏侯樽。 承平帝这几个儿子，除了当年的太子，其他都遗传了夏侯庸既多疑又爱算计的毛病。 谁也没比谁好多少。 见百里飞燕沉默，夏侯樽有些愠怒，“我要是真想让你死，今日又何必出手救你？” “咦，楚王出手救人时知道是我？” “……”夏侯樽面上一僵。 百里飞燕猜测着这个夏侯樽可能是想笼络将军府，那他今日这番举动，该不会也是在打她的主意。 对于这些皇子们来说，娶个女人，就能得到百里将军府的支持，那再划算不过。 反正感情于他们来说从来都不算什么，为了达到目的别说让他们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就算真的娶一头猪，恐怕也都是抢着要。 想到这儿，百里飞燕就更不想和他多做纠缠了。 “楚王，今日的事情是飞燕不对，你若要怪罪，飞燕也甘愿承受。”百里飞燕低着头，很是抱歉地说道。 “不必，你嘴上道歉，心里该怎么想我还是怎么想。反正我夏侯樽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从来不值得你信任的人。”夏侯樽却像是可以透过百里飞燕完美的假面，看穿她内心所想。 百里飞燕则在心里冷哼：说得好像咱们多熟似的，我们俩根本没打过多少交道。上次去你楚王府求药，让我吃了好大个闭门羹。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又是嘲讽又是刁难的。这会儿搞得一副我好像伤害了你的模样，莫名其妙。 夏侯樽和百里飞燕往营地走，走到半途，夏侯樽再次开了口。 “百里小姐，有一件事本王很好奇。” “王爷请说。” “今日如果换成你和夏侯洙，你会踩着他的肩膀出来吗？还是会心甘情愿给他做踏脚石，让他踩着你的脑袋一跃而起？” “应该会选后者。”百里飞燕没多犹豫。 “那如果他上来后，扭头就走，将你抛在坑底，任你自生自灭，你还愿意这样做？”夏侯樽目视前方，但眼角余光却始终锁在身侧的女人身上。 “嗯，仍会这样做。”百里飞燕还是点头。 “呵！百里小姐对我那五弟的爱，还真是叫人感动。” “因为坑底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会重新再爬上来。”百里飞燕停下脚步，翘着嘴角道。 夏侯樽站定。 “那如果他不但将你抛下了，还试图堵住出口，让你烂死在里面呢？” 百里飞燕终于笑了出来，笑得恣意，还带着股令人颤栗的凶狠。 “那飞燕即便是做了鬼，也会爬回来讨这笔债。” “！”夏侯樽一震。 他缓缓转过头，看到的是百里飞燕明艳无瑕的笑容。 “吓到了吗，楚王殿下？飞燕开玩笑的。” 像是恶作剧得逞般，百里飞燕有点小得意地昂着笑脸，走到了前面。 回到了营地，百里飞燕第一时间去看望夏侯洙。 而夏侯樽则回了自己的营帐。 “楚王殿下，你没事？”贴身护卫卜风关切问。 “卜风，本王今日才发现，某些人是真的很有意思，有意思极了——”夏侯樽脱去外袍，又解掉宽大的腰带，赤着脚跨入了木桶中。 水汽氤氲，洗去了在坑底沾上的泥垢，也让他的心神一点点放松下来。 百里飞燕问他：出手救人时知道是她吗？ 当然是知道的，他本就是为她才“碰巧”出现在那儿。 夏侯洙想做什么，他一清二楚。 可只要有他在，不会让他就这样如愿。 他夏侯洙都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凭什么他不行？ 原以为她是一个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女人，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如果她还沉浸在虚假的梦中，他不介意强行将她唤醒。 而她想要的梦，他也同样可以给。 可能不如她期待的，但他自信要比那夏侯洙强太多。 第14章 大王不放过，小鬼也收拾! 夏侯洙的伤经过御医及时处理后，已经没有大碍了。 百里飞燕守了夏侯洙一个多时辰，看他还没有醒过来的趋势，吩咐宫人看着，自己则出了营帐。 暮色降临，营地已经燃起了篝火，参与围猎的众皇子也都满载而归。 遗憾的是，今日无一人猎得金猊。 “二哥，三哥。” 百里飞燕走到两位哥哥身旁，他们也猎了不少好东西。 百里若飞猎了一头麋。所谓麋，角似鹿，头似马，体似驴，蹄似牛，但又不全像这四种动物中的一种，所以又叫它四不像。 百里秋溟则捉了一只狐狸回来，这只狐狸毛色并不纯，白色中带着一点灰，看着还瘦骨嶙峋的。 见百里飞燕盯着这只小狐狸瞧，百里秋溟笑嘻嘻将小狐狸抱了起来，放入她怀中。 “喏，三哥特地给你猎的。为了不伤到它，我抓它可费了不少时间。” “给我的？”百里飞燕有些欣喜。 父兄过去围猎时，总喜欢将自己猎到的猎物挑选漂亮的、可爱的送给她。 哪怕百里飞燕自己就能猎到好多，他们还是会这样做。 被囚于祠室多年，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那几年，比一生都还要漫长。 而这样的事，真真就像是上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百里飞燕抱着小狐狸，有些爱不释手。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见妹妹收到一只杂毛小狐狸就这么欢喜，忍不住取笑她。 “我们飞燕将军绝世珍宝都见过不少，一只小狐狸就满足了？” “嗯！因为这是哥哥送给我的啊。”百里飞燕亲了亲小狐狸，但那小狐狸却挠了她一爪子。 三兄弟骤然笑了出来。 百里飞燕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狐狸，“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再挠我，我可要挠回来！” 百里若飞哭笑不得，“小妹，你几岁了？” 百里秋溟则道：“既然小妹这么喜欢，明日我再给你猎一只，让它有个伴。” “三哥，你就放过那些小狐狸，它们是独居动物，用不着别的狐狸陪，我有这一只就够了。” “那我再给你猎两只兔子？” “我要给燕儿猎只小花鹿。”二哥也加入了这个话题。 百里飞燕看着两位哥哥纷纷想着要为她猎什么，笑容越发灿烂。 与家人在一起，真好。 而今日的围猎大赢家，是晋王夏侯昶（音同场）。 乃承平帝的第二子，先太子早逝后，他是储君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夏侯昶也是一心瞄准着储君的宝座。 这些猎物，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猎回来的，自然有人在暗中帮他。 承平帝平日很器重晋王，也很偏爱他。 不过百里飞燕知道，晋王是承平帝故意推出来的靶子。 上一辈子的晋王，下场也十分凄惨。 他这一生都在渴望得到承平帝的认同，希望父皇能将皇位传给他。承平帝没少给他希望，但每一次都在他觉得要实现时，又亲手将这些希望给捏碎。 最后他死于一杯毒酒，而这杯酒是他最崇敬的父皇亲手递给他的。 “可惜了！” 晋王丰姿神逸，也有一定的能力，身边也不乏追随者和支持者。 但太早被推出来，成了其他人争相要拉下来的目标，这样是很难走到最后的。 在外面转了一会儿，百里飞燕又回到了夏侯洙的营帐。 “咦，五皇子身边的卓护卫呢，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有看见他？”她状似无意地问伺候夏侯洙的宫人。 “卓护卫围猎尚未回来。”宫人回答。 “天都黑了还没回来，该不会也出现什么意外了。” 百里飞燕正说着，卓隐已经拂开帘子走了进来。 见到百里飞燕也在，对她点了一下头。 “卓护卫，我们刚刚还在说到你。今日围猎，卓护卫想必是满载而归。” 百里飞燕双手背在身后，身姿笔直，英气绝伦，既有武将的干练，又有名士的写意潇洒。 在这晟京城中，这般气质的女子独她一人。 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也是十二岁就上战场杀敌、留下过辉煌战绩的少年将军。 这样一个人，本该成为别人顶礼膜拜的英雄，结果却是那样的下场。 “运气不佳，猎得不多。”卓隐答道。 “原来是这样，卓护卫不必失落，这才是第一天，待你明日运气好转，定能猎到更多的猎物。” 卓隐点头致谢。 “既然卓护卫回来了，那五皇子就有劳你照看了。我累了一天，实在撑不住了，便早点回去休息。” “是。”卓隐颔首。 百里飞燕在即将越过卓隐身侧时停了下来，微侧着头，冷眸如刀，伸出一只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卓护卫，飞燕知晓你能力不俗，在五皇子身边多少有些委屈了你。但不要忘了，你是谁的属下。” 卓隐笔挺站在那儿，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惊慌和忐忑，唯有淡淡的疑问。 “小姐此言何意？” “五皇子跌落陷阱时，你在何处？” “五皇子不让属下跟着，他说要凭自己的力量猎到金猊。” 将责任推给昏迷的夏侯洙，也是个办法。 “你对五皇子受伤一事，似乎并不吃惊？” “属下回来时，已经听到其他人说了，也得知五皇子并无大碍。”卓隐带着些冷漠道。 “卓护卫！别忘了他是你的主子！他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你身为护卫都是失职！” “是！”卓隐低下头。 “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你若真这么不愿跟着五皇子，我可以找江湖上的朋友护卫，你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这样的话已经相当严厉了，营帐内的宫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卓隐一个暗卫大统领，除了承平帝，就连夏侯洙都鲜少对他这样严厉。 可此刻，百里飞燕说什么，他还得乖乖听着。 甚至在心里面还要痛痛快快接受，因为这说明百里飞燕很在意五皇子夏侯洙，她在为他抱不平。 “不会有下次了，小姐。”卓隐肃然道。 “好，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至于你今日的过失，就罚你在营帐外为五皇子站一夜岗，这没问题？” 卓隐怔了怔，遂还是点头应下。 “是。” 百里飞燕再也不看他，昂着头走出了营帐。 哼！大王不放过，但小鬼也要收拾！但凡欠她的，她总是要讨回来的！ 第15章 画风不太正常的哥哥们 百里飞燕离开后，卓隐肩膀下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溢出鲜血。 而额头，也多了一层细汗。 她这是知道今日跟踪她的人是他了吗？ 可怕的女人！ 卓隐不清楚，百里飞燕是从何时开始怀疑他的，但今日无疑是对他的一次重要警告。 好在她没有怀疑到殿下头上。 还为了殿下，向他张开了獠牙。 那就让她继续怀疑下去，以为他是其他皇子的卧底也好，不忠于职责的下属也罢，只要是为了殿下的大业，其余都没关系。 “卓大人，你受伤了？” “拿金疮药来。”卓隐冷脸吩咐。 “是。” 宫人不敢多问，将药取来后，卓隐脱下外套，一股脑倒了半瓶金疮药，止住了血。又用层层绷带将伤口包扎好，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便去帐外站岗了。 百里秋溟掀开帘子，看着不远处被罚站的卓隐，有些无奈地扶额。 “这样真的好吗？人家一个暗卫大统领，被你当成小朋友一样罚站。” 百里飞燕一手执茶盏，一手在撸狐狸。 听到三哥的话，恶劣一笑：“三哥，人家这会儿可不是什么暗卫大统领，就只是一个不尽责的下属。别说罚站，我一怒之下砍他两刀，夏侯洙和陛下又能对我做什么？说不定还会欢喜于我对夏侯洙的维护，呵呵。” “喂，小妹，你可千万别乱来啊。且不说那对父子不好诓骗，那卓隐可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不能冲动，得徐徐图之，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放心啦三哥，我有分寸。” “我是想对你放心，可看到你那双涌动着恶作剧的眼睛，心里就很没底啊。二哥，你来说小妹几句，她从小就听你的话。” 一直没开口端正坐在对面的百里若飞，双手伸进衣袖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来。 “喂！二哥！！我在跟你说话，你装什么傻！”百里秋溟大吼。 百里若飞继续掏啊掏。 “啊！找到了！” “什么？”百里飞燕和百里秋溟都好奇宝宝看过去。 百里若飞得意地摊开了手掌。 “这是——霹雳弹！” 百里秋溟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霹雳堂独门霹雳弹，别看这么一小颗，却是威力极大。 普通人挨一下，会炸得粉身碎骨。 “二哥，你掏出霹雳弹想干嘛？”百里秋溟问。 “哼哼！他受了伤，又在那儿罚站，我扮成刺客潜过去，用这颗霹雳弹轰了他。怎么样，这个计策很美妙？” 百里若飞双手拢在衣袖里，好好一个惊才风逸的大帅哥，端着一张再正经不过的脸，说着与他的形象完全不相符的话。 百里秋溟一脸黑线，恨不得抓着他二哥的脑袋按在桌子上狠狠暴捶一顿。 百里飞燕却哈哈笑了起来。 熟悉的感觉真的回来了。 百里家三个兄弟，大哥百里锦宏看似最为持重，有着爹爹的霸气与凌冽。但百里飞燕却知道，自家大哥其实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战场上手起刀落，也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这里的百姓。 而且大哥最在意家人了，身为长子的他，总是希望能替弟弟妹妹多承担一些。 二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虽是武将，却天生便有一股子书卷气。不知道的，都当他是世家公子、大才子。却不知这位是让敌人死了都要爬起来喷他一脸的存在，温润外表下有着一颗恶魔的灵魂。 三哥百里秋溟，看上去是最活泼最冲动的，但其实他有着与外表不符合的冷静与理智。经常在二哥脱线时，将他给拍醒。 百里秋溟：你当我想这样么！摊上这样的哥哥妹妹，我能怎么办？ “二哥，我支持你，去！”百里飞燕不但不阻挠，还添了一把火。 “嗯！走——” 百里若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面巾往脸上一蒙，还摆了个姿势，下一刻人已经飞出了营帐。 “啊——你们两个！！”百里秋溟抓狂，先是赏了百里飞燕一个栗子，然后火急火燎追出去将自家二哥给拖了回来。 拎着他的衣领，一脸凶神恶煞状，将百里若飞重新按回了椅子内。 “三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死在刺客手里，算不到咱们头上。” “你当其他人都是死的么！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想怎样！”百里秋溟拳头咯吱咯吱在响。 要不是畏惧二哥的战斗力，这一拳他铁定捶下去。 百里若飞一歪头，“那将他连带着营帐的夏侯洙一块炸了？” “嘭！”百里秋溟再也忍不了了，对着他二哥的脑袋狂揍起来。 “哈哈哈哈哈——”百里飞燕在一旁笑得肚子都痛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她这么有趣可爱的哥哥们，上辈子却是那样的结局。 夏侯洙，你真的该死！ 半夜，夏侯洙从疼痛中醒转。 全身都在疼，动一下更是让他能再次晕过去。 明面上夏侯洙是个不受宠、备受冷落的皇子，百里飞燕也当他自小吃了不少苦、受尽了白眼。 但其实他养尊处优，除了在人前做做戏，在宫里的日子那真叫一个风雨不侵。 真正该心疼的是他们这些在战场上拿着脑袋殊死搏杀、却还要被自己信赖的君主屠刀相向的人。 “来人——”夏侯洙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而伺候的宫人此刻又不在。 他一下火就来了。 本以为醒来后能第一眼看到百里飞燕担心关切的目光，宫人们也围着他忙前忙后。但此刻不但没有一人在身边，营帐里连盏灯都没点。 “人都死哪儿去了！”浑身疼痛，又独自处在黑暗中，加剧了他的烦躁，便顾不得维系一贯的温和形象。 卓隐沉默着走了进来，从怀里掏了一根火折子，点燃了宫灯，营帐里也重新恢复了亮堂。 “其他人呢？”夏侯洙没好气问。 “晋王他们豪饮了一番醉了，需要人手照料，这边宫人被陛下撤走了。” “本皇子受了伤！他还要撤走照顾我的人！”即便是做戏，用得着这么狠？ “殿下自有百里小姐照顾。”这也是一个增进他们感情的机会。 而且也让所有人都看到了陛下有多不喜这五皇子，受了伤不但没来看望，还撤走了照顾他的人。 “那百里飞燕人呢？！” “她……”卓隐顿了顿，还是说道：“在休息。” 第16章 那便如你所愿吧! “本皇子伤成这样，她却在休息？”夏侯洙的俊脸都扭曲了起来。 这还是那个曾经为了救他，身中数刀仍然将他牢牢护在身后，等到所有敌人都被击杀后，才倒入他怀中晕死过去的百里飞燕吗？ “百里小姐今日先是跌入陷阱，尔后又回来搬救兵，还守了殿下两个时辰，实在撑不住才回去休息了。” “我不信！”夏侯洙断然驳斥，“我只知道以前的百里飞燕，在没看到本皇子醒过来前，不会离开我身边！” 卓隐沉默了。 的确是这样。 不只是殿下，就连他还有陛下，都发现了百里飞燕身上的变化。 她依然还关心五皇子，为他担忧、为他斥责于他，这些都不是假的。 可她似乎又没那么在乎五皇子了。 今日陛下在群臣面前斥责五皇子，百里飞燕没有一丁点表示。 累了要休息，便放心地当起了甩手掌柜。将五皇子交给了宫人还有他这个疑似有二心的护卫。 种种举动，都是那么的矛盾，叫人猜之不透。 “去，将她叫过来。”夏侯洙冷酷开口。 “殿下？” “我说过，百里飞燕是我锅里煮熟的死鸭子，飞不了，我也不会就让她这样飞掉！” 卓隐叹了一口气，“殿下这样的状态，可不适合见百里飞燕。” “是吗？”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一脸怒意的夏侯洙便换上了完美的笑脸，眼神温柔且深情。 虽然卓隐早就见识过夏侯洙变脸的功夫，可这次还是有点吓到了。 真的有这样的人，眨眼间就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还无一点违和感？ 但若没有这样精湛的演技，夏侯洙又如何骗得了百里将军府那一家子聪明人？还有他那些个兄弟们？ 卓隐再没顾虑，便提着剑去见百里飞燕了。 百里飞燕睡下了，她的两位哥哥倒还没就寝，营帐就在她的隔壁。 “要见燕儿？”百里秋溟下巴一抬，“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别人会怎样说闲话？有什么事情明天白天再说。” “失礼了，五皇子方才醒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百里小姐，所以我才贸然前来。”卓隐提高了些音量说道。 “五皇子没事，那我们燕儿也能放心了。天色不早，卓护卫也早些休息。” 百里若飞正常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简短应付了一番，兄弟两人便回了营帐。 而百里飞燕这边自始至终没什么动静。 “人呢？” 在卓隐去请百里飞燕的这点时间里，夏侯洙仔细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也意识到他和百里飞燕之间有了隔阂，这隔阂还与嫣儿有关。 他已经精心想好了一套说辞，却不成想卓隐是独自回来的。 “百里小姐已经睡下了。” “你没说本皇子醒来了，而且想见她？” “说了，被两位少将军挡了回来。” “百里若飞、百里秋溟……他们还是这样看不上本皇子，哼。” 总有一天，他要让高傲的将军府成为他脚下之泥。 就算再忠于大晟国又怎么样？他需要的只是完全服从他的狗。 做不到这一点，便没有留下来的价值。 这一夜，在夏侯洙不甘与愤懑中过去了。 百里飞燕睡了个好觉，一想到那夏侯洙可能疼得整晚都睡不着、还在她这儿吃了瘪就浑身舒爽，难得做了个好梦。 清晨洗漱完毕，又活动了下筋骨，百里飞燕便前去看夏侯洙。 夏侯洙一夜没有合眼，是疼的，也是被气的。 他不认为百里飞燕是真的不把他当回事了，而是在故意跟他怄气。 以为跟他这样闹一闹，他就会在意她胜过嫣儿？ 本以为她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到底也和别的女子一样无理取闹、斤斤计较。 还是他的嫣儿好。 若嫣儿在，定然不会让他一人苦闷地躺在这儿。 “殿下醒过来了，身体可还疼？”百里飞燕进了营帐，样子也还算关切。 “已经好多了，飞燕呢，昨日可有受伤？” 夏侯洙故意做出一副强撑起精神的模样，却在言谈中暴露了他此刻糟糕的状态，为的就是让百里飞燕心疼。 “那就好。”百里飞燕却像是看不见一般，欣慰地点点头。“我没事的，习武之人，就算受一点伤也是寻常，殿下无需担心我。” “这么说，还是受伤了？”夏侯洙立刻就要起来查看，但微微一动，就疼得浑身一抖。 他还故意夸大了这种疼痛。 “殿下，你好好躺着。昨天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伤势不要紧，但骨头肯定是伤到了，需要将养着。” 就这样？ 夏侯洙有些愣愣地看着百里飞燕。 他受了这样重的伤，百里飞燕却是如此轻描淡写？ “好在殿下这次伤势还算轻微，没伤到根骨，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轻……轻微？ 浑身骨头都好似散架，就只是轻微伤势？ 她还真能说啊！ 百里飞燕微笑着安抚他：“我知道殿下没受过什么伤，这次应该吓坏了。但相信我，殿下这点伤最多十多天就恢复了。我虽然不是大夫，但大小伤受过无数，这方面可是比大夫都还要了解哦~” “……这些年，为了大晟国为了我，真是苦了你了。”满心失望又无所适从的夏侯洙，听到这儿也只得违心说着这话。 “殿下，这些都是飞燕心甘情愿，不算什么。而且殿下若是上过战场，就知道能活着便是最大的幸运。多少将士失去了生命，再也无法回到故乡。而我们还能站在这儿，晒着太阳，享受着太平生活。” 夏侯洙垂下眼。 眸子里尽是不耐和厌恶。 大早上得不到她应有的关心，却说教起来了。 将士保家卫国，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就算战死沙场，为了大晟国而死也是他们的荣耀。 “飞燕说得是，尤其是我们这些皇室中人，正因为有你们百里家还有无数将士们英勇奋战，才有我们的锦衣玉食。若不是我在宫中身份尴尬，我还真想有一天能和你们一起上战场杀敌。” 夏侯洙按耐住心里的厌烦，又抓住机会有意无意彰显自己。 以往百里飞燕都是好一番鼓舞，却也不同意让他上战场。 这一次，她却是嘴角一勾。 “只要殿下真有那个心，陛下想来会同意的。” 第17章 和本王的五弟吵架了? 百里飞燕拿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 “正因为殿下在宫里境遇尴尬，才需要通过自己的表现来改变陛下对殿下的误解。主动请缨上战场，立下战功，让陛下看到殿下的勇武，和身为一名皇子的担当，他会重新认识你这个儿子的。” 夏侯洙低着脑袋，嘴角不屑地一撇。 战功？他才不需要那种东西。 在父皇心中，只有他一个儿子，其他不过是害死他最心爱女人的刽子手生下的恶种罢了。 这些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父皇从来没有关心过。 今天奖赏这个，明天加封那个，只是要让他们互相争斗撕咬。 没错，他们斗得越凶越狠，父皇就越兴奋越痛快！ 而真正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只有他夏侯洙！ 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是落寞说道：“这些年，父皇从未正视过我，就算我战死沙场，他只怕也是不痛不痒。你也看到了，我受伤了，父皇不但没有关心一句，还将照顾我的宫人都撤到了二哥那边。” “那殿下就要一直这样下去？”百里飞燕语气冷淡了下来。 “飞燕？”夏侯洙疑惑地看向她。 “殿下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的吗？”百里飞燕已经起身，侧对着夏侯洙，本就比其她女子要坚毅不少的轮廓此刻看上去甚至有些冷硬。 让夏侯洙心里没来由一紧。 “当然了，飞燕，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和我在一起，陛下虽然没有反对，但这些年一直视若未见。想来是不赞成的，又顾及着我女儿家颜面不好多言。我这边，爹爹和兄长也不高兴，我还未出阁就与殿下走得这般过近。” “我虽然已多次向他们表明心迹，并且告诉他们我此生非五皇子不嫁。我试问对这段感情，已经倾尽全力，可殿下……” 百里飞燕叹息一声，适时停下。 “飞燕可也是怪我不中用，让你在父兄那里没足够的底气争取想要的幸福？” “是。” 百里飞燕一个“是”，让夏侯洙脑袋骤然轰鸣起来，一直以来在百里飞燕这儿塑造的强大自信，仿佛瞬间坍塌了下来。 在宫里这些年，他备受人轻视、冷落。可这些都伤不到他，他知道他们都是趋炎附势的东西，眼里看到的只有权势。每个嘲讽他的人他都记着呢，只待一日便要让这些人生不如死。 可百里飞燕不一样。 她是在他落魄时爱上他的，愿意为他这个落魄皇子倾尽所有、甚至付出自己的性命。 跟他的身份无关，是因为他夏侯洙这个人而喜欢上他的。 能让名闻天下的女将军爱得不可自拔，这极大地满足了夏侯洙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与骄傲。 他想，即便不是作为皇子，他仍然是个十分出众的、有资格让任何一个女子都为之倾心的存在。 但就在刚才，那个无形间为夏侯洙构筑了强大自信的女子，亲口推翻了这一切。 “你说……是？”夏侯洙心神剧烈动摇着，都快维持不住自己的假面了。 “殿下不争不抢，又关心江山社稷，自有你的格局，飞燕也很佩服与欣赏。可这些年，殿下从不曾试图改变这种现状，让飞燕也很是无奈。我这么说，并不是要殿下去争什么夺什么。而是希望殿下能找到新的出路，否则继续这样下去，日后等待着殿下的是什么，殿下很清楚。” “所以你希望我从军？” “不想从军，也可以想办法远离朝堂。殿下即便是一介布衣，我对殿下的感情也不会改变。” “你以为我成为了布衣，他们以后就会放过我？” “那现在这样又有什么用？”百里飞燕反问，“百里家从不涉入党争，也不参与夺嫡。我和你在一起，即便殿下无意储君之位，也会让将军府成为靶子。这些日子我也仔细想了想，不能只顾着儿女情长，也应该要为父兄的处境好好想想。” “这是什么意思？飞燕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夏侯洙眼底深处已有杀意涌现。 不听话、不愿意接受摆布的将军府，大不了换一个。 百里飞燕久久没有答话。 因为是背对着夏侯洙，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却在她微微侧头间，看到了有一滴晶莹的泪滴自眼角旁滚落。 夏侯洙一僵。 “殿下好……好休息，飞燕先走了。” 百里飞燕竭力克制着更咽，在夏侯洙抓住她之前，就跑出了营帐。 她前脚走，卓隐后脚就进来了。 “她怎么哭了？” 夏侯洙沉着脸，捏着的拳头狠狠捶了一下床铺，伤口被牵扯到一个刺疼，让他不好再发泄怒气。 “煮熟的鸭子，真要飞了。”夏侯洙说。 “……” “去跟着她，将她接下来一举一动都完完整整告诉我，本皇子要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里飞燕的不对劲，已经让夏侯洙彻底警惕起来了。 他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是有些意乱情迷、得意忘形了。无论是在嫣儿的事情上，还是在对待百里飞燕的态度上，都露出了不少破绽。 如果她还是那个全心信赖着他的百里飞燕，那这些都不会成为问题。 可对方俨然已经怀疑了，微小的破绽在她眼里都会无限放大。而当她开始烦他，那么过去他身上令她沉迷的优点，都有可能变成让她厌恶的缺点。 而如今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再疏忽大意了，他要一点点将这个试图逃出蛛网的女人再抓回来，直到将她肢解得一点不剩！ 卓隐有些惨。 昨天受的伤也不轻，但先是被百里飞燕罚着站了一夜岗，都没休息就被派去监视百里飞燕。 默默跟着百里飞燕的卓隐，只感到身上那几处伤口隐隐作痛，就连身法都不似往日那般灵活。他不敢跟得过近，怕被百里飞燕察觉。 有了昨日的事后，对百里飞燕他再不敢有一点轻视之意。 百里飞燕离开夏侯洙的营帐后，到小湖边去散心。 她在湖边坐了许久，间或往湖里投去几颗小石子，荡开去的波纹好似她烦乱的心，无法平静。 卓隐靠在树后，分出一部分精力保持警戒，与此同时也让自己靠着树小小休息一会儿。 “既然来了就别傻站着了，出来。”百里飞燕忽然开口。 卓隐一惊？ 这么远，都被她察觉到了？ 瞬间卓隐便在脑袋里思考好了说辞，若百里飞燕问起，就说是五皇子派他来的好了。 一句“五皇子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便可以将人打发掉。 就算对他有怀疑，影响也不大，反正她早就不信任他了。 卓隐便要出去，此时却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百里小姐今日不去狩猎，却在湖边发呆，可是和本王那五弟吵架了？” 楚王夏侯樽，自另一端走到了百里飞燕面前含笑问。 第18章 将你后半生托付给我 “楚王怎么也没去？”百里飞燕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来，继续往湖里掷石子。 “本王昨日掉进陷阱受了些惊吓，肩膀还被某人踩伤了，拉不起弓，需要好好休息两天。” “……”百里飞燕无语了一瞬。 楚王夏侯樽，那可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敌阵之中都能面不改色，说这种话亏不亏心？ 何况，她就在他肩膀上踩了一脚，借了点力，至于记恨到现在？ 她要不这样做，那就得换成她被踩脑袋了。 “那楚王殿下需要飞燕怎么赔偿？”百里飞燕也只得问。 “百里小姐当真要对本王做出补偿？” “那得看楚王要什么了。” “要多了你定不愿意给，还会光明正大赖账，本王得要想一个你拒绝不了、又能让本王心中愉悦的补偿。” “那王爷便慢慢想，飞燕昨晚没睡好，回去补觉。”百里飞燕起身，便就要离开。 “欸——”夏侯樽伸手拦住她，“本王刚来百里小姐就要走，莫非是怕了本王？还是担心你我同呆一处，会叫我五弟误会？” “飞燕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惧怀疑。只是五皇子受了伤，我更想陪在他身边。” “百里小姐对我五弟当真是痴心一片，就不知我五弟当不当得百里小姐这份情谊。”夏侯樽一副话里有话的模样说道。 这话让卓隐很在意。 莫非楚王知道了些什么？ 而且还是能影响百里小姐和五皇子感情的重要东西。 “当不当得也不是楚王能说了算的，关键还是要看飞燕自己觉得值不值。”百里飞燕单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傲然道。 “飞燕将军的确飒气无双！”夏侯樽伸出手，还作势鼓了鼓掌。“以将军之能，天下间任何男子都会为得到将军的心而骄傲。但有人却并不珍惜，一心只想要践踏将军这份真心。” 卓隐可以确定了，楚王知道五皇子的某些事情，很可能就是他与周嫣的真实关系。 而他之所以能到百里飞燕面前这样说，想来手头上也是有真凭实据。 果然，卓隐便听夏侯樽道：“周府的那位周嫣姑娘……” “楚王殿下！”百里飞燕却抬起右手，断然打断了他。“这是飞燕自己的事情，与楚王无干。” “看百里小姐这态度，想必心里面也是有所怀疑了。”楚王朗然一笑，“小姐才华绝世，又是纵横沙场的女将军，天下男子谁不对小姐心生钦佩？将军又何必吊在夏侯洙这一棵树上，平白让他糟践你的真心？” 卓隐此刻的紧张已经到达顶点。 眼看着陛下和殿下多年图谋毁于一旦，却只能站在这儿无计可施。 如今也只能看百里飞燕的态度。 百里飞燕面色阴沉如水，却还没有乱了分寸。 “楚王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并非只是如此。” “哦？殿下既然说了这么多，那有什么话便一块说了罢。” “本王是想告诉小姐，一生一世一双人兴许本王无法办到，但对小姐却可以永远尊重、敬重。不管世事如何，也都不会背弃小姐。百里小姐可愿相信本王，将你后半生托付给我？” “呵呵！”百里飞燕笑了。 比起夏侯洙那番生死相许、此生唯一、挚爱不渝，楚王这番话实在是傲慢得可笑。 不过么，也正因为看透了夏侯洙那副嘴脸，而今倒觉得楚王这话虽然傲慢可笑，倒也真诚不少。 只是—— “楚王殿下，你到底是有多看轻飞燕？”百里飞燕轻蔑地勾着嘴角。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夏侯樽面前如斯高傲。 “小姐是不相信本王，还是对本王的承诺不满意？” “我是在笑楚王殿下最后那句话。”百里飞燕带着点倨傲地抬起下巴，傲然开口：“我百里飞燕有手有脚，即便四肢被折断，我也还有靠得住的父兄可以依赖，为何要将我的后半生托付给你？殿下说五皇子在践踏我的真心，但今日殿下这话却是在践踏飞燕的尊严。” 重来一世，百里飞燕学会的最深刻的一件事，那就是别将自己的命运托付到一个男人手上。 管他真心还是假意，最重要的还是要主宰自己的人生。 “是本王冒犯小姐了。”夏侯樽垂首致歉，“看到小姐被我那五弟骗得团团转，便以为你是一个沉迷儿女情长的傻子。本王对小姐的钦佩是真，对小姐前些年的作为深感失望也是真，言辞间便有些失当。如今听到小姐这番话，本王也就放心了。” “可飞燕却觉得，楚王殿下方才那番话却是你心中所想。” 百里飞燕转过身，走到夏侯樽身侧，脸上在笑着，那笑容却不及眼底，凉得宛如深秋的晚风。 “甭管那夏侯洙做了什么，我都只爱他。就算不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会选择你们。要问为什么？本小姐生来高傲，就算看错了人，我也认了！” 卓隐浑身一震。 夏侯樽却是在微笑。 “小姐决定了，誓死不回头？” “回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回头，只知道往前走。哪怕路上荆棘遍地，血肉弥漫，我也会踏破尸骸，去走出属于我的路——” “如果这些尸骸是你最爱的父兄的呢？”夏侯樽又问。 百里飞燕心中一痛，却仍然道：“我在，父兄便在。就算我不再相信夏侯洙，那也不会相信你们。夏侯洙都能骗我，你们就不会？” “那夏侯洙做了什么，让百里小姐这般信赖于他？” “他不需要做什么，我爱他便会信他。” “还以为小姐逐渐清醒了，才跑来和你说这些，看来本王今日做了一桩蠢事。” “楚王既已明白，那就别做这无用功了。” “告辞！”夏侯樽气急而去。 百里飞燕重新坐到了湖边，发起了呆。 卓隐看了一会儿后，悄然离去。 而百里飞燕也弯起了嘴角。 正发愁要怎么唱好这一出戏，那夏侯樽的出现倒也十分巧妙。 至于对夏侯樽的来意，百里飞燕并未放在心上。 什么敬重啊钦佩啊，这些话傻子才会当真。一切无非都是为了个利益，她要不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他们对她焉能有这份热情？ 有幸重回这世间，情啊爱啊皆成空，如今的百里飞燕只为自己和将军府而活。 而这些个为了权势，处心积虑拿感情当诱饵的家伙，她都讨厌！ 第19章 最恶劣的言辞羞辱 夏侯樽回到营帐，将里面伺候的宫人都撵得远远的。 “这个百里飞燕，实在太不识抬举！” 卜风见楚王殿下气势汹汹回来，便知道自家主子在飞燕将军那里碰到钉子了。 昨儿个还夸有趣的人儿，今日便气愤上了。 “不知百里小姐做了什么，惹殿下这般生气？” “本王坦诚地将一颗真心奉上，她不但不屑一顾，还对本王冷嘲热讽，你说可气不可气？” 还从来没有女人，敢对他这般。 “咳。”卜风却低头笑了。 夏侯樽注意到了，“怎么，连你都敢笑话本王了？” “属下不敢。”卜风连忙表示，“属下只是觉得这飞燕将军果然与众不同。” “哼！什么与众不同，本王看她就是被百里将军惯坏了。长着一颗聪明的脑袋，在儿女之事上却一点都拎不清，将军府迟早会因为她招来祸患！” 听到这儿卜风面容也严肃起来了。 “那殿下接下来待如何？” 夏侯樽沉默良久，才压低声音道：“镇北将军府乃我大晟国柱石，本王实不愿看到他们卷进朝堂漩涡中。只是，若那百里飞燕铁了心要帮夏侯洙，那本王即便不愿，也不能让他们拦我的路——” “可将军府满门忠烈，殿下真要那样做？” “真到了那一天，也不是本王想手下留情便可以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会留得百里家上下性命，也算是感念他们这些年为我大晟国浴血奋战。” “百里小姐那边殿下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卜风又问。 夏侯樽扫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殿下拥有宏图远志，文韬武略，都出类拔萃。若得百里小姐这样的女子相助，又有镇北将军府作为后盾，何愁大业不成？天下女子何其多，但卜风真心认为唯有飞燕将军，才有资格与殿下并肩。” 殿下向往的是江山永固，期望能荡除积弊，为百姓谋个太平盛世。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这些东西，于殿下来说连点缀都不算。 他早就有过考量，要娶一位志同道合又能切实为他提供助益的女子。百里飞燕本是个良配，只可惜这位飞燕将军，不但心有所属，而且太过在意儿女之情。 “本王的确对她寄予期待，怎奈她不知好歹。你也说了天下女子何其多，本王也不是非她不可。” 夏侯樽一想到今日被百里飞燕毫不留情就拂了面子，心里便好大个不爽快。 而卜风却在想，楚王殿下从来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为了他的大计，面子这种东西过往也没多看重。 有时候为了招揽贤才，三顾茅庐那都是常事。 如今可是娶妻，殿下怎么就拿不出三顾茅庐的诚意来？ 怕是那百里小姐，在殿下心目中也并非他嘴上说的那般无足轻重。 “什么？！那夏侯樽真对百里飞燕这样说？”夏侯洙在听完卓隐的复述后，一个激动，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管牵没牵到伤口了。 “是的。”卓隐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对手来势汹汹，百里小姐这边与殿下又正好生了嫌隙。即便百里小姐也说了殿下在她心中是最特殊的，仍然不能让人安心。 这些夏侯洙自然也明白。 “那夏侯樽怎么会知道我跟嫣儿的事情？难道他一直都在暗中盯着我？” “想来是如此。”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夏侯洙骤然向卓隐发难，“周府的下人不都调查过了么！也确认没有问题。防卫如此严密，那夏侯樽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的人主要是保护殿下，楚王那边应该是从周姑娘入手的。” “嫣儿？” “也许是周姑娘行事不够谨慎，哪个环节露出了马脚，叫对方察觉了？” 夏侯洙冷笑，“你们自己办事不力，却把责任推到嫣儿头上，可真有你们的！” “殿下，你对周姑娘的维护太过了。”卓隐两天没有合眼，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也让他份外疲惫。如今形势已经大大不妙，殿下却还只顾着维护周嫣，这让卓隐有些无法接受。 “若殿下对周姑娘不是这般事事维护，百里小姐那边当不至于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必须要禀告陛下，即便会惹五皇子生气，也必须要做出裁夺了。 夏侯洙眼眸射出一道厉光，他凝注着卓隐。 “你想做什么？你也要将这些话禀告给父皇？” “这是身为属下的职责。” “你的职责就是听本皇子的命令！没有我允许，不许你在父皇那儿多说一个字！！百里飞燕那儿我会解决，可你们想动嫣儿，就别怪我把这股气撒在百里飞燕头上！” “殿下！”卓隐震惊，难道陛下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殿下吗？ 难道接近百里飞燕，不是殿下自己做的决定吗？ 现在却说出这种话，是真想弃大业于不顾了？ “百里飞燕已经疑心，对殿下不复之前的信任。我们修补她的信任尚且不及，殿下还要故意冲她撒气？” “就算再有价值，她也只是本皇子的一颗棋子。可嫣儿不同，她是我最爱的女人，也是唯一爱的人。谁想动她，我都不会放过！若因那百里飞燕而伤害到嫣儿，那本皇子不介意毁了将军府，重新换一个听话的上来！” 卓隐突然间就有些心灰意冷。 镇北将军府，对大晟国的重要性，哪怕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都清楚。 殿下却将他们视为一枚随时可以弃之的棋子。 还没当上君王，却已经有了一个君王最冷漠最傲慢的思维。 在君王心目中，除了他自己，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不用明辨忠奸，也不用管他们心中所想，他只要听他话、为他办事的人。 纵然再有智计和城府，终归是这些年陛下将殿下宠得太过，以至于他才这般狂傲自负。 不过，身为暗卫，这些都不是他该想的，更不是他能说的。 他只用做好陛下交代的事情，其他都与他无干。 “本皇子说的，你听到了么！”夏侯洙没等到卓隐的臣服，沉声怒问。 “今日之事，属下仍会完整禀告陛下。” 夏侯洙抽出了卓隐身上的佩刀，朝他本就受伤的左肩又捅了一刀。 “好一条忠心耿耿听话的狗，论养畜生，本皇子比起父皇还差远了。” 盛怒的夏侯洙，用最恶劣的言辞羞辱着卓隐。 但后者面上仍然纹丝不动，“属下本就是陛下养的一条狗，忠心和听话是最基本的。若连这两者都失去了，那属下这条狗便失去存在的价值了。” 夏侯洙怒极。 他厌恶卓隐。 因为这人一口一个陛下，虽然被父皇派着来保护他，他却时常觉得卓隐并不将他看在眼里。 还有那副忠心不二、油盐不进的模样，也让夏侯洙不只一次动过要杀了他的念头。 但他却清楚，像卓隐这样的人，你即便杀了他，他也不会乖乖照着他的话去做。 “滚！” 刀落地，夏侯洙重新躺回了床上。 全身都在剧烈撕扯着疼痛着，心中更是烦乱万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百里飞燕那个可恶的女人！ 第20章 巧送一波助攻 围猎第三天，百里飞燕跟着两位兄长一早便去了密林，打算猎一头金猊回来。 金猊素来有百兽之王之称，异常凶猛。凡是能猎回它的人，无不是一等一的勇者。 二哥百里若飞说道：“咱们也不是一定要猎金猊，今日出来主要是带燕儿散散心。” 免得整日对着那夏侯洙，人没病也得被气出病来。 三哥百里秋溟也道：“在帐里呆着好生无趣，周围还有不少眼睛盯着。此刻只得我们三人，要轻松自在得多。” 百里飞燕忽而一笑，“恐怕不只我们三人。” “嗯？” 兄弟俩正疑惑间，便看到密林另一头冲出一头小鹿来，在它的身后还有一位紫衣女子紧追不舍。 那女子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娇俏可人。手执一根软骨长鞭，出手却是相当凌厉。 鞭子一甩，套牢了小花鹿，狠狠一个用力，便将小鹿给拖了过去。 看到这女子，百里飞燕和百里若飞同时看向百里秋溟，眼里还带着兴味。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那丫头跟我没关系啊。” 两人继续盯—— 百里秋溟被盯得有点羞恼，“这小丫头是喜欢追在我身后，但她只是崇拜我英勇不凡、机智无双。没别的意思，你们别想歪了！” “哦~~只是这样啊，那她怎么不跟着二哥，偏要跟着你？”百里飞燕打趣。 那女子是端王叔掌上明珠丹南郡主，与她的三哥是欢喜冤家。 见到她，百里飞燕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丹南郡主自小便爱慕她的三哥，只是上一辈子两人有缘无份。三哥为了救夏侯洙早早离世，丹南郡主痛彻心扉，还打了她一巴掌。 因为如果不是为了她这个妹妹，三哥也不会为救夏侯洙而牺牲掉性命。 那时候的百里飞燕，也心如刀绞，都想陪三哥一块死。别说是一巴掌，就算丹南郡主拿剑劈了她，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丹南郡主只是拖着悲痛的身体离开了，不久后就嫁到了异国。 终其一生，都没有再回到这片土地。 而丹南郡主此时也发现了他们三人，在看到百里秋溟时，眸子蓦地亮了。 飞身过来，停在百里秋溟马前。 “秋溟，你看，我猎到了一头鹿，很厉害！” “叫我三哥！”百里秋溟敲了一下丹南郡主的头，“我比你要大好几岁呢。” “不要，我就要叫你秋溟！”丹南郡主捂着额头，嬉笑着拒绝了他。然后身体一跃，翻身到马背上，直接与百里秋溟共乘一骑。 “喂！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姑娘家家的，这像什么样子，你快点下去！”百里秋溟嚷嚷了起来。 就说这小丫头特别麻烦，碰上她就没好事。 大晟国女子虽没有男子那般自由，但相比起前朝，对女子的束缚还是要好不少。 女子有出众才能，不但可以上战场，也可以在衙门谋个一官半职。 像丹南郡主这样的言行，虽然不多见，但也不算太出格。 “我的马儿累了，跑不动了，你捎上我。”丹南郡主开始耍起赖来。 百里秋溟压根不吃这套，“你的马儿累了，我碰到你才心累呢。快点下去，别让我将你丢下去啊。” “我是郡主，我要是受伤了，你看我父王怎么怪罪你。” “你就会搬出端王爷，你是郡主身份尊贵，这要和我同乘一骑，受了伤我也不好交代。干脆这匹马就让给你，我跟我大哥骑一匹马。” 百里秋溟说完后，就忙不迭飞下了马。 “欸——”丹南郡主好不失落。 为什么每一次秋溟看到她，总是要这么躲着她呢，活像她是一只母老虎。 不过她可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的！ 秋溟越是躲着她，她总有一天一定会让他接受她的！ 百里飞燕在一旁默默看着。 上一辈子，她很少参与两人之间的事情。 丹南郡主打小就不太待见她，百里飞燕估摸着这可能是三哥很在意她这个妹妹、有什么事情总想着她，让丹南郡主有一点吃醋。 小姑娘的心理，并不难理解。 再加上她那时全副心思都在夏侯洙身上，兄长们的感情事她素来不过问。只要是哥哥们真心喜欢的女子，她都当嫂子敬重。 她也在想，三哥到底喜不喜欢丹南郡主？ 想来是有一点喜欢的，虽然嘴上总是在嫌弃着，一口一个小丫头好烦。在面对丹南郡主时，三哥眼底是有笑意的。 但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又或许是怕麻烦就没想过这事。 三哥是一个喜爱自由的人，通常别人越是逼着追着，他就越想要逃。 这种性格其实有点贱，不等到失去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真心的。 百里飞燕有心想帮二人一把，也不希望上一辈子的遗憾再次重演。 她给二哥去了眼色，百里若飞也还了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不等百里秋溟上马，一拍马屁股就跑了。 “两个大男人骑一匹马太奇怪了，我才不答应呢，而且这个位置是留给你以后的二嫂的，你就别想了——” “哪有这样的事情，以前我们俩也经常同骑一匹马啊！” 百里秋溟抗议，但百里若飞已经跑没影了。 这边行不通，他只好从百里飞燕入手。 “妹儿啊，你和丹南骑一匹马，这匹马让给三哥呗。”百里秋溟抱着马头，讨好道。 “好啊！” 百里飞燕干脆应下了，“你往旁边让让。” 百里秋溟还以为百里飞燕要下马，松开了马头乖乖让到了一边，结果百里飞燕鞭子一抽，便也跑了。 “哈哈！三哥，我也不喜欢跟别人骑一匹马，你还是自己看着办——” 百里飞燕人已跑远，笑声却还在林中回荡。 丹南郡主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睛。 那个不讨人喜欢的百里飞燕，今天居然主动帮她？ 好，看在这个的份上，以后就少讨厌她一点好了。 “这两家伙，绝对是故意的！”百里秋溟被气得不轻。 一回头，就看到丹南郡主笑得一脸得意，仿佛在说：这下你跑不了。 哪里知道百里秋溟转身就走，还解开了那头小花鹿。 “马留给你，我骑你这头小鹿。” “……” 第21章 化身修罗，单擒金猊 骑鹿这种事情，那自然只是说说。 他牵着头小花鹿，在前面慢哒哒走，丹南郡主也驱马跟着。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那些侍卫呢？”百里秋溟问她。 “我给他们甩开了，成天跟着我烦死了。”丹南郡主甩着缰绳，能跟百里秋溟独处，她可是求之不得。 “我说祖宗，你可千万别任性，这林子里可是有不少猛兽。你一个人，要是被猛兽吃了，你还让端王爷活不活了？” “你少咒我。再说了，就算真碰到猛兽，我也不怕，我要将它猎回来当坐骑！” “吹你就，真碰到了猛兽别哭啊。” 这话刚落，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咆哮，那啸声如滚雷般，还带着刺耳的凄厉，震得人肝胆欲裂。 这是金猊的叫声！ 而且还是一只受伤发狂的金猊。 百里秋溟听着那咆哮声越来越近，又看了看僵在马背上，一动都不敢动的丹南郡主。飞身上马，拽过缰绳，就要离开这片密林。 “秋、秋溟——” “咱们快离开这儿。”发狂的金猊更加危险，不是他们两人能应付得了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势如烈火、跑动中还撞倒一棵棵小树的金猊，转眼间就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这只金猊想来之前遭遇了一场恶战，浑身伤痕累累，眼里全是凶光。 那凶恶的眼神，丹南郡主只看了一眼便全身打冷颤。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别说猎金猊了，就是站在它面前，身体都止不住发软。 百里秋溟叹了一口气。 看了看身前被吓傻的小丫头。 就说碰到她没好事。 这个情况，是很难两人都全身而退的。 “别回头，往营地方向跑——” 百里秋溟交代了一声，就飞下了马。 “秋溟，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猎金猊了，我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这个。”百里秋溟用无比轻松的口吻说道。 “可是！” “别废话了，快点走，带着你你只会拖我后腿。” “我不要！我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能不能别啰嗦了，那金猊冲过来了！”百里秋溟一拍马屁股，马儿便听话地狂奔起来。 “秋溟——”丹南郡主担心地呼唤，拽着缰绳想强行让马儿停下来。 而那金猊在看到新的目标后，径直咆哮着冲了过来。 百里秋溟从背后取出弓箭，脚一点地，就飞到半空。 一只脚勾在树上，身体斜下向，三箭齐发。 这三支箭，对准着金猊的眼睛和鼻子。 这是金猊最脆弱的部位。 然而金猊狂冲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百里秋溟弓尚未拉满，它就用它庞大的身体撞击着这棵树。 金猊是很聪明的，加上前不久才被一群人猎杀，愤怒飙到了顶点。 百里秋溟在它撞过来前一瞬，又飞到了另外一棵树上。飞离的过程中，还不忘射出这三箭。 有一支箭射中了金猊的肚子，虽然造成了一点杀伤，但并没能阻挠金猊的攻势，反而更进一步激怒了它。 它不断追着百里秋溟，撞倒一棵棵树木，咆哮声震耳欲聋，根本就不给百里秋溟出手的时间。 百里秋溟凭借着绝佳的身手，勉强与它周旋着。 这金猊也不愧是最难猎的猎物，不但威猛，还很狡猾。 迟迟抓不到百里秋溟后，便循着丹南郡主离去的方向而去。 偏偏在此时，听着一声强似一声的咆哮、不放心百里秋溟的丹南郡主，又强行下了马，折返来找百里秋溟。 一人一兽，正面遭遇。 “！！”百里秋溟大骇。 狂怒到了极点的金猊，已然高高跳起，利爪和獠牙都向着僵在原地腿麻了的丹南郡主而去—— “滚开！快滚开！”他顾不得自身安危，全力朝丹南郡主所在的方向飞身扑去。 “三弟！” “三哥！！” 百里飞燕和百里若飞听到动静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入目的却是刺目的鲜红。 千钧一发间，百里秋溟抱着丹南郡主滚了出去，但大半个肩膀都被金猊撕咬开了。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百里飞燕。 上一辈子，三哥为了救夏侯洙，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还少了一只胳膊。 晟京城英武不凡、如烈阳般灿烂的少将军，没有声息地倒在那里，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重活一世，百里飞燕告诉自己，绝不再让悲剧重演。 可就是在这里，一只金猊，又差点夺走了她的三哥！ 百里飞燕的眸子一点点变得猩红，那只犹在发狂的金猊，在她心里一点点与夏侯洙重合了。 百里若飞一脚踢在金猊后颈处，得手后便立即带着自己的三弟和丹南郡主后撤。 然而这一脚对于金猊来说只是不痛不痒。 又是一声凄厉的咆哮，眼看着它要再次冲过来，百里飞燕怀抱着一棵碗口粗的树木挡在了它身前。 “二哥，你带三哥和郡主先走，这里交给我！” “燕儿！不行！”这太危险了！ 发狂的金猊，别说燕儿一个人了，就算他们还完好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围猎金猊，本来讲究的就是干脆利落。但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对金猊下了这样的狠手，将它弄得满身伤，还没有得手。 “相信我，否则我们都走不了！” 百里飞燕说着，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对面的猛兽。 金猊刚有动作，她便提前一步捕捉。手中树木直接扫过去，将金猊大大的脑袋给打到一边。 这一下实在太猛，金猊脑袋都有些晕。 百里若飞很吃惊。 就连快要痛晕过去的百里秋溟，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刚才确确实实燕儿捕捉到了金猊的动作，并且成功封住了它的行动。 他们哪里知道，百里飞燕前世为了掩护夏侯洙和周嫣逃走，最后力竭被敌国抓住。 他们将她关在猛兽笼子里，想让猛兽一点点咬死她。但最后，却是百里飞燕活了下来。 那是一段最屈辱残酷的经历。 哪怕过去多年，都是百里飞燕挥之不去的梦魇。 可那时在百里飞燕心中，只要想到夏侯洙和周嫣顺利逃走，经历再多她也能够咬牙撑下去。 不管多难她都活了下来，只因为她还想活着回去见父兄，见夏侯洙。 那金猊晕头转向中，一股脑直冲过来。 百里飞燕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将手中小树更迅猛地舞动着，每一下都冲着金猊鼻子眼睛而去。 当金猊忍无可忍跳起来咆哮时，百里飞燕旋转着小树，重重一击，直接击在它的咽喉。 “吼呜————” 第22章 大晟国第一勇士! 百里飞燕手一松，身体疾速后退，然后将树的这一端抵在身后粗壮的树木上。 趁着金猊咽喉被钳制住的同时，百里飞燕像是一个凶煞的修罗一般，凌厉地扑过去。 手中的匕首狠狠扎进它的喉咙，鲜血喷出，溅了百里飞燕一脸。 “你安息——” 如杀神降临的百里飞燕，吐出这几个字，手一转，咆哮中的金猊终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刚才这番搏斗，耗去了她不少的力气。 落地时，百里飞燕都有些虚软。 她看着倒在地上不甘死去的金猊，蹲下身来为它合上了眼睛，眼里有悲哀之色闪过。 其实，这世上许多事情就是这么残酷。 他们的命运比金猊也好不了多少，同样是遭人围杀。想要活下去，就得全力去战斗。 百里若飞三人看着百里飞燕将金猊击杀，震惊的同时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就连强撑着的百里秋溟，也是在看到小妹无恙后才跌坐到了地上。 “三哥，你怎么样——”百里飞燕这边结束后，最为关心的就是百里秋溟的状况。 刚才这段时间里，百里若飞已经为百里秋溟点穴止血，还喂他吃了伤药。 丹南郡主看着百里秋溟痛得满头大汗，嘴唇都咬得出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对不起，秋溟，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郡主，你先不要自责，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送三哥回营。”百里飞燕很清楚，在意的人因为自己受伤会有多痛苦。 “唔，好。”丹南郡主忙擦擦眼泪，帮着百里若飞一块将百里秋溟扶了起来。 百里飞燕则过去将两匹马牵了回来。 四人正要离开之时，一队人包围了这里。 为首之人百里飞燕认识，正是晋王夏侯昶的心腹魏衍。 “原来是镇北将军府的三位少将军和丹南郡主——” 魏衍行了个礼，又看百里秋溟大半个身体都被血染红了，面色一变：“少将军受伤了？” “我三弟便是伤在这只发狂的金猊手上，这会儿正赶着回营，你们可是为了这只金猊而来？”百里若飞哪里猜不出他们的来意。 晋王这几天在围猎中大出风头，接下来目标就锁定在金猊身上。 而这只金猊遭遇上他们之前，经历了一番苦战，想来就是遇上了晋王这伙人。 “正是，实不瞒少将军。咱们在林子里找这只金猊好几天了，费了不少力气，今日才终于捕捉到它的踪迹。就要得手之时，却被它给逃了。” “金猊属于你们，我们不会跟你们抢。” 百里若飞此刻心急如焚，哪里还愿意再与他们纠缠。 魏衍一听到这话心中自然高兴，只是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 便想要再推脱两句，百里若飞等人已经上了马，不多大会儿已经撤出了这片林子。 回营之后，将御医请过来好一番忙活，百里秋溟的伤势终于稳住。手臂也保住了，只是要花不少时间来调理。 夏侯庸亲自前来看望，仔细关心了百里秋溟一番，以彰显皇家对镇北将军府的看重。 百里秋溟仍然昏迷着，百里飞燕就坐在床边，守着自己的兄长。 见他呼吸逐渐均匀，心头绷紧的那根弦才一点点放松下来。 傍晚，外面欢呼声震天。 百里飞燕知道，这都是为晋王庆贺的声音。 因为他今日猎回了金猊。 功劳被抢，百里飞燕无所谓。她如今只关心三哥的伤，希望他能快点醒来。 “燕儿，你出来一下。” 百里若飞的声音自营帐外响起。 “二哥？” “陛下让你前去受赏。” “啊？”百里飞燕不解，“受赏？” “晋王殿下知道是你猎杀了金猊后，便如实禀告了陛下。这会儿大家都知道你是单擒金猊的勇士了！” 百里若飞神色间有些激动。 当时因为三弟情况比较危险，也顾不上为燕儿高兴。 但女子单杀金猊，自大晟国开朝以来还是首例。对于素来注重勇武的大晟国来说，这可是名载史册、天下人为之赞颂、视为楷模的壮举。 百里飞燕有些意外。 那位晋王殿下，可是一心想着猎杀金猊在承平帝和满朝文武面前大出风头的。 这会儿居然主动将猎杀金猊的功劳给让了出来…… 种种疑问，暂且按下。 百里飞燕跟着百里若飞来到了圣驾前，走来的这一路，承受着不少注目礼与赞叹声。 在这些人中，她看到了冲她遥遥举杯的夏侯樽。 还有被卓隐搀着，笑得又骄傲又温柔的夏侯洙。 “飞燕将军听封——” 百里飞燕单膝下跪。 “臣在。” “飞燕将军勇武无双，其血性不输男儿，临危不惧，身手奇绝。独自一人猎杀金猊，实乃我朝第一人，今封飞燕将军为大晟国第一勇士，钦此！” “陛下，臣能猎杀金猊，也是因为这只金猊一早便受了伤。飞燕也只是占了便宜，不敢受此大赏。”百里飞燕恭敬禀道。 “飞燕将军谦虚了。”晋王夏侯昶站了出来，“众所周知，发狂的金猊更危险。那只金猊自我等手下逃走后，一路撞毁了不少树木，也伤了我不少属下。就连秋溟将军，为救丹南郡主也伤在那只金猊手上。若非飞燕将军果断出手，制服了金猊，还不知会出多大乱子。飞燕将军这第一勇士的名头，实至名归！” 承平帝也频频点头，朗声大笑道：“飞燕将军，这第一勇士的头衔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也不要不好意思。朕不只是要封你为第一勇士，还要号召我大晟国子民都要向飞燕将军学习。” 说罢，承平帝起身，解下了身上的佩刀，亲手交到了百里飞燕手中。 “这把刀朕便赏赐给你，凭着这把刀，飞燕将军以后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如朕亲临！” 不只是百里飞燕，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将多年佩刀赏赐给百里飞燕便罢了，这是一早就决定好的。 但如朕亲临这四个字，份量实在是太重！ 本就荣盛一时的镇北将军府，此刻当真是辉煌之极。 而处于人群中心的百里飞燕，无疑是万千赞誉和荣耀集于一身的宠儿。 而那几道盯着百里飞燕的视线，也越发灼热了。 第23章 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 “谢陛下——”事已至此，百里飞燕自然不好再推辞。 从驾前退下后，百里飞燕径自回到了父兄所在处。 “爹——二哥——” “好样的！”百里耀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爹，燕儿之勇武，即便我这个做兄长的都比不上了。”百里若飞对妹妹也是佩服至极。 她制服金猊，果断又利落，似是将那猛兽的意图都琢磨透了一般。且在这过程中，她没有一点畏惧。不说普通人了，就算是兵将在面对发狂的金猊时，都难免会腿软。 而百里飞燕虽然将前世的事情都告诉给了父兄，却也隐去了一些内容。 就像是前世她自己遭受的那些苦楚和折磨，要么一笔带过，要么略去不提。 “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百里飞燕带着点轻松模样道。 坐在不远处的夏侯樽，却是将这句话听入了耳里，心里没来由的一涩。 在他们看来，百里飞燕说的死过一回，是为了救夏侯洙伤重垂危，在床上躺了一年才得以康复那次。 只有百里耀雄和百里若飞两人清楚，百里飞燕是真正死过一次。 从将门之后到大晟国国后，十几年风风雨雨，燕儿为夏侯洙承受得太多太多。留下了满身伤疤，还有无尽的懊悔。 想到这儿，两人忍不住看向夏侯洙。 他一直在痴痴注视着这边，就等着百里飞燕深情回望。 然而百里飞燕自始至终恍若未觉般，没看夏侯洙，也没看其他人，乖乖呆在父兄身边。 夏侯洙心中很不满，他撑着伤重的身体前来为那女人祝贺，她却拿他当死人？ 难道是不想引起其他几位皇子的注意，让他们将他视为危胁，才故意在人前忽略他？ 这倒是那女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她总是事事为他着想的。 只是过去两人感情天下皆知，她如今这等做派，真能麻痹他们？ 百里耀雄和百里若飞只是淡淡往夏侯洙那边扫了一眼，就自然而然移开了视线。 两人对夏侯洙的存在起初是劝阻，之后便是听之任之的态度，不支持，也不强加干涉。 这段时间对夏侯洙态度要差上不少。 这点夏侯洙也知道，根据飞娘禀报，这两位因为嫣儿的事情如今对他意见也不少。所以即便捕捉到两人不善的眼神，夏侯洙也并未多想。 酒也喝了，席也撤了，人陆续都回了自己的营帐。 “爹，二哥，你们先回。” 百里飞燕见那夏侯洙还在等她，便对父兄道。 “早点回去歇着。”百里耀雄嘱咐着。 “好。” 两人离开后，百里飞燕抬步就要往夏侯洙所在的方向走。 却有人率先喊住了她，“飞燕将军——” “晋王殿下？” 来人正是晋王夏侯昶。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是楚王夏侯樽轻笑着离去的身影。临走前，还往这边瞥了一眼，笑容颇有些耐人寻味。 “飞燕将军单猎金猊，论勇武三军将士只怕都不及飞燕将军，本王好生佩服。” 夏侯昶作为如今最受器重的皇子，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无双气度。丰姿神逸，矜贵天成。 大晟国的皇子皇女，颜值在历朝都是最高的。除了他们母亲都是大美人，父亲也同样是美男子。 承平帝夏侯庸虽然又多疑又狡诈，论皮相那也是很杰出的。 年轻时也是因为一张好皮相，才得到了蒋皇后、胡贵妃等女子的心。利用她们家族的势力才夺得了天下、坐稳了皇位。 这之后呢？ 蒋皇后所出的先太子，被承平帝抹杀。 胡贵妃所出的晋王，让承平帝用一杯毒酒了结。 这两个女人的命运，与她是何其的相似。 利用女人的真心来为自己谋利，然后将她们吃得骨头都不剩，这就是那对父子生存之道。 如果她和夏侯洙有孩子，那他只怕和晋王他们都一样的下场。 想到这儿，百里飞燕对晋王不禁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情感。 “不敢，晋王谬赞了。飞燕还得谢谢晋王殿下，将猎杀金猊的功劳让给我。” “飞燕将军太客气了，是你杀的那功劳便是你的，何来相让一说。反倒是本王得向飞燕将军赔罪，我那不懂事的属下为了邀功，厚着脸皮从你这儿要走了金猊。飞燕将军和若飞将军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本王却是要批评他的。” 早听说夏侯昶赏罚分明，虽然有些贪功，却也是有原则之人。 即便他此举有拉拢将军府之意，百里飞燕对这晋王殿下印象还是不错的。 当然，有夏侯洙做对比，其他皇子哪怕各有算计，百里飞燕都不至于厌恶他们。 “还请殿下勿要责怪魏先生，他们为了猎杀金猊也付出良多。而且当时我与二哥急着送三哥回来治伤，实在顾不上金猊，便交予魏先生。” “飞燕将军便不要为他说话了，若非本王细问，他还要跟本王隐去你猎杀金猊这一环节。也该给他个教训，否则下次还敢继续欺瞒本王。” 既如此，百里飞燕便不再多说。 “飞燕将军，可有空与本王去走走？” 百里飞燕看了眼夏侯洙的方向，他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让卓隐扶他离开。 那背影，看起来既萧索又落寞。 如果是前世，百里飞燕定然会心疼得厉害，心中也会对他十分歉疚。 此刻却只想笑。 论揉捏女子的心，这夏侯洙当真是无人能及。 一个眼神一个背影，都可以精心设计。会最大程度利用自己的优势，将女人的喜怒都握于手心。 “也好。”百里飞燕点头。 “请——” 夏侯昶也注意到了夏侯洙的存在，但直接无视了。 他是陛下最宠爱最器重的皇子，而夏侯洙皇宫中都快查无此人了。这人根本不值得他看入眼里，也就是因为百里飞燕的关系，才让他多看他两眼。 百里飞燕将夏侯昶的反应看在眼里，感慨道：晋王啊晋王，你就是太过高傲自负了，忽视了这个你最看不起的落魄皇子，才败得那般彻底和狼狈。 如果这些皇子们一早就知道那对父子的打算，也不会毫无反抗之力就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最后失去一切。 第24章 将军之言，本王感念 这种事情，也不是随意能告知别人的。若对方信不过，还被那对父子知晓她已然清楚他们的秘密，那将军府可是会有麻烦的。 百里飞燕估摸着晋王要和她说些什么，很可能与那夏侯樽一样。但他迟迟没有说正题，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 先是聊到宁国这段时间动作频频，又说起尧国新上任的女王野心昭彰，不满足于现状。 最后还说及南边几个小部落，大肆联姻，关系日益紧密。 “飞燕将军，天下纷争将起，百姓又遭涂炭。镇北将军府乃我大晟国之柱石。保家卫国，驱除敌寇，你们可是重任在肩。” “晋王殿下，百里家世代蒙受圣恩，又是大晟子民，护国护民责无旁贷。”百里飞燕忙表示。 “百里小姐勇武过人，不知日后可还会上阵杀敌？”夏侯昶又问。 “自然，我的父兄在哪里，飞燕便在哪里。” “好！像飞燕将军这样的奇女子，本就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成为天下人为之景仰的巾帼英雄。若与其她女子一般束于深闺之中，嫁人生子，未免有点可惜。对我大晟国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百里飞燕终于听明白了晋王的意思。 只听夏侯昶又道：“在本朝，女子虽然能为将，却未有挂帅的先例。本王很看好飞燕将军，也认为论才能勇武飞燕将军不输任何男子。即便让你节制天下兵马，你也不会让人失望。” 百里飞燕悄悄勾了勾嘴角。 夏侯樽许给她未来国后之位以及事成之后绝不背弃。 这个夏侯昶，则希望她能效忠于他，承诺是他继位后任命她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两人给出的条件都很丰厚，只可惜百里飞燕对这些毫无兴趣。 “飞燕将军对我五弟情有独钟。”夏侯昶见百里飞燕似乎不为所动，又抛出了一大诱饵。“本王素来有成人之美，又最艳羡神仙眷侣，待江山安定，本王也愿意促成这桩金玉良缘。” 百里飞燕失笑。 她笑这夏侯昶确实聪明，深知对付她这样的女子，要么许她从未有过的高位；要么许她与真心相爱之人厮守。 皇室斗争最为残酷，夏侯洙身为皇子，待新皇继位他的日子好不好过可全凭新皇一句话。就算她百里飞燕不介入朝廷争斗，为了夏侯洙为了他们的将来，她也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若是前世，她可能真的会心动。 只可惜…… “晋王殿下，你是不是太看轻你这位五弟了？”百里飞燕笑问。 “我五弟吗？并非本王小看他，而是他从未入父皇的眼。你也看到了，这些年他未立片功，也尚未封王，在朝廷中还没有半点根基。母妃出身低微还早逝，也自小不讨父皇的喜欢。即便他有飞燕将军支持，也没法跟我们争。” “殿下说笑了。太上皇封我太爷做镇北大元帅时，便说过镇北将军府这把剑属于大晟国，只斩外敌，不可介入朝堂纷争。虽过去多年，但我百里家上下此志不改。” 谁为君，谁便是执剑者。 上一辈子，百里飞燕虽然喜欢夏侯洙，为他倾尽全力，可也没参与朝堂那些腌臜斗争。 承平帝为夏侯洙清扫了大部分障碍，力扶夏侯洙称帝。 他既为皇，那百里家当然要听从他的命令。在他初登基江山不稳时，外部全靠镇北将军府，内部也是百里飞燕多番为他奔走筹谋。 可细想想，那些年镇北将军府虽未参与夺嫡，但那夏侯洙可不只一次利用将军府来化解危机、达到目的。 他若有需要，甚至一次次将百里飞燕拖入死地，逼得镇北将军府不得不出手。 她还真是愚蠢！ 百里飞燕闭了闭眼，心中五味杂陈。 晋王是聪明人。 知晓百里飞燕这话意在告诉他，她不会帮他，但也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只要他能继位，那镇北将军府自然会成为他手中之剑。 这于他不是最好的结果，却也不是个坏结果。 镇北将军府不偏不倚，对本就优势极大的他来说，还是有利的。 在离开之前，百里飞燕凝视着夏侯昶的眼睛，道：“晋王殿下，在这晟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聪明人，还有些人隐藏极深。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棋手，到头来才绝望发现自己从始至终就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夏侯昶蹙了一下眉头，“飞燕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飞燕摇摇头，“殿下胸有大志，又有容人之量，飞燕也很是欣赏。只是殿下走的这条路，注定不会太顺遂。即便是你最亲近最敬仰的人，也不可全然信任。因为他们刺来的剑，才是最伤人的。” 不等夏侯昶再开口，百里飞燕便颔首：“今日飞燕若有冒犯和言语失当之处，还望殿下海涵。至于我方才说的话，殿下能听得进去就将它牢牢刻在心底，听不进去便当我从未说过罢！飞燕先告退了。” 百里飞燕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只是看着前世与她拥有同样遭遇的人，忍不住便想提醒一句。 她拥有重活一次的机会，但他们可没有。 “飞燕将军——”夏侯昶叫住了她。 “晋王殿下还有事？” “本王虽然不明白将军所指为何，但你今日这番诚心劝告，本王感念于心。本王也向飞燕将军承诺，只要镇北将军府不主动与本王为敌，本王便始终对将军府以礼相待。” 百里飞燕回头，对着晋王深施了一礼。 纵然晋王这话也有做戏成分，但百里飞燕仍然听出了里面的真诚。 不管是晋王还是楚王，在他们心中至少是认可镇北将军府对大晟国的重要性的。 也是。 这两位皇子都上过战场，见过北地的惨状。 他们深知国弱便会被欺凌，而镇北将军府是守卫北境的一道有力屏障。不到那一步，刀不会斩到他们头上。 夏侯洙不懂这些。 他会玩弄权术和人心，他机关算尽榨取着一点一滴的利益。可他和他的父皇一样唯独没有为君者的胸怀，也根本不尊重那些为了大晟国血洒沙场的将士们。 冷血得理所当然，残酷得明明白白。 别的天子诛杀功臣，尚且有挣扎有无奈。到了他们这里，只剩下了快意。 偏偏为了仁君美名惺惺作态，坏事做尽，还要让天下人为他歌功颂德。 而她，还真是能耐，在这些人中独独就看中了他夏侯洙，可不可笑！ 第25章 因为你们都还在我身边 百里飞燕回来的路上，有想过去夏侯洙那儿走一遭，但此刻实在不想见到那张讨厌的脸，也没有与他虚与委蛇的心情，直接回帐了。 三哥也不知道醒来没有？ 百里飞燕进去时，丹南郡主正趴在百里秋溟床边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想来刚刚又偷偷哭过。 这个刁蛮活泼的小郡主，平时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今天怕是吓坏了。 百里飞燕也没有唤醒她，只是拿起三哥的外衣，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尔后便出了营帐，让他们两人好好休息。 “我们燕儿会照顾人了，也体贴多了。”百里若飞在帐外，见着这一幕忍不住心生感慨。 “二哥，我以前就很贴心啊。”百里飞燕可不同意二哥这话。 除了在夏侯洙的事情上，让家里人操了太多心。她大多时候，还是父兄的贴身小棉袄，挺听话的。 “燕儿是不是对贴心二字有什么误解？”百里若飞无奈摊手，“从小就淘气，恶作剧不说，还偷偷跟着大哥去了前线。上阵杀敌冲得比我和你三哥还快，被砍了两刀不但不退，还杀得比谁都狠。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这还好意思说贴心？今日对付那金猊，你一个人冲上去，知不知道二哥快要被你给吓死了。” 百里飞燕一开始还在抗议，但越听到后面就越心虚。 最后脑袋都垂到了胸口，“二哥，我错了。” 百里若飞揉揉小妹的脑袋，“爹早就说过，你这幅性子，是最不讨好又最吃苦头的。苦和痛都习惯了自己扛，一旦交付真心，就全身心信任，绝不怀疑。” 百里飞燕又有想落泪的冲动。 以前爹就说她是个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性子，还有一副倔脾气，承受得注定要比别人多。 那时百里飞燕还有些不以为然，如今想来可不正是这样么。 “可小妹，你就是你。不用因为那些过去就质疑自己，你永远都是我们心中那个光明磊落，又比谁都要果敢的妹妹。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这次你不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呢。” “二哥——” 百里若飞叹息，“今日陛下封你为天下第一勇士，还赐你佩刀，说见此刀便如朕亲临。看似是莫大的荣耀，实则是将百里家架在了火上。” 两人站在空地上，周围一片平坦毫无遮挡，声音压得又低，也不用担心会有人窃听。 “二哥说得是。陛下之意不可谓不狠毒，我若还对夏侯洙一心一意那最好，这些权力最后都会回馈到夏侯洙那儿，可以更好地帮到他。可若我有了别的心思，这番荣宠只会让镇北将军府成为各方目标。他找到机会，便可以巧借名目向我们出手。” 将军府坚定站在夏侯洙这边，那么在他地位稳固之前，这对父子是不会轻易动他们的。 一旦有二心，那等待着他们的可是暴风骤雨。 “晋王殿下将你叫走，可也是为了这事？” “是。”百里飞燕便将与晋王夏侯昶之间谈话告诉给了百里若飞。 “燕儿，你那番提醒会不会草率了些？” “没明说是谁，他也不好追究，只能放在心里自个儿揣测。而且二哥，我们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下去。” “你是想利用他来对付那对父子？” “我有这样的打算。单靠我们，很难与他们相斗。可如若他的这些儿子们呢？做父亲的不顾及儿子死活，将他们视为待宰的羔羊和无情利用的棋子，就应该会想到有一日会遭到反噬。” “可如若他们沉不住气，那可就坏事了。” “放心二哥，无论是晋王还是楚王，都不是那种脆弱冲动的人。或许一开始难以接受，等真正意识到了他们父亲的真面目，那过往对他的感情都会化为最冷利的刀锋刺向他。只是我现在还不能信任他们，也只能稍加提醒。” 百里飞燕又想到了楚王夏侯樽。 他既然清楚了周嫣和夏侯洙真正的关系，那么对夏侯庸夏侯洙这对父子又知道多少？心中可有过怀疑？ “欸！到那时，只怕我大晟国又将纷扰不断了。”百里若飞说这话，不是顾及那对父子，而是舍不得黎民百姓。 百里飞燕低着头，脚踩着一颗小石子，轻声开口—— “晋王说得对，当今天下，风云又起，大晟国即将处于风雨飘摇中。等待着我们的将是血腥的战场，不能放任那对父子再继续内耗下去。若是借由楚王或晋王，发动一场不流血的政变，拿下皇位后又迅速平息事态，那自然是最好的。” 百里若飞惊讶，“你已经想到这一层了？” “这是最理想的状况，事实上那对父子很难被我们轻易得手。” 百里若飞看着自家小妹，眼里愈加温暖。 百里飞燕有些疑惑，“二哥为何这样看着我？” “二哥是感到欣慰。” “？” “我本以为你经历了这诸般种种，心里只剩下了仇恨。可看到你仍然能从大局出发，为百姓着想，二哥欣慰的同时也很骄傲。” 不管谁遭到了这样的背叛和利用，都很难保持冷静和理智。为了报仇，不择手段大有人在。 “因为你们都还在我身边啊。”百里飞燕一歪头，笑得有点甜。 有这么好的父兄在，她才舍不得让自己完全被仇恨给腐蚀掉呢。 他们已经毁去了她的一生。 这一世，她才不要再被那对父子所主宰。 “而且我是百里家的女儿，和父兄一样与生俱来就肩负着护国卫民的使命。这一点，并不会因为那对父子而改变，我也以身为百里家的女儿为骄傲。” 她跟晋王说，谁为君，谁便是执剑者。 但其实在百里家人心目中，大晟国和千百万黎民众生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在前方浴血战斗，不是为了一府荣辱，也不是为了某个君王，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大晟国百姓而战。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园。 可百里飞燕也断不会允许，他们在前线拼命时，那对父子却对她的父兄残忍挥下屠刀。 君王无德，那就反了他！ 第26章 这一套已经不管用了! 后面几天，百里飞燕都呆在营帐内，没有再参加围猎。 百里秋溟也醒过来了，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又好。虽然肩膀还不能动弹，但活动没多大影响了。 一个人养伤很无聊，便拉着百里飞燕对弈。丹南郡主每天都来看他，百里秋溟却嫌她烦，不是很想搭理她。 就在方才，百里秋溟将坚持要给他上药的丹南郡主撵出去了。 “三哥，你对丹南郡主会不会太不留情面了些？” “话不说重一点，那小丫头根本就不听，你三哥都快给她烦死了。” 百里飞燕瞧着自家二哥，忽而笑问：“你该不会是害羞了？” “呵呵！害羞，你三哥有那玩意儿吗？” 百里秋溟稳如老狗，但百里飞燕就是看出他在紧张。 “少来，我们秋溟将军面上恣意潇洒，实际上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有牵过。突然被要求解下衣裳上药，害羞也在所难免。只可怜我们丹南郡主，还在为你的冷言冷语而难过，殊不知……” “喂你可别胡说啊，你三哥早已阅尽天下美色，不就是姑娘的小手么，我早就牵过了。还有姑娘，主动对你三哥投怀送抱，哼哼~” “三哥嘴里的美色和投怀送抱的姑娘，该不会都是在说我。”百里飞燕饮下一口茶，兴味盎然又机灵地问。 “……”百里秋溟怔住。 “哈哈！我就知道！三哥，你从小就不善于撒谎，还爱玩弄文字游戏。省省，这套对我没用。” “不跟你玩了，没意思。”百里秋溟没面子了，也不爽了。 “好啦三哥，我即便拆穿了你，又不会真的笑话你，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凭我三哥这品格这相貌，只要你一句话，多少女子争着抢着要嫁给你。” “这还差不多。”百里秋溟心里舒服了，又蹭了过来，继续下棋。 兄妹俩正玩得开心，宫人进了来。 “飞燕将军，卓护卫求见。” 卓隐？肯定是为了夏侯洙来的。 好心情霎时没了，百里秋溟也一副扫兴的模样。 “让人进来。”百里飞燕道。 宫人出去了，不一会儿卓隐进得帐来。 “小姐，少将军——” “卓护卫来见我，可是五皇子那边有什么事情？” 卓隐观察着百里飞燕的面色，提到夏侯洙时，并未有多余的情绪，就好像是在过问一个普通的朋友。 “五皇子有事要和小姐说，不知小姐可方便过去一趟？” 百里飞燕有些为难地看看自己的兄长。 百里秋溟不悦道：“是谁答应好这几天都陪我下棋的？” “三哥，我就去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百里飞燕讨好笑道。 “算了算了，你快点去。就算人留在这儿，心思也飞走了。” “谢谢三哥！”百里飞燕骤然欢喜起来。 让卓隐去帐外等着，她很快就出来。 卓隐依言出去了。 他就站在外面，屏息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百里飞燕给自家哥哥竖了个大拇指，称赞他戏演得不错。 “三哥，你快给我看看，我这身怎么样？好不好看？”百里飞燕故意询问着自家兄长。 百里秋溟心领神会，一出口的话却是醋意满满。 “丑死了，你还是别过去了。” “三哥！” “瞧你那点出息！这才坚持了几天，就按耐不住要去见他了？三哥怎么跟你说的，男人就不能太纵容，更不能惯着。他想见你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听哥的，其他甭管，先晾他一个月再说！” “一个月？会不会太久了点，人真的跑了。” “一个月都忍耐不了的家伙，也没什么可稀罕的，跑就跑了。”百里秋溟一脸无所谓。 “可这样会不会太伤人了？” “你怕伤他，那他怕不怕伤你？他跟周家姑娘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呢，你就欢欢喜喜去见他？我跟你说啊燕儿，一旦你给了男人这种认知，人家以后就会得寸进尺。依我说，甭管那周姑娘是真是假，你跟这五皇子就不合适。干脆还是留在帐内和我下棋好了，来来来，我们再来一盘——” “好了三哥，你别闹了，我去去就来。” 百里飞燕哄着人。 百里秋溟将她一拉，轻声问她：“这戏会不会太过了点，让他给看出来？” 百里飞燕眨眨眼，“要的就是这效果。” “？” “回来再说。”说着，百里飞燕提高音量，“三哥，你小心着胳膊别乱动啊——” 百里飞燕来到帐外，对卓隐道：“卓护卫，走。” 一路上两人也没说话，百里飞燕走在前，卓隐跟在后。他注意到对方脚步在自不觉加快，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迫切感是骗不了人的。 等到了夏侯洙帐外，百里飞燕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将女儿家的纠结与婉转心思展露无遗。 卓隐心想：情之一字，还真是神奇。就连被陛下亲封为天下第一勇士的飞燕将军，面对自己心爱之人，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子。 眼前的百里飞燕，还真很难让人将她与单杀金猊的勇者联系起来。 “殿下，百里小姐过来了。”卓隐在外面禀告了一声。 里面没有回应，卓隐迟疑了一瞬，然后对百里飞燕伸出手：“小姐，请。” 百里飞燕挑挑眉。 这架势，夏侯洙要给她脸色看啊。 想想也是，自上次受封时匆匆一瞥，两人便再也未见过。 当时离开的时候夏侯洙就有气，就等着她这几日过来给他赔罪呢，结果她一点表示都没有，他心里能痛快就怪了。 百里飞燕走入了帐内。 夏侯洙靠在书桌后，背对着入口的方向，在知道她进来时，也没有回头看她。 卓隐自觉退下了。 百里飞燕站在那儿不吱声。 营帐内寂静一片，卓隐沉默着站在外面，想着那两人究竟谁会先开口。 “来了怎么不说话？” 率先开口的人是夏侯洙。 声音还算是平静，但稍微了解他的人，便知道此刻他压抑成了什么样子。 “殿下的伤，好些了吗？”百里飞燕无声叹了口气，问。 “这些你还关心吗？”夏侯洙反问。 “我……” “自从来到这儿，你身边不是夏侯樽就是夏侯昶，每日都有人陪伴，开心得不得了，哪里还记得我这个落魄皇子？” 夏侯洙一开口，便打翻了醋桶子。 百里飞燕记得，前世夏侯洙就很爱吃醋。她但凡跟名男子见个面，他都抱着她表示不许。真生气了，能好长时间都不理人，还自己折磨自己。 尤其是她和楚王、晋王这些人见面时，那就更不得了。 让她别把心思放他身上了，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比不得如日中天的晋王和楚王。 每到这时百里飞燕就会反思自己，是她哪里做得不好，才让夏侯洙对她这般不放心？为了顾及到他的自尊心，她断除了与这些人所有的接触。 而且那时百里飞燕对这一套还挺受用的，想着也是因为夏侯洙太喜欢她了，才这么害怕失去她。 呵呵！后来才知吃醋是假，怕她与别人联合才是真。 一点爱没有，哪来的醋可吃？这些不过是他用来绑住她、拿捏她的手段罢了。 百里飞燕撇开脸，没答他的话。 “怎么，现在对我连解释一下的必要都没有了？” “殿下若不信我，我说再多也无用。殿下若真的信我，我又何必说？” 百里飞燕反将了他一军。 “飞燕，为什么我们两人之间会变成这副样子？”夏侯洙转过身来，凝视着百里飞燕的眼睛，有些哀伤地问。 “这个就得问殿下了。” “你还在因为上次求药的事情怪我？怪我不够关心你，又过于偏袒嫣儿？但原因我不是对你解释过了，我和她之间真的就是兄妹，你要如何肯相信我？！” 百里飞燕沉默不语。 夏侯洙继续道：“你让我相信你，好啊，我相信。不管是夏侯洙还是夏侯樽，我都不过问了，因为你是我爱的女子，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能做到同样相信我？” “做不到。”百里飞燕短短三个字，宛如一根小针，直接扎到了夏侯洙的心尖上。 让有些激动质问的他一个噎住，“……啊？” “殿下，我发现我已经做不到不问情由便相信你了。”百里飞燕扫了他一眼，又凉凉移开了视线。“如今的我，只要看到你的脸，心里便没来由感到厌烦。我不想见你，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而是我无法再向从前那样对待你。” “这段时间，我有尝试着去克服这一点，说服自己去相信你。但已经出现裂痕的信任，是没法轻易修补好的。为了不在这个时候因为口不择言伤害到殿下，我选择不来见你。” 比拼演技的话，百里飞燕可不认为自己就会输给他夏侯洙。 “甚至就在刚才，殿下搬出楚王和晋王殿下的事情来，飞燕居然怀疑殿下不是真的吃醋。而是利用这两人来让我就范，好揭过你和周嫣的事情——” 夏侯洙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就被生气和失望等情绪所掩盖。 “飞燕，你！” “很失望殿下，但这确实是我方才心里所想。这样的我，你也不愿意再面对？” 百里飞燕落寞地转身。 “我们还是多给彼此一些时间——” 抬步正要离去的百里飞燕，忽然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 “我不会放你走的，飞燕，你是属于我的！” 夏侯洙的脑袋凑了过来，眸子里写满着愤怒，嘴唇还用力地覆了上来—— 第27章 将那根刺拔了吧! 恶心！ 太恶心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百里飞燕差点被夏侯洙那句话还有随后的举动给弄吐了。 不管她戏演得多好，但她从灵魂深处就抗拒厌恶着此人。 他的话、他的脸、他的神情，还有覆过来的嘴唇，都凌虐着百里飞燕每一根神经。 在那一刻，百里飞燕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一巴掌将夏侯洙即将亲过来的脸给呼到了一边—— 那重重一声“啪”，让营帐内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你……打我？你现在就这么……厌恶我？”夏侯洙又是震惊又是受伤。 此时此刻，倒真不像是做戏了。 因为从前到后，就只有他惦念周嫣厌恶百里飞燕的份儿，如今居然反了过来。 百里飞燕打了人，却未有一点慌乱和歉疚。 她眼神冷漠，表情平静。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如今殿下的脸会让我感到厌烦。你突然袭击我，我下意识就出手了。” “如果我今天一定要亲你呢！”夏侯洙脾气也上来了。 “我劝殿下最好不要尝试，因为飞燕现在很想打人，我不想伤害殿下。” 夏侯洙以手掩面，又是焦躁又是无奈。 “为什么？为什么？飞燕！为什么连你也要对我这样残忍？我曾经以为，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看轻我都没有关系。只要还有你在我身边，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便什么都不在乎了。可为什么我觉得，你已经不爱我了？” 百里飞燕眼里泪光闪动，却倔强着不让它落下。 “殿下，正因为飞燕还爱着你，才没法做到什么都不在乎。” 在眼泪快要掉下前，百里飞燕转过身，留给夏侯洙一个坚强隐忍的背影。 这个背影，与夏侯洙那个萧瑟落寞的背影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百里飞燕离开了，待人走远后，夏侯洙将书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扫落在地。 “可恨！” 那个女人不但敢拒绝他，还敢打他！ 什么狗屁的爱不爱的，一颗棋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卓隐走了进来，由着夏侯洙将这股火气撒了，才将自己发现的情况禀告给了他。 “哼！她那是故意在你跟前做戏呢，为的就是让你听到那些话！”夏侯洙冷笑。 “属下也这么想。”他就站在帐外，他们兄妹二人不可能想不到他会听到这些话。 “还故意在本皇子面前惺惺作态，为的就是威逼本皇子，想让我主动放弃嫣儿，她在做梦！” 好个百里飞燕，越来越会耍心眼了啊，以前她可没有这能耐。 只是在他面前演戏，她还太嫩了！！ 那拙劣的演技，一眼就被他给看穿了！ “但百里小姐这次也是动真格的，殿下不拿出应有的态度，只怕这次风波很难平息。” “她愿意耗就耗着！看我们俩谁耗得过谁！” “殿下不可，为了一时之气，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属不智。归根到底，百里小姐想要的也不过是殿下的态度罢了。在周姑娘的事情上，殿下便退一步，不要再继续消磨你和百里小姐之间的感情了。” “你在教本皇子做事？” “不敢。只是属下看百里小姐这段时间行事说不出的怪异，也不像从前那般全然信赖殿下。为了大局，应当早点安抚于她。” “百里秋溟说男人不能惯着，女人也同样。” 卓隐见夏侯洙根本就听不进去，也不再劝。 “回来了？怎么样啊？”百里秋溟一直在等着百里飞燕回来。 “别说了，我都快吐了。”百里飞燕一整杯茶喝下去，胃里不适的感觉才好了一些。 “那夏侯洙做什么了，将你恶心成这样？” 百里飞燕便将事情那么一说，百里秋溟拳头硬了。 “三哥你冷静点啊，肩膀还伤着呢，快将你拳头松开。” “燕儿做得对，就是那一巴掌打得还太轻了。”要换成他，夏侯洙此刻只怕已经躺那儿了。 “不轻了，你没看见夏侯洙当时那表情，哼哼。当然我不止是被他恶心的，我自己戏也有些过。那副痴情人的样儿，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夏侯洙可是骗人老手，你那套能骗得过他？” “骗别人可能还行，骗他？不可能。” “那你这样做是为何？”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在耍心眼，也在逼着他做决定。” “你是说……卓隐？” 深夜，帝王营帐内。 卓隐一身黑衣，蒙着面巾，单膝跪在了承平帝面前。 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有夏侯洙如今的态度，简明扼要俱都禀报给了承平帝。 “朕这次嘉奖百里飞燕，本就是做两手准备。她要坚定站在洙儿这边自是最好，真有异心朕便不能容她了。” “然天下纷争将起，周边诸国狼子野心，我大晟国还需要借助镇北将军府的力量。这时候，在百里飞燕的事情上，不能有任何差错和闪失。她既然不喜欢那根刺的存在，那便将这根刺拔了。” 那根刺，毫无疑问指的便是周嫣。 “但殿下那边？” “若非他行事不够谨慎，也不会让百里飞燕怀疑二人之间的关系。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也算是让他吸取个教训。” “殿下对周姑娘十分执着，若周姑娘出了意外，殿下只怕会……” “你认为他会因为一个女人怨恨朕？甚至与朕生出嫌隙？” 卓隐低下头，却也是默认了这个可能性。 “周嫣可以不死，却再也不能活跃在百里飞燕眼皮子底下。朕会让洙儿亲自给周嫣安排一门亲事，以兄长的身份送她出嫁。” 卓隐一愣。 这个安排对殿下来说，过于残忍了。 从他过往对周姑娘的态度来看，这种事情他是不会答应的。 “他会答应的，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夏侯庸却像是猜到了卓隐的想法，狞笑着说道。 洙儿是最像他的，两人同样深爱着一名女子，又同样地善于玩弄别人的心。 为了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任何东西都可以舍弃。 至于那些曾经欠你的、逼迫过你、从你手中夺走你爱的女人的人，当你成为九五至尊后，便可以想让他们怎么死就怎么死。 “告诉洙儿，他要真不甘心，那就继续隐忍着。直到他有一日坐稳了朕这个位置，他就可以做所有他想做的事情——” 第28章 顾不上她 卓隐还是决定等围猎结束后，回都城再向夏侯洙说这个事情。 否则五皇子闹将起来，还真不好收场。 若是在别的事情上，也不至于让卓隐顾虑重重。但这一次可是与周嫣有关，卓隐还真担心殿下一怒之下冲过去与殿下理论，亦或者直接去找百里飞燕。 到那时，那所有事情都无法挽回了。 此刻，百里家三兄妹也在帐内谈及到了这个问题。 “燕儿，你确信陛下会帮你拔了这根刺？”百里若飞问。 “当然。”百里飞燕自信点头，“前面几次，他都没太当回事，或许是认为夏侯洙能够自己应付。但我这次与夏侯洙之间已经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争风吃醋了。为了消除我的顾虑，他不得不着手处理周嫣。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件事他还会让夏侯洙亲自做，这样才能完全取信于我。” “若如你所说，陛下独爱夏侯洙的母亲，为了她不惜毒害自己的女人和别的儿子。那么他应该能体会儿子这份心情，会帮他尽可能保全周嫣啊。”百里秋溟道。 “三哥，这是正常人的想法，而那对父子压根不正常。” 百里飞燕语带嘲弄，双眸冷如寒霜。 “最爱的女人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过他们的野心和欲望？对夏侯庸来说，他耿耿于怀的是夏侯洙母亲的死吗？还不是他做皇子时，没权没势，为了得到更多的扶持不得不周游在各色女人中间。还有刚登基那些年，国家大事做不得主，不得不被朝臣所左右，让他积攒了太多的怒气与恨意。” “以前没法算账，等他坐稳了江山，便可以逐一讨回来了。他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讨回他曾经失去的尊严？可笑！还美其名曰是为心爱的女人报仇，那不过是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丑陋和歹毒，找出的合理名目罢了！” 这世上最让百里飞燕恶心的便是这对父子。 糟践别人真心、毫不留情夺取爱他们的女人的性命，还硬是要让天下人赞颂他们是情圣。 “这俩父子还真是同一种人啊，一方面利用女人来获得权力、站到高位。另一方面又唾弃仇视着这些女人。”百里若飞为人正直，不理解这种事情是怎么做得出来的。 “其实他们内心唾弃的是那段过去，以为只要杀了这些女人，就没人知道那些过去，也没人见过他们卑躬屈膝的模样。”百里秋溟此刻倒是有些明白了，“你看这对父子，真正喜欢的女人不都出身低微。一个是宫女，一个是乳娘的女儿。而被他们唾弃、毒害的都是重臣之女、名门千金。” “三哥说到点子上了。”百里飞燕哼笑，“前世当我死在夏侯洙怀里，我曾无数次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夏侯洙告诉我，因为我和将军府的存在太碍事了。但真的只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缘故吗？我想不是的。” “真实原因恐怕是我和那夏侯洙根本不是一路人，将军府跟他也不是一路的。我们眼里容不得卑劣，不管世事如何变化都有无法突破的底线，有我们豁出命也要坚守的东西。但这在夏侯洙眼里便成了高傲，成了不可原谅的罪孽。” 百里秋溟和百里若飞都沉默了。 “面对着我们，他完全不敢展露自己的本性，因为那很丑陋。可在周嫣面前，他能够肆无忌惮。周嫣的生命里只有他，无论夏侯洙做了什么都不影响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简而言之，这是两个臭味熏天的人抱在一起，将那些不想发出恶臭的人先利用后弄死的故事。 直到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那他们就可以尽情腐烂了，没人再站出来指责他们。 “所以你选择先将周嫣从他身边弄走？”百里若飞问。 “重要的人被一点点夺走，这样的痛苦我也想让他好好体会体会。何况那周嫣前世没少害我，我怎么可能会让她好过？” “夏侯洙会放手吗？” “他会的！”百里飞燕语气越发森冷，“为了皇位，前世他没少当着周嫣的面与我扮演夫妻情深。这说明在他心目中，周嫣是重要，于皇位和权势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燕儿——” 兄弟两人心疼地看着她。 “呵。”百里飞燕笑容回暖了些，“二哥三哥，我真的没什么。这些事虽然在我这儿永远都不会过去，我也不会放过他们。但我已经不会再为情所苦了，就夏侯洙，他还真不配。” 百里若飞拍拍百里飞燕后脑勺，动作轻柔，满怀安慰。 “回都城后，你有什么打算？” “除了夏侯洙和周嫣，朝堂上我们也要有所行动。” “你已经有计划了？” “夏侯庸不只是在我们府上安插了棋子，在朝中也遍布着他的暗棋。晋王和楚王，还有目前尚在蛰伏的穆王、昀王，身边都有他的亲信。我打算从这些人入手，让这几位王爷意识到他们真实的处境。” 显然，百里飞燕琢磨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也一直在等有利时机。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既可以削弱那对父子的力量，又能在无形中多不少盟友。但行事要极为谨慎，否则会引起那对父子的警觉。” “二哥说得是，我已经有些思路了，但具体实施还需要再好好思量。” 这一次，她一定会耐着心走好每一步。 “可别漏了你三哥。”百里秋溟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搭住小妹的肩膀，“咱们将军府虽然不介入朝堂争斗，但人脉还是有一些的。你三哥这些年也交了不少朋友，会有能帮上忙的地方的。” 百里飞燕拍住他的手，“三哥，我可没打算跟你客气。这不是我一人的事情，不是你们说的么，这是整个百里家的事情。所以有事，我肯定第一个就想到二哥三哥。” 这话让兄弟二人开怀不少。 百里秋溟：“要说到做到啊，不准自个儿扛！” 百里若飞：“兄妹一心，其利断金！” 三人的手叠在了一块，尔后相视一笑。 回到都城后，百里飞燕便宅在将军府，闭不见客。 胡妈好奇小姐每日都在忙些什么，但百里飞燕神秘兮兮的，压根不让她知晓。 这就让她越发好奇了。 一次趁着百里飞燕到前厅用膳，偷偷摸进去瞧了。 发现书桌上全是各种暗器草图，作为暗卫，她还是有些眼力的。 这些暗器设计精巧，极具慧思。 她又看了看底下的图，画的应该是各种战车，但又不同于时下战场上所用到的简陋战车，构造十分复杂，但许多环节都还未完成。 “小姐画这个是想做什么呢？” 胡妈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只能暗暗留心。 百里飞燕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房间闷着。胡妈几次敲门进去，百里飞燕都将东西收起来了，还拿了本书装模作样看着。 “小姐，忙什么呢？” “看书啊。” “小姐每日闷在府里，也不出去走走？” “这晟京城我哪里没去玩过？最近不太想动，就在府里呆着。” “小姐啊，你回来有些时日了，怎么不见你去找五皇子？” 哼哼他？恐怕最近顾不上她。 第29章 给那对苦命鸳鸯再添把火! 百里飞燕撇撇嘴，似是不想聊到此人。 胡妈见状，关心问道：“你和五皇子又吵架了？” “没吵，胡妈，以后就别总在我面前提他了。” “怎么了，小姐？五皇子惹你生气了？” 百里飞燕不吭声了，连胡妈都不再理会了。 后者看问不出什么，也只好叹着气出去了。 大晟皇宫。 剑戗地拔出，抵在了卓隐的胸前。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夏侯洙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但凡卓隐说错一个字，他便能当场要了他的命。 卓隐却是不为所动，低垂着眉眼，道：“陛下让你给周姑娘安排一门亲事，最迟下个月将她嫁出去。” 剑刺入血肉，鲜血冒出。 “我没听见！你再说一次！” “大晟还需要镇北将军府的力量，在这种时候陛下绝不允许有节外生枝的情况发生，百里飞燕的事情殿下必须要尽快摆平。你真有怨气和不满，等你将来成了大晟国君便可以全讨回来。” “就这样，便要我牺牲嫣儿？她百里飞燕算什么东西！根本比不上嫣儿的一根手指头！父皇凭什么因为她，就毁了嫣儿和本皇子的幸福？” 夏侯洙愤怒大吼。 卓隐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发生，将宫人全部都遣退了。 当然，以夏侯洙这情况，能留在他殿里的都是自己人，就算真听到了什么也没人敢把他的事情泄露出去。 “就因为她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卓隐沉声回道。 “哼！镇北将军府，本皇子迟早有一天要端了他们！” 卓隐无视了不断流着血的胸口，冷肃着面容说：“然而现在殿下必须忍耐。” “忍！又是忍！父皇当年就是因为不断忍忍忍，才牺牲了我的母亲，现在他也希望我和他一样吗？” 卓隐不敢对承平帝当年的事情发表任何看法，所以选择了缄默。 “我才不要和他一样，我不会牺牲嫣儿，更不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陛下最后说了，如果殿下不亲自办这件事，那么等他出手，周姑娘就不是嫁人这么简单了。” 剑又捅进去了两寸。 夏侯洙气得发抖，“他要对我的嫣儿下手！” “周姑娘是生是死，全凭殿下决定。”卓隐眼前阵阵发黑，强撑着才能继续站在这儿。 也许他今日会死在殿下手上。 卓隐这般想着。 “卓隐可以一死，但还请殿下能以大局为重，不要辜负了陛下这么多年的苦心，还有殿下这些年的隐忍。” 这话让濒临失控的夏侯洙冷静了一点儿。 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却戴着面具生活了二十多年。承受着别人的冷眼和奚落，在宫里当着这么多年的隐形人。为了能获得百里家的支持，一次次伤害嫣儿去讨好那百里飞燕！还有母亲当年的血仇，他真的要不管不顾吗？ 父皇说得对，只有成为了九五之尊，这天下的主宰，他才能做所有想做的事情，让那些他讨厌的家伙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他站着赐予他们恐惧和绝望，而那些人只能无助的祈求。 权力！ 他必须要获得无上的权力。 而嫣儿，会理解、也会支持他的。 剑拔出，夏侯洙冷酷着背过身去。 “卓隐，你这条命本皇子暂时就留着。不是因为本皇子不敢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 “属下知道。”卓隐低着头，闭着眼答道。 他清楚，他这段时间的作为已经激怒了五皇子。就算助五皇子拿到天下，他日后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但这就是他的宿命。 夏侯洙出宫了，径直前往周府。 “哥哥今日怎么闷闷不乐？”周嫣进了屋，娇柔地依偎到夏侯洙怀中，手指还有意无意在他的胸前画着圈。 夏侯洙二话不说，将周嫣打横抱了起来。 月上中天，烛火摇曳，一直到天亮才熄灭。 周嫣累坏了，蔫蔫趴在夏侯洙怀里。 “哥哥有心事？” “嫣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周嫣甜蜜地抱住他，“嫣儿当然知道了，嫣儿也最爱殿下。” “那你相信我们俩的感情，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任何事都不能破坏的吗？” “当然了，嫣儿永远属于殿下，只要殿下对嫣儿的心不变，嫣儿就满足了。” “嫣儿，对不起。”夏侯洙紧紧搂住她。 “殿下到底怎么了？又因何向嫣儿道歉？” 夏侯洙挣扎着，将事情始末告诉给了周嫣。 周嫣听后如五雷轰顶，泣不成声。 夏侯洙抱紧她，极尽温柔哄着她。 “嫣儿，我最爱的嫣儿……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都怪那个百里飞燕，是她逼着父皇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嫉妒你……” “但嫣儿，你放心……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永远都没有那个百里飞燕的位置……你暂且忍耐一下，等我成了皇上，就是百里飞燕和镇北将军府的末日……” “嫣儿，你是我最心爱的女子，是大晟国未来的国后……那百里飞燕只是我们俩的一颗棋子，就让她暂时得意一会儿，很快她就连哭都哭不出来……” 周嫣的哭声一点点止住了。 眼里光芒闪烁，她抽噎着说：“殿下，只要是为了你，嫣儿就算是死也甘愿。就算是殿下让我嫁给别人，嫣儿也别无怨言。殿下只需记得，嫣儿心中只有殿下，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殿下。” 夏侯洙的怀抱更加用力，恨不得将女子揉进自己的身体内，为周嫣的这份体谅还有牺牲既感动又心痛。 “嫣儿，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父皇这次这么逼我，我不会原谅他。以后我就只爱你，等我拿了江山，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殿下，嫣儿这辈子能得到你的爱，是老天眷顾嫣儿，也是嫣儿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两个人宛如一对苦命鸳鸯，难舍难分。 将军府。 百里若飞一早便来到百里飞燕的院里。 “那夏侯洙昨日傍晚回到周府，今日清晨方才回宫。” “唔，是嘛。”百里飞燕轻笑，想来那对苦命鸳鸯昨晚好一番温存，顺带再骂她个千八百回。 “你说那周嫣会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嫁人？” “会。”百里飞燕只回答了一个字，“且不说她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那周嫣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子，也并没有夏侯洙想像的那么爱他。我想她一开始一定表现得很难过，到后面会主动接受。她越是体谅夏侯洙，夏侯洙就越觉得他对不起她，也就更能把握那个男人的心。” “你说夏侯洙能看明白这些吗？”百里若飞嘲讽问。 “男人，在某些事情上总是盲目而自负的。他对别人机关算尽，却不会将他的心思用来对付周嫣，因为他很自信那女人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灵魂完完全全属于他。” 百里若飞也笑了。 “女人的柔弱和顺从，有的时候也能化为最厉害的武器。”上一辈子，夏侯洙将百里飞燕完全拿捏住了。而他自己，却被周嫣给握于手心。 “二哥，如果你是周嫣，对夏侯洙你会不会怨他？”百里飞燕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新玩法，忽然问他二哥。 百里若飞思忖着，“不只是会怨，还会感到无比失望。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先是不得不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还要将她嫁给别人。不过为了利益，她必须要做那个将一切都奉献给夏侯洙的周嫣。而她的那些怨恨，会全部转嫁到你的头上。” “那是因为她对夏侯洙的失望还不够深。”百里飞燕讽笑着。 百里若飞怔了怔，“燕儿可是想做什么？” “我这个恶人，要给这对苦命鸳鸯再添一把火。” 第30章 非要跟你较这个真! 百里飞燕从夏侯洙和周嫣两个人身上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一个人恶起来到底有多狠毒，冷血起来又有多绝情如斯。 她要是再对这两个人仁慈，那她就是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们也恨我入骨，要屠戮我满门，那么我又何必再对他们手下留情？” 尽管这会弄脏她的手，百里飞燕也不在乎。 这日，夏侯洙差人来将军府，请百里飞燕前往周府一趟，要与她共同商讨周嫣的婚事。 “看看，来了。”百里飞燕听到门卫禀报后，向自家兄长露出获胜后的得意笑容。“二哥，三哥，我就说那周嫣的婚事，夏侯洙定得装腔作势邀请我前去一块商量。怎么样，我赌赢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给钱给钱，二哥赌了十两，三哥赌了二十两，一文钱都不能少啊。”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表示败给她了，无奈只能掏银子。 一大一小两锭银子放在了百里飞燕手心。 “燕儿，亏你还笑得出来。”百里若飞叹息，“这个夏侯洙，我这次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之前大多都是百里飞燕的讲解，对夏侯洙的无耻与装模作样，这次领会得最为深刻。 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嫁出去，为了增强可信度，还来这一出。 而那周嫣居然全程参与其中。 为了权势，这些人到底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人至贱则无敌，呵呵。”百里秋溟满脸讽刺。 也怪不得小妹前世被那夏侯洙、周嫣二人骗得这么惨。 那两人都是没有底线没有廉耻也没有心的货色，跟这种人打交道，被剥皮拆骨是难免的。 此时此刻，百里飞燕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 “二哥三哥，就这些你们便大开眼界了？那可太早了，还是平常心一点，以后有的是让你们震惊叫绝的。” 百里秋溟弹了一下百里飞燕的额头，“你能不能别像个局外人一样，用这么轻松的口吻说出这种事？” 百里若飞看着自己的小妹，则是锥心一样的疼。 到底积攒了多少的痛苦与仇恨，才能让一个人在面对这些事时，能如此云淡风轻甚至开始打趣？ 他清楚，这些都是表象。 有些伤疤看似开始愈合了，也不会时不时流脓复发了，并不代表人没事了，而是因为内里已经被完全蛀空。 “二哥三哥，我就先过去一趟，那边还等着我到场便开锣唱戏，总不好让他们等太久。” 百里飞燕跟两位兄长招呼了一声，便出府去了。 留下兄弟二人将所有叹息和心疼都压回了心底。 有些话无需去说，他们只要在身后支持着她、在她需要时站在她身边便可以了。 百里飞燕骑着马走在晟京城街道上，想着待会儿即将要上演的好戏，轻扬着嘴角。 “飞燕将军。”周府的下人见到百里飞燕，连忙恭敬行礼。 如今这位不只是镇北将军府的千金，还被陛下亲封为天下第一勇士，那可是无上的荣光。 “嗯。”百里飞燕点点头，也不等底下人通报，直接进入了府内。 当然也没有人拦她。 “飞燕将军，五皇子和小姐已经在等着你了。”府里的丫鬟将百里飞燕引到了花厅。 周嫣的母亲是五皇子的乳母，父亲是一位商人，因经商有道，挣下了一笔不小的家财。两个人前些年先后都过逝了，周家只剩下了小姐周嫣。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情况。 百里飞燕知道，周嫣的母亲许蓉其实也是一名暗卫，被承平帝安排到夏侯洙身边保护他的。 至于所谓的丈夫，不过是许蓉为了不让人怀疑她的身份，物色了一个各方面都不显眼也很老实的人嫁了。 经商有道是个笑话！那些钱财是夏侯洙给她们母女的。 他跟百里飞燕说她将许蓉当作自己的母亲，周嫣看作是亲妹妹。在皇宫里太压抑了，所以许多时候他宁愿住在周府。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得以喘息。 百里飞燕过去从未怀疑过他这些说辞，哪里知道他住在周府只是为了与周嫣厮混。 来到花厅，周嫣率先迎了上来。 还亲切挽住她的胳膊，仿佛先前两人不曾有过口角一般。 “姐姐，你来了。” “为你物色如意夫婿那可是大事，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来？” 说话的同时，百里飞燕看向了坐在上首喝茶的夏侯洙。他沉着面色，似乎是因为围猎期间的事情余怒未消。 “殿下。”百里飞燕唤了一声。 夏侯洙闷声应了，只是那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周嫣见状，走过去哄他。 “哥哥，你跟姐姐之间不过是一些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哥哥是男子，应该多让着点姐姐，要是再生气可就显得小气了。何况姐姐今天也是为了嫣儿的事情而来，你们俩看在嫣儿的面子上，就别置气了。” 百里飞燕只觉好笑。 这周嫣到底是在劝架啊，还是在给她定罪的。 她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错在她，但夏侯洙仍然要大度的将她原谅吗？ 若放在前世，百里飞燕懒得较这个真。 可这一世，她还真不乐意惯着这周嫣臭毛病。 “嫣儿，你这话说得姐姐可就不高兴了。什么叫殿下应该多让着我点儿？我本来就没错，他生气也是毫无道理的，这让字从何说起啊？搞得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姐姐你别，是嫣儿说错话了。”周嫣连忙赔罪。 夏侯洙心里气得想将百里飞燕给宰了！ 以前他是不喜欢这个女人，也一直把她当成棋子。可他有时候也会觉得百里飞燕是个挺有趣的女人，直爽起来性子也怪讨喜的，跟嫣儿不一样，的确与众不同。 关键是真的很有用处，危急关头也靠得住。 在她的价值被榨干之前，留下她也不是多让人难受的事情。 可这段时间的百里飞燕，让他厌恶到了极点。 尤其是此刻他们一再相让，嫣儿还被她逼得要嫁人，她仍然还在强调自己没错！ 可恨又可恶！ 这个女人，是真的找死！ 第31章 干得漂亮，请继续! 即便杀意被压抑得很好，但百里飞燕还是没有错过夏侯洙眼底的暗影。 哼哼！这就受不了了？ 比起你们对我做的，这才哪到哪儿。 夏侯洙，我百里飞燕上辈子对你千好万好、掏心掏肺，你不也无动于衷吗？你就是一条捂不热的毒蛇，对于你，一滴多余的感情都是浪费、是愚蠢！ 从夏侯洙这儿接收到的反馈，让百里飞燕感觉不错。 其直接表现是：做得好，继续！ “之前的事情是哥哥不对，姐姐最是大度了，便不要跟哥哥计较了。哥哥昨儿个还在跟嫣儿说，他觉得很对不住姐姐，给不了姐姐想要的，让你对他失望了。但唯有爱姐姐的这颗心，他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家伙怎么说什么话都这么刺耳、这么叫人讨厌？ 百里飞燕个头比周嫣要高一些，听到她这话，眼神压下审视地看着她。看在周嫣眼里，百里飞燕就是在居高临下藐视她。 这也是百里飞燕想达到的效果。 她在祠室那些年，就不只一次听到周嫣说—— “百里飞燕，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那双眼睛，尤其是你俯视着我的时候，让我很想将你那双眼睛给挖出来。” “我曾想过我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你，可能你一出生就生活在阳光下，即便满身是血，眼神也耀眼得让我自惭形秽。过去我很羡慕你，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闻名天下的巾帼英雄。你不需要靠任何人，就能够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甚至让别人去追随你、依赖你。” “但后来我想，为什么要去羡慕你呢？只要你不在这个世上了，只要我爬得比任何人都高，就没有人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了。” 过去她从未有看轻周嫣的意思，一直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要不然她又怎会在他们陷身敌阵时，让他们先逃走，自己留下来断后被敌军抓住？ 结果她所有的付出和牺牲，在周嫣眼里也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爱逞能而已。是她在她面前故意显示能力、在炫耀。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干脆就这样做，总不能平白让你给我扣那么多屎盆子。 “殿下爱我吗？最近还真没感觉到，就觉得殿下越来越厌烦我了。”百里飞燕无所谓地说着。 夏侯洙有些吃惊。 百里飞燕居然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是他无形中便泄露出了对她的真实情绪吗？ 心中飞快计较着，面上却是很伤心地质问：“你真的这样以为？你认为我只是厌烦你？” “再多的真情在一次次争吵猜疑中都会被消磨，我对殿下的心已不如从前，殿下对我感到厌烦岂不也很正常？” 周嫣愕然。 这种话她百里飞燕竟能毫不迟疑说出来？ 她难道都不伤心？都不想着去挽回？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周嫣不由想再确认一番。 “在战场上，我素来讲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种意识也被带入到了生活中，我百里飞燕相信一个人便全然相信。心里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很难再去做个糊涂虫。” 顿了顿，百里飞燕昂着头接着说道：“许多人都说，人生么模糊一点也好，不用太清醒。我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可也要看是什么情况、面对的又是什么人。” “你这是在怀疑我对你别有企图？”夏侯洙怒问。 眼里已经对她相当失望了。 仿佛百里飞燕这话，是真正伤了他的心。 “我可没有这样说，我百里家这些年树了不少仇敌，很多人都想对付我们、利用我们，容不得我们太糊涂。我这么说并不是在指责殿下，而是说我自己。” 最后百里飞燕干脆道：“我这人有毛病，只要有无法确信的东西就会在心头竖起高高的藩篱，还会对那人百般挑剔。这一点殿下想必感受很深刻。” 夏侯洙怔住了。 的确是这样。 过去百里飞燕全然信任他时，那对他真是掏心掏肺，没有半点猜疑，即便是为了他性命垂危卧床一年也没有什么怨言。之后仍然对他全心全意，需要她时她也二话不说、倾力相助。 可这段时间呢？ 自从怀疑他和嫣儿之间有事，对他百般不耐，对嫣儿也很刻薄，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注视着夏侯洙的神色变化，百里飞燕无奈做出总结。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殿下，哪怕我很想相信你，也想像从前那样爱你，但我就是做不到。所以我也想过要不要咱们就分开，因为再和你在一起，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伤害你，更怕自己在你面前变得越发丑陋可憎。” 夏侯洙蓦地抱住了百里飞燕。 “没关系，飞燕。” 只这么一抱，就让百里飞燕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她这一次没有强行推开夏侯洙，而是忍耐着、克制着…… 而夏侯洙也借由这一抱，演技拉满，状态全开。 “这段时间我的确很生气很伤心，因为那么信任我的飞燕，却一再怀疑我。与此同时我也很害怕，害怕失去你。一旦你走了，我拿什么去挽回你？” “飞燕，你今日这番话让我安心不少，也知道前些日子是我做错了。在你怀疑我的时候，我应该向你证明我的心，而不是去焦躁地质问你。让你对我进一步失望，从而失去和我在一起的信心。” 夏侯洙松开她，深情地凝注着她的眼睛。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飞燕，我确信你还是爱我的，而你则是我的唯一。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人。既然如此，我们两人就应该努力克服这些问题。我会努力，让你重新信任我，争取做到两人间再无任何猜疑。飞燕，你还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百里飞燕低着头，久久没有答案。 夏侯洙也没有催促她，因为她看到百里飞燕眼眶已经湿润了。 很好，已经重新开始攻陷这个女人了…… 她果然很好对付。 只要一点温柔软语，就能让她心软、让她卸下防备。 百里飞燕红着眼眶，轻轻抬头问夏侯洙：“那么殿下也会全心全意相信我吗？” “当然了飞燕。”夏侯洙毫不犹豫道。 “好，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殿下说的那样。但只要殿下愿意相信飞燕，我也会试着去相信殿下。” “飞燕——”夏侯洙激动地抱住她。 心中油然松了一口气，这个麻烦的女人，闹了这么久，总算是哄好了。 周嫣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偏偏还不能流露出来，还得第一时间为两人拍手叫好。 “太好了，哥哥和姐姐误会冰释、愿意坦然相待，嫣儿总算是放心了。” 百里飞燕看周嫣还是不太乐意、也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周嫣注意到，便过来亲热地挽着她胳膊。 “姐姐，嫣儿父母走得早，只有哥哥是唯一的亲人。对哥哥难免会依赖些，姐姐看着可能不舒服，也会觉得嫣儿在跟姐姐抢哥哥。但哥哥已经决定为嫣儿挑一门亲事，以后嫣儿也会有自己的家，有照顾和爱护嫣儿的人，哥哥便交给姐姐了。” “哥哥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幸而遇到了姐姐。有姐姐在，嫣儿即便是嫁人也安心了。因为嫣儿相信姐姐，一定会把哥哥照看得很好，会真心实意对待哥哥。” 百里飞燕听着，这一次没有再挑剔，对周嫣的态度也有些回暖。 夏侯洙和周嫣便认为已经搞定了她，都渐渐放下心来。 “不说这些个事了，今日来不是为嫣儿挑选如意郎君吗？” “对对对。”周嫣还当百里飞燕是难为情了，便如她所愿转移了话题。“这是哥哥看中的几户人家，姐姐也帮嫣儿看看？” “好啊。” 百里飞燕干脆应着，坐下来耐心帮周嫣看起男方画像来。 画像旁边还标注着男子姓名、年岁，以及家世。 百里飞燕心想着这两人为了糊弄她，准备工作做得还挺足。 夏侯洙为周嫣挑的几户人家，要么是年轻小将，要么是晟京城一般官宦人家。 百里飞燕对他们当然有印象，因为在前世这些人后来都被承景帝提拔了，可以确信这就是他们父子暗中培植的势力。 其中年轻小将贺兰月，在百里家没落后，还成了夏侯洙心腹爱将。 这个人，可是踩着百里家的尸骨一路上位的。最难啃的骨头都被百里家拿下了，最后好处和军功都被他给拿了。 而这孙子上位后，还总爱明里暗里贬低百里家吹嘘自己。 见百里飞燕在贺兰月画像上停留许久，夏侯洙便道：“这位是豹骑将军贺兰月，年少有为，相貌不俗。且对嫣儿倾心已久，之前便派人上门求娶。我因为嫣儿年纪还小，便想多留嫣儿一段时间，就没答应。” 夏侯洙又趁机解释了一下，撇清自己和周嫣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 而贺兰月，显然也是他们最为满意的人选。 一个是他们的亲信，另一个作为禁卫军，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周嫣嫁给了贺兰月，那跟养在夏侯洙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有的是机会厮混，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腻歪呢。 人家贺兰月是不介意给主子养女人，但百里飞燕可不愿让两人就这样如愿。 “贺兰月？”百里飞燕提到此人时，紧皱着眉头。“我之前进宫时，这家伙就总是色迷迷盯着我，还欲对我动手动脚，被我狠狠训斥了一顿。可不能让嫣儿嫁给这种轻浮之人，以后还不定怎么亏待我们嫣儿呢。” 百里飞燕眼都不眨地撒了个半真半假的小谎，便轻易否决了这个人选。 而周嫣和夏侯洙没有任何办法。 第32章 机会送上门来了 “飞燕，你说这贺兰月他轻薄你？”夏侯洙有些气愤。 一方面作为深爱百里飞燕的男人，听到这样的事情不能不给出反应。 另一方面那贺兰月也太能坏事了，他要是不招惹百里飞燕，此刻她也挑不出毛病。 要知道贺兰月是他第一人选。 在父皇下达那样的命令、他也不得不将嫣儿嫁出去后，他就在斟酌人选了。 贺兰月是禁卫军，就居住在宫内房舍。夏侯洙都想好了，待两人名义上成婚后，就以周嫣和贺兰月新婚燕尔的名义，在宫内给周嫣安排个差事。 这样以后两人在一起更为方便，他甚至都不需要再出宫了。 哪里知道百里飞燕一句话就给否了，这种理由又过于强大，让他们想为贺兰月说句话都找不到合适理由。 但在夏侯洙印象中，贺兰月也不是个好色之人，这种事情他真做得出来？而且对象还是百里飞燕？ 百里飞燕美虽美矣，可作为镇北将军府大小姐，那贺兰月哪来的胆子敢对她不敬？ 是以夏侯洙也有所怀疑。 他更担心的是百里飞燕还在怀疑他和周嫣，想故意将他们俩分开，才故意搬出这套说辞。 “是啊，狗胆包天？”百里飞燕完全不想多提此人，又说道：“殿下，你既然拿嫣儿当亲妹妹，她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那你就要对她终身大事负责。即便想尽快给嫣儿找个托付之人，在人选上也要多多上心。” “飞燕说得是，我应该再多多考察这些人才是。”夏侯洙表示。 周嫣也忙向百里飞燕道谢，“有劳姐姐为嫣儿费心了。” “其实咱们女子，也不一定要嫁给达官显贵，也不需要对方多么年少有为。最关键还是要对方人品信得过，也愿意疼你对你好。” 百里飞燕说这话时，还有些骄傲地看向夏侯洙。 周嫣从这一眼中，解读出来的意思便是：你看我，在几位皇子中，就没有挑选最受宠爱的晋王和楚王，反而相中了五皇子。就因为我信任五皇子的为人，也确信他会一直对我好。 周嫣心中阵阵冷笑。 百里飞燕啊百里飞燕，你这人就是这么自以为是。 当有一天你这颗棋子被五皇子毫不留恋丢弃时，就知道今日这些想法有多可笑了。 夏侯洙同样在心里嘲笑百里飞燕，看着她时眼神却更加温柔多情。 百里飞燕没理会这两人丰富的心理活动，又看起了第二张画像。 晟京城府尹陈姚的公子陈啸。 晟京城府尹，掌管都城治安和政务，实权不小。 百里飞燕前世和这陈姚打交道并不多，但她一直以为这陈姚是晋王一系的。后来才知晓，这是那对父子安插在晋王身边的钉子。 之前她还在想着要怎么利用这些钉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接触到了。 在看到陈啸也在周嫣待选名单上，百里飞燕心中便萌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呵呵！这夏侯洙为了将周嫣留在身边，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就不怕将精心埋了多年的钉子给暴露了？ “嗯~”百里飞燕满意地嗯了一声，“这个陈啸，一表人才，风评也不错，与我们嫣儿倒很是相配。” 百里飞燕这话一出，夏侯洙和周嫣心情霎时回暖。 陈啸是他们第二人选，没选中贺兰月是有些遗憾，但这样的结果已然不错。 关键是百里飞燕表现出来的态度。 似乎对周嫣已经没了先前的敌意和刻薄，是真心在为她的婚事操心。 心情轻松的同时，也不免想着这女人果然好对付。 将门出身，就算有些聪明，心思也是真不够看。 “我也觉得这陈啸是个不错人选，嫣儿对他印象也还好。如今听到飞燕都这么说，我就更加放心了。” “我是挺满意的，不过殿下，这可关系到嫣儿的终生幸福，不能仓促做决定，咱们还是得多为嫣儿好好考察考察。”百里飞燕俨然一副长嫂如母的姿态。 夏侯洙动情地握住百里飞燕的手，“飞燕，谢谢你能为嫣儿的事情这般上心。” 百里飞燕反握住他的，“殿下，你愿意真心待我，那我也会回馈你同样的真心。嫣儿是你的妹妹，我理应对她多加照拂。殿下出宫一趟也不容易，如果信得过飞燕，这件事便交给我，我替嫣儿好好考察考察这些人。” “我当然相信飞燕了。”夏侯洙说。 周嫣也感动得扑入百里飞燕怀中。 “姐姐，嫣儿一直很喜欢姐姐、也很崇拜姐姐。之前姐姐误会嫣儿，让嫣儿好生担心姐姐会与嫣儿就此生出嫌隙。如今看到姐姐还愿意为了嫣儿的事情费心挂怀，嫣儿好开心。” 这两人，一人牢牢握住百里飞燕的手，另一人埋在她怀里掉泪，一家三口的既视感是扑面而来。 百里飞燕真的好想吐一吐。 却也不得不将这出戏好好唱下去，“嫣儿，姐姐也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幸福。” 周嫣点点头，“有哥哥姐姐关爱嫣儿，嫣儿一定能够幸福的。” 百里飞燕自问演技大有进步，可还是没法与这两人若无其事甜甜蜜蜜相处太久。 这两人唱起戏来当真是无人能及，什么肉麻话都张口即来，比不过比不过。 百里飞燕果断找了个借口开溜。 她怕再留下去，会当场控制不住吐出来。 而看在周嫣和夏侯洙眼里，就是百里飞燕还在为前些日子误解他们二人感到不好意思，这才有些落荒而逃。 两人相视一笑，回到房间后，周嫣开心地投入夏侯洙怀中。 “殿下，你再也不用烦恼那个女人的事情了。” “呵呵！我就说那女人很容易对付，父皇和卓隐还将她夸得有多高明。不过咱们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最近这段时间就只能先辛苦一阵，独处少一点了。” 百里飞燕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对他的信任，夏侯洙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她再次生出怀疑来。 “嫣儿舍不得殿下——”周嫣在夏侯洙怀里蹭了蹭依恋道。 “嫣儿，这也是为了我们俩以后能长相厮守。等我坐上了皇位，又铲除了百里家，我们俩便可以没有任何阻拦在一起了。” “嫣儿相信殿下。”周嫣亲吻着他，“殿下要记得，即便嫣儿不在殿下身边，也会一直想着殿下、念着殿下。” “我对嫣儿的心，亦是如此。”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这次夏侯洙没有多留，在百里飞燕离开后不久也出了周府，回到了皇宫。 百里飞燕却是懒得在乎这俩人又干了些啥，拿着那些画像回到了府里，逐一研究起来。 机会是送上门了，如何去把握住那可是很有讲究的。 第33章 善意提醒 晋王府。 魏衍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了书房。 夏侯昶正在案前忙碌。 承平帝这两年已经开始将一部分国事交由晋王来处理，一方面显示他对晋王的器重，另一方面也是想历练他。 晋王自豪于父皇的这份信任，也想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表现。所以交给他的事情他是事无巨细、一桩一件都料理得妥妥贴贴。 魏衍安安静静等着，直到夏侯昶从案前抬起头来，才走进屋来行礼。 “殿下。” “魏先生来了。” “陈姚陈大人有件事想要请示殿下的意思。”魏衍知道晋王殿下很忙，也是直接开门见山，没多废话。 “何事？” “他的儿子陈啸看中了周府的姑娘周嫣，意欲娶她为妻。” “儿子娶妻这种事情，就不用问本王的意思了。”夏侯昶素来不关注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他自己正妃之位都还空悬着呢。 本来那上官飞燕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夏侯昶看上官飞燕对他没那个意思，又一心扑在夏侯洙身上，还弄得满城皆知，便也懒得强求了。 所幸她选择的是对他没什么危胁的夏侯洙，要是她看中的是楚王，甚至是穆王、昀王，那他怎么都得争上一争。 就算最后不能娶百里飞燕，也不能让她和他们在一起。 想到夏侯洙，夏侯昶也想起来了。 “那周嫣本王记得好像与我五弟走得挺近的？” “正是，周嫣是五皇子乳娘的女儿，五皇子待她如同亲妹妹般。” 这些年夏侯昶也没怎么关注过这位不受宠的五弟，对他的情况只是大略知道一些。 “这个陈啸，怎么就看上周嫣了？” 夏侯昶虽然并不忌惮夏侯洙，可也不希望他这一系的人与其他兄弟产生关联。 “据说是在大街上对周嫣一见钟情，回来就念念不忘。陈大人本也不赞同，但儿子难得有个心悦之人，也不想干涉太过，便来请示殿下的意思。若殿下不赞同，他会劝儿子打消念头，哪怕动用一点手段。” “倒也不必如此，一个周嫣罢了，成不了事。陈姚最宝贝他这个儿子，本王也不希望在这种事情上让父子生出隔阂来。” 晋王对真心追随他的人还是很厚道的。 那陈姚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故意来请示。这样不但可以防止晋王后面问责、怀疑于他，也借机向晋王表示他的忠心与服从。 “殿下，这件事在下认为还是应该要慎重一些。”魏衍思忖着道。 “先生的意思是？” “五皇子在宫里是没什么存在感，但也不能太小觑他。抓住了百里飞燕就已经值得咱们警惕了，若再让他妹妹嫁给了陈啸，只怕某人会多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他还能与我们争？” “仅凭五皇子是不能和我们争，可他要是相帮楚王、穆王他们呢？那可就是一个麻烦了。” 将军府不涉入党争，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他们真的就能做到不偏不倚？大家伙儿还是有所怀疑。 但因为将军府的特殊，其他皇子虽然心存犹疑也都没有擅动，还处在观望态度。 如今再加一个晟京城府尹，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夏侯洙是没什么筹码，可拿下了百里飞燕，又跟晟京城府尹联系紧密，那他这个不被人看在眼里的皇子就有了极大的拉拢价值了。 魏衍这番话让夏侯昶听进去了。 “这事不急，本王再思量思量。” “是。” 没两天，百里若飞便将陈啸的情况打探清楚了。 “这是二哥我花了点银子，从飞香门买回来的情报。” 飞香门，在晟京城只能算是个二流的情报搜集门派。 他们情报获取能力还是很值得称道的，为什么要称为二流，是因为飞香门主要搜集的都是些香~艳八卦和风流韵事。可信度也有点迷，有时候被他们捅破了大新闻，有些消息又怪诞得惹人发笑。 信不信，能信多少，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不过百里飞燕还是认可他们的能力的。 因为前世，她有一次因为公干接触过这飞香门，认识了一位他们的女管事。 当时那女管事在她离开前就提醒她：飞燕将军在战场上是一名好手，这感情上就有些稚嫩了。某些女子看似柔柔弱弱，对你极为恭敬，却在背地里睡将军的男人，两人不清不楚好多年。将军在这些事情上，还应该多些心眼才是。 当时百里飞燕只觉得这女管事的话有些粗俗，让她不喜。再加上她这番说辞等于是指控夏侯洙，百里飞燕根本就不相信。 “多谢姑娘好意，但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生气倒不至于，毕竟别人也是善意提醒。 但百里飞燕也谈不上高兴，更不会因为一个无关之人一句话便怀疑夏侯洙，便将这些话抛在了脑后。 后来想想，若是她将这番话听进去了，也留心了，那结局也不见得会那样惨。 不过，就凭那对父子的心机城府和阴险毒辣，也不会轻易就让她抓到什么把柄，结局可能还是一样。 重生后，百里飞燕又想起了这位女管事。 她暂时还没打算出面，便让二哥去照顾照顾她的生意了。 “这个飞香门还真了不得，晟京城但凡有点名气的人物，从八岁到八十岁，感情过往、风流韵事都了解个门清！” 那陈啸幼时拉过哪个姑娘的小手，十三岁和通房丫头一夜几次，去年与青楼名妓如何意乱情迷记载得清清楚楚，就仿佛他们当时就在现场、还听到了墙角一般。 也怪不得这种事情没多少人相信了。 “本来挺可信的东西被他们这么一弄，也没几个人去相信了。”百里若飞显然也看过了这份厚厚的情报，无奈笑道。 “我却觉得这正是他们高明之处。”百里飞燕有不同见解，“某些大人物的风流韵事可不是随便就能谈论和贩卖的，很容易就捅出马蜂窝。故意将他们编成小段子小故事再贩卖，信不信全看个人，也减少了他们自身的风险。” “你说得对，就连那些大人物自己都不认为这些东西会有多少人信。一旦有人质疑，还可以直接训斥回去。”百里若飞说到此处，不由对飞香门赞赏了起来。 “这飞香门不但有情报渠道，还能做到不贪不燥，坚持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管事的也不是个普通人物了。” 百里飞燕也深有同感。 还想找个机会，与那女管事再好好结交一番。 第34章 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虽然都是一些感情过往，还夹杂着各种不靠谱的揣测与夸张的描述，百里飞燕硬是从前到后给看完了。 “故事写得不错。”她对自己的二哥说。 百里若飞笑着摇摇头，“这些故事对我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但从中也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我来考考你，燕儿，你从这些情报中都分析出了些什么？” “这个可难不倒我。”百里飞燕很自信，“我发现这个陈啸，从小到大胃口好像都没有变。喜欢的都是比自己年纪大的女子，而且还不是大一点点。” 十三岁他拥有过的第一个女子，年纪比他大十岁。 十六岁时动过心的，是冯少保儿媳妇，大他十五岁。但因为冯少保和他儿子及早发觉，断了这二人的苗头，才没能闹出丑闻来。 十八岁时喜欢上了江湖上艳名远播的屠四娘，但屠四娘就没看上这毛头小子，将他耍了一顿还取笑了一番追着别的男人跑了。 这事让陈啸挺受打击，后来找的女子与之前也有些不同。 年纪同样还是比他大，但性格要贤淑温顺很多。与之前偏爱的泼辣美艳型截然不同，但陈啸与这些女子在一起的时间都很短，通常是刚开始就结束了。 直到去年被大他二十岁昔时的青楼名妓给俘获了，他发现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没有变。 唯有年岁在不断增长。 甚至在情报最后，飞香门还表示陈啸看上了郑员外原配胡氏，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半老徐娘，风情万种。 而他才二十出头，还为那胡氏害了相思。这些日子在府里心猿意马，为胡氏做了几十首情诗。还打算过两日翻郑员外家的墙，给胡氏来个后花园邂逅、月下表白。 “咳咳。”百里飞燕咳嗽了一声，“咱们这府尹公子胆子很大啊。” 百里若飞也想笑，“他运气不错，荒唐事做了不少，但都没怎么传出去，在坊间名声也还不错。” 男人的风流韵事，虽然坊间传得热烈，但在这样一个男子三妻四妾是为平常的时代，也不会太影响人们对他的评价。 再加上，“那陈啸也是一个擅于做表面工夫的，待人和善客气，跟女人们来往时出手也大方。就算最后分开了，也没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场面，是以知道他这些事的还真不多。” 还有一个原因，这陈啸喜欢的多是年纪比他大、通常已经有丈夫的女人。这些人就算被他甩了，也不敢宣扬出去。 “夏侯洙将周嫣交给陈啸，某种程度来说还真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作为一个男人，最容忍不了的就是别的男人惦记自己爱的女人。 孤男寡女，又是名义上的夫妻，一般人夏侯洙可不敢放心。 可那陈啸对周嫣这类型女子一直都是无感的，放在他身边比在别的男人那儿要安全。 “他就是太聪明了，让周嫣嫁给陈啸，那陈姚又是晋王的人，他打的什么主意不用多说。” “二哥是说那夏侯洙可能后面会假意投靠晋王？”这的确像是那对父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这样一来，夏侯洙可就无法置身事外了，他也会被楚王这些人盯上，甚至是出手对付。 不符合这两人的初衷。 “这是有可能的，虽然上一辈子他没有这样做，可燕儿，别忘了你的重生，让事情多了很多变化。当夏侯洙发现你这边提供的助力不足时，他也会更为主动参与到夺嫡中来。而且不是自己出面，他会帮助晋王或其他王爷夺权。” 百里飞燕点点头，“二哥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不过我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你让我去调查陈啸的事情，其目的还是想在晋王身上做做文章。” “知我者，二哥也！” 她要对付的不只是那对父子，还要瓦解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剪除他们的爪牙和狗腿子！ 现在还动不了夏侯庸和夏侯洙，但周嫣和他们埋的那些钉子，百里飞燕有的是办法拔了他们！ “既然夏侯洙想让周嫣嫁给陈啸，那我就如他们所愿。” “燕儿是想要利用晋王，来对付陈氏父子？” 百里飞燕傲然一笑，“还有比晋王更合适的人选吗？何况陈氏父子是其一，夏侯洙一心想将周嫣留在都城，那我偏偏要将她送到千里之外。给这对苦命鸳鸯加点料，给咱们表演个劳燕分飞——” 一旦那周嫣离开都城，许多事可由不得这对父子做主了。 拿了周嫣，就等于抓住了夏侯洙的软肋，三天两头给他增加点刺激，那生活才带劲。 那样一点点、不断地折磨人，让人一次又一次绝望，可是夏侯洙与周嫣的拿手好戏。 百里飞燕当然要让他们两个也好好尝尝这种滋味！ 百里若飞琢磨了一会儿，也跟着一笑。 “燕儿啊，你现在可了不得，论谋略，哥哥们可是完全比不上你了。” “二哥光明磊落，这种阴暗龌龊心思你哪里会。”不像她，看透了人世间的险恶，也见识过了这世上最毒最冰冷的面孔。 “燕儿，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百里若飞揉着妹妹的头，“你那些方法和手段虽然狠辣了点儿，但你对付的是十恶不赦之徒，那又有何妨？战场上为了胜利，咱们也没少使用在别人看来不够光明的手段。但我们没有犹疑，因为我们在守护自己的国家。” “同样，燕儿对那些人所做的，是为了保护你自己还有整个将军府，别人也没资格说你什么。咱们这些兄弟姐妹，从不主动去损害别人，但别人也休想欺负到我们头上！” 不只是这些，百里若飞最后正色说道—— “只要燕儿心中留有底线和做人的良知，不忘记我百里家的祖训与处事原则，那你就永远是父亲骄傲的女儿、我们最好的小妹。” 百里飞燕喟然一叹。 “二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家人无疑是她最强力的后盾，但绝不是完全的放任。 纵然满身伤痕，遭受最残酷的背叛，他们会陪着百里飞燕一点点走出来，会帮助她一起报仇，但决不允许百里飞燕堕入黑暗的深渊。 有些东西决不能丢，也决不能忘记。 这才是身为一个真正的人！ “怎么舍得丢啊……”百里飞燕莞尔一笑，“能成为爹的女儿，哥哥们的妹妹，可是我最为自豪和幸运的事情。我永远都是百里家的人，这一点不会改变。” 她重活一世，誓要将夏侯洙周嫣这些人拖入地狱，但可没想着要陪他们一起。 她要他们死不瞑目，再不甘心再痛恨，也必须得看着她与家人快乐圆满。 第35章 文能提笔安天下 这日傍晚，百里飞燕换上了一身男装，还挑了一把折扇，风度翩翩出现在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面前。 “二哥三哥，我这副模样如何？” 百里秋溟手中拿着的瓜子都忘了嗑，有些看傻了。 “这哪儿来的俊俏小郎君？姓甚名谁，可有娶妻？我家中有一小妹，文武双全，智勇过人，兄台考虑考虑？” 百里飞燕轻摇折扇，老神在在。 “百里小姐美若天仙，风华绝代，在下岂敢高攀。倒是兄台姿貌镶伟，雅量瑰姿，今日见之不禁心旌神摇。敢问兄台，性别能否别卡那么死，考虑下在下如何？” 百里秋溟都惊了。 好个小妹，居然调~戏起三哥来了！ 而且夸起自己来还真是毫不客气，美若天仙，风华绝代？虽然某种程度上是事实，但她自己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百里若飞头撇到一边，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行了行了，你别嘴贫了，快点出门去，否则都迟到了。”百里秋溟现在有只胳膊不能动，否则定然是要跟她打闹一番的。 “那兄台，在下就先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待我回来娶……” “滚！”百里秋溟忍无可忍，拿起一块五花糕朝她飞过去，百里飞燕张口就叼住了。 “谢谢兄台，兄台怕我出门饿着，还这般贴心，在下好生感动。女子算什么，再漂亮的姑娘也及不上兄台一根毫发哎哟~” 百里秋溟大怒，将桌上的点心连带着杯盘碗碟一股脑朝百里飞燕丢去。 还在打嘴炮的百里飞燕，哎哟一声狼狈逃出了府。 “哈哈哈哈——燕儿这小模样倒也挺逗~”百里若飞看戏看得很开心。 “这丫头！”百里秋溟咬牙切齿，转而也笑了起来。 百里飞燕女扮男装出府，马儿停在了群芳馆前。 所谓的群芳馆，是一群多才多艺女子卖艺之处。每一位能在这里挂牌的女子，都精通至少一项才艺，有一些还是当代有名的大师。 这里也是都城官宦子弟最常出没的高雅之地。 今天的群芳馆尤为热闹，因为大晟国最有名的琴师巫玉妍阔别一年，回到都城，这也是她回归后首次献技。 百里飞燕却不是为了巫玉妍来的，她这人欣赏不来什么高雅琴曲，也没这方面的嗜好。 魏衍！ 晋王的谋臣加心腹，这便是百里飞燕来此的目的。 百里飞燕进来时，在大堂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果断掏出一锭金子，群芳馆馆主立即笑逐颜开。 “公子，楼上有上好的雅间，请——” 百里飞燕颔首，施施然上了二楼。 她不动声色间便将二楼打量了个遍，如愿在左侧第四个雅间里见到了魏衍的身影。 收回视线时，被一道饶有兴致的目光给吸引了注意。 凝神一看。 楚王夏侯樽！ 这家伙怎么也来了这里？ 夏侯樽在冲她笑，百里飞燕僵了一瞬，很快就像没事人一样对他拱拱手，跟着馆主去了右侧的雅间。 坐下来后，馆主便去楼下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百里飞燕慢悠悠吃着点心品着茶，心里则思量着夏侯樽的意外出现，会不会影响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百里小姐。” 印虎出现在百里飞燕雅间外。 “在这里记得叫我公子。”百里飞燕纠正他。 “是，百里公子，我们主人请你到对面一叙。” “不去。”百里飞燕直接抬起手拒绝了，“我更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听琴，不想身旁有人打扰。” “呃。”印虎哪里知道，这位百里小姐居然这么不给自家王爷面子。 “别愣着了，按我的原话回你家王爷便是。” “……是。”印虎无奈，只得先退下。 不一会儿，夏侯樽的声音便自雅间外响起。 “百里小姐好大的架子，本王邀你小叙都不给面子。” 夏侯樽脸上带笑，一派气度从容，但从骨子里又透出一股逼人的傲气，让人不敢直视。 百里飞燕仍然坐在那儿，对夏侯樽一举杯，“楚王既然来了，那便坐下罢。” “见到本王，都不见礼了？” 回答他的是嘭一声。 百里飞燕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刀，往长几上一拍。 这正是承平帝赏赐给她的那把佩刀，有这把刀在，百里飞燕可出入任何地方。最关键的是，如朕亲临，别说给别人行礼了，别人在她面前不能有半点造次。 楚王夏侯樽忙躬身行礼，印虎则直接跪下了。 “不必行此大礼了，本公子想低调点。楚王想留在这儿便坐下喝杯茶，不想留那就不送了。” 夏侯樽一挥手，印虎就退到了门外，为他们守着门。 夏侯樽在百里飞燕对面坐了下来，看着那把宝刀，好笑问：“我父皇赏给百里小姐这把刀，就是让你狐假虎威的？刀虽好用，却也不可滥用，小姐当明白此理才是。” “楚王殿下让我行礼，我亮出此刀，就是为了让殿下知道我刀在身，不能向你行礼，否则于楚王殿下来说便是僭越。飞燕好意提醒，殿下却说我狐假虎威，真叫人难过。” 百里飞燕摇着头，煞有介事地道。 “好，是本王错怪小姐了，便用这杯茶向你赔罪，小姐可愿接受？” 夏侯樽说着，便为百里飞燕亲手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百里飞燕接下喝了。 “百里小姐也对巫玉妍的琴艺有兴趣？”夏侯樽开始询问其来意。 百里飞燕微笑说道：“飞燕是个武人，哪里懂这些高雅的东西，今日过来纯粹是凑凑热闹。” “百里小姐谦虚了，你可是我大晟国出了名的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奇女子。九岁一首《破军曲》便传唱大江南北，至今都是军中名曲。”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这样的赞誉在历史长河中，都没有多少人能担得。 夏侯樽这话的确有恭维之意，但也不全然是假的。 前世的百里飞燕，下场极其凄惨，可在其他人眼中，百里国后绝对是大晟王朝最惊才绝艳和最富传奇性的女子。 一岁识字，三岁拿刀，七岁便能默写出北地布防图，九岁创《破军曲》，十二岁跟随父兄上战场，留下了属于她的巾帼传奇。 在承景帝默默无闻时陪着他历尽艰辛，终于扶他坐上了皇位。帝后携手，江山如画，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百里飞燕身为国后期间，劝课农桑，教以廉耻。外修兵革，对内发展教育。收容孤儿，安置流民，为百姓做了许多大事。 以至于她死后，承景帝都不敢轻易抹黑百里国后以及百里家，因为他们实在太得民心。 再加上在所有人心里，百里飞燕又是为了救夏侯洙而死的。 夏侯洙终其一生，都不敢立周嫣为后。因为在百姓心目中，他们大晟国承景帝的国后唯有一人。 帝后情深意重，是任何女子都比拟不了的。 第36章 无双佳人，奈何瞎了眼! 这些事，对于百里飞燕来说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她曾经也觉得自己是被上苍眷顾的，是能做一番大事业、如同男儿一般建功立业、留下不朽传奇的人。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她活得恣意活得骄傲，活得比很多人都要热烈。仿佛有无限的精力，也仿佛是杀不死的。 她生来就不同凡响，只要她想做什么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所以百里飞燕从来不惧任何困难和挑战，她把这当成磨砺自己意志的考验。 直到遇到夏侯洙，她为自己的生命赋予了新的意义，自认为找到了新的人生追求，却生生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和悲剧。 夏侯樽注视着面前的百里飞燕，心中渐渐笼上了一层迷惑。 耀眼如明日的飞燕将军，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光华无限，是这晟京城最灿烂的女子。 可为什么此刻，她的眼底深处却写满了沧桑。 这样的眼神，绝不该自她的身上出现。 正当此时，二楼又上来一个人。 长相还算俊秀，身着华丽锦服，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尤为风流。 “百里小姐今日想必是为此人来的。”夏侯樽忽然道。 “？”百里飞燕有些不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位年轻公子进入了她的眼帘。 正是晟京城府尹陈姚的独子陈啸。 “楚王殿下还真是无所不知啊。”有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还是他主动送过来的，百里飞燕便接下了。 夏侯樽听到她承认了，眼里尽是嘲弄。而在那深处是被他隐藏得好好的、一丝痕迹也无的失望。 “这么着急将周嫣嫁出去，是你的意思，还是他夏侯洙的意思？唔，这是个蠢问题。当然是你的意思，那夏侯洙可舍不得将周嫣嫁掉。” 在说到舍不得三个字眼时，夏侯樽还带着点恶劣地审视着百里飞燕。 一个自尊心如此强、又这般高傲的女子，被别人直截了当点出这种事情，应该会恼羞成怒。 然而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百里飞燕纹丝不动，一点多余的感情都没有。 看到夏侯樽在打量她，还牵起嘴角一笑。 “殿下，你在期待些什么？那夏侯洙是什么人，我可比楚王殿下要清楚多了。纵然犯了一点小错，我也仍然相信他的心还在我身上。” “……”夏侯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百里飞燕能说出来的话。 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竟然会为了个一无所有、还欺骗她的男人堕落到这种地步。 简直是在犯~贱！ 夏侯樽再看百里飞燕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尊重和兴味，变得乏味极了。 他茶盏一放，“本王茶已经喝好了，便不奉陪了，百里小姐好自为之。” “楚王殿下请便。”百里飞燕手一挥，也没有半点要留客的意思，更不介意他是否对自己有所误解。 “哼！”夏侯樽拂袖而去，对百里飞燕他现在是多看一眼都嫌弃。 “无双佳人，奈何瞎了一双眼。” “本是英雄儿女，却一头扎入了情之漩涡，还迷了自己的一颗心。” 可叹！可叹！ 夏侯樽回到了自己的雅间，身旁的印虎却是几次张口语言。 “你想说什么便说！”夏侯樽看不得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殿下，那属下就有话直说了。”印虎躬身道：“殿下对百里小姐的态度是否太过了？咱们就算拉拢将军府不成，也没必要与百里小姐交恶。说到底这都是百里小姐自己的事情，殿下不也说了，百里小姐于你只是个不错的成亲对象，她不答应殿下也不是非她不可，那你又何必给她脸色看？” 夏侯樽一怔。 是啊，他刚才这一通邪火，的确来得莫名其妙。 他本意也不是想奚落百里飞燕。 从埋在周府的探子那里得知周嫣要出嫁，而且百里飞燕还亲自为她把关斟酌，夏侯樽还当那夏侯洙和周嫣两人联手欺骗了百里飞燕。 今日在这里碰见，本想好心提醒她一番，却被百里飞燕短短两句话就给乱了心神。 她口中的一点小错，被夏侯樽直接解读为：百里飞燕知晓那两人之间的龌龊事，却因为不想失去夏侯洙，故作不知。只要将周嫣给嫁掉，她和夏侯洙就还可以当作无事发生般在一起。 别的女人这样做他不奇怪，可百里飞燕从来都不是普通女子。 再残酷的真相，她也不会没胆子面对，还这样傻傻地逃避。 可直到此刻，夏侯樽冷静下来才发现，也许他误解了百里飞燕的意思。 那女人可能自始至终都没相信他，也不认为夏侯洙和周嫣之间真的有什么，只是在故意打发他。 因为她讨厌他。 “呵呵！”难得啊，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人这般厌恶。 百里飞燕这么讨厌他，每次见了他总是几句话给他气走，归其原因还是因为夏侯洙？ 因为她上一次去楚王府求药，他没给她？ 他眼睁睁看着夏侯洙被毒死也不愿拿千年血菩提救他，百里飞燕当时虽然没说什么，可她还会相信这样一个对弟弟都见死不救的人吗？ 虽说换成中毒的人是他，其他兄弟也不会出手相救。 可百里飞燕那种家庭美满、兄妹有爱的女子，又怎么能理解这种事情？ “是本王犯蠢了。” 居然漏掉了这一点。 只要百里飞燕一日不相信他，那么他对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他说得越多，她就会越加怀疑他别有居心。 “那百里小姐那边，要不要解释一下？” “不必。”夏侯樽可不想再去招那女人的厌，“她既不信本王说的，那就随她去。等到有朝一日，她总会看清那两人真面目。” “那要是为时已晚呢？”印虎又问。 “那也是她自找的，本王欣赏她的勇武和才能，却也很头疼她的自以为是。该说的都说了，她听不进去还能怪谁？” 印虎暗暗叹了一口气。 左侧雅间的魏衍，注意百里飞燕这边好一会儿了。 他本是为了巫玉妍的琴而来，但作为晋王的心腹加谋臣，对他的事情最是上心。 看到楚王与百里飞燕坐在一处，他还紧张了一下。 毕竟在这么多皇子中，晋王最大的对手便是这位楚王了。他要是与将军府走得过近，对晋王可没什么好处。 好在两人没聊一会儿，就因为话不投机惹得楚王拂袖离去。 魏衍也是个心思活络的，此情此景，便让他心生一计来。 他施施然起身，认真整理了衣冠，然后恭恭敬敬去拜见百里飞燕。 “魏先生，又见面了。”百里飞燕眸子里染上了笑意。 鱼儿上钩了。 “飞燕将军，上次金猊的事情晋王殿下已经教训过我等了，但听晋王殿下说起将军还为我等说了好话，魏某还需当面向你致谢——” “小事一桩，先生不必客气，请坐。” 百里飞燕已经为魏衍斟好了茶，请他入座。 魏衍表现得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将军。” 斜对面，夏侯樽也注意到了晋王的亲信魏衍，似乎与百里飞燕相聊甚欢。 “哼！”她那儿倒很是热闹。 又看百里飞燕笑容可掬，还频频颔首，夏侯樽就更气了。 与本王说话时口气要多呛就有多呛，对一名小小的幕僚却拿出了礼贤下士之态。 他就说这女人看他不顺眼！ 第37章 谋篇布局，大戏开始 说话间，万众期待的琴艺大师巫玉妍登场了。 巫玉妍今年三十出头，一身白素，相貌不算极美，但那股空缈出尘的气质，却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女。 群芳馆内骤然安静了下来，百里飞燕和魏衍也都停下了交谈，专心听琴。 那琴音当真叫人如痴如醉，百里飞燕之前从未听过这首曲子，只觉得心灵都变得宁静了。 魏衍闭着眼听琴，听到动情处还落下泪来。 一曲罢，他久久未睁开眼，仿佛还沉浸在琴声的余韵中。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他拭去眼泪，重新回转身体，笑看向百里飞燕。“飞燕将军今日来此，也是为了听巫大师的琴的？” “不全是。”百里飞燕说，“先生想必也听说了，周府姑娘最近在挑选如意夫婿。五皇子出宫一趟不方便，我作为嫣儿的半个姐姐，这事也是需要上心些的。” “原来如此，魏某的确也听说了，不知周姑娘相中了谁家儿郎？” “晟京城府尹之子陈啸，对于此人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先生见多识广，这人先生可曾了解？” 两人都在演戏，演技也都很高超。 说起这陈姚陈啸父子，魏衍当然了解，他们可是晋王阵营的人。 只是到底要不要答应这桩婚事，晋王殿下尚在考虑之中，魏衍也不好擅自说些什么。 心中略略思量，尔后说道：“这陈啸，在坊间风评尚可，不过事关将军的妹妹，还需多加考察才是。毕竟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知道那陈啸私下里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能不能让周家姑娘托付终身。” “先生说得甚是有理，所以我今儿个不就来了么。”百里飞燕看向陈啸所在的雅间，魏衍也跟着看去。 陈啸正一脸痴迷地盯着舞台上的巫玉妍，就连送到嘴边的酒都忘记去喝。 “咳。”魏衍咳嗽了一声，“这陈大人的公子看来也很喜欢巫玉妍大师的琴。” 百里飞燕想，这家伙哪里是喜欢巫玉妍的琴，分明是又看上巫玉妍了。 二哥今儿个还说他为胡氏害了相思，一转眼就又为巫玉妍情迷成这般。 此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多情。 “这位陈公子似乎对巫玉妍大师……”百里飞燕皱着眉头，“前些日子我还听嫣儿说，这位陈公子自街上与她初识后，没多久就到周府下聘了。适才又见他一表人才，出身也不错，与我们嫣儿倒也相配。可看他瞧着巫玉妍大师的眼神，让我心里头泛起一阵不舒服来。” 魏衍心想这飞燕将军果然是个武将，快人快语，有什么说什么。在并不相熟的他面前也懒得隐藏真实情绪，倒也是个直率之人。 “巫玉妍大师天人之姿，又弹得一首好琴，男子见了意乱神迷些也不算奇怪。” 百里飞燕一顿，笑着颔首。 “先生说得是，飞燕此刻虽然一身男装，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家。论对男子的了解，自然不如先生。” “将军聪慧，只是男人要更为了解男人。” “欸！”听了这话，百里飞燕长长叹了一口气。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眉间还染上了一股怒意。 魏衍忙道：“魏某失言，惹将军生气了，还请将军恕罪。” “不关先生的事情，是因为那楚王……”百里飞燕蓦地停下。 但魏衍却真正在意上了。 他过来很大一方面原因就是因为楚王，想搞清楚两人刚才说了些什么，目前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 “楚王殿下？他惹将军生气了？”魏衍小心翼翼试探。 百里飞燕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探究。 魏衍又作势告罪：“是魏某逾矩了，只是我家王爷和楚王的关系小姐也清楚，对楚王殿下的事情，我们这些人的好奇心总是会重一些。” 百里飞燕爽朗笑了，“先生还真是快人快语，飞燕很喜欢，也愿意交先生这个朋友。” “如此是魏某的荣幸。”魏衍心中有些自得。 他了解武将，虽然也不缺城府，但多是性情爽直之人。 这飞燕将军名声在外，又最爱结交各种朋友。加上将军府从不涉入朝廷争斗，与谁来往也没太多顾忌，端看是否投缘。 对于这类人，跟她耍心眼那是自作聪明，最好便是坦诚相告。 “先生既然对飞燕如此坦白，那飞燕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加以隐瞒。楚王殿下方才来见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飞燕很不高兴。” 这一点魏衍也注意到了，楚王与飞燕将军闹得个不欢而散。 “不知楚王殿下说了些什么，让将军这般生气？” “左右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谎话，我也没放在心上，更不会去相信。只是事关五皇子和嫣儿，让我心里一时难以释怀。要不是看在他贵为楚王，今日我还真要好好和他理论理论。” 百里飞燕颇为气愤地说着，却也不愿再多谈。 “先生，喝茶喝茶，莫聊这些事情了。” “是，将军。” 魏衍此刻却是再难平静。 楚王那人他了解。 有城府有手腕，而且也很沉得住气。即便他相帮晋王，也不得不承认楚王是个非常强大的对手。 与他每次交手，晋王和他们这些人可都不敢有半点大意。 但同时他们也了解楚王。 他可不是一个信口开河、捏造些无凭无据的事情来达到目的人。 这种手段太低下了，楚王根本不屑于使用。 那么他说的便很有可能是真的。 事关五皇子和周嫣？他指的到底是什么事？百里飞燕又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还不愿多谈的模样？ 魏衍预感到，这件事于他们非常重要，他一定要搞清楚。 默默喝着茶的百里飞燕，注意到魏衍那惊疑不定的神情，便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稍微点一下就够了，说得过多可是会引起对方怀疑的。 夏侯樽的出现，的确出乎百里飞燕的意料。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夏侯樽兴许能在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起到关键的作用。 这不，用楚王来吸引晋王他们的注意力、从而来迷惑他们、让他们按照自己预定的方向走不就是最为恰当的吗？ 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呢。 戏中演员纷纷就位，就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了。 第38章 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目的已经达到，百里飞燕在魏衍告辞后，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群芳馆。 在下楼时，她注意到那位巫玉妍大师走进了楚王夏侯樽的雅间，随后雅间的门便被合上了。 没过几日，百里飞燕便听说夏侯樽新纳了一名侧妃。 大街小巷也都在议论，大晟国第一琴师九天仙子巫玉妍，成了楚王殿下的侧妃娘娘。 还传闻那楚王殿下爱慕巫玉妍已久，从恋上她的琴，再到恋上她的人。巫玉妍离开的这一年，楚王殿下经常流连于群芳馆，日日盼着她归来。 而巫玉妍呢？不染红尘的仙子也抵不住楚王殿下这一片真心，甘愿降落凡尘。 她回到了群芳馆，坦然面对自己的心。 而楚王不顾两人身份的巨大差异，也不在乎世俗眼光，坚决要纳巫玉妍为侧妃。 两人的爱情故事在坊间广为流传，成为一时佳话。 “这些说书的，单是巫玉妍和楚王相识相知的版本就编了不下两百个了，还越来越离谱。”百里秋溟自受伤后，每日养伤也没有什么事，经常流连于各大酒楼茶楼，对各种坊间消息再清楚不过。 百里飞燕好笑道：“这还只是小场面，三哥以前是没听过帝后传奇。” “帝后传奇？谁跟谁啊？”百里秋溟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直到百里飞燕跟他眨眨眼。 “！” 还能有谁，就小妹和那夏侯洙呗！ 呸！还帝后传奇，就那恶心的货色也配与小妹一块被谈论？ 别说百里秋溟了，百里若飞听罢也感到不适。 “燕儿——” “二哥三哥，你们淡定点，我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呢。” 灵魂被禁锢在祠室那些年，百里飞燕的确是讨厌与夏侯洙相关的一切，尤其是与夏侯洙纠葛不清的自己。 她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灵魂被焚毁，干干净净自这世间消失。 回来后，这些事她全看开了。 前世的百里国后已经死了，如今的百里飞燕就只是镇北将军府的百里飞燕。 她甚至能用看笑话、看荒诞故事的心态，去回顾她和夏侯洙的上辈子。 “我记得我和夏侯洙帝后传奇少说也有一千个版本，有甜的苦的辣的酸的还有滑稽的。其中最离奇的就是我，说我是神龙转世，真身是龙族之王。那夏侯洙则是花界的精灵，还贵为花族公主。我真身为男，他真身为女，每到月圆之夜我们俩就会化为原形。我是大晟国真正的君，而夏侯洙是我的国后。” “噗——”百里秋溟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百里若飞脸上也是五颜六色。 “那些说书的脑子里装的什么，为什么连这种鬼话都编得出来啊！”百里秋溟崩溃。 “欸三哥，你还别说，这个版本流传度可高了，不少人还真的相信哦。” “我想应该是在百姓心目中燕儿的形象过于高大，而夏侯洙则偏绵柔的缘故。”百里若飞很快就分析出了问题症结所在。 “差不多，毕竟我前世可是夏侯洙的保护神，他每次有难我都能及时相救，跟最让人待见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一个样。” “不说那狗东西了。”百里秋溟果断转移话题，就算燕儿可以淡定提起那厮，他们可做不到。“说回楚王，小妹，在围猎时他不是还希望你能做他的楚王妃吗？这才过多长时间，就欢欢喜喜纳侧妃了？” “三哥，我当场就拒绝了他好不好。既然我没答应，那他娶别的女子也没问题啊。再说了，他当时第一句话可就直接表明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兴许办不到……看，多诚实。” 对于夏侯樽的诚实，百里飞燕还是欣赏的。 “他纳侧妃，你就没半点不高兴？”百里秋溟带着点八卦问。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百里飞燕好笑反问他，“夏侯樽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他纳不纳侧妃、纳几个那可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从各方面来说，楚王的确算得上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男子，错过他你真不觉得可惜？” 百里秋溟本想这样问，但到底是没问出口。 经历过夏侯洙那样的男人，小妹的心已死。如今心里想的只有报仇，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儿女情长。 更别说是对同为皇室子弟的夏侯樽动心了。 那个人要娶小妹的初衷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想要利用她。 “对了，小妹，有一个消息。”百里若飞又一次转移了话题，“晋王的人这些日子在暗暗调查周嫣和夏侯洙之间的关系，但夏侯洙为了不节外生枝，这段时间都没再去周府，他们一时间也查不到什么。”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请善于易容的江湖朋友相助，混入了周府。在晋王的人偷偷入府查探时，将伪造的两人露骨书信让他发觉，等他离开后，再抹去痕迹。” “麻烦二哥了。”百里飞燕道谢。 百里秋溟也来了兴致，“二哥所说的这位善于易容的江湖朋友，难道是千变万化、无形无踪的无情公子？” “正是无情兄。”百里若飞在提及此人时，眼里流露出暖意来。 很显然，这位无情公子于他是一个很重要也很在意的朋友。 “据说这位无情公子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机智绝伦。轻功乃当世之最，还拥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本领，是江湖上一大奇人。而且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不知道他多大年岁，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确定。二哥怎会结识这样的人物？” “我没有对你们说过吗？”百里若飞记得自己提到过这些事啊。 “二哥对我说了。”百里飞燕笑笑道：“二哥少时不是体弱多病么，娘又要跟着爹上战场，便将二哥送回了天穹山。在山上两年，二哥每日都在后山写字画画，惦记着远在北地的亲人，十分孤独。” “后来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小孩儿出现在后山，有时是小男孩，有时是小女孩。有比他大点的，也有比他小点的。这些孩子各不相同，但唯一相同点就是都和二哥聊得来。二哥很欢喜自己交到了好多朋友，但他渐渐发现，这些朋友竟是同一个人。” 百里若飞失笑摇头。 现在回想起无情兄当时做的事情，心里既觉得温暖又觉得好笑。 百里秋溟听得乐呵呵的。 “这位无情公子果然是个妙人！还是孩子时就能有这么精妙的易容功夫了，而且如传闻中一样，有颗七窍玲珑心。那二哥，你到底是怎么识破他的？” “我一开始真没看出来，因为无情兄每次易容的小孩子不但身高、年龄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完全不同。但想来是他易容了太多个人，用每个身份跟我聊天的内容也不一样，久而久之记忆就出现了混淆……” “哈哈哈！”百里秋溟完好的那只手欢快得直拍桌子，“无情公子这是失算了啊，咱们二哥从小就记忆力超群，他玩脱了被你识破还真不冤！二哥，那无情公子当时是个什么反应？” 第39章 扮猪吃老虎 这种易容高手，被人当场拆穿，那实在是太深刻的经历了，恐怕想忘都忘不掉。 “我还记得当时——”百里若飞的记忆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傍晚。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叉着腰，指着有些清瘦虚弱的镇北将军府二公子道：“飞飞，就因为你性子太软了，才会被别的小孩欺负。” “我没有被欺负啊。” “那是谁被人骗到树上下不来，一个人在树上呆了大半宿还哭了鼻子？” “可晴晴，这话不是我和姗姗说的么，你怎么会知道啊？” “……”叫晴晴的小女孩霎时噎了一下，“你记错了，你是对我说的。” “可是……” “别可是了！事实就是你总是被别人欺负，要不然也不会让璜璜拿走了你娘送你的小箭。” “拿走我小箭的不是虫虫吗？” “……”晴晴小姑娘又是一更。 百里若飞认真瞧着面前的小姑娘，看得尤为专注和仔细，为了看清楚，还上前一步，手伸到小姑娘头顶上方，与自己比了比。 “你干嘛？” 百里若飞歪着头，温良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晴晴，上次你来见我时，身高到我的耳朵，这次只到我肩膀高，这是为什么呢？” 这一下让晴晴失去了辩驳的力气，跌坐在地，垂头丧气。 “对不起，飞飞，我骗了你。” 原来这无情公子跟着对面山头的白崖子学习武功与易容之术，偌大个山头，就只有自己一个小孩，无聊透顶。 他便经常到天穹山来找乐子，也顺带着练习自己的易容术。通过观察他们的作息、习惯和说话方式，他有可能易容成山上任何一个人，偶尔小小的恶作剧一下。 后来他发现天穹山来了个同龄小孩，便在暗处悄悄观察起他来。发现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孤独的小孩，便每天变着花样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月里，他乔装成了十多个小孩，百里若飞一直没发现。他玩得很开心，也更喜欢逗这呆子了。 但就在他玩得忘乎所以时，翻船了。 “我的易容术还是太差劲了，露出了这么多破绽……如果只是记忆出现了混淆就罢了，连身高这么致命的错误都犯了……” 无情公子一下子就蔫了，整个人也很失落。 这时候百里若飞蹲下来，手拍在他肩膀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个晴晴，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其实你这次的身高和上次的身高一模一样，我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故意诓了你。” 无情公子傻眼了。 愣愣看着面前这个文弱乖巧、他眼里的呆头鹅，对着他露出尴尬抱歉的笑意。 “哈哈！二哥可是出了名的扮猪吃老虎，可怜我们的无情公子了，就这么栽在了二哥的手上。”百里秋溟心里平衡了不少。 因为他平时就没少被二哥坑。 百里耀雄这三个孩子，老大威风凛凛，老三英气勃发，老二天生便有一股书卷气，外表看上去也最为温和亲善。 不知道的总以为老二最好说话最好欺负，真了解过后会哭着收回这样天真的想法的。 “无情公子很够意思，二哥出手找他相助，他二话不说就来了。”百里飞燕道。 用他的话说：“飞飞让我来，那我当然不能不来了。” 百里秋溟却更好奇另外一个问题：“那这位无情公子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二哥总清楚。” 百里若飞却摇摇头。 并非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我答应过无情兄，不将这事告诉给任何一个人。” “好。”二哥既然做出了承诺，那百里秋溟自然不会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便让二哥打破前言。 “如今有了无情公子相助，那咱们可是如虎添翼。”凭着他的本事，哪个高门府邸混不进去？而在他这儿，又还能有什么秘密？ 百里飞燕正在做的事情是很机密的，不是十分信得过且利益不相干之人，她可不敢冒险相告，更不敢随意托付。 无情公子是江湖人，与朝廷这些人无任何往来。虽然心眼贼多还爱恶作剧，但人还是很值得信任的。尤其有二哥这层关系在，让百里飞燕对他很放心。 “但燕儿，三哥有一件事不解。你既然已经引着晋王的人发现了夏侯洙和周嫣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那为何不将陈姚陈啸父子的事情一并透露给晋王？” “三哥，像这么隐秘的事情是轻易就能探知得到的吗？而且这还不是男女那点事，谨慎之人是不会留下明显把柄让其他人找到的。透露过多，反而让晋王怀疑有人在刻意离间他和陈姚。” 百里秋溟点点头，“不错，他对陈姚还是很信任的，有关于他的消息哪怕再真实可信他也会生出怀疑。可周嫣与夏侯洙不一样，这两人过去都没被他看在眼里，也更容易相信我们送到他手里的东西。” “那有趣的发展就来了。”百里飞燕笑着说道：“夏侯洙与周嫣二人如此相爱，那夏侯洙又为何不敢宣之于口？还对百里家的大小姐生死相许？” “正常情况下都会生出这样的疑问。”百里若飞眉眼微寒，“当晋王产生这样的疑问后，就会去想夏侯洙真的像他这些年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帝位全无想法？若真是如此，又何必隐藏自己的真心，紧紧抓牢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 百里秋溟也接上：“晋王只要对夏侯洙生了戒备怀疑之心，那就会一点点去调查他、对付他。这时候，我们再针对性抛给他更多的真相，无形中便多了一大盟友。” 这一招不但巧妙，还足够隐蔽。 就算那几个皇子怀疑来怀疑去，也很难怀疑到他们头上。 反正那几个本来就是要相斗的，他们不介意将局面再搅得浑一点。 “楚王那边，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法，让他也参与到这当中来？”百里若飞又问百里飞燕。 “他那边，还是再等等。”百里飞燕想了想说。 “哦？莫非他那儿还有什么让燕儿不确信的？” “我现在还把不准夏侯樽到底知道多少。有些事情他似乎早就看透，可有时又好像还蒙在鼓里。他的情况和晋王有些不太一样，贸然行事，反而被他抓到马脚。还是在适当时机，咱们再出招。”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听罢，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欣慰之色。 他们的小妹的确是长大了、成熟了。 考虑事情已经比两位哥哥要更周到更全面了。 胡妈几次端着东西来到阁楼外，想知道那兄妹三人在里面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可一楼大门紧闭，她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自从上次小姐去楚王府求药回来，胡妈就发现她许多方面都不太一样了。 不像从前那样满腹心思都放在五皇子身上，跟两位兄长越发亲近了，没事就在一块喝茶切磋武功。 而且对她也没有以前那般亲近，过去小姐可是有什么话都跟她说的。 这让她有些担忧，更急于搞清楚百里飞燕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小妹，你看，那吃里爬外的东西又来了——” 三人站在阁楼高处，将底下的情况看得是清清楚楚。 最近他们没事都喜欢聚在这儿，这里是阁楼第三层，只有顶没有墙，跟凉亭一般。 在这里他们不用担心有人窃听，可以放心交换消息。 “看她好奇心这么重，咱们就满足她一下。”百里飞燕轻哼着。 第40章 我的东西你也配要? 百里飞燕让胡妈送些点心和茶水上楼，而胡妈也终于可以知道这三人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阁楼二楼，里面悬挂着北地各个关口布兵布防图，中间偌大一块则是大晟国极其周边诸国沙盘推演。 “小姐，你们这是？” “哦，近来大晟国周边多股势力又开始了蠢蠢欲动，虽然目前还没有大动兵戈，但硝烟四起只怕为时不远，咱们也得早做准备，以应对随时有可能到来的战争。” 百里飞燕这一解释，胡妈便立即明白了。 想来小姐前些日子关在房间里画那些战车草图，目的也在此。 “胡妈，此事涉及军中机密，府里其他人，已经被我们勒令不许接近这儿。你是我信得过之人，让你进来也没什么。但你在这里看到的，不得泄露出去。” “诶哟小姐，这些东西胡妈哪里看得懂。既然如此要紧，那胡妈以后便不上这儿了，咱不能给小姐添乱子。” 胡妈回去后，便将自己发现的东西利用老方式传到了宫中。 承平帝何尝不知风雨将来，战事将至。 而镇北将军府从上到下对战事异常敏锐、又从容备战的态度，也让承平帝深感他们的确是大晟国的柱石。 有句话叫：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至少在这样一个战事频发、天下尚未稳定的时期，大晟国还不能失去镇北将军府。 百里飞燕当然明了承平帝的心思。 她会趁这段时间，在他们磨刀霍霍向将军府之前，便送这对父子终身难忘的大礼。 “二哥三哥，我出府一趟。” 这日午后，百里飞燕跟两位兄长招呼了一声，独自走在晟京城街头。 她打算去飞香门转转，从他们那里打听一些消息。 还想见见飞香门的女管事。 自回到这里后，百里飞燕一直想交她这个朋友。不知道她这次见到了她，会不会像前世那样提醒她多些心眼、离夏侯洙远一点。 “死叫花子，走路不长眼是不是，碰着了爷还不跪下谢罪！” 不远处传来骚乱，行人纷纷围观驻足。 在经过那群人身旁时，不经意间的一瞥让百里飞燕停驻了下来。 人群中那个被按在地上，脑袋还被一只大脚狠狠踩踏着的人，赫然是骆无香。 骆无香，夏侯洙座下第一刽子手。杀人不眨眼，行事毒辣残酷。如果没有他替夏侯洙暗中铲除异己，他的帝位也不会坐得那么稳。 凭他前世与夏侯洙的关系，百里飞燕这一世如果要对付那对父子，那么在这里抹杀掉骆无香，似乎成了最明智的抉择。 但百里飞燕没有这样做，反而对面前这人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她又想到了她灵魂被禁锢在祠室那些年，怎么都想到正是这个人，为她带来了仅有的一点希望—— 那一日，祠室内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骆大人。” 来人正是承景帝座下第一鹰犬，为他干了不少肮脏事朝中文武百官无不闻之色变的骆无香。 “本官前来，只为祭拜国后，你们先下去。” 宫人们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退下了。 百里飞燕不知道这骆无香要干什么，也已经不在意了。父兄被害死，万念皆成灰。 骆无香为百里飞燕上了一炷香，然后走到了水晶棺前。 只一眼，便让男人钉在原地。 水晶棺内的女人故去多年了，却与印象中的她别无二致。 男人沉默良久，才叹然开口：“娘娘，你在哭吗？” 靠坐在角落里、对外界任何事都已无动于衷的百里飞燕，愕然地朝骆无香看去。 骆无香凝视着水晶棺内的女人，眼里深藏着某些难以言说的东西。 “是在哭，因为你这一生都错付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飞燕从角落里爬了起来，想要听得清楚一点。 但骆无香余下的时间都在缄默，紧握着拳头站在水晶棺旁。 他就这样静立着，笔直的背脊莫明有些萧瑟。在百里飞燕飘到他身前想要看清他的神情时，他却蓦地转身。 “娘娘，你不在了，但那些人欠你的，我都会帮你讨回来的！”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不得安息。” 说完，骆无香便迈着脚步毅然离去。 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什么了吗？ 可百里飞燕不解，她跟骆无香从来就没有什么交情，即便他知道了些什么，又为何会冒那么大的险帮她？ 三个多月后，百里飞燕听到宫人说夏侯洙遇刺了，伤重危急。 可仅仅过了一天，那个男人便拎着滴着血的木匣子来到了祠室。 轻柔的将百里飞燕从水晶棺里扶了起来，在她耳边呢喃：“飞燕，朕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一点点打开木匣子，仿佛在献宝一般，眼里还带着趣味的光芒。 百里飞燕灵魂在颤栗着。 这个男人，总是爱用木匣子装着人头送到她这儿。 上一次是她二哥，这次又是谁？ “……” 百里飞燕僵在了那里。 无边的寒意灌注了她的灵魂。 “骆无香——” 他那句“娘娘，你在哭吗？”，还犹在耳畔，如今首级却被人斩下装在了这木匣子内。 “朕的飞燕好本事，连这头凶狠毒辣的恶狼都不惜为你背叛朕。”承景帝怨毒地盯着那颗头颅，当着他的面吻住了百里飞燕红得滴血的嘴唇。“不过是朕的一条狗，也配惦记朕的东西。” 然后他手一撒，百里飞燕的尸身便倒回了棺中。 “朕不稀罕的东西，丢掉毁掉，也轮不着他肖想！” “飞燕，你永远都是朕的。你活着时将一切都献给了朕，死了也要由朕支配。” …… “你听不见是不是，爷让你跪下，从我胯下钻过去——” 百里飞燕身体一抖，人也从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中回转了过来。 “骆无香……”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最后却为了她豁出了性命？ “好啊你还敢无视爷，你们几个，给我打断他的腿。” 话落，便有几个狗腿子窜过来按住了骆无香，拳脚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围观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 百里飞燕动了。 第41章 心中唯一的神明 骆无香想，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神奇。 前不久他才被承景帝斩下了脑袋，带着遗恨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混混沌沌后，再睁开眼却是回到了承平十七年，那个将他全部尊严都折毁殆尽的下午。 拳脚落在骆无香身上，他不但没呼痛，反而还笑了。 他盯着面前胡乱找茬、在前世打断了他一条腿还让他跪着从他胯下爬过去的人，笑得狰狞又恶劣。 他想到了这人的下场。 被他挑断了手筋脚筋套上了项圈，做了他的看门狗。 “死叫花子，你敢这样看着爷，看我不剜了你的眼睛——” 那人被骆无香看得毛毛的，呼喝着手下挖了骆无香的眼珠。 骆无香打量了一下这几人，虽然这具身体还不会武功，但他仍然有几十种法子可以在瞬间要了对面蠢货的命。 刚要出手，骆无香只听得背后惊呼两声，按住他的两个狗腿子一前一后被踢飞了出去。 他转头看去，一抹早已融进他血液和灵魂的熟悉身影闯入眼帘，让骆无香整个人呆在当场，眼里凶煞之气也尽皆消散。 百里飞燕拍打着自己的裙角和鞋面，仿佛刚才踢了那两人还脏了自己的脚。 “天子脚下，还轮不着你们横行霸道！” 骆无香深邃的黑眸眨都不眨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子，竟有了些泪意。 这人逝去多年，可在他记忆中不但没有半点褪色、反而还越发清晰。 哪怕他在她眼里，只是一条心狠手辣嗜血杀戮的恶犬。但她于他，始终是夜空中高悬的那道月光，皎洁明亮。 眼前的她灿如朝霞、亮若星辰，而且这是活生生的她。 骆无香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最初。 他尚未满身疮痍、尊严丧尽，只能像条狗一样卑微求生。 而她，还有呼吸还有心跳，俏生生站在那儿，是那般鲜活多姿。而不是日复一日被禁锢在那祠室内，死后都不得安息。 “你还好吗？”百里飞燕看着骆无香，轻声问道。 在百里飞燕看过来时，骆无香已将眼底所有纷涌而来的情绪压下，垂下了头。 “谢小姐救命之恩。” 在此人面前，狂傲毒辣不可一世的豹突卫指挥使，从来都是脑袋低垂、恭敬无比的。 并非因为她是国后，只因她是百里飞燕。 “哪里窜出来的小娘们，敢伤爷的人！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不知道我叔父是谁？”那恶霸拽拽地走过来，嘴里还在威胁着。待看清百里飞燕的长相后，便起了色心。 “小娘子生得倒挺标致，只要你跟爷回去，爷不但会饶了你这次，以后还让你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 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百里飞燕探出了爪子。 “呃——” 下一刻，那恶霸便被人扣着脖子提了起来。 “少爷——” “你放开我家少爷！！” 狗腿子一顿嚷嚷，骆无香猩红着眼，看着那恶霸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放开他，他要死在这儿你也不好交代。” 骆无香要杀他，他便断没有活路，也不怕惹上麻烦。 可既是她说的，那骆无香便听。 那恶霸被放下来后，就被狗腿子带走了，临走前还放话让他们等着—— “你……”百里飞燕看着他，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最后只是一笑。 “小姐笑什么？”骆无香不解问。 “我笑你方才如此凶狠，显然是不惧那些个人，我这番出手倒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可不是，这可是骆无香啊。 大晟国第一狠角色，又岂会被别人欺负了去。 “……”哪里是多管闲事。 事实上，他多么希望前世的骆无香也能这般幸运，在那天下午遇到她。 不，还是不了。 他最落魄最卑微的模样，可不想被她看见。 “那些人虽然走了，却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若他们再找上你，你可以让他们前往镇北将军府来找我百里飞燕。” “姑娘已经帮了在下，又怎敢再劳烦你。姑娘放心，就他们几个人，在下有法子应付。” 骆无香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可又怕自己的眼神过于灼热唐突了对方，便强行压抑着那连他都有些害怕的情感。 “都说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一场，兄台以后若遇到困难，不妨前去镇北将军府寻我。在下不敢说竭尽全力，但若能帮到兄台也必不会推辞。” 骆无香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中，百里飞燕从未对他这样和善过。 百里飞燕光明磊落，不喜肮脏龌龊之事。夏侯洙也清楚，所以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从不愿让她知晓。 他是承景帝手中最锋利的的刀，斩杀所有试图阻碍他、不服从他的人。 有一些事后百里飞燕也猜到了，可也明白那个位置不是好坐的，有时候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残杀忠良、只要有一点反对之声就要灭人满门这种事情，百里飞燕是断不愿让它发生的。 作为这些肮脏事的执行者的骆无香，没少被百里飞燕训斥。 那时她还以为是他骆无香自作主张，巧立名目来诛杀异己，还曾建议承景帝罢了他的官职、不准他再这般狷狂放肆。 骆无香自然不可能去辩白什么，他是一条狗，作为狗就要有为主人背锅的觉悟。 每当夏侯洙无法就自己做的事情给百里国后一个交代，就会推到底下这些人身上。 面对百里飞燕的训斥，骆无香从未顶过半句嘴，被她责罚也是一声不吭默默领罚。 曾有一名属下为骆无香抱不平，还说了百里飞燕两句坏话，却被骆无香当场斩杀。 自那以后，豹突卫们便再不敢说国后一个字。 骆无香知道的，面前人不喜自己，甚至是有些厌恶他。 可那又如何？ 仍然不影响他将此人当作唯一的神明去尊敬。 百里飞燕也不知道该拿怎样的态度来面对此人。 但看骆无香今日之模样，想必在他成为夏侯洙爪牙前也受过不少冷眼和欺凌。 还是能帮一把是一把，就算报答他上辈子的恩情。 不过对于自尊心如此之强的骆无香，只怕他并不愿意接受。 然而骆无香却充满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小姐援手，骆无香感念于心。若真碰到了麻烦，必会前去叨扰小姐。当然，小姐如果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骆无香的，也请尽管吩咐。” “好，骆无香，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百里飞燕笑着点头，尔后又冲他拱手道：“兄台，飞燕还有事，先告辞了。这是我随身玉佩，你拿着这个给将军府的人看，他们便知道你是我的朋友。” 骆无香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 百里飞燕并未多做逗留，与他招呼了一声，便离去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骆无香握紧着手中的白色玉佩暗暗下了决心。 这一世他一定会将她护得好好的，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她、背叛她。 无论谁想要伤害她，都是他的敌人！ 第42章 敬我的新朋友! 骆无香的突然出现，在百里飞燕心头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前世种种，又不断在眼前浮现。 再抬头时，人已经抵达了飞香客栈。 飞香门据点设置在一间有些老旧的客栈中，仍然做着客栈生意，但因为这里住宿环境不好，东西也不好吃，收费还老贵，以至于这里生意差得可怜。 当然，飞香门也不是靠开客栈为生。 “老板，给我来两斤小牛肉，再来一壶酒。” 百里飞燕知道飞香客栈东西难吃，唯有小牛肉卤得不错，因为这里的女管事最钟爱的就是小牛肉。就算不为别人，为了她自己，这道菜也不能太马虎。 “来嘞——”小二风一般热情飘过来，“客官你等好，两斤小牛肉一壶酒马上送来——” 百里飞燕拉开凳子，大方方坐下了。 那小二退下后，便去了后面一排最中间那屋。 “门主，来生意了！” “要死啊！没看到我在睡午觉么，吵什么吵！” “门主，觉什么时候都能睡，但外面那位大人物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打扰我睡觉！” “那位倒不是天王老子，也就是一位女将军罢了。” 小二将手揣在袖子里，带着点傲然说道。一双机灵的眼睛好笑看着床上的女子，很自信她听到这话后会有所反应。 “……女将军？”女子终于睁开了眼睛，还从床上坐了起来，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百里飞燕啊？” 小二不答话，转身就走，被身后的女子给捏住了后脖颈。 “别卖关子了，快说是不是她？” “没错，门主，正是咱们的飞燕将军。” 女子愣愣地松开小二，走了一会儿神后，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要出去，走到门边时却又退了回来。 她坐在铜镜前，拿起木梳梳着头发，又给自己上了点腮红、抹了些胭脂，看起来更加艳丽动人。 这之后还翻开了衣柜，拿出了自己买了却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裳。 小二在一旁看得直咂舌。 “门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坐着的是你情郎呢，至于这么盛装打扮吗？” “去！你知道什么，人家飞燕将军可是个大美人儿，我自然不能被她随随便便就比了下去。” “刚才还说天皇老子来了都别想打扰你睡觉，现在飞燕将军一来你就迫不及待。” “你嘀咕什么呢，给我出去招呼客人去。” “是，门主~” 小二出去了。 白日，大家都出去找情报了，客栈内只有几人留守。 作为唯一一名跑堂的，他要负责招呼客人，还真不能离开太久，让客人一个人在前面干等。 “客官，你要的小牛肉和酒来了——” 小二热情地将百里飞燕要的东西摆到了桌子上。 “谢谢小二哥。” 百里飞燕道了声谢，便拿起筷子缓缓吃起来。 她其实刚吃不久，但既然来了，也不好什么都不吃。 “客官，你看你，一看就是个贵人。突然降临咱们这小客栈，恐怕不是吃饭这么简单。” “小二哥说得不错，我到飞香门是有一些事想要向你们了解。” 小二更加欢天喜地，“那客官是来对地方了，这晟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我们飞香门不知道的。” 百里飞燕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飞香门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一个问题一锭银子，现在我想问小二哥第一个问题——” 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搭，坐到了百里飞燕对面，气场跟着为之一变。 笑容收敛了起来，神色也认真了不少，眨眼间便从小二身份变换为了一位精明的情报商人。 “贵客请问。” “在询问之前，我能不能知晓小二哥的名字？” “在下卓庆。” “卓兄。”百里飞燕拱拱手，“我是百里……” “飞燕将军。”不等百里飞燕自我介绍完毕，卓庆便笑着道出了她的身份。 “你认得我？” “咱们大晟国第一勇士，天下罕见的奇女子。飞香门以情报为生，怎会连飞燕将军这般人物都不认识？” “既如此，那就好办了。”百里飞燕人也爽快，“我的第一个问题，我想和你们的门主成为好朋友，有什么建议给我吗？” “……”可怜卓庆也有被问愣了的时候。 “飞燕将军想和小女子做朋友，那可真是小女子的荣幸。这个问题，不妨由我亲自来回答如何？” 百里飞燕循声看去，来人正是飞香门的女管事师落红。 一张巴掌大的艳丽小脸，眼尾狭长上翘。姿色倾国倾城，还有着独一份的灵动和绮丽。三分狡黠，五分风情万种，剩下两分则是谁都模仿不来的豪飒。 “师门主。”百里飞燕起身，笑着冲来人点点头。 “咱们飞香门小门小派，前不久才接待了镇北将军府的若飞将军，今日飞燕将军又上门了，可真是叫我们蓬荜生辉啊。” 卓庆让到了一边，师落红则坐了下来。 百里飞燕要给对方斟酒，却被师落红抢了先。 “飞燕将军是咱们的贵客，哪有让你给斟酒的道理，这一杯该是我敬将军。” 说罢，师落红一杯酒倒满，然后饮尽。 “这第一杯么，要谢谢飞燕将军照顾咱们生意。” 紧接着，师落红又喝了一杯。 “这第二杯，则要谢谢飞燕将军看得起小女，还想与我做朋友。” 第二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师落红又倒了第三杯酒。 举起酒杯，看着对面的百里飞燕，“这第三杯，敬我的新朋友。” 百里飞燕笑了开来，这笑容真心不少，也灿烂得多。 她从师落红手边拿过酒壶，也给自己斟了三杯酒。 前两杯酒她默默喝下，什么话都没说。 但第三杯，她也对对方举了举杯，“敬我的新朋友。” 尔后两人相视一笑，笑得都很欢乐。 卓庆在一旁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怎么说，这两人这样就成为朋友了？ 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师门主。” “欸既然都是朋友了，你就不该再叫我师门主，便叫我红红。” “红红？好，就叫你红红。” “我叫你燕燕。” “……咳，还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正因为没人叫过我才要这么叫，否则怎么显示我的特殊？” “好，红红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 然后两人就不知道怎么的从大堂喝到了后院，最后又喝到了师落红的房间。 两人都喝醉了，还直接抵足而眠。 卓庆和其他几个留守的飞香门门人都看傻了。 什么情况？这到底什么情况？ 要说两人都是爷们，喝个酒就成了好兄弟那也还好理解。 可两个之前从没有见过的姑娘，一见面就你喝几杯、我喝几杯，最后两人都喝醉了还好到同床而眠，这叫咋回事！ “庆哥，门主这是？”其他人都围着卓庆打听。 他和门主关系最亲近了，又最了解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门主这边我是知道。”卓庆带着几人回到前面大堂，跟他们说起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 “你们都知道咱门主十五岁就创立了飞香门，那你们知道这之前门主在做些什么，又是从哪里来的吗？” 几人摇摇头。 “不知道。” “门主也没跟我们说过啊。” “快说说呗，庆哥。” 卓庆脸上染上了几分沉重，叹了一口气，才道：“咱门主是从北境来的。” “北境？” “北境素来是被战火侵袭最为严重的地方，周边诸国还有大小部落，找到机会就劫掠边境百姓。那儿的人生活得苦不堪言，直到镇北将军府的人驻扎在那里后，边境百姓才迎来了安定的生活。对于北境百姓来说，百里家就是他们的守护神——” 其实对于大晟国其他百姓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六年前，宁国大举入侵，一路南下势不可挡。 镇北大将军百里耀雄、三位少将军百里锦宏、百里若飞还有百里秋溟齐齐披挂上阵。 就连当时才十二岁的百里飞燕都跟随父兄，与敌国展开了殊死鏖战。 若非镇北将军一家率领众将士英勇抵抗，且用兵如神，别说整个北境，大晟国恐怕都不复存在了。 “门主虽然嘴上没说，但对镇北将军府她心中是敬重的。还有一件事，你们恐怕还不知道？” “什么？” “当年百里飞燕曾用两百精兵击溃了五千敌军，一战名扬天下。他们发起奇袭的地点便是门主的故乡，那一战后，飞燕将军在当地可是成了天下无人能敌的女英雄女智者。咱们门主最崇拜的人就是她了，悄悄说一句，门主就连对未来夫婿的要求都是照着飞燕将军提的——” “喔哦——”众人惊呼。 其中一人一拍脑袋，“怪不得，上次那位林扬将军来向门主提亲，门主就以他外表不够俊美、身躯过于魁梧不符合她的喜好而拒绝了。林扬将军不甘心，便问她喜好是什么？门主只回答了四个字！” 至于哪四个字，他们都知道。 因为这个故事在飞香门早就传遍了，还引为笑谈。 “那四个字便是——雌雄莫辨！” “高大魁梧还长着胡子的林扬将军，哭着走了。如果是其他的要求他还能再努力努力，雌雄莫辨，这真没办法。” 大家伙儿想到悲催的林扬将军，不由又笑了。 笑够了，卓庆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能和自己崇拜的飞燕将军做朋友，门主肯定心里偷着乐呢。但我不理解的是，飞燕将军为何突然来到飞香门，还直言要和门主做朋友呢？” 这里面又有什么故事？ 第43章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百里飞燕半夜就醒过来了，她酒量是不错的，通常也不会喝醉。 只是昨日交了新朋友，比较高兴，就小小地放纵了一下。 “我们……再来喝……喝！” 师落红喝得脸红扑扑的，睡着后都还想着再喝。 百里飞燕觉着有趣，就撑着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被师落红飞起一脚，给踢到了床下。 “我才是……最能喝的！哼！” 醉酒的师落红，哪怕睡着了都不安生。 百里飞燕怕了她了，揉着屁股出了房间。 看她醉成那样子，还是应该弄点醒酒汤给她喝，否则明早起来头该疼了。 “飞燕将军，你酒醒了？” 这个时间，飞香门弟子大多都入睡了。只有卓庆，今日他值夜，还在院子里守着。 “嗯，我可以用下厨房吗？”百里飞燕问。 “当然没问题了，飞燕将军这是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我是想给你们门主弄点醒酒汤，她醉得厉害。” 卓庆有些吃惊。 这位飞燕将军对他们门主也太好了，好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他将百里飞燕带去了厨房，一个生火，一个煮醒酒汤。 “飞燕将军，以前就认识我们门主吗？”卓庆问道。 百里飞燕看着这位年轻人，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对自家门主的关心和在意。 那无关乎男女之情，更像是将师落红当成重要的家人。 “我突然出现在飞香门，还提出要和你们门主成为朋友，让你们很吃惊。可能还会担心我要对你们门主做什么，是否会对她不利？” 卓庆有些憨地笑笑。 “飞燕将军是天下闻名的大英雄，出了名的光明磊落，必然不会欺骗和伤害我们门主。我问这些，纯粹出于好奇。将军若不愿回答，我也不会再追问。” 百里飞燕含笑摇头，“这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你们门主曾经帮过我一个大忙，但那时我并不知道她帮了我，直到最近才搞清楚。我很感谢你们门主，再加上我俩性情相投，便想交她这个朋友了。” “原来如此。”虽然百里飞燕没说门主帮了她什么忙，但这样的回答已经让卓庆彻底放心下来了。 “我们门主应该很高兴帮了将军。”卓庆又感叹道。 “此话怎么说？”百里飞燕疑惑。 卓庆便将先前跟其他门人说的那些事情，又告诉给了百里飞燕。 后者听罢，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前世，师落红对她的那番提醒，不是好心之下偶然为之。她是真的在担心她、也想帮她。明知道两人关系不深，她不会因为她一番话就去怀疑夏侯洙。这番话还有可能让她讨厌她，但她还是说了。 结果她果然不信。 那时师落红想必很失望。 说来也奇怪，她和师落红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世，总共没见过几次面，可就是觉得亲近，就好像很久以前便认识了一样。 或许是两人真的很投缘。 “两年前，将军你为了救五皇子性命垂危，后来虽抢回了一条命，却卧床一年之久。那段时间，门主的心情可是糟糕透了，还总是说……” “说我什么？”百里飞燕笑问。 “说将军长着一颗聪明的脑袋，却偏要在感情上犯傻。还说将军太爱别人，骨子里的英雄气概太重，容易遭人利用。你一直都在为别人付出，以强者的姿态保护着夏侯洙、保护着大晟国百姓，独独不知道保护好自己。” 百里飞燕僵住了。 她不知道，在这世上除了她的家人，还有一个人这样了解着自己。 这人与她并不亲近，可以说只有一面之缘。 “将军，我说的是不是太多了？”见百里飞燕面色有些沉重，担心说错话的卓庆小心看着她。 “没有，我得谢谢你，告诉了我很重要的东西，也让我知道我交到了一位珍贵的朋友。”百里飞燕嗓音包裹着感动，注视着卓庆的那双眼睛此刻也很温暖。 卓庆咧开嘴笑了。 为自己的门主高兴，同时也不禁对面前人生出了敬意。 名扬天下、有大晟国第一勇士之称的飞燕将军，不只是沙场上的智将、悍将，生活中还是一个内心温柔滚烫的人。 醒酒汤煮好了，卓庆跟百里飞燕说：“将军早点休息，这汤还是我喂门主好了。” 百里飞燕摇头，“你也辛苦一天了，你们门主那边有我就可以了。” “可是，这怎好烦劳将军？” “我和你们门主是朋友，不是吗？” 这个理由让卓庆欣然接受了，“那便麻烦将军了。” “好说。” 百里飞燕端着醒酒汤回到了房中，师落红不知何时已经滚到床底下去了，还抱着床脚呓语。 “……”百里飞燕以为自己睡着时够不老实的了，这位比她还要夸张多了。 她是习武之人，力气本就比别的女子大，师落红长得又娇小，她只用一只手便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轻轻放回床上。 “嘭——”师落红刚沾床，就对着百里飞燕飞起一脚。 这次百里飞燕早有准备，往旁边一闪就退开了。这过程中，连手里端着的醒酒汤都没有撒出去一滴。 那身姿潇洒如燕，只可惜师落红没有瞧见，否则定是要叫好一番的。 “别动我……我还要喝……” 师落红醉酒后很能折腾，百里飞燕费了不少工夫，才把醒酒汤喂给她喝了。 但伴随着师落红一声“呕——”，我们的飞燕将军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果断点了对方昏睡穴，师落红这才消停。 免不了又得将自己和师落红收拾一番，等百里飞燕合上眼时，天都快亮了。 躺在陌生的床上，身边是刚交到的朋友，本来多少会有些不习惯，但百里飞燕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很沉，且做了个还不错的梦。 梦中她和师落红一直在喝酒，对方喝不过她耍赖，而她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是让着她。 画面一转，师落红如玉的脸庞凑到她面前，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我的飞燕将军，太阳晒屁股了，你也该起来了。就算还要继续睡，也该先吃了早饭——” “呃？”百里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府里，而是在飞香门。 “睡迷糊了？”师落红已经醒酒了，看到百里飞燕有点懵懵的，嬉笑着问她。 她心中想：这世上能看到飞燕将军睡颜、还有刚醒来脸都没洗的样子的人，绝对不算多。 第44章 最耀眼的将军啊! 百里飞燕洗漱过后，便来到桌旁坐下。 卓庆买来了不少早点。 “将军，这是门主吩咐我从外面买回来的，你放心吃。” 显然他们也知道飞香门的东西难吃，招待好朋友还是不能用这些。 “谢谢红红。” 师落红这无声的关照，让百里飞燕心头一暖。 这段时间百里飞燕越发感觉到，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爱情才那么动人心魄。来自家人和朋友，甚至是陌生人的关心，都能够让人感到快乐。 “欸别客气。”师落红摆摆手，“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我听阿庆说了，你昨晚又是给我煮醒酒汤又是照顾我的，我还吐了你一身。我不跟你客气，你也别再跟我见外。” “好！”百里飞燕干脆点头。 然后就执起筷子，安静吃起东西来。 她身上兼具着大家闺秀的涵养和武将的干脆潇洒，吃东西很快很利落，可动作却有一股说不出的优雅。 还有她这个人给人的整体感觉也是这般。 笑起来时既豪爽又美丽，英气勃勃，矜贵持重。 一般家族出身的，养不出这样别具一格的女子。 “唔。”百里飞燕停了下来，“你们怎么不吃，都看着我做什么？” 卓庆等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让他们怎么说呢，看飞燕将军吃个饭都看入迷了。 还是师落红跟百里飞燕说：“大家这不是都很好奇么，也想多看看传闻中的飞燕将军。” “……哦，这样啊，那随便看。”百里飞燕不拘小节惯了，这种事情倒不会在意。 “噗！”师落红却被她这反应给逗笑了。 但她却将其他人给打发了，大堂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这次来找我，不能只是来交朋友的？”师落红问她。 “我就只是来交朋友的。”百里飞燕强调。 “你二哥之前也来了飞香门，询问陈啸的事情。” “嗯，是有这件事，你的情报也很有用。” “你调查陈啸，是打算将周嫣嫁给他？” 百里飞燕并不奇怪师落红会知道这些。 晟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很少有飞香门不清楚的，遑论还是这种男女八卦。 “不是我这么打算，而是五皇子和周嫣所希望的。” 在听到五皇子三个字眼时，师落红下意识撇撇嘴。 “我知道这两人对你很重要，你也很相信他们。”师落红说。 百里飞燕笑笑，没有答腔。 “我有一些话说了你可能会不高兴，还有可能连朋友都不愿意跟我做了。” “不会。”百里飞燕看着她，笃定道：“我既已认定你为友，那我就会相信你，而你也会一直是我的朋友。”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上辈子就该对师落红说的话。 师落红自己都很吃惊。 昨晚百里飞燕说的那些话，卓庆一早就跟她说了。 可师落红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帮过百里飞燕，还值得她专门找上门来与她结为好友。 此时百里飞燕这份不加掩饰的信任，也让师落红有些受宠若惊。 “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 百里飞燕鼓励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很爱五皇子，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但我却觉得他身上有太多的东西看不透，也隐藏着不少的谜团。尤其是他和周嫣之间，关系很不简单，绝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 师落红握住了百里飞燕的手，“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于夏侯洙你不能就这样完全交付信任。再好好了解一下他，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去傻傻付出，你值得最好的！” 你值得最好的！ 这是师落红最想要对百里飞燕说的一句话。 在她心目中，没有人比百里飞燕更有资格去拥有幸福了。 作为大晟国的子民，她为了这个国家倾尽全力、不畏牺牲。 作为一个女儿、妹妹，她竭力为父兄分忧，在最危难时与他们并肩作战。 面对爱情，她对喜欢的人全心全意，无论对方境况如何都没有背弃他。 而作为百里飞燕自己，她始终保持着一颗赤诚之心。 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谁舍得去辜负？ 可就有这样一个人，不但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还要残忍利用她，就连他们的相识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圈套。 说完这些后，师落红便像个即将被处刑的人一样，带着忐忑的心等待着。 她内心渴望百里飞燕能相信她。 可另一方面理智告诉她，女子在爱得无法自拔时就很难听得进去劝，何况他们才刚认识不久。 “你刚才不是问我吗？”在师落红越来越紊乱的心跳中，百里飞燕缓缓开口了。她的神情是那般平静，即便师落红这些话对于夏侯洙来说是很严重的指控，也没见她着急和生气。 “那两人是不是对我很重要？我是不是很相信他们？曾经是。” “我就知……啊？”师落红卡壳了，“曾经是？那现在……” “直到这一刻，我都还在犹豫这件事我应不应该告诉你。不是很有这个必要，就算不跟你说也没关系。可我心中还是有一股强烈的冲动，让我想将所有事都告诉你。” “？” “你有时间听一个故事吗？这个故事可能很长。” 师落红当然不会拒绝。 而且她有预感，这一定是个很不一般的故事。 “首先告诉你，在你面前的百里飞燕既是我，又不是原来的我。” “什么……意思？” “未来的我，已经死去了，而我重新回到了过去。” 师落红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但百里飞燕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眼里还带着无法言说的哀伤。所以哪怕她上来就感觉被耍了，还是耐心听了下去。 寂静的大堂内，除了百里飞燕的讲述声，一丝生息也无。 卓庆他们早就被支使得很远，也不存在别人偷听。 随着故事的深入，师落红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最后一张脸漆黑得仿佛能滴下墨来。 青天白日的，她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然而百里飞燕的神情却在不断放松，嘴角还扬着赏心悦目的笑容。 “他们打翻了烛台，祠室烧着了，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回来了——” 师落红忽然掩面而泣。 鼻涕眼泪全下来了，她粗鲁地糊了一把脸，又瞪着百里飞燕。 “你说说你傻不傻、笨不笨。” 百里飞燕点头，“很傻，也很笨。” “不是很傻很笨，是笨死了！”一想到上辈子百里飞燕受过那么多的煎熬，师落红悲从心来，到后面都有些泣不成声。 她心中最耀眼的将军啊，却是那样的下场…… 第45章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百里飞燕见她哭得这般伤心，尤其是她那粗鲁抹脸还有瞪她的动作，让她忽地生出了一股熟悉之感。 于是她问她：“我们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师落红怔住了。 “不是这一次，也不是上辈子那次，而是在很久以前，我们俩是不是见过？” “你记起来什么了？”师落红小心翼翼、又饱含期待地看着她。 但百里飞燕却是摇摇头，“我不记得了，但我却觉得你莫明很熟悉。” 师落红似是有些失落，又觉得这挺正常。 “我们是不是真的见过？”她这副表情等同于告诉了百里飞燕答案。 “的确见过，但我不会告诉你。” “……” “你自己想，想不起来也没事。”看百里飞燕语塞还有些郁闷的样子，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然后她按住百里飞燕的肩膀，“我不能说我能帮到你什么，但我可以承诺，只要我还活一日，就永远不会伤害你背叛你。我也很谢谢你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如果你愿意继续相信我，那以后你的计划可以加我一个。” 说着她伸出手，示意百里飞燕也伸出手。 后者有些疑惑地照做了，师落红紧紧握住了她的。 “我想前世的师落红一定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全力去阻止你。就算你不相信她，她也应该要打醒你、将证据明明白白甩到你面前。大声告诉你你爱错了人，你被骗了，快点离开他！” 师落红越说越激动，最后蹲到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她又想起了百里飞燕前世的遭遇，只要一想到心就疼得没法呼吸。 比她自己经历这些还要难受。 百里飞燕有些惊愣地站在那儿，被师落红的反应吓了一跳。 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也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别难过，我现在不是就在你面前么。” 师落红却摇着头，“但那些痛苦你却是亲身承受了……如果没有这次的奇遇，如果你没回来呢？那么你就真的没了……” 师落红无力地坐到地上，就像个小孩一样哭得傻兮兮的。百里飞燕想要安慰她，却被她打到了一边。 “你走，你笨死了，我才不要你安慰呢，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百里飞燕只好低着头在那里自责反省。 “咳——”她这个样子让师落红一点办法都没有，直接破涕为笑。 然后就见师落红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拎起了百里飞燕，恶狠狠跟她道：“这辈子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活着，我没死你就一定不能死知不知道！而且还要活得比谁都幸福，尤其是让那些害你的孙子看看，你不是他们能够蒙骗利用的！” 百里飞燕看着她这不讲道理的模样有些苦笑不得。 “你笑什么笑，给我答应！” “好，我答应你。”虽然师落红表现得很孩子气，但百里飞燕却看出了她的紧张和关心。 她要不答应只怕师落红更难安心。 在飞香门逗留太长时间了，百里飞燕也该回府了，否则家里人该担心了。 与师落红还有卓庆这些人挥手道别，百里飞燕离开了飞香门。 “门主，飞燕将军人已经走远了。” 师落红就站在门后，看着百里飞燕走远，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她回到了房间，又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泪眼朦胧中，她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那时候，十二岁的英气小将奔袭了数十里，将一个小女孩从敌人的手里抢了回来，将她背在背上。 她回头冲着她笑，还告诉她有她在，就不用再怕敌人杀过来了。 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肩膀却是那般有力可靠。 分别时她搂着她的脖子死死不撒手，她失笑着摸着她的头说有缘总是会再见面的。 那个无奈又纵容的笑容，是师落红对小将军最后的记忆—— 回到了府里，百里飞燕仍然一直在想师落红的事情。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真的好熟悉啊……”那张哭兮兮的小花脸，似乎在她的记忆深处也曾出现过。 “听说你昨晚住在外面了？”百里秋溟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八卦百里飞燕昨晚的去向。 “啊。”百里飞燕在想心事，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你是终于想通了，不吊死在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对其他人下手了？做的好小妹，天下间好男人多得是，凭咱小妹这条件还不是想怎么挑就怎么挑。” 百里飞燕终于回过神来，好笑地觑向他三哥。 “想哪儿去了，我是那样的人么，昨晚上我呆在飞香门呢，陪在我身边的是他们那漂亮的门主，如今也是我的好朋友了。” 百里秋溟更加惊奇，面色还有些犯难，但随后就变为了鼓励。 “小妹，三哥知道经历过那种臭男人后，让你对我们男人失去了信心。你如果真转而喜欢姑娘了，虽然惊世骇俗了点，但三哥也会支持你的！” 说着还握了握拳头，郑重对她点点头。 百里飞燕直翻白眼，不跟三哥嘴贫。 “欸三哥，你有没有觉得那飞香门的门主很眼熟，以前咱们见过？” “这我哪儿知道啊，我也没见过她，要不你问问二哥，上次是他去的飞香门。怎么，你觉得这飞香门门主眼熟？” “嗯，很眼熟，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用想了，你两年前为了救那孙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服了好多药。那些药虽然效力很好，但也会对身体有一部分损伤。你醒来后，以前的事情虽然大多还记得、也有印象，可也忘记了不少事情。” 百里飞燕也想起来了这件事。 “看来我是真的忘了……”百里飞燕捶捶头，“也许我将最不该忘记的一段记忆给忘了。” “怎么了？” “红红、呃，也就是飞香门门主师落红，她得知我的事情后非常伤心，那种在意都不亚于你们了。” “你把你的事情也告诉给她了？” “嗯，我知道这有些冲动，但我愿意相信她。” 百里飞燕便将昨天的事情跟百里秋溟那么一说，后者也感慨连连。 “这位师门主倒是一个性情中人，对你也是发自真心的好。” “我在想如果我过去真认识她，与她还有不浅的渊源，拥有这段记忆的我对她说的话应该更相信几分的，那或许……” 百里秋溟知道她想说什么。 重重呼噜了一把百里飞燕的脑袋。 “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就算你真相信了她的话，你也未必能逃得过那对父子精心设下的陷阱。” “说得也是。”百里飞燕便不再多想了。 “对了二哥出门前让我告诉你，晋王已经在着手确认周嫣和夏侯洙的关系了，而且魏衍还为他献上了一条计策来试探夏侯洙。” “这也是无情公子送回来的消息？” “是的，无情公子消息灵通得很，有他相助咱们办事可就方便多了。” “看来夏侯洙和周嫣要有麻烦了，不怀疑则罢，被咱们晋王怀疑上了，那可有得他们受的。” “这些不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你借无情公子之手将伪造的书信送到晋王手上，除了让他看清夏侯洙的真面目加以防范，应该还想借晋王来整治整治这二人？” “知我者二哥也。”百里飞燕笑着拍拍他，“晋王过去不将夏侯洙放在眼里，也懒得为难他。可如若他知道夏侯洙这些年一直在跟他们演戏，还想要跟他争皇位，那可就没那么好相与了。” “晋王势大，明面上也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他要跟人计较起来，那对方还真有些吃不消。” “无情公子可有探知道晋王想做什么？”百里飞燕问。 “这是当然。”百里秋溟得意哼哼，“他隐身在周府，得知周嫣这两日心绪不宁，还发了一通脾气。昨日深夜夏侯洙偷偷出宫来见周嫣，房梁上的无情公子偷听到这二人说，晋王有意让自己的亲信副将宋春归迎娶周嫣。” “宋春归？可是那位喜怒无常、性情残暴还好色成性的豹骑副将？” “除了他还能有谁，晋王这也够绝的，直接给周嫣点了一个名声最差的男人。” “夏侯洙本想将周嫣嫁给豹骑将军贺兰月，晋王这边则给安排了个豹骑副将，两人这想法也算是不谋而合了。只是那周嫣是怎么得到的消息？”百里飞燕又问。 “你问到点子上了。” 百里秋溟坐下，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那晋王的确有些手段，她知道周嫣这些年与不少大臣之女有往来。而这些大臣之中，有不少又是他这一系的人。小小授意一下，他们自然就知道怎么做。而周嫣正愁着要如何化解这件事，更不会怀疑消息来源了。” “她不怀疑夏侯洙却是要怀疑的。”那男人疑心很重，并不好对付。 “那正合晋王的意！”百里秋溟看着自家小妹，“这某种程度上是个阳谋，那夏侯洙即便知道是晋王在故意试探，可只要他还在乎周嫣，就不会坐视不理。” “夏侯洙大可以搬出那套兄妹说辞。”这一套百里飞燕可是听吐了。 “他拒绝那就代表他得罪了晋王，以后免不了要被他刁难。夏侯洙可是一心想着韬光养晦，要做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渔翁的。这么快就进入晋王的视线，还被他盯上，你觉得他愿意吗？” 百里秋溟接着又道：“以那夏侯洙自私自利的本性，到最后有可能放弃周嫣，可即便这样对晋王也没有任何损失。他还可以尝试从周嫣这儿入手，让她成为自己的棋子。” “不可能。”百里飞燕说。 “我们知道不可能，但晋王可不知道。” “那晋王可就等同于养了一条最毒的毒蛇在身边。” “是啊，不过有我们在，是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百里秋溟也只是道出了这件事所有可能的发展。 然而百里飞燕却笑看他：“三哥，你还漏掉了最大的一种可能。” “什么？” “我啊。” “？” “夏侯洙和周嫣不敢直接面对晋王，也不愿得罪他，那么这时该谁出场了呢？” 百里秋溟骤然反应过来，可不是么！ 每每那夏侯洙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不敢得罪的人，总是会将自家小妹顶在前面。 “这个该死的王八蛋！” 百里秋溟忍不住爆了粗口。 第46章 高冷三哥专治白莲 论对夏侯洙的了解，这世上谁又能及得过百里飞燕。百里秋溟虽然也知道了夏侯洙做的那些事情，可他到底还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也根本想象不到一个人可以阴暗恶劣到什么样的地步。 两人刚说着，丫鬟便来报。 “小姐，周姑娘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你。” “去他姥姥的！”百里秋溟气得狠狠一拳捶在桌子上。 要不是现在还不能拆穿这两个无耻小人，百里秋溟真想现在就冲出去将人丢出府，别让她在那里继续碍眼了。 “知道了。”百里飞燕倒是很平静，“周姑娘一个人来的？” “是的，周姑娘眼睛红红的，似乎才哭过，小姐快去看看。” “告诉周姑娘，我这儿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好了便过去。” “是。” 丫鬟退下了，百里飞燕冲自家二哥摊摊手，“看，戏已经开始演上了。” “你不会还真打算帮她？” 百里秋溟本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也觉得这个世道女子比较可怜，通常也不愿为难女人。可周嫣不一样，即便用最恶劣的手段，百里秋溟对此人都生不出半分同情。 因为她前世害自己兄长、害小妹、害百里家时可从未手软过。 百里飞燕也是同样。 同为女子，她其实也更多能体谅女子的不易。也知道许多女子嫁给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无法自己选择的。 就像那宋春归，那的确不是个能托付的人。即便是自己不喜的人百里飞燕都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去对付她，然而这不包括周嫣。 她是敌人，最痛恨的敌人。 对这个人，百里飞燕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不是周嫣、夏侯洙死，就是她亡！ “帮是不可能帮的，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百里秋溟知道小妹已经见识过太多那两人无耻的嘴脸，对这种事情越来越心平气和，可他淡定不了。 “你就在这儿呆着，她那边我来打发。”百里秋溟道。 “三哥，你认真的？”百里飞燕怀疑地看着他，以三哥这个状态，她担心他会将周嫣暴打一顿。 “你就这么信不过你三哥？放心，我不会让她看出什么来的。” 百里飞燕想了想，三哥这人看着冲动，其实行事可稳重了，交给他还真合适。 “那就麻烦三哥了！”百里飞燕也不想看见周嫣那张哭哭啼啼的脸，每次陪着她演戏姐姐长妹妹短的都让她不适很久。 百里秋溟打着扇子去了前厅。 周嫣听到人来了，都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直接哭倒在地。 “姐姐，你救救我，晋王想让我嫁给宋副……” 周嫣看着百里秋溟，没说完的话硬生生憋回了喉咙。 “周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百里秋溟心中讽笑连连，面上却做出关切的模样。 想着这个周嫣的确很会做戏，这眼泪，这无助的小表情，看着还真是楚楚可怜。 也难怪燕儿前世不是他们的对手，若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就连他怕也是会于心不忍的。 周嫣擦擦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百里秋溟行礼。 “让少将军看笑话了……姐姐呢？” “哦你说燕儿啊，昨晚上多喝了几杯，这会儿还醉着呢。刚才听说你来了，急着来见你，差点摔地上去。我不放心便让她睡下了，她让我过来看看你，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一样。” “喝醉了，那我去看看姐姐。” 周嫣哪里敢麻烦百里秋溟，她知道这人不好惹，也就专逮着百里飞燕下手。 除了百里飞燕，镇北将军府其他人可不买五皇子的账，对她周嫣就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了。 “这就不用了，我小妹已经睡下了。” “还是应该去看看的，姐姐对我如此之好，我既然来了，就没有不去拜见之理。” 百里秋溟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见她坚持便点点头，“好，我带你过去。” “谢谢少将军。” 百里飞燕早就躺在了床上，睡得很沉，身上也好大的酒气。 本来昨晚上就没睡好，这一沾了床铺很快就睡着了，倒也不全是在做戏。 周嫣在床边唤了两声，百里飞燕都没醒。 “出去，让燕儿好好睡一觉，酒也就醒了。” 周嫣无奈只能点头照办。 “少将军，姐姐可是很少喝醉的。出了什么事情，让她喝了这么多酒？” 她心想着，她在那边被晋王刁难有苦难诉，这个百里飞燕倒是潇洒，还有兴致喝这么多酒。 不过，她的麻烦也就是百里飞燕的麻烦。殿下说得对，只要将这件事丢给百里飞燕处理，以她的性子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她把事情办妥。 这样不但不用直面晋王，顺利的话还会让晋王与将军府的关系变得紧张，于他们而言可是一石二鸟。 “欸！燕儿最近也遇到了不少烦心事，但她又不愿意跟我们说，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想必是内心烦乱，在借酒浇愁。” “姐姐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少将军还请告诉嫣儿。姐姐帮了嫣儿那么多，就算是亲生姐姐也未必如她待嫣儿那般好，所以嫣儿也很想为姐姐分忧。即便能力有限，至少也可以陪在姐姐身边。” 百里秋溟很无语。 这个周嫣只顾着自说自话，没听见他说的么。他们也不知道燕儿有什么烦心事，所以才会在这里干着急，她还问！ “燕儿不肯说啊，你也知道她那性格，不愿意说的事情别人问也没用。不说这个了，周姑娘今日来找燕儿，是有急事。刚才看你哭得挺伤心，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周嫣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给百里秋溟。 “周姑娘信得过我百里秋溟，那便跟我说，我要是能办就尽力给你办。如果不放心，我也不勉强。只是我小妹这段时间装着太多心事，状况也挺让我们担心的。周姑娘如果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就别去告诉她，让她跟着一块心烦了。” 周嫣一惊。 这镇北将军府的少将军果然不好惹，话虽说得客气，却让她这戏不知道要怎么唱下去了。 她连忙告罪，“少将军说得是，是嫣儿的过错。嫣儿从来不曾为姐姐做过什么，也帮不上她的忙，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让她再为嫣儿的事情烦心。” 说着，周嫣又掉起了眼泪。 百里秋溟说不出的厌烦。 你也知道你从来不曾为我小妹做过什么啊？还好意思说？更可笑的是她还指望着他能安慰她。 会哭的女人的确太占便宜了。 可怜他小妹，一直奉行着流血不流泪。 她在前方一次次出生入死，而这女人掉几颗金豆子就完事了。 “周姑娘，这些话就不用说了。我这边也忙，你的事情可以跟我说。我要解决不了的我小妹肯定也办不了，虽然我和你不熟悉，但看在小妹的份上，我也一定会尽力帮忙。” 百里秋溟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来与她周旋。 百里飞燕顾及着彼此的关系，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以防被他们看出破绽。百里秋溟就不需要如此了，就算撕破脸也没什么要紧。 因为小妹为了救夏侯洙差点死掉，两位少将军对他们颇有意见。 这一点周嫣也是不言自明的。 可这样她就更不能把这事告诉给百里秋溟了，得罪晋王？百里秋溟又不是个傻子，为了她周嫣凭什么要犯这种蠢？ 也只有百里飞燕，为了五皇子、为了她们的“姐妹情深”，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少将军，嫣儿要说的是一些女儿家的私事，实在不方便告知少将军，我可以在这里等姐姐醒来吗？” 百里秋溟眼中有冷意一闪而过。 这周嫣也知道自己说的事情有多过分，换成另外一个人都不可能答应她，也只有他小妹才会那么傻。 她明知小妹对她的情意，却没有半点廉耻心和愧疚心的去利用她、算计她。 一个人当真能恶毒到如此地步？ 恶得理所当然，把别人的好都当成了愚蠢。 百里秋溟无比气愤，真想现在就戳破这女人的假面，然而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可不能坏了小妹的计划。 他昂昂头，有些高傲地道：“我方才听周姑娘说到什么晋王，还有想让你嫁给宋副什么？你可是为了这桩事而来？” 周嫣有些后悔，刚才演戏演得太投入了，哭得也伤心，连来人都没看清楚话就说出去了。 此刻再收回已无用，只能哀戚地点点头。 “嫣儿得知晋王想让我嫁给宋副将，但那人喜怒无常、性情残暴，嫣儿实在是害怕。也不知道能找谁倾诉，便想到了姐姐。” “你的婚事关晋王什么事？”百里秋溟却问她。 “这……” “晋王他还做不了你的主。” “话是这么说，但晋王若有令，嫣儿哪敢不从。”周嫣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百里秋溟，又低下头，轻轻拂去眼角的泪。“咱们这些人位卑言轻，自己的婚事根本做不得主，一切只能看命。” 周嫣言外之意是：不是谁都是百里飞燕，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晋王楚王这些人的面子都不用给。 她这些话对以前的百里飞燕很管用，可在百里秋溟这儿那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表情也越来越冷漠和不耐烦。 “你既然不想嫁，那你跟你哥哥说啊。五皇子再怎么不得宠，那也是皇子，晋王还能直接越过他将你嫁出去不成？” “哥哥他……他……”周嫣有些着急，这种情况下她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说哥哥处境艰难，不能再麻烦他？那人家就会想：你不麻烦你哥哥，却反而跑过来麻烦将军府，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敢这么说，百里秋溟当场就得对她甩脸子。 第47章 怼得她哑口无言! 可不这么说，周嫣还能怎么说？ 她便只能支支吾吾，最后又想用哭来把这茬应付过去。 百里秋溟可不会轻易放过她，让她也拿他当作傻子。 “周姑娘的心思即便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些来。你舍不得让你哥哥出面，便想让我小妹来帮你？” “不……没有……少将军，你相信我，我过来也只是想找姐姐诉说，并未让她……” “哼！”百里秋溟冷哼，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温文有礼。“你和你哥哥还真是不客气，有什么事情就想到我小妹。” 周嫣很难堪，可她也没法反驳。 “我小妹人好，也在意你们，所以你们但凡有需要她总是愿意出手帮你们。但我这个做哥哥的却看不过去，而且也很不高兴。还有你们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我小妹帮了你们这么多还不够，还让她一次次为了你们的事情去奔波去涉险？你心疼你哥哥，我还心疼我妹妹呢！” 周嫣脸通红通红的，她就知道今日犯这百里秋溟手上讨不得好，哪里想到他对着她一个姑娘，却是这般不留情面，话说得忑难听了。 “少将军，是嫣儿的错，嫣儿今日就不该来，也不该总拿自己的事情麻烦姐姐。你别生气，嫣儿这就离开。”周嫣不停抹着泪，哭得伤心又难堪，还作势要离开。 “周姑娘要走我不拦着，今日既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那么希望周姑娘能听进去。以后这种事情别动不动麻烦我小妹，那晋王什么人你也清楚？你不愿得罪她，也不愿你哥哥得罪，便来找我小妹算怎么回事？” 周嫣咬着牙，心中愤恨非常，却也不得不诚惶诚恐辩解。 “少将军真的误会嫣儿了，嫣儿怎么会害姐姐呢？只是一时无助之下，想不到这么多。想着姐姐是大英雄，那晋王殿下又很敬重姐姐，让她出面帮我说两句话，仅此而已。”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人是傻子，周姑娘这句话糊弄别人还行，却也骗不过我。的确，镇北将军府蒙陛下器重，立足于这晟京城。可一言一行受到多方瞩目，我们兄妹几个行事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过于招摇。然而周姑娘和五皇子却一再置小妹于进退两难之地，你们可曾为她着想过？” “少将军此言，让嫣儿好生惭愧。只是姐姐拿我当妹妹，还说我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让我莫要对她有所隐瞒。我也拿她当最亲的亲人，所以在无助时，总会第一个想到姐姐。却没想到会让姐姐为难，以后这些事情，嫣儿再不会麻烦姐姐。” 周嫣盯着百里秋溟，姿态很软很低，但眼底深处却写满着不服与不甘。 “周姑娘在拿话抵我？”百里秋溟真的好想大笑。 这个周嫣，一会儿故作楚楚可怜，一会儿又自作聪明跟他耍一些不入流的小心眼。 “少将军想多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以后这些事情，再不会麻烦我小妹，还望周姑娘说话算话，别三天两头找上门来！”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百里秋溟不悦尽数释放，仅剩的一点情面都被他撕去了。 “少将军，你！”周嫣难以置信，这百里秋溟居然对她一个姑娘如此冷酷。 还真是高傲啊！ 就跟那该死的百里飞燕一个样，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都到这种地步了，周嫣可也不会被百里秋溟单方面压制，什么都不去做。 她一边掉泪，一边难过道：“少将军今日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将军府我以后是不能再来了。就算再想见姐姐，也不敢来了。” “那周姑娘便请，恕我不送了。” 周嫣牙关都被咬破了。 百里秋溟这般咄咄逼人，出乎周嫣的预料。 他软硬不吃，铁了心要赶她走。 “少将军这样对我，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姐姐的意思？如果是姐姐的意思，嫣儿二话不说便会离开这儿。可如果是少将军自己的意思，那你这是将姐姐置于何地？” 周嫣看起来柔柔的，说气话来倒还挺有攻击性。 “少将军，姐姐待我如家人一般，因为姐姐的关系，我也拿少将军当作可以信赖的兄长。不求少将军能同样用此心对待我，今日这般态度还是太过分了？” 周嫣和夏侯洙都是很擅长倒打一耙之人。 她抓住百里秋溟的态度连番质问，搞得她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浑然忘了她算计百里飞燕在先才惹得百里秋溟不爽。 这一招若是放在平时那还有点用处，只可惜她今日面对的是知晓她真面目、还一心想为妹妹找回场子的百里秋溟。 “以后谁再说周姑娘是温柔的弱女子，我百里秋溟第一个不答应。”百里秋溟一只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笑，“按照姑娘你的意思，你把这么大的麻烦丢给我妹妹，我还得感谢你不成？你希望我给你好脸，但也看看你做的是不是人事儿！” 百里秋溟脸彻底冷了下来，周嫣也面无血色。 “说到底，我本来就不赞成我妹妹喜欢五皇子。自从和他在一起后，我妹妹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又给自己惹来多少麻烦？如今一个五皇子的事情还不够，他没有血缘的妹妹的事情也还要丢给她。怎么，我小妹还没有嫁给五皇子呢，就要为她做牛做马吗？” 周嫣这一次是真傻住了。 她意识到她这次来找百里飞燕可能真的做错了，要是彻底激怒了百里秋溟和百里家其他人，只怕会坏了五皇子的事情。 本来这种事情就不该让百里秋溟他们知道，只告诉百里飞燕就没事了。 百里飞燕就算不全心全意帮忙，至少不会让她父兄知道这些事。 因为她比她更不愿她的父兄会对五皇子生出不满来。 “少将军何以要这样冤枉我，你既然这么不喜欢嫣儿，嫣儿走就是了——”周嫣哭着跑走了。 她不敢再留下来，百里秋溟很多问题她都回答不上，再留在那里也只是自找难堪罢了。 还会更加激怒百里秋溟。 “啪！啪！” 身后传来掌声。 百里秋溟回头一看，是他的二哥百里若飞。 “三弟，还是你厉害，这些话二哥早就想说了，一直没找着机会。” “没什么，谁叫那女人气死个人，她一开口我就忍不住暴躁。” “哈哈哈！”百里若飞笑了，过了一会儿，他也凑过来说：“别说你了，我在后面听了一会儿，火气蹭蹭都窜到这儿来了。” 百里若飞指着自个儿的嗓子眼说。 “为难小妹了。”被她和夏侯洙害得那般惨，还要陪着这二人继续演戏。 “是啊。”两人也没有多说，毕竟不在房间里，说话不能太没顾忌。 当然，以这两人的立场，看周嫣不舒服、不喜欢她，那谁也没法说什么。 就算是周嫣自己，也不会怀疑这两人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秘密，顶多是认为两人在为自己的妹妹抱不平罢了。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来到了百里飞燕的房间，将刚才的事情跟她这么一说，听得百里飞燕直乐呵。 “三哥，我现在真有些佩服你了。对付她这样的人，还就你这套最好使。” 百里秋溟管她周嫣说什么，都没被她带着跑，也没被她的眼泪所迷惑。就连周嫣最擅长的倒打一耙和绵里藏针、阴阳怪气，在他这儿都被原封不动给挡了回去。 “现在知道你三哥的厉害了？以后她再找上你，你尽管把她丢给我。” 百里飞燕摇头，“她以后都只会躲着你，哪里还会再送上门来。” “你说她不敢来了？” “周嫣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死心之人，她不敢找你，在我面前可就没这讲究，肆无忌惮着呢。” 百里若飞也跟着点点头，“的确，他们不会轻易放过燕儿，这次的麻烦不甩给燕儿，他们就得自己解决。” “但今日这一出，却给了我们再次做文章的机会。”百里飞燕轻笑着，眼里闪烁着狡黠。“而且我猜那周嫣自己出师不利，恐怕又会再次搬出夏侯洙。由夏侯洙出面，让我帮他们摆平这桩婚事。”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紧紧皱着眉。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他们把将军府当成什么了？随便他们摆弄的工具吗？ “二哥三哥，燕儿知道你们此刻在想什么。但这就是事实，我们在那对父子眼中就是个工具。” “哼！这一次不会再让他们如愿了。”百里秋溟怒道。 “当然。”百里飞燕点着头，“周嫣今日在将军府受了委屈，定是要向夏侯洙告状的。那夏侯洙为了替自己的女人出气，也为了不让二哥三哥总是坏他的事情，怕是要从咱们兄妹三人感情入手了。” “他还想离间我们兄妹的感情？”百里秋溟直想发笑。 “三哥还真别小瞧了他，咱们兄妹感情牢不可破，自然不惧。但他也不是要咱们真的闹僵，以后他还想借由我操控百里家，怎么可能舍得让我真跟你们决裂？不过是想把我从你们身边割离开来，让我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他们分享，不让你们知道罢了——” 事实上这种事情上辈子也发生了。 百里飞燕看出了父兄对五皇子的顾虑，不想他们对五皇子有看法，所以每次帮夏侯洙时都不告诉家里人，当然也是为了不把他们牵连进自己的事情。 只是许多时候，事情超出了百里飞燕的控制，她也受伤了，想隐瞒都瞒不下去。 这段时间百里飞燕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和夏侯洙经历的事情，发现好多次将军府被扯进来都是夏侯洙那边所引导的。 将军府暂时的不满，在夏侯洙掌握之中。只要他牢牢抓住了百里飞燕的心，他也不怕将军府日后不听他的话。 而将军府适当的不满反而还对他有利，因为这种情绪会进一步刺激百里飞燕。让她将更多心思放在两人感情上，也会更多为夏侯洙着想，某种程度上也使得百里飞燕处于一种孤立的状态。 艰难坚守着两人爱情的百里飞燕，即便面对父兄的劝告，也很难听进去。 这种微妙的平衡可不是谁都能把握住的。 夏侯洙前世就是一个平衡大师。 第48章 她只用听我一个人的话 周嫣回去后，写了一封信，让暗卫转交给了五皇子夏侯洙。 夏侯洙看过信后十分恼怒。 “这个百里秋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羞辱嫣儿！也浑然不将我这个五皇子放在眼里！” 卓隐站在一旁，神色漠然。 “准备一下，本皇子要出宫一趟。” “殿下，这种时候不宜出宫。”卓隐拦住了他。 “本皇子马上、立刻要出宫！”夏侯洙怒视着挡在他面前的人。 “殿下，这些日子属下们在周府外发现了一些身份可疑的人，顺着查下去，竟得知他们都是晋王的人。而且那宋春归突然要迎娶周姑娘，也透着古怪。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不得不让人担忧晋王已经怀疑起了殿下。” 听到这话夏侯洙总算是冷静了一些。 “晋王怀疑我？你认为他在怀疑什么？” 卓隐看了夏侯洙一眼，对方目光幽暗、深不可测。 “想来是殿下和周姑娘之间的关系，让他起了疑心。故意提议让宋春归娶周姑娘，应该也是为了试探殿下在此事上的态度。” 夏侯洙的身体骤然绷紧了。 “先是楚王，如今又是晋王，殿下行事不得不更加小心了。” “他不可能会知道。”夏侯洙说。 “殿下，这晟京城本就没有秘密。就算有属下们帮殿下收拾善后，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最关键的是五皇子出入周府太频繁了，而且还经常在那边留宿。无论他怎么营造兄妹情深，也挡不住其他人想入非非。 “上一次百里小姐好不容易才相信了殿下，如果任由这种局面继续下去，甚至于传出各种流言蜚语，殿下要怎么再说服她相信你？而且不只是百里小姐那边，你和周姑娘的事情若让晋王知道了，他便会怀疑你这些年不显山不露水是故意为之，还想与他争夺皇位。被他盯上了，那咱们的处境可就越发艰难了。” “皇位本来就是我的，他夏侯昶不过是被推出来给本皇子做挡箭牌的蠢货！” 发泄归发泄，夏侯洙不至于真笨到这个时候撞晋王的刀口。 只是周嫣那边，他实在放不下心。 “那个百里飞燕，如今可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耍滑头。最近几次，每次要用到她时，她总是给本皇子惹出一些事情来。像以前那样，痛痛快快帮本皇子把事情办了不就好了么。” 卓隐没吭声。 心想着百里飞燕会如此，不还是因为周嫣的事情让她心中生出了猜疑。 即便她已经和殿下重归于好，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全然的信任了。 “百里飞燕不是傻子，周姑娘的事情可是会得罪晋王。之前两人才发生过不愉快，现在就让她为周姑娘惹上晋王，只怕不太可能。何况百里秋溟也已知道了这件事，即便百里飞燕愿意相助，他也不会答应。” “作为一颗棋子，她只需要听一人的话。” 夏侯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一时间让卓隐搞不清楚他是否要做什么。 这天夏侯洙是没出宫，但他写了两封信，一封信是给周嫣的，另一封是给百里飞燕的。 晋王府，书房。 安静的屋内一道低沉却浑圆的声音响起—— “白日周嫣去了一趟镇北将军府，呆了挺长时间，出来的时候神情不忿，哭得也伤心，直接回了府。” “我们的人在周府外盯了几天，未发现明显异常。周府内防范严密，属下也曾让人尝试扮成家丁混进去，但都不顺利。后来也夜探过两次周府，发现有很多暗哨，且暗藏机关，不敢再深入。” “然而殿下，虽然还没有找到明确证据，但就从一个小小的周府却有如此严密的防卫，便可判断这里面水深着呢。那位五皇子，也并非如他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魏衍躬身将自己连日来的发现和分析禀报给了夏侯昶。 “想来是我们的人上次夜探周府，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也加强了府里的戒备，将撒在周府外的人都撤回来。”夏侯昶背对着魏衍，沉吟了一声交代道。 “现在就撤吗？” “先生不是说了吗？周府水深着呢，有人在监视他们，他们又岂会不知？” “哦，属下明白了。殿下撤去人手，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已经解除了怀疑，从而使得他们放松警惕。” 在事情没有进展时，以退为进，的确是个好办法。 “宋春归那边呢？”夏侯昶又问。 “已经给过他指示了，让他明日就上门提亲。” “他们俩倒也聪明，自己不愿意直面本王，就把百里飞燕推出来当挡箭牌。只是百里飞燕也没那么傻，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周嫣便惹本王不快。” “殿下，关于这一点属下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魏衍道。 “本王知道先生想说什么，以百里飞燕的性子，若是她想做的事情即便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会去做。但本王忽然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难道没发现在围猎时百里飞燕与我那五弟之间关系很古怪吗？” 夏侯昶这么一说魏衍也想起来了。 “猎杀金猊时，飞燕将军与兄长在一起，这之后也很少看到她出现在五皇子身边。要说两人在陛下面前刻意拉开距离，又似乎不像，难道他们两人吵架了？” “未必没这个可能，而且问题就出在周嫣身上！”夏侯昶脑子一动，忽然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联系了起来。 “先生你来看——”夏侯昶坐到了书桌后，提笔写了三个名字。 分别是周嫣，夏侯洙，还有百里飞燕。 “围猎之时，百里飞燕对我五弟似乎冷淡了不少，这之后便传出周嫣要嫁人的消息，还交由百里飞燕亲自考察夫婿人选。先生怎么想这事？” 魏衍是个聪明人，如此明显的事情，自然能看得出来。 “应该是五皇子为了不让百里飞燕疑心，做主将周嫣嫁出去。还故意将这件事交给百里飞燕，进一步打消她的怀疑。再加上周嫣从中配合，让百里飞燕不得不相信他们。” “不错，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以过去百里飞燕对我五弟的感情，还有对周嫣的照顾，她今日登门即便不帮忙，也不会让她气成这样。很可能的原因就是百里飞燕、或者说将军府有人对周嫣耿耿于怀，也看出了她在算计他们。” “殿下分析得有道理。” “等等。”夏侯昶又想起来了，“本王记得先生之前说过五弟中毒，百里飞燕前往楚王府求药空手而归可有这事？” “是的，晋王殿下。百里飞燕当时在楚王府外等候了一天一夜，还被楚王给刁难了。但最后好像是她自己放弃了，没事人一样离开了楚王府。” 对夏侯洙，晋王素来关注不多。 可楚王那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盯得最紧的。 楚王刁难百里飞燕，他们还好奇一贯聪明的楚王，为什么这次对百里家的大小姐这般不留情面。 后来两人间也似乎无事发生，他们才淡忘了这事。 “对了，殿下，五皇子中毒，百里飞燕起初的确在为他奔波。可特别奇怪的是，这之后她都呆在将军府中，还是周嫣给夏侯洙求了古方才救了他一命，似乎并没有百里飞燕什么事。” 对于夏侯洙那边的消息，魏衍知道得也不多。 “又是周嫣……”夏侯昶摸着下巴，“你说我那五弟中毒的事情，是不是他们为百里飞燕设下的一个局？” 魏衍也是一怔。 “百里飞燕可能察觉到了，而且也就是在这时开始怀疑上了五弟与周嫣两人的关系，心灰意冷回到了府里。” 魏衍早就知道晋王思虑周密，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将这些事情串联到一起，不得不说殿下有过人之处。 但他还是问道：“殿下是有什么根据吗？” 总不会只是单纯的推测。 “我想起了在围猎之时，百里飞燕对本王说的那番话。” ——“晋王殿下，在这晟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聪明人，还有些人隐藏极深。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棋手，到头来才绝望发现自己从始至终就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魏衍也想了起来，“的确，当时殿下把这些话跟属下说了后，属下便觉得飞燕将军意有所指。只是她到底所指为何，殿下与属下一时间都有些拿不定。可此刻再看这话，飞燕将军口中那隐藏极深之人，也许就是五皇子。” “而那被利用的棋子，则是她自己。”夏侯昶接着道。 “属下记得飞燕将军后面还有一句话。”魏衍又道。 ——“殿下胸有大志，又有容人之量，飞燕也很是欣赏。只是殿下走的这条路，注定不会太顺遂。即便是你最亲近最敬仰的人，也不可全然信任。因为他们刺来的剑，才是最伤人的。” “那个最亲近之人，应该说的就是五皇子。” “不对。”夏侯昶断然否决了这个说法，“最亲近最敬仰，本王记得她是这样说的。那夏侯洙，本王就很少给他眼神，哪里谈得上什么亲近？” “是。还有这敬仰一词，出现在这儿也好生怪异，这世上能让殿下敬仰的人，还没有几个。如果飞燕将军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的知道些什么，那……” 魏衍不敢再说下去了。 夏侯昶也瞬间变了脸色。 “不会的！她就简单提醒了一下本王，咱们也没必要过度解读。” 然而，魏衍心里想的是，如果真的不是如此，殿下为什么要慌乱呢？ “殿下说得是，飞燕将军也许根本没那个意思，咱们在这里想这些反而可能钻入牛角尖。但五皇子那里，确实不得不防。无论是殿下推测的那些，还是从周府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都说明这位五皇子有所隐藏，还隐藏得太深太好了。” “哼！想以本王为棋，真是痴人说梦！”一个夏侯洙，从来不曾被他看在眼里的东西，竟然敢跟他耍这些心眼！ 第49章 本王送你个娘子如何? 百里飞燕正在看着夏侯洙写给她的信件，一边看一边发笑。 “来来回回都这些话，也没个新意，真是无聊！”百里飞燕将信甩到一边，百里秋溟接过看了起来。 还没看完便发了火，“这厮好生无耻！明晃晃的算计，也能被他解释得这般清新脱俗。” “他就是这样的人。”一旦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他的任何鬼话就都不攻自破了。 只可叹前世的百里飞燕，真就对他这般全无猜疑。 有时候百里飞燕都在想，自己之前到底是有多蠢，以至于这么多事实摆在面前她都没察觉到不对。 她甚至怀疑自己被人下了蛊，要不然实在解释不清楚她智商为何滑坡得那般厉害。 不对，上辈子自己在面对夏侯洙时根本就是没脑子。 百里若飞也看完了信，虽然没像百里秋溟那样大骂，心中也有些愠怒。 “他在信上说，周嫣若嫁给了宋春归，那等同于是你们亲手将她送入了火坑。既然你们俩负责了周嫣的终身大事，那就要负起责任，不能在这个时候弃周嫣于不顾。” “那他就负起责任来啊，只会一张嘴在那里说，还不是逼着小妹出手？”百里秋溟彻底鄙视上了这位五皇子。 他不只是阴险小人，还是个懦夫。但凡有点什么事都躲在女人后面，还装作正义凛然的模样，真让人瞧不起。 “小妹，别听他的，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周嫣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头疼去。” “三哥，我也想啊，只是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得尽尽心。” “你还真要帮他们？”百里秋溟生气。 “当然不是帮他们了，我是去搅局的。” 哪怕现在还不到撕破脸时，百里飞燕都不打算委屈自己去帮助这两人。 不过么，这么大的热闹她怎么能不去凑一下？ “他们想让我去对付晋王，我还正愁着怎么不动声色给晋王更多的提示，这不他们自己就将机会送上门来了么。”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看着自家小妹，还真猜测不出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楚王府。 印虎进来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王爷正站在窗前，手里似乎还在磨搓着块……小石头？ “王爷。” 印虎行礼后，便将各方最新的动向一一汇报给夏侯樽。 “周府这些日子十分热闹，大戏一波接着一波。不但府外有不少监视之人，府内也是暗潮涌动。府外那些人经确认应该是晋王的人，他们也曾派人数度夜探周府，但都没什么收获。” “晋王授意豹骑副将宋春归，于今日上午前往周府提亲。周府这边婉拒了，宋副将不依不饶，还表示一定要周家姑娘嫁给他。” “周嫣昨日前往镇北将军府求助，被百里秋溟给挡了回来，百里飞燕到目前为止都尚未出面。” 听到这儿夏侯樽转过身来。 “你是说百里飞燕没有见周嫣？” “根据周府内线所说，百里飞燕不但没见周嫣，她的三哥还将周嫣给训斥了一番，让她好生屈辱。当天就写信给宫内的五皇子，向他哭诉告状去了。” 夏侯樽陷入了久久的思索中。 这百里飞燕的态度好生怪异，要说她知道些什么，有时候的表现蠢笨无比。 可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按照以往的性子早就被那两人支使着往前冲了，可这段时间她却一次又一次脱离了夏侯洙的掌控。 还有那百里秋溟昨日的举动也有些不同寻常，镇北将军府四兄妹感情甚笃，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百里秋溟此举虽是为自家小妹抱不平，但他们也不是会擅自干涉百里飞燕做事的人，难保不是百里飞燕授意。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些事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印虎。”夏侯樽忽然看向自己的心腹属下，“你好像还没娶妻？” 印虎很奇怪王爷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禀。 “回王爷，属下一心想侍奉王爷左右，暂未有成家的打算。” “那本王就送你一个娘子如何？” “不、不用了王爷。”印虎吓了一跳。 王爷这是玩哪出啊~ “咱们也去周府，本王要为你向周嫣提亲。” “啊？！” 印虎呆若木鸡。 前往周府的路上，印虎仍然可怜巴巴地追着王爷的轿子。 “王爷，属下真的还不、不想成家。”尤其是那个周嫣，且不说她是五皇子的女人，就那样心机深沉、居心叵测的女人，他哪里应付得来啊。 他自问这些年跟着王爷还算是忠心耿耿，就算有哪里做得不好，王爷也没必要这样惩罚他啊。 “你怕什么？你还真以为那周嫣会同意嫁给你啊？” “呃。” “本王就是去凑凑热闹。” “这样啊。”印虎笑着摸摸头，原来他就是个幌子啊。 他差点还以为王爷为了搅局，要让他牺牲一把呢。 幸好幸好~ “瞧你那点出息，那周嫣好歹是个美人，皇子将军抢着要，给你你还这般委屈？” 印虎苦哈哈：“王爷别吓我了，我就是一个奴才，高攀不起那样的美人。” “你说那百里飞燕会不会过去？”夏侯樽又问他。 “这……应该会过去。五皇子不可能对这事置之不理，而他又不方便出面，恐怕最后还是得靠飞燕将军。” “依本王看她不但会过去，还会给我们所有人一个惊喜。”夏侯樽笃定道。 而此时夏侯樽口中的百里飞燕，正出现在晟京城府尹陈姚府邸外。 陈啸急匆匆来到花厅。 “爹，那百里飞燕果真来了？” 陈姚年逾五十，方脸蓄须，板着脸时有些严肃，笑起来时则有股狡诈的意味。 “呵呵！啸儿，时机已经成熟，你可以前往周府提亲了。” “孩儿本来顾虑着晋王那里，不敢擅作主张前去提亲，但如今有百里飞燕出面，就算晋王生气那也怪不到咱们父子头上。” “正是这个道理。”陈姚捋着胡须，“百里飞燕就在府外，应该是为了周姑娘的事情而来。你快去见她，怎么说你应该知道，不用为父再教你了？” 陈啸得意笑了，“爹，你就放心，孩儿不会把事情办砸了的。” “知道就好，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要是给搞砸了你我父子可是要被上面怪罪的。” 陈姚拍拍儿子的肩膀，老辣的眸子里流转着的都是算计。 百里飞燕等在陈府外，没有进去里面，只是让人将陈啸给喊出来。 陈啸很快就出来了。 “小生见过飞燕将军。” 行了礼，陈啸抬头，看向百里飞燕。 只一眼，陈啸的心尖就剧烈瑟缩了一下。 他喜欢各种风情万种的女人，面前女人分明与这四个字最不沾边，可那股如出鞘利剑般的冷傲与清贵，却给了陈啸难以言喻的刺激。 “陈公子，时间紧急，飞燕也就不多说了，周姑娘的事情你可知晓？”百里飞燕无视了陈啸那一瞬的怔忡，故作焦急道。 “听说了。”陈啸叹了一口气，很是愁苦的模样。 “那我问你，你喜欢周姑娘的心，是真是假？” “当然是是真的，只是……” “你怕得罪晋王？”百里飞燕语速很快，根本就不给他支支吾吾做戏的时间。 面对着气势凌然、还不怒自威的百里飞燕，陈啸心跳突突跳得越来越快，压力也不断增大。 等心绪平静了些，尔后才说道：“若只我一人，为了心爱之人犯险又如何？可我不能不顾虑到我爹。” “陈公子若真有此心，我可以帮你。”听他这么说，百里飞燕面色稍缓。 “真的么，飞燕将军！”陈啸激动地拉住了百里飞燕的手。 百里飞燕一个眼神看过去，陈啸便被震得退后两步。 “抱、抱歉，飞燕将军，小生太过激动一时间忘了分寸。” “不必多说，豹骑的宋副将如今就在周府，周姑娘还在等你。” “那我也去提亲！”陈啸立即表示。 他聘礼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百里飞燕上门了。 “等等——”百里飞燕却喊住了他，“提亲？你不怕得罪宋副将？也不怕得罪晋王？” “那飞燕将军的意思是？”是要跟他一块过去提亲吗？ 陈啸心中早猜到会这样，却摆出了一张疑惑脸。 五皇子跟他们交代过，待百里飞燕上门，便立即带着她前往周府向周姑娘提亲。 到时候就算晋王追究起来，他们俩也大可以跟晋王说都是百里飞燕鼓动的，也不能太不给这位飞燕将军面子。 陈姚再在一旁说自个儿儿子为了周嫣如何心碎，食不下咽，晋王也就不好再追究这件事了。 他们也不会引起晋王的怀疑。 百里飞燕心中哼笑，这些家伙打什么主意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可不会让他们这样轻易如愿。 “我的意思是让你带周姑娘私奔。” “……啊？”陈啸只觉得耳旁冷风吹过，过了一会儿才呆愣愣问出了一声啊？ “你不是喜欢周姑娘吗？也不怕为她犯险。现在只是让你带她离开晟京城，你就不肯了？” “不……不是……飞燕将军，为什么要私奔啊？” “陈公子，你真以为宋副将向周姑娘求亲有那么简单吗？这还只是个开始，如果我没判断错，周姑娘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他们的目的也不在于周姑娘，而是——” 百里飞燕的话戛然而止，像是不想让陈啸知道这么多。 但陈啸却完全听明白了百里飞燕的意思，心中也是暗惊。 只听百里飞燕又说道：“只要周姑娘一日还呆在这儿，她就会成为一个靶子。我希望你能带她远走高飞，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然后去过你们安生的小日子。这也是我现在能唯一为你们做的事情，更多我也是有心无力。” 说到后来，百里飞燕面上的沉痛之色愈加明显。 那份对周嫣的关怀与疼惜，让陈啸感受得异常深刻。 他甚至都觉得五皇子和周姑娘这样对飞燕将军有些过分了。 此等至情至性的女子，应该好好呵护的。怎奈爱上了五皇子，真是暴殄天物。 第50章 疯了才带她私奔! 私奔可是大事，陈啸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而且这种事情一旦答应了，可就没什么回头路了。 他又不喜欢周姑娘，带着她私奔算怎么回事儿？ 一旦离开了晟京城，去到了陌生的地方，那他可没法像现在这般逍遥了。何况在这儿他还有喜欢的人，他可舍不得丢下她们。 退一万步就算他乐意，五皇子也不可能答应让周姑娘跟他走啊。 “飞燕将军，我是很喜欢周姑娘，但私奔我还没有想好。” “那陈公子便眼睁睁看着周姑娘嫁给别的男人？” “我……”陈啸看着百里飞燕，“我想直接上门求亲。” “嗯，这很好啊。”百里飞燕点点头，“陈公子若有这种勇气，飞燕自当支持。” 陈啸心中一喜。 又听百里飞燕说：“我回去便跟嫣儿说，陈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男子，也很有担当，她选择你很有眼光。那陈公子，我便在周府等着你向嫣儿提亲了——” 百里飞燕冲陈啸一点头，便转身告辞了。 那干脆利落的劲儿，让陈啸都有些咂舌。 他伸出手，想留住百里飞燕，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百里飞燕人已经走远了。 陈啸回到了府里，陈姚正在等着他。 “怎么样，百里飞燕说什么时候带你周府提亲？” 陈啸无力摊手，“什么提亲啊，她过来是让我带周嫣私奔的。” “私奔？”陈姚拔高了音量。 “是啊，她说提亲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最好还是要带周姑娘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我是疯了才会答应她这个提议，都城呆得好好的，谁要苦兮兮当什么亡命鸳鸯。” 若对方真的是自己所爱，她爱玩私奔游戏，那他大不了就陪着她玩玩，等玩够了就回来。 带着周嫣？不能说不能碰的，他还要伺候她，出了一点问题五皇子能扒了他的皮，傻子才干这活。 “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我要直接去周府提亲，百里飞燕也答应了。” “然后呢？”陈姚追问。 “然后她就走啦。” “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说？” “她说她会跟周姑娘说她很有眼光，也选对了人。”说这话时陈啸还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陈姚将这个笨儿子一推，“你就让她这么走了？没百里飞燕跟着，你这么傻不愣登上门提亲，不就是摆明着跟晋王作对？” “爹！你干嘛说我傻！是我不让她跟着么，我倒是想，但百里飞燕走得太快了，根本不给我说这话的机会。” “欸！”陈姚看着这个除了撬别人墙角、没有别的能耐的笨儿子，重重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完成不了任务，咱爷俩可怎么交代啊。” “爹，你就直接去求晋王，让他成全我和周嫣不就得了。那宋春归是他的属下，你不也是他那边的人，凭什么有好处紧着宋春归，不想着咱啊。” “你傻是不是？那晋王虽然还算看重为父，但他向来很有主张。之前为父已经跟他禀明过这事，他还是让宋春归去提亲？这说明什么？” “他怀疑咱们了？” 陈姚一惊，这个答案他倒是没想过，也不敢想。 “那倒不至于。” “那爹你怕什么？” “为父是怕在这件事上太过积极，坏了晋王的计划，也让他不悦。你也知道晋王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就算撤掉为父让别人坐这个位置，那都不是难事。” 陈姚是只老狐狸，虽然真正效忠的人是夏侯庸夏侯洙父子，但他可是会最大程度权衡利弊的。 “爹，你也用不着这么怕他，咱们身后可是……” “嘘！”陈姚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这种事情还需要我再提醒你，以后任何时候哪怕只有咱们父子两人都不可乱说！” “是，爹，孩儿不说便是。” “啸儿啊，在朝廷为官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要以为靠了大树就能高枕无忧。树倒了，咱们跟着死。树没倒，也有可能随时被上面舍弃。不想被当成废弃的棋子丢掉，或者当成替罪羔羊祭出去，咱们就得时时刻刻筹谋，不能走错任何一步。” 陈姚叹息着，希望这些话陈啸也都能听进去。 然而陈啸听了两句就狂翻白眼、很是不耐了。 他才懒得管这些呢，有这个工夫他还想再给胡氏写两首诗。 上次眼看着人都要到手了，但郑员外人恰巧回来了，还差点将他堵个正着。 他得动作快点，否则真娶了周嫣，那与她们来往可就有更多顾忌了。 陈啸忽然又想起了今天才见到的百里飞燕。 大名鼎鼎的飞燕将军、大晟国第一勇士果然不同凡响，身上那股子英姿飒爽他过去还从未感受过。 以前陈啸总以为自己不喜欢这类的女子，今天才发现那是因为之前见识短了。 “如果能成功将百里飞燕追到手，那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嘛……”陈啸摸着下巴，美滋滋想着。 “啸儿，你在说什么？” 陈姚看儿子目露痴迷，一脸色相，便知道这小子又走神了，还在想他的那些女人们。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天天就知道女人女人的！哪天他要是走了，缺了他的庇护，他要怎么办？ 眼看着自家老子又要发脾气，陈姚果断开溜了。 临走前还嚷嚷着：“爹，这事我不管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啊。” “你给我回来！！”他说得倒轻巧，上面都交代下来了哪里是他想不管就可以不管的。 “哎呀爹，你们想好了再喊我，到时候你叫我做什么我都配合你行了，现在孩儿有点事出去一趟——” 陈啸离开府邸后，又悄咪咪去了郑员外后院。 在他离开后，一个人也悄悄跟了上去。 周府外。 “飞燕将军，又见面了。” 百里飞燕刚来到这儿，便碰到了在一旁茶寮喝茶的魏衍。 对方似乎专门在这里等着她。 百里飞燕在看到魏衍时，嘴角也微微翘了翘。 “魏先生。” “飞燕将军可有空坐下来喝杯茶？” 百里飞燕恰到好处的一个小迟疑，然后点点头坐了下来。 “飞燕将军急着去见周姑娘？”魏衍一边为她斟茶一边问。 百里飞燕笑了笑，“魏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你刻意在这里等着我应该有事要和我说，那便直说，飞燕洗耳恭听。” “飞燕将军爽快。” 魏衍抬抬手，茶寮老板和伙计便全都退下了，周围数十米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请。”魏衍将斟好的茶递给了百里飞燕。 此时微风习习，周围清幽安静，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谢。” 百里飞燕接过，品了一口，满意点头：“好茶！” “飞燕将军喜欢就好。” 两人静静品着茶，魏衍打量着这周围，意有所指对百里飞燕说：“这周府府邸选址还真不错，右边小巷紧邻着街道，主建筑又被单独隔离开，免了外部喧嚣和打扰。通常府里人来人出，也没多少人会注意到。” “是啊，这地方的确不错。” 百里飞燕就像是听不出来他有言外之意，附和着点点头。 “上次见将军，将军正在为周姑娘挑选如意夫婿，不知如今进展如何？” “哈哈！魏先生，你在这儿等着我的目的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宋春归的婚事来的，也怕我会坏了宋副将的好事？” “不敢欺瞒将军，正是。”被道破意图，魏衍也没半分不好意思，直白承认了。 “先生知道飞燕的性格，向来敢作敢当，也有什么说什么。我的确有这个打算，那宋副将虽然勇猛不凡，但却不像是个会温柔对待妻子的男人。加上嫣儿又明确表示不喜欢宋副将，她更对陈府尹的儿子陈啸有好感，飞燕今日便为她走了一趟。” “结果我还没怎么说话呢，那陈啸就表示会直接上门向嫣儿提亲，那边也用不上我，我这不就回来了嘛。” 魏衍一怔，看着百里飞燕的眼睛，“那陈啸打算上门求亲？” “是啊。”百里飞燕点头，“不只是嫣儿，就连五皇子都很看好陈啸，还点名要将嫣儿托付给他。我今日去看了看，那陈啸对嫣儿确是真心实意，我也放心了。” 魏衍这次的神情更加古怪了，眼底惊疑之色一闪即逝，尽可能用平静的、不在意的口吻问：“难怪飞燕将军这么看好陈啸，原来这也是五皇子的意思。” 百里飞燕笑着颔首，“嫣儿是五皇子最重视的妹妹，比亲妹妹还亲。他选中的人，应该还是能放心的。” 本来魏衍还准备了很多话要对百里飞燕说，有关于夏侯洙和周嫣之间真实情况，他也想透露给她。 与此同时他还想要试探一下，百里飞燕在围猎之时对晋王那番提醒，是不是另有深意。 然而此刻魏衍心已经乱了，这些事情都被他抛到了一旁。 茶喝好了，魏衍也站了起来。 “将军贵人事忙，魏某不敢多做打扰，这便告辞了。” “魏先生慢走，下次有时间咱们再一块喝茶。” “一定，一定。” 魏衍连连点头答应着，冲百里飞燕拱拱手后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去了。 身后的百里飞燕，嘴角扬着笑意，一双眸子看上去很是愉悦。 第51章 又有人上门提亲了 百里飞燕来到了周府，也见到了周嫣。 “姐姐——姐姐——”周嫣激动地投入到百里飞燕的怀中，“嫣儿还以为姐姐以后都不会管我了——” “嫣儿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管你呢？”百里飞燕轻轻拍着周嫣的肩膀，安抚着道。 “可是昨天嫣儿去找姐姐，姐姐都没有见嫣儿。” “这事我也听三哥说了，三哥说你去将军府找我，但我喝醉了，便没让我起来。” 提到百里秋溟，周嫣故意瑟缩了一下，还转过了身，摆出了一副心中难过却还要在姐姐面前强行忍耐的模样。 百里飞燕冷眼看着她的表演，笑容却越发地柔和。握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 “嫣儿，昨日的事情我也听三哥说了，我替他向你道歉，他不应该那样说你。” “姐姐，三哥其实说得在理。嫣儿总是麻烦你，又这么没用，出了事总是想着去找姐姐，都没想过这样会给姐姐带来多大的烦扰。三哥身为兄长，为自己的妹妹着想天经地义。嫣儿没有生三哥的气，反而还很羡慕姐姐有这样好的兄长。” “你也有很好的兄长啊。”百里飞燕跟她道，“五皇子一直将你视作亲生妹妹，他对你的关心和在意，一点都不逊色于其他兄长。” 周嫣反应也很了得，听到这话笑得很温柔，还握住了百里飞燕的手。 “嫣儿不只有个好哥哥，还有个好姐姐。嫣儿爹娘走得早，这些年也只有哥哥姐姐愿意关心嫣儿、疼嫣儿。” 百里飞燕笑着捏捏她的脸，“我们嫣儿这么乖这么贴心，值的哥哥姐姐对你好。” 做完这个动作，百里飞燕小心脏都有些抽抽。 她松开周嫣，到桌子旁坐下，还招招手让周嫣也坐过来。 “姐姐虽然昨天没见到嫣儿，却也得知了你的事情，知道你现在遇到了难处。这不今儿个一早，就去了一趟陈府帮你去见了那陈大人的公子。” “姐姐——”周嫣心中一个激动，跪坐在地上，脑袋枕在百里飞燕腿上，还依赖地蹭蹭。“嫣儿就知道，姐姐对嫣儿最好了。” 百里飞燕这么容易就中了他们的计策，还乖乖按照他们的安排行事，不但为她摆平了一个大麻烦，还说明他们前段时间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百里飞燕根本就没有脱离他们的掌控，周嫣如何不激动？ 百里飞燕盯着膝盖上那颗脑袋，一瞬间都有将之捏碎的冲动。 前世，周嫣就总喜欢偎依在她怀里撒娇，或者枕着她的腿展示她对她的依赖和亲昵。 不得不说，这一套百里飞燕非常受用。 她是那种别人对她五分真心，她都要还上七分八分、甚至是全心信任的人。 强大惯了的百里飞燕，早就习惯了保护弱小。周嫣不但柔弱，还那么依赖她，这就让百里飞燕生出了一股责任感。 只要她还在，就不能让周嫣出事。 可就是这样的周嫣，前一秒还能枕在她腿上撒娇，亲切地唤着她姐姐，下一秒就可以亲手推她去死。 “陈公子跟我说，他要上门来向你提亲。你们俩既然真心相爱，那晋王总不好再棒打鸳鸯。” “陈公子真的这么说？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会过来？”问完之后，周嫣又觉得一个姑娘家在这种事上如此急切可能不太好，故作羞怯道：“姐姐莫要笑话我啊~” “怎么会。”百里飞燕揉揉她的头，“那陈公子也没说什么时候会过来，应该会尽快。” 周嫣隐隐听出不对，不是百里飞燕带着陈啸一块来提亲么，她怎么会连他什么时候会过来都不知晓？ “姐姐去见陈公子，你们俩还说了些什么？”周嫣装作好奇地问。 “我今日过去原意是想让陈公子带你私奔的。” “私奔？！”周嫣豁然站了起来。 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了，周嫣连忙找补。 “嫣儿不想离开这儿，更不想离开哥哥和姐姐——” 百里飞燕便将对陈啸说的那番话也对她复述了一遍，台词都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懒得删改。 “嫣儿，别怪姐姐，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和五皇子。我也不能出面，我和五皇子的这种关系，已经让晋王他们在意了。要是我再偏帮五皇子，很有可能让他对五皇子生出忌惮之心，那样五皇子的处境可就更加艰难了。” 她不是总爱拿夏侯洙胁迫她让她帮忙么，那百里飞燕反过来也同样拿夏侯洙对付她。 作为夏侯洙那么在意关心的妹妹，常年扮演着兄妹情深，总不能不理会兄长的处境和死活。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令人欣慰的是，那陈公子愿意为了你冒着得罪晋王的风险，也要光明正大上门提亲。他的这份勇气和对你的真心，姐姐很欣赏。将你交给他，我也放心。” 周嫣心中鄙夷着。 哼！什么为了我和五皇子好，不还是在跟我们耍滑头？不想得罪晋王、不愿意帮我出头就直说。现在将五皇子给搬出来，让我无话可说，更不好再继续央求你相助。 百里飞燕，你心里怎么想的真当我不知道？ 让陈啸带我私奔，便可以将我驱离哥哥身边，以后你就可以一个人独享他！ 但你做梦！哥哥心里只有我，根本就没有你！ “那陈公子真的愿意来吗？嫣儿好担心他。” “陈公子的父亲陈姚，好歹也是晋王一系的人，他应该不会为了这件事就折损自己的一员大将。说不定见那陈公子如此喜欢你，会主动成全，到那时便真是美事一桩了。” 百里飞燕如此说道。 正这时，周嫣的丫鬟茉桃匆匆忙忙来到了周嫣闺房外。 “小姐，你快出去一趟，楚王殿下来府上提亲了！” “什么？”周嫣一惊。 百里飞燕也挑了挑眉。 只一个思量间，百里飞燕便猜到了那位楚王殿下的意图。 这个周府还真是热闹啊，各方人物都敲锣登场了。 她早该想到的，周府这段时间有这么多热闹好瞧，以他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掺和一脚。 周嫣打开门，让茉桃进来。 “桃儿，你刚才说，楚王殿下要向我提亲？” 周嫣很疑惑，她和这楚王别说相识了，都没怎么打过照面，对方怎么突然要娶她呢？ 难道她如今在这晟京城中已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就连楚王也有意要纳她为妃？ “不是，小姐，楚王殿下是替他身旁的印虎护卫向你提亲的。” 周嫣的脸蓦地冷了下来。 桃儿也真是，一个奴才前来提亲，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百里飞燕听着也有些想笑，顺带同情了一波印虎。 对印虎她是有印象的，上次去楚王府求药，不少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只有印虎走过来相劝，还拿水给她喝。 他一心为了他家王爷，却被他家王爷反手就给卖了，这会儿心里恐怕正郁闷呢。 百里飞燕还有些遗憾。 那夏侯樽要是来替自己提亲的，那这件事走向就更有趣、也更加热闹了，她说不定还真的愿意成全他呢，促成他和周嫣的好事。 第52章 有这么坑属下的王爷吗? “姐姐，你帮帮我——”周嫣转而面向百里飞燕，一脸哀愁。“晋王这边还没有打发掉，又来了个楚王，可让我如何是好。” 百里飞燕还想要看热闹了，哪里会帮她料理这些麻烦。 “嫣儿，非是姐姐不愿帮忙，而是这件事必须你自己面对。那陈家公子已经答应上门提亲了，你也无须再担心无法回绝他们。直接出去告诉他们，说你已经许了人家，青天白日的他们总不至于还会抢亲。” “姐姐，你就不能替我去吗？嫣儿害怕，不敢面对他们。”周嫣还是不死心，非要拖着百里飞燕来帮忙。 “嫣儿，我刚才已经向你分析了厉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考量和苦衷啊。”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事情一件也别想让她办。 这还是从周嫣身上学来的，对付她最为合适。 “姐姐说得是，我太慌张了，都没考虑到这些。”周嫣满面愁容，越发地可怜兮兮。 “嫣儿你也不用怕，此刻那宋副将和楚王都在外面，还能让他们双方相互制衡。有另一方在，总不好对你一个姑娘家多加逼迫。” 周嫣笑得很勉强，“嗯，谢谢姐姐。” 周府花厅。 “你们家小姐怎么还不出来啊，这都让我们等多久了？”宋副将没什么耐心，又一次嚷嚷了起来。 周府的管家小心赔着笑脸。 楚王在场，宋春归多少有些顾忌。但仗着是晋王的亲信部下，也不会太惧他。 夏侯樽坐在那儿老神在在品着茶，印虎安静站在他的身后。 又过了一会儿，茉桃进得厅来。 “我们小姐来了。” 宋春归停止了叫嚷，看着周嫣袅袅娜娜进入厅内，向两人福了福身。 “嫣儿见过楚王殿下，宋将军。” 宋春归上午就过来了，还嚷着要见周嫣。周府下人将借口找了个遍，宋春归就差自己闯后院找人去了。 他也发现这周府下人不少都身怀武功，有些还是高手。 他要进后院，就会被强行拦住。 他们又搬出五皇子，说五皇子有令谁也不许打扰到周姑娘。 虽然只是个不受宠的、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但毕竟是当今陛下的儿子，宋春归也不敢真闯这周府，只是做做样子借机多探些虚实罢了。 晋王说得没错，这周府的确有名堂，名堂还不少。 “周小姐，你瞧不起我宋某人就罢了，但楚王殿下在此，你居然让他也跟着等这么久，是不是不将楚王殿下放在眼里啊？” “宋将军言重了，嫣儿今晨去庙里上香，方才回府便听说了府上有贵客，收拾了一番便立刻前来相见，万万不敢怠慢两位。” 周嫣本就生得标致，娇俏的脸庞，白玉无瑕的肌肤，还有那弱柳扶风般的身姿，让宋春归颇有些心动。 他胆子极大，走上前来，色迷迷看着周嫣。 “周小姐生得真好看，我宋某人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情话。周小姐，你如若答应嫁给我，我一定好好爱你疼你。” 宋春归眼睛一刻不离周嫣，还伸出了手想握住周嫣的，被她后退两步躲过了。 “宋将军请自重。” 周嫣不悦。 这就是个无礼的莽夫。 她就没见过有人提亲是这样的，连基本的规矩都不讲。 “还有，嫣儿已经有许配的人家了，只怕让将军失望了。” 当着百里飞燕的面，周嫣要多柔弱有多柔弱。可在其他人面前，她可不会随意被人欺负了去。 反而因为夏侯樽替个奴才求亲，让周嫣心中很是生气。 她，未来可是要做这大晟国国后的人，是什么癞蛤蟆都有资格触摸的吗？ “已经有许配的人家了？谁？！站出来让宋某人瞧瞧！” “这……”周嫣犹豫了一瞬，便十分笃定道：“他已经答应不日就会上门提亲，且我与他也是情投意合。宋将军就不要再为难小女了，以将军这品格，定然能找到更出众的女子与之相配。” “周小姐连他名字都不肯道出，莫非是在诓宋某人？” “宋将军，不管有没有这人，婚姻大事终归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周小姐不愿意嫁你，宋将军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夏侯樽把玩着茶盏，慢悠悠开了口。 周嫣诧异，这楚王居然会帮她说话。 “楚王殿下这么说还不是为了你的部下？他想娶周小姐，我也想娶，谁能娶到手要各凭本事。” “宋将军，不可对楚王殿下无礼。”印虎沉声道。 宋春归有些不甘，冷声对周嫣道：“周小姐，我宋某人是个执着的人。认定了你，就一定要将你娶回去。今天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看望小姐。” 宋春归说着，又对夏侯樽一抱拳，“王爷，末将便先告退了。” 人走了，周嫣也松了一口气。 娇柔望向夏侯樽，“多谢殿下为嫣儿解围。” “周小姐不必客气，那宋副将说得也没错，本王开口为你解围，也是为了印虎。印虎啊，你有什么话要对周小姐说——” 印虎：“……” 王爷不是说只是做做样子么，怎么还有这环节？ 周嫣也看向印虎。 这奴才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她确信没见过此人，所以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在她这儿遗落了一颗心。 左右也无事，听他说说也没什么。 然而印虎憋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周嫣心想着，还是个这般容易害羞的男子，虽是个奴才，却比那宋副将要有趣些。 印虎都快哭了，频频朝夏侯樽看去，向他投去求救和求放过的小眼神。 夏侯樽压根不看他，兀自让他在那里满头大汗。 “笨！”时间差不多了，夏侯樽也放下了茶盏，停止了装模作样。站起来半真半假教训他道：“是谁在听说宋副将来给周姑娘提亲后，火急火燎哀求本王也要陪你上周府提亲的？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眼前，给你机会你一个字都憋出来，岂不是让周小姐笑话？” “……”印虎好想找块老豆腐撞死。 有这么坑属下的王爷吗？ 不带这么祸祸他的啊。 第53章 三句话不离美貌侧妃 印虎欲哭无泪，可这种时候除了乖乖配合让主子玩尽兴了，他还能怎么办？ “周姑娘，我、我……”印虎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来。 周嫣害羞的表情维持得太久，脸都有些僵了。要不是看着楚王在场，都不想陪这傻小子瞎耽误工夫了。 人好看，嘴这么笨，肯定没什么情趣。 还是哥哥好，不但是人中之龙，还惯爱说她爱听的话。 夏侯樽看印虎实在是干不了这活儿，摇着头让他退下。 “周姑娘，我家印虎就嘴笨，但人是顶好的，不失为一良配。我看那宋副将对你志在必得，一般人为了不得罪他，也不敢这时上门提亲。但我们印虎不惧这些，只要姑娘愿意嫁他，他一定真心待你、用生命去保护你。印虎，你说是不是？” 印虎真想摇头啊。 五皇子的女人，他干嘛用生命去保护？他这条命是用来保护王爷的，除了王爷哪个女人都不值得他赔上这条命。 可都被架在这儿了，又不能否决王爷的意思，印虎只好轻声哼哼。 “你哼什么啊，说是不是！”夏侯樽气得踹他一脚。 就这笨小子，以后别想娶媳妇儿了。 “是！王爷！”印虎胸膛一挺，大声答道。 周嫣羞红着脸。 就刚才，她发觉这个叫印虎的奴才还挺可爱的，至少比那宋副将顺眼多了。 百里飞燕在周府百无聊赖，就溜到前厅来看看，将这一出戏都看在眼底。 有一点心疼印虎，摊上这么个王爷，可怜他这腔忠心了。 夏侯樽一瞥眼间，注意到了廊柱后露出的一片裙角，嘴角轻勾了起来。 “印虎，你在这里陪周小姐聊聊天，我在府里转转。周小姐，没关系？” “当然没问题了，王爷，我让管家带你走走？”周嫣忙表示。 “不用，本王一个人转转就行。” 印虎：“？？！！” 夏侯樽说着就走出了花厅，留下印虎一人惊恐不安。 百里飞燕戏看够了，就准备回后院，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百里小姐怎么在这儿杵着，不到前面去？” “我不放心嫣儿便过来看看，见她无事也就不出去了。楚王殿下倒是有闲心得紧，前不久刚纳了一房美貌的侧妃，现在又为属下张罗起婚事来了。” 百里飞燕真就随口那么一说，但听在夏侯樽耳里便有了另一番意味。 他来到她身旁，飞快凑近她耳畔，“百里小姐可是吃醋了？” 百里飞燕淡定往旁边挪了两步，“吃醋什么的倒没有，就是感慨王爷整日无事，还挺闲的，尤其喜欢在飞燕这儿浪费时间。” 而且他们俩每次见面都闹了个不欢而散，但夏侯樽下次再出现时，又能表现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在百里小姐这儿，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小姐若是愿意，后半辈子我都愿意虚度在你这儿。” “？”百里飞燕有点被恶寒到了，不悦冷哼。“飞燕能够理解，楚王刚娶了侧妃，这段时间情话定然没少说，但你是不是得注意一下对象？” “百里小姐三句话不离我那美貌侧妃，你到底是有多介意这件事？”夏侯樽反将她一军。 百里飞燕：我那是用你那侧妃再提醒你，让你注意点儿！ 何况这里是周府，到处都是眼睛。 就夏侯樽这几句话，不到晚上就得传到夏侯洙耳朵里去。 行，这个无所谓。夏侯洙就算气死她也不在乎，当然他生气不会是因为他有多爱她，只因为他的“猎物”被别人盯上了。 还是他最讨厌的几人之一，你说他气不气？ 本来么，若是能让那夏侯洙气死，百里飞燕配合一下演演戏也无碍。只是对这夏侯樽，她实在没那个心思，也懒得这么干。 除了这夏侯樽很危险，还因为他是个顺着竿就往上爬的性子。 百里飞燕但凡给他一丁点机会，那以后头疼的就是她自己了。 她摆摆手，也不管那夏侯樽说什么，不多做辩解了，就打算回后院。 夏侯樽却拉住了她的手。 被百里飞燕蓦地甩开。 “楚王，你到底要做什么！”她低声斥道。 百里飞燕现在很怀疑夏侯樽出现在她面前的目的了，他应该知道这周府水深着呢，还故意靠她这么近、拉她的手，这是存心激怒夏侯洙啊。 “百里小姐，不用反应这么大？还是说你怕夏侯洙误会我们两个？”夏侯樽轻笑，笑得一派潇洒风流。“两个人在一起，最可贵最重要的便是信任。我那五弟要是这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他也不配拥有百里小姐。” 百里飞燕犀利回击。 “楚王殿下，五皇子明日跑到楚王府，拉着你侧妃的小手，看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话？” “……”这话成功将夏侯樽给干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夏侯樽低下头，抖动着肩膀笑了出来。 “你赢了，百里小姐。好，本王会注意言行，不会再做出让你不悦的举动了。” “飞燕很疑惑，楚王殿下也不是这等轻浮之人，刚才却连番对飞燕无礼，是何缘故？” “本王只是想测试一下。” “测试？” “嗯，本王想知道我那五弟和百里小姐是不是真的好到别人完全插不进去？” 百里飞燕黑线。 敢情这位不是来测试夏侯洙的，是来测试她的啊。 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这么坚定，只要表现得稍微犹疑了点儿，他就开始挥锄头挖兄弟墙角了是？ 虽然她百里飞燕从来不是夏侯洙的东西，但在夏侯樽那儿可能就是这么想的。 百里飞燕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更懒得掺和他们乱七八糟的游戏。 不过么，她倒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她和夏侯樽、夏侯洙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不抱以期待，自然就谈不上生气了。 而且夏侯樽说的未必就是真话，玩权力斗争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真实想法透露出去。 被他三两句话就牵着鼻子走，更是没有必要。 “你现在知道答案了，我和五皇子之间不是你能插足的。楚王殿下快请，你家的印虎眼巴巴看着这边好久了——” 夏侯樽：“……” 第54章 逐渐被揭开的真相 百里飞燕留下这句话后，再没和他多费口舌，回后院去了。 周嫣与印虎两个人在花厅里度过了人生最尴尬的两盏茶时光。 印虎从前到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拘谨地坐在那儿喝茶，小眼神还不时往外瞟着，渴望他家王爷能早点回来解救他。 一心想挖墙脚的王爷哪里能想到他，还是百里飞燕不搭理他了他才想到了他家的小印虎。 “王爷——”印虎看见自家王爷回来了就像一条欢快的狗子，看见了主人回家了，摇着尾巴就迎上来了。 周嫣越发怀疑印虎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了。 在刚才那段时间里，她不止一次主动找话题，但印虎总是在走神，就没看过她，连偷瞟都没有。 难道是他太害羞了？ 夏侯樽揉了一把自家狗子的脑袋，问：“你和周小姐聊得如何？” 印虎想了想，点点头，“嗯，很好。” 就没怎么说话，他觉得很好。 比被王爷逼着告白要好多了。 周嫣：“……” 夏侯樽挺意外地看了眼印虎，难道他小瞧了他家的笨小子，实际上他很善于跟姑娘聊天，只是因为他在身旁，才会显得拘谨蠢笨？ “感情可有增进？”夏侯樽又问。 印虎这次多想了一会儿，然后很肯定地一点头：“应该有！” 刚来的时候，他想将周嫣一脚踹飞，这样就不用对她说些违心的话了。（作为属下，任何时候都不能有踹飞王爷的心思，那只能踹另外一个了。） 可刚才那么长时间，他们俩同处一个屋内，都还好好的，没发生什么伤人的事件，这应该可以视为感情得到增进了。 周嫣：“……” 夏侯樽有些惊喜，满意地拍拍印虎的肩膀。 “不错，那你接下来有时间就过来多陪陪周小姐。只要周小姐一日没答应别人提亲，你就还有机会。” 前一刻还有些小得瑟小骄傲的印虎，脸一僵，差点一个滑跪抱着王爷的大腿求放过。 周嫣也面露尴尬。 有时间她做点什么不好，为什么要陪着这傻小子在这里玩大眼瞪小眼？ 不对，他们俩眼睛自始至终就没有对上过。 同处一个屋檐下，他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 可这种事情她又不能当着楚王的面拒绝。 只听那楚王又道：“男子汉追姑娘，脸皮不要太薄，听没听过烈女还怕缠郎？坚持下去，周姑娘总会明白你的心意。” 印虎：不，王爷，属下就没有心。 夏侯樽：“走，印虎，本王还有些事情，就不多留了。还是你想继续留在这儿，陪周姑……” 他这话还没落下，一个闪神间印虎已经站在庭院里了。 对他伸出手，“王爷，请——” 夏侯樽微愣，却也没说什么，抬步出去了。 周嫣一脸蒙圈。 对男人么，她还算了解。也知道有些男人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就是这样一副又矫情又古怪的样子，可印虎这样的，她还真是第一回见到。 晋王府。 魏衍回去后，将自己的猜测与发现跟晋王夏侯昶那么一说，书房内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本王还是不相信……”夏侯昶叹息。 “属下也不愿相信，但殿下，那夏侯洙和周嫣为何谁都不选，却偏偏要选择了陈啸？” 魏衍躬着身子继续禀报：“如果夏侯洙和周嫣之间真如我们猜测的那般，那他对周嫣才是动了真心。至于百里飞燕，不过是为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与她演戏。” “让周嫣嫁人，本来就是为了安抚百里飞燕，打消他的怀疑的。那么殿下，如果换成你，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你会将自己心爱的女人交给一个完全信不过、也不知道其底细的人吗？” “也许他知道陈姚是我的人，将周嫣嫁过来是给他做内应，好得到更多有关于本王的情报？”夏侯昶道。 “王爷这个猜测很有道理，可如果陈家父子不是他的人，那他就无法掌控。不能掌控的存在，将周嫣嫁过去，会出现什么意外可就说不定了。更何况，那陈家父子在这件事上态度也过于积极，就像是在刻意配合夏侯洙。” 说到这儿，魏衍的面容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你让宋副将去周府提亲，这事陈家父子会不知道？他们却还敢罔顾殿下的意思，让陈啸去周府提亲。为了应付殿下，还想拿百里飞燕做挡箭牌。哼！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 夏侯昶眼神也冷凝了起来。 这一点，的确很有问题。 “先生，有关于这陈啸，你是不是还知道一点别的？”夏侯昶又问。 “正是。陈大人多年前就坚定站在晋王殿下这边，按理说属下也不该怀疑到他身上。只是那陈啸做的事情虽然没传得太沸沸扬扬，坊间却也有着不少的议论。” “上一次在群芳馆，属下跟百里飞燕聊到周嫣的婚事，她当时就是为了考察陈啸去的。殿下没看见，陈啸看巫玉妍时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分明就是魂都被勾走了。” “他要真这么喜欢周嫣，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把心思动到别的女人身上？退一万步，他就算真喜欢周嫣，那周嫣顶多是他众多喜欢的女人中的一个。殿下认为陈大人会为了这样一个于他儿子再普通不过的姑娘，会违背殿下的意思、做出让你不悦的事情来吗？” 夏侯昶眼神锐利地转过身来，“先生确定？” “属下很确定。而且当时百里飞燕就在场，也看到了陈啸的痴态。属下还看在陈大人的面子上，为那陈啸说了两句话。” “按照先生说的这些，那陈家父子可能还真有问题。” 太平静了。 在知道那陈家父子可能是卧底在他身旁，殿下这个表现比他预期的要平静多了。 然而魏衍刚这么想着，就见夏侯昶愤怒地执起个杯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好大胆的陈家父子，居然敢诓骗本王！” 那夏侯洙到底想做什么？又在暗地里安排了多少？ 从未将他这个五弟放在眼里的夏侯昶，头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感。 还有一些隐藏得更深的东西，夏侯昶现在还不敢去想。 第55章 士为知己者死! “属下知道殿下很愤怒，但还请殿下稍作忍耐。”魏衍凝重说道：“且不说这些目前还只是属下的推测，就说那陈家父子如果真的心怀叵测，他们是受何人指使？接下来又想做什么？这些都需要我们去搞清楚，贸然摊牌只会打草惊蛇。” “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本王能将计就计？” “殿下智慧过人，自然明白这样做才是最妥当的。” “可这口气，本王实在咽不下去。” 晋王作为当今殿下最宠爱的皇子，也是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那也是尊贵至极的人物，怎能忍受得了被陈家父子这般愚弄？ 魏颜笑了笑，躬身道：“殿下，咽不下去那就不用咽。陈家父子这一次胆敢违逆你的意思，你大可以名正言顺教训他们，给他们一个严重的警告。这样既可以让殿下出了这口恶气，也不会惊动了他身后之人。” “先生这是有主意了？”夏侯昶看向魏衍。 “那陈家父子本想让百里飞燕做他们的挡箭牌，但现在百里飞燕压根不愿掺合其中。殿下大可以下令，让陈啸不许去向周嫣提亲。由此便可以观察陈家父子的态度，还可以借此试探出五皇子那边的动向——” “不错。若陈啸不去向周嫣提亲，那夏侯洙就得想别的法子来解决这件事情，或者换另一人来接收周嫣。本王安坐于府上，便能将他们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通过夏侯洙接下来的动向，来揪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想到这儿，夏侯昶也顾不上生气了。 夺嫡战，历朝历代都是无比残酷的。现在他还没有将储君宝座拿到手，还不到轻松大意的时候。 陈府。 陈姚回到府上时，还在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爹，晋王叫你过去，是为了何事？” 陈姚没多说，直到回到了书房，还关上了门，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晋王知晓你要去周府提亲，将我喊去训了一通。还明里暗里警告我，让我不要生出别的不该有的心思。还说你不听话，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管教，他会代为管教。” 陈啸一惊，“晋王竟如此不给父亲颜面？你好歹是晟京城府尹，不是他的奴才！” “啸儿，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他夏侯家的奴才？这次的事情，看来是真的激怒了晋王，甚至怀疑为父有了异心。” “爹，你又何必那么怕他？咱们可是听命于……” “啸儿！！之前为父怎么嘱咐你的，你又忘了？”陈姚严厉呵斥。 陈啸撇撇嘴，却也没再说什么。 陈姚知道儿子还不服气，也没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伸出手，揽在儿子的后脑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低声道—— “你当咱们父子俩何以立足于这晟京城？那是因为我们俩还有用，只要继续蛰伏于晋王身边，就可以源源不断提供情报，证实自身价值。可如果被晋王知晓了，你认为陛下还会容忍我们的存在？到时候晋王不出手，陛下也会率先将我们灭口！” 陈啸的身体骤然僵住了。 “爹……” “孩子啊，那些人咱们都惹不起。接下来你必须要小心行事，否则一步行差踏错，爹可保不住你。” 那些大人物相斗，底下这些人是最容易被炮灰掉的。 陈姚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许多时候都不把事情做绝，想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镇北将军府。 百里若飞将一盘五花糕放在了自家小妹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陈姚上午去见了晋王，出来的时候神情慌张，疑似被吓得不轻。” “呵！想来是晋王殿下给这对父子做出了警告了。”百里飞燕笑了一声，尔后又问百里若飞。“二哥这些消息都从哪里来？” 虽然二哥的消息一直很灵通，但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让别人知晓，动用百里家的人也很容易让人查到他们头上。就算二哥亲自出马，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 “你猜？”百里若飞却卖起了关子。 百里飞燕还真好好思量了起来，“无情公子？他这会儿不是在周府么，难道他不是一个人来晟京城的，还带了他不少徒子徒孙？” “无情兄的确不是一个人来的，但我这消息却不是他给我的。” “你其他的什么朋友？” “我的朋友，燕儿不是都知道？再猜。” 百里飞燕继续想，将好多人都想了一个遍。 这段时间二哥这边似乎总能及时得到各方消息，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办到的，说明他有一个非常稳定且厉害的信息来源。 百里飞燕忽然想到了什么。 “飞香门！” “答对了，赏你一块五花糕。”百里若飞拿着一块糕点，放到了百里飞燕手心。 “真是飞香门，二哥一直与他们保持着来往？” “是师门主主动找上我的。”百里若飞对百里飞燕解释了一下整件事情，“师门主说，以后这晟京城大大小小的情报，只要我有需要，她都会提供给我。而且还让我别告诉你这件事，但我说这种事情肯定瞒不了你，果然你这么快就好奇信息来源了。” “红红她……”百里飞燕忍不住动容。 虽然上辈子，他们百里家一腔忠心被大晟国两代君主给辜负了。 可他们拼死守护的领土上，总有一些感念百里家的人，还有那一颗颗能让冰冷的心都变得滚烫的赤诚之士。 “我第一次前往飞香门的时候，我就发现那师门主虽然性子泼辣了些，对我却是发自心底敬重。真想不到，她居然是岳溪人。” “嗯？”百里飞燕一愣，“二哥说她是哪里人？” “你还不知道吗？师门主家在岳溪。” 百里飞燕摇摇头，“我只听说她来自于北地，却不知她老家在岳溪。” “当初你在岳溪大退敌军，不只是救了全城百姓，还杀了蹂躏他们的敌人，你可是当地最赫赫有名的女英雄。二哥现在明白那师门主为何要这样帮你了，她虽是一介女子，却也是知恩必报的义士。” 师落红在知道百里飞燕要做的事情后，明面上还是探查晟京城大小人物的八卦和感情过往。私底下却有了侧重，源源不竭为他们输送着重要情报。 这些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她最信任的卓庆都不知道。 她这样做也不是为了让百里飞燕感谢她，仅仅是因为她想帮她。 上一辈子师落红没能做的事情、所留下的遗憾，就让她来做。 百里若飞问她：“师门主，掺合进这些事情中来，你会有危险。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帮我小妹？” 师落红认真看着他，尔后点点头。 “愿意。少将军，你应该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士为知己者死，师落红就算搭上这条命，也无怨无悔。” “但这有可能也会连累到你门下弟子。”百里若飞虽然很需要师落红的力量，但他也不想随便就将别人卷进来。 “我会告诉他们，接下来的事情有风险，愿不愿意留下来由他们自己决定。愿意留下来的，那我师落红会对他们负责到底。若真因我遭受凶险，他们一家老小便由我师落红来养。” 百里若飞肃然，尔后躬身向师落红郑重一拜。 他留下了一包银两。 “师门主高义，若飞感念于心。这些银两，是给你门下弟子的，这也是他们应得的。” “只要镇北将军府还在，师门主和门下弟子有难，我等必不会坐视不顾。” 留下这话，百里若飞已经飘然远去。 师落红注视着他的背影，鼻子也有些酸涩。 第56章 要我娶她?我宁愿死! 师落红那边，有二哥照应着，百里飞燕自是放心。 两人又聊回到了陈家父子身上。 “陈姚是一只老狐狸，虽然是承平帝的人，却也不敢将晋王往死里得罪，更不敢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被晋王这一吓，去周府提亲的事情应该是泡汤了。”百里飞燕说。 百里若飞也笑道：“陛下和那夏侯洙要是还想保住这颗棋子，都不会再让他们做这件事。那依燕儿看，他们接下来会如何做？” “夏侯洙只怕又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但我撑死了就是不接，他也拿我没办法。承平帝那边，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晋王，只怕会有所怀疑。” “你说逼急了他，他有没有可能会将周嫣直接解决了？”百里若飞问。 “那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只是现在还不到那时候。他自己就因为没保护好心爱的女人，才懊悔了这么多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他最爱的儿子也承受同样的痛苦。何况他也不希望夏侯洙因此痛恨他，这种事情暂时应该不会发生。” “可惜了。”百里若飞深表遗憾。 “二哥，别着急嘛，这棋要慢慢下。他们要是这么好对付，咱们上辈子也不会被耍得团团转了。” “你明白这个道理便好。”他们都还好，主要是担心小妹。 然而两人都没有想到，承平帝夏侯庸会给他们玩了这一出。 翌日，百里耀雄被请进了宫商议要事。 临了要离开时，夏侯庸话题一转，就提到了镇北将军府三位少将军。 这三位，目前都未婚配。 百里耀雄不着急，夏侯庸却是替他们着急上了。还说百里将军为了大晟国劳苦功高，三位少将军也常年征战沙场，连自个儿的终身大事都给耽误了。 做父亲的不操心，就只能他帮着多留意留意了。 “朕听说那周家姑娘秀外慧中，贤良淑德，还花容月貌。豹骑的贺将军、宋副将，就连咱们那老四，都为了底下一奴才亲自上门求娶。料想那周家姑娘的确不俗，怎么样，百里将军，让她当你的儿媳可好？” 百里耀雄先是将承平帝好生感谢了一番。 尔后又道：“陛下，那周家姑娘臣认识，也还算了解。她与我们家燕儿感情不错，过去没少来将军府走动。” 承平帝刚想说如此甚好，打算撮合这桩婚事。 只听百里耀雄紧跟着又道：“锦宏、秋溟还有若飞，拿周家姑娘当一小妹，从未有过旖旎心思。而周家姑娘对他们，也如同兄长一般。这桩婚事，只怕他们都没法接受。” 承平帝也只是稍作试探，见百里耀雄推拒，便也没再说。 百里耀雄心中好大个膈应，回府后便将这件事跟几个孩子一说。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当场就裂了。 “陛下可真够绝的啊，将自己儿子的女人丢给我们，是担心夏侯洙一个人拿不住燕儿，再派个钉子来拿捏住我们兄弟？”百里秋溟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我看他是猜到了周嫣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各方的怀疑和瞩目，找谁来接收，都容易暴露他们的隐藏势力。直接丢给我们，呵呵，多高明！”百里若飞也被气笑了。 自认了解这对父子的百里飞燕，都被承平帝这手操作给秀到了。 “老的就是比小的强，也更绝更狠。我只当那夏侯洙又要把我推出去，毕竟他遇到麻烦也只会让我顶上。这次倒好，没等他开口呢，他老子直接给将军府安排上了。” 百里耀雄长叹一声，“陛下这次还只是试探，怕的就是他直接下旨赐婚。他要是铁了心赖上我们，还真不好拒绝。” “哼！让我娶周嫣，那还不如让我去死。”百里秋溟直接表示。 “将那样一条毒蛇引进府，以后咱们的日子可甭想清净了。”百里若飞也直摇头。 “这种事情夏侯洙就没意见？周嫣不是他的女人么，还口口声声说她是唯一的挚爱呢。”百里秋溟问百里飞燕。 “夏侯洙当然不会答应，不过真到了那时候，将周嫣交给镇北将军府，一个能保证周嫣人身安全。兄长们都是正人君子，不会亏待了他的女人。” “另一个也是我最近不够听他的话，让周嫣进来不但可以做内应，要是抓住了一位少将军的心，那最好不过。即便周嫣没做到，以周嫣和他的关系，这桩亲事真成了，那在所有人眼中镇北将军府都会偏向他夏侯洙。” 因为双方的牵连太深了。 “从这点来看，这一招其实很高明，就是损了点，也会折辱一点他男人的颜面。”百里飞燕嘲讽道。 历史上有不少男人为了达到目的，将自己的女人当成礼物送出去的，那夏侯洙是想要效仿他们？ 这样想想，周嫣也挺可悲的。就算得到了一个男人全部的爱，可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那个男人送来送去，主宰不了自己的任何事？ 不过百里飞燕可不会同情周嫣，周嫣也用不着她的同情。 何况在前世，那个女人才是赢家。 她甘愿被别人安排，也不在意自己到底属于谁。只要能实现她的野心，她可以做任何事、委身于任何人，顺从他们。 这样的女人，如果没招惹到她，没伤害过她至亲的人，百里飞燕都不愿意与她为敌。 可如今，她和周嫣之间除了不死不休，已经没了第二条路。 周府。 卓隐刚进屋，就被一个茶盏砸了个正着。 他本可以躲开，但他为了让五皇子消气，直接站在那儿任他撒火。 “他这样做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他拿我当成什么了？又想置我于何地！我都已经按照他的意思做了，也会找出解决的办法，他为什么要这么等不及！” “本皇子不同意！嫣儿是我的，谁都不能将她从我身边抢走！” “他保不住我娘，现在还要从我身边夺走嫣儿！他敢这样做，别怪我恨他！” “一有事就对女人出手，我瞧不起他，他就是废物！是个没有用的烂人！！” 卓隐猛地跪下了。 五皇子骂的这些话，让他心惊胆战。 “哼！怕了？就算你将这些话原封不动一字不漏禀报给他，我也不怕！当着他的面，我也要这样骂他！” 然而卓隐却冷声道：“殿下是不怕，那周姑娘呢？” 夏侯洙噎住了。 “殿下为了周姑娘这般痛骂陛下，他可以包容你，但周姑娘可就没有这样的份量了。到时候只怕不是让她嫁去镇北将军府那般简单，而是……” 卓隐没有再说下去，这些事情夏侯洙其实都明白。 流着泪跑到夏侯洙门外的周嫣，正好听到两人的这番对话。 周嫣捏紧着手心，心头感到无比的恐惧。 卓隐说得对，殿下有生气的资本，她没有。 要是殿下再继续闹下去，陛下生气了，那死的人就是她。 陛下真要杀她，夏侯洙根本就保不住她。至于她死后，父子两人会因为她闹翻、夏侯洙也一定会为她报仇这种事情，周嫣才不在乎呢。 她人都不在了，被夏侯洙惦念着又有什么用处？ 就像是夏侯洙的母亲，陛下心心念念二十多年，可那又如何？早早便死了，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她可还是要好好活着，以后当国后的。 想到这儿，周嫣飞快擦擦泪，原计划要向夏侯洙哭诉一番，也改了主意。 如今这个敏感关头，谁都想吞了她，连陛下都有可能要对她下手。嫁去镇北将军府，让百里飞燕还有她的父兄保护她、照顾她那可是再好不过，比呆在五皇子身边好多了。 而且她要是成了镇北将军府的少夫人，于陛下和五皇子而言她又有了更大的价值。 届时时机成熟，殿下利用镇北将军府登上了皇位，再除去镇北将军府。以他对自己的感情还有这份内疚，他会风风光光将她迎回去，让她作为他的国后。 而不管周围何等境地，她周嫣都可以安享富贵和太平—— 再加上那百里家几位少将军都英俊不凡，委身给他们中一人，她也不算太委屈。 这么一想，周嫣倒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让人难过，反而有几分乐见其成了。 第57章 弟弟的存在就是被坑的 “哥哥，你不要再说了，嫣儿愿意听从陛下的安排——”周嫣走了进去，对卓隐点点头，然后来到夏侯洙的面前对他说道。 “嫣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夏侯洙心痛，这样的事情嫣儿怎么能够答应？ 就算是为了他，他也不希望看到嫣儿妥协至此。 “嫣儿知道，只要是为了殿下，嫣儿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只要、只要殿下日后还能不嫌弃嫣儿，不会忘了嫣儿……” “嫣儿，我不许你这样说。”夏侯洙骤然搂住她，“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自我的身边将你抢走，我也不会让你属于其他任何人！” 周嫣心中厌烦。 想着夏侯洙，你要真有这能耐，就不至于之前要将我嫁给别人了。现在对你父皇把我嫁到镇北将军府的决定，即便你这会儿不答应，但最后你也还是会点头。 因为为了所谓的大业，你和你的父亲不介意牺牲任何人。 就算我也有一样。 我不能只依靠你，我也要为自己多做打算。 心里面这么想着，面上周嫣却是无比温柔：“殿下，无论嫣儿在哪里，我的人我的心都只属于殿下——” 卓隐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自觉退下了，没有继续留在这儿碍事。 在他走出房间转过身来给两人带上门时，夏侯洙和周嫣已经情难自控地吻在了一起。 卓隐忙不迭将门关上了，然后快步离开了这儿。 刚走出拱门，便看到一个小丫鬟端着茶水往这边走来。 卓隐拦住了她。 “不用过去了。” 小丫鬟姿色中等，但人很机灵，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卓隐知道这丫鬟，是周嫣身边的叫青桃。 青桃、茉桃，还有春桃，这三个丫鬟跟着周嫣的时间最长，也是她信任的人。 “是。”小丫鬟福了福身，乖乖端着茶水退下了。 “等等——”卓隐却喊住了她。 小丫鬟眼珠转了转，在一瞬间脑子里已经想过了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 没错，这个小丫鬟就是无情公子。 他易容成了青桃，藏身在周嫣身旁。 刚才他躲在院子外，可是看了好一出大戏。没想到这个卓隐却突然出来了，还往他这边走来。 临时撤走很容易被他发觉，好在他早有准备。 便端着茶，做出刚走过来的模样。 “五皇子的住所，没人吩咐下人不能靠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卓隐问她。 因为夏侯洙时不时脾气发作，每天在外面要演戏，不可能回到自己的地盘还不露出一丝异样。为了不让人察觉，便下令五皇子居所不得接近。 他周围的地方已经被暗卫严密布控，平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小丫鬟虽然还没进院子，但周府的下人应该都知道，五皇子这儿除了他还有周嫣，再有一个百里飞燕，其他人没得到允许不得出没。 就算是百里飞燕过来，大家伙儿也都会提前做好准备。 她居然大剌剌端着茶水出现在院子外。 卓隐的手已经按上了自己的刀。 无情公子暗道一声糟糕。 他这次的行为的确大胆，只是因为先前听周嫣提了一嘴，说陛下要把她嫁到镇北将军府。按年龄来看，最有可能的对象就是百里若飞。 事关飞飞，他当然关心，便大着胆子跟过来偷听。 哪里知道卓隐这么快就出来了。 无情公子迅速思量着，在卓隐有所行动前，忙放下了茶水，战战兢兢跪到了地上。 “卓护卫，奴婢是跟着我家小姐过来的。见她哭得伤心，还生气地跑过来说要找五皇子理论，奴婢担心小姐会出事。不敢远离，便等在院外。却一直没听到动静，奴婢实在不放心，这才斗胆想去看看。” 无情公子这话说得相当高明。 故意抛出一些让卓隐在意的点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还明确告知对方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以降低他的戒心和怀疑。 果然，卓隐没漏掉她故意释放出来的信息。 “你家小姐哭了？还很生气？” “是的，小姐从府外回来，心情便一直不好。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突然就哭了。还说五皇子骗人，最后干脆跑了出来——” 卓隐分析着。 这周嫣应该是从其他千金小姐那里听到了，陛下有意将她许配给镇北将军府的少将军。 回来后心中抑郁难平，便来找五皇子哭诉。 可方才看那周嫣神色如常，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卓隐想起来了，他跟殿下说话的时候，确实察觉到有人靠近。 那应该就是周嫣了。 听到陛下有可能会对她不利，便不再闹了，乖乖听从陛下的安排。 聪明的女人，知道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不过这也能说明，她其实并没有那么爱殿下。 “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得随意靠近这儿。”卓隐看了一眼小丫鬟，对她道。 “是，多谢卓护卫。” 无情公子又行了礼，端着茶水退下了。 有关于周嫣已经答应加入镇北将军府、并且反过来劝夏侯洙答应一事，当天晚上就被送到了百里若飞的手上。 在消息后面还加了一句，是单独给百里若飞的。 百里秋溟想要看，但被他二哥及时给捂住了。 “别捂啊，二哥，给我看看么，我好想知道无情公子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好看的。”百里若飞咳嗽了一声，脸上还有些发红。 一看他这样，百里秋溟就更加好奇了。 但他一个人、现在还只有一只手根本就抢不过二哥，于是便跟百里飞燕打了个眼色。 百里飞燕当然也好奇了，便也回三哥一个眼神，表示愿意跟他打配合。 百里秋溟开始与百里若飞争抢，强行碰瓷，装作被百里若飞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百里若飞关心查看，被百里飞燕逮到空子，将那纸条给抢了过去。 “抢到了抢到了，二哥，你就让我们看看呗，我们保证不笑话你——” 百里飞燕拿着小纸条，人已经飞到了阁楼楼顶。 而这个过程中，就由百里秋溟强行拖住了百里若飞。 百里若飞见小妹都已经看到了，也放弃抵抗了。 “欸！罢了，你们想看就看。” “嘿！二哥，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放心，就算那无情公子真的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们也是不会传出去的。”百里秋溟讨好笑道。 百里飞燕看完后回来了。 表情嗯，很平静。 “写了啥？”百里秋溟连忙问。 “三哥自己看。”百里飞燕将纸条丢给他。 百里秋溟狐疑地打开来看。 这张纸条上写的内容不多，前面简单说了一下周府的情况，还有周嫣的态度。 后面写给百里若飞个人的才是重点。 ——飞飞，你不能娶周嫣这个坏女人知不知道！真要有人娶，让你三弟去，弟弟的存在就是被哥哥坑的。 后面还画了个很可爱的狐狸笑脸。 “这个家伙！”百里秋溟咬牙切齿，将这小纸条揉成了一团，还用内力将之化为了碎屑。 “噗！”百里飞燕终于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百里若飞也转过身去，忍笑忍得很辛苦。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给三弟看，因为他看了后一定会炸毛。 “二哥，这个无情公子不是好人，这样的朋友不能要！”百里秋溟严肃告诫他兄长。 “这是误会，三弟，无情兄人还是很不错的。”百里若飞温润笑着说。 “他教你坑自己的弟弟，这叫人不错？” “……”百里若飞心想，无情兄坑的又不是我，我生气干嘛？ “三哥，你危矣！”百里飞燕还不忘在一旁添一把火，“那无情公子如今可是周嫣信任的人，她如果给周嫣出主意，说三位少将军中最应该要嫁的人是你，你说那周嫣会不会真听进去？” 百里秋溟僵在了原地。 “完了完了，小妹，你三哥真要完了。”百里秋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狼叼走的小羊羔，一脸的惨兮兮。 “三哥，你就这么害怕周嫣啊？”百里飞燕好笑问她。 “废话！你三哥哪里是怕她！我是避之唯恐不及。你要知道，你三哥是个君子，也是个好男人。那周嫣是咱们的仇人，可我真的要娶了她，那她就是我妻子，你的嫂子。这种关系就会让事情变得无比复杂，你知不知道啊燕儿？” 哪怕是个假关系，只要拜堂成亲了，他百里秋溟还能赖账？ 更何况这么一条毒蛇，和她当夫妻，他以后的日子他几乎能想见。 一时间百里秋溟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百里若飞和百里飞燕好戏看够了，都拍拍他。 “放心三哥，就算你真有心要为百里家牺牲一把，我还不愿意叫她嫂子呢。” “百里家不会有她的位置，更不会有她这样的人！”百里若飞也道。 “二哥，燕儿——”百里秋溟被感动到了。 还是二哥和燕儿够意思，不像那个讨厌的无情公子，哼！ 三人重新坐了下来，百里秋溟一连喝了好几杯茶压压惊。 百里飞燕冷然道：“那周嫣打的小算盘我清楚得很，她也知晓这段时间许多人都在打她的主意，夏侯洙也未必能保护得了她。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给自己重新找一个新靠山。” “就是我们？” “是，她希望我们能保护她，给她应有的地位和尊荣，可她的心永远不会在我们这边。只是想利用我们，隐身在镇北将军府，既能保护自己的周全，还能为夏侯父子充当眼线。等时机成熟，她会将整个将军府奉上来换取国后之位——” 第58章 恭喜二哥，中奖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美的事情？ 也不是她周嫣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百里飞燕没有刻意做什么，因为她知道有人会比他们更着急，更生气。 “陛下看似走了一招妙棋，但也恰恰暴露了某些东西。晋王和楚王不是傻子，都到这个时候了如若还没有怀疑到他头上，那就白斗了这么些年。” “陛下随口一提的事情，也许他们不会想那么多？”百里若飞道。 仅凭这些，真的能将他们的视线转移到陛下身上？ “本来是如此，但这段时间我们明里暗里没少提醒他们，已经在他们心底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陛下这个时候掺和进来，过于凑巧，且得利者又是夏侯洙，换成二哥会不会心生怀疑？” 百里若飞点点头。 “的确，即便没有这件事，单凭那夏侯洙和陈家父子的关系，就已经让晋王费解了。陈姚是什么人晋王很清楚，那五皇子出身低微，在朝中又没有半点根基，还不得陛下的喜爱。他是有多拎不清才会支持五皇子，还冒险卧底到他身边？” 除非五皇子身后还有一个强力的支持他的人。 而在大晟王朝，论权势还有谁能及得过承平帝夏侯庸？ “我想那晋王心底早就有疑问了，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周嫣的事情，会大大加深他的怀疑。”百里飞燕道。 “你猜那晋王会怎么做？”百里若飞问自家小妹。 “心有不甘也不愿怀疑陛下的晋王，应该会求陛下赐婚，让周嫣嫁给他。而陛下在察觉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有疑心的情况下，不能再明里暗里偏袒夏侯洙，会将周嫣赐婚给他，打消晋王对他的怀疑。” “！！”百里若飞成功噎住了，又细细想了想。 发现这种可能性虽然离谱了些，却是最有可能的发展。 “宋春归虽然是晋王的人，但这件事不能摆到明面上，晋王不可能为了一个宋春归进宫去请陛下赐婚。在这种情况下，不想周嫣嫁到镇北将军府，也为了试探陛下对此事的态度，最直接了当的做法便是晋王娶了周嫣。” “他娶周嫣，不只是可以阻挠夏侯洙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势力，还能将他心爱的女人握于自己手上。那夏侯洙以后在面对他时就不能不投鼠忌器，一举多得，不可谓不妙。” 百里若飞分析着这些，只觉得朝堂斗争还真是复杂无比。 单单一桩周嫣的婚事，便衍生出了这么多事情，每时每刻局势都在发生变化。 各方都在激烈博弈着、角逐着，不能有片刻大意和放松。 而另一头，周嫣还做着即将嫁入镇北将军府的美梦。 周嫣说服了夏侯洙，夏侯洙也越发觉得让周嫣嫁到镇北将军府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这样不但可以保护嫣儿，也能让他从百里飞燕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如果嫣儿可以拿下镇北将军府一位少将军，那么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看百里飞燕的眼色了。 “在三位少将军中，殿下更倾向于谁？”周嫣问他。 “当然是百里锦宏。” 百里锦宏作为镇北将军府长子，以后很可能要承继他父亲镇北大将军百里耀雄的位置的。 “不止如此，那百里锦宏这些年一直镇守边关，率军作战。不只是在百里家还是在军中，他的号召力都远超他两个兄弟。嫣儿嫁给他，那以后就是镇北将军府当家主母。就连百里飞燕、百里秋溟和百里若飞，都得敬重你这位长嫂几分。” “可百里锦宏在边关，多年未归啊。”周嫣道。 夏侯洙笑了，还刮了刮周嫣的鼻子。 “这正是我的目的。那百里锦宏要是留嫣儿在身边，本皇子才苦恼呢。正因为他驻守边关，且短时间内不能回来。嫣儿嫁过去，成了将军府大少奶奶，却不用和那百里锦宏每日相对，岂不完美？必要时，可以让那百里锦宏死在边关，那样嫣儿就会一直属于我了，他也休想碰你一根手指头。” 周嫣却笑不出来。 心想着好个臭男人，还真是自私啊。自己无法拥有我，不得不将我嫁出去，还想让我以后都为你独守空闺？ 夺天下又哪里有那么简单？ 少则好几年，多则十几年，二十多年。 嫁去镇北将军府，以后和你私会就更不容易。我大好年华，难道所有时光都得葬送在你身上？ “殿下，百里锦宏的确是合适人选，但他常年驻守边关。如若他派人来接嫣儿去边关，那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嫣儿不想离开殿下，更不想去边关啊。” 夏侯洙迟疑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 “还有，殿下让我拿下将军府的一位少将军。那百里锦宏，嫣儿根本就没时间与他相处，纵然有心也无力。” “那嫣儿的意思呢？”夏侯洙情绪低迷了不少。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后者还像是个大孩子，且丹南郡主从小就爱黏着他，他也很少搭理过，于感情上应该还尚未开窍。上次还那样羞辱于我，让我大失颜面。百里若飞，儒雅翩翩，性情随和，看着就是个会体贴人的人。嫣儿想……啊，殿下！” 周嫣尚未说完，就被夏侯洙报复性地按入怀中，还堵住了她的嘴。 好一番折腾过后，夏侯洙问气喘吁吁的周嫣：“嫣儿，你是不是真喜欢那百里若飞？” 周嫣知道他这是吃醋了。 “殿下，嫣儿心里满满都是你，殿下难道不知吗？如果可以，嫣儿也希望能一直陪伴在殿下身边，即便为奴为婢嫣儿也甘愿。可是殿下，百里飞燕容不下我，陛下也不允许我留在你身边。” “谁让嫣儿这么没用，不像百里飞燕能帮到殿下。如今想着嫁入镇北将军府，多少能帮到一点殿下，才忍着难过思量周详。却没想到，殿下还因此误解嫣儿——” 说到后面，周嫣已经泣不成声。 夏侯洙内疚得想捶自己几拳，抱着周嫣又是赔罪又是安慰。 最终，两人敲定的人选是百里若飞。 趴在屋顶听墙角的无情公子，见二人真把主意打到了百里若飞身上，无语凝望夜空。 第59章 赐婚! 周嫣和夏侯洙算盘打得不错，现在只需要将这些禀告给承平帝，让他帮忙撮合，这件事情也就圆满解决了。 然而翌日早朝时，晋王忽然站了出来，说他正妃之位一直空悬，也是时候该娶妻了。 承平帝见儿子主动提起这事，自然得关心一番，便问他可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回父皇，是周嫣周姑娘！” 承平帝怔住了，朝中其他大臣也低声议论了起来。 “又是这位周姑娘！不知这位周姑娘是怎样的天仙，王爷将军竟然都上赶着求娶？” “殿下先前不是有意让宋副将迎娶周家姑娘，怎么这会儿他自己又要纳周家姑娘为妃了？” “搞不懂，不明白啊~” 别说这些大臣们了，就连承平帝都没料到自家儿子会忽然跟他玩这一出。 “昶儿，什么时候看上了周家姑娘，父皇竟未听你说过？” “父皇，这位周姑娘最近在晟京城可是红火得很，儿臣好奇，便去见了一见，结果对周家姑娘一见倾心，肯请父皇能够成全儿臣。” 承平帝眼眸深沉。。 他当然听得出来晋王方才那番说辞是故意敷衍他们，真实原因可能是他撮合周嫣和镇北将军府少将军的事情走漏了出去。 而卓隐先前也说，晋王派人日夜监视着周府，疑似对洙儿和周嫣的关系起了疑心。 由此对洙儿这些年的作为也生出了怀疑，不管他现在有没有真凭实据，对洙儿那肯定已经有了戒备。在周嫣的婚事上，他不希望继续壮大洙儿的势力，便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横插一脚。 如果仅仅是这样，承平帝还不至于太担忧。 他今日在早朝之上突然提出这事，是否还想看看他在此事上的态度？ “既然我儿喜欢，朕焉有不成全之理？就前两天，朕才跟百里爱卿聊到要将这位周家姑娘给他做儿媳。百里爱卿，对这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百里耀雄当然知道承平帝这个时候扯出他是何用意，一个是将这话摊开来讲，打消晋王对他的怀疑。另一个么无非就是他不好拒绝晋王，想让他帮着挡回去。 善于揣摩圣意的臣子，在这种时候便会知道要怎么做。 百里耀雄偏偏装作什么都听不出来，笑呵呵走出来。 “回陛下，前两日也不过是陛下在与臣闲聊，关心小儿婚事随口提到了这周家姑娘。而且臣也说过，若飞、秋溟他们对周家姑娘更似妹妹一般，并没有男女之情。既然晋王倾心周家姑娘，这可是美事一桩，臣第一个赞成。” 说着，百里耀雄还笑看晋王夏侯昶，“晋王殿下，你与周家姑娘大婚之日，莫忘了让我们去喝杯喜酒——” 晋王见百里将军这么支持他，也非常高兴。 “这是自然。” 承平帝算计落空，狭长的眼睛轻眯了眯。 这个百里耀雄，没领悟他的意思帮他解围罢了，还在这儿瞎掺和什么呢？ 有他这话，他再不点头那晋王会怎么想？ “既然如此，朕便依了晋王，即日下旨让周家姑娘嫁与晋王为妃！” 晋王喜不自胜，有些激动地看向他的父皇。 “多谢父皇！” 此刻晋王是真的高兴，父皇这么干脆便将周嫣赐给了他，是不是能说明他还是重视他的。 先前那些推测，都是他们想多了，误解了父皇？ 伴随着承平帝这道赐婚圣旨，持续了大半月的周嫣婚事问题，终于落下了帷幕。 坊间都在讨论着这桩婚事，周嫣也是名声大噪。 这位周家姑娘，过往在这晟京城中也不算是什么人物。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的婚事却惊动了将军、王爷，甚至是当今天子。 还风风光光得到了陛下亲自指婚，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了尊贵的晋王妃。 不少人都想见见，这个周嫣到底是怎样的美人，方能拥有这样的魔力！ “欸！无聊，真无聊！这个一个女人，如今竟然名满都城了！”百里秋溟刚从外面回来，各大酒楼都在说周嫣的事情，将她大夸特夸，听得他一肚子火。 “三哥，这是好事啊。”百里飞燕却笑着说，“她名声越大，关注她的人就越多，也就越容易出事。” 当然，栽起跟头来也就越狠。 “这个三哥知道，三哥就是见不得那么多人都跟着夸她！” “今日夸明日踩，也说不定哦~而且我们应该高兴，周嫣由晋王去收拾，以后有的是她和夏侯洙头疼的。至于咱们，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一个周嫣，还不值得他们花费这么多心思。 “这都城局势还真是瞬息万变，就像我们都没有想到，那个周嫣最终会嫁给晋王。一开始燕儿还是计划让陈啸娶她的，现在这样一发展，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三哥，其实在我的计划中，谁娶周嫣都无所谓，我们最终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百里飞燕沉声道。 他们算漏的一点就是那承平帝突然跳出来，想将周嫣塞给镇北将军府。 如果百里家不是知道这对父子的谋算，承平帝再一坚持，那他们还真会乖乖配合。 “不过燕儿，你也真够厉害的。不管是陛下想让我们接收周嫣，还是晋王会跳出来请求陛下赐婚，你后来居然都预料到了。这一次咱们也是打了个漂亮的时间差，让陛下还来不及给我们赐婚，晋王就抢先一步截胡。也多亏了你消息放得及时，果断让晋王出手，否则咱们兄弟俩的麻烦还没这么容易解除。” “三哥，其实只要知道了每一个人的性子，还有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那就可以摸清他们下一步有可能的动向。驱使着朝中每个人行动的，无非都是一个利字。把握住了这一点，其他也就不难看清了。”百里飞燕微笑着解释道。 百里秋溟点点头。 “虽是如此，但要做到这点，也不容易。” 另一边的周嫣，本来还在做着即将嫁入镇北将军府的美梦，却得知陛下将她赐婚给了晋王。 她心中惶惶不安，嫁给晋王，那不是变相的将她送过去做人质吗？ 陛下真是好狠的心，为了他自己和五皇子，可以眼都不眨的将她给牺牲掉。 这也让周嫣越发地感觉到自己如今有多么渺小和卑微，不只是生命不得自主，每一件事都操纵在别人手中。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爬得比谁都高，获得无人可及的能力，让这些愚弄作践我的人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60章 飞燕将军发飙了! 五皇子夏侯洙邀百里飞燕前往隋屏楼一叙。 彼时，她正与两位兄长商量着如何多给百里家留些后路，谨防着那对父子突然向他们开刀，夏侯洙的字条就送到将军府来了。 “五皇子人呢？他怎么不直接过来？”百里飞燕问周府下人。 “五皇子说，他就不过来了，还是小姐去隋屏楼见他。”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回。” 将周府下人打发走，百里飞燕笑着将这张字条撕成碎片。 回了屋，百里秋溟便问她：“那夏侯洙找你又有什么事？周嫣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找你也没用了。” 百里飞燕冷漠哼哼，“谁知道，找我撒火的。” “他还敢找你撒火？看我不去揍死他！” 百里飞燕和百里若飞连忙拉住他。 “好啦三哥，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别动怒了，我自有法子来对付他。” “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连番算计你不算，现在保不住自己的女人，还想冲你发火。燕儿，你先去，三哥跟上。我偷偷在外面听着，他要是敢责怪你、埋怨你，我就冲进去打抱不平。干脆就趁这个机会，让你跟他了断了算了。反正如今陛下也不会动我们，咱们还有时间来筹谋。” 百里若飞也觉得三弟这话虽是气话，却也不无道理。 “现在还不到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二哥三哥，我先过去一趟，你们不用担心我。如今的我，可不会再给他欺负了去！” 百里秋溟还愤愤不平。 百里若飞则对自家小妹点点头，“那你小心些。” “好。” 隋屏楼。 夏侯洙坐在雅间里，一杯又一杯灌着酒。 他在等百里飞燕，却久候不至。 “她人呢，怎么还不来，是死了吗？”夏侯洙怒问那位前往将军府送字条的周府下人。 “殿下，奴才亲手将字条送到了百里小姐手中，她说回府换身衣裳，随后便来。” “换身衣裳，哼，谁会看她？” 夏侯洙此刻已经有了两分醉意了，卓隐守在雅间外，也没管他由着他去喝。 他知道殿下接下来想借着醉意做些事、说些话。 男人三分醉，演到人流泪。 殿下心中都有数，就等着百里飞燕送上门了。 隔壁。 夏侯樽一边饮酒，一边听着隔壁夏侯洙的牢骚，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隋屏楼，那可是都城中达官贵人说事的好地方。 这里的天字号雅间，不但隔音效果特别好，还不会有什么人随随便便闯上来。 但没什么人知道，隋屏楼幕后大老板就是楚王夏侯樽。 这也是他底下一个情报秘密联络点。 隋屏楼是他请能工巧匠与机关大师专门打造，一个为都城权贵人士准备的秘密联络、洽谈之所。 来这儿的人都知道隋屏楼服务一流，东西好吃。这儿的老板谢千金是闻名诸国的大商人，富可敌国。具有一般人所不具备的能量，官府从来不敢查到这儿来。 最重要的是隋屏楼从来不问客人真实姓名，也不管你是何等身份，只要你给银子，就会为你提供服务。 久而久之，大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在别的地方说的都会选择这儿。 只是天字号雅间很是稀缺，最好提前预定，且价格不菲。 卓隐到来的时候，便将五皇子雅间左右两边好生检查了一番，确认里面没有旁人。 他哪里知道，夏侯樽从密道进入了这个房间，还收起了隔音石。 所有到这里面来谈事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所谈的内容都处于别人监听之下。 这里不但暗含着各种机关和设计，还配备有耳力灵敏的死士，夏侯樽管他们叫作“听风者”。 许多时候不用收起隔音石，凭着他们过人的耳力也能窃听到足够的情报。 这一次夏侯樽得知夏侯洙订了一间隋屏楼天字号雅间，便亲自过来了。 他倒想知道他这位好五弟，在秘密谋划些什么，居然跑来了隋屏楼。 结果一听之下，夏侯洙要见的人竟然是百里飞燕，那夏侯樽可就更有兴趣听下去了。 “人来了。”印虎来到夏侯樽身后，轻声禀报。 百里飞燕出现在隋屏楼楼下，抬起头，仰望着矗立在最高处的天字号雅间。 四面紧闭，除了正面一扇大门，根本就没开窗户，的确有够隐秘的。 经历过前世诸般种种的百里飞燕，自然知晓隋屏楼是谁的产物。 可惜了楚王夏侯樽，多年筹谋百般算计，还拥有着这样一个隐秘的情报机构。都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最终还是死在了那对父子手上。 夏侯洙为什么要约她来这里？ 百里飞燕也想过。 很简单，他还在为周嫣上次被三哥赶出来的事情抱不平，自然不肯再进入将军府。而周府那边，他此刻定然是不愿意过去的，徒惹伤心，他也没脸面去面对周嫣谴责的目光。 想着这些，百里飞燕迈入了隋屏楼。 “客官，是吃饭还是说事儿？”一位伙计迎了过来。 不等百里飞燕回答，卓隐便下得楼来，将她给领了上去。 天字号雅间在四楼，两人循着楼梯向上，卓隐没开口，百里飞燕也保持着沉默。 “殿下就在里面，小姐请——” 卓隐为她打开门，等她进去后，又立马合上了。 而此时夏侯洙已经有三分醉意了，他还更是演到了七分。 “殿下，怎么喝这么多酒？”百里飞燕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问。 夏侯洙不理她，径自喝着酒。 “殿下，你不能再喝了。”百里飞燕拿过酒壶，却又被夏侯洙一把夺了过去。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夏侯洙醉醺醺说。 “殿下这是说哪里话，你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管呢？” “哼哼说得好听，这段时间我每次找你你都不在，我请你帮忙你理都不理我，那你还来做什么？你不是早就想摆脱我，要和我划清界限吗？行了，百里大小姐，你贵为镇北将军之女，还是闻名天下的女将军，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就不该自以为是能和你真心换真心，你走，以后都莫要再管我——” 夏侯洙自暴自弃地说着，又饮了一大杯，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我没用……我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不但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就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好……明知道那晋王绝非良人，却还要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 “飞燕知道殿下在因嫣儿的事情而难过，但殿下就是将自己喝死也于事无补。”百里飞燕软声相劝着。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是真在乎我、在乎嫣儿，当初我向你求救的时候你为什么理都不理？现在嫣儿被逼着嫁给了晋王，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殿下，你怎会如此想我？”百里飞燕有些受伤问。 “别装了，飞燕，你其实一直不相信我跟嫣儿，你也在嫉妒着她。你受不了我这么关心她，巴不得她入火坑，最好永远不再出现在我俩面前是不是？” 站在门外的卓隐，微微蹙眉。 殿下是不是有些过了？这些话说出来，后面可是很难挽回的。 隔壁房间的夏侯樽和印虎，也都听到了夏侯洙这一连串的质问和责难。 印虎为百里飞燕不值。 飞燕将军何等骄傲的女子，为什么要留在这儿被夏侯洙这样教训？ 而夏侯樽则轻蔑着摇头。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自己保不住心爱的女人，总还指望着别人来帮，别人不帮就发脾气。 百里飞燕看上的就是这种玩意儿？ 被这样责难，她该不会还要继续忍受下去？ 嘭！ 夏侯樽只听得那边嘭一声，随即劈里啪啦响个不停。 “殿下，百里小姐——” 卓隐听到动静推开门进来，就看见百里飞燕站在那儿，将夏侯洙面前的酒壶酒杯全部砸了个粉碎。 “百里小姐，请息怒。” “你给我去外面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百里飞燕亮出了承平帝赏赐的佩刀，卓隐骤然不敢再说什么，低着头退到了外面。 夏侯洙凉凉地看着百里飞燕，这个女人是真的好大胆，竟然在他面前摔东西！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五皇子放在眼里！ “殿下，现在酒可醒了一点？还是你想继续冲我发酒疯？” “百里飞燕，你这是在做什么？”夏侯洙怒问。 “问我做什么，飞燕倒是想问问殿下想做什么？”百里飞燕气势凌厉，往那儿一站竟然将盛怒中的夏侯洙都压了一头。 夏侯樽和印虎，也一动不动，仔细聆听着隔壁的动静。 印虎本想咽一口口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想，百里小姐不愧是气势冲天的飞燕将军，即便面对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份尊贵的五皇子，那也是受不得这般委屈的！ 前一刻他还在想着百里小姐怎么还不发作，后一刻她爆发得比谁都猛烈。 而夏侯樽，眼里的轻蔑消散了不少，换上了若有若无的兴味之色。 那是碰到了感兴趣的猎物的标准眼神—— 第61章 儿臣想娶百里飞燕为妻 夏侯洙也感到今日的事情有些失控，但他和百里飞燕之间不能再这样不温不火下去了。他也不能再继续由着百里飞燕不将他当回事，有些事情必须要理论出个结果。 “你现在就这么受不了我？我只是心情不好喝了些酒，对你说了几句牢骚话，你就在我面前大发脾气？怎么，将军府的大小姐就这么受不得委屈，还需要本皇子时刻捧着你、讨好着你，是不是还要我以后做每件事都看你的脸色？” 又开始倒打一耙了，还扣上了各种各样的屎盆子。 这素来是夏侯樽的拿手好戏。 百里飞燕不疾不徐，失望反驳道：“这些话殿下压在心里很久了，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都吐露出来？” “我说得不对吗？”夏侯洙问她。 “殿下要真这么想，飞燕会非常失望，也会觉得过往这些年飞燕真真看错了人。” “我就算不说这些，你也对我没什么耐心了。”夏侯洙却也不惧百里飞燕这样说。 今日约百里飞燕前来，无论闹成什么样，最后只能有一个胜者。 不管用多不堪多危险的方式，他都要百里飞燕做出妥协，以后乖乖听他的话。 他不允许这颗棋子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了。 “有一件事飞燕相当不解，为什么殿下会认为将嫣儿嫁给晋王就是跳入了火坑？晋王作为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不但深受器重，也颇具才干。以嫣儿的出身，本来是没法子直接封为晋王妃的，最大可能就是当个侍妾。晋王为了表明对嫣儿的在意，亲自求陛下下旨赐婚。” “坊间都说嫣儿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艳羡于她，五皇子对这桩婚事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百里飞燕无比冷血地说道。 夏侯洙一僵。 他和晋王之间那些角逐还有私下里的猜忌，自然不可能让百里飞燕知晓。 “你真这样想？”夏侯洙一脸冰冷，“嫣儿应该跟你说过，她喜欢的是陈家公子。你不也说，嫣儿不需要嫁给位高权重之人，只需要找一个知心人圆满过这一生。飞燕，你听听，你刚才那些话，像是我认识的百里飞燕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也能怪到我头上？那陈家公子不愿意上门来求亲，我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殿下还希望我闯进陈府，抓住那陈啸，让他来周府向嫣儿提亲？” “你此刻撇得倒也干净。别以为我不知道，嫣儿到将军府求助，被你三哥羞辱了一番赶了出来。我亲自去信，让你帮帮嫣儿，你装模作样走了一遭，根本就不用心。飞燕，你以前对我全心全意，现在只剩下了糊弄和搪塞。你要真不喜欢我了，那可以直说，我夏侯洙也不敢再高攀你飞燕将军！” 夏侯洙一狠心祭出了绝杀。 只要百里飞燕还不想和他分开，她就必须做出让步。 站在外面的卓隐，紧张得握剑的手都渗出了细汗。 殿下这一手，可是断绝了退路啊。 要是百里飞燕一个冲动，或者直接跟他赌气说分手，那要挽回可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殿下这话，让飞燕异常心寒。我很想问问殿下，和飞燕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喜欢飞燕？山盟海誓犹在耳，殿下却声声质问我为何不帮你？还说我装模作样，你只考虑到了你妹妹，却完全没替我想一想。你希望我为你得罪晋王，得罪楚王，甚至去得罪当今圣上。怎么，就嫣儿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不给夏侯洙说话的机会，百里飞燕继续说道：“两年前，为了救殿下，我身受数刀，差点死去，在床上躺了一年之久。这是飞燕心甘情愿，也不愿在殿下面前时时提及，但殿下真的就可以忘到脑后，甚至今日在这里这样指责我？殿下还有心吗？” 夏侯洙语塞了。 百里飞燕为了救他差点死去，这是谁也更改不了的事实。 以百里飞燕的性格，这种事情她也懒得经常提。 可只要她提了，夏侯洙也就没有办法了。 这一点他都敢否认，那百里飞燕说什么都不会再留在他身边了。 “在看到殿下那封信后，飞燕也想过要不要帮殿下。如果只涉及到了我自己，那飞燕冒点险又如何？可不是啊，我做这些事情之前也必须要考虑到百里家，我的父兄们。你要我为了周嫣，置我的父兄于不利境地，飞燕办不到！殿下若真的爱飞燕，当不至于这样勉强我，让我为难。” 夏侯洙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就算不退也得退了。 “飞燕的难处我当然明白，可你让我眼睁睁看着嫣儿嫁给自己不爱之人，葬送一生的幸福，你让我怎么办？与其说我在怪你，不如说我是在怪自己。为什么我这么没有用？为什么我总是让爱我的人对我这般失望？我他么的就是废物——就是一头猪！” 夏侯洙跪坐在地，愤怒地捶打起自己来。 夏侯樽摇摇头，这场戏越来越烂，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百里飞燕又一次被夏侯洙蒙混过去，安慰他、鼓励他振作。 之后两人就会忘记这次的争执，不，说不定那百里飞燕还会同情夏侯洙，对他比以前还好。 猜到了结果，让夏侯樽没有半点想听下去的意思了。 人已经站起来了，打算离开，却听到那头百里飞燕再次开了口。 “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只是在自寻烦恼？” 夏侯洙停止了捶打自己。 “你在说什么？” “嫣儿是跟我说过她喜欢陈家公子，但那陈家公子让她失望了。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不上门提亲，就说明他退缩了、对嫣儿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将嫣儿嫁给这样一个懦弱胆小的人，真的是为了她好？” “那就要让嫣儿嫁给晋王？”夏侯洙反问。 “为什么不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将嫣儿留在殿下身边，殿下保护得了她吗？给得了她想要的生活吗？” 夏侯洙更住了。 “如果我是嫣儿，经过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就不会再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爱情了。当她连自己的命运都不由自主时，什么爱啊情啊的都是扯淡！” 夏侯洙抽了抽嘴角，可他必须得承认百里飞燕这句话很有道理，也戳中了他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他最感到心疼和气愤的便是这段时间，每个人都能够决定他嫣儿的死活，唯独他自己保护不了她。 “嫣儿此刻对殿下应该很失望，对我也是。她最爱的哥哥姐姐都保护不了她，也帮不到她。那么殿下，既然我们照顾不了她，为什么不让嫣儿去寻个更有力的靠山？” “你又不是嫣儿，你怎么知道嫣儿想要什么！”这话刺伤了夏侯洙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那晋王又算什么东西，哪里比得上他！ 晋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以后他也会全部将之夺走，甚至比如今的晋王还要威风！ 直到这个大晟国，只能听到他一人的声音！ “我的确不是嫣儿，但我同为女儿家，也了解嫣儿。真正不了解嫣儿的人是殿下，你与其在这里冲我撒火，还不如回周府看看。飞燕打赌，嫣儿会心甘情愿嫁入晋王府的，以后她说不定还会感谢我们。” 夏侯洙眸子里盛满着怒火，他想卡住百里飞燕的脖子，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嫣儿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嫁给晋王？ 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除了他，任何人都不是嫣儿的选择！ 但夏侯洙到底将火气给压了下去，沉默地坐在那里，过了许久，才问百里飞燕。 “飞燕，你有一日会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当生命不由自主时会抛弃我，去投靠一个更强大的男人吗？” 这个时候百里飞燕只要还在乎夏侯洙，就应该抓住机会表明心迹。 但百里飞燕偏偏梗死人不偿命。 她看着夏侯洙，缓缓吐出两个字，“不会。” 夏侯洙心里稍显安慰。 但百里飞燕紧接着道：“男人都靠不住，我为什么要投靠他们？” “……”夏侯洙噎住了。 “殿下别不高兴，飞燕本来以为殿下也是值得依靠之人，可今日的事情让飞燕明白，如果有一日飞燕于殿下再无一点价值，你对飞燕也不会有什么耐心。” 夏侯洙脸上雪色尽失。 他伤痛地看着百里飞燕，“我只是太难过了，说了一些语无伦次的气话，你就当真了？”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以前我也相信殿下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喜欢我，没有别的企图。可最近我越来越发现，殿下喜欢我的心并不纯粹。” 夏侯洙立马就要反驳。 但百里飞燕却伸出手：“不用解释，殿下，没有关系。喜欢我的心不纯粹那又怎么样？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了爱情不惜死去活来的小女孩了。殿下也发现了，如今的我不会轻易为了殿下将自己还有百里家置于危险之中。殿下方才还为此事不满来着，殿下既然看得分明，那飞燕也不需要有所隐瞒。” 夏侯洙都听愣了。 她有想过百里飞燕到来后，各种各样的反应与有可能要说的话。 甚至他都考虑过他那些质问会真正激怒百里飞燕，让她失望的和他分开。 这没有关系，暂时的分开也不代表两个人就结束了。 只要他还想利用她这颗棋子，她就会乖乖回到他手掌心。 他才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呢。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百里飞燕居然直接跟他摊牌，本来风花雪月唯美浪漫的爱情，只剩下了触目残缺的现实。 就连伪装出来的旖旎心思，都被这些话激得粉碎。 按理说这一局棋下到这里，夏侯洙根本就没棋可下。 然而夏侯洙惺惺作态的程度，那真是登峰造极。 他没有急着反驳百里飞燕，更没有想着去证明什么。 他眼圈发红，眼里泪光闪动。 他没有对百里飞燕表达任何不满，他哀痛地问她：“飞燕，是我让你失望了吗？” 百里飞燕没吭声，看着夏侯洙紧紧闭上了嘴。 “是我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愿相信爱情，也不愿相信别人。上次我们见面时，我很欢喜，我以为我们两人已经解除了误会和猜疑，直到这次再见你，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不知何时，我已经将你伤得这般深……” 百里飞燕撇过头，一脸冷漠，但夏侯洙注意到了她抖动的嘴唇。 便知道百里飞燕的内心此刻定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在你对我们这段感情快没有信心的时候，我不但没有给你勇气，还因为嫣儿的事情各种质问你、责难你。” 啪！ 夏侯洙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百里飞燕动了动，但还是没回头。 夏侯洙继续道：“我真不是人！我也不配得到你的感情！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还不知道好歹。口口声声说爱你，可出了什么事情，我习惯性地想到你，总觉得你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然后我就理所当然去依赖你……” 夏侯洙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百里飞燕。 “但我现在知道了，我的飞燕也会累也会难过，会悲伤会渴望有个温暖的肩膀支撑着自己。我以后不能再依靠你了，我要真正像个男人一样，让我的飞燕也能依赖我——” “飞燕，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还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百里飞燕这儿沉默无声。 隔壁的夏侯樽，已经预感到了这是一出烂戏，接下来还有可能会烂到底，但他仍然留了下来，想听到百里飞燕亲口说出结果。 等了没多久，传来夏侯洙激动欢喜的声音。 “飞燕，谢谢你，谢谢你……我们以后不吵架了好不好？” “王爷？”印虎看着自家王爷的面色，那已经不是乌云密布，而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然而很快，夏侯樽却一勾嘴角，眼睛里还闪烁着某种疯狂。 “纵然是烂戏，本王也要给这出戏添些彩。” “……王爷，你想要做什么？”印虎怎么觉得自己还有些害怕嘞。 而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这晟京城最近好戏一出跟着一出，这其中变化之快之复杂，哪怕是拿了前世剧本的百里飞燕，都不敢说自己能完全跟得上节奏。 这其中最出人意料、最爱搅局的就数楚王夏侯樽。 因为第二天上早朝，他也站了出来。 “父皇，二皇兄纳妃了，儿臣正妃之位也一直空悬，也希望父皇能为儿臣赐婚——” 承平帝看看晋王，又看看楚王，不清楚他们都是怎么了。 平日较劲也就罢了，怎么纳妃这种事情也要比？ “樽儿，你属意哪家的姑娘？” “回父皇，儿臣想娶百里飞燕为妃——” 第62章 娶我?他没戏! 夏侯樽这话一出，朝堂上骤然安静下来了。 百里耀雄则睁大了眼。 承平帝有些愠怒。 先是晋王再是楚王，这两个小子还真是轮流在给他找事。 将周嫣赐婚给晋王，承平帝虽然有些不乐意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那周嫣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洙儿虽然爱她，可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只能牺牲她。 这颗棋子如果用好了，反而还能重挫晋王。 百里飞燕不一样，她和镇北将军府是他留给洙儿的，怎么可能会让给他夏侯樽？ 但承平帝也不着急，反正百里飞燕爱的人也不是夏侯樽。以她在大晟国的影响力，她的婚事可不能像周嫣那样随意决定，怎么都得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就让百里飞燕亲口拒绝他。 “我儿眼光倒是不错，一下便点中了我们的飞燕将军。只是飞燕将军乃朕亲封的大晟王朝第一勇士，也是闻名诸国智勇双全的女将，为我大晟建立过功勋。她的终身大事，朕更想听听她自己的想法。” 楚王似乎早就知道承平帝会这样打发他，继续道：“父皇，儿臣正妃之位会一直为飞燕将军而留。儿臣也知道，飞燕将军有一心愿，那就是和心爱男子远离纷扰，去过逍遥世外的生活。只要飞燕将军点头，儿臣愿意放弃王位，陪她一起去塞外牧马放羊——” 晋王轻勾着嘴角。 心想着他这四弟今日玩的哪一出啊，连放弃王位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该不会真以为父皇会答应他这种荒谬的请求？ 还有，他怎么没听说过飞燕将军的心愿是逍遥塞外牧马放羊来着？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夏侯樽要真为了一个百里飞燕能放弃做他的楚王，那他第一个支持。 “胡闹！”承平帝不但没答应夏侯樽的请求，还斥责起了他。“你是朕寄予厚望的皇子，不想着为君分忧，居然说什么要放弃王位去塞外牧马放羊。还拉上了飞燕将军，朕怎么没听她说过这种话？百里爱卿，你来说说。” 百里耀雄又被点到名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 他自然不能违背陛下的意思，可也不能让楚王殿下太过难堪。 “回陛下，楚王殿下，小女是说过要逍遥江湖、到塞外去看看大漠落日这种话。但比起这些，飞燕更清楚自己身为大晟国将领的责任。天下一日不太平，我百里家人都将以保卫大晟边防为己任。” “镇北将军府为国为民，是我大晟子民之福，也是朕之幸。”承平帝如此说道。 算是为这件事盖棺定论。 夏侯樽求陛下赐婚这件事虽然最后未能如愿，但不出半日整个晟京城都知道了楚王殿下意欲求娶飞燕将军为妃。为了她不惜放弃王爷的身份，甘愿做一个平头百姓。 而百里飞燕和夏侯洙彼此相爱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杀出个楚王。 两位皇子争一女的戏码，可太好看了。 尤其这个女子还是飞燕将军。 坊间议论这件事的声浪，顷刻间就盖住了周嫣。 甚至还有人表示：见过周家姑娘，好看是好看，但也就是稍微出众点的美人儿，也没发现别的过人之处。 有点想不通她为什么能引起各方争抢。 如果将她换上百里飞燕，那百姓们表示都理解了。 更有人直言道：晋王为什么要娶周家姑娘呢？他要是让陛下赐婚，让他娶百里飞燕为妃，那可就是三位皇子争一女的戏码了，那岂不更好看？ 周嫣听到这些言论，气得午膳都吃不下去。 在她的婚事上，她虽然经历了种种难堪，也各种不由自主，但成为都城人人传颂的大美人、红遍晟京城的人物，周嫣还是有些骄傲的。 诚如陛下说的那样，嫁给晋王未必就是去当人质。 那晋王再怎么有才能，不也被陛下和殿下蒙骗利用了这么多年？ 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只要是男人，周嫣就有办法去对付他们。 她要将这一盘坏棋一点点盘活。 陛下不在乎她的死活，她就越是要向他们证明她能做很多事，不比那百里飞燕差。 可就是这个该死的百里飞燕！ 这时候又炫耀起了她的存在感！ 楚王和她的事情一传出，坊间还有多少人提她周嫣？顿时就将她抛到了脑后，就算有人提及，那也是为了衬托她百里飞燕的。 就连婚姻大事，她完全没有决定的资格，被陛下随意就做了安排。可到了百里飞燕呢？连陛下都表示要尊重飞燕将军自己的意思。 凭什么她就生而高贵，每一个人都看重她、喜欢她？ 周嫣好恨！ “百里飞燕，总有一天我会夺走属于你的一切，让你匍匐在我面前卑微得像条狗一样！” 百里耀雄一回府，便将几个孩子喊了过来，告诉了他们早朝时发生的事情。 百里飞燕：这楚王礼貌吗？谁要去牧马放羊了？她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将军不当，去塞外吹冷风吃沙子？ 前世曾去过塞外还在那里留下了痛苦经历的百里飞燕，表示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滚烫的黄沙能将人的皮都给烫掉，干渴的旅人追逐着那轮苍凉的落日，却怎么都走不出被誉为“死亡之海”的沙漠。 那是一个让人绝望、去过一次都不想再去第二次的地方。 “这楚王怎么突然跳出来要娶燕儿了？别说他才纳侧妃不久，就说燕儿如今和那夏侯洙的关系，他直接就撬墙角也损了点，别人会怎么说他？” 百里秋溟不太理解这楚王的脑回路。 墙角·百里飞燕弱弱举起手：“三哥，我不喜欢这个说法，能不能换一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燕儿，你说，这楚王到底想做什么？” “三哥，二哥，还有爹，你们甭搭理他，他就是在那胡乱搅局的。”百里飞燕都懒得提这事。 “胡乱搅局都能搅到大殿、搅到满朝文武面前？” 也无怪乎他们不懂，百里飞燕在得知了早朝上的事情后，便想过很可能是她和夏侯洙在隋屏楼那番谈话被他们窃听了去。 这是嫌她和夏侯洙之间缝隙不够大，他还要再补一刀啊。 说起来，自重生以后，被卷入局中的这些人，他们每个人在谋划什么、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百里飞燕便很少有看不透的。 可这个楚王夏侯樽，却始终是云遮雾绕。有时挺好懂，有时又异常费解，让百里飞燕一直对他把握不住。 “我看他倒是真挺想娶你为妻的。”百里若飞道。 胡乱搅局背后，未必没带着一两分真心。 “那他也没戏。”百里飞燕口吻特别冷漠，还道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陛下只要还在位一天，我嫁给除夏侯洙之外的任何人，咱们百里家都逃不过被清理的命运。当然，万一我决定嫁给别人，那就是我们最终亮剑之时！” 百里耀雄等人沉默叹息。 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也许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快。 翌日天还没亮，坊间热议的主人公百里飞燕，便骑马出了都城。 暂时远离了这个漩涡中心。 夏侯洙那里，百里飞燕一封留书便给他打发了。 等到夏侯洙反应过来要留人时，百里飞燕已经出城许久了。 第63章 女扮男装，互生猜疑 百里飞燕这次离开都城，肩负有重要的使命。 远离所有人的视线后，寻到一无人处，她便打开包裹，拿出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人皮面具是百里飞燕请自己的二哥出马，央着无情公子特别为她制作的。 花了一点时间给自己戴上了，又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衣物。 百里飞燕再次现身时，已经不是英气勃勃的女将，而是一位留着两撇风流小胡子、潇洒自如的俊逸少年郎。 这之后，她便一直向北而去。 晟京城，楚王府。 “百里飞燕出城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夏侯樽醒来时便听卜风报告了这件事。 “就今早，城门刚开就出城了。” “可知道她出城做什么？”夏侯樽又问。 “不知。”卜风摇头，“飞燕将军离开前没有半点征兆，也不知道去往何方，何时归来。属下猜测着，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让飞燕将军心中郁郁，暂时远离都城散散心？” 夏侯樽也想起了上次在隋屏楼听到的百里飞燕和夏侯洙的谈话。 “还是在意的，也没说的那样潇洒是么……” “王爷说什么？”卜风没有听清。 “本王说随她去，过段时间她也就回来了。” 周府。 夏侯洙对百里飞燕擅自远离很恼怒。 “她这样到底有没有将本皇子放在眼里？一封留书就给我打发了？也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儿，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本皇子于她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卓隐和周嫣都在一旁听着，由着夏侯洙发火，都没有接茬。 “本皇子搞不懂，这个女人如今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每天就是在跟我闹，看似已经和好了，心却与我越来越远。” 夏侯洙也有些无力了，过往在百里飞燕那儿澎湃的自信，在一次次争吵与怀疑中不断瓦解着。 他知道百里飞燕还爱他，但单单爱他没有用，他更需要的是这个女人听他的话、重视他的存在。 像百里飞燕如今这样，让她做什么她都不做，离开都城不仅不问他的意思，提前连声招呼都不打，这说明什么？ 夏侯洙即便再不愿承认，也得接受百里飞燕不如以前那般在乎他的事实。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周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看夏侯洙的眼神一直是充满着崇拜、依赖的。 可这个白眼却将轻蔑暴露无遗。 她越发觉得自己看上的这个男人并不如她想像的那般有能力、有魅力，越来越多的是无能狂怒。 他保护不了她，也渐渐拿捏不住百里飞燕了。 本来么，不得不隐瞒与五皇子的关系、跟着他一起吃苦，甚至被迫嫁与其他人都让周嫣难受万分。可只要看到那样骄傲的百里飞燕，为了夏侯洙出生入死、到处求人、还被他耍得团团转，周嫣心里也能得到不小的安慰。 五皇子真正爱的人是她，百里飞燕所付出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了她和五皇子两人的将来所忙活。 她可比她要惨多了。 可是现在呢？百里飞燕可以轻易对他们发脾气，有什么不满都撒出来，待得不舒服了想走就走，根本就不管他夏侯洙的死活，他又能咋地？ 人家是镇北将军府的千金，还是闻名天下的女将军，有那个本钱任性！活得骄傲恣意，不需要去看别人的脸色。 哪里像她，由着这一帮人肆意摆弄。 虽然最后的赢家一定是她，但这段时间只能看着百里飞燕逍遥让周嫣分外不爽。 而让她失去这些安慰和乐趣的，正是因为五皇子的无能！ 当她对夏侯洙不复从前那般崇拜，对这人越发失望、甚至有些厌烦时，周嫣的心思不免活络了起来。 她想自己也不是非夏侯洙不可的。她很快就是晋王妃，如果投靠晋王，帮助他拿到天下，那她不就是国后？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对承平帝深深的畏惧与忌惮，让周嫣不敢有背叛的想法。 何况谁知道那晋王能不能信任？ 夏侯洙虽然让人失望，爱她之心却是毋庸置疑的。 “罢了！她要走就走。”夏侯洙愤愤道：“留在这都城也没有什么用，还动不动就碍咱们的事情。她最好滚远一点，本皇子也免得时时对着她演戏。对着她那张脸，本皇子都有些吐了。” 这最后一句话，夏侯洙却是看着周嫣说的。 他明显感觉到，周嫣因为婚事的问题心情低落，虽然一如往常乖巧，对他却不似从前那般热情。 他走到周嫣身边，搂住了她。 “嫣儿，百里飞燕离开了，就再也没有人盯着我们了。正好你出嫁还有一段时间，我就留在这儿多陪陪你。” 卓隐听到这儿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殿下，周府早已处于别人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也都有人留意。周姑娘也很快就会成为晋王妃，这个时候你应该多注意点儿，切不可被晋王他们抓到把柄。” “你们暗卫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夏侯洙本就心烦意乱，等着周嫣给他疏解呢，现在却被告知两人要保持距离？ 周嫣对这男人正烦着，如今也没心思再伺候她。 一脸不舍和为难地对夏侯洙道：“殿下，嫣儿也很想要与殿下在一起，只是为了咱们的大计，还请殿下稍作忍耐、以大局为重，也莫要让卓大人他们为难了。” 但周嫣这次的话却不好使了。 逐渐失去对百里飞燕掌控的夏侯洙，此时最想要的便是周嫣完全的顺从，好证明自己依然魅力不减。 “你不会还真做着当晋王妃的美梦，嫣儿？” 夏侯洙看着周嫣的眼神，头一次染上了怀疑。 周嫣心中暗惊，夏侯洙本就是个多疑的人，最近又被百里飞燕刺激得不轻，她还真得小心。 而周嫣对付夏侯洙那是最擅长的。 她甚至一句话都不用说，只用了一个难以置信又悲伤的眼神看向他，夏侯洙便缴械投降。 “对不起嫣儿，对不起，我被百里飞燕那女人气糊涂了，我不是要故意怀疑你的。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有多无奈、又有多伤心。” 周嫣捶打着夏侯洙。 “殿下你坏你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嫣儿？嫣儿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殿下……” 卓隐知道这两人又开始了，果断退下去了。 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夏侯洙便一把抱住周嫣，直接走入了内室。 “这些日子我要留在这儿，其他的事情你们处理！” 第64章 很快我就会名扬天下! 午后，正是一天中最为炎热之时，一辆马车在山道上悠悠哒哒往凤凰山方向而去。 百里飞燕一边喝着小酒，一边与赶车师傅闲聊。 “师傅，你看这么大的日头，你要不找个阴凉处歇歇？”她如今做男儿打扮，声音也刻意加工过，举止拿捏得恰到好处，一般人还真辨认不出这是个姑娘。 “谢谢公子关心了，歇歇就不必了，咱就是干这个营生的，习惯了。”那赶车师傅也是个豪爽之人，“公子，你此行可是前往凤凰山的落雪山庄？” “正是！” “那地方现在可去不得啊。”赶车师傅赶紧劝道。 “哦，怎么了吗？”百里飞燕疑惑问。 “凤凰山倒是个好地方，但那落雪山庄如今却是个是非之地。清风门半月前对落雪山庄下了必杀令，要求庄主叶心白一个月后当众向他磕头认错，还要将他的女儿赠上，否则一个月后落雪山庄上下一百三十六口，将一个不留！” “不知这落雪山庄与清风门有何仇怨，要灭他满门？”百里飞燕问。 “欸！还不是那清风门门主看上了落雪山庄的雪儿小姐，雪儿小姐不愿意嫁，他们便要强抢。” “他们行事如此歹毒霸道，其他门派就不管？” “那清风门声称两名弟子在落雪山庄遇害，要求叶心白交出凶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加上那清风门在江湖上素来难缠，门主又是个出了名的心胸狭窄的，谁也不愿招惹上他们。公子，一个月期限快要到了，你这个时候前往落雪山庄那就是送死啊。” 常人若听到这种事早就怕了，百里飞燕却笑了。 她合上折扇，敲打着手心。 “师傅，我这个人呢就爱管闲事，还总是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钻，这落雪山庄我可是去定了。” “啊这……”赶车师傅想，现在的年轻人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却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呢？ 又行了半日路，到达了凤凰山脚下。 “公子，你出手大方，看着也像是个好人，我真不希望你就这样送死。但我也劝不住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后每年清明我也顺带着给你烧点纸钱。” 这话说着好心，但听的人恐怕没几个不跳脚的。 “哈哈哈哈哈——”百里飞燕却爽朗大笑，本就俊逸无双的面容，更加惊心动魄。“这话我可记下了，哪天我要是真早走了，就等着收你纸钱。” “……”赶车师傅越发觉得这位公子脑子有毛病了。 “师傅，听好了，我的名字叫做白飞雪！虽然这个名字现在还是岌岌无名，但我很快就会名扬天下！” 百里飞燕啪地打开折扇，风度翩翩迈步离开了。 赶车师傅愣了愣，而后又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江湖上实在有太多梦想着一日成名的年轻人了，但这些年轻人大多要么碌碌无为，要么就早早死了。 然而半个月后，在茶寮喝茶时，赶车师傅无意间从邻座几个江湖人嘴里再次听到了白飞雪这个名字。 那些人说起白飞雪时，脸上无不带着憧憬神往之色。 “难道是同名同姓？” 虽然白飞雪只乘坐过他一次车，但赶车师傅却深深记住了此人。 长相那般突出、脑子还有毛病的年轻人，的确很难让人忘记。 他便坐了过去，花了点钱请那些人喝茶，开始打听起这个叫白飞雪的人来。 “不会？现在还有人没听过白飞雪？江湖上谁不知道飞雪公子三擒清风门门主，还让不可一世的清风门发誓二十年内绝不踏入凤凰山一步？” 赶车师傅一惊，“你们所说的飞雪公子，可是一位二十出头模样俊俏的年轻公子？” “我们也没见过这飞雪公子，只听说他有着最英俊的面孔，最绝妙的武功，以及最智慧的头脑。短短时间，便已享誉江湖了。” 赶车师傅不由又想起了那天凤凰山脚下，年轻公子自信豪爽的大笑。 还有他那句很快就会名扬天下的话。 “他真的做到了。” 原来那人不是脑子有毛病，而是给他遇上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落雪山庄。 “公子睡下了吗？”叶心白来到百里飞燕所住的院子，问庄里的下人。 “刚刚睡下了。”下人在提到公子时，神情也是极其的恭敬。 这也难怪。 清风门求娶不成故意生事，还放出豪言一个月后要灭了落雪山庄。 老爷夫人想让小姐和下人们都偷偷离开，不愿连累他们。但清风门的人把守着凤凰山，只能进不能出。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回凶多吉少，但也决计不能向清风门妥协。那样的要求，怎么可能会答应。 落雪山庄被清风门逼到如斯境地，全庄上下都决心死战。 就在这时候，一白衣公子飘飘然来到了落雪山庄。 “我不但有把握祝你们退敌，还能够保证让那清风门以后都不敢再踏足落雪山庄一步。” 这话没有人相信，他们都觉得他是个疯子。 庄主和夫人也是。 然而那少年将一物件交给了庄主叶心白后，庄主和夫人便将人请进庄内。 夫人甚至还偷偷拭泪。 这之后，庄主便下令落雪山庄上下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无条件听从白衣公子的调遣。 庄中所有人将信将疑。 白衣公子自称白飞雪，在山庄里转悠了两天，对他们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别哭丧着脸，每个人都打起精神来。大锅起上，肉管够，今晚大家痛痛快快吃个痛快！！ 每一个人那时想的都是：哦，这应该是让大伙儿临死前吃顿好的，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 白飞雪见大家都没有动弹，亲自招呼着几个人将猪圈里一头大肥猪给宰了。又让人架起了大锅，烧起了柴火，肉的香味顺着山风飘去，方圆几里都能闻得到。 山庄中人发现，清风门有人上了山，应该是来查看情况的。 刚要有所行动，便被白飞雪止住了。让大家不要理会，继续吃继续喝。 吃倒是真的很好吃，但喝的么，就白开水，能有啥味儿？ 晚上，大伙儿累得都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们。 望着啃了一地的骨头，无声冷笑。 而前一刻还跟大家闹得欢的飞雪公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人的身后，还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你果然来了，清风门门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也都完全清醒了。 那清风门门主即便被人用刀抵着脖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眉眼阴翳，面相阴狠又狡猾。 “你知道我会来？” “你想亲自来山上一探究竟。” “哦？” “你门下弟子来山上看过后，回去告诉你落雪山庄大家伙儿围在一块儿吃肉，看似在饮酒，但没有一点酒气，这里面定然有名堂。” “酒水的事情是你故意让我们发现的？” “连你的弟子都能看出来的伎俩，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我们故意为之？你还清楚，我们大大方方摆出了这么明显的陷阱就是让你闯的，骄傲自负如你，又如何能不来闯一闯？” “说得不错。”清风门门主傲然一笑，瞥了一眼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你自信留得住我？” “你可以试一试。”白飞雪如此道。 第65章 半炷香就能拿下你! “我上山后，一炷香未归，我的人便会冲进落雪山庄，将你们杀得一个不留。” 清风门门主虽然自负，可也不是一个莽夫。 行动之前，他早就安排好了。 周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落雪山庄的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两个人。 唯有白飞雪，不但没被他这话吓到，还轻笑着说。 “半炷香，我们就能拿下你。” 他说这话时是那样的自信，所展露的气场与落雪山庄其他人截然不同。 对白飞雪，清风门门主稍微重视了些。 不只是因为他足够自信，还是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是巧合，还是猜到了他说了假话。 他对门下弟子的交代是：上山后，半炷香未归，便冲进落雪山庄。 故意谎称一炷香，是老辣诡诈的清风门门主给他们设下的另一重陷阱。 “哦，半炷香？你自信能拿得住我？” 白飞雪忽而笑了，笑得像只狐狸。 “你对这个问题似乎很在意？还特别强调了半炷香，是想告诉我不要浪费时间，否则半炷香后你的人就会攻进山庄吗？” 就这样被他看穿了！ 只那么一点都称不上破绽的小地方，他便肯定地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个人，比想象的要棘手。 “你不是山庄里的人。”清风门门主很笃定，“前两日，门下弟子向我禀告，说有一位蠢货在此时上了山，那个人就是你。” “是我，但我却不是蠢货。” “你是叶心白什么人？” “这个问题你不需要知道。” “哼！我的确不需要知道，因为你很快就是个死人！” 清风门门主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一边，与此同时还推出有力的一掌袭向了身后的白飞雪。 被他躲开了。 他也不恋战，转身就走。 “都别动！” 落雪山庄的人就要出手，被白飞雪厉喝一声，都定在了原地。 他独自去追，刚追出去几步，那清风门门主居然一脚踩空，直接落入了陷阱。 但这位门主功夫也十分了得，在降落的一瞬间居然扣住了边缘，一个腾身就重新跳了上来。 “呵！雕虫小技！这种低劣的陷阱，也想要困住我！” “别急着放嘲讽，低下头看看，门主。”白飞雪戏谑道。 清风门门主下意识低头一看，起初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定睛一瞧，赫然发现他的脖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缠上了一圈银线。 “这是！” “这是天蚕丝，锐利程度远超匕首。门主可要小心一些，这天蚕丝长度有限，你要是再往前走几步，你的脑袋顷刻间就要搬家了。” “……什么时候？” “在我接近你之前，这天蚕丝已经缠在你脖子上了。” “不可能！” 他又不是什么不入流的三角猫，怎么可能会让人悄无声息缠上天蚕丝都不知晓？ 虽说这天蚕丝轻盈似雪，在夜色中使出无形无影，但像他这种程度的高手完全可以感知到。 除非，这人也是一个高手。 且武功比他还高，不但出手奇快，还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杀气。 白飞雪没回答他，只是在笑。 微微动了动手指，作势要收牢天蚕丝。清风门门主便立即往她的方向移动，唯恐那天蚕丝绷得太紧伤到他。 直接效果便是这清风门门主好像听话的狗儿一般，主人只是收收缰绳，他便乖乖回到了主人身边。 清风门门主当然不想这样。 可此情此景，即便清风门门主身手再了得，也只能束手就擒。 “捕获，成功。”白飞雪看向叶心白和他的夫人说道。 落雪山庄众人都惊呆了。 那狂傲凶残还扬言要灭了落雪山庄的清风门门主，就这样被白飞雪给抓住了？ “你们用不着得意，就算杀了我，我门下弟子今夜也会踏平你们落雪山庄。”清风门门主不甘道。 “谁说要杀你？”白飞雪觑着他，“我不但不会杀了你，还会好好送你回去。” “这会儿知道怕了？但已经晚了，惹上清风门，必须得死！” 白飞雪一收力，天蚕丝立刻勒进血肉。 清风门门主哪怕挺硬气，也被这生死一线的感觉弄得一激灵。 “我们的门主好像也不是那么不怕死。”白飞雪那戏谑的笑容又挑衅又张狂，与他翩翩外表很不相符，落在清风门门主眼里，这人似乎比他还疯。 “你一条命，和落雪山庄一百三十六条人命，似乎还是你自己的命更为重要。那不妨我们来打个赌，我将你放回去，在接下来的十天内，我还会再抓住你两次。用你三条命，换你清风门退出凤凰山，并发誓以后不得再招惹落雪山庄！”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清风门门主都被他逗笑了，他无视了脖子处不断渗着血的伤口，“小子！你也太狂了！这次侥幸抓到了我，放我回去后你以为还能抓得住我？” 白飞雪还是那话，“我们可以试试。” “好！”清风门门主气道，“我就跟你打这个赌！若三次都栽在你小子手里，那我也不用混了。二话不说退出凤凰山，二十年不再踏入这里一步，并永远不会招惹落雪山庄！” “爽快！那就让我落雪山庄和你清风门弟子做个见证，否则门主空口无凭输了耍赖，岂不无趣？” 白飞雪下令山庄人打开门，将清风门弟子迎进了庄内。 那些弟子看着自家门主被一白衣公子像肋死狗一样勒住，都一脸的难以置信。 飞快定下了赌约，灰溜溜下了山。 为防他们耍花招，白飞雪在释放清风门门主时，喂他服了毒药。并表示这种毒没有他的解药，必死无疑。 白飞雪单擒清风门门主，让落雪山庄上下人心一震。 所有人对他再无质疑，山庄所有人都甘愿接受他的调度，他让做什么做什么，绝不多问。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白飞雪居然如此大胆。 清风门人离去不久，他就点出了一小队人。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袭击清风门。”白飞雪淡淡道。 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多可怕的话。 “啊？！” 第66章 他虽死，但兄弟千千万万! 百里飞燕让落雪山庄的精英高手前去滋扰，转移注意力，而自己则单枪匹马杀入了清风门门主营帐。 可怜清风门门主，在落雪山庄受了一肚子气，还受了伤，好不容易睡下，又被那小白脸给抵住了脖子。 “又见面了，门主。” 百里飞燕还和善地冲他微笑。 清风门门主：“……” 这面不见也罢！ 不，小白脸去死！！ 有了前两次后，整个清风门如临大敌。 清风门门主真名叫任冲，为人心狠手辣，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狠角色。加上肚量比针眼还小，谁要是被他记恨上了，那真的就是一个噩梦。 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 对于任冲，哪怕是那些比他还要厉害的人物，都不愿招惹这家伙。 偏偏百里飞燕，还嫌自己拉的仇恨不够，扬言要三擒清风门门主，这是将人往死里得罪啊。 百里飞燕：“我就算不得罪他，他也不会放过落雪山庄。既然如此，还客气什么。我不仅要狠狠收拾他，我还要他从骨子里怕我！” 百里飞燕本身就是个猛人，对付敌人从不手软。 在经过夏侯洙的事情后，对付这类人就更有一套自己的手法。 任冲让人在营地周围布下了大量的毒箭毒刺，还挖了各种陷阱。 只要那小白脸再敢前来，他就要将他射成一个马蜂窝。 落雪山庄人将这个情况禀告给了百里飞燕，问她现在要怎么办？ 离赌约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九天，但那清风门这般严防死守，只怕接下来很难得手。 “无妨。” 他们越努力，结局只会越心酸。 比起第二次杀了个对方措手不及，最后一次百里飞燕却似乎不慌不忙了起来。 “你们来看这个。”百里飞燕让落雪山庄人围了过来，向他们展示了自己新制作的秘密武器。 大家凑近细看，发现这像是一个大型爆竹。 “这是爆竹？” “不对，爆竹哪里有这么大的。” “可是真的很像啊。” 百里飞燕听着大家议论，上前一步，拿起那大爆竹。 “我管这叫爆弹。” “爆弹？做什么用的？” “那好，我就像你们展示一番。” 百里飞燕说着，让底下人拿个火来，并让他们都站远一点。 大家乖乖照做。 只见百里飞燕点燃了爆弹，用力向远处一抛，只听嘭一声，十几米外的地上炸出了一个小坑。 杀伤力不大，但臭味熏天，大家伙儿霎时间捂住了鼻子。 “好臭啊这个东西。” “的确很臭。”百里飞燕点点头，“因为爆弹是我用牛粪、狗屎、猪粪这些东西，夹杂着少量的火药制成的。” 这些火药，都是从爆竹中提取出来的，在落雪山庄最不缺的就是烟花爆竹。 一听这话，大家伙儿表情都有些五颜六色。 这风度翩翩的公子，跟狗屎猪粪这些联系在一起，怎么就那么违和呢？ 百里飞燕似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笑了笑。 行军打仗，什么没有经历过？有时候为了躲避敌人的追击，再脏乱的地方照躲不误。 “贤侄，你是想用这些东西来对付清风门？可威力会不会小了一点？”叶心白问她。 “叔父，这正是我要的效果，咱们的目的在于滋扰清风门，尽最大大可能让他们难受，可不是真的要伤他们。” 既然定下了约定，那双方都得按照约定做。若伤了人命，赌约只怕也继续不下去了。 这不符合百里飞燕的初衷。 “他们人多，且门下弟子身手普遍要高于我们。上次偷袭得手，他们已经加强了防备，再潜入他们的大营已是不可能。但清风门在山下，我们在山上，占据着地利。” 百里飞燕分析着局势，“我们可以充分借助地利优势，来一步步地逼疯他们。” 落雪山庄在百里飞燕的指导下，日夜制作着“粪粪爆弹”。 “叔父，你这儿有强弓吗？”百里飞燕又问叶心白。 “有。” 叶心白习武，也爱好射箭。不止是他，山庄很多人都会有射箭的习惯。 山庄里的强弓都被拿到了百里飞燕面前，她又让人准备了不少相关材料，竟当场制作起强弩来。 叶心白很吃惊。 他没有想到百里飞燕还会制作这些。 在她进入山庄第一天，叶心白便知晓了她的身份。 镇北将军府大小姐，也是大晟国最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自己儿子曾经的长官。 叶心白有一个儿子叶元武，他一直视他为最大的骄傲。 但他的儿子不想继承落雪山庄，他走上了前线，成为了一名士兵。 他对他说：“爹，我想去打仗，只要将敌人赶出了我大晟的领土，我就会回到你们身边。” 叶元武如愿进入了镇北军。 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到百夫长，千夫长，后来还成了副将。 而他的将军就是百里飞燕。 在一次战役中，叶元武为了救战友，死在了敌人的包围之下。 当百里飞燕率着人杀回来要救他时，他撑着长枪赫然立在那里，但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百里飞燕一直记着叶元武，记得每一个陪她战斗过的将士。 前世，在得知落雪山庄被清风门灭了后，百里飞燕无比的懊悔和痛苦。 她没有保护好叶元武，保护好她的副将，现在连他的家人都保不住。 愤怒至极的百里飞燕，带着一队人，这些都是叶元武昔日的战友，杀到了清风门。 割下了任冲的人头，来祭奠落雪山庄死去的所有人。 虽然报了仇，但百里飞燕并没有半点欣慰。 她只希望这些人能活着。 重活一世后，百里飞燕在回顾前世发生的事情以及想要弥补的遗憾时，头一个就想到了落雪山庄。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落雪山庄的悲剧重演。 他要替叶元武保护好他的家人们。 否则她实在没有面目去见叶元武，这位昔日的好战友，好搭档。 也许有人会问，百里飞燕为何不直接灭了清风门？ 并非百里飞燕心慈手软，这也是为了落雪山庄。 江湖上恩恩怨怨，永远都没有结束的时候。她为落雪山庄平了清风门，那就会有清风门的人重新报复到落雪山庄头上。 还有一点，百里飞燕战场杀敌无数，但她其实并不喜欢鲜血。 如今一切悲剧都还没有发生，如果能用这种不流血的方式解决争端，那自然是最好的。 在得知百里飞燕的真实身份后，叶夫人哭了，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叶心白同样很难受，但他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对待儿子昔日的长官，他也全身心信任。 因为在叶元武不多的家书中，百里飞燕一直是存在感满满。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已经比他们这些人都要厉害都要勇敢了，而且还救过叶元武和其他将士们。带着他们不止一次杀出了敌人的包围，用巧计灭了敌军。 在百里飞燕的指挥下，爆弹一个接一个抛到了清风门营地上。 清风门弟子吓了一跳，大呼着有敌袭、有敌袭！ 而后惊喜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没事，高兴得蹦蹦跳跳。 下一秒，哗的一下吐了出来。 “好臭啊——” 落雪山庄的人每天不定时不定量的对清风门营地投放粪粪爆弹。 任冲的营帐所在方向被重点照顾。 而且还常常大半夜的扔过来，刚睡下一个粪粪爆弹扔过来，残渣还飞到你脸上，那滋味别提了！ 有更不幸的，直接被粪粪爆弹砸中，人是没大事，但也痛得够呛。 他们这些人被粪粪爆弹给逼得要发疯了，有些清风门弟子甚至都暗暗希望小白脸快点得手，然后他们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个小子！竟然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咱们不能一直被动下去了，咱们也去袭击他们！让他们好好喝一壶！” “可是门主，那小白脸鬼主意贼多，他这样做会不会就是想逼着我们主动进攻？”一位堂主这样道。 任冲何尝不知。 他一开始没有选择直接杀上山去，就是在忌惮那小白脸。 经过这些日子的交锋，他其实也看出来了，那小子是个兵法奇才，还颇有门道。 而且最厉害的是他似乎能看懂人心，总是能猜到他们下一步想做什么。 “怕什么！我也看出来了，他虽然不断折腾咱们，但也不敢轻易向我们下死手。要是他率先打破了约定，可就怪不得我撕毁赌约了！” 稳妥起见，任冲没有亲自去，而是点了一队人马上山。 然而这些人刚出营地呢，粪粪爆弹就抛过来了，炸了他们一个灰头土脸。 “辣椒粉！谁在里面放辣椒粉！” “太缺德了！” 清风门弟子悲催地发现，粪粪爆弹里面不只有粪粪，还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譬如辣椒粉啊，醋啊。 “咦，还有点甜，这是蜂蜜味的？” 残渣不小心飞到嘴里，一名清风门弟子硬是品尝出了这其中多了一味蜂蜜。 “他们的粪粪已经快用完了，不用怕，大家继续冲！” 堂主猜测着，这些粪粪爆弹里面掺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粪粪不够用了。 其他弟子一想也是，继续冲。 哗啦一下。 又一批爆弹抛过来，这一次不是粪粪爆弹，而是烟烟爆弹。 烟烟爆弹炸开后，各种刺鼻辛辣的烟味瞬间弥漫了他们所在的营地。 清风门弟子一个个涕泪横流，眼泪飚得止都止不住。 “堂主，撤，真的受不了！” “是啊，那小白脸太变态了，花样也太多了！” “这几天我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就连上个茅房还要被爆弹袭击，再这样下去没被他弄死，我自己就得倒在这儿了——” 堂主自个儿也泪眼朦胧，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东西了，哪里还能往上冲。 一咬牙，终于下令：“撤！！” 清风门门主怒不可遏，他堂堂清风门，光门下弟子的数量也不知道是那落雪山庄的多少倍，居然拿他们全无办法？ 不能就这样屈服，清风门要是输给了一个小小的落雪山庄，以后江湖中人谁还把他们放在眼里。 任冲也想了个办法，他着人准备了不少湿布巾，让他们捂住口鼻。 只要防住那烟烟爆炸，粪粪爆弹那点威力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门主，眼睛怎么办？那烟一放，咱们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的确是个难题。 但任冲也有办法。 故意让一队人佯攻，在落雪山庄的人集中力气对付他们时，其他人就从另一边上山。 这是一个好办法，然而如何能骗得过百里飞燕？ 她早就猜到了清风门门主会有这一招。 早就让人在其他山道上等着。 不但设下了埋伏，还用各种混合大爆弹给了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洗礼。 但最让清风门门主想不到的是，就在这样的混乱中，百里飞燕一个人下了山。 在他们躲避各种浓烟爆弹袭击时，百里飞燕已然来到了他的身旁，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抓住你了，任门主。” 这就是飞雪公子三擒清风门门主的经过。 任冲虽然大失颜面，可这段时间的遭遇也让他知道，自己在面对这个小白脸时，讨不到一点便宜。 更何况，他门下的弟子早就没有战意了，都在心里盼着他输，并且以后都不想来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我愿赌服输——”最终，任冲只得道。 带着他的弟子离开前，任冲曾问百里飞燕：“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知不知道叶心白曾有一个儿子？”百里飞燕显然早就想告诉他某些事。 “我知道，叫叶元武。” “叶元武，是镇北军一副将，他为了救战友而死。而我，就是叶元武的兄弟！” “你是镇北军的人？！” “不错，你也知道镇北军最是团结。战友们亲如兄弟，叶元武虽然死了，但他的兄弟千千万万。你要是敢动他的亲生爹娘，那镇北军会让你们整个清风门偿命！”百里飞燕冷然道。 她的话语并没有多严肃，甚至面容还有些寡淡，但那话中的力道却重逾千斤。 任冲沉默了。 他拱了拱手，什么话都没再说，带着他的弟子们迅速离开了凤凰山。 第67章 最可靠忠实的朋友 白飞雪这个名字，自此享誉江湖。 落雪山庄也重新恢复了宁静。 叶心白来到了百里飞燕房间外，听到她还在休息，便想着稍后再过来。 “叔父，你找我有事？”百里飞燕打开了门。 叔父这个称呼，本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但百里飞燕对叶心白叶夫人却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也真心拿他们当亲人。 “贤侄，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进来。” 叶心白进了屋，还打发下人退下了。 门关上，叶心白郑重对百里飞燕一拜。 “将军对我落雪山庄大恩大德，我合庄上下绝不敢忘。” “庄主，你这可折煞我了。”百里飞燕连忙将人给扶起来，“元武是我的副将，也是我生死相托的好兄弟。没能将他从战场上带回来，已是让我遗憾万分。如若连他的爹娘都保不住，那九泉之下我实在无颜见他。” 百里飞燕提到这些事，心仍然楚楚作痛。 “庄主，这些都是飞燕应该做的，你切莫再如此多礼，否则真叫我汗颜了。” “有你这样的将军，是我们元武的幸事。” 元武去世多年，但飞燕将军仍然记得他们，知晓他们有难便立刻赶来相助。 这份至情至性，让叶心白和叶夫人很是感动。 百里飞燕在落雪山庄又逗留了两天，因为还有别的事情，也只能跟叶庄主叶夫人告别了。 临走之前，两个人又将百里飞燕留了下来。 叶夫人亲自下厨，做了自己拿手好菜，叶庄主也表示要百里飞燕陪他喝两杯。 百里飞燕自然应下。 席间，两人聊到了叶元武一些少年趣事，但叶心白话一转，看着百里飞燕道：“将军，我叶某人虽然是个江湖人，自问还算会看人，可愿听我说两句？” “哪里，江湖中人谁都知道叶庄主慧眼独具，深察人心。庄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叶心白饮下一口酒，尔后说道：“天下皆知，镇北将军府是我大晟国之柱石。皇帝都换了几个，但镇北将军府仍然屹立不倒。在不少百姓心目中，镇北将军一家比皇家还要可靠。百里家忠君卫国，从无二心。如若遇上明君，那自然是国之幸。可当今陛下并非心胸宽大之人，工于心计，阴私过甚，只怕有一日眼里再也容不下百里家。” 百里飞燕心中动容。 叶庄主一个江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百里家又何尝不知道会如此。 只是前世，百里家一直秉持着为君分忧、为国驱寇的使命，懒得理会朝堂的尔虞我诈。即便知晓在君王心中管你忠不忠诚、功高盖主就是罪。 可他们焉能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为大晟国的利剑，难道还要刺向自己的国家？ 后来才明白，一昧的妥协和愚忠，有多么的窝囊！ “庄主此言，深得我心。不瞒庄主，这两年飞燕也深感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有心想要挣脱，却顾虑重重，许多时候都有心无力。” 叶夫人听到这儿，心疼地握住了百里飞燕的手。 叶心白则是说道：“对于将军及其父兄的顾虑，叶某人也能明白。但将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大晟国可以换一位皇帝，却不能没有镇北将军府。” “……庄主？”百里飞燕真的没有想到叶庄主会把话说得这般直白。 “吓到将军了。”叶心白抱歉一笑，“我落雪山庄一百三十六口人都是将军救回来的，也真心不愿看到将军被人算计。我听元武说过，朝堂斗争险恶。你们在前线浴血厮杀，后方却有不少官员在给你们使绊子，有时候连皇帝在内心深处都盼着你们输掉，好杀杀镇北将军府的锐气。” 百里飞燕沉默了。 这就是为将者的悲哀了。 许多时候面对的不只是身前的敌人，还要时刻提防着来自背后的毒箭。甚至连一国之君，都在扯你的后腿。 还不能有怨言，要是一句话说错，随时脑袋搬家。 “将军。”叶心白站了起来，对着百里飞燕单膝跪下了。 百里飞燕一惊，“庄主你这是！” 她连忙也跟着跪下了。 如此大礼，她如何使得？ “将军，叶某人只想劝将军一句，若他日君王的屠刀挥到了镇北将军府的头上，还请你劝令尊莫要因为臣子的忠心就乖乖受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陛下回心转意上。镇北将军府若被斩杀，大晟国将危矣。还请你们为了天下百姓，珍重自己。” 百里飞燕眼泪夺眶而出。 她知道，叶心白会说出这番话，不只是因为叶元武的原因，也不只是她这次救了落雪山庄。 还是因为叶心白是个关心黎民百姓之人，他看到了天下将乱，也看到了百里家这些年为大晟国流了多少血。 叶心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百里飞燕在某些事情上也选择了对他坦诚。 “庄主，其实飞燕也担心有一日百里家会有灾祸，对当今陛下也不信任到了极点。他不只是在将军府和我身边安插了钉子，还意欲害死我兄长。这些别人不知晓，我心里却是清楚得狠。” “我没法像父兄那样，即便被君王猜忌暗害也无怨无悔。飞燕不止是想守护百姓，也想要护好家人。” 百里飞燕只能说这些，也只能这么说。 她信任叶庄主叶夫人，可有些事情她也不愿让他们知道，怕连累他们。 叶心白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抬头。 “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为百里家留一条后路？” “庄主的意思是？” “将军如若信得过我，以后落雪山庄便是将军一家的后路。” “不行。”百里飞燕想过各种各样的后路，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从江湖这边入手。落雪山庄的提议正合百里飞燕的意，但她却不能答应。 因为她不愿将落雪山庄给卷入这些事情中来。 “落雪山庄坐落于凤凰山，不但够隐蔽，还有足够的纵深。我可以为将军收罗各种江湖高手，将军如若有出色的人才也可以放到这儿来。咱们精心培养一支只属于将军的队伍，将军放心，叶某人不是要他们造反。朝廷若不对镇北将军府开刀，那他们就是我大晟国最忠心的子民。若将军一家有难，他们会竭力助你们脱险——” “不行，庄主，我不能让你们掺和进这些事情中来。”百里飞燕还在坚持。 但叶庄主却告诉她：“将军，我儿虽然战死，但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想替他做些事情。如果我儿还在世，看到将军府有难，就算拼上性命也会全力施救，你就答应我们！” 叶心白再次跪下了，这一次是双膝磕地。 叶夫人也点点头，跟着丈夫也要跪下。 百里飞燕赶紧拦住她，见他们心志已坚，剧烈挣扎过后，终是点点头。 她郑重向两人一拜。 “庄主，夫人，你们对将军府这份维护和关爱之心，飞燕铭记于心。” 既然如此，那以后我们便荣辱与共，生死相托，一起去搏个不一样的未来！ 第68章 接近她，争取她! 在全庄人的相送下，百里飞燕离开了落雪山庄。 刚下山，便有两名劲装打扮的江湖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阁下可是飞雪公子？” 百里飞燕拱手，“在下正是白飞雪。” “我家主人想见见公子，不知公子可愿赏脸？” “不知你家主人是谁啊？” 百里飞燕倒并不奇怪被人拦住去路，白飞雪这个名字上山时还是个无名小卒，但下山已经颇有名气了。 “公子去了便知道了。” “连名讳都不肯说，看来也没有什么诚意要见我，恕在下不奉陪了。” 百里飞燕身形一动，下一刻人已经在十几米开外。 那两名属下功夫也十分了得，跟着一闪身，再次拦到了百里飞燕身前。 “两位这架势，是想要强行带我走了。” “冒犯公子了，只是主人有令，不得不从。” 百里飞燕笑了笑，尔后蓦然出手，在其中一个人反应过来之前，便绕到了他的身后点住了他的穴道。 另一人见状，拔出了刀。 “公子得罪了！” 他挥刀砍来，百里飞燕右脚一抬，架住了他的刀。 对方变招再次攻来，百里飞燕用折扇轻松架开，紧接着用灵活的轻功身法跳到了空中。引着对方转身，她赫然在空中一转，然后折扇敲了一下那人的脖子，那人顿时昏过去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要办，否则还真想去看看你们的主子到底是谁。” 百里飞燕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走，见他们还想来硬的，就更懒得与他们纠缠了。 来到山下的一处小屋，百里飞燕敲了敲门，来人很高兴迎了出来。 “公子，你这就要出发了啊。” “是啊。” “庄主吩咐小的给你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公子跟我来。” 得知百里飞燕要走，庄主叶心白特地为她准备了一匹上等宝马，还给她准备了盘缠。 毕竟从这儿到附近的城镇还有不少路程，一路上都很少有客栈茶楼，不做好充足准备，那有得受的了。 “替我谢过庄主。” “是，公子慢走。”那人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送百里飞燕离开。 而那两人没请回百里飞燕，也只能灰头土脸回去复命。 “王爷，属下无能，没有请回飞雪公子。” 他们口中的主人，竟然便是楚王夏侯樽。 这个楚王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罢了，本王早该想到你们两个不是她的对手。” 那两人退下了。 在夏侯樽的身后，则站着他的两位贴身随从，卜风和印虎。 “王爷，你说那位飞雪公子便是百里小姐，可有依据？”印虎问。 “那落雪山庄叶心白有一子叫叶元武，正是当年镇北军一名副将，就效力在她身侧。而她又恰逢落雪山庄有难时出都城，还能三擒清风门门主，教训得他们没有脾气，除了百里飞燕还能有谁？” 夏侯樽神情倨傲，说话时带着漫不经心，即便此刻只是下榻在环境有些粗陋的客栈中，仍然矜贵逼人。 双杯镇是个小镇，这儿也是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 奇怪的是，堂堂楚王为何忽然会出现在这一小镇中？ “那王爷，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王爷在听说了清风门和落雪山庄、尤其是那个横空出世的飞雪公子的事情后，便说要出来走一走。 “百里飞燕回都城了吗？”夏侯樽问。 “未曾，我们沿途的人注意到百里飞燕不但没回都城，还在继续向北。粗略估计，她今天傍晚应该能抵达双杯镇。” 这一点卜风感到很奇怪。 要说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赶过来救落雪山庄，那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事情已经办完了，为什么不回都城呢？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夏侯樽做了决定。 百里飞燕离开凤凰山后向北而行，也会经过双杯镇。 而之所以夏侯樽两个属下回来要比百里飞燕早，是因为他们在路上一点都没敢耽搁。而百里飞燕似乎并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是以落到了他们的后面。 “卜风，本王记得你好像会一些易容之术？” “是的，王爷，但属下也只略微懂一点。” “无碍，就算被她看出我在易容，只要猜不到我真实身份，那也没关系。”夏侯樽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王爷想接近飞雪公子？”印虎问。 “本王想知道她这次离开都城，到底想做些什么？” 夏侯樽一直觉得这段时间的百里飞燕很不对劲，行事有不少违和之处。 还有她对夏侯洙的感情，也越发让他捉摸不透。 就像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此外，在周嫣的婚事上，无论是陈家父子，晋王，乃至他的父皇，态度都有些莫名。 这让夏侯樽隐隐觉得他的周围突然间就多了很多的秘密，似乎还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暗处拨弄着整盘棋局。 夏侯樽又想到，这段时间能同时接触到周嫣、夏侯洙，还有陈家父子、晋王的人，便是她百里飞燕。 上次在群芳馆，她与魏衍的相见，真的就只是那么简单吗？ 还有她在整件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站在夏侯洙身后的人，真的是那人吗？ 而要解开这些个秘密，也许百里飞燕将是关键。 得知百里飞燕出了都城，夏侯樽预感到这是一个机会。 从上次她和夏侯洙的谈话来看，百里飞燕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为了夏侯洙不惜付出性命、被爱情所驱使的傻瓜了。 远离都城，也远离了各方的瞩目，他便可以想法子接近她、争取她！ 也搞清楚她身上所隐藏的、以及那些他想要知道的秘密。 夏侯樽是个行动力很强的男子，当做出决定后，便调动起了他撒在全国的情报网，让他们辅助他行动，随时等候他的命令。 花费了一点时间，夏侯樽易容成了另外一个人。 因为卜风的易容术不算高明，只能在其他方面多下点工夫了。 如今的夏侯樽，是一个有些落拓的、头发凌乱的浪子，单看面容还是英俊的，就是样子落魄不羁了些。 “公子，喝下这瓶药水，能让你的嗓音出现变化。”卜风又递给了夏侯樽一个红色瓶子。 夏侯樽依言喝下了，之后张口。 发现声音变得清亮了不少。 “哼！这下就算是百里飞燕，也很难猜出我是谁。” 第69章 太秀了，比不过比不过～ 百里飞燕于傍晚时分来到了双杯镇，进入了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来燕客栈。 赶了两天的路，衣裳有些脏了，人也有点疲惫。最关键的是，每个月的亲戚来了，让她烦不胜烦，必须得赶快解决一下。 “掌柜的，我要住店。麻烦给我准备一桶水，再给我来桌饭菜，送到我房间。对了，我的马儿也劳烦帮喂一下，谢了。”她说着，还放了一小锭银两在柜台上。 “不好意思啊客栈，小店已经被人给包下来了。”掌柜的陪笑道。 “啊？”包下客栈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但百里飞燕这会儿实在不想走了，更不想衣裳上沾上什么刻意的血迹。 “掌柜的，你这附近还有别的客栈吗？”百里飞燕忍着不耐问。 “有的，离这儿不远就还有一家客栈，就是住宿条件有些差，得几个人挤一间，凑合一宿。” 百里飞燕清楚，像这样的小镇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客栈。有一些是当地百姓将自家屋子改装成的客栈，房间有限，收纳的都是一些过路的旅人。 住的都是大通铺，一个房间能挤好几个人。 若是平时百里飞燕也不在意这些，行伍之人，没那么多讲究。 就是今天她的确不方便，也需要处理一下。 这家客栈条件也就一般，但好歹能有个单独的房间。 “你把包下客栈的人叫下来，我跟他打个商量。挺大一家客栈，空着也是空着，多我一个也影响不了他什么。” 百里飞燕本就是个爽快人，扮上男装后，那种干脆利落地劲儿就更足了。 “好嘞，客官你稍等，我上去问问。” 掌柜的上了楼，敲响了楼梯左边第一间那屋的门。 “大爷，底下新来了个客人，想跟你打个商量住在这儿，你方便下去看看吗？” 夏侯樽打开了门。 “不是说过了么，大爷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无论是谁，都很难把这个人落拓的浪子与尊贵的楚王联系在一起。 百里飞燕抬起头，自楼下看着二楼门口的夏侯樽。 “是是是，但那小哥也是个讲究人，不会吵到大爷你，就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出门在外你行个方便？” 那浪子犹豫了一下，趴到了二楼栏杆上，对百里飞燕抬了抬下巴。 “是你想住店啊？” “是，还请仁兄行个方便。”百里飞燕拱手道。 “行，看你这人还挺合我心意的，就让你住下。你会不会喝酒啊？待会儿陪我喝两杯？” 百里飞燕是会喝酒的，但来亲戚了不方便碰酒，便摇摇头：“在下酒量太浅，怕是会扫兄台的兴。” “会不会下棋？”那人又问。 百里飞燕想，这位大哥到底是有多无聊，拉着个陌生人又要喝酒又要下棋的。 “既不会喝酒又不会下棋，也忑无聊了。” “会，我会！”在对方说出我不要你住店之前，百里飞燕抢先道。“不过我旅途疲惫，得梳洗一番，再来陪兄台杀两盘。” “这还不赖，那你快点啊，我等你。” 夏侯樽进了屋。 印虎和卜风已经被夏侯樽打发走了，那两家伙在他身后杵着，肯定会给百里飞燕看出破绽来。 还是让他们暗地里跟着。 百里飞燕也挑了一个屋，特地离夏侯樽的房间远一些。 水和饭菜也都送来了。 她打开了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自制的小玩意儿。 百里飞燕作为一个姑娘，常常觉得每月亲戚来那几天行动十分不方便，就开动聪明的头脑做了一点小发明，给她省了不少事。 出门在外也不用再头疼了。 将自己擦拭洗漱了一番，又吃了点东西，人总算是活过来了。 “好累啊，就想这么躺下……” 下什么棋，在床上躺着睡觉不舒服吗？ 百里飞燕不想动，但答应好的事情又不好说话不算数，也只好提着水壶去了对面。 “总算来了，兄弟，你速度好慢啊，跟个小娘们似的。” 百里飞燕：我谢谢你哈！ “我洗个澡，就一会儿的事儿！人往那儿一站，拿起水桶从头上往下那么一浇，再把水晃掉，完事儿！” 夏侯樽这角色扮演有点上头，还带着独特的北方口音，越发将自己往糙汉的方向整。 百里飞燕看着这人，越看越觉得疑惑。 “怎、怎么了？是我说你像小娘们你不高兴了？” “兄台，我只是觉得你这张脸与你这性子稍稍有些违和。”百里飞燕身体后仰，好好打量着这个人。 夏侯樽心中一紧。 不会，这就看出问题来了？ “哪里违和？”夏侯樽克制着紧张问。 百里飞燕还真认真给他分析起来，“你看你这张脸，虽然看着有些糙，其实皮相相当不错，五官也很细腻。好好捯饬起来，不比那些俊俏公子差。单就你这嗓音来说，很清亮，有点像是逍遥潇洒的江湖浪子。可你这个人，一开口却给我感觉像个四五十岁的大老爷们，这就让我和你相处起来有点把握不准分寸了。” 夏侯樽很认真听着百里飞燕跟他掰扯，不自觉就笑了。 “你是不知道喊我哥还是喊我叔是不是？” 百里飞燕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别看我长得挺老，我今年就二十六。” 百里飞燕：还真看不出来。 这沧桑劲儿，少说也得有个三十。 “那我就叫你一声大哥了，大哥，小弟薛飞白。” 夏侯樽：行，挺会省事儿，白飞雪名字倒过来，可不就是这个名么。 “巧了不是，你叫薛飞白，我叫白飞雪，咱俩注定要做好兄弟。” “……” 百里飞燕现在是真搞不明白面前这人咋回事了。 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故意逗她呢？ 还是冒充他身份的小贼，很不幸碰到了她这个正主。 旁人遇到这个事儿，那可能很难聊下去了。 但百里飞燕是谁啊？ “白飞雪？莫非就是近来江湖上传说的那个三擒清风门门主、让他们气势汹汹上山、灰头土脸离开、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神采英拔、高大伟岸，还才貌双绝的白飞雪！！” 百里飞燕眼都不眨大气都不带喘一下、夸了自己一长串。 夏侯樽成功被这个不要脸的飞燕将军给干沉默了。 百里飞燕：哼哼！只要我自己不觉得不好意思，那不好意思的就会是别人。 反正现在戴着人皮面具，脸红别人也看不出来。 我有说错吗？除了高大伟岸，其他的都是大实话啊！ 是白飞雪不够优秀，还是我这些形容词仍然无法形容他的出色于万一？ 夏侯樽直摆手，不来了不来了。 还是百里小姐最秀，本王比不过。 百里飞燕还没结束，在得知对方就是白飞雪后，整个人热情了不少，就差激动地拉住夏侯樽的手了。 “大哥，小弟这些日子听了你的事迹后，可崇拜你了，没想到这么幸运在这个小地方遇到了你。请一定给小弟一个机会，让我敬你一杯。酒量太浅，小弟便以茶代酒了。” 夏侯樽跟百里飞燕接触其实不多。 飞燕将军在他这儿的印象就是能文能武，很有智计和头脑，也是个干脆果敢之人。 至于跟她几次接触，老实说没太多好印象。 试想一下，每次都被她气得不轻，就没有一次是好说好笑的，印象怎么可能会好？ 不过夏侯樽这个人，性子与旁人也有些不同。 若是他欣赏之人，就算对他脾气坏了些，他当时生气但并不记恨。找着机会还总想上去伸伸爪子，即便结果是又一次吃瘪。 要是他看不上的人，那决计没有这样的待遇。 夏侯樽敬慕英雄，对镇北将军府一直挺敬重。对百里飞燕这位女将军很欣赏，所以哪怕百里飞燕十分不识趣，也不会真的讨厌她。 可这样一个话多、热情，还很会来事的百里飞燕，对夏侯樽来说十分新鲜。 扮着男装，不见她本来的模样，唯有那双眼睛，比在都城几次见到她时要灵活明亮了许多。浑身的机灵劲儿，让夏侯樽莫名欢喜。 两人坐了下来，夏侯樽已经将棋子给摆上了。 “大哥刚从凤凰山上下来？”百里飞燕问夏侯樽。 后者同样面不红心不跳。 “是啊，落雪山庄的事情处理好了，便不想过多叨扰叶庄主和叶夫人。” “听说落雪山庄的大小姐叶蓉是个难能一见的大美人，是否真的如此？”百里飞燕很期待地问。 然而夏侯樽却看出来了，百里飞燕这是在试探。 不仅是在试探他可能的身份，还想弄明白他到底知道多少，假扮白飞雪的身份又是想做什么。 夏侯樽甚至怀疑，百里飞燕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一口一个大哥，就是为了搞清楚他的秘密。 好一个飞燕将军，的确不是一般的女子。 然而，这却是夏侯樽故意为之。 为什么假扮成白飞雪？虽是临时起意，却也有夏侯樽的计较在。 如果他是百里飞燕，遇见这样一个明显有企图还有可能是故意接近她的人，他会怎么样做？ 有些人可能会直接拆穿，质问对方想做什么。 但更多的聪明人却是不动声色，一点点探清对方底细。 让百里飞燕生出疑心，就是夏侯樽的目的。 她要让百里飞燕心甘情愿让他跟着，她调查他的同时，夏侯樽同样也能了解她。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神秘、不可捉摸的特质，有时候能让对方对你感兴趣，甚至催生为爱情。 夏侯樽虽不是情场老手，但生在皇家，看得多，也接触得多。 他要想刻意接近谁，自然知晓如何能引起一个人的兴趣，甚至是去拿捏她的心。 “传言不虚，叶大小姐倾国倾城。怎么，兄弟你有兴趣？”夏侯樽一点不用担心被对方问住，他可是有强大的情报作为支撑的。 “我对美人都很有兴趣，怎奈美人儿都看不上我。”百里飞燕有点遗憾地说着。 “怎会，兄弟一表人才，潇洒风流，我要是姑娘，你哪怕身无分文我也愿意跟着你。” “要是天下间的美人儿都像大哥这样想，我也不会到现在还孤身一人了，欸！对了大哥，你可有娶妻？” “尚未。”夏侯樽说。 “可有美妾？”百里飞燕继续问。 “……”夏侯樽顿了顿，“未曾有。” “咦，大哥骗人，你刚才分明停顿了一下。” “家里是有一妾，不过我跟她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她有些困难，我帮她一下，以后她自是会离去的。” 百里飞燕点点头，“那大哥接下来要往何处去？” “尚无目的地，我一个江湖浪子，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天地之大哪里不是我的家？” “豪气！”百里飞燕拍手，“如果不是我还有要事，我还真想陪着大哥一起去浪迹江湖。” “哦，兄弟下一程要去哪儿啊？” “北境。”百里飞燕毫不犹豫说。 “兄弟去北境做什么？” “救两个人，也杀两个人。”百里飞燕说。 “……”夏侯樽略微僵愣之后，慨然一叹，“看来兄弟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啊。” 他却也不多问。 百里飞燕要是愿意说，自然会说。 但百里飞燕没有要说的意思，专心陪他对弈起来。 两人的棋力都很不错，他们玩的是象棋，一局棋硬是下了半个时辰才分出胜负。 “将军！大哥，不好意思了，这一局就被小弟拿下了。”百里飞燕笑着吃掉了他的帅。 “兄弟果然棋艺高超，大哥佩服。” “大哥也厉害，再来一局我就未必能赢你了。” “时间不早，兄弟也累了，便回去早点休息。” 百里飞燕正等着他这句话了，与他又寒暄了两句，便告辞了。 等人一离去，夏侯樽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起来。 不一会儿，卜风从后面窗户进来了。 “王爷。” “安排一下，去北境。” “可王爷，去北境的话短时间可回不来，你离开都城太久，会不会有变？” “无碍，都城中本王已经让人盯着了，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反倒是北境，敌国若真有心开战，那里也会最先有动作。” 夏侯樽猜测着百里飞燕要去北境，只可能是了解敌国动向，独自去侦察敌情。 “是。”卜风领命而去。 而另一边的百里飞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面色也沉了下来。 夏侯樽，那家伙跟着她干什么？ 第70章 夫君?就你也配做晋王妃! 其实百里飞燕一开始也没有认出那夏侯樽来，后来对弈时，却忽然嗅到了他身上那极淡却绵长的龙涎兰的香味。 显然是这人经年有用龙涎兰的习惯，即便换了一身行头，这味道却已融入了他身体内。 龙涎兰是贡品，能用的人本就少之又少。而钟爱龙涎兰的皇室子弟，就百里飞燕所知也不多，过往接触的人中也就夏侯樽身上有这味道。 当意识到他可能的身份时，百里飞燕就在故意试探。 那回答乍一听没有什么毛病，但百里飞燕硬是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夏侯樽的影子。 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说话时习惯性的嘴唇上翘，就好像是在嘲讽。 种种巧合加起来，百里飞燕就能确定此人的身份了。 百里飞燕这次离开都城是有自己的要事办，一个自然是为了落雪山庄，但前往北境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若是被夏侯樽盯上了，可能会横生枝节。 可她也知道夏侯樽这个人，她如果要故意甩开他，只会更加引起他的好奇与探究欲望，那要是再想甩掉他可就困难了。 左右还有些时间，百里飞燕打算先与他周旋着，待寻到个机会就单独行动。 晟京城。 这天是周嫣嫁入晋王府的日子，夏侯洙亲自送着她上了花轿，然后独自在府里买醉。 卓隐走进来，劝他少喝一些。 夏侯洙阴阴看看一眼，“卓隐，你满意了？” “殿下？”卓隐不知道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你和父皇都看不上嫣儿，就不希望她留在我身边，现在把她像块垃圾一样丢出去了，都很高兴？” “殿下，你不能这样想陛下，他比谁都希望你能够幸福，能够坐上那至高之位。” “狗屁！他要希望我幸福就不会不顾我的意愿，将我的嫣儿嫁给别人。”夏侯洙痛苦地又饮了一大杯酒，“百里飞燕逼我，晋王逼我，你逼我，就连我的父皇还是要逼我。我这个五皇子，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殿下，为了那个位置你必须要忍辱负重，陛下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说来说去还是他没用，如果他的魄力可以比肩昔日太祖，皇位他想给哪个儿子就给哪个儿子，哪里用得着让本皇子做这些窝囊的事情！还有他口口声声说要为我娘报仇，要教训那些女人和她们生的孽种，现在又如何？一个个都比本皇子要风光！” 卓隐低着头不敢答腔。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五皇子敢这样说陛下了，要是别的人说，十条命都不够砍的。 “他娶着我心爱的嫣儿，我却只能独自在这里借酒浇愁。呵呵！时间一久，我都有些恍惚，我是不是永远都得屈居他们之下。” “殿下，还请你暂且忍耐，你想要的总有一天都会是你的。”卓隐也只能这样说。 “百里飞燕呢？那女人这些日子都死哪里去了！我的嫣儿嫁人了，她都不知道来安慰安慰我？”夏侯洙忽而又问。 “这点着实奇怪，飞燕将军在离开都城后不久，我们的人就失去了她的踪迹。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派人追踪，但始终没有所获。” 卓隐也感到奇怪，本以为这百里飞燕只是暂时离开都城，出去散散心。哪里知道出去了就没了她的下落，仿佛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啪一声，夏侯洙摔碎了手中的酒杯，牢骚和抱怨尽皆化为了痛恨。 “这女人，真是不将本皇子放在眼里，她日嫁给了我，又没了价值，看我怎么收拾她！” “殿下，你喝多了。”卓隐知道殿下今日心情不好，但放任这种情绪滋长，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还有夏侯昶，哼，今日你敢抢我的女人，他日我定要你死不超生！” 嘭！ 夏侯洙这一次将整个酒壶都给摔碎了。 晋王府。 所有成亲的流程都走完后，周嫣被送入到了洞房中。 她戴着红盖头，心中还有些忐忑。 这是她第一次作为别人的新娘，被晋王爷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进了门，比这些年不明不白跟着夏侯洙要气派多了。 细想想，夏侯洙这些年除了给她画大饼就是画大饼。白白占有了她这么久，许给她的好处却少得可怜。 可晋王也不一样，虽然他娶她可能别有目的，但上来就给了她王妃之位，这婚事也是办得极有排面。 周嫣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般有面子。 不说别的，这晋王不愧是势头最盛的皇子，那尊贵非凡的气质和壕气是夏侯洙比不了的。 茉桃还偷偷跟她说，今日晋王大婚，朝臣们都来庆贺。就连镇北将军府的少将军、前不久才羞辱过她的百里秋溟都过来了，那是极有牌面的。 周嫣心中也无限的得意。 百里秋溟，你想不到，你也有对我陪笑脸的时候。 以前多高傲多神气啊，现在不还是得巴巴过来为我庆贺？ 还有百里飞燕，过往总因为你的出身让我自卑不已，但现在我可是高贵的晋王妃，以后你见了我都得行礼。 周嫣越想越觉得跟着晋王是个不错的选择，她也不会傻傻的就为了那俩父子卖命。 她要两头靠。 在夏侯洙还没有上位之前，她就好好逢迎晋王。 等到有一天晋王大势已去，她再回到夏侯洙的怀抱。 反正凭着夏侯洙对她的感情，她只要稍微装装可怜，她就会相信她一直爱她了。 “王爷——” 周嫣正想着这些事，晋王夏侯昶出现在了婚房外。 得知晋王来了，周嫣露出娇羞的模样，就等着他来揭开红盖头了。 “你们都先下去。”夏侯昶吩咐着。 “可王爷，你和王妃娘娘还没有喝下合卺酒呢。”一位婆子笑着说道。 “都退下！”夏侯昶沉着脸，不容人质疑道。 婆子一怔，其她丫鬟也都吓了一跳，但不敢违背王爷的意思，纷纷退下去了。 周嫣心中也是一紧，预感到情况不对。 夏侯昶来到了床边，盯着一身凤冠霞帔的女人。 周嫣紧张地捏住手，清清嗓子，娇娇唤了一声：“夫君。” “按照这儿的风俗，本王尚未揭开你盖头，也没有与你喝下合卺酒，你还算不得本王的王妃。” 周嫣急了，猛然抬头，红盖头也随之落地。她急得要抓住，但夏侯昶却一脚踩在了那红盖头上。 “夫君，你为何会如此？我们俩已经拜过天地了。” “哼！夫君，就你？还真以为你能做我的晋王妃了？” 夏侯昶抬起了她的下巴，勾嘴一笑，那笑容极尽嘲讽。 “你认为堂堂晋王爷，会娶一个十二岁就与我兄弟乱来，还别有目的算计我的女人吗？” 因为大婚，周嫣脸蛋画得特别红，但这一刻，周嫣只觉得脸上血色尽失，全身的血液也仿佛被冰冻住了。 但她反应也快。 “夫君，是谁在编排妾身，他不只是在羞辱臣妾，更是在羞辱王爷您啊。” 周嫣不怵。 虽然她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但在决定嫁入镇北将军府时，就已经让孙神医帮她修复好了。 即便是洞房花烛之夜，也不会让人看出问题来。 “本王劝你还是莫要自取其辱的好，还真当你们做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 夏侯昶虽然高高在上惯了，也不屑于去对一个女子各种挖苦和羞辱。 只是这周嫣，他必须要动用一些手段。 她不是一般女子，是敌人。 再想到夏侯洙这些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各种做戏，把他当傻子耍。明明深爱着周嫣，还愿意将这个女人送给他为妃。 除了他自己野心太甚，不还是想把周嫣送到他这儿当探子？ 娶她回来本来就是膈应夏侯洙并且试探自己的父皇的，同时也想把她拿在手中，搞清楚他们这些年到底在谋划什么。 她别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夫君，你不能这样无端怀疑我，嫣儿很委屈——”周嫣仍不死心，拽着他的胳膊开始了哭哭啼啼。 夏侯昶冷冷扫了周嫣抓住他的那只胳膊，下一刻。 “啊——” 周嫣一声痛呼。 她的手臂竟然被夏侯昶扭到了身后，这样的剧痛还伴随着咔嚓一声，让周嫣怀疑自己的胳膊断了。 “不要用你的脏手来碰本王！” “呜呜呜夫君，别这样对我，求求你了……” 周嫣大哭。 夏侯昶却笑了，“你知道皇权斗争素来最为严酷，我们这些人，平时看起来各个翩翩风度，可如若对上的是别有用心之人，那我们就会换上另一副面孔。你想尝试一下吗？” 周嫣紧张地摇摇头。 她是怀疑过晋王为什么要娶她，可能是已经怀疑上五皇子了。可他们自信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也根本无从暴露。那晋王就算有些疑心，没有证据的事情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毕竟他们俩可是皇上赐婚的，晋王难道还能对晋王妃怎么样，那可是让陛下面上无光。 然而晋王不但做了，大婚之夜拒绝喝合卺酒，还将周嫣的胳膊给拧断了。 “夫君，你我是陛下赐婚啊，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晋王府的女主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哦，将我的父皇搬出来了吗？那美人儿你回答本王两个问题，回答得让本王满意，就放开你，并且让所有人尊你为晋王妃。” 夏侯昶忽然软下了嗓音，连面容都温柔了起来。 “什、什么问题？”这样的晋王让周嫣开始恐惧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我那好五弟这些年是不是都在做戏，他早就有心皇位，一直在坐山观虎斗？” 周嫣心里更加突突了。 这晋王似乎知道的比她想的要多得多。 看她不回答，眼神转来转去，晋王猛一用力。 “啊——夫君夫君，哥哥的事情从来不跟嫣儿说，这些我根本不知道啊。” “你听到这些，似乎一点都不吃惊？”晋王却道。 “……”周嫣一愣，但连忙用哭声掩盖自己的破绽。“嫣儿只是个女儿家，平日在周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过问朝堂之事。” “是么，那夏侯洙常常夜宿周府，与你呆在房间里躺在一张床上，都在聊些什么？”晋王继续笑着问。 那笑越发瘆人。 周嫣都有些强辩不下去了。 晋王已经笃定她和夏侯洙有关系，而且她说什么他都不信了。 周嫣知道眼泪在晋王这儿一点用都没有，她也不是一般女子，当发现楚楚可怜和柔弱对一个男人没有用的时候，她也会变得凶狠。 她忍着疼痛站直了身体，用另一只手抹去了眼泪。 “夫君，不对，晋王爷，你如果铁了心不相信嫣儿，还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那你就把我送回周府。你这个晋王妃，我不配，你大可以娶一个各方面都如你的意，你也愿意相信她的人！” 晋王僵了一下。 他也没想到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还有这样硬气的一面。 他轻声笑了，松开了周嫣。 就在周嫣以为自己这一套奏效时，她只觉身体一软，然后就倒在了床上。 喀喀喀几声，身体被机关卡住了，动弹不得。 “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晋王夏侯昶斜倒在她身旁，手上还多了一把小刀。 “女儿家最在乎自己的容颜，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人。” 一边说着，小刀在她的脸上游走。 周嫣心跳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得无以复加。但她又不敢反应过剧，担心夏侯昶手不稳会伤到自己。 “你心中在想什么本王知道，像你这种有野心的女人，最不会做的就是让自己吃亏。在我那五弟尚未得势之前，委身于本王，暗中又与我那五弟藕断丝连。不管最后谁赢，你都不输。只是啊本王也不是个傻子，更不会被你摆弄。” “王爷，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周嫣冷然道。 将硬气贯彻到底。 “那就说点你能听明白的，如果本王划花你这张脸，你说我那好五弟还会要你吗？” 周嫣心中瑟缩了一下。 她要是成为了一个丑八怪，就算夏侯洙他日成为了皇帝，也不会要一个丑八怪在身边。 那她这些年的隐忍又算什么？ 决不能！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变成一个丑八怪！ 然而周嫣也清楚，轻易背叛夏侯洙，等同于断了自己的后路。 而晋王，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顾忌。 所以周嫣狠了狠心。 “晋王爷，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但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晋王妃。晋王妃如若是个丑八怪，天下会笑话的人是你。你身为王爷，有许多场合都需要带着王妃出席，你难道要带着一张难以入目的脸供大家品头论足吗？” 晋王对周嫣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个女人的确危险。 如果不能将她掌控得死死的，那就有可能反过来被这个女人掌控。 他那五弟说不定已经被这个女人掌控住了。 只可惜啊，周嫣。 本王可不像我那五弟—— 第71章 拿你当畜生使唤! “陪我出席？你还真将自己当成晋王妃了，看来你还不了解自己的处境。不过你说得也对，区区一个你，本王还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夏侯昶站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 不一会儿，婚房的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又矮又胖脸上还长满了脓疱的男子。 周嫣只是看了一眼，就恶心得想吐，脑袋都撇到了一边。 “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了权势不惜委身于任何男人，之前还想嫁去镇北将军府，如今又愿意迎合本王。本王想要看看，你为了你自己还有那夏侯洙到底能豁到什么地步。” 周嫣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只听夏侯昶指着那人说道：“这是本王花费不小的力气特地为你找来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告诉我夏侯洙全部的事情；二，今晚你洞房花烛的对象便是他，而且届时整个晋王府的人都会知道晋王妃大婚当夜与另一个男人苟合，明日本王就会将你赶出王府。” 周嫣如坠冰窟。 不用夏侯昶继续说下去，周嫣也知道如果她不说那么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不但丢尽了颜面，成为天下最大的笑柄，以后也无法坦然再站在夏侯洙的身边了。 她将没有任何后路，整个人生都被夏侯昶毁得干干净净。 “不，不，王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俩成亲了，晋王妃声名狼藉，天下人也会嘲笑你。你不是一直梦想着做储君么，一个有这样污点的储君，你让满朝文武怎么信服你？” “就凭你还没有这样的影响力。”夏侯昶姿态闲适的在周嫣身旁坐了下来，还慢条斯理拍了拍自己的衣摆。 他知道对于周嫣这个女人来说最在意的是什么，也明白要击垮这个女人，不只是要她恐惧，还要狠狠去击垮她的心理防线与自信。 “你犯下这等丑事，本王会告诉世人咱们俩还未喝下合卺酒，你连本王的王妃都算不上。你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唾弃，而本王将会重新迎娶一位王妃，你猜是谁？” 周嫣眼神一冷，眼底深处有嫉恨之色划过。 “没错，就是你最最嫉妒的百里飞燕。说实话，我们这些皇子但凡能得到飞燕将军的心，谁又还愿意娶别的女子？就连深爱你的夏侯洙，不还是为了百里飞燕，过去多年只敢和你偷偷摸摸？” “嫣儿说过，我和五皇子是清白的，与飞燕姐姐也是姐妹情深。嫣儿不知道王爷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但你不管怎么说嫣儿都不会承认的。”周嫣仍然咬死不松口。 “本王不需要你承认，只是在告诉你事实。以往因为百里飞燕钟情于夏侯洙，其他人都没有机会。可现在不一样了，本王将你撵出府去，甚至剥光你的衣裳将你丢到夏侯洙的面前，你说他会怎么样？” 周嫣身体开始颤抖。 她知道夏侯昶不是在吓唬她，这种事情他真的做得出来。 就算他不做，他底下那些人、还有逮到机会就想要拼命讨好晋王的人，会怎么样对待周嫣？ 他只用稍一授意，她周嫣就会万劫不复，以后都没有再翻身的机会。 “当百里飞燕知晓她深爱的夏侯洙，原来这么多年都在骗她，你说她会不会很失望？此时本王就会去到她身边，安慰她，向她表明心迹，还表示非她不娶。这些年本王一直未娶妻，今日也没有选择与你喝合卺酒，就是因为在本王心目中，也只有百里飞燕这样的女子有资格做我的晋王妃……” “不要再说了！”周嫣愤怒道。 她瞪着夏侯昶，原先的温柔无害已经完全褪去，顷刻间化身成了一只能随时咬伤人的恶犬。 “你以为故意说这些话就能让我嫉妒吗？百里飞燕除了出身比我好，哪里比我强？我要也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此刻会在这里被王爷这样的羞辱？你们一个个大将军大王爷的，都是大人物，你们了不得，了不起！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只会欺负我这样一个弱女子？” 周嫣越说越委屈，还狠狠抹了一把泪。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只捧着她，却把我当成一滩烂泥肆意踩踏？我伤害谁了？我可曾对不起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让我一个小女子臣服，就显得你们有多高大伟岸了？我瞧不起你们，天下人也会瞧不起你们——” 周嫣一边哭一边骂，那样子又可怜又仿佛遭受到了多不公的对待。 她原以为夏侯昶会辩解一番，会用各种说辞来美化自己。 就像是夏侯洙一样。 这些皇室子弟其实都一个样，没担当没魄力，肮脏事做了不少，却惯会修饰美化自己。 然而夏侯昶的反应，让周嫣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他轻轻抬起了周嫣的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里是看不到底的冷漠和鄙夷。 “你总算认识到了你就是一滩烂泥的事实，你微不足道得本王不需要在意你任何心情和想法。但你如果真要问百里飞燕哪里比你强，至少有一点，在你用眼泪作为武器试图去掌控男人的时候，她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在你各种算计委身于别人的时候，她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今日如果换成她与你是同样的处境，就算她没有任何人支持，她也会拼尽全力要给我好看，维护她的自尊，你做得到吗？” 周嫣眼底氤氲着可怕的寒光。 攥紧着拳头，恨不得将那个百里飞燕碎尸万端。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要这样阻碍我！ 我都已经离开夏侯洙，去嫁给别人了，为什么她还要这样阴魂不散？ 一个个都这样，那百里飞燕千好万好，那为什么五皇子从未将她看在眼里？ 你们嘴里夸成一朵花的存在，还不就是个别人肆意愚弄的蠢货？ 想到这儿，周嫣又恢复了一丝高傲。 昂昂头，“王爷，你不能要求天下女子都是飞燕将军，她从小习惯了打打杀杀，一天不舞枪弄棒就不自在。我们只是一些弱女子，除了眼泪，哪里还有别的方式能保护自己？王爷若以一国之君为目标，眼里就不该只看得到那些强者，也该体恤一下我们这些可怜女子的处境。” 这个女人真的很危险。 夏侯昶发现占有绝对优势的自己，无形中总被拖入对方的节奏。 他不必再废话，也不用尝试着用自己的那套逻辑去击垮周嫣。 因为这个女人，各种大道理比他还多，倒打一耙和扮弱的本领一流。 而且深谙男人的弱点。 一个男人，但凡性格上有点缺陷，那就会被困于周嫣的那套话术里。 就连方才看似急了恼了，夏侯昶都怀疑是周嫣故意在他这儿演戏。 如果百里飞燕在这儿，那她会告诉晋王，要对付周嫣这种人，上来就拍死她，别跟她废话。 晋王虽然不是一般人，也能及时洞察周嫣的意图，而且看似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但他的问题也就在于优势太大了。 晋王本身不是一个卑劣的人，对政敌也会使用各种凶残手段，但对周嫣总是不自觉就轻看了对方。 以为这个女人对付男人的伎俩就那点程度，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可周嫣除了善于利用眼泪，她同样非常习惯于将自己放得很低很渺小，弱小到男人都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根本就不存在威胁。 然而周嫣这人，只是表面上姿态低，她的内心却要比谁都傲慢。 男人们自以为能主宰她，但实际上她却将他们无形中玩于股掌。 早就说过，如果周嫣不是敌人，百里飞燕压根懒得招惹这种人。 可一旦决定要招惹，那就不能有丝毫留情，因为那样随时等待你的就是最恶劣的反噬。 晋王夏侯昶起初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但在和周嫣这接二连三的交锋中，慢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对房间中那个丑陋男子示意了一下，人就离开了房间。 很快房间内就传出了周嫣的尖叫和怒骂。 在极致的愤怒和恐惧中，周嫣的内心在反复摇摆。 她真的要说吗？说了还有退路吗？ 可如果不说，今日这一劫决计过不去。 她真的要为了夏侯洙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不，她不要！ 她才不要像百里飞燕一样，等到价值被榨干就会被那对父子无情抛弃。就算她今日选择为夏侯洙牺牲，那对父子也不会惦记着她的情。 她声名狼藉，还被这种恶心东西糟蹋了，夏侯洙真的就能不嫌弃她？ 周嫣自己都没有信心。 “我说——王爷我说——”周嫣大哭着说。 那丑陋男子果断停了下来，退到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夏侯昶重新走进了屋内。 “王府其他人都被我支开了，今晚上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还有你说过的话，都不会被第三个人知晓。你要是乖乖配合我，以后在明面上你仍然是晋王妃。” 周嫣怨恨地看了眼那丑陋男子。 “他是个聋子，听不见你说的话。” “让他出去，我看着他就恶心！”周嫣说。 夏侯昶依了她，挥挥手，那男子便下去了。 “现在可以说了。” 周嫣收拾了一下衣衫，恶狠狠坐了起来。 喝了两口茶后，才道：“王爷你没有说错，五皇子的确有心与你们争夺皇位。他知道自己在朝中的根基与势力比不上你们，只能选择用这种方法。” “这些本王都知道，我需要你告诉我，在背后支持他的人到底是谁！” 这才是夏侯昶最为关心的问题。 “是端王爷。”周嫣嘴角凛冽一勾，然后吐露出一个人来。 “端王叔？不可能！”夏侯昶掐住了周嫣的脖子，“端王叔从不涉入朝堂争斗，你说她要帮助夏侯洙夺嫡，拿本王当傻子么！” 周嫣也不挣扎，笑着说道：“晋王问我，我如实说了，但我说了你又不信。” “但不可能是端王叔！” “怎么不可能？当今陛下的皇位是怎么来的，王爷不会不记得了。其他王叔先后死在了陛下的手上，只有端王叔，因为一早就投靠了陛下才有今日的地位。可陛下对他真的完全放心吗？要不然也不会有意无意防范他这些年了。” 周嫣接着说道：“端王叔早就不满陛下的为人了，也不止一次说他做事太过阴狠毒辣。这些年一直是寝食难安，担心陛下早晚有一天也会对他出手，所以他早就有了取而代之之心。但他已经老了，膝下也无子，思来想去便决心扶持五皇子。他日五皇子拿下皇位，端王叔便是摄政王。” “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夏侯昶问。 “王爷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可能让我拿到证据？我要是真掌握到了什么，他们还敢放心让我嫁到晋王府？”周嫣应对得特别迅速。 夏侯昶面上的表情阴郁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她。 “本王会去验证你说的话，如若让本王知道你在骗我，你知道后果。” 夏侯昶冷着脸走出了房间。 而他身后的周嫣，露出了一个三分娇媚七分阴森的笑意。 晋王啊晋王，你突然要娶我做晋王妃，陛下和五皇子早就有所防范，也猜到了你可能要做什么了。 他们早就做过设想，若真到了关键时刻，那就暴露出五皇子，但决不可吐露出陛下的事情。 其实，晋王有此举动更好。 不演这样的一场戏，又如何让晋王相信她周嫣已经臣服于他？ 周嫣下了床，来到了铜镜前，伸出手指，抹了抹嘴唇残缺的胭脂，慢慢勾画涂抹着，笑容越发娇艳。下一刻却神情一转，露出恐惧又委屈的小表情来。 她和夏侯洙，可是当之无愧的演戏高手。 甚至周嫣的演技还要在夏侯洙之上，从小就看别人脸色过生活、靠着哄好男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周嫣，最不缺的就是对付男人的本事。 尤其是那些自诩了不得、权势滔天的男人。 她最有办法了。 “夏侯昶，我也要让你成为我的奴隶，让高高在上的晋王爷跪在我的脚下，给我当畜生使唤！” 第72章 大哥真像个娇宝宝～ “大哥——” 百里飞燕早起下楼时，夏侯樽已经坐在大堂桌子旁了。 “贤弟起了，昨晚睡得可好？” “还不错。” 百里飞燕在他的对面坐下，夏侯樽招呼着伙计再上一副碗筷。 早餐是清粥小菜，外加焦圈儿和油条。 百里飞燕胃口很好，吃饭也利落，看那模样倒是比夏侯樽还要豪爽两分。 而夏侯樽呢，百里飞燕笑看他：“大哥，你性格虽豪迈，这吃相却是异常斯文啊。” 夏侯樽一愣，这一点他的确没有注意到。 不过也好解释，“你大哥我曾经也是世家出身，后来家道中落才做了这浪子，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不是轻易就能改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大哥举手投足颇有涵养，形容落拓仍保留着清贵之气，不是一般家庭出来的。” “贤弟还真是眼力过人啊。”夏侯樽又一次生出了警惕，告诉自己在百里飞燕面前再微小的事情都不能大意。 “哈哈！走南闯北的，也就靠这双眼力了。”百里飞燕笑道。 那浑身由内而外散发的潇洒与豪气，比夏侯樽强装出来的也不知道要自然多少。 还有那种年轻人与生俱来的骄傲和意气风发扑面而来，让夏侯樽都有些心旷神怡，时常忘记面前人是一个女子。 “贤弟待会儿就上路了？”夏侯樽问她。 “是啊，北境路遥，得早些启程。” “大哥与你同行如何？” “唔，大哥也要跟我一起走？”百里飞燕故作意外道。 “我四海为家，正愁着接下来往何处去。听闻贤弟到北境要救两个人、杀两个人，也很有兴趣随贤弟去见识见识。当然要是贤弟不方便的话，大哥也不勉强。” “哪里的话，飞雪公子能与我同行，那可是我的荣幸。”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两人用完早餐，准备好了盘缠，便上路了。 一路上，夏侯樽念着百里飞燕是女孩子，总想着多照顾她一点儿。后来发现情况完全相反，百里飞燕不怕苦不怕累，硬邦邦的干粮照吃不误。 夏侯樽虽然也能坚持，但贵为王爷这种生活还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楚王虽然也上过战场，打过不少胜仗，可因为身份贵重底下人也不会真的让他跟其他将士一样，吃穿用度在军中都是高规格的。 夏侯樽也自恃身份，并不提倡和将士们打成一片。 他认为上位者还是应该要保持自己的威严，让底下人敬畏。 百里飞燕看着夏侯樽啃着一块干粮半天都没咽下去，连喝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吞下仿佛还更住了，抓着脖子难受得厉害。 她暗暗摇头。 跟夏侯洙一样娇气。 百里飞燕不由想起前世带着夏侯洙周嫣逃避追杀时，那两人就是一点苦都吃不得。干粮也吃不下去，还一吃就吐。 百里飞燕心疼两人，逃亡同时还在想着给他们猎一些野兔什么的，烤好了让他们吃。 他们吃饱了就睡，百里飞燕又要战斗又要照顾两人，完了还得守夜，怕追兵随时追来。 她那时想着两人身子骨弱，又过惯了优渥的生活吃不了苦，会这样表现不奇怪。三人中也就她身手最好，理应多照顾他们一些。 何况夏侯洙是她爱人，周嫣也和她情同姐妹，保护他们照料他们也是她心甘情愿做的事情。 可结果又怎么样呢？ 她拼死拼活将他们从敌人手中救出来，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两人唯恐他们坚持不下去，自己累得够呛还总想着让他们多睡一会儿。那两人在算计她时，可没有过半分心软。 百里飞燕知道，这世上的人并不是都如夏侯洙和周嫣那般狼心狗肺。可重来一世，百里飞燕也只愿意对那些她最在意最看重的人掏心掏肺。 夏侯樽显然还不值得百里飞燕在意。 所以她只是撇过头，当作没注意到。 爱吃不吃，反正饿的人又不是她。 夏侯樽艰难吞咽了许久，才将一块干粮勉强吃完。 “这离下一个城镇还得多久啊——”夏侯樽心里嘀咕着。 这几天宿在野外，吃着干粮，他可是一点劲都没有。再来个几天，恐怕能去掉半条命。 可为什么他都这样了，百里飞燕都不关心他一句，太没人性了。 实在忍不住，夏侯樽便主动开口：“贤弟，大哥累了，咱们多歇一会儿。” “大哥，离下一个城镇只有十多里了，咱们走快些，就能到城里面去过夜了。还能找个客栈，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还有十多里……” 夏侯樽现在是一步路都不想走了。 连续几天骑马，屁股都快开成好几瓣了，还有那火辣辣的日头，烧得他脸都疼。 他真有些佩服这个姑娘了，大男人都受不了，她浑然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大哥，路途遥遥，一路上很苦的。我看大哥这几天跟着有些勉强，想来是不习惯这样赶路，要么大哥到了下一个城镇就留下来，好生休息一番？” 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小瞧呢？而且就这样半途而废，那么他前些天吃的苦啃的那么多干粮又算是怎么回事？ “不行，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答应要陪贤弟一起前往，那就不能食言。” “大哥——” “贤弟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不是，大哥，我很佩服你的坚持和义气。”百里飞燕似是有些为难说道：“只是大哥这一路上已经耽误我不少的时间了。” 夏侯樽：“……” “咳咳。”百里飞燕尴尬咳嗽了两声，“那个大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就觉得咱们兄弟么有什么话就直说。大哥愿意与我一同前往我是真高兴，这几天看你吃苦我也是于心不忍，但想到大哥堂堂男子汉，被我一个小白脸照顾那也挺损颜面，便一直视而不见。” “只是我到北境实在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耽搁，大哥每走几里路就要停下来歇一歇，兄弟嘴上不说，心里焦急啊。” 夏侯樽：你就是嫌弃我了…… 楚王这次是真的委屈了。 为了这百里飞燕，他啃了几天的干粮，屁股都快变成八瓣了，换来的却是一句：“你拖我后腿了。” 还能忍吗？ 夏侯樽问自己。 不想忍，但最终他还是忍了！ “这样贤弟，到下一个城镇咱们雇一辆马车。骑马虽快，但不只是马，人也需要休息。大哥我有钱，多雇两个赶车师傅，路上勤换马匹昼夜兼程就能早日赶到北境了。” 说着，夏侯樽还特别憋屈地表示：“大哥也不知道耽误了贤弟这么多时间，你就让我表一下心意，也不用替我省钱，接下来这一路你放心交给大哥安排了。” 夏侯樽告诉自己，他这样做也不只是为了百里飞燕，他是替自己着想。实在不想啃干粮也不想天天在马背上颠来颠去的了。 哪里知道这等好处送上门，百里飞燕还有些不愿意接受。 “我骑马挺好的，不过大哥……行！就依大哥。”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本王又出钱又打点的，让你跟着一块享福你不欢欢喜喜接受还这么勉强？ 夏侯樽内心里狂吐了一口血。 对百里飞燕路上积攒的那点好感消失得一点不剩。 这个女人真的好讨厌啊！ 怎么就能这么讨厌！ 每次碰上她，都是被气个半死。 尤其是这次，他都还不能发作！也不能甩脸子！ “噗——”想到这儿夏侯樽又喷了一口老血。 “哈哈哈——”百里飞燕忽而笑了，看着夏侯樽道：“大哥，小弟一直以为你是个英雄好汉，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发现大哥更像是个娇宝宝~” “啥？”夏侯樽脑袋有些晕。 他没有听错？刚才她说了什么？ 骁勇善战、英武不凡的楚王，她说是……娇宝宝？ “大哥走几步路就嚷着累，吃个干粮差点将自己噎死，我看大哥这样就算是行走江湖，也得带十个八个手下贴身照顾，可不是个娇宝宝么。” “……”丢脸，真丢脸。 被一个姑娘说成是娇宝宝，一世英名在这刻毁于一旦。 “得了！”百里飞燕重重一拍夏侯樽的肩膀，“不为难大哥了，到了下一个城镇都听你的安排，我也跟大哥享享福。” 嗯~ 虽然还是很可气，但这话让他心里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点。 “贤弟，其实我骗了你，你应该早就看出来我不是白飞雪了。”都到这种时候了，不坦白也没有意思。 “啊，大哥跟我说你的名字时我就知道了，因为白飞雪正是我。” “……”这人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继续隐瞒下去不好么，你也这时候坦白，让本王好生尴尬啊。 本王是装作惊讶好呢，还是故作深沉，表示我也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行走江湖么，多个心眼也不是坏事。大哥愿不愿意吐露真名，在小弟这儿并不重要。”百里飞燕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兄弟爽快！既然如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重新认识一下。我姓钟离，钟离樽。是晟京城钟离家的少爷，因为受不了爷爷强行给我安排的婚事，便离家出走。哼！我未来的媳妇我要自己挑，才不让他安排我的人生呢。” 百里飞燕：“……” 所以这是在打她的主意吗？ 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故意来接近她？ 认为她对夏侯洙感情有变化，他有机会趁虚而入？ 百里飞燕尚不能完全确定，但她也不认为像夏侯樽这种人会随意编一个理由。 再看看好了。 “我就说呢，大哥一看就是个没吃过苦的大少爷，这些日子让大哥受苦了。” “贤弟，大哥的确娇生惯养了些，但同样也是个男子，你可莫要笑话我哟。” “不敢，小弟对大哥只有尊敬。” 两人正说着话，一群马匪却突然出现将他们两个包围了起来。 百里飞燕包括夏侯樽对这场景都很镇定。 夏侯樽虽然吃不了苦，但也不会怕了这群货色。 为首的是一个独眼人，左边眼睛用黑色眼罩捂着，长相很是凶狠。 “大哥，运气不错啊，回寨途中还能遇见两只肥羊。”他身后一人道。 “可不是，算这俩小子倒霉，碰上了我们！喂，将你们的钱财都交出来，爷心情好便饶你们不死！” 百里飞燕二话不说将两个包裹丢了过去。 “哟，很识相啊！” 那带头的都有点惊讶。 平时去打劫，也常常有人出于害怕会主动交出财物，但都哆哆嗦嗦还反复求证是不是真会放了他们，或者是跪地哀求，这两位坦然干脆得很。 “东西也给你们了，是不是该放我们走了？”百里飞燕问。 “谁知道你们值钱的东西是不是放在包袱里，要是放在你们身上呢？将衣裳都给脱下来——” 听到这话，夏侯樽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几个毛贼也敢这般嚣张？ 百里飞燕笑了笑，“我说几位，那包袱里也有些银两，你们见好就收不好吗？非要逼人太甚，小心钱财拿不到，还得把小命丢在这里！”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百里飞燕面庞含笑，双眸却点上了寒光。 周遭的空气都仿佛瞬间紧绷了起来，竹叶飘飞，树木沙沙。 “老大，那小子似乎是个硬茬啊。” 这杀气都凝成实质了，他们好歹也干了多年的买卖，能存在至今，眼力还是不错的。知道有哪些人惹不得，对危险也具有足够的敏锐度。 “哼！不过就是个小白脸罢了，能有几分本领？” 老大伸出手示意了一下，便有两个马贼站了出来。 “试探一下那小子有几斤几两。” 到底是谨慎，没有莽撞的开战，而是先试探。 百里飞燕看出了他们的意图，还不等那两人走出阵营，她身形一动。 人如同一缕云雾般，迅速闪现到了他们的身前，下一刻又回到了夏侯樽的身旁，手一抛，将从那两人手里夺来的刀扔到了地上。 “喝！”周围一圈的抽气声。 有好些个马贼甚至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刚才是眼花了。都没有看清那个小白脸的身形，一切就结束了。 “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吗？”百里飞燕凝视着马贼头领的眼睛问。 那头领脸色变了几变，然后将两个包裹重新扔了回来，一句话都没有说，率领着自己的属下撤了。 “那个头领，倒有点见地，也有自知之明。”夏侯樽道。 百里飞燕点点头，“的确。” 在知道对方不好惹之后，能放弃财物果断撤走；明明爱面子，却能迅速衡量出什么对他们更为重要，在马贼中也算是聪明的了。 “你轻易就可以对付他们，为什么还愿意交出财物？”夏侯樽问她。 “你不也是？”百里飞燕反问。 夏侯樽笑笑。 百里飞燕说道：“出门在外，能不惹麻烦就尽量别惹。杀了这批人，也会被其他马匪盯上。他们在当地比我们根基要深得多，而且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不介意使用。钱财只是身外物，如果交出钱财就能免了这些麻烦，没必要跟他们纠缠。” 如果是前世，以百里飞燕的性格那可能要除掉这帮马贼，免得他们再祸害其他人。 可天下将乱，大晟国百姓这些年日子过得并不好。流寇马匪特别多，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要想改变这世道，换个更有为的皇帝、推行更有助于百姓民生的政策才最为实际。 “走，又耽搁了不少时间，还得在天黑前进城呢。” 百里飞燕说着，当先上了马。 第73章 无法忘却的记忆 终于进了城，吃到了热乎乎的饭菜，也睡到了软和的床铺，夏侯樽舒展着腰，长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真是累死他了。 隔壁住着的就是百里飞燕，方才命人打了几桶水进去，此刻应该正在沐浴。 沐浴？ 夏侯樽眼前不自觉就浮现出百里飞燕那张潇洒亮丽的脸来。 一颦一笑，哪怕是惹人生气的模样，都让人印象深刻。 渐渐的，那个百里飞燕一点点在自己眼前卸下了伪装，解下了罗衫，若隐若现…… 自诩不好女色的楚王殿下，发现思绪一到这儿时就有些不对劲，罕见的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咳！”他猛地摇了一下头，“疯了疯了，那个讨厌的女人有什么好的。本王是想娶她，但只是基于利益的选择。对，利益的选择。” 夏侯樽爬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猛喝了好几口，才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皇家最是无情，想要登上那至高之位，就不能轻易对一个女人动情。 而作为一位优秀的君主，需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儿女私情不过是点缀，君主是博爱的也是无情的、应该雨露均沾。哪个女人对自己的统治有好处，便就娶回来，不喜欢，也好好放着。 这就是夏侯樽对女子的态度。 母妃也跟他说过父皇的一些事情，说父皇年轻时爱上了一个女人，很爱很爱，爱到一个君王不惜掩藏自己的真心，但最后还是没能留下她，因为那女人的死似乎对她也有所芥蒂。 夏侯樽问她：“那女人的死与你有关吗？” 母妃说：“非我所杀，不知道是谁做的，但陛下可能会怀疑后宫内所有的女人。这些年过去，也只有我知道你父皇深爱过那个女人，也许到现在都没有忘掉。” 夏侯樽笑道：“母妃说父皇爱那个女人，孩儿却觉得父皇根本就没有心，因为他只爱他自己。” 后宫这些女人包括他的母妃，谁不是父皇的棋子？ 没有这些女人，父皇哪能拿得到天下？ 明白这一点的夏侯樽，并不觉得自己的父皇就做错了。能把握住这么多女人，那也是他的本事。 他觉得可笑的是像父皇这样狠心的男人，居然也会对一个女人有情。 还真不像是他做出来的事情。 在某些方面，夏侯樽是欣赏承平帝的。认为他的父皇足够无情，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能那么狠。 呵呵！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他。 父皇看似关爱他们，其实眼底深处写满了凉薄和冷漠。 没关系，反正他对哪个都这样。 有时候他甚至能在心里嘲讽夏侯昶，他那么渴望父皇的认可，却不知道他谁都不爱。 可父皇治国能力还是弱了些，要是脑袋更清醒一点、胸襟更宽阔一点、高瞻远瞩些他可能真的能成为一代明君。 事实却是父皇他办不到。 大晟国这些年虽不至于民不聊生，但百姓的日子也的确越来越艰难。 他不一样！ 他如果成为了大晟国的君主，他会让百姓们真正过上好日子，让周边诸国再不敢欺凌他们！ 他要荡除积弊、整肃朝纲，要开创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这是他从少时便在心头定下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夏侯樽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要让任何人和事绊住自己的脚步。 想到这儿，夏侯樽脑袋里那点浮想联翩全消散了，人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隔壁的百里飞燕沐浴完便睡下了，虽然体质好，但到底是女儿家，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累了，一觉睡得特别香。 只是一大早就被楼下大堂的吵闹给弄醒了。 尝试了几次，也没法再入睡，底下声音还越来越大，无奈百里飞燕只得起身。 洗漱完毕下楼时，正好碰上了夏侯樽。 显然他也是被吵醒的。 “大哥。” “底下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我也刚出来。” 既然起来了，那就先吃个饭。大堂不方便，跟伙计招呼一声，他们回房间吃。 两人正待下楼，底下那一帮子人似乎在争夺什么东西，几方人马大打出手，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子在空中被他们扔来砸去。 “小心！” 那木匣子正对着百里飞燕的方向砸来，夏侯樽反应很快，果断出手劈向了木匣子。 嘭一声，木匣子应声而碎，而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就映入百里飞燕眼前，然后骨碌碌径自从他们脚下滚了下去。 夏侯樽一怔。 这些人居然在争夺一个人头！ 怎么回事？ 这人难道是很值钱的通缉犯，大家都抢着要？ 正自疑惑间，他注意到了百里飞燕的脸。 他从未看见过百里飞燕这样的神情。 她戴着人皮面具，无法得知她原本的面色。但她的眼神，活像是看见了鬼。那种毛骨悚然还有战栗，让夏侯樽都被震在了原地。 他想，飞燕将军即便是在生死一线间，都不会流露出这样恐惧的眼神。 而战场上手起刀落，也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她为何还会怕一个人头呢？ “……吓到了？”夏侯樽轻声问。 刚要碰到她的胳膊，就被百里飞燕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我我没事。” 百里飞燕摇着头下楼。 “小心——” 夏侯樽见她心神已乱，连楼梯踩空了都没有注意到。 但他刚要拉住她时，百里飞燕竟然慌张得直接用轻功就飞下了楼，步伐都有些凌乱。 “……” 她这是怎么了？ 等到再追上百里飞燕时，她似乎好了一些。已经在跟伙计说他们早上要吃些什么了，还不忘给了他赏钱。 底下越来越乱，两人也飞快端着东西上了楼。 在夏侯樽房间里用餐。 吃饭的时候，夏侯樽小心翼翼问她：“你方才怎么了？” 百里飞燕动作停了下来。 “呕——” 她差点吐了出来，果断伸出手捂住了嘴。 夏侯樽更加看不懂了。 但百里飞燕并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意思，她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哦，好。你今天再休息一天，我还要去找马车找车夫，应该要耽搁一些时间。” 百里飞燕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点点头人就出去了。 她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客栈后的小巷，对着垃圾桶便吐了出来，吐得昏天暗地。 等到人再站直时，眼泪已经糊了一脸。 她抹抹脸，忍着胸腔阵阵翻涌的恶心的感觉，来到了水井前，给自己打了一桶水。狠狠洗了一把脸，又灌了两瓢水。 靠在墙上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等人缓过来点儿，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衫回到了自己房间。 疲惫地倒在床上，那些一心想要被遗忘、却永远都无法将之抹去的记忆齐齐涌来—— …… “陛下昨夜又宿在祠室，今晨才离去。” “像陛下这样痴心之人，天下罕见。” 百里国后为救陛下而死，承景帝痛失爱妻，悲伤欲绝。数日来不吃不喝，抱着国后不肯撒手，文武百官跪了一地求他节哀顺变，他一概不理。 还命人在宫里修了一座祠室，将国后供奉于内，并用秘法保国后尸身不腐。日日前去看望，常常悲伤垂泪。 灵魂状态的百里飞燕，听着两个宫人的议论，只感到无尽的讽刺。 结发多年，她竟不知这男人是如此的惺惺作态、叫人作呕。 夏侯洙再来的时候，身旁带着一个女人。 是周嫣。 “飞燕，朕带嫣儿来看你了。”夏侯洙深情地抚摸着百里飞燕的面庞，“嫣儿已经是朕的妃子了，你可会怪朕？” 国后虽死，却每日都有宫人为其净面上妆，静静躺在那儿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朕曾答应过你，此生只爱你一人，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但岳父他老人家忍着悲痛来劝说朕，让朕为江山社稷着想，朕不想让他老人家忧心，便纳嫣儿为妃。是朕的错，朕背弃了对你的承诺。” 周嫣楚楚动人地来到水晶棺前，默默低头垂泪：“姐姐，你安心走，嫣儿会代替你好好照顾陛下，也会永远铭记姐姐对嫣儿的恩情。” 宫人们听着陛下和嫣妃的话，不禁红了眼。 有这样的真心人牵挂着，皇后娘娘怕是死也无憾了。 百里飞燕麻木地望着殿内装腔作势的二人，这两人一个是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的丈夫，一个是她眼里温柔如水的好妹妹，而今却是那样的陌生。 世人都道承景帝为了国后，三千后宫尽皆废弃，只有百里飞燕知道这个男人从头至尾为的都不是她。 她百里飞燕算什么啊，不过是夏侯洙手中一颗棋子，周嫣才是他心头宝。 等到宫人退下去后，夏侯洙一把抱起了周嫣。 “嫣儿，我做到了答应你的事情，三千弱水我独爱你一人，这世上只有你够资格与我共享这江山。” “陛下，你对嫣儿情深一片，嫣儿理应满足了。只是，每逢听着众人说起你和先皇后，嫣儿还是会忍不住嫉妒。” 承景帝闷声笑了，捏捏女人娇艳的小脸。 “傻嫣儿，那不过是安抚百里家、让他们继续为朕出生入死所做的表面文章罢了。再说那百里飞燕在百姓心目中很有声望，朕要为了你废了她，不只是朕会受到非议，你也会遭到天下人口诛笔伐。朕可舍不得因为一个百里飞燕，就让我的嫣儿受人唾弃。” “陛下——”周嫣感动落泪，呜咽一声埋入了承景帝怀中。“那你对百里姐姐，就没有、就没有……” “她为朕做了这么多，一点都不感动是假的。不过也仅仅如此了，她只是一个愚蠢又好用的棋子，有用了便留在身边，没用了就扔掉。不过她的死，为朕博得了美名，也为我和嫣儿长相厮守做了贡献。死了都还有这么大的作用，确系难得。嫣儿也应该要感谢她，下次祭奠她时演得再像些，掺杂一两分真心，才能骗得过世人。” “讨厌了陛下，臣妾一直很舍不得姐姐的，为她的死也难过了好久呢~” “是吗？嫣儿难过了，那朕得想法子让你高兴起来才是。” 承景帝抱起周嫣，后者娇滴滴搂住他的脖子…… 百里飞燕近乎麻木的心口再次疼痛起来。 奇怪，她不是死了吗？ 死人不该是没有知觉的吗？为什么她的心还会这么痛？ 一个愚蠢又好用、死了更好用的棋子。 这就是他对她的评价。 百里飞燕，你这一生是多么可悲啊！就为了这么个男人！ 自从周嫣被封为嫣妃后，承景帝就经常带着她一起来祭拜国后。 漫漫长夜，守着一个死去的女人多难熬。如今心爱之人在怀，将过往多年深埋起来的情意尽情挥洒出来。 两人很喜欢在这里做那种事，时不时看向那具水晶棺，更觉快意。 或许是心已经被扎烂了，此情此景映在百里飞燕眼中，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和漠然。 比起哀痛自己可笑的爱情，她更担心的是百里家。 这个虚伪到极点，将她害死还要吸骨吸髓的男人，会怎样对待她的父兄？ 尔后的一切，百里飞燕每每回想起，便痛彻心扉。 那天，夏侯洙是独自来的，倚在水晶棺旁，温柔凝视着她。 “飞燕，你走了两年了，一定很孤独。朕将你二哥送去陪你，你可欢喜？” 二哥！ 他要对二哥下手！ 不！夏侯洙你不能！ 百里飞燕横冲直撞着，她要离开这鬼地方，去救她的二哥。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翌日，周嫣和夏侯洙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到了祠室，并让心腹宫人呈上来一个木匣子。望着水晶棺中那张让她嫉妒入骨的脸，周嫣抓起了水晶棺的百里飞燕，让她睁大眼好好看着。 “百里飞燕，你这位大晟国第一奇女子，可曾想过这一辈子都是在为我做嫁衣？才惊天下、武盖三军又如何？你一次次用命去保护的男人，心里只有我。可悲可叹啊，女人还是柔顺一些好，有那么大的本事有什么用呢，男人可不会怜惜你半点。” “不过，念在咱们姐妹情深一场，我也不忍你太寂寞。这不，和陛下一合计，就让你二哥去陪你了。今日安屏公主被贼子绑了，你的二哥为了救回我和陛下的屏儿甘愿为质。他一心救小公主自愿被绑，贼子却言而无信将其乱刀砍死。” 百里飞燕瘫软在地。 周嫣还兀自得意，“陛下和本宫不过是用屏儿演了一出戏，他还傻乎乎真照做了。真忠心啊，这么好的臣子，无怪乎陛下见他死了都还可惜了一会儿呢。” “二哥——”百里飞燕嚎哭着，愤恨地捶打着自己。 百里飞燕，你死便死了，为何还要这样害人不浅！都怪你有眼无珠，错信了人，才害了二哥三哥害了百里家！ “你的二哥，临死前都还紧握着一枚玉佩。如果我没记错，那应该是你十五岁时，他送给你的生辰礼。啊还有，他是带着笑离去的，也许死前他还在欣慰，他是为了他尽忠的君王、为了自己小妹最爱的人去死的。真是个感天动地的好哥哥，呵呵呵呵——” 夏侯洙搀着娇笑的周嫣离去了。 等到了祠室外，面对着宫人们，又是一副弱柳扶风伤心不已的模样。 宫人们也在惋惜着少将军的离世，絮叨着陛下对少将军的追封与对将军府的重赏，以及嫣妃娘娘哭得肝肠寸断、昏死在少将军灵堂前。 又过了一年。 承景帝一早就来到了祠室，从宫人手里接过木梳，为百里飞燕梳着一头青丝。 “飞燕啊，百里家的四个孩子在地下团聚了，有你大哥二哥三哥陪你，你是不是很高兴？” 百里飞燕知道，大哥也去了。 祠室高案上，又多了个木匣子。 她早已无泪可流，心也已经破了个大洞，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本来朕还想将你爹一块送下去，但他接连遭此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主动交出了兵权，朕就让他晚两年下去陪你。百里家再出事，朕也会受到非议、被人怀疑的。飞燕肯定不愿让朕为难的，你就再耐心等等，朕会让你们一家团圆的。” 百里飞燕忽然剧烈地干呕起来。 灵魂抽搐着，恶心得她无以复加。 这样的噩梦，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她要怎样，才能将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鬼拖入地狱—— 第74章 飞雪公子这么有钱的么! 百里飞燕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撑着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头疼欲裂，精神也有些萎靡，恹恹地看着自己所处的房间。 暮色已经渐沉，房间里的光线也有些昏暗。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忽然有些累，还有点想家了。 百里飞燕发现重活一世，她的心的确变硬了不少，但某些方面也更加软弱了。就像如今的她更依赖家人，离开家快两月，心头倍加思念。 早上吐了那么多，早已腹中空空，再加上一天都没有吃东西，百里飞燕肚子饿得咕咕叫。 但身体很无力，她这会儿实在不想下楼。 正这般想着，房门便被敲响了。 “谁？”百里飞燕问。 “是我。”门外夏侯樽的声音传来。 “大哥啊。”瞬间百里飞燕便将眸中萎靡与软弱的底色尽皆敛去，强打起一抹精神，走过去为他开门。 “听伙计说你一天都没有下楼，料想你这会儿应该饿了，便给你送了点粥饭来。” 夏侯樽一只手端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粥，两碟小菜。 “谢谢大哥，我正觉饿了，想下楼吃点东西呢。” 百里飞燕接过，走到桌边，一一将它们放在桌上。 “大哥晚上吃了吗？” “已经吃过了，天已经黑了，你也不点个灯。” “我这不刚醒么。”百里飞燕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喝起了小米粥。 夏侯樽为她把灯点上，房间里恢复了亮堂，而他也看清了百里飞燕那双掩饰不住的疲惫的眼睛。 “睡了一天脸色还这么差，之前还笑话我是个娇宝宝，我看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大哥还记仇呢。”百里飞燕好笑道。 她就说了他一句娇宝宝，当时看他还挺不以为意的，这是逮着机会就讨回来啊。 夏侯樽点好灯后，便坐到了百里飞燕对面，也没有说话，就看着她。 百里飞燕被他瞧得还有些紧张，想着这人该不会还要对早上那事打破砂锅问到底？ 还好夏侯樽没有多过问。 “马车和车夫我都已经找到了，明天一早就能出发。”夏侯樽道。 “好，有劳大哥了。” “那你吃完饭早些休息。”夏侯樽没留多久，便站起来走人。 “大哥也是。” 百里飞燕喝完了粥，觉得有些不够吃。 她饭量本来就不小，就一碗粥怎么够吃？便自己下了楼，伙计还在大堂忙活，看到她下来便迎了上来。 “公子，你总算是起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百里飞燕心中一动，“小二哥如何知道我身体不舒服？” “是和你同行的那位大侠说的啊，他说公子不舒服，让我们给你煮点粥。” 可能是早上在他房间快吐了，他便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 百里飞燕也懒得多想，“小二哥，一碗粥我吃不饱，再给我打些来可好？” 说着，还给了他一小块碎银子。 飞燕将军向来出手很大方的。 “好嘞，公子，你稍等，小的这就去。” 不一会儿，清粥小菜都送上来了，小伙计特别热情。 这公子不但长得俊，出手也阔绰，性格还好，这样的客人最让人喜欢了。 “小二哥，跟你打听点事。” “公子但问无妨。” “早上那拨人是怎么回事啊？” 说到这个事情，小伙计立即唉声叹气。 那群人一早就在客栈打打闹闹的，毁坏了不少桌椅不说，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能将人吓死。还好那时天色比较早，客人大多没有起来，也没有多少客人上门，否则多影响生意啊。 就是他们这些人也吓了一跳，清理血迹也费了一些时间。 “早上那三拨人是这一块有名的赏金客，那个人头是官府花五千两悬赏的横跨七省的有名的江洋大盗于情。他们一起猎杀了于情，但在人头归属上不知怎么地发生了争执，就打起来了。” “于情，是他。”这个人百里飞燕还真知晓，犯下了一系列的大案，官府通缉多年都没有抓到他，赏金也是一涨再涨。 他竟然死在了这里，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但百里飞燕却记得，不久后江湖上又再次出现了一名江洋大盗，顶着于情的名字到处行凶，这又是怎么回事？ “听说这于情好生了得，被几十名赏金客联手追杀，还干掉了他们二十号人，差点逃脱了。好在最后还是将他拿下了，但赏金客们也损伤惨重，正因如此，五千两银子完全不够分。再加上围杀于情过程中，有些人自认出力多，怪别人出力少，便越发争论不休了。” 百里飞燕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赏金客本来就习惯了单独行动，这次被迫联合也是因为拿那于情没有办法。 不对！ 百里飞燕记得承平十七年，丹开等地出现了大规模的赏金客被屠杀一案，时间好像正是这个时候。 “小二哥，我吃饱了，谢谢你。” 百里飞燕放下碗筷，跟小二打了声招呼，便上楼了。 白天睡了挺长时间，晚上也就睡不着了。百里飞燕躺在床上，想着那些赏金客的事情还有几年后出现的那位名为于情的江洋大盗。 是于情没有死，还是说有人在为于情复仇？ “啊！——” 一声惨叫，从几十米外的巷子里传来。 百里飞燕耳朵灵敏，听到叫声立即坐了起来。打开了窗户，下一刻人便消失在房间内。 来到声音来源的地方，一个人正趴在那里。百里飞燕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已经没有呼吸了，人刚死，血还是热的。 百里飞燕刚要检查这人的伤口，官差们便赶到了。 领头的是孙捕头，看到百里飞燕蹲在尸体旁，便以为她是凶手。 “给我拿下！” “等等！”百里飞燕一看就知道他们误会她了，“在下白飞雪，住在旁边的悦福客栈中。方才准备休息时，听到巷子里传来叫声，等我前来查看，人已经没有鼻息了。” “白飞雪？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啊？”孙捕头纳闷着。 而他身后的捕快们已经反应过来了，张大了嘴巴。 “孙捕头，白飞雪不就是近来江湖上最富盛名的、三擒清风门门主、还逼得他发誓二十年绝不踏入凤凰山一步的飞雪公子么！” “对啊！你说你是飞雪公子？”孙捕头也想了起来。 “在下正是白飞雪。” “你要如何证明自己？” “孙捕头如若不信，可以着人画上我的画像，前往凤凰山一问便知。” “就算你真是白飞雪，也不能说明人就不是你所杀。” “孙捕头，人如果真是我杀的，我又为何还站在这儿等着你们来？我白飞雪如果要杀一个人，又怎会让人看见？”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在故意吹……” 嘘字还没有出口，百里飞燕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手中折扇还点住了他的脖子。 “得罪了，孙捕头，这样你可相信我了？” 孙捕头的冷汗都流下来了，身后的捕快么忙拔出刀。 百里飞燕却已经退后一步，笑着说道：“各位，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向你们证明这人并非我所杀。” “还有，你们看——”百里飞燕走到尸体旁，将他的身体翻过来，指着他们看他脖子上的那个致命伤口。 “啊！！又是圆形伤口！” 孙捕头和其他捕快们却是一惊。 “这个伤口你们见过？” “不瞒公子，这个伤口我们今天晚上已经见过三次了！” 孙捕头如今压力山大，他们这儿是个小地方，一天之内发生四条命案，而且还有可能是同一名凶手做下的，岂不让人惊慌？ 而且这四个人都是被一击致命，凶手连点影子都没有看见。 前三个经过确认，都是有名的赏金客。连他们都毫无回击之力的凶手，就靠他们这些人能抓住吗？ 想到这儿，孙捕头再看向百里飞燕，颇有些看大救星的味道了。 “飞雪公子——”孙捕头忽然单膝跪下。 “孙捕头，你这是？” “公子，江湖人都知道飞雪公子侠肝义胆，又乐于助人。这凶手一日间连杀四人，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毙命，还请公子出手助我们一臂之力。” 百里飞燕无奈，这人倒挺会甩锅啊，知道这差事麻烦立即就给她拉进来啊。 “孙捕头，你刚才还在质疑我的身份，还表示白飞雪也有可能是凶手呢。” “是孙某有眼不识泰山，要是得罪了公子，孙某向公子道歉。” 说着又要跪下，百里飞燕连忙阻止他。 看不出来这孙捕头看着老老实实的，套路还真是不少。 看准了她吃软不吃硬是。 百里飞燕心中也有计较。 在她的印象中，赏金客的风评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 他们的确有些内部争执，但多是靠着为官府抓捕通缉犯拿赏金为生。而且这些人通常讲原则、重义气，也算是一帮好汉，且大多身手不俗。 百里飞燕这一次出来，除了有事要办，其中一个目的也就是为自己网罗一批好手。 帮他们一把，即便这些人以后不跟着她，也算是欠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而且白飞雪这个身份，对她也很有用处，继续加大这个名号的影响力，也有助于她在江湖上树立威信。 “好，既然孙捕头诚心相邀，那飞雪愿意祝你们一臂之力。” “多谢公子！”一众人连忙道谢。 他们带着百里飞燕回到了衙门，让她看了另外三名死者。 除了伤口相同，他们最大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参与了几天前对江洋大盗于情的猎杀。 “其他赏金客知不知道这些事？”百里飞燕问他们。 “早上从悦福客栈离开后，他们便分头行动了。有些人可能已经出城，还有些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短短时间我们也无法通知这么多人啊。” 衙门人手有限，这一晚上他们也是心力交瘁。 “直接画像通缉凶手，提供有用情报的也予以奖赏。”百里飞燕道。 “啊？” 众人听了一愣。 他们连凶手见都没见过，根本就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怎么画像？ “赏金——五万两。” 孙捕头和其他捕快全部傻眼。 “飞、飞雪公子，你确认说的是五万两？” 他们这小小衙门，别说五万两了，就算是五百两都够呛。 “放心，这钱不用你们掏。” “哦——”众人长吁一口气，但猛地又看向他，“难道这银子飞雪公子出？” 白飞雪这么有钱的么！ “我也没钱出。”百里飞燕摊手。 “……” “只要我把凶手抓到了，这五万两我自己不就不用出了么。” “？？”众人已经完全搞不懂这位飞雪公子的意思了。 “准备墨宝。”百里飞燕没有要为这些人解惑的意思，让他们准备笔墨。 自己走到桌案后，不一会儿，一张人像便画出来了。 众人连忙围了过来。 这画像是一名年轻人，眉如墨画，眼如点漆。身高不足六尺，偏矮，身形偏瘦。 “公子，这画像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百里飞燕心说，前世那顶着于情的名字到处行凶之人，后来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她来来回回也不知道看过多少遍。 她记忆力素来不错，这种事情稍微回想一下便记起来了。 “根据这几人的伤口还有我刚才在案发地点观察到的内容画出来的。” 孙捕头又仔细查看了一下这四人的伤。 凶手使用的是一件非常奇特的武器，跟寻常的刀剑完全不一样，伤口呈圆形，周围非常规整，出手极快。以至于这些人被刺穿喉咙，也只出了几滴血。 “他使用的武器应该是——刺。”百里飞燕道。 “刺？” “外观上跟剑差不多，握柄也一样，但刃细长，尖端如针，后如细棍。能将这种武器使得好的人可不多，恐怕全江湖也找不出几个。” 而通常使用这种武器的都是高手，出手奇诡，让人防不胜防。 百里飞燕见多识广，也并未如这类高手交过手，但她听自己的二哥百里若飞说过。 二哥就与一名用刺的高手过过招，据说当时险象环生。 “这四人伤口虽一样，但都是从下往上刺出，从伤口也能大致算出他的身高。” 孙捕头好歹也经手过一些案子，这种事情他知道有些有经验的人是能够做到的。 “但公子是如何知道这凶手的长相的？” 第75章 两个人的约定 “我赶过来的时候他才刚死，突然被杀，难以瞑目的双眼里映照出了凶手的脸，我看到了。” 百里飞燕淡淡解释了一句。 “！！”孙捕头等人一惊，“还有这样的事？” 他立即就要查看，但百里飞燕摇摇头。 “现在已经没了，就一瞬间的残影。” “这种事情很不可思议啊。” “你知道为什么有些凶杀案，凶手在杀人之后还要挖去死者的眼珠吗？就因为被杀者看到了他的脸，他担心自己会暴露。事实上，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存在，我这次能碰上也有各方面的因素。” 百里飞燕早就斟酌好了说辞，对他们道：“凶手出手只在瞬息间，他太快了，快到脖子被刺穿了大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亡。且这个时候凶手发现我赶过来，立即就逃走了。我来到后，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残影，或许是死者希望我能为他找出凶手报仇。” 孙捕头等人信了这说辞，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飞雪公子也不需要骗他们。 翌日一早，城门还没开，官府的人便将凶手画像张贴在了大街小巷，于此同时还有一份悬赏令。 五万两赏金，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咂舌不已。 白日，坊间都在谈论昨晚的命案，还有那份天价悬赏。 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包括邻近的州县，也都听到了风声。一时间，江湖上有名的赏金客都齐聚丹开。 丹开城外的小树林。 百里飞燕提着壶酒，懒洋洋靠在一棵大树上。 大树下则半倒着夏侯樽。 “昨儿个不是还说要赶路，快点去北境么，今天就又管上闲事了？” 夏侯樽也是无奈，先不说百里飞燕前几天带着他不停赶路，让他遭了不少的罪。 就说今早上，他一大早爬起来，给马车上装好了吃的喝的，到楼上叫她起来准备出发了，却被她告知暂时走不了了。 “没办法啊，那孙捕头非要拉着我给他抓凶手，我要不答应，他可能怀疑我就是凶手。要是强行让我留下来等候调查，那不是更耽误事？” “就只是因为这样？”夏侯樽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百里飞燕这人，是挺喜欢管闲事的。可同行这一路，还有之前晟京城发生的那些事，让夏侯樽越发觉得这女人跟以前处事不太一样了。 不但学圆滑了，也不太像以前那样动不动替别人出头、被人当枪使了。 “大哥是没看到那四位死者的伤口，全部都是一击毙命，而且出手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这桩闲事我要是不管，就衙门那些人，把命全搭上也抓不住凶手。” 前世丹开那桩大案，死伤实在是太大了。 百里飞燕如今虽然多了不少私心，却仍然心怀侠义。 既然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哪能视之不见。 这些也都是她大晟国的子民。 “你有没有想过你留下来可能也会有危险？” “放心，我不会死在这儿的。”百里飞燕极有自信地表示。 想想她自十二岁上战场，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艰难险阻，在生死关头徘徊过多少次，不都好好活下来了么。 当然她也想不到，自诩命硬、堪比小强的自己，会死在夏侯洙的手上。 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不会让自己折在这种地方的。 但她惜命归惜命，却也不会怕事。 不管任何事情，只要来了她就会面对、就会去解决。 只有直面危险，才能从危险中存活下来，这一直是百里飞燕的信条。 “你将那些赏金客全部吸引到丹开，是想拿他们当诱饵，引出那个凶手？”夏侯樽猜测着。 “这只是一个方面，我最主要的原因是想要保护他们。” “保护？”夏侯樽笑笑，“凶手如今就在丹开，你让那些赏金客自己撞上来，还说是保护？贤弟，你这说法可有些奇怪啊。” “大哥为何不换一个角度想想，赏金客四散，那凶手有的是时间将其逐一击破。他一晚上连杀四名赏金客，这说明他不但身手了得，还有不错的情报作为支撑。恐怕那些赏金客的下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百里飞燕接着道：“我在此时发出悬赏，将所有赏金客吸引到丹开，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机会。他不必再到处去追杀这些人，只用等待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夏侯樽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想将计就计？” “不错。” “你把我拉到这儿，是因为这儿是进城的必经之路，你担心那凶手会在此地埋伏？” “很大程度上不会的，既然知道赏金客要来丹开，他也不会急于一时。只是稳妥起见，我还是过来看看。” “听说那悬赏令是你发的，若让别人抓到了赏金客，你哪来的五万两？”夏侯樽转移了话题。 “嗯，所以我得努力点，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看来她根本没想过还有别的可能。 看她这般自信，夏侯樽都想掺和一脚，让印虎和卜风抓住那凶手，然后他好来找百里飞燕要赏金。 她拿不出来，就让她以身抵债，嗯，这很完美。 “大哥，你可别想着坏我的事啊，你就算抓了凶手我也不会给你赏金的。”百里飞燕忽然回头，盯着他的眼睛道。 夏侯樽一个怔忡，“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百里飞燕好笑道：“你那狡猾的小眼睛滴溜溜转，明显是想要算计我呢，我可不上当。” “……”谢谢，但本王眼睛并不小，可大可有神了！ “还有你这大少爷离家出走，身后还跟着不少保护你的人，别想着让他们插手啊，否则我就将他们揪出来一人揍一顿。” “这个你也知道？” “怎么可能瞒得过我，我可是白飞雪啊，大高手！”百里飞燕握了握小拳头，“咱们兄弟相交，许多事情我即便知道也会当作不知道，但大哥要想算计我，咱们这朋友可就没得做了啊。” “欸！我这贤弟也太聪明了。”夏侯樽遗憾叹气，收回了捣乱的心思。 “行了，今天应该没事了，回。”在小树林呆了一天，百里飞燕也累了，打算回去休息了。 “单单这一天，来了上百位赏金客了，有点名气的几乎都到了。” “是啊，晚一点的明天也能赶到。” 两人骑着马，并排走在官道上。 聊着聊着，夏侯樽聊到了落雪山庄。 “你帮落雪山庄，也只是因为管闲事？” “不，为了扬名。” 百里飞燕给出了一个夏侯樽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想要名扬天下？” “这种事情天下间又有多少人不想呢？”百里飞燕反问。 名气名声这种东西，有时候比金钱都还好使。 皇帝想要英名美名，当官的也希望能有清名，受到百姓爱戴。习武之人希望能名震江湖，老百姓也还盼着在乡邻之间有个好风评。 “名扬天下之后呢，你想做什么？”夏侯樽问她。 “名扬天下之后，那就到处管闲事，对得住自己这侠名。” “就为这个过活吗？” “这也很有意思啊，许多人忙忙碌碌，一生不就是为了追求那点东西？” 百里飞燕倒是想问问夏侯樽，为了坐上皇位不惜牺牲一切人一切事，没有心、没有情，把自己变成个冷血的怪物，就很高尚很有意思吗？ 尤其是夏侯洙。 因为那个皇位，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做戏，对着爱她的人毫不留情拿起屠刀，机关算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偏偏这些人还觉得自己的理想有多么非凡。 也对，那可是皇位啊，争到了自己可就是九五之尊，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比起他们这了不得的梦想，其他人为了点名、为了点利都不够看。 不过对于百里飞燕来说，她还是觉得白飞雪的理想有意思得多。 夏侯樽没再说这个，而是问她：“那你以前呢，在哪儿，又在做些什么？” “跟师父学武功呗。” “呃？” “不然你以为我这武功哪里来的，好多年练来的。有所成后，便下山了，一心想闯出个名堂，然后再回去见师父。” 夏侯樽：“……” 说的跟真的一样。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百里飞燕这么善于说谎呢。 “你师父很有名吗？” “岌岌无名。”百里飞燕说，“我师父低调惯了，一身本事天下间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还早早就隐居起来了。但我不同，人比较高调爱出风头，一心想在江湖上做点事、留下点名声。最关键的是，我今年才二十岁，大好年华我才不愿就留在山上陪着师父大眼瞪小眼呢。” “说得也有道理。”夏侯樽点点头。 “年轻人么，都梦想着能成就一番事业，我也想。只是我这人不习惯拘束，做事随心，干脆就做个游侠。既能管闲事，还能四处走走看看，大哥或许瞧不上我这点梦想，但千金难买我高兴。” 夏侯樽想，这百里飞燕心思当真敏感。 自己方才不过流露出了一点点的轻视，就立即被她捕捉到了。 “并非瞧不上，只是觉得贤弟格局不止如此。”夏侯樽这般说道。 “那在大哥看来，什么样的梦想才是最有格局的？” “当然是建功立业，为苍生谋福祉。” 百里飞燕鼓掌，“的确相当有格局，大哥加油！” “贤弟笑话我？” “怎么会？这梦想一听就大气，小弟我可是佩服之至。” 为苍生谋福祉，的确是百里飞燕心目中最大气的理想了。 她讽刺的是这些争权夺利的人，明明就是出于私心私利，偏偏还总爱将苍生挂在嘴上。 夏侯樽生气了。 他认为百里飞燕根本就看不上他，更不相信他。 他哪里知道百里飞燕看多了夏侯洙夏侯庸那对父子虚伪的嘴脸，这些话从他们这些皇室中人嘴里说出来，让她阵阵不适。 夏侯樽也许不是那样的人，可就百里飞燕目前所看到的，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同样都是尔虞我诈，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为了能获得支持将女人当作棋子。 当然，夏侯樽如今只是个皇子，上面有承平帝，还有晋王，他现在就算想做些什么也不敢太出风头。 夏侯樽生了一会儿闷气，见百里飞燕不但没道歉，也没有主动示好的意思，心中更加气闷。 怎么她是百里飞燕时就时常气他，变成白飞雪了还是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他为什么要在她这儿受气！ “哼！”夏侯樽重重一哼声，故意让百里飞燕知道他的不满。 后者懒得搭理他，喝着小酒，骑着马，微风习习，倒也是惬意。 “你这人真让人生气！”夏侯樽低声恨道。 “大哥这口吻有点像是恼怒的小媳妇儿，哈哈！”百里飞燕却笑话起他来。 “你说什么？”先是娇宝宝，现在又成了小媳妇儿？ “大老爷们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你刚才质疑我的时候我可没生气，说你两句你就不得了了？” “……” “为苍生谋福祉，很伟大的梦想，但不是说的，是要做的。如果以后大哥真的做到了，小弟自然会为今日的态度向你赔罪。” 夏侯樽沉默了。 那点恼火也风吹云散。 他想到面前的女人，十二岁就真正建功立业了。 而百里家世代都以护国为民为几任，多少次救百姓于危难间，帮助大晟国免除了战火。 对于百里飞燕这些为了老百姓流过血、见过太多战友死在自己眼前的人来说，听他们这些所谓的出个门、还要有人暗中跟着保护的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说这种话，其实是挺可笑的。 她又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会这样想也是情有可原。 想想看，那落雪山庄的少庄主叶元武，不就是她的副将吗？ 她救落雪山庄，哪里是为了什么名扬天下，分明就是为了那份堪比手足之情的战友情啊。 “好，那我们约定！”夏侯樽对百里飞燕道：“你就好好看着，总有一天我会说到做到！” ………… 第76章 风姿绝世，霸气无双 百里飞燕愣愣看向他，夏侯樽眼神坦然又坚定，眼底还绽放出灼人的光芒。 她看过这人各种各样的眼神，有腹黑狡诈的，有潇洒多情的，可唯独这个眼神，让百里飞燕心头多了一股异样。 因为这样的眼神，她曾经也有。 她笑了笑，“这样啊，那我就拭目以待。” “好！”夏侯樽点头。 “不过。”百里飞燕话语一顿，“你得先要活下去。” 一个人如果命都没有了，那再多的雄心壮志也都是一场空。 “？”夏侯樽有些讶异百里飞燕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不用多想，我只是有感而发，毕竟我们每一个人都不知道明天等待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前世这夏侯樽的下场也老惨了，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他还没来得及施展他的抱负与治国理想，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所以百里飞燕对这个人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要是做了皇帝，会将这个国家的命运引向何方。 两人刚回城，就碰到了衙门的孙捕头。 “飞雪公子，按你的意思已经将那些赏金客安排在雀云别庄了。” “好，劳烦孙捕头了。” “这是我等应尽之责，反而应该谢谢公子，愿意为我们的事情奔波。” “你们就不必客套了，还是先过去看看。”夏侯樽开口。 上百名赏金客齐聚丹开，那可是大场面。 雀云别庄。 “发布悬赏的人怎么还没有出现，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就是啊，我们都来好半天了，连个人都没有。” “再不来人我就先走了。” “欸不可，没听衙门的人说么，擅自离开的赏金客，不具有参加这次任务的资格。” “对啊，王兄，不要冲动。那名凶手一夜连杀四名赏金客，其中还有赏金榜上排名前二十的高手，单独行动很容易遭到对方的暗算。” “平时衙门发布悬赏令，我们拿了就走，哪里像这次这么多事儿！” “也可以理解么，五万两赏金，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行走江湖多年，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天价悬赏令。” 百里飞燕和夏侯樽过来的时候，正听到大家议论着。 孙捕头刚要进去，就被百里飞燕阻止了，让他不要着急，再等等看。 而这个过程中，百里飞燕就在窗外观察着这些赏金客。 角落有几位，从前到后都没有加入讨论中去。 东南角那位，背上背着一把短刀，还是个少年的模样，一声不吭，沉默冷冽。 百里飞燕知道这位就是赏金榜上排名第三的韩羽，今年只有十五岁，已经是江湖上少有人能敌的高手。 韩羽一直以来独来独往，上次猎杀于情因为是集体行动，他没有参加。 这一次竟然也来了。 东北角坐着一位老者，头戴一顶蓑笠，正在那里敲着烟锅子。 这是暗杀能力独步江湖的谢行椿，他或许不是武功最高的，但一定是最可怕的对手。 不管什么样的猎物只要被他盯上了，便很难逃脱。 百里飞燕对谢行椿了解最多，也最感兴趣。 因为谢行椿相比较其他赏金客，有一桩非常了不起的功绩。 十五年前，宁国大将军周垓（gai，一声）率军攻打大晟，作为坚定的主战派和丧心病狂的屠夫，周垓是大晟国百姓最痛恨的一位将军。 谢行椿孤身入敌营，斩下了周垓的首级，之后还完美离去。 这样英勇的事迹，他竟然都没有让其他人知晓。 之后继续做他的赏金客。 至于百里飞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那也是听父亲百里耀雄说的。 正在积极备战等待时机进攻的百里耀雄，一根箭射入了他的营帐，上面还有一张字条。字条上说宁国大将军周垓被杀死了，宁国军中人心惶惶，若此时发动攻击，定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百里耀雄大惊，立即让人去探清虚实。 一探之下发现果真如此，遂命众将士进攻，一举将宁国大军击溃。 这之后，百里耀雄一直在调查，刺杀周垓的是哪位英雄。 经过多年终于搞清楚了，这个人就是谢行椿。 一个脾气有些怪异，在江湖中人缘也不太好的赏金客。 百里飞燕还真没想到谢行椿也来了，让她感慨这次出手真是做对了。 即便最后她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若是能在这里报答谢行椿当年对百里家还有大晟国百姓这番大义，那也值了。 可就这样的人物，在赏金榜上也只排第二。 第一位呢？ 百里飞燕梭巡了一眼，发现赏金榜上排名第一的人正笑呵呵坐在大伙儿中间。 胖乎乎的，笑起来很慈善。 孙捕头对百里飞燕道：“那一位就是赏金榜首席，吕欢喜。” “哦？”夏侯樽仔细打量着那人，“这位吕欢喜，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没有过人之处就是他最大的过人之处。”百里飞燕为夏侯樽解惑，“大哥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说是江湖上有三绝。” “嗯，这个我知道。独孤妄的剑，莫晓凤的琴，还有魏如水的泪。” “那大哥知不知道这魏如水的泪是怎么来的？” “据说他所学的是一种哭丧的本事，他要杀谁，就先到那人跟前哭个丧，然后半夜那人的魂就被他勾走了。” 所谓的魂勾走，也就是命没了，死在魏如水手上。 “魏如水本来是个疯子，他就只喜欢杀人，不会哭不会笑。直到他遇到了吕欢喜，见识了他的笑，从此以后他便每天都要哭一哭。” “……”这种奇闻怪事，夏侯樽表示真让他长见识了。 “那吕欢喜的笑有何神奇之处？”夏侯樽又问。 百里飞燕却耸耸肩，“这个我可不知道，他寻常时候的笑与杀人时的笑是不同的。而所有见过他杀人的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成了魏如水那样。” 百里飞燕虽然是个好奇心挺重的人，但这样的好奇心她可不要有。 看来天价赏金的诱惑不小，这些传奇的赏金客居然都来了。 百里飞燕忽然摸了摸鼻子。 “怎么了？”夏侯樽注意到她的异样。 “大哥，小弟要是有难，你会帮助我？” “……什么意思？” “咳咳。”百里飞燕低下头，有点小可怜地盯着自己的脚。“天价赏金的事情如果不能收场，你能借我点钱吗？” 夏侯樽：“……” “我哪里知道这些牛鬼蛇神都来了啊，只怕计划有变啊。” 夏侯樽闷笑出声。 原来她百里飞燕也有吃瘪的时候啊，不是一直很能耐很有自信吗？ “我都离家出走了，哪里有钱借你。”夏侯樽很是无情的表示。 “骗人，就大哥腰上挂着的这个玉佩，市价最少两万两。”百里飞燕说着，小手已经摸上了那块玉佩。 “手松开。”夏侯樽打掉她的手，昂昂头，“这是我的传家宝玉，以后等我成亲了，要给我娘子，我娘子再传给我们的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 好了，不用说了，我不借还不行？ 孙捕头在一旁很紧张，“公子，五万两赏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这要是被他们拿住了凶手，我们只怕想不承认都不行。” “欸——”百里飞燕摆摆手，“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真让他们抓住了凶手，赏金我是不会赖的。” “可是……” “即便是赏金榜上前三位人物，想从我手中抢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完这话，百里飞燕扇子展开，已经迈步进入了堂内。 “都安静一下，发布悬赏令的人来了——” 孙捕头提高音量，这话顿时传遍了整个大堂。 众人都看了过来，发现发布天价悬赏的人竟然是一位年轻潇洒的公子。 百里飞燕走到了二楼栏杆处，面对着底下所有人。 “欢迎大家来到这里，也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在下白飞雪，见过各路英雄——” 白飞雪的名号，在场所有人都听说过。 毕竟是江湖上最新崛起的新秀，一出江湖就备受瞩目，三擒清风门门主的事情也让人津津乐道。 “相信大家也都知道，昨夜在丹开发生了四桩命案。被杀者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赏金客。而且凶手还留下挑衅的战书，表示要在三月内消灭全部赏金客。在座诸位，但凡有点名气的，都已经上了他的死亡名单——” 百里飞燕抖出了一封挑战书，出示给所有人看。 一旁的夏侯樽，投来鄙视的一眼。 这女人真是睁着眼说瞎话，那凶手哪里留下过战书，不是她今天中午随便写的吗？ 百里飞燕：挑战书虽然是我写的，但我可没有说谎。那凶手三个月内确实解决掉了大半的赏金客，将整个江湖都搅得腥风血雨。 我只是将未来发生的事情提前写下，让大家联合起来对敌，这有什么问题吗？ “喝！好大的口气，想杀了我们所有人，有本事他就来试试！” “就是就是，还真是笑掉人大牙。” “好多年了，还没有听过别人说这样的蠢话！” “大言不惭，他要是有这样的能耐，那我这条命折在他手上我也认了！” 百里飞燕由着大家去说，等大家发泄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在座都是我的前辈，飞雪恰巧来到丹开此地，不巧撞上了凶手行凶，又承蒙孙捕头邀请，便管下了这桩闲事。” “因为不想有更多江湖朋友遭到那人的暗算，便发布了天价悬赏，将大家集中在这里。若是那凶手真的要杀你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而你们中，无论谁拿到了凶手，都能拿到五万两赏金！” 众人听了这话，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白飞雪一方面发布天价悬赏，另一方面也是拿他们作饵。 不过他们也不会生气，这样反而方便他们狩猎目标。 何况这白飞雪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便将实情相告，倒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年轻人。 “还有，我虽然没有见过凶手是怎样出手的，但从那四人的伤口却知晓了他们是如何被杀的。速度相当之快，为了减少伤亡，我需要对你们进行简单的测试。只有通过测试的，我才会对其发布悬赏令。” 这话让一部分人激动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就凭你一个小辈，还想要测试我们？” “作为赏金客，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既然拿下了悬赏令，生死都由我们自己负责，不用你操心！” “都说飞雪公子有大能耐，那能不能下来与我们比划一下，你要是赢了我们就按照你说的做。” “这些人怎么不识好歹啊。”孙捕头不高兴。 飞雪公子明明也是为了他们着想，他们却不领情。 百里飞燕笑笑，“无妨，江湖人么，就这样的脾气。” 更何况有些人，你要他们命可以，但却不能小瞧他们。 而百里飞燕还真不是小瞧他们，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如今看到那些人在底下叫阵，便也欣然点头。 “既然如此，那飞雪就讨教前辈高招。” 百里飞燕手张开，从二楼飘然落下了大堂，站在了那位要求比划的中年人面前。 “那骆雷就请公子赐教了。” 骆雷一拱手，便拉开了架势。 其他人都往后退了些，将场子留给了他们两人。 夏侯樽问孙捕头，“这个叫骆雷的人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他在赏金榜上排名第十一，横练功夫相当了得，寻常刀剑根本伤不得他，不少人跟他打，连防都破不了。” 正因为骆雷刀枪不入，才有这样的自信。 他不惧凶手，自认凶手伤不了他。他也敢向白飞雪叫阵，哪怕这小子最近享誉江湖，比他们这些人名气大多了，也仍然没觉得他有多厉害。 然而没用多少时间，就分出了胜负。 骆雷重重挥起了自己的拳头，直朝百里飞燕面门而去。 百里飞燕一个矮身，从他的胳膊底下穿过，与此同时折扇一扫，千钧之力骤然袭向了他的右肋。不等他转身，百里飞燕抬起脚，对着他的后膝盖重重几脚踢了过去。 骆雷重心不稳，身体欲向前扑，百里飞燕却猛地将人给提了起来。在他的胸前一踹，骆雷被抛到了空中。 百里飞燕半点不给他喘息调整的时间，人贴身上去，绕到他的背后，在空中一个凌空鹰踏，骆雷便不受控制跌落到地面。 百里飞燕先一步落地，脚一勾一送，将一张桌子送了过去，接住了即将落地的骆雷。 这一串连击让骆雷都懵了。 “承让了，前辈！” 第77章 下一盘大棋 百里飞燕这一次出手，也让人见识到了最近崛起于江湖的飞雪公子并不是名过其实。将骆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出手又犀利又处处蕴藏着智慧，是个让人不能小瞧的年轻人。 再加上她又是天价悬赏令的发布者，对于她制定的规则大家也只得遵从。 除非他们不想接下这桩任务。 “大家既然没有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会在二楼，单独接见各位前辈。”百里飞燕说完，便走入了二楼一间雅阁内。 此时孙捕头也站了出来说道：“诸位远道而来甚是辛苦，飞雪公子也为你们准备了饭菜和茶水，尽情享用——” 有吃的有喝的，那大家就更没有什么意见了。 至于睡觉的地方，他们这些赏金客有时候为了追缉猎物，十天半个月宿在野外都是常事。 “来来来，吃。” 大家先后都动了，唯有韩宇、谢行椿两个人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继续在那里等待着。 其他人也没有管这二人，都知道这两位是厉害的主儿，脾气也怪异，就算过去他们也不会搭理。 “大哥，你刚才可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雅阁内，百里飞燕为夏侯樽倒了一杯茶笑着问他。 “你是想问我，在你说及那封挑战书时，那些人中谁表现得最为可疑。” “大哥聪明。” “那么多人，我哪里注意得过来。”夏侯樽虽然明白她的用意，但要他一瞬间看清所有人的反应，却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你是怀疑那名凶手就隐藏在他们之中？” “如果我是他，我会这样做的。”百里飞燕只是道。 “的确。”想要杀这些赏金客，还有什么办法比这个更好？“那你可有发现什么？” “我对他们了解不多，刚才也只是顺便抛出了个诱饵，尚没来得及发现什么，骆雷便跳了出来。” 夏侯樽笑了，“可以确定骆雷不是他。” “当然。”凶手可不会这么沉不住气，自己跳出来惹人注目。 “那你提出要对他们进行测试，是已经有计划了？” “知我者，大哥也。” 不愧是夏侯樽，清晰洞察了她每一个意图。 不过百里飞燕也没打算瞒着他，让他知道，是还指望着让他出点力呢。 既然来到了她身边，有这样的人在，不用白不用。 夏侯樽忽然感觉有些毛毛的，抬眸看去，见到的是百里飞燕笑嘻嘻讨好的脸。 “……”看来没什么好事啊。 这女人狡猾得跟个狐狸一样，算计人也是一套又一套的，要跟着她一起行动那就得做好给他做苦力的准备。 夏侯樽也有这样的觉悟。 无奈叹气，“让大哥做什么就直说。” 百里飞燕起身，凑到了夏侯樽的耳边。 后者身体一僵，硬邦邦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只听得百里飞燕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热气吹拂在他的耳廓，让夏侯樽浑身都绷紧了。 “大哥可明白？” 百里飞燕说完已经坐回了自己位置。 “嗯？”夏侯樽愣了愣，尔后又回过神来，“哦，明白。但你让我来做这件事，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实话说，我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办到。” “我相信大哥。”百里飞燕看着他认真说道。 “为什么相信我？”夏侯樽问。 笑话，你可是楚王夏侯樽，虽然前世没争过夏侯洙，论实力你比他强多了。 “大哥有时候看着不太正经，却是个很可靠很信得住的人，我也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我们俩也没有认识多长时间，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眼光？” “……” 扎心了。 她就是个睁眼瞎，尤其是看男人的眼光最差。 本来百里飞燕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眼光的，她知人善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出了夏侯洙和周嫣的事情后，她就再也不敢说自己眼光好了。 但让夏侯樽帮忙又不是给自己找男人，百里飞燕无所畏惧。 反正只要这男人想继续隐藏在她身边，就得好好为她办事儿。 “我不是相信自己眼光，我是相信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让你与我结伴同行，自然是相信你。否则随便一个谁，说要跟我去北境，我才没那么放心呢。” “哈哈！不放心什么？我们飞雪公子本领这么大，还怕别人对你心怀鬼胎？” “话不能这么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高的武功也敌不过别有用心之人的阴险算计。越是亲近之人，越容易中招，所以居心叵测的小人还是应该远离点。” “贤弟这番话似是有感而发？” 百里飞燕轻笑一声，对这话不予作答。 “大哥，这事就交给你了。现在，我也该会会这些赏金客们了。” 待他们吃得差不多时，百里飞燕便让这些人逐一上来接受测试。 第一个上来的便是韩羽。 沉默寡言的小少年，周身散发着凌冽的气势，进来后一句话也不说。 “赏金猎人韩羽素来独来独往，你也知道这桩任务不会由你一人执行，为什么会接下这份悬赏令？”百里飞燕问他。 “不管多少人，最后抓住凶手的都会是我。”小少年抬头，冷傲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还行。”百里飞燕笑笑说，态度有些轻慢。 韩羽瞪着她。 他讨厌这个男人，尤其是他的嬉皮笑脸，让他很想让他尝尝他的短刀。 “你测试合格了。”在韩羽飕飕飙杀气的时候，百里飞燕却是收起了她的漫不经心，温言笑着对他说。 这个笑容让韩羽微微一愣。 同一个人的笑，前后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前面那个轻易就挑动了他的怒火，而后面那个却让他的怒火离奇平息了。 但韩羽并没有说什么，根据百里飞燕的指引去到了另一个房间。 “欸！”韩羽走后百里飞燕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外表看着再老成，火气还是很旺盛的。” 夏侯樽鼓掌。 “漂亮！贤弟，只用一个笑容就验明了他的身份，大哥我可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那个轻慢的笑恰到好处，多一分就显得刻意，少一分又触不到对方那个点。但最让夏侯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百里飞燕居然会动用这样的方法。 不但脑子灵活，行事还不拘一格。 也不怪乎年纪轻轻就能名扬天下了，的确不是一般人物。 “大哥过奖了。”百里飞燕摆摆手，让他别夸了。 这种事情算不得什么，找出真凶并且抓住他，那才算是本事。 谢行椿是第二个上楼来的。 百里飞燕在看到来人时，出人意料地迎了上去，并且对着他郑重一拜。 夏侯樽：她又要搞什么名堂？ “飞雪公子，这是何意？”但从嗓音来听，谢行椿这人给人感觉阴晴不定，还有些阴阳怪气。 挑眉看她时，也谈不上什么尊重。 百里飞燕不以为意，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却让谢行椿面色一变。 “你究竟是谁？”谢行椿眼里已有杀意。 夏侯樽闪身过来，将百里飞燕挡在身后，并警惕地看向对面的人。 百里飞燕手按在夏侯樽肩膀上，让他不必担心。 走上前，对谢行椿道：“前辈问我是谁？我只是一个真心敬慕前辈高义的晚辈。” 谢行椿重新审视着面前的人，然后一点点收敛了杀气。 “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也无须再提。” “是。”百里飞燕恭敬点头，“前辈这边请。” 百里飞燕将他引到了另一个房间。 而夏侯樽却是一头雾水，“你们俩刚刚在说什么？还有那张字条又是怎么回事，上面写了什么？” “抱歉大哥，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事关谢前辈个人的秘密。” “既然如此，那大哥就不问了。”夏侯樽听她这么说，也没了了解的兴趣。 是谢行椿的秘密，又不是她百里飞燕的，夏侯樽也不是对谁的事情都好奇。 第三个上楼的人是吕欢喜。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赏金榜第一人，无论是百里飞燕还是夏侯樽都有些好奇。 “飞雪公子，你打算如何测试我啊？”吕欢喜真应了他这个名字，欢欢喜喜，时刻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百里飞燕为他斟茶。 “前辈近些年很少出手，江湖中人也难得一见前辈侠踪，飞雪好奇前辈究竟是为何而来？” “这世上总没有人会嫌钱多的，我也不例外。” “仅仅是为了天价悬赏？” “赏金客本身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不是吗？” “说得也是，不知前辈可否认识于情这个人？” “听说过，但没见过。” “这次凶手便是为了他而来，他是来为于情复仇的，甚至有可能他才是真正的于情。” “哦？那倒有意思。”吕欢喜仍然笑呵呵的，“咱们这些赏金猎人，时刻准备着猎取猎物，同时也要有做别人猎物的觉悟。绝大部分赏金客，最终都是死在自己的猎物手上。” “前辈说得没错。” 百里飞燕说着，从旁边取来一木匣子，摆放在了吕欢喜的面前。 “这是什么？” “于情的人头。” 吕欢喜笑呵呵地伸出手，在木匣子上摸了摸，“这可是很大一笔赏金，但比起天价悬赏还是有些不够看。公子的到来，对那名凶手来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怎么说？”百里飞燕感兴趣问。 “幸运的是，他的人头值个高价，比于情的值钱多了。不幸的是，要他人头的太多，其中还包括我。” “方才韩羽也像前辈一样，对凶手的人头志在必得。” “那就看谁能抢到最终一击了。” “前辈有没有想过，凶手就在我们中间？”百里飞燕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问道。 吕欢喜的手在木匣子上拍了拍，“公子办这个测试，就是为了找出凶手。而祭出于情的人头，便是想逼着他露出破绽。” “前辈慧眼，飞雪做什么都瞒不过前辈。” 百里飞燕打开了木匣子，里面只是一块木头，并不是什么于情的人头。 “飞雪本想问孙捕头借于情的人头一用，却得知这颗人头在昨夜就已经遗失了，想来是凶手盗走了他。” “这也就更加能证明这凶手与于情关系不一般，既然他已决意报仇，那就一定会来。” “晚辈也是这么想的。前辈，请——” 将吕欢喜送走后，百里飞燕回头看向夏侯樽，后者对她点点头。 其他人陆续上楼，结束后都被请到了另一个房间。 “恭喜各位，你们都已经通过测试了。凶手的事，接下来就要劳……” 百里飞燕话尚未说完，屋内的灯烛忽然灭了。 一阵嘈杂过后，重新恢复了亮堂。 然而在大堂空地上，却已经多了两具尸体。 “！！” 这两人周身乌黑，应该是中了剧毒。 “怎么回事？” “难道那凶手已经混进来了，而且就在我们中间！” 一时间，众人全部都散开，彼此保持着距离。 “刚才灯烛灭得很蹊跷，如果是我们中间的人做的，我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那这么说，凶手并不是我们这里面的人，但他已经潜入进来了，还在伺机对我们出手？” 众人不断讨论着，百里飞燕让人将那两个人抬了下去，无奈说道：“诸位，现在情况未明，贸然离去很危险，还请你们暂时留在这里。几人一组行动，互相有个照应。” “飞雪公子，如今这个情况，留在这里才更加危险？”其中一人道。 “王大侠，你的意思是不想接这份悬赏，想提前离去了？” “咱们赏金客，打算做这一行起，就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怕的就是他不来，只要他敢来，我就能拿了他换赏金！”王虎可不想被同行看不起，朗声说道。“我质疑的是你让我们留在这里的提议，既然知道凶手就在这里，那就应该放我们离去，让我们抓住凶手。” “诸位一离开这儿就会被凶手盯上，结果就是让他逐一击破。我知道各位艺高人胆大，也不惧他，但凶手在暗我们在明，一动不如一静。只要我们在此设下天罗地网，那凶手还不手到擒来？” 第78章 睿智巧思，一切尽在掌握 赏金猎人大多是设置陷阱的好手，他们本身就是为了狩猎而生的。 于是大家一起，在雀云别庄设置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那凶手自投罗网。 早餐时分，众人坐在大堂内，望着面前的饭菜，迟迟没有动筷。 “已经验过了，没有毒，大家吃。” 孙捕头说着这话，却发现众人仍然一点动作都没有。自从昨夜那两人被毒死后，他们便不吃一点东西也不喝一口水了。 “我先每样东西都尝一口，确认无误你们就能放心吃了。” 孙捕头先喝了一口粥，然后各色小菜还有点心都尝过去。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可以动筷了。” 回答他的还是沉默。 “孙捕头——”百里飞燕喊住他，对他摇摇头。“这是身为赏金客的谨慎，我们自己吃，不用勉强他们。” “可是公子，一顿两顿还好，总这么饿着身体如何受得住啊？回头那凶手来了，他们都饿倒了。”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大家都是老江湖，为了追击目标什么样的绝境都经历过，让他们去。” 百里飞燕说罢，低头继续喝粥。而她身旁的夏侯樽，始终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没有理会过其他人。 “啊——”一声尖叫传来，众人一惊。 “是从那边传来的！” 百里飞燕立马放下筷子，与大伙儿一块赶到了声音来源方向。 进去的时候，又是一位赏金客中毒死亡，与昨夜两人症状一模一样。 早餐有人去了大堂，还有不少人就在房间内，门都没有打开，也不知道那凶手是如何得手的。 “啊！” 又一声喊声，还伴随着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 “就在对面！” 众人又赶到了对面，门口倒着一位七窍流血的赏金客。 “这个破地方是呆不下去了！”王虎气愤道。 “好个无胆鼠辈，有本事就出来与我们一分高下，这样偷偷摸摸下毒算什么本事！” “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那凶手是不会现身的，他只会躲在暗处，一个接一个的消灭我们！” “我不管你们走不走，反正今天我是走定了。” 王虎刀一提，当下就要离开这儿。 “王大侠，你一人离开，岂非成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百里飞燕站出来劝道。 “那也好过在这里等死，飞雪公子，你发布天价悬赏令，又强行将我们留在这里，该不会……” 王虎阴翳地看着百里飞燕，眼里满是怀疑。 “王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飞雪公子吗？”孙捕头恼怒。 这人是被凶手吓傻了，居然怀疑飞雪公子与那凶手有关，太荒谬了！ “那就不要阻止我，否则管你是谁，老子都要给你一刀尝尝！” 王虎都这样说了，百里飞燕也只得闭嘴了。 “你们当中，谁要跟我一起走？”王虎又问。 起先无人应答，后面还真站出来五个人，跟王虎一块离去了。 等人走后，百里飞燕再次看向众人。 “那前辈们是打算都留下来了？” “哼！”很少开口的谢行椿怪笑一声，“真是愚蠢，这个时候走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吕欢喜也道：“那凶手摆明是要和我们所有赏金客为敌，事到如今退是没有用的，只能与他们死磕到底！” 骆雷：“当了赏金客，就别怕死。” 韩羽也难得说话：“不抓住凶手，不拿到赏金，我是不会走的。” “既然如此，那我建议接下来大家最好一块行动。凶手不是一个人，在我们之中可能有人暗中协助于他。飞雪知道前辈们武功高强，但那凶手也是有备而来。一块行动，既互相信任，也彼此监督。一旦发现凶手，便启动机关。” 对百里飞燕这个建议，一部分人还有些犹疑。 然而上午，衙门的人便送来消息，说是王虎几个人在小树林被杀了，死状与先前那些赏金客一模一样。 这个消息，让所有赏金客们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 那人恨透了他们，在他们没有死绝之前，是不可能罢手的。当务之急，就是所有人联手将这个人给揪出来。 深夜。 赏金客们都集中在大堂，寻了个角落，靠在墙边抱着兵器休息。 一道黑影从窗外掠过，谢行椿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他是最厉害的暗杀者，以黑夜为掩护，从未失手。 而对黑夜中潜藏的危险，感知也要强于所有人。 吕欢喜和韩羽也都先后睁眼。 “行动！” 百里飞燕从一旁阴影中走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赏金客们齐齐飞出，与此同时雀云山庄的天罗地网也已经开启。 黑影意识到不对劲时，便想飞身离去，一道大网从天兜下。 他拔剑去砍，网没破，脚一蹬地，在网收紧之前，便已经逃脱。 密密麻麻的暗器朝他射过来，他一边将之击落，一边往人少的地方退。 然而脚下咔哒一声，地下忽然悬空，他不受控制地跌了下去。 下面等待着他的是危险重重的刀阵，那人一咬牙，剑深深刺入周边石壁内，冒着火花。他一个借力，飞身而出。 “刷！” 刚飞上来，就被一把剑抵住了咽喉。 出手之人正是谢行椿。 “总算抓到你了。” 大堂内，所有活着的人都在这里了，还多了一名凶手。 他的面巾已经被拿掉了，露出了一张大家都感到陌生的脸。 这张脸极为年轻，跟韩羽差不多大，只是身高要比他高上不少。 “你是谁？”百里飞燕问。 那人冷笑着，没吭声。 夏侯樽提起了他：“说！” “杀了我。”那人无比傲慢道。 “你以为我们不敢？” “我既然来了，就没想活着，我只恨没有杀死你们这些人！” “你、你是于情身旁的那个孩子……”这个时候，一位名为罗猎的赏金客忽然站了出来，指着他颤动着说道。 “罗兄，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他？”其他人问。 “我当然认识，我的兄弟就是被他给杀死的。于情一直有收养小孩子将之抚养长大的习惯。这些小孩，相貌多俊美，从被他捡回去，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他。他们既是于情养的宠物，也是他的工具。” “于情被杀后，我们搜索了他住的地方，就看见一个少年惊慌地躲在床底下。我兄弟心善，以为他是个无辜的孩子，伸出手将他拉了出来，还想要带他离开。但他却一剑刺死了我的兄弟，他还要杀我！这道伤疤就是他留下来的，他化成灰我都能认识他！” 罗列激动地说道。 而那少年无比痛恨地盯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怨毒。 “这么说，这些日子的事情都是你做的了？”百里飞燕问。 “是我！能在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我也算赚到了。” “事情都搞清楚了，那我们也不用等了，拿下他的首级——” 谢行椿位置离得很近，不等别人反应，便想一剑砍下那少年的头颅。 “他是我的！”韩羽架住了他的剑。 其他赏金客也都纷纷行动了起来，为了天价赏金，这时候谁都不会退让，都想抢下那关键一击。 “你们别打了——”百里飞燕想阻止他们，但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刀光剑影中。 “噗呲呲——” 伴随着这些细小的声响，大堂屋顶上垂下了一根根细管，白色的烟雾喷放了出来。 大家伙儿抢赏金正抢得热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细小的动静。 直到大堂内烟雾的浓度越来越高。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什么东西这么呛人？” “这烟哪里来的？” “小心，这烟雾有问题！” 众人也不再争抢了，开始警戒。 “是毒烟！” “怎么会有毒烟，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 “别说了，当务之急是快点离开这里。” “那他呢？” “先把他带出去，大伙儿都别抢。” 众人达成了共识，带着那少年就要离开大堂。 还不等他们走到门口，周遭墙壁便竖起了一块块钢板，严丝合缝，将他们给死死困在里面。 “是谁擅自启动了机关！” 这个机关本来是为了凶手准备的，但不知道是谁做了手脚，不但跟他们原先布置的机关不一样了，还将他们都困在里面。 “凶手！是凶手！他想要将我们活活困死在这儿！”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新鲜空气越来越少，浓烟不但灌入他们的口鼻，让他们剧烈咳嗽了起来。有一些人身体摇晃，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们得想法子堵住那些细管。”有人提议。 “太多了，根本堵不过来。” “试试强行劈开这里——” “那些钢板根本就劈不开。” “那要怎么办，就这样等死？！” “凶手已经被抓到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飞燕说话了。 “大家不要着急，为了防范凶手有这一招，飞雪一早准备了另一条通道，现在我就带你们离开！” 其他人大喜。 “还是飞雪公子做事稳妥。” “是啊是啊！那就有劳飞雪公子快些带我们出去了！” 百里飞燕转身，正在这时，一道鬼魅似的身影悄然来到了她的身后。 衣袖内滑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就要捅向百里飞燕。 然而这把匕首，却被一个人死死抓住了。 正是夏侯樽！ 烟雾停止了喷放，钢板收起，整个大堂又重新恢复了亮堂。 百里飞燕微笑着转过身，“吕前辈，果然是你。” 众人赫然发现吕欢喜手执匕首，目标正对准着白飞雪。 “竟然是吕老大，不可能！”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杀飞雪公子？” “因为白飞雪要带我们离开这儿，这是他绝不愿看到的。他想要将我们都困死在这里，好为于情报仇——”韩羽站出来说道。 吕欢喜再也欢喜不出来了。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吕欢喜。 在上百位赏金客和百里飞燕、夏侯樽的包围下，他根本也不可能再逃出这里。 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下的陷阱？”他寒着眼问百里飞燕。 “是的。”百里飞燕颔首。 “那家伙也是假的？”他手指着那名被视为凶手的少年。 “他是我大哥的手下，故意拿来迷惑你的。” 那少年笑着站到了夏侯樽的身后。 “那王虎等人的死呢？” “你是在问我们么——” 大堂外响起了爽朗的笑声，王虎等人，包括第一天夜里死去的两名赏金客，都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下，不只是假的吕欢喜惊了，大堂内其他人也有好多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们每一个人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剧本，而我的剧本就是故意叫嚣，然后带着几个人离开这里。当得知我们死亡后，其他人就更不会擅自离去，还要一起行动。” 王虎得意地道出白飞雪的计划，如今他对这位飞雪公子可是赞不绝口，佩服之至。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又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这样大胆又无比绝妙的主意。 “你故意让大家一起行动，就是为了给我创造将你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假吕欢喜已经完全明白了。 “不错。” “那你们刚才争抢着要拿下他的人头也是在故意做戏？”假吕欢喜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暴怒了。 百里飞燕还是点点头，“是的。” “你早就怀疑我了？” “白飞雪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你，当然不只是你，还包括我们之中的不少人，都在他的怀疑之列。”韩羽抱着短刀冷酷开口。 骆雷此时也走了出来，“飞雪公子让我们布下天罗地网，还陪凶手演这样一出大戏，就是为了诱真凶出手。而为了取信于凶手，就连凶手都被他秘密安排了任务。每个人都担负着角色，彼此要做的事情又不会让他人知道。剩下的事情就毫无悬念了，谁在这之中做了什么鬼，没有按照他的设定行动，那人可能就有问题。” 谢行椿接着道：“即便如此，也无法断定真凶，更不容易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所以便有了这最后的一场戏——” 第79章 你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这个计划之所以能行得通，也是因为赏金客这一群体的特性。 他们大多是单独行动，口风也紧，守得住秘密。 百里飞燕告诉他们，这是一次狩猎真凶的行动，考验他们身为一名赏金客资质的时候到了。 而这群人，不管平日看着是什么模样，追踪起自己的猎物来那都是毫不含糊的。 就算这里面混入了什么不确定的因素，那也没关系。因为自始至终知道整盘计划的只有百里飞燕，其他人不过是按照她安排好的每一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我还是想不通，我在哪里露出了马脚？”假吕欢喜不解问。 “你当天晚上就暴露了。”开口的人是夏侯樽，“我贤弟故意弄出个人头来试探于你，你的反应也的确没什么问题。但关键就在于，当你看见木匣子里面人头是假的，又听到我贤弟说于情的人头被人盗走了时，你的眼里是诧异的、忧虑的。虽然只有一瞬间，还是让我看出了破绽。” “只是因为这样……” “本来以你的演技，是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的。巧妙的是，我贤弟多番试探和铺垫，也让你以为自己已经通过了她的测试，心情逐渐放松。却不知，她真正的杀招留在了最后。” 百里飞燕是很能够把握一个人心理的。 而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却很难。 先用于情的人头引诱，逼他愤怒。 早有准备的吕欢喜，一定会压抑住自己的这番情感，尽可能表现得云淡风轻。 尔后突然得知人头是假的，他自信又从容地道出了百里飞燕的打算，获得了她的赏识和信任。 到这里，他绷紧的心已经逐渐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百里飞燕用淡淡的口吻道出了于情的人头被盗一事，突然在他的心里扎下了一根刺。 来不及防备的吕欢喜，下意识就露出了破绽，等他意识到收敛起多余的心思时，他的这番变化早已落入了夏侯樽的眼里。 夏侯樽这位外表有些落拓不羁、斜靠在一旁喝酒的浪子，可不是他外表那般不拘一格。 他是精于谋算的楚王夏侯樽，最善于察言观色、也通晓人心。 吕欢喜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百里飞燕身上，却忽略了她身旁的夏侯樽，这也是他一个致命的失误。 当然这也是百里飞燕有意安排。 她让这些赏金客逐一上楼接受测试，她在那儿放钩子，让一旁的夏侯樽为她观察每个人是否有问题。两人彼此配合，将这些人的底也探了个清楚。 夏侯樽曾问百里飞燕：“你让我来做这件事，你就这么信任我？或者说，你因何认为我能做到你说的事？” “我相信大哥。” 又是这话！ 但夏侯樽可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百里飞燕笑着说道：“大哥能从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我，并让我做你的兄弟，岂非能证明你眼光了得？” “贤弟，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哈哈哈，大哥，你说呢？” “行，这说辞大哥姑且接受了。既然是你交代的，那大哥就认真为你办这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可别怪大哥。” “不会有差错的。” 还有她在这儿呢，没有得到充分验证的事情，她也不会轻易就做出判断。 “为了验证我到底有没有冤枉你，我还托一位长辈搞清楚了一件事。那位长辈告诉我说，吕欢喜前阵子去了塞北，之后就失去了踪迹，谁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于是在后面与你的聊天中，我有意无意提到塞北，你却浑然不知那儿的情况。” 在百里飞燕提到一位长辈时，谢行椿脸上有些异样。 因为这些事，正是他告诉百里飞燕的。 这些人里面，百里飞燕最相信的就是谢行椿。 知道他的身份无误后，百里飞燕当天晚上就去见了他。 只有彼此两个人，百里飞燕也无需隐瞒自己的身份。 得知她是镇北大将军百里耀雄的女儿，闻名天下的女将军百里飞燕时，谢行椿哪怕还是一贯的捉摸不透，对她的态度却温和了一些。 “你来见我，除了向我道谢，应该还有别的事情？” “我想问前辈，对吕欢喜其人知道多少？” “你怀疑他？” “他的确有一些可疑。” 过了一会儿，谢行椿才说道：“赏金客之间通常不互相往来，我更是对结交朋友没有什么兴趣。但我知道，吕欢喜前阵子为了追击一位多年的老对手去了塞北，后面就没他的消息了，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多谢前辈，这些就足够了！”百里飞燕郑重道谢。 多年前的事情，谢行椿不欲为人知，百里飞燕自然不会透露，也没有道出这事是他告诉她的。 “这之后，我发现你经常在大堂附近徘徊。在我们所有人布置天罗地网时，这儿的机关也是你负责的，你要是刻意想动一些手脚，也有这个条件和时间。” 百里飞燕接着说，“机关布置结束后，我曾独自来查看。发现机关运行和启动方式被你悄悄改了，自此便以完全确定你就是那名凶手。” 假吕欢喜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公子还真是滴水不漏、谋略过人啊。不错！我就是杀死那些赏金客的凶手！” 吕欢喜眼眸睁开，里面席卷着狂风骤雨，再无之前笑呵呵的慈善模样。 “你是于情的什么人？”百里飞燕问。 “他是我所崇敬的人，是我的一切，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但你们杀死了他，毁了我全部的希望，那我就要让你们陪葬！”他怒吼着，痛恨地看着周围的赏金客们。 “你是被于情抓回去的其中一名孩子？”百里飞燕心里隐约有数了。 “你错了，我不是被他抓回去的，我是自愿跟他回去的。” 众人都很诧异。 像于情那样一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居然有孩子主动要跟他走？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被一个研究毒物的老头带了回去，他每天拿我试药，让我生不如死。” “但有一天，一个男人来到了这儿，杀死了那个老头。他看了我一眼，拔出刀，也想了结了我。我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央求他带我走。” 那天的事情，他永远都不会忘。 于情望着脏兮兮、抓住他手的小鬼，直接将他拎了起来。 “你跟着我，是想要找机会为你爹报仇？” “他不是我爹！他是个大坏蛋，每天就只知道折磨我，让我试药。我好痛苦，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你杀了他，就是我的恩人，我想跟着你。”小孩很倔强也很坚强。 哪怕受了很多折磨，也并没有真正屈服。 只要有机会，他都在想着如何逃出去。 “呵呵——”于情冷笑着，手指重重刮了一下小孩的脸。“那你知道，我身边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给我暖床的，腻了就杀掉。另一种就是我的狗，替我咬人的。你说说看，你这个身无四两肉、一捏就死的小东西，能成为哪一种？” 哪怕听到这样的话，小孩也没有表现出恐惧。 他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眸子亮亮地看着他。 “只要你能带我走，以后我就是你的小狗，你叫我咬谁我就咬谁。” “……” 于情被这小孩黑亮的眼眸、还有骨子里那种又天真又阴暗的气息给吸引了。 他忽然很想要看看，这个孩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一定会成为一条最凶狠的恶犬。 于情一手抓起这孩子，丢到了马背上，带着他离开了。 第80章 你是大怪物，我是小怪物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他就是个恶徒，是个该下地狱的刽子手，但在我心里他比你们所有人都要重要！”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姜独，是于情的一条小狗——” 说着，姜独撕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唇红齿白、傲如霜雪的脸。 百里飞燕心尖微颤。 “不可！” “呵呵！我才不要让你们这些人拿走我的人头——” 话落，姜独匕首一转，干脆利落地就抹了自己的脖子。 倒下的那一刻，过往种种走马观花般在他的眼前浮现。 那段被折磨的经历早已模糊，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却是跟着于情的这几年。 …… 鲜血飙出，乌云蔽日。 眨眼工夫，在他的周遭又多了十几具尸体。 姜独默默看着这一切，即便血花飞溅到他脸上，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等到结束时，他才问他：“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他们想要我的人头。” “这些是赏金客？” “仇家。” “你跟他们有什么仇怨？” “杀的人太多，不记得了。”于情没有理会遍地的尸体，径自坐在地上饮起了酒。 他总是这么爱喝酒。 姜独自从跟着他后，发现这个人生命中只剩下了两件事，杀人和喝酒。 尤其是杀人之后，喝酒就更凶了。 于情睡着了，也就是在这时候，姜独才发现这个人原来也受伤了。 小腹被划了一道伤口，只因为穿着黑色衣裳，他又是背对着他的，一时间居然没有发觉。 他轻轻走上前去，想趁着他睡着时为他处理伤口。 下一刻，长剑就抵住了他的脖子。 “想偷袭我？” “不，我是想给你看看伤口。” “不用你多事，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但你也会痛。” “痛么……”于情笑了，笑容里满是轻蔑，“那种东西，我早就感觉不到了。” 那时候姜独就在想，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那么孤独，那么骄傲，又那么冷漠。 但他很喜欢他，也想留在这人身边。 赤门关外，于情遭一群舞林高手围攻，杀尽了对手，自己也奄奄一息。 姜独拖着他从关外到关内，求着老大夫给他看病。 他帮老大夫拖地洗碗，帮他熬药捶背，勤快麻利得不得了。 姜独是个很会讨别人欢心的孩子，他知道要说什么样的话别人会笑，做什么样的事别人会心软。 最终老大夫救活了于情。 于情看着姜独忙进忙出，帮着老大夫招呼病人，如同普通小孩一般。 便问他：“想不想留在这儿？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只要你点头，我可以放过你。” 姜独坐到床边，喂他喝了药。 “是谁说我永远是他的小狗的？主人还没有死呢，狗怎么可以离开主人？” “当人不好吗？”这小孩真是奇怪，像于情这么奇怪的人，头一次碰上了连他都觉得很奇怪的人。 “人我当够了，现在宁愿当你的狗。” “哼，这你说的！”于情残忍地笑着。 等伤好了，他叫姜独杀了那老大夫，然后跟他一起离开。 姜独二话不说照做了。 这次沉默的人换上了于情。 “你这些日子对他这么殷勤，我原以为他对你是特别的。” “我对他殷勤是因为他能救你，现在你活了，他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姜独扔掉了手中的刀，看也不看那老大夫一眼。 “哈哈！不错，这才像是我的孩子。记住，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拿自己当一个人。” 姜独好奇问他，“那你一直拿自己当什么？” “怪物。” “嗯，怪物？” “一个不被这个世界容纳、也容不下别人的怪物。我只要活一天，伴随着我的就是杀戮和死亡。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死。” 姜独低下了头。 “害怕了？”于情瞥了他一眼问。 “我在理解你所说的话，发现自己现在还不是完全能理解。不过这不是我思考的问题，你是怪物，而我是怪物的狗。狗是不需要明白这些问题的，我只要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于情忍不住薅了一把他的脑袋。 “你也是个小怪物。” 你也是个小怪物……就这句话，让姜独的心蓦地生出了一股归属感。 从未有过的温暖，让他很想哭。 他从很多年前，就已经摒弃了哭这种东西，因为他明白这世上无人在乎他，他哭没有人会心疼。 嘭一声！姜独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他眼前所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赏金客们杀了上来。 于情说他的武功太弱，跟他一起冲出去不只是会送死，还会成为他的累赘，点住了他的穴道将他塞在了床底下。 血光漫天，赏金客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了，于情身上伤口多了一道又一道。 然后…… 他心目中的神明，就在他的眼前倒下了，还被那些人取下了头颅。 就算全天下人都憎恨你、厌恶你，你也是我心中的神。 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 你是大怪物，我是小怪物。 你死了，那么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作为你而活下去。杀光那些想要你死的人，用他们的命来祭奠。 没有主人栓住的狗，就是会乱咬人。 “欸！”谢行椿重重一叹，“忙活了大半天，全白瞎了。” 说罢扭头就走。 韩羽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也沉默着收起了短刀。 这个人本来死有余辜，他活着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为他死去。可说来也奇怪，当他就这样倒下了，他的心里竟然有些闷闷的。 “从我成为一名赏金客时起，就做好了被人怨恨的准备。我们是狩猎者，也是被狩猎的对象，就看谁能活下来。” 韩羽也离开了。 最厉害的两名赏金客都放弃去拿已死的姜独的人头，别的人就都不好动作了。 何况这一次任务，也是为了救他们自己。 以姜独的手段和对他们的仇视，若没有在这里抓到他，只怕他们也会和前面那几个赏金客一样。 厉害的还是飞雪公子，提前洞察了姜独的阴谋，还自己安排了一个杀手，抢在姜独前面下手。 若非他来这一出，让姜独都摸不着头脑不得不选择观望，也许他早就大开杀戒了。 “飞雪公子，大恩大德我等心中铭记。以后如果有差事要我们办，招呼一声，能办的我们一定尽力为你办到。” “多谢诸位前辈。”百里飞燕连忙拱手致谢。 其他的赏金客陆陆续续也都退出了大堂。 只剩下了百里飞燕、夏侯樽还有他那手下三个人。 “这位小兄弟，这次要多谢谢你了。”百里飞燕笑看向那年轻人。 面具下的印虎紧张得脸通红，飞雪将军该不会不放他走，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样他会不会暴露啊！ 第81章 成了古代顶流 印虎不敢吱声，百里飞燕是见过他的，也跟他有过接触。飞雪将军最是聪慧，他怕说多错多。 夏侯樽却踢他一脚。 “我贤弟在问你话呢，装什么哑巴！” 王爷—— 印虎有点崩溃，连连摇头。 “公子不必客气，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欸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这次的任务本身也是有风险的，也幸亏了小兄弟你身手了得，方能圆满骗过姜独。” “不敢，不敢。”印虎头越压越低，想找个借口开溜，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偷偷看自家主子，发现王爷在那里悠哉游哉喝着小酒，全然没在乎他的处境，也一点都不怕他暴露。 王爷啊王爷，且不说飞雪将军慧眼如炬，就她自个儿如今都是易容的，定然也能看出咱们这张脸有问题。 你还如此轻松，真不怕她怀疑你的身份？ “小兄弟帮了我们如此大忙，还请给飞雪一个机会，请你吃顿酒。” 这还得了！ “不用！不用不用……”印虎忙摆手，又看了一眼夏侯樽，发现王爷还是不为所动。心知这次只能靠他自己了，急中生智道：“公子，我兄弟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我再不出去，他会以为我出了事。” “这敢情好，将你兄弟一块喊进来啊。”百里飞燕笑说。 “不可！——”印虎大急。 “呃？” 他这反应太强烈，以至于百里飞燕都愣了愣。 “嗯，我……我这……”印虎搜肠刮肚，寻找着说辞。 夏侯樽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这个笨奴才，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啊，怎么这种时候就这么废物了？慌里慌张，还破绽百出。 “贤弟，随这笨小子去，他怕生。你也不用谢谢他，他们既然要跟着，那咱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你以后也甭跟他们客气，把他们当自己的属下使唤。真要谢，你就谢你大哥我。” 不要脸，实在是太不要脸了，王爷！ 哪怕是自己的主子，印虎都不得不承认自家王爷脸皮实在是太厚了。 百里飞燕失笑，“大哥，你还真不客气。” 罢了，百里飞燕也没有再逗印虎，放他离去了。 真凶找到了，风波也平息了，他们也是时候上路了。 走的时候，衙门不少人来送行。 孙捕头更是感激百里飞燕和夏侯樽的相助。 “飞雪公子，钟离公子，此番多蒙两位相助，大恩大德，必当铭记于心。” 又寒暄了一番，百里飞燕和夏侯樽辞别了众人，往北而去。 继落雪山庄的事之后，飞雪公子的功绩又添了一笔。 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白飞雪义侠的名声也不断流传了出去。 如果说帮助落雪山庄击退清风门，还是江湖事。 那么这一次，涉及到了官府还有赏金客们，白飞雪的名号哪怕在官门也吃得开了。 尤其是一些赏金客们，将他抓住真凶的过程绘声绘色讲出。丹开衙门孙捕头这些人，也积极为飞雪公子传播美名。一时间，天下人都知道飞雪公子不但武功高强，还智计无双。 “贤弟，这件事大哥也出了不少力，为什么天下间人都在称颂你，却鲜少提及我钟离樽？”夏侯樽故作不满问道。 百里飞燕哪里看不出来，夏侯樽这是在故意跟他演呢。 堂堂楚王，自然不会跟人争这点风头。 啪地打开折扇，百里飞燕风度翩翩扇着，对夏侯樽眨眨眼睛。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你俊，性格也要比你风趣，大家更喜欢我、对我的印象也更深。” “……”吐了。 原来这位的脸皮，也一点不比他薄。 不过夏侯樽想，百里飞燕说的这番话也并非全然是在自恋。 飞雪公子貌赛潘安、风雅天成。自从声名鹊起后，就成为无数人津津乐道的传奇。在姑娘当中尤为受欢迎，据说坊间还有卖飞雪公子画像的。 一张画像二两银子，都有不少姑娘抢着买。 这日，两人刚来到留香镇，就看见大街上一堆姑娘在排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还掩着扇子娇笑不已。 “都别挤啊，也别插队，飞雪公子画像，三两银子一张。还有飞雪公子亲笔签名的折扇，五两银子一把——” 百里飞燕顿住脚步，诧异地看着不远处的铺子。 又听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如此抢钱的行为，这些排队的姑娘不但没有一人退却，反而热情还越发高涨了。 “我要我要——” “我要三张画像五把折扇——” 人群中有人问她：“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那姑娘红着脸说，“三张画像，一张日日端详，一张用于收藏，还有一张，嗯~~” 别啊，姑娘！说清楚！还有一张要做什么！你突然这样会让人误解的啊~ 夏侯樽注视着百里飞燕的脸一会儿懵圈，一会儿诧异，还一会儿惊恐，失笑着摇头。 内心活动太丰富，全部都写在脸上了啊。 “欸！真羡慕贤弟，有这么多姑娘喜欢你。”夏侯樽有点吃味地感叹。 百里飞燕不停摇头。 不，谢谢，我这人很正常，姑娘的喜欢大可不必啊！ 正好这时百里飞燕又看到人群中多了两个男子排队，嚷着“给我留一份，我也要飞雪公子画像——” 惊吓得小脸都白了白，补充了一句：男人的喜欢也大可不必！ 这些都还是次要的，关键是百里飞燕心疼他们的荷包。 为了他这么个见都没有见过的人，掏出好几两甚至是几十两银子，就算小姐少爷们有钱，也不必这么霍霍啊。 “随他们去，那些千金少爷们无所事事，就喜欢这些东西来打发时间。他们的钱就算不为你花，也会为别人花掉的。” 这是夏侯樽的逻辑。 “但他们打的是我的名号。”百里飞燕也有她自己的处事态度，“我不想看到他们被骗。” “你以为他们当真不清楚这些东西是假的吗？即便是假的，他们也愿意凑这一波热闹。” 话虽这么说，百里飞燕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翌日一早，大街上还没几个人起来的时候，就看见那家铺子外面多了一块长木。长木用内力扎入土内，上面写了两行大字。 画像与本人严重不符，我也从未有签名折扇流出，商家赚钱应取之有道。——白飞雪。 上午百里飞燕就在对面客栈观望着这家铺子，想着这话说得如此直白，那他们应该不会再骗人了。就算要骗人，那些人也不会再傻傻掏钱了。 但结果证明百里飞燕还是太天真了！ 白飞雪在飞雪轩留书，劝商家赚钱要取之有道，不出半日就传遍了整个留香镇。 男女老少纷纷驻足在这家新开的飞雪轩前，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飞雪轩老板，一年轻公子哥儿在那里敲锣打鼓。 “大家快来看看啊，飞雪公子亲笔题名——看这一手字！龙飞凤舞，铁画银钩！都不要错过啊，只要买一幅画像一把折扇，就可以亲手抚摸这些字，与飞雪公子进行灵魂深处的对话——” “我要我要——” “多买几幅画像和折扇，是不是就能多摸摸？” “这木头拍卖么，我出一千两，将飞雪公子亲笔题名抱回家——” “噗！咳咳咳~”百里飞燕一口水喷出，成功被呛到了。 夏侯樽摇着头来到他身旁，“我就猜到是这么个结果。” “这些人都疯了么。”百里飞燕表示这个世界有些魔幻，一块破木头，一千两！姑娘，你钱是多得花不掉么！ 这么喜欢飞雪公子，直接给我啊，我正愁没钱呢！ “不好意思，飞雪公子亲笔题名是咱们飞雪轩镇宅之宝，不管多少钱绝不拍卖啊。不过你们要是想见飞雪公子，就多来咱们飞雪轩光顾光顾——” 得，这地方以后还成了古代有名观光景点了。 白飞雪声名越响亮，拥有的爱慕者越多，这间飞雪轩的生意就会越好。 而且百里飞燕昨天也打听清楚了，这飞雪轩是新开的，还以白飞雪的名字命名。专门做他一人的生意，短短半个月，便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卑鄙无耻了点，这生意头脑是真不错。 还有一件事，是百里飞燕昨晚上发现的。 那就是留香镇各大酒楼流传了不少飞雪公子的过往事迹。 他身世凄惨，本该是名门之后，却遭人陷害。父亲早逝，母亲身体不好。飞雪公子小小年纪就照顾母亲，为了母亲的病，在江湖上四处寻求名医。但母亲还是去世了，自此飞雪公子孤苦伶仃，四处漂泊。 可即便他身世如此坎坷，却从未放弃过自己。十年磨一剑，终于石破天惊！ 他身上有着名门世家的涵养风范，有着贵公子的优雅，还有着悲悯众生的情怀…… 不行了，百里飞燕实在听不下去了。 那听雪轩老板据说叫邵宝宝，不知怎么的看中了她这么个商机。买通了不少说书先生，给她编故事写本子，然后在留香镇大为造势。 除了个凄惨的身世，还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 引得一帮闺阁千金们对飞雪公子是爱怜不已、又憧憬不已，这不他的生意就越发红火了。 这人很不好对付，脑子异常活络，且手段频出。 百里飞燕还真想会会这个人。 第82章 天人之貌!天人之貌! “这人还真是个人才！”夏侯樽对此人评价也颇高。 “大哥就没觉得这家伙做法很不妥当么，拿我当个商品，任意包装打扮然后再赚钱，自始至终可未经过本人的同意。” 这套路百里飞燕过去虽然没有见过，却也懂其中的原理。 他要是经营自己那没话说，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他能承受得住这些事情所伴随的代价。 对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下手，就有些不要脸了。 也损害了白飞雪的权益。 尤其是本人都警告了他，他不但没收手，还变本加厉，着实过分！ “所以贤弟这是生气了，想怎么对付那邵宝宝？”夏侯樽笑觑她。 也知道百里飞燕其实没有那么生气，所表现出的不满也是真假参半。 “哼哼！”百里飞燕举起一只小拳头，“他既然这么喜欢白飞雪与之相关的东西，那我就再赠送他一些。” “……” 飞雪轩。 “这些……还有这些……都放这儿……轻点轻点，莫要将这些东西摔坏了……” 邵宝宝指挥着底下人又进了一批新货，这次是些新玩意。 最瞩目的就是那一扇扇以飞雪公子为主题打造的屏风。 屏风上，白飞雪又帅出了新高度，披着狐裘，站在冰天雪地里。头微抬，手中还执着一株梅花。 “哇，少爷，这些屏风都好好看啊——” 听雪轩的小丫鬟捂住脸，看着屏风上的飞雪公子俊逸出尘、超凡脱俗，不由看出了神。 “那当然！”提到这个，邵宝宝那可就得好好说说了，“这可是我花大价钱请留香镇最有名的画家施弱水亲自构图、设计与画就。屏风也是精品，很快留香镇诸位千金少爷们都会为拥有一扇飞雪公子的雪景屏风而感到自豪的。” “那这样的一扇屏风要多少银两？” “不多，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两！！”小丫鬟惊到了，“这么贵，真的有人会买吗？” “我敢打赌，他们不只是会买，还会抢着买。这屏风我也不生产多，总共就二十扇，卖完就没有了。” “可一百二十两也太……” “那些千金少爷们有的是钱，这屏风如若没这个价，他们还不愿装进自己房间。” 这倒是。 留香镇是个富庶之地，这里因为盛产香料而天下闻名。 稀世名料“万祥红”，就是出自这个地方。 这儿的人不少人都靠香料发家，有一些更是赚下了万贯家财。 小丫鬟这些日子也见识了那些千金少爷们是有多豪气，旁人买画像和折扇都是一幅幅、一把把的买，他们直接就是一沓。 只是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少爷，那飞雪公子已经对你发出了警告，你就这样不理不睬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来找我们麻烦？” 邵宝宝怡然自得地欣赏着这些屏风，听到小丫鬟这话勾了勾嘴角。 “莲儿，你知道你家少爷是什么人吗？” “呃，少爷就是少爷啊。” “你家少爷是个生意人，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和乐趣便是赚钱。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挠我赚钱，包括白飞雪。那白飞雪如若真来了，我会再薅他一把毛，正愁我这铺子造的势还不够呢。” “哦，是吗？那就如你所愿。” 邵宝宝正说着话，就发现头顶响起了一道清越的声音。 他抬头要去看，白衣缭绕，身影盘旋。还不待他看清白飞雪长什么模样，两个拳头便对着他的眼睛捶来，让前一刻还算清俊的邵宝宝，顿时变成了一只熊猫。 听雪轩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而白飞雪来得突然，走得就更加突然。 邵宝宝躺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少爷，你没事——”莲儿和其他人连忙将邵宝宝给扶了起来。 邵宝宝怔怔伸出手，探向自己隐隐作痛的眼眶。 “嘶——” “少爷，我这就去叫大夫。” 莲儿说着就要走，邵宝宝拉住了她。 “你，还有你们，看见白飞雪长什么样了吗？” 莲儿愣愣点点头。 “太好了！他长什么样？” “……很好看。” “多好看？” “比屏风上还要好看。” 邵宝宝激动地握了一下拳头，“我现在就去找施弱水先生，让他重新构图设计，尤其是白飞雪这形象，必须再润色润色。之前咱们还是保守了啊，就该直接将他打造成天下第一美男子。” “……”莲儿和其他下人都傻了。 少爷，你的眼睛现在都肿起来了，原本又灵活又大大的眼睛，这会儿只剩下了一道小缝，你的关注点却还在这儿！ 邵宝宝提起折扇就走，走了几步又回来。 “对了，白飞雪身姿如何？” “身姿绝美，腰特别细。”莲儿盯着邵宝宝那双眼睛，如实答道。 “诱人，绝对诱人！” 邵宝宝更是喜不自胜。 原本还想将白飞雪往仙气出尘的方向打造，但太不食人间烟火可是勾不起别人的兴致的。要在超凡出尘里加入一抹若有若无的魅惑，对，这个创意特别棒！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念头，还是因为突然出现的白飞雪，从房梁之上飞下，白色的衣摆飘荡在他头顶，落地之时他鼻尖还嗅到了一缕淡淡的清香…… 这个出场，让邵宝宝灵感如泉涌。原本对白飞雪只是各种想象，如今终于有了一点实质。 即便对方没让他看到他的脸，但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更有利于让他开拓想象—— 教训了邵宝宝一顿的百里飞燕，心里面畅快了很多。 想着那家伙多少会收敛一点，至少知道她如今就在留香镇，不会再在她眼皮子底下做的太过分。 事实证明百里飞燕又一次天真了。 第二天，听雪轩早早就开门了。 “都来看看啊，飞雪公子真人面世，过去别人口中所说，不及真人于万一。” 这话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观，而后百里飞燕便听到阵阵惊呼。 “绝美！” “天人之貌！天人之貌！” 到底画了什么啊，一个个这么夸张？ 这时候夏侯樽靠了过来，还将一张画像放到了她手上。 第83章 小子!动真格的你玩不起! 百里飞燕打开了画像。 只一眼，她就看明白了这画像的精髓。 雌雄莫辨，蛊惑人心的脸；外加柔韧有力、一把就能握住的蛮腰；以及从天而降、飞身而下的姿势。像是无意勾勒，其实却是精心设计，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与魅惑。 百里飞燕扶额。 “大哥，我没有男子气概吗？” “我贤弟那可是男人中的男人，虽然长得小白脸了点，却比天下间绝大多数男人都还要霸气。”夏侯樽这话说得可不是假的。 就百里飞燕那经历、那身手、那智计，还有女子少有的坚决果断，可不是将大部分男人都比下去么。 新画像一出，飞雪轩外又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令人错愕的是，这次队伍里大多都是男子，那个激动热情劲儿看得百里飞燕都有些心慌慌。 于是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邵宝宝被人吊起来了，头朝下，脚在上，吊在房梁上大半宿。嘴被塞着，想叫救命都不行。 还是早上家丁进房间才救下了他们的少爷。 邵宝宝回想着飞雪公子昨日在他耳旁说的话。 “再敢拿我开涮，下次就不只是罚你吊房梁这么简单了，我把你吊到城楼上，让所有人都来欣赏邵大老板的风姿。” 邵宝宝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而且脑回路也很不正常。 被家丁救下来后，喝了一杯水压压惊。就欢欢喜喜出门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嚷着“新素材~新素材~~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还能这么玩~” 当天下午，飞雪公子绝佳素材，从房梁倒垂而下，手指轻点，点中床铺上躺着“你”的眉心的画作，半日间就掀起了从未有过的浪潮。 画家高明的用了一种新手法，床上躺着的人面部留白，身上盖着被子，看不出是男是女。 买画的人可以代入到任何一个人或者干脆就是自己，飞雪公子风流又绝美的笑，那根纤长如玉的手指，带着点宠溺地轻点你眉心…… 只是一幅画，却带给人无限的遐想，让大伙儿瞬间就脑补了几十万字。 “啊啊啊啊啊买买买，给我买起来！” “这我相公，谁都别跟我抢！” “画中人就是我啊，你们这些人都闪开！” 飞雪轩外，买画的人差点打起来了。 邵宝宝又赚了一大笔。 “这些人真是人傻钱多啊，那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抢的！” 百里飞燕都有点绷不住了。 转头一看，发现夏侯樽也买了一幅，还在那里细细品味。 “大哥！”百里飞燕火大，“你怎么也跟着瞎掺和！” “我看这画的确画得不错，构思也很巧妙。”然后，他还挺期待地问百里飞燕，“今晚上还要去教训那姓邵的吗？” “呵呵！”百里飞燕冷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等着我再去给邵宝宝送素材是。” 经过这么多次，百里飞燕也算是对邵宝宝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人脸皮特别厚，手段也很脏，为了赚钱没有下限，还特别不怕死。 知道她不会真的要他的命，才敢一再挑衅她。 “对付这样的人，我也不能再君子下去了。” 百里飞燕轻轻笑着，笑容很俊很晃眼，但眼里却满是狡诈。 夏侯樽默默为邵宝宝点了一根蜡烛。 当这个女人要对谁动真格时，那么那人还真是不幸。 是夜。 邵宝宝躺在床上，悠哉游哉敲着手指，等着白飞雪又一次上门给他送新素材。 他觉得这位飞雪公子很是可爱，教训人的手段都这么特别有趣。 以前只是拿他当个商品来赚钱，现在却很有兴趣来逗逗他。 这人过于君子也太坚持原则了，邵宝宝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真的激怒他。 所以毫无顾忌在他的雷区蹦跶，就像猫儿偷走了另一只猫碟子里的鱼，不但没跑还回过头来对他喵喵叫几声。 而被抢走了鱼的那只猫，所报复的手段也只是再扔给他几条鱼。 真是太可爱了，邵宝宝认定自己已经吃定了白飞雪，心情异常愉快。 “你是在等我吗？” 床边忽然传来声响。 邵宝宝闻言一惊，顺着声音看去，就发现白飞雪蹲在他的床边，手撑着下巴，微笑着注视着他。 “……” “什么时候！” 邵宝宝蓦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人悄无声息就来到了他的床边，而且也不知道在那里盯了他多久，他要是不出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来了！ 然而邵宝宝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重新躺回了床上。 “今天来挺早啊，又想怎么对付我啊？” “你猜。”百里飞燕促狭问。 “不会还真要将我吊挂在城门楼上。飞雪公子，我劝你最好不要。我一文弱公子，身子骨不好，这会儿晚上又挺凉的，被这么吊一夜只怕小命不保。要不你再想一个？想一个不一样的。” 邵宝宝笑嘻嘻的，不但没有半点惧怕，还捉弄起她来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会被邵宝宝这样轻慢挑衅的态度给气炸。 可他面前的人是百里飞燕。 之前气归气，玩归玩，真的动起真格的只有别人头疼的份。 这一点，她的那些老对手们感受最为深刻。 但见百里飞燕不慌不忙、慢条斯理为邵宝宝拍了拍凌乱的衣襟。 “邵大老板多虑了，我白飞雪是个正人君子，也是怜香惜玉的人。你这身子骨如此文弱，长得又这般娇媚可人，我哪里舍得将你倒挂城楼，吹一晚上冷风？” 邵宝宝抽了抽嘴角。 怜香惜玉？娇媚可人？ 白飞雪该不会是报复他画的那些过于遐想连篇的画像，故意用这些词来恶寒他的。 可比脸皮厚，邵宝宝可是不惧任何人的！ 就这点等级，给他挠痒痒都不够。 “嘿嘿！公子心眼真好，以后你也多疼我一点，为我贡献一些好素材啊~” 邵宝宝说着，还挪了过来，抱着白飞雪胳膊对她送着秋波。 百里飞燕明显愣了一下。 邵宝宝注意到了他这变化，心中得意，更凑近了些，直接要扑入他怀里。 百里飞燕蓦地将他脑袋推开。 “我说邵大老板怎么品味这般独特，原来是兴趣不同于常人啊。” “公子当真好无趣啊，我还以为事情会变得好玩一点呢。” 邵宝宝极尽矫揉造作，找着机会就往百里飞燕身上扑。 百里飞燕忍着不适，“事情办完了，我走了。” “咦，公子这就要走——”邵宝宝将衣裳一扯，露出白花花的肩膀，“你真的不打算再做点什么了吗？” 眼看着白飞雪被他吓得落荒而逃，邵宝宝心中好不快意。 哈哈哈！经受不住调戏、容易害羞、被他吃得死死的飞雪公子也很可爱。 明天让施弱水先生画一幅害羞的白飞雪好了，刺激得能让人流鼻血啊。 百里飞燕站在那里，将邵宝宝内心的想法摸了个透澈。 “呵！”她忽而一笑，取下背上的包裹。“今夜大丰收，邵大老板为我贡献了这么多，我又怎好再为难你？” “？”这什么意思。 “邵大老板果然是经商有道，半个月，就挣下了三万两金。” 想想她为了几百两都得忙活许久，这人拿着他的名头乱搞一通，半月就进账万两雪花银，这让百里飞燕自己都有些心动。 要不白飞雪这个小号就丢给他祸祸？能赚多少赚多少。 不行了再换上大号。 反正又没有人知道白飞雪就是百里飞燕。 赚钱么，不寒掺。 她也挺需要钱的。 不过百里飞燕到底不似邵宝宝那般没下限，就算要赚钱，也得看怎么赚。 “你怎么知道！” 一说到钱，邵宝宝紧张了。 百里飞燕抖了抖手中的包裹，沉甸甸的，里面有银票还有几锭金元宝。 “我怎么知道？也就是撬了你小金库……” 嘭！ 邵宝宝直接从床上栽下来了，哪里还有先前半分游刃有余。 “你居然撬锁！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邵宝宝泪奔。 他的钱啊，他的钱啊—— 怎么办怎么办？ “那你知不知道，你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也是犯法的。不但犯法，还犯了我！”百里飞燕霸气反问。 “……” “寻常手段教训你你根本不痛不痒，但你这人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就是特别爱钱对不对？” 百里飞燕微笑着，潇洒自如地走到了邵宝宝身旁蹲下。 “以后邵大老板想怎么拿白某赚钱，那都随你。白某隔一段时间就来撬你一次小金库，你也知道行走江湖的人不容易，经常要行侠仗义、路见不平。遇到困难的人也要帮一把，花钱如流水还没有多少进账。” “现在好了，我们邵大老板甘愿做我的小金库，以后白某没钱花了可就指望你了。需要什么素材尽管说，白某定当全力配合。” 百里飞燕笑眯眯看着他，态度是好得不得了。 邵宝宝崩溃。 这人不是个容易害羞还不禁逗、特别君子的家伙么！ 为什么他能比他还不要脸啊！ “把钱还我，不然我就报官——” “报官啊，你去。甭说你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拿的银两，就算真的有证据，我白飞雪来无影去无踪，别说抓我，找都找不到我。” 邵宝宝越发惊慌。 因为他很清楚白飞雪说的是实话！ “还有，别以为把银两存在钱庄我就没有办法，取钱的印证和凭信我随时都能来拿。就我的身手，你就算给自己找再多的护卫都没有用。你们这邵府，我一天来个七八十趟，你们的人也对我莫可奈何——” 邵宝宝倒地。 但凡换一个人，说出这话他都认为他是在吹牛。 可这家伙，他不信不行啊！ 第84章 豪横的人生无需解释 “我走了，接下来继续为我赚钱啊~” 百里飞燕摆摆手，走之前还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 “别——别走啊——”邵宝宝死死抱住了百里飞燕的大腿，“飞雪公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俩讲和好不好？有话好好说，有钱一起赚，没必要闹得太难看，真的，没必要。” “看我们邵大老板这话说得，我原本也没想让你面子难看，是你看我白飞雪好欺负，才一次次挑衅我。” “对，是我，都是我的错。飞雪公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以后我决不会再挑衅你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今天要是让白飞雪就这么走了，他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不说，还断了以后的财路。 之前认为这人好欺负，就得瑟了点。 如今这人占上风，让他装孙子他也无所谓。 他邵宝宝就是这样的人，能屈能伸，只要能让他赚钱别的都好说。 百里飞燕也知道这货是个什么样的风格，说得好听点是个狡猾的生意人，其实就是一衣冠楚楚的无赖。 和这种人打交道，你就得比他更滑头更狠。 “我跟你能有什么好说的，这钱我拿走了，就当你惹上我的代价。至于今后，你爱干嘛就干嘛。但若再敢拿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我就将你邵府当成我后花园，时不时就来光顾光顾。” “别啊别，飞雪公子，哥，我叫你哥！你也看到了，我这人很有经商天赋的，最不缺的就是赚钱的能力。而你呢，你是白飞雪啊。潇洒帅气、武功高强，还聪明绝顶。” 邵宝宝抓住白飞雪，唯恐他就这么地走了。 “你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等待开掘的金山，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相信我，现在还只是在一个留香镇，等你的名头更大更响，咱们就可以将生意布置到全国，甚至全天下。” “你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成为无数少男少女追逐的太阳。他们疯狂渴求着你、歌颂你、赞美你。而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做你最爱做的事情。行侠仗义也好，管管闲事也罢，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邵宝宝一想到这个宏大的计划，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的振奋。 “之前是我错了，我天真的以为可以绕开你就能实现我的目标。可当你出现后，我才发觉我们俩联合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邵宝宝激动地抓住白飞雪的手，“飞雪公子，我知道你是个真正的大侠，你希望能匡扶正义、惩恶扬善。也希望能名扬天下，有一番作为。” “可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加上我就不一样。我可以将你树立成一个榜样，打造成绝世名侠。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以你为目标，也加入到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的阵营中来。你一个，我一个，他一个，这个天下不就变得更美好吗？” “对了，还有，我知道飞雪公子心地好，喜欢帮助有困难的人。咱们每年还可以拿出一部分银两去赈灾、去救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邵大老板还真是拥有三寸不烂之舌啊！”百里飞燕笑着点点头。 这番说辞，就连她都快心动了。 虽然百里飞燕自己不吃这套，不过她也能预感到这位邵宝宝兴许真的能成为她的一大助力。 跟她完全不同的路子，为了赚钱没有下限。换成以前百里飞燕应该不喜欢这类人，也不愿意同他为伍。 然而现在，她却动了与他成为生意伙伴的念头。 “名扬天下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我也能做到。” 不管是百里飞燕这个名字还是白飞雪这个虚拟的身份，在很短的时间内都广为人所知。 不需要刻意包装，搞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自信。 “但对你后面说的那些，我还有点兴趣。” 邵宝宝大喜。 百里飞燕伸出手，让他别急着高兴。 “我清楚，你是个生意人，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先。你后面说的那些东西，更多只是为了糊弄我。” 邵宝宝沉默了。 “但你怎么想并不重要，关键是如何做。而做什么，也只会取决于我。” 邵宝宝望着百里飞燕的眼神染上了严肃。 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势。 说出口的话，就像是定论一般不容人质疑。 邵宝宝开始怀疑，这个白飞雪真的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么。 无论是心机城府还有眼光之锐利、手腕之强硬，都不是他一个年轻人能具有的。 “那您的意思是？”邵宝宝的态度越发恭敬了。 “想让我跟你合作，没问题。但一切与我相关的事情，咱们得事先做好约定。否则你今日向我妥协，他日就能反过来拿捏我。” 邵宝宝心中暗惊。 他的确有这样的打算。 别看白飞雪现在一副正义凛凛的模样，当他尝到了名利和金钱的好处，还不是乖乖听从他的安排，安然成为他赚钱的傀儡与工具？ 再者，他能将他捧起来，也能随时将他摔下去！ 这白飞雪一个江湖人哪里懂得经营这些事情？等名声臭了，天下人都在谩骂他时，他就一张嘴如何去解释？ 想要像以前那样做个风风光光的人物，那就得听他的话，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如此一来，两人的身份就会转换，他会成为他邵宝宝养的一条狗。给多少吃的，还不是看他的脸色？ 邵宝宝抬头，注意到在他方才思索的时候，白飞雪正用那双清冷幽亮的眸子注视着他，仿佛能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都窥探个干净。 他心中一慌，连忙低下头。 随即又感觉自己这番表现太不像话了，讶异于白飞雪居然能带给他这样大的压力。 “公子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百里飞燕也不跟他客气。 “第一，我们俩合作，你不能干涉我做什么，我的行动全凭我自主。” “那与之相对应的，经营这块是不是就由我全权负责？”邵宝宝问。 “怎么可能？”百里飞燕却是说。 “……”邵宝宝愣了一下，“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 “你是有经商天赋，但你各种虚假宣传、漫天要价，羊毛再厚也不够你薅的。你可以赚一波快钱就走，我可还是要在这个世上立足的，可不允许你这样消耗我的名声与形象。” “行！这点你说得对。” 邵宝宝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要不是这白飞雪拿了他这么多银两，自己必须要跟他合作。凭他的手段，完全可以和另外一个人合作，甚至将他打造成比白飞雪更非凡的人物。 到时候就让白飞雪后悔去！ “你当然也可以找别人合作，他们兴许会很乐意成为你的傀儡——”百里飞燕微微侧过头，眼神锋利，宛如一把刀直扎邵宝宝心口。 “不！” 邵宝宝直直看了过去。 就在刚才，他便已经有了决断。 “烂泥就算我想扶都扶不上墙，普通尔尔的人物也只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与你合作，我虽然不够自由，也处处受到你的节制，但这也恰恰能说明你是一块真正的宝石。” 邵宝宝走近百里飞燕，双目中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他的野心与欲望。 “只有你这样的人物，才能真正实现我的计划。而且，我预感到，你会源源不断带给我惊喜。” 百里飞燕笑了。 这人，虽然各种小心思不少，还有些自以为是。 不过脑子还算清醒。 就像刚才，如果他真提出要与别人合作，那百里飞燕压根不会再搭理他。 因为这就说明，他也不过于此。 “奇货可居，你想说的是这个吗？”百里飞燕问。 “不错。” “我在你眼里是个值得投资的最昂贵的商品，可在我眼里却恰恰相反。” “哦？你是说我在你眼里也是投资的商品？” “不是商品，而是对你这个人进行投资与评估。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虽然与你合作对我有一定的好处，但我不是非你不可。没有邵宝宝，我白飞雪照样闻名天下。可你没有我，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当然可以去做别的，也可以找别人，但那些是你想要的吗？” “作为合作者，飞雪公子对我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友好？”邵宝宝摸摸鼻子，有点可怜兮兮问。 “对你友好你确认不会蹬鼻子上脸？” “……”邵宝宝噎住了。 “你需要向我证明你的价值，如若你违背了我们两人的约定，做事突破了我的底线，我随时会中断与你的合作。我来去自由，不受约束。你也可以尽情算计我，若是怕了你，算我输！” 飞燕将军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不是，飞雪公子，你真的没觉得这样的约定过于霸道？”邵宝宝都惊了。 先前那些还不是很过分，什么来去自由不受约束，还随时单方面中断，有这样合作的吗？ “呵呵，不同意啊，我走了——”百里飞燕扛着一包银票金子就走，“反正我这一票赚得够多，够我吃好几年的了。” 邵宝宝霎时惊恐！ 第85章 这人咋就这么邪门! “别走别走，飞雪公子，我怕了你了。得！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邵宝宝如鱼得水这么多年，头一次碰上一个自己全无办法的人。 这一次他先认栽，得慢慢搞清楚这个白飞雪到底是什么来历，知己知彼，才能知晓如何对付他。 “早就应该这样了。”百里飞燕放下了包裹，往那儿一坐，重新与邵宝宝沟通起了合作的事宜。 两人谈的东西很多，不觉间已经到了半夜了。 “行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我也该回去了。”百里飞燕站了起来。 “那这些银两……” “按照你我两人约定的，一半一半。我只拿走一半，你没意见？” 邵宝宝有苦不能言。 心想着爷，你先前可是一点力都没有出啊，我在那里累死累活，你白白就拿走一半？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他怕他一开口，白飞雪光明正大把这些全拿走了。 理由就是：你打着我的名号没经过我的同意赚的钱，本身就是来路不正当，我全部没收了。 以后想要好好合作，就别突破我底线。 罢了，争取也没有结果，还是乖乖认了。 百里飞燕挎上包袱就走。 “欸——公子公子，我那一半你还没留给我呢。” “你的那一半啊，我给你放在房梁上了。” “……” 这么说，他早就料到他最终一定会按照他的想法行事了？ “我原本打算着，你要是不乖乖照着我说的做，我就再走一趟。现在你是我的合作伙伴了，那些就留给你了。小金库数目多少你心中有数，去对对就知道了。” 百里飞燕摆摆手，下一刻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邵宝宝连忙拿了个梯子，人爬到了梁上，当即就数起银票来。 不多不少，正好一半数目。 “这位飞雪公子，要说老实是真老实，可有时候又为什么那么邪门呢？” 邵宝宝嘀咕着。 蓦地，又抱着这些银票哭起来，“我的钱啊……整整没了一万五千两啊……” 客栈。 “回来了？”百里飞燕刚扛着包袱回屋，就见夏侯樽正在她的屋内等着她。 “哟，不错啊，今天晚上收获颇丰啊。” 夏侯樽看她包袱沉甸甸的，感兴趣地凑了过来。 百里飞燕也不小气，将包袱直接往桌上一丢。 “小小教训了他一下。” “那这次够他肉疼的了。” “哼哼~谁让他招惹我的。”百里飞燕抓起一锭金元宝，丢给了夏侯樽。 “我还有份呢？”夏侯樽接过这锭元宝，非常顺手地就将它塞到自己的袖子里。 “这么多银两，以后跟着贤弟可是不愁吃喝了。” “少来，大哥那才是万贯家财，我这也就一些小钱。”百里飞燕嘴上这么说，但动作已经暴露了她略微财迷的本质。 她重新清点了一下银票，心想着她搞点钱也不容易。 镇北将军府虽然世代蒙受皇恩，在大晟国地位也算超然。但几代都是清廉人，父亲、兄长还有她，也都是仗义疏财之人。 军中哪位将士有困难，他们要是知道了都不会不管。 还有那些牺牲的将士遗孀，百里家也一直在力所能及的照顾、帮扶。 钱还是个好东西，这一世百里飞燕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缺了这东西还真不行，以后要花银两的地方还更多。 “你跟邵宝宝，是不是达成合作了？”夏侯樽看着她，忽然道。 “大哥猜到了？” “嗯，你去了这么久，提到邵宝宝态度也似乎发生了些变化，所以我便猜测着有这种可能。为什么，这好像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堂堂的飞燕将军，没必要与那种奸猾的商人为伍。 以她对百里飞燕的了解，也不太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是一块牛皮糖，我就算不跟他合作，等我离开了这儿他照样会打着我的旗号到处敛财。我事情这么多，可没空总盯着他。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加入，并给他套上一层枷锁，让他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还算有道理，但只是因为这样？”夏侯樽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 “当然还是因为能赚一笔钱，看他这段时间赚了那么多，又那么轻易，我也有些心动。” “贤弟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贪财之人。” “邵宝宝跟我说，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始终有限，可如若有更多人和我一样，那就会形成更大的一股力量。我清楚他在忽悠我，但也不无道理。” 夏侯樽心知百里飞燕一定还有隐瞒，却也没有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大哥都支持你。” “谢谢大哥！” “早些休息，耽搁了一些时日，咱们也该继续赶路了。”说到这儿，夏侯樽忍不住问百里飞燕，“你之前不是还急于赶路吗？为什么到了此地，却不慌不忙起来？” “呃，这个……嗨！大哥，我这个人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羽毛的。你看我刚在江湖上闯出一点名堂，怎么能够允许像邵宝宝那样的家伙消耗我的名声与形象呢？” 夏侯樽却不听她这鬼话，绕到了她身前，忽然凑到了她眼前，直勾勾锁住她的眼睛。 百里飞燕站着没动，一双大眼睛看起来特别无辜特别纯良。 “贤弟，你不老实。” “……” “你之前该不会是故意捉弄大哥，看大哥累得哼哼唧唧、东倒西歪、屁股裂成了几瓣，心里还挺过瘾的？” “没有啊大哥。”百里飞燕的神情真诚得不能再真诚，“实际上是我突然想起来，北境的事情也不用太着急，缓上半个月也不影响。只是这个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呢，对不住了大哥。” “真的？” “真的真的。”百里飞燕忙点头。 夏侯樽又看了她一会儿，看着看着，心里忽然就泛出一点异样。 他眨了一下眼睛，心想着真是见了鬼了。 面前这人如今可是顶着一张男人的脸…… “你早点睡。”夏侯樽拉开门出去了。 而百里飞燕，又重新数了一下银票，心满意足将它们抱在了自己怀里。 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邵宝宝这么喜欢这些东西了，抱着它们的确挺踏实的。 不过，带着这么多钱上路也不方便啊。 明儿将它们存去钱庄好了。 百里飞燕就这样做了决定，抱着包袱躺到了床上。 晟京城，镇北将军府。 “燕儿走了也快两个月了，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百里若飞有些担忧离家在外的小妹。 “放心二哥，以咱小妹的能耐，出不了什么事儿。何况小妹不也在传书中说了么，她身边还跟着个夏侯樽呢。有楚王在，当不至于让她发生什么意外。” 百里秋溟对自个儿的妹妹倒是很放心。 毕竟是十二岁便上战场，还能独自猎杀金猊的人。 “我担心的就是楚王，他放下都城的事情不管，却一路跟着小妹，只怕是居心不良。” “嗨二哥，那楚王还能有什么心思，不就是看上咱小妹，想让她做他的楚王妃？正因如此，他这一路上定会想方设法照顾好小妹、保护好她。” “夏侯樽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百里若飞还是放心不下。 “楚王这个人呢，是有些捉摸不透，但有一点他对百里家不像是那对父子般全是算计和利用。我和那楚王也打过交道，他对咱们家还是有一份敬重的。” 百里若飞讶异地看着自家弟弟。 “三弟，你似乎对楚王，嗯？” “二哥可别多想啊，我只是在想咱们百里家虽然从不涉入党争。可如今这个局势，也由不得我们不多做打算。那楚王在一众皇子中，的确算是个还不错的选择。” “你该不会对小妹成为楚王妃一事还乐见其成？”百里若飞不悦问。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么！别说燕儿还经历了先前那些事，就算没有经历过，她喜欢谁、想做什么，我们做哥哥的哪一次没有支持她？” 百里秋溟有些气愤，二哥怎么会这么想他。 “那你这是？” “我的意思是，有这个机会让小妹多接触接触夏侯樽也好。咱们对楚王所知不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借着这次同行多看看、多探探，那咱们不是心里更有数么。” 百里若飞沉默了。 在这些事情上，三弟的确比他想的深、看的远。 百里若飞走过去抱歉地揉揉自己三弟的后脑勺。 “不好意思啊，三弟，二哥错怪你了。” “说什么呢，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就是了，犯不上整道歉这么严重啊。” 百里秋溟刚才是有些小气愤，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会儿看二哥挠挠他脑袋了，便什么不快都没有了。 “对了，二哥，事情还真跟无情公子说的一样。因为周嫣那个女人的诓骗，晋王还真怀疑到了端王叔头上。” “夏侯父子又与周嫣打配合，制造出端王叔有可能涉入这些事情的假象。晋王从一开始不相信，到现在都半信半疑了。” 这段时间镇北将军府一直很低调，却将整个都城大大小小的势力、还有他们的动向摸得清清楚楚。 飞香门的帮助还有无情公子的机密情报，让百里兄弟人在家中，却能洞悉所有事。 “无妨，燕儿走之前已经猜到他们可能会这样做了。再等等，时机成熟我们会送他们一份大礼！” 第86章 为君者的胸怀 百里飞燕翌日将银两送到了钱庄存了起来，之后便与夏侯樽继续往北行进。 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食宿，她再没耽搁。 夏侯樽跟着她穿山越岭，五日后，抵达了北地尚水镇。 两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百里飞燕换上了当地的服饰，还让夏侯樽也换上。 这之后她便安然呆在客栈中，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说要做什么。 夏侯樽问起，百里飞燕也只是摇摇头。 “大哥先别问，相信我，我这样做会有我的用意的。” “？”满腹疑问，也只好暂且按下。 深夜，卜风来到了夏侯樽房内。 夏侯樽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内没有点灯，而隔壁的百里飞燕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熟了。 他查探过，边关的客栈因为经常遭遇战乱，墙体很厚实，隔音效果也不错。 小点声，百里飞燕不会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的，顶多只知道隔壁有动静。 “都城可有消息传来？” 离开这么久，夏侯樽还是很关心都城的状况的。 “尚算平稳。镇北将军府几位少将军深入简出，相当低调。晋王最近行为倒是有些怪异，时常找借口去拜会端王叔，不知用意为何。” “端王叔？” 夏侯樽也有些诧异。 端王叔就一闲散王爷，晋王又一直跟他没有什么来往，突然频繁走动，的确很耐人寻味。 “周嫣呢？” 有关于他的二皇兄与他所谓的晋王妃的事情，夏侯樽还是很感兴趣的。 夏侯昶明知道周嫣是谁的人，还把她娶了回来，那他接下来的态度就关键了。 “成为晋王妃后，周嫣就没了任何消息。” “哦？” “晋王爷以晋王妃在新婚夜身体感染风寒需要静养为由，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让她见任何人，除了照顾她的一个丫头。” “那周嫣就甘愿受此束缚？” 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夏侯樽在周嫣眼里看到了深藏的野心。 那个女人，绝对不会甘于永远被人掌握的命运。 “晋王如今还没有完全信任她，对她也始终防备着，周嫣就算想做也做不了什么。” “那夏侯洙呢？”夏侯樽又问。 “五皇子一直在宫中，每天写写画画，打发时间，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演得倒是不错。”夏侯樽讽刺地说着。 兄弟几个，就数老五的演技最好。 夏侯樽虽然瞧不上夏侯洙，有一点却也不得不佩服他。 那就是他得到了百里飞燕的心，还将她骗得团团转。 能够让那样的女人为他堕入情网，也算他夏侯洙能耐。 只是，他自以为已经完全抓住了百里飞燕，却不知道网中的猎物已一点点挣脱他的缠绕。 这些日子夏侯樽日日都和百里飞燕在一起，身处外面天地的百里飞燕，当真如那首诗所言的一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样的百里飞燕，比在都城时也不知道要轻松自在多少。 什么夏侯洙，百里飞燕有想过这个人吗？有为他烦恼过吗？ 唯一的不对劲可能就数那一次。 夏侯樽想起了在丹开镇时，百里飞燕因为一个人头就脸色大变，还跑到后院疯狂吐了的模样。 谁敢相信，在战场上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敌人首级的飞燕将军，居然会害怕人头？ 夏侯樽那时很吃惊，也很疑惑。 但他最终选择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底，没去问，也没去探寻。 直到姜独的事情发生。 当夏侯樽得知百里飞燕要拿于情的人头引诱凶手露出马脚时，他是有些生气的。 这个人，这个人明明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这样逼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但夏侯樽随即又想到。 正因为百里飞燕惧怕着这个，才感同身受，知道这个人头会有多大的威力。 他想，百里飞燕一定有一段不为人所知的非常沉痛的往事，这才能解释为什么这个晟京城最明亮最飒爽的女子，眼睛深处总是带着某些难以名状的色彩。 “别的呢？宁国那边，还有尧国，一直让你们盯着他们的动向，可有收获？” “宁国皇帝老迈，满朝文武多希望七皇子能成为储君。但七皇子三日前坠崖，崖底没有找到尸身，如今不知其下落，也不知是死是活。” “坠崖……”夏侯樽首先便想到这是宁国内部有人要让他死，“据本王所知，这个七皇子是妲列贵妃所出，而妲列贵妃的父亲平南大将军妲列赤野心勃勃，近些年一直煽动宁国皇帝对我大晟国开战。” 卜风接着说道：“因为镇北将军府以及镇北军的存在，让宁国颇为忌惮。加上宁国前些年频频开战，至今都还没有缓过来。宁国皇帝便没有采取大将军妲列赤的建议，这让他很不满。还在私下里说陛下老了，已经没有当年的心气与魄力了。” “妲列赤希望能让七皇子当储君，七皇子同样好战，他们这是想让宁国改天换地，成为他们的天下。但这个时候，七皇子却坠崖了，有趣，有趣！” 宁国乱起来，对他们没有坏处。 在夏侯樽的立场，也不希望那七皇子继位。 他要是就这么死了，于大晟国也是一桩好事。 只是，他可不认为承袭着妲列家族上百年期望和荣耀的宁国七皇子，会就这么简简单单死了。 “尧国那边呢？” “新上任的女王正在国内大肆清算旧臣，不少人都受到了波及。就连有尧国第一帅才之称的苏云载，也上了被清洗名单。” “哼！那他们尧国就等于断了一只臂膀，愚蠢的抉择！”夏侯樽非常看不上这样的行为。 为君者，即便为了维护统治不得不诛杀一些政敌，可对于那些能安国定邦的栋梁之材，竭尽全力也要争取。 否则就算拿到了天下，又有谁去为你守江山？ 苏云载于尧国，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镇北将军府之于大晟国。 都是护国柱石。 “这样的人才，尧国容不下他，若我们大晟国能争取过来……”夏侯樽又摇摇头。 就算苏云载归顺了大晟国，父皇也不会信任他。 如此人物，如果不能完全交付信任，将他留在大晟国朝堂，反而是害了他。 何况还有镇北将军府的存在，以父皇的性格，难保不会故意提拔苏云载，来牵制镇北将军府。将苏云载和百里家，通通视为他权力棋盘上的棋子。 这种局面，夏侯樽不乐于见到。 第87章 该滚的人是他们!! 卜风事情说完后，便自夜色中离去了。 夏侯樽也重新躺下休息。 而隔壁房间的百里飞燕，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但并没有要偷听的意思。 她也没有睡着，躺在床上，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那是因为她知道，过些天将会有一口棺材抬至此地，棺材内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而那个人就是她要杀的目标。 宁国七皇子鄂旭君。 未来镇北将军府第一大敌，给他们带来无穷梦魇之人。 无论是公是私，百里飞燕与鄂旭君的仇怨数都数不清。 在两国的立场上，鄂旭君篡位后，开始了对大晟国的疯狂进攻。 这个人杀人如麻，手段凶残，每占领一个城镇，动辄就是屠城。 偏偏这个人长得一脸人畜无害，面如冠玉，眸如清水好似城北徐公，因此他有个外号叫做白玉阎罗。 大晟国也不知道有多少子民死在白玉阎罗手上。 作为一名将军，战场上的伤亡难以避免，双方也互有死伤。 但百里飞燕接受不了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屠刀相向，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 白玉阎罗自身不好女色，但他却大肆纵容自己的属下抢掠民女，还对她们百般折磨。 其恶劣手段罄竹难书！ 而对于百里飞燕个人来说，与那鄂旭君之间也有不解之血仇。 宁国大军南下，承平帝因为中了敌人的离间计，临阵换帅，将镇北大将军百里耀雄从前线撤了下来，致使大晟国军队节节败退。 眼看着宁国都要打到家门口了，无奈只能让镇北军去迎敌。 因为局势对我方大大不利，镇北军损失惨重。 最为落魄和狼狈的时候，晟京城告急，不少大臣都建议迁都，放弃北方，退守到南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次虽然败了，但给他们一些时间收拾残破山河再徐徐图之。 然而百里耀雄和一帮有识之士坚决不允许迁都，放弃北方那等于断送了大晟的江山，也会成为千古罪人。 局势虽然危急，但只要齐心合力，就能将敌人给赶出去。 之后大晟国便进入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 一帮天之骄子们为了保家卫国，都与敌人进行了殊死战斗。 当时大家都很难，连皇室贵胄都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百里飞燕的三哥百里秋溟，便是在这个时期为了救夏侯洙，死在了宁国人手上。 不久之后，百里飞燕带着夏侯洙、周嫣杀出重围，却又遭遇到了宁国军队。 无奈之下，只能让他们先走，自己留下来殿后。 百里飞燕还记得那一天—— 她一个人，面对着宁国四五十名精锐。身上不断添着新的伤口，她却不敢倒下。 因为她死了，这些人就会去追夏侯洙和周嫣。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他们有事。 敌众我寡，逐渐杀红了眼的百里飞燕，下手越发不要命。 敌人迅速在减少，击杀他们在望。 然而在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又一支队伍过来了。 有一两百人，这让百里飞燕无尽的绝望。 难道她今日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吗？ 有想过了结自己的生命，在她尚有余力的时候，结果了自己，总好过待会儿落到敌人手上。 她明白，一名女子落在这些人手上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但她现在还不能死。 她得继续拖延时间，直到夏侯洙和周嫣脱离危险。 领头的鄂旭君骑在一匹白马上，带着一面紫色的蝴蝶面具，那模样贵不可言，又带着几分妖异。 看到浴血奋战的百里飞燕还有她周遭倒的一地尸首，兴味地扬起了嘴角。 他没让其他人上，而是让他们原地看着。 以无比赞叹的眼光欣赏着百里飞燕一点点将他的人解决。 “这是本君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将，我们宁国军中有这样的女子吗？” 身后的大将回道：“百花将军？” “不，她还不行。”鄂旭君如此道，然后对着百里飞燕傲然下令：“将她给本君带回去，注意，别让她死了。” 百里飞燕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但连番鏖战，早已让她精疲力尽。 大将亲自出手，从背后劈晕了百里飞燕，将她带回了宁国大营。 鄂旭君请最好的巫医给她治伤，还不让任何人为难她，属下们也是对她毕恭毕敬。 但百里飞燕并没有因为这些就被迷惑，更没有放松警惕。 她醒来后，伤刚好了一点，鄂旭君便过来了。 “飞燕将军，久仰了。” 百里飞燕瞪着她，没有说话。 “在核实了你的身份后，本君激动万分。原来你就是十二岁击败了我宁国最精锐虎师的天才少年将军。” 百里飞燕还是没有开口。 “当宁国士兵们得知镇北将军府的飞燕将军成为了我们的俘虏后，士气空前高涨。有不少人提议杀了你，斩下首级送到你的父亲案前——” 鄂旭君缓缓说着，还观察着百里飞燕的面色。 发现她即便在听到这些话时，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他满意地笑了。 这样就对了。 背负如此盛名，若是这么容易击溃，那岂不是让人失望？ “还有人认为杀了你太可惜，咱们的飞燕将军可是个大美人，将士们远征在外，平时可没什么机会碰到女人……” 鄂旭君话还没有说完，百里飞燕干脆利落地出手，带着无比决绝的劲，直接捏向了自己的脖子。 鄂旭君大怒，上前制止。 只差一步，百里飞燕的脖子就被自己给捏断了。 巫医又被抓了来，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百里飞燕救了回来。 而喉咙被伤到了，即便能治好，百里飞燕也好长时间不能开口说话。 那段时间，鄂旭君从没有停止过招揽之意。 他对百里飞燕道：“飞燕将军有大才，镇北将军府也是当之无愧的大晟国护国柱石，但你们的皇帝又是怎么对你们的？” “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们，有的只是猜忌、戒备。这次如果不是他的愚蠢，他又怎会临阵换帅，撤下你的父亲，致使大晟国一溃千里？” “就为了这样无能又善妒的君主，牺牲性命真的值得吗？飞燕将军，只要你和你的父亲、兄长愿意归顺宁国，本君向你保证，大晟国皇帝能给你们的，本君能加倍、十倍给予你们！” 百里飞燕自始至终一句话不说，恁凭鄂旭君软硬兼施、手段用尽，也没有让他看到丝毫的缝隙。 为了逼百里飞燕就范，他甚至将她关在猛兽笼子内，就是为了让她感受极致的恐惧，让她向他求救。 但百里飞燕再一次让他震撼了。 在自身状况很不好的情况下，面对撕咬她的凶恶的猛兽，最终却是她站到了最后。 自那之后，鄂旭君便再没有用这些恶劣的伎俩，他好吃好喝招待着她。 他对底下人说道：“如果连一个百里飞燕本君都征服不了，那本君如何让天下人臣服？” 但他到底还是没能征服百里飞燕。 因为百里飞燕这种人，你或许能够得到她的爱她的心，却永远无法将她征服。 她也永远都是大晟国的百里飞燕。 与鄂旭君还有一桩大仇，那便是她大哥百里锦宏的死。 虽然是夏侯洙有意为之，但他确实是死在鄂旭君的手上。 那对父子她不会放过，鄂旭君她也要杀。 她不会放任这样一个大的威胁继续留存于世，别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唯有此时！ 有一句话叫趁他病要他命，对于鄂旭君百里飞燕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天亮了。 了无睡意的百里飞燕，干脆起身，打开窗户，让凉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也让她人越发清醒了。 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实在是在这里留下了太多不好的记忆。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儿也让她觉得亲切。 这是属于他们的战场，也是他们百里家世代要守护的地方。 有时候，百里飞燕也挺厌倦这种生活的。 她性尚逍遥，比起当一个将军，她更喜欢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就像现在一样，管管闲事，行侠仗义。喝喝小酒，再交一些朋友。天高海阔，不用理会朝堂尔虞我诈，也不用和那些卑鄙小人虚与委蛇。 可她一出生，就背负着自己的使命。 她也为自己的身份由衷感到自豪，誓死都不能让百里这个姓氏蒙羞。 结果她是没有让它蒙羞，却让它彻底凋零了。 正因为有着那样的遗恨，这一次百里飞燕绝不允许任何人动她的家人。 那些未来的敌人们，甭管你们有着多大的野心或报复，我就要在这里将之扼杀！ 夏侯樽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百里飞燕从房间出来。 “欸贤弟，你也起了。” “是啊大哥，肚子饿了，下楼吃些东西。” “一起啊。” “好。” 两人下了楼，到外面的街道上转了一圈。 如今的小镇还算是平静，两人来到一馄饨摊前，一人要了两碗馄饨。 他们的胃口都不小，一碗根本不够吃，通常都是两到三碗起步。 吃完早餐后，两人就回到了客栈中。 百里飞燕翻出个棋盘，“来，大哥，咱们杀几盘。” “你就这样整日呆在客栈中，不影响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百里飞燕笑了笑，“大哥，我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在这之前，我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要好好陪我下棋。”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夏侯樽也没再问，专心与她对弈。 但夏侯樽逐渐发现，百里飞燕也并不似她所说的那般什么都不做。譬如她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都是自己呆在房间内，叫她出去玩她从来都是推脱。 这让夏侯樽觉得百里飞燕有什么原因必须要留在这间客栈，根本就不会走远。 又譬如夏侯樽察觉到这间客栈看似跟其他客栈没有什么区别，但客栈的老板却颇有些神秘莫测。 他不太管客栈的生意，一天中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店内，有时候一早就出去了，深夜回来睡个觉。 若只是这样夏侯樽也不会生出怀疑。 有一天深夜，他听到了后院有动静，起来查看，却看到那老板打开后门，正送几个黑衣人出去。 夏侯樽听到其中一个人说话，赫然发觉这些居然是宁国人。 莫非这家笙花客栈其实是宁国人秘密开设的？还是他们的联络点？ 他忽然又想到，百里飞燕特地住在这里，还不愿离去，是否早就知晓这家客栈有名堂？ 论对北境情况的了解，他自然远远不如百里家。 那么百里飞燕此时出现在这儿，又是为了什么呢？ 之前没有由头，但现在却有一个绝佳的借口送到了他手上。 “咚咚咚——” 百里飞燕刚要入睡，就听见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谁？” “是我。” “大哥这么晚还不睡啊？”百里飞燕走过去给他开门。 “有点事要跟你说。” 夏侯樽直接就进了来，反正百里飞燕现在做男装打扮，她不把自己当女子，他也没必要讲究那些。 “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夏侯樽严肃问。 “？”百里飞燕有些疑惑，夏侯樽忽然这态度，“大哥是想说什么？” “这不是一家普通的客栈，那位客栈老板身份就更耐人寻味了。” “哦，大哥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百里飞燕很沉得住气，坐下来，为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茶水有些凉了，百里飞燕不在意，夏侯樽却是用手摸了摸杯子温度，发觉是凉的后就没有再去碰了。 百里飞燕默默观察着这些，心想着楚王殿下还真是个讲究人，跟着她行了一路，活得还是这么细致。 “我刚才听到动静，起来查看，正好看到那老板送几个黑衣人走，其中一位说得正是宁国话。” 夏侯樽凝视着百里飞燕，“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大哥可是害怕了？怕这个地方有危险，也会连累到你？” “我是这样的人么，我在担心你，我也必须要搞清楚你在做什么，否则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这里。” 夏侯樽倒不是真的要带她走，只是想借此让百里飞燕多告诉他一些事情。 然而百里飞燕眼中划过一道利光，冷哼道：“走？为什么要走？这还是我大晟国的土地，若他们真是宁国人，别有用意潜伏在这儿，该滚的人是他们！” 这话不是冲着夏侯樽说的，却也摆明了百里飞燕的态度。 霸气尽露，让夏侯樽都是一震。 第88章 楚王生气了，不干了! “贤弟，别做危险的事情。即便要做，也别漏了大哥。” 夏侯樽最终只能这样对她说道。 百里飞燕看了看他，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怀疑夏侯樽是不是猜测到了她要做的事情。 但此事异常机密，夏侯樽就算听到了一些秘密消息，应该也想不到这些上来。 “我会的，大哥。” 夏侯樽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笙花客栈后院。 小伙计穿过假山，在一扇小矮门上敲了五下，过了一会儿，那门就开了。 他佝着腰钻入了里面。 “老板，你喊我？” “明天中午之前，将客栈给空出来。” 那老板正在一盏油灯下，擦拭着一把光亮夺目的宝刀。 “可是老板，客栈还有好几位客人，都没说什么时候要走，咱们总不好主动赶客。” “就说老板家里有丧事，必须要赶回去。大不了少收他们一部分房钱，快点将人打发走。” “老板，出什么事了？”小伙计小心翼翼问。 “不该你问的事情别问，按照我交代的去做！”那老板口气也不算凶狠，只是盯着小伙计看了一眼，小伙计就不敢再多问了。 “是，是，老板，小的明早就劝大家退房。” 这位老板名叫沙良峰，人倒是个不错的人，对底下的人从不苛待，出手也不小气。 就是有些神神秘秘的，每天都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小伙计则叫章唯，尚水镇本地人，父母走得早，是二老爷带大的。 他在客栈做事，赚的钱爷孙俩也够花了。 他一直挺感念沙老板的，干活也就越发卖力。 清晨。 百里飞燕刚起来，小伙计便来敲门了。 “小二哥，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儿？” “客官，我看你在这儿住着也有些日子了，便多嘴来问问，你啥时候离开啊？” “哦，我呢在这里还要等一位朋友，约好在笙花客栈等他。但他路上出了一点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左右这两天也应该就要到了，怎么了，小二哥，可是担心我付不起房钱？我可以现在就给你。” 百里飞燕说着就掏向荷包。 “不不不。”章唯连忙阻止她，“客官你看你说的，小的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道你一定是一位贵人，怎会少我们一点房钱。” “是这样的，咱们老板家里出了一点事情，客栈得临时关门，所以……” 百里飞燕眼神一闪，尔后带着点为难道：“小二哥，你看你能不能再多留我两天，我那朋友很快就到了。提前约好了的，我要是不在这儿等他，他到时候又找不着我。这样，我房钱加倍、三倍都行。” “客官，真不是房钱的事情，是我们老板打算暂时关了客栈。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 章唯连连赔礼。 百里飞燕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有难处，那我也不能勉强。小二哥，最晚要我们什么时候退房？” “多谢客官体谅，就中午。” “好，待会儿我们就收拾东西。” “谢谢，谢谢了。那跟你一起来的那位？” “我跟他打声招呼就行，你就不用特意去跟他说了。” “那就劳烦客官了。” 章唯对百里飞燕印象更是不错，这位公子不但长得好，也是个明理之人。 小伙计离开后，百里飞燕回到房中。 然后趁着无人注意，潜入了二楼其他几间房内。 这里她早就观察过了，哪些房间住了人，哪些没人，都一清二楚。 等办完事后，重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收拾了一番后，去找夏侯樽。 “大哥，你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退房。” “怎么突然要走？”夏侯樽昨晚没睡好，上午还在补觉呢。 “伙计刚才过来，要我们中午之前退房，好像是这儿的老板出了什么事情，得暂时关了客栈。” “老板出了事情？”夏侯樽琢磨着这话，又想起昨晚那些神神秘秘到来的宁国人。 “我也不清楚，他让我们走那也只有走了。你搞快点啊，免得人家又来催。” “好。” 夏侯樽花了点时间收拾好了东西，便提着包袱下楼了。 百里飞燕已经在办理退房手续了。 “客官，一共纹银二十五两，让你们提早退房很不好意思。东家说了，少收你们一点，我们就收二十两，你看这样可好？” “好着呢。” “对了客官，你那位朋友叫什么，长什么模样，你跟我描述一下。还可以在我这儿留张字条，待我见到了他，就帮你交给他。”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小二哥了。”这小伙计办事利索，为人又忠厚热情，百里飞燕对他印象不错。 百里飞燕略微想了想，便飞快留下了一张字条。章唯接过后也没有看里面的东西，小心折好收了起来。 百里飞燕还跟他描述了一下自己的那位友人，人倒是有那么个人，但他此刻却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此人正是邵宝宝。 百里飞燕就照着他的样子描述的。 “我那朋友长得很清秀，乍一看还有点像是个小媳妇，唇红齿白的。眼睛贼机灵，仿佛时时刻刻都酝酿着什么坏主意。这鼻子，是脸上唯一没有长好的地方，外翻着，就像个小猪鼻。但我那朋友却很喜欢，自称这是招财鼻，一直引以为傲来着。” “公子，你这位朋友倒是有趣，长相也有特色。如果小的看到他，一定认得出来。” “那是，那是。” 夏侯樽就在一旁听着百里飞燕鬼扯。 “邵宝宝要是知道你在背后这样说他，他准得气坏不可。”走出客栈后，夏侯樽笑着跟她说。 “我对他算客气的了，只说他是个小白脸，还没说他贼眉鼠眼呢。” “你这样一说，大哥还真好奇啊。若有一天，你要向别人描述我，你会怎么说？” “大哥认为我会怎么说？”百里飞燕反问。 “昂藏七尺，刀砍斧削，目若朗星、气宇轩昂？” 夏侯樽站在那儿，微微昂着头，挺美的想象着。 “唔嗯~~”百里飞燕站定，来到夏侯樽身前，将他从头到脚一番打量，又重重用拳头磕了磕他的胸膛。 “大哥所说的这些，倒也勉强符合！” 百里飞燕一咂嘴，满意点头。 夏侯樽怔了怔，眼前人那潇洒的笑，还有眼里明丽的色彩，让他不觉就失了神。 “怎么了？”百里飞燕见他突然发愣，疑惑问。 “贤弟可有娶妻？” “啊？”这问题给百里飞燕问愣了。 倒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问题太好回答了。 关键是他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 “哦，我是说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贤弟这样的倜傥风流？” “欸！”百里飞燕叹气，“大哥，我跟你一样，光杆一条。你说我要是有娇妻，还用得着一个人浪迹天涯吗？早就携美同游，做那神仙眷侣去了。” 不对啊。 “大哥，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没有娶妻么，刚见面的时候，我还跟你打听落雪山庄大小姐来着。” “……呃，我那不是记性不好，忘了么。”夏侯樽眼珠一转，将这个话题给带了过去。 “大哥先前说你是逃婚出来的？” “是啊。” “大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家里给你物色了娘子你都不要。哪里像小弟，想找个真心待我的姑娘都遇不上。” “贤弟啊，话不能这么说。神仙眷侣虽然让人艳羡，但如若那人不是你想要的，两个人也就成了彼此折磨。” “这倒也是。” “何况以贤弟这般品格，有的是姑娘喜欢，你又着什么急。” 两人一路闲扯着，见路边有家小客栈，便住进去了。 这客栈与先前那家没得比，夏侯樽不说，却是实实在在嫌弃了一番。 这客栈的杯盘碗碟都没洗干净，夏侯樽拿着这些碗筷，又打了点水，笨拙地在那儿洗着。 百里飞燕站在门后，看着他这般动作，忍不住就笑了。 心想着夏侯樽啊夏侯樽，你这又是何苦？ 堂堂一个王爷，跟着我后面吃这些苦。 啪！ 刚洗好的碗又碎了一个。 老板闻声赶了过来，是心疼得不得了。 “我赔，我赔。”夏侯樽二话不说掏银子。 老板银子收了，态度自然就好了。 碗筷表示他来洗，但夏侯樽看着他那双黑乎乎的手，硬是没答应。 让他洗，这碗只怕越洗越不干净。 北境这地方，百姓过得比较穷。这个时节，西北的黄沙肆虐，经常吹过来，想干净都干净不了。 先前那家客栈，周围是封闭的，墙体也厚实，受到的影响比较小。 而这家客栈，四处漏风，窗户关都关不严实。有时候早上才刚打扫过，到了中午又是灰蒙蒙一片。 百里飞燕就靠在门上看着，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既然决定跟着她，要是这点事都要她帮忙，那她可不得累死。 再说了，前世那样累死累活照顾夏侯洙还有周嫣，各种顾虑他们的处境，舍不得他们吃苦，到最后也只苦了她一人。 当时百里飞燕做的是无怨无悔，现在再去计较那些也没有什么意思。 但百里飞燕却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别总想着心疼别人，多心疼心疼自个儿。 人呢，有时候也不要太傻了。 还得看是谁。 不是那个人，百里飞燕还真懒得费那个心。 更何况是这夏侯樽，呆不下去就走，反正她也不想他跟着。 夏侯樽洗完碗，起身的时候看见了百里飞燕。 后者对他扬扬手中的酒壶，他走过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你可以先吃的。” “大哥，知道你是大少爷，但出门在外可不能太讲究，尤其是这边关条件简陋，你就算有银子人家也未必能给你提供相应条件。” “知道知道。”夏侯樽点着头，拉着百里飞燕回到桌上。 “贤弟，你尝尝这个。”夏侯樽为她夹菜。 百里飞燕津津有味地吃了。 “好吃吗？”夏侯樽问。 “挺好吃的。” “那我也尝尝。” “大哥，敢情你为我夹菜，是为了让我为你试菜啊。”百里飞燕好笑问。 “贤弟，大哥可没这个意思，我就只是……噗！咳咳咳！这什么啊！” 夏侯樽差点将嘴里的东西全吐了，使劲喝了两口水，才勉强将东西咽下去。 “这真是人吃的东西么，难吃死了，还不如啃干粮呢。” 马车上装的那些吃的喝的，在抵达尚水镇时都吃完了。 夏侯樽想着人都到城里了还怕没有吃的？ 笙花客栈，伙食勉强还行，夏侯樽也没什么意见。 但这里的菜，只吃一口快要了他的命了。 “不好吃就罢了，这里面怎么还有沙子啊！菜到底洗没洗，就是这么开客栈的！” 一口吃到几粒沙子，让夏侯樽都想要发脾气了。 这种事情，实在不能忍。 难吃还可以说是店家水平问题，有沙子那就是态度问题。 打开门做生意，也不能这么糊弄啊！ 就在夏侯樽气不过，想将老板喊出来说几句的时候，就看见百里飞燕一口接一口，将那盘菜都快吃完了。 夏侯樽这脾气忽然就发不出来了。 这飞燕将军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啊！ 吃这么难吃的菜还有沙子都这么津津有味。 “这菜叫苦叶菜，味道是有点苦，但在北境却也是个好东西。你看北地气候干燥，人常常会缺水缺盐。而这苦叶菜呢，吃了对人有好处。” 百里飞燕对夏侯樽解释道。 “可这里面有沙子啊，沙子你也吃？不咯牙吗？” “是，沙子很难吃。不过我呢，少时饿过肚子，你知道人饿疯了，别说这些什么都能吃下去。但这也只是我自己，大哥你吃不惯这些很正常。你先喝点水，待我吃完了我们俩上街，看看能不能买到些吃的。” 百里飞燕这说辞已经相当体贴了。 夏侯樽却有些挂不住脸。 想着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不如人家姑娘。 今日这一出，得让百里飞燕如何想他啊。 说楚王夏侯樽养尊处优，一点苦都不能吃？还是说他毛病特别多，出门在外还摆谱？ “我吃这个饼。”夏侯樽重新坐了下来，坚决要适应这儿的食物。 他拿起了一个饼，想着这东西再难吃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唔——” 夏侯樽捂住了嘴。 “怎么了？” 夏侯樽摇摇头，不想说话。他嫌弃的将手伸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摸出一个东西来。 “石头！这饼里居然有石头！！！” 有沙子就够让他无法忍受的了，结果连石头都出来了！ 他要是回复了身份，第一道命令就是让这小破客栈关门！ “嘶~疼死我了，牙都快咯掉了~” “咳！”百里飞燕看着夏侯樽捂着嘴那一脸倒霉样儿，忽地就笑了出来。 “你还笑！”夏侯樽更委屈了。 第89章 你还想要抛弃我哦? “喏，这个给你。” 百里飞燕从随身包袱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到了夏侯樽的面前。 “这什么？” 夏侯樽揭开表面一层油纸，赫然发现里面是两个饼。 “这是我早上从笙花客栈带出来的，没吃完，就带走了。你要是不嫌弃的呢，就吃下它。不喜欢，待会儿我吃完了陪你去外面找吃的。” 夏侯樽直直注视着百里飞燕，眼里带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 “你怎么突然就对我这么好了？”夏侯樽忍不住问。 虽然这家伙对他一口一个大哥，但夏侯樽知道百里飞燕压根就不惯着他。 他赶路累死累活她也没说要歇歇，一点都不体贴，有时候还故意捉弄他。 可能她就是不想让别人跟着，只是不知道怎么说，用这种方式让他知难而退。 刚才他吃到沙子，她不也笑话来着？ “我这不是看大哥太可怜了么，一个大老爷们弄成这样，还哼哼唧唧的，简直惨不忍睹啊，欸！” “？？！！”夏侯樽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你说我可怜，还哼哼唧唧，惨不忍睹！你把这话给我收回去，不然我就……” “就怎么样，大哥还想跟我闹脾气不吃饭呢？” “……”夏侯樽无可奈何，也是自己太不争气，让这个女人看足了笑话。 堂堂楚王，被人这样打趣小瞧。 “不生气，不生气，夏侯樽，这女人以后是你娘子，是你的楚王妃，你多让着她点，不跟她计较。”夏侯樽在心里一遍遍这样跟自己说。 却一手抓住那两个饼，狠狠咬了一口，那狠劲仿佛是在咬百里飞燕的脑袋。 “我才不闹脾气，我一个大老爷们才没那么幼稚呢。我把这些饼都吃光，一口都不给你留！” 夏侯樽说着，又狠狠咬了一口。 百里飞燕：还说这不幼稚？ 以前她怎么不知道霞姿月韵的楚王，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不过，男人最会演戏了，也爱揣着明白装糊涂。 面上在笑，心里指不定在算计。 那夏侯洙在她面前不也是各种模样？会跟她撒娇，会在她面前展示无力无奈的一面，会跟她吃醋会求抚摸求安慰，有时候还特别可爱。 正因为这男人在她面前流露出诸多真实的小性情，百里飞燕才会那样全心信任、毫不设防。 她跟夏侯洙一方面像是爱人，另一方面又视彼此为最亲近之人。她也安然照顾着夏侯洙，享受着他对她的需要和依赖。 这种感情是最危险的，它能够让一个人不知不觉就放松警惕，甚至将对方一切值得怀疑的地方都自动忽视和美化。 太包容了，有时候可不是好事。 “你怎么了？” 夏侯樽愤愤吃着饼，就看见百里飞燕脸色一点点变冷了。 起初还带着笑，现在却给人凉凉的感觉。 “没事，吃饭！” 百里飞燕此刻不想搭理他。 一看到他，就让她想起不开心的人和事。 “还说没事，突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夏侯樽看看她，又看看手中的饼。“还是说我一个人霸占了这个饼，你不高兴了？哪，还剩下一半，只要你不计较我咬过，就给你吃。” 百里飞燕看着那被啃过的饼，忽而就笑了。 她在这里一个人生闷气还牵怒是要干什么啊！有必要吗？ 有什么不爽对着夏侯洙撒就是了，没必要跟夏侯樽太计较。 “还是你自己吃，我不像你，什么都能……”吃字还没说完呢，百里飞燕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 百里飞燕看一眼夏侯樽，摇摇头。 而后者细细打量了她这一模样，尤其是嘴巴一动不动，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是不是也吃到石头了！活该！看你笑话我！” 夏侯樽笑得很欢快。 毕竟我们飞燕将军吃瘪，那可真是难能一见。 百里飞燕吐出一粒小石头。 吃到石头真没什么，主要就是吃的时候没注意，尽顾着跟夏侯樽说话去了，以至于被这颗小石头暗算成功，咯到牙了。 百里飞燕倒是没有被这颗石头影响到吃饭的兴致，继续吃着，只是要专心了不少。 “欸说认真的，那笙花客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把我们都赶出来？”夏侯樽褪去了嬉笑的脸，问百里飞燕。 “店小二说是老板出了事，具体也不清楚。” “出事？我昨晚还看他好好的，怕是在故意打发我们。”夏侯樽带着点试探意味地说。 “即便如此，那也是人家的事情。” “你就不想去了解了解？” 百里飞燕往后仰了仰，看着夏侯樽，“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猜那笙花客栈这两天一定有情况，咱们去探探？” “我不去，不想多管闲事。”百里飞燕却说。 “你真不是冲着那笙花客栈去的？” “大哥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在那里住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做，难道不是提前知道那里会发生些什么？”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 百里飞燕失笑摇头，“大哥想多了，我还真不是冲着笙花客栈去的。我之所以住在那里，是因为我要等一个人。” “什么人？”都问到这儿了，夏侯樽便想一次问个明白。 “仇人。” “哦？” “他这几天就会抵达那里，而我想要他的命。” “他是谁？”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好，你今天已经对我说得够多了。”夏侯樽也满足了，“那你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掺和进来。” “你叫我大哥。” “我爹在这里，我也一样会这么说。” “……” 夏侯樽败给她了。 吃完饭后夏侯樽便上了楼。 “我需要补个觉。” “我也是。” 百里飞燕跟他招呼了声，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个小客栈简陋得厉害，住的床铺底下铺的还是稻草，百里飞燕还在床底发现了好多只蟑螂。 被子上还有两只，百里飞燕捉住小蟑螂一丢，又对着床上喷洒了点药粉，安然躺了上去。 “啊呀~~什么东西咬我！” 刚躺下，百里飞燕就听到隔壁的夏侯樽在叫唤。 “蟑螂！这是蟑螂么！” “虫子！床上居然还有虫子——” 百里飞燕捂住耳朵，决定无视掉这些噪音。 但，夏侯樽却从自己房里跑了出来，钻到了她的房间。 “贤弟，救命啊——” “大哥，你这是？” 夏侯樽衣裳都没有穿好，狼狈地跑了过来。 “我刚躺下还没睡着呢，就被咬了一身的包。你看看，都肿起来了。” 夏侯樽可怜兮兮给百里飞燕看他的脖子，那儿被咬了几个大包。 可怜的楚王，皮娇肉嫩的，皮肤比起百里飞燕这个武人还要光滑细腻。 躺在不干净的床铺上，挠两下，便全红了。 更别说还有蟑螂虫子这些，看到就心情暴躁。 “贤弟，我们离开这儿，大哥实在受不了这破地方了。” “大哥，尚水镇除了一两家客栈好一点，其他情况都大差不差，还是你更喜欢露宿野外。我可跟你说的，北地的野外晚上可冷了，我都扛不住，更别说你这个大少爷了。” 百里飞燕拍着他的背安抚，就差说“乖啊，听话~”了。 “可这个地方也太不讲究了，床上都有蟑螂和虫子，我真怕睡着了蟑螂跑我嘴里。” “这个啊，好解决。” 百里飞燕从随身包袱里又拿出一个小瓶子，交给了夏侯樽。 “这个是驱虫药粉，出门在外必备之物。” 夏侯樽心想着你这包袱里装的东西还真多啊。 老江湖就是不一样。 不对！既然她有驱虫药粉，为什么不早点给他？ 是没想到，还是故意想看他吃瘪？ 鉴于这一路上百里飞燕在他这儿的可信度实在是太低，夏侯樽直接就认定了是后者。 夏侯樽很委屈。 干脆就往床上一躺。 “欸大哥，你怎么睡我的床。” “你要么现在就带我离开这儿，要么就让我睡你的床，你选一个。”夏侯樽侧过身去，真真是被她伤心了。 “大哥，你还是个孩子吗？在这儿跟我玩赖呢。” “谁让你总是这么对我的。” “我怎么对你了？”百里飞燕好笑问。 “你有驱虫药粉都不给我，你看看我这一身包，难受着呢。” “我这不是以为大哥有么。” “少来，你知道我行走江湖没有经验，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带上这东西。” “……”百里飞燕摊手，“好，我是忘了。” “你才不会忘呢，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真冤枉我了，大哥。” “我不管，反正我就赖上你了，你得好好照顾我，不然我就是你的大麻烦、大累赘。” 百里飞燕看着夏侯樽这副无赖嘴脸，真想让他的属下们来看看。 他们的王爷，是这副德行。 百里飞燕想，她也不是非要被他威胁的。 大不了将这个娇弱的王爷放倒，让他在这里躺上两天，自己去把事情办了。 然后独自离开，反正他属下们都跟着呢，还能让他们王爷出什么事情不成？ “喂！你还想要抛弃我？”夏侯樽见百里飞燕不说话，便猜到了她什么打算，蓦地转过身，不满质问。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抛弃大哥呢。” 百里飞燕真是怕了他了。 这人表现得幼稚归幼稚，警觉性却一点没丢。 第90章 趁他病，要他命! 这个耍赖的大宝宝，百里飞燕还能如何？ 真把这位逼急了，恐怕要坏了她的事。 百里飞燕想到晚上还有行动，便也只好耐心安抚起他来。 “身上不舒服是不是？我这有药膏，涂一涂就不痒了。” “真的？”夏侯樽脸色好了一点。 “绝对好使。” “那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夏侯樽又问。 “我倒是想早点拿出来，但你一直在跟我闹啊，也没给我这个机会。” “换个词成吗？闹这个字，显得我很无理取闹。” 百里飞燕给他一个“难道不是吗？”的眼神，让夏侯樽活活被噎住了。 好，他今日的确无赖了点。 这还不是因为百里飞燕对他太过分！ 他敢说，如果跟着她一路过来的是夏侯洙，她对他肯定不是这个样！ 他们俩的事情，夏侯樽不只是听过不少，还亲眼见过。 他曾见过百里飞燕安抚失意的夏侯洙，眼神那叫一个温柔。 也曾看过百里飞燕对夏侯洙维护的模样…… 当时夏侯樽就想，他这五弟到底是什么样的好福气，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子全心全意的爱？ 得知了夏侯洙和周嫣之间那档子事，夏侯樽很生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特别想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好歹的夏侯洙。 明明得到了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太碍眼了！ “药在这儿，自己涂一下。” 百里飞燕将药膏递给他，夏侯樽却没接。 “你帮我涂。” “？？”他在开玩笑。 接收到百里飞燕的潜台词，夏侯樽有些些失望。 “后背也痒，我涂不到。” 百里飞燕叹气，“那你趴好。” “哦。”夏侯樽又高兴起来，乖乖趴好。 “衣裳脱了。” “啊？” “你衣裳不脱我怎么给你上药？”百里飞燕飞了个白眼。 这位楚王，怎么有点傻？ “哦哦。”夏侯樽还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快一点啊，两个大男人，扭捏个什么呢！”百里飞燕催促。 “……”我是男人，但你不是！ 你有点姑娘家的自觉吗？ 夏侯樽很想问她：对其他男人，她是不是也这样干脆，随便就帮人家上药。 百里飞燕：是啊，这种事情在军中不要太常见。我士兵受了伤，给他涂药照顾他不是很正常？ 百里飞燕大多时候都不拿自己当个女人，大哥二哥在军中什么样，她就怎么样。 正因为百里飞燕这种作风，军中将士们也不把她当个普通姑娘，她就是他们的将军，最值得信任的人，也是他们的生死兄弟。 夏侯樽解开衣裳，趴在了床上。 百里飞燕有些粗鲁地勾了一大坨药膏，拍在了夏侯洙背上。 “哎哟~~~” “这不疼？” “是太凉了。” “凉就对了，一会儿就好了啊。” 百里飞燕给他抹了背上，然后将药膏丢给他，“其他地方你自己来。” 弄完后她就提起东西要走。 “欸你干嘛去啊？” “大哥，你占了我的房间，你问我到哪里去？当然是去你房间歇息了。” 夏侯樽悻悻摸了摸鼻子，“那好，这儿真没虫子和蟑螂了？” 百里飞燕走过去，揭开床底下的布，那儿一堆蟑螂的尸体。 “都死了。” “呕——”夏侯樽好想吐。 他发觉这个房间他也睡不着了。 试想一下，他在上面睡得正香，下面却是一水的蟑螂的尸体，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害怕啊？习惯了就好。” “你能给我清理掉他们吗？”夏侯樽弱弱地要求。 “……” “好贤弟，拜托你了。” “清理好了你就乖乖给我睡觉，不吵了？” “！！”这种哄熊孩子的口吻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侯樽又想要抗议，但此情此景，他也不能不低头，只好乖乖认怂。 “你清理掉它们，我就不、不吵了。” 百里飞燕差点没憋住笑，在笑出来之前果断转身。 不一会儿，就拿来了扫把和铲子，将那些蟑螂尸体给清理干净了。 “现在你可以放心睡觉了？” “嗯嗯。” 夏侯樽躺到了床上，盖上被子。 “这什么味啊？这被子多长时间没洗了？” “我说爷，你就将就一点儿，这儿就这个条件。” “好好好，我不说了。” 夏侯樽嫌弃的将被子丢到一边，从包袱里取出来一件外袍盖着。 伺候完那祖宗，百里飞燕去到了隔壁房间。 驱虫药粉一撒，过了一会儿后人就躺了上去。 隔壁半天没听到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百里飞燕起身，出了客栈。 她戴着个斗笠，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转悠着，然后就拐到了笙花客栈方向。 在笙花客栈对面，就有个茶寮，百里飞燕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便看到笙花客栈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关上了门。 她留了几个铜板离开了。 夏侯樽小睡了一觉，想着这个时候百里飞燕应该不在客栈，独自出去忙事情了。 那女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一点夏侯樽也知道。 他没打算阻挠她，只看她要做什么。 “大哥，你起了吗？下来吃饭了。” 刚说她出去了，就听到她在喊他。 “起了，马上就下来。” 夏侯樽下楼，看到桌子上摆着热乎乎的包子和红薯。 “这是你买回来的？”夏侯樽高兴。 “嗯，刚刚出去了一趟，给你带了些回来。” “太好了！”夏侯樽可是一点都不想吃沙子和石头了。 “你吃了吗？” “我买了两人份，我们一起吃。” “好，你晚上要出去吗？”夏侯樽状似无意地问。 “对，今晚要出去，大哥别跟着啊。” “……”夏侯樽都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了当。 “我这次来北境，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不想有任何人任何事会影响到我做这件事。” “明白，不影响你。” 百里飞燕点点头。 她也不担心夏侯樽会说话不算话。 这个人就算一时好奇跟着去，也不会破坏她的计划。 不过，这件事是很危险的。就算是百里飞燕，也不敢说自己去了就能平安回来。 夏侯樽身为楚王，百里飞燕再不喜他，也不能让他在这里出事。 “好困啊~~头还晕晕的~~” 夏侯樽吃完后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 “贤弟，你……”刚意识到可能是这些食物不太对劲时，夏侯樽就昏睡过去了。 “不好意思了大哥，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百里飞燕扛着夏侯樽回到了楼上，将他放在自己床上。 “运气好的话，在你醒来之前我就能回来。运气不好，你就给我收尸好了。” 她要做的这件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兄。 刺杀敌国皇子，这种事情要是泄露出去，将军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只是宁国，到时候承平帝也会第一个将他们交出去，以平息干戈。 宁国是危险，但更为危险的却是鄂旭君这个人。 换一个人继位，宁国都不会那么可怕。 百里飞燕甚至做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百里飞燕可没想过自己死，好不容易回来，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就这样死去她可不甘心。 但鄂旭君必须要解决，否则再过不久宁国大军南下，大晟国又还没有做好准备，将生灵涂炭。 镇北军也会损失惨重。 百里飞燕换上了夜行衣，又检查了一下随身装备，确认无误后，便一头扎入了夜色中。 平日挺热闹的笙花客栈，此刻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百里飞燕早就踩过点，提气飞上了二楼，飞檐走壁，绕过几个房间后，在其中一间窗户外停了下来。 这个房间的窗户她做过手脚，轻轻一推，窗户便开了。 她钻入了屋内，重新掩上窗户。 整个过程中就像是一只优雅的猫儿一样，没有弄出一点动静。 她在房间内倾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人，打开门轻轻出去了。 在客栈通向后院的那一段，此刻已经站着好几个人，都是高手，无声无息守在那儿，让人没法接近后院。 百里飞燕倒挂在房梁上，梭巡着后院守卫以及布置。 她发现在后院的大堂内，停放着一口棺木。 就是这儿！ 宁国的皇帝很忌惮自己的这个儿子，还有妲列家族。 他是不愿意把江山拱手让给他们的，也不想将宁国百姓再度拖入战火，只为满足妲列家族的野心。 其实宁国皇帝过去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主战派，没少去攻打别的国家。 但年纪大了，又深感宁国这些年百姓民不聊生，打算让他们休养生息。 妲列家族却不同意，表示宁国现在日子虽苦了点，只要拿下了大晟国，那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拿下？ 那大晟国真的这么好拿下？ 不说别的，只要镇北军在，他们的企图就很难得逞。 宁国皇帝鄂尔隆看出了妲列家族对他的不满与野心，在他们下手前先一步行动，欲解决了七皇子。 只要七皇子鄂旭君不在了，那妲列赤的图谋就能不攻自破。 但这鄂旭君也是命大，从悬崖上掉下去却没死，只是受了重伤。 妲列家族的人先一步找到了他，可面对宁国皇帝派出的杀手团，便只能将他放入棺木中先藏起来。 还藏到了大晟国境内。 就是笙花客栈，这个妲列家族在尚水镇的秘密联络点。 而前世的百里飞燕，也是在后来大晟国与宁国开战，尚水镇出现了严重的情报泄露，才知道这儿有他们的联络点。 调查之下，才知道这些事情。 如今她提前来到这儿，就是为了守株待兔。 鄂旭君重伤，身边没多少人保护，还得防备着宁国皇帝的杀手团，这是刺杀他最好的机会。 一旦错过，再想得手几乎不可能。 第91章 孤身闯敌巢!! 百里飞燕倒挂在房梁上，一点点摸清楚了后院的守卫情况。 鄂旭君此刻当然不会躺在棺木内，那棺木是掩人耳目用的，那么他如今会呆在那儿呢？伤势又如何？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 这些都是百里飞燕要搞清楚的。 在笙花客栈住了这么多天，百里飞燕早就将后院的情形摸清楚了。 虽然这里一直有人防守，但并不算太严密。 毕竟做得太明显，可是会引人怀疑的。至少从表面上，这儿与普通客栈也没有多大区别。 但经过百里飞燕探查，后院暗藏着不少机关和暗室。 机关百里飞燕还没正式体验过，不知道威力。暗室里面藏着多少人，也不清楚。 所以刺杀行动一定要干脆利落，最好能一击得手，否则被困的人很可能就是她了。 在没有异动的情况下，后院风平浪静，百里飞燕根本无从入手。 针对这种情况，她也一早就做过设想。 实在找不到目标，便只能投石问路了。 让他们自己人带着她去找到目标。 而她一早在客栈布置的小机关、动的小手脚，这个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就在百里飞燕要下手的时候，笙花客栈的老板沙良峰从一个低矮的小门内钻了出来。 手上还拿着一个空碗。 难道是给鄂旭君服药用的碗？ 百里飞燕猜测着。 沙良峰伸手，将不远处的守卫给招呼了过来。 “没什么动静？” “属下们都在这儿守着，不会有事的。” “让大家都打起精神，主子要是出了事，我们都得没命。” “是！” 沙良峰交代完，扫了一圈周围，又去了隔壁那间暗室。 这些暗室对外没有开窗，通风管道设置在里面，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内部的情况。 通风管道？ 百里飞燕脑内灵机一动。 住在笙花客栈的那几天，有一天晚上她就钻入了这儿的通风管道。 设计非常曲折，却也很巧妙。 百里飞燕在想，通风管道就只是通风管道吗？在沙良峰将后院改装成如今这副模样时，在没有逃生窗户的情况下，通风管道会不会也是求生通道？ 在追求隐秘性的同时，安全性同样也要考虑到，他们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而所有通风管道都是相连的，真要是出了事，人躲入其中，从弯弯曲曲纵横交错的通风管道逃出，想逮他们都难。 笙花客栈后面，恰巧是个山林。 人往老林子里一钻，就更难寻觅到他们的踪迹了。 当初他们建造笙花客栈、并且把这里当成地下秘密联络点时，就应该考虑到这些了。 百里飞燕的身影在房梁后隐去了。 半个时辰后。 “咳咳咳咳咳，哪来的烟啊，这么呛？” “是不是着火了？” “都别动！” 就在院子里快要乱成一团的时候，沙良峰阴沉着脸从暗室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院中，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烟是从前面传来的。 客栈关门了，前面也没有人，这烟是从哪里来的？ 他招来两个人，让他们到前面去查看。 这两人很快就回来了，“不好了，大人，前面着火了。” 没错，这火就是百里飞燕放的。 反正是个贼窝，不如一把火烧了。 与其投石问路，不如将他们直接给逼出来。 当然她也知道这么粗暴的手段不可能奏效，这也只是迷惑他们的把戏而已。 “好端端怎么会着火呢？”沙良峰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个意外。 “让几个人去前面灭火，其他的都呆在原地，一步都不许动。” 吩咐完，沙良峰自己则钻入了先前那个暗室。 床上是正处于昏迷的鄂旭君。 “大人，要不要带着主子先撤？这个地方可能已经暴露了，我们不能让主子置身于危险之中。” “不能撤，主子的伤不宜挪动。何况杀手团就在附近，我们贸然撤离要是惊动了他们可就麻烦了。” “可这场火……” “那个人既然选择用放火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就说明他们没来多少人，有可能只有他一个。此刻出去，就正中他的下怀。我们呆在这里面，他要敢过来那就是找死。” 就凭这个地方的机关陷阱，只要一启动，绝世高手来了都未必走得出。 百里飞燕站在笙花客栈后山，感受着风向流动。 前面的火越烧越大，浓烟也向后卷来。 为了保护处于中间暗室的鄂旭君，也为了不让他受到浓烟的影响。 要知道如今重伤的鄂旭君，可是受不得这些的。 沙良峰便打开了中间暗室左右两侧的通风管道，让所有来烟都从两侧的管道排出去。相反关闭了中间暗室四周的通风口，只留下地下一处通风。 所以即便笙花客栈此刻浓烟滚滚，中间暗室也不受影响。 然而这正是百里飞燕所要达到的目的。 没有浓烟释出的暗室，便是鄂旭君藏身之地。 她已经确定了鄂旭君所在的房间。 与此同时，在一番观察之后，百里飞燕也搞清楚了各个通风口的位置和流向。 从它们的分布，百里飞燕推算出这其中还隐藏着一条最为秘密的通道。不受浓烟影响，又互为畅通，那应该来自于地下。 只要沙良峰将中间暗室地上通风管道相连接口一关，就能阻挡浓烟传入。再打开地下通风管道，那么鄂旭君所在的小空间将会成为一个绝对安全的所在。 “幸亏我来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然还真有些拿你们没办法。” 百里飞燕微笑着，从胸口摸出两个弹丸似的东西。 这是霹雳堂的雷火弹，一小颗，却威力惊人。 但有一个弱点，那就是雷火弹爆炸范围有限，想要奏效，就得精准打击目标。 嘭！ 百里飞燕直接一颗雷火弹对着中间暗室砸了过去。 雷火弹爆炸开来，沙石乱飞，但那间暗室却……纹丝不动？ “呵呵！还真是大手笔。” 这中间暗室，居然是玄铁打造的。只是面上包裹着泥浆，做出普通房屋的假象。 与其说是暗室，不如说是囚室。 一个人被困在其中，那就是有再高的武功恐怕也逃不出。 一击不成，百里飞燕立即转移阵地。 果然在她刚撤不久，就有几位妲列家族豢养的死士冲到了后山。 而百里飞燕此刻没去别的地方，正一头钻入了有浓烟冒出的通风管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习武之人闭气有一手，而百里飞燕少年时跟着一位师父学习了龟息大法。正常情况下的龟息大法，是一个人可以像死人一样停止呼吸，多用来装死的。 百里飞燕稍微改了一下，将之当成了最上乘的闭气功法。 一旦运起了这门武功，不但能像是个死人一般不用呼吸，还能正常行动。 但最多只能坚持一刻钟时间。 凭着这门功法，百里飞燕过往还真逃过几劫。 尤其是别人对她用什么毒烟毒粉一类的，几乎都没什么用。 就这样，百里飞燕顶着浓烟钻入了通风管道。 大火烧起来了，多点着火，几个人根本就灭不掉，越来越大。 已经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不少人都来拍门，想过来帮救火。但沙良峰压根没去开门，直接不予理会。 笙花客栈是独立而建的，因为要保证隐秘性，所以周围都没有相邻的人家。 最近的，都隔着一定距离，这也是百里飞燕敢于放火的原因。 因为就算火烧起来，也不会牵连到别的人家。 笙花客栈外有百姓围观，过一会儿官府的人可能都会赶到。而里面着了火，浓烟呛鼻，守卫们咳嗽不止，也难以辨别方向和目标。 “大人，守不住这里了，我们撤！” “不能撤！”沙良峰仍然坚持。 他在赌。 赌那个凶手等不住提前动手。 只要他冒头，那就有人解决他。 而刚才在他察觉到有异动时，也已经放出了信号。 妲列家族的援手很快就会赶到，在他们抵达之前，即便其他人都死去，他也不会撤。 这一点，百里飞燕何尝不明白。 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纵然知道前方危险重重，她也誓要诛杀鄂旭君。 通风管道本就狭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百里飞燕身形不算娇小，比起大汉那还是要好不少。 麻烦的是辨别方向的问题。 各个通风管道纵横交错，谁也不知道它们通向哪里，又与何处相连。 百里飞燕也只能沿着大概的方位，一路向中间靠近。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百里飞燕的龟息大法都快要解除了，她满头大汗。 如果再找不到，那就只能暂时退出这里。 不过道路虽然复杂，百里飞燕仍然耐着心一条条去尝试。 终于，她感觉到某个方向吹来的浓烟更为密集，她便知道自己已然接近目标了。 因为中间暗室相连接口关闭的缘故，周围的浓烟都从固定的管道涌过来，自然比别的地方要浓重。 而中间暗室是由玄铁打造的，这些管道却不是。 在抵达中间暗室附近时，百里飞燕发现与别处不同，这处管道底下是空的。 这应该就是地下通风的枢纽所在了。 鄂旭君之所以现在还安然无恙，就因为这儿源源不断为他输送着新鲜空气。 嘭！ 百里飞燕运起掌力，对着管道狠狠拍了一掌。 管道破了一个大洞，新鲜空气哗地吹过来，而她也下到了地下的空房间内。 入眼便是一个巨大的风扇在不断运作着。 第92章 绝境也从容!! “咳咳咳咳咳——”龟息大法解除，百里飞燕捂住嘴低低咳嗽了几声。 哒哒哒！ 百里飞燕忽然听到几声奇特的声响，下一个瞬间墙壁后面便有一排排小箭和飞镖射过来。 她不敢怠慢，运用轻功身法闪避了起来。 但后面箭和飞镖越发密集，还不间断，让百里飞燕也越来越狼狈。 她注意到那个巨大的风扇，作为通风管道的中枢，这东西可不能被毁坏了。 而且百里飞燕也观察到，这个地下暗室其他角落都被兼顾到了，唯独那个大风扇，都被完美避开了。 她腾身一跃，便来到了风扇后面，果然机关便奈何不得她了。 “！！” 就在百里飞燕这么想着时，从地上、风扇边缘却哗哗地冒出一排排刀尖。 百里飞燕在感觉到地面有异动时，人已经飞了起来。脚刚要踩踏在风扇上，又看到有刀尖冒出。情急之下，从袖子里划出一把折扇，抵在身前冒出的一把刀尖上。 百里飞燕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借着指尖折扇之力，漂浮在半空中。只差一点点，她就被扎成个刺猬。 “他大爷的！” 百里飞燕忍不住骂道。 这个设置机关的人可真够损的。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确算是高明。 风扇这边的缺口是他故意露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人自动走入这里。掉以轻心之下，就会葬身在这些刀尖之下。 百里飞燕虽然身手了得，可这个姿势也不能维持太久。何况谁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更缺德的机关在等着她？ 她也没打算在底下多呆。 她的目标可是鄂旭君。 而她闯到了地下通风枢纽，机关还启动了，上面的人尤其是沙良峰，应该已经知道有人闯进这里了。 百里飞燕拿折扇的手微微用力，身轻如燕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了半圈，然后在其中一把刀尖上轻轻一点。折扇扣在风扇边缘，双脚选择了两把刀尖，用内力包裹住双脚，而人便维持在刀尖上站立的姿势。 以极不可思议的动作，真正做到了在刀尖上起舞。 若非武功和胆识兼备的人，绝对做不到这一点，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危机下还能镇定不乱。 这下子终于可以好好打量这个暗室了。 她抬头看向风扇顶端，发现那儿有块石板，此刻正打开着。 地底下抽出来的空气就从那儿源源不断地传到了上面。 只要从这儿上去，就能抵达鄂旭君所在的中间暗室。 就在百里飞燕有所行动的时候，暗室又咔哒两声，从石壁上忽然打开一道小门来，六位身着铁甲的死士从后面杀了出来。 见到百里飞燕二话不说直接攻击。 他们身穿的铁鞋铁甲根本不惧这些小箭飞镖，而百里飞燕不但要抵挡他们的杀招，还得提防着这儿的机关。 本就身处险境，此刻状况更是大糟。 但百里飞燕却是不慌不乱。 在其中一个死士劈过来的时候，她高高跃起，以这名死士为踏板。一只脚踩在他的肩膀上，而另一只膝盖直接踢向了他的盔帽。 这击膝撞当真是狂暴之极，只这一下那名死士便有些晕头转向，还将他戴的的盔帽给扫落。 此时又一人杀到，且手中的刀已经斩到了百里飞燕的头顶。 百里飞燕身体后仰，抱着前一名死士的脑袋来了一记回旋踢，逼得第二名死士后退了几步。 而就在这眨眼的工夫里，剩下的四名死士分为四个方位齐齐杀到，封堵住了百里飞燕有可能的每一个退路。 他们配合默契，攻击娴熟，还不畏死。 尽管这人身手了得，也没有半步退让的意思。即便暂时被逼退，也很快重新杀了回来。 不能再拖了，必须要速战速决！ 即便还没有完全摸清楚这些人的路数，也只能拼一拼，拖久了对她不利，变化也太多。 说时迟那时快，百里飞燕手中的折扇一抖，扇尖便亮出了一排薄如蝉翼的小刀。对着第一名死士脖子一划，鲜血喷出。 然后她拎起这名死士，便向正面一人踢过去。 而那人即便面对着同伴的尸体，也没有半点要留情的意思。一刀就斩在同伴尸体身上，但还不等他逼近百里飞燕身前，人已经出现在他的头顶。 双脚在他的脖子上一锁，然后狠狠一转，只听脖子一声脆响，那人便断气了。 顷刻间便杀两人，百里飞燕没有恋战的意思，踩着这名死士的头顶就要飞上那扇石板，进入上面。 死士见状，也顾不得这人有多危险，全部飞身过来阻挠。 但他们要慢百里飞燕一步，按照她的速度会提前一步上去。 可就在这时，百里飞燕眼尖的发现从石板上面有什么东西一窝蜂地灌了下来。 “！！” 毒蜘蛛！ 只一眼，百里飞燕便认出这斑斓的蜘蛛正是宁国毒王所豢养的宝贝。 十多年前，父亲与宁国大将军妲列赤交过手。每次正面交锋，都是父亲取胜，但却久战不下。 原因正是宁国阵中有一位用毒之王，最善于偷袭，杀伤了我国不少将士。 好在父亲请来了医仙坐镇，这才克制住了毒王。 谁能想到，在这样一间小小的客栈中，不但藏着一位宁国七皇子，连大名鼎鼎的毒王都在此地。 要撤吗？ 毒王在此，百里飞燕也知晓今日要得手只怕不容易。 但撤？怎么撤？ 原路返回，只怕那儿已经成了死路。毒王既然在此，那来路肯定被他的毒物堵了。 原路返回是最愚蠢的做法。 更何况，百里飞燕从来都是一个迎难而上的人，既然来了，她也没打算就这样放弃。 就算要死，她也要死得其所。 斑斓的毒蜘蛛密密麻麻从石板处倾泻而下，只要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啊——啊啊——” 那些毒蜘蛛攻击不分你我，连剩下的四名死士都成了它们噬咬的对象。 百里飞燕冷眼看着这一切，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在自己周身撒上了驱虫药粉。 这不是简单的驱虫药粉，威力很强劲的。 这些毒蜘蛛似乎不喜欢这种味道，一时间在她的身边打转，都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百里飞燕退到一个角落，然后拿出一枚雷火弹，对着石板直接轰了过去。 嘭一声巨响，石板散落，上方被炸出一个大洞。 百里飞燕扇子一挥，将飞沙走石给扇去，人毫不犹豫飞了上去。 在暗室上方，还有一个暗室。 一看到这个暗室，百里飞燕又想要骂人了。 这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人只要从下面一层暗室上来，就自动钻入了这铁笼子内。 三层暗室叠加，机关重重，不管是谁躲在这里面，都很难被抓到。 这正是沙良峰为自己打造的绝佳的保命之所，怕的就是有一天他做的事情败露，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在百里飞燕飞上来的瞬间，这个暗室的机关启动，铁笼子关上了。 这样百里飞燕就是想回到下一层暗室，也做不到了。 她俨然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不管是谁面对这样的处境都会感到绝望。 可百里飞燕，早已经历过比这种绝望一百倍的状况。 起初她是有些慌乱，担心没杀掉鄂旭君人便已经死在了这个鬼地方。 那样父兄该有多难过啊。 然而百里飞燕很快又想到，沙良峰设置这个机关是为了逃生用的，那肯定有出路。而且当他躲在这里后，不可能再掌控上面或下面暗室的情况，那么出路就一定在这个铁笼子内。 这是非常合理的推断！ 要是换成她，肯定也会这样设计。 然后百里飞燕就掏出一块亮光石，一点点检查着这个铁笼子，她本就聪明绝顶，且见多识广。 很快就发现铁笼子上方角落有一小处凸起，在那里一暗。 啪一声，笼子就从下面打开了。 不，这不是她要的。 百里飞燕又寻找了一番，然后在对称位置又发现了另一个小凸起。 这次一暗，笼子上面打开了。 百里飞燕一笑。 总算找到了。 这次百里飞燕多留了个心眼，也不着急着上，只是丢了俩雷火弹上去。 这俩雷火弹一左一右，很有技巧地扔了上去。 反正上面暗室是玄铁制成的，根本不会塌，砸不到她。可里面有人就不一样了，会被这雷火弹炸成渣渣。 即便那人武功高强，也不得不躲。 想要躲，要么出去，要么下来。 出去，外面都是浓烟。 他们这些人受得了，重伤的鄂旭君这么一折腾，只怕小命也不保。 何况，他们应该还在躲避杀手团的追杀。 妲列家族虽然在宁国势力强横，但还做不到一家独大，宁国皇帝鄂尔隆也是很有手腕之人，不会轻易就被他们篡了位的。 爆炸过后，百里飞燕飞了上去。 她时刻保持着警惕，谨防着上面的偷袭。 如果她猜得不错，上面不只是有一位沙良峰，毒王也在这里面守着，而且正等着她上去。 果然！ 百里飞燕刚上来，一条金色小蛇就冲她飞了过来，目标直指她的脖子。 百里飞燕扇子一挥，那条金色小蛇就成了几段。 她这才看清楚上面的情况。 原来在她将雷火弹扔上来的时候，这群人直接躲在了一块铁板之后。 沙良峰抱着重伤的鄂旭君，而他的身前则站着一位阴沉的小个子。 这小个子单从身高和面相来看，更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鬼头。 但他本人已经几十岁了，具体年纪不清楚，只知道二三十年前毒王的名号便已经传遍诸国了。 而百里飞燕呢？ 经过这一连番的战斗和闯关，脸上早已黑乎乎一片。再加上穿着的又是黑色的夜行衣，从头到脚已经一身黑，站在夜色里别人都不会把他当成一个人。 直接就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第93章 神挡杀神，佛挡诛佛 毒王雷敬，果然就在这里。 百里飞燕没见过他，却也听说过他，而他这面貌也的确很好辨认。 “小子！今晚的乱子都是你弄出来的？！” 雷敬声音粗噶沙哑，仿佛是从嗓子里憋出来的一般，再加上他那阴沉如水的面容，的确有些瘆人。 百里飞燕冷笑，“是我。” “能走到这里，算你有些本事，但你也是走到头了！” 雷敬说着就要动手，沙良峰却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又有什么目的？” 尽管已经猜到他是为了七皇子来的，但沙良峰想不通他是如何知道七皇子藏身于此的。 可以确定他不是陛下派来的杀手团，那些杀手从不单独行动，而且这个人说话并没有宁国的口音。 说的是大晟国的话，但口音却有点像是尧国的。 这当然是百里飞燕故意为之。 她在故意迷惑这些人，让这些人无法确定她的真实身份，也无法将矛头直指大晟国。 若是因此怀疑尧国，增加双方的嫌隙，那就是特别收获了。 宁国和尧国近些年有联合之意，妄图侵犯大晟国。 今日她故意暴露出尧国口音，很容易便会让妲列家族想到是尧国已经与宁国皇室暗中联合，还协助他们刺杀七皇子的计划。 这样就算百里飞燕行动失败，妲列家族上位，也很难再与尧国合作。 至于她怎么会尧国口音的，少年时便在北境走动，这儿鱼龙混杂，各国人来来往往。再加上宁国尧国又都对大晟国虎视眈眈，了解多了，学个口音也能学个七八成像。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尧国口音太像了，他们反而会怀疑。 就那种故意遮掩、但不小心又露出一点点的，最容易引人疑窦。 面对沙良峰的问话，百里飞燕只是傲然一笑。 “这个问题，你们还是到地下去问！” 说着，百里飞燕又掏出了两枚雷火弹，对方大惊。 这雷火弹本就是稀罕之物，他到底带了多少，怎么跟豆子撒似的？ 百里飞燕：巧了，出发前特地到霹雳堂走了一遭，跟他们老大挺熟，连买带坑的也就拿了十几二十枚。 这不今日用得有些多了，得省着一点用了。 不过要是在这里能杀了鄂旭君，再多雷火弹也没什么不舍得了。 毒王擅于用毒，但身手只有一般。 沙良峰倒是武功不错，只是此刻抱着七皇子鄂旭君，片刻都不敢撒手。 屋外的大火还在烧着，衙门人也赶到了，不少人都参与了灭火。 而这小屋里，不管外面是怎样的一番境地，都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雷火弹威力不小，又被这个人杀上来了，像先前一般用东西挡着也无法奏效。 “你们先撤出去！” 毒王纵身而起，想在雷火弹爆炸之前就将它踢走。 但百里飞燕又不是死人，在她面前如何能得手？ 她先一步于毒王跳了起来，在空中踹向了毒王。 毒王也不跟她硬过招，毒粉一撒，百里飞燕习惯性用扇子一扇。 然而就在她打开折扇挡住毒粉视线受阻的一瞬间，毒王放出了新的毒物。 一种只有拇指大小的毒蛙，速度快如闪电，同一时间飞窜到了百里飞燕周身。 这东西百里飞燕不敢怠慢，霎时间内力大放，将这些毒粉毒蛙全部弹飞了出去，不让他们近身。 不想毒王再继续纠缠，百里飞燕又做出了故意要攻击七皇子的态势。 她追着想撤退的沙良峰而去，毒王连忙阻拦。 百里飞燕早就在这儿等着了，卡在他飞过来人还处于空中没有落点也无处借力的瞬间，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脚实在是太猛，直接将雷敬给踹飞了出去，其方向正是沙良峰带着七皇子逃走的小矮门。 都这种时候了，沙良峰也顾不得外面的情况，只能带着七皇子离开。 可雷敬突然飞过来，直接将那小门堵住了。 他个头虽小，可这小门也狭窄，他这一下不说堵得严严实实，沙良峰背着个人总也无法就这么出去。 而更让他惊愕的是，大名鼎鼎诸国闻风丧胆的毒王，竟然没有斗过这小子，还被他当成了沙包。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无奈之下，沙良峰只能小心翼翼放下了七皇子，回过身，拔出袖中短刀，冷冷觑着那小子。 他看了一眼毒王，而后者这个时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一张本就阴沉的脸越发狰狞可怖。 两人联手！ 一人主攻，一人在一旁偷袭，暗室内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沙良峰的刀法已有大成，每一刀挥出杀气腾腾。再加上毒王那神诡莫测的下毒本领，让百里飞燕必须得时刻戒备着。 一时间只能招架，再没了先前的游刃有余。 这个时候，如果她能有个相助的人就好了。 但百里飞燕也知道不可能，她是单独行动的，别说相助了，都不知道她此刻身在何处。 只能靠自己杀出重围了。 她硬挨了沙良峰一刀，重重给了毒王一扇子。 毒王的胸口，被那薄如蝉翼的小刀伤了好几道口子，虽然都不深，但也没有办法像先前那般灵活行动了。 主要是在这里面，毒王大大受到限制。 他得注意不能伤了七皇子也不能伤了沙良峰，只能精准对百里飞燕放毒。来一点大面积的，他虽然能精准操控毒物，却阻止不了百里飞燕将这些毒物往七皇子那儿抛。 到时候不但不能伤敌，反而还害了七皇子。七皇子这个状况，再要是中了毒，即便有解药，也不敢说还能保住命。 堂堂毒王，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瘪。 而百里飞燕也有心要将他们留在这小屋内，到了外面，有他们更多的人，毒王也没了顾忌，那她再要下手可就困难多了。 “雷前辈，先带七皇子出去，这儿我一个人顶着！”沙良峰对毒王说道。 雷敬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没多说，抱起七皇子就要走。 “想走？” 百里飞燕又一个雷火弹对着小门扔过来。 雷敬只好抱着七皇子闪避。 他倒也忠心，怕躲避的距离不够，直接将七皇子护在自己怀中，用背部来挡着爆炸的余波。 也幸亏这雷火弹爆炸范围较小，否则这一次又一次的，七皇子都不需要百里飞燕出手，直接被余波给震死了。 只是这样虽然逃过了雷火弹，又再一次远离了门口。 别看只有这短短的一段路，在百里飞燕的密切盯防下，他们却觉得从这儿到小门的距离胜似天堑。 甚至可以说是生与死的距离。 百里飞燕神经也是高度紧张，半点都不得放松。 再加上今晚连番苦战，体力早就撑不住了。但她硬是没有露出一点败象，硬是凭着常人难有的意志力将他们强行留在了此地。 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百里飞燕也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回答却是：只要鄂旭君没死，那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双方交手，是此一时彼一时。就像一开始，百里飞燕的目的是要将他们从小屋中引出去，方便她出手。 而现在却是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对方则恰恰相反。 先前打死留在这儿，现在是拼死也要出去。 沙良峰的刀法越来越猛，就是为了不给百里飞燕出招的机会。 雷敬再次抱起了七皇子，他那么小一个人，抱着七皇子就像是在拖着他走，但动作却很敏捷。 “接好！！” 这一次，雷敬还没到门口，就对外面被呛得死去活来却也不敢跑的手下们吼了一声。 他运起内力，将七皇子直接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袖子施展，各种毒物哗啦啦全倾泻出来。 雷敬也凶猛地一连斩出几刀，然后转身就撤。 “快堵住门！” 两人出来后，雷敬便大喊。 他要将那人活活憋死在里面，就让他和那些毒物作伴！ 沙良峰当然明白他的意图，出来后还没落地，就用手中的刀刷刷撬了几块大石头过去，就要挡住小门。 “呃——” 沙良峰正动作着，只觉得脖子一凉。 一道身影自他头顶飞过，还在眨眼间便收割了他的性命。 下一刻，鲜血喷出。 啪！ 百里飞燕扇子一收，浑身杀气四溢。 沙良峰怔怔看着身前的人，又想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脖子，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倒了下去。 直到他死他都想不明白，在小屋里还和百里飞燕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的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轻易地死在百里飞燕的手上。 雷敬也被这一出惊变给弄愣了。 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出来的！ 通体漆黑、唯有一双眸子寒气森森、凉得惊人的百里飞燕，解决了沙良峰后，看也不看毒王，直接朝着七皇子鄂旭君而去—— 此时他正被几名死士保护在身后，那些人看到百里飞燕顷刻间就解决了沙良峰，也不敢怠慢。 握紧着手中的刀，凶狠地朝她杀了过来。 百里飞燕手中扇子一转，径自盘旋飞去。 而她自己却往后一仰，避开了毒王从后面来的偷袭。 那扇子灌注着百里飞燕的内力，一连解决了三个死士，剩下几个只得退开。 毒王攻击的同时，嘴里在连连吹哨，毒物听他号令包围了百里飞燕。 但百里飞燕内力一震，毒物全爆裂而亡。 毒王偷袭不成，再次吃了百里飞燕一脚，被她重重压在了地上起身不得。 这种神挡杀神佛挡诛佛的气势，当真就如同地府恶鬼一般。 毒王很疑惑。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为什么没变弱，反而功力更强了？” 强到毒王都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样的高手，别说宁国本土了，就算是天下间他也没有听过几个。 而像他这样年轻的，就更是没有。 从他的声音，还有他的身形就能看出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哪个国家要是出了这么了不得的年轻人，不该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这个问题百里飞燕当然不会回答他。 这门功法是前世她为了救夏侯洙突然参悟的。 承平十五年，也就是两年前，夏侯洙被乱军包围。 百里飞燕带着他杀出重围，之后她在床上躺了一年之久。 就是那次，在绝境中百里飞燕使出了这门功法。 抱着必死的信念，强行催生内力，可以让自己的功力瞬间提升五到十倍。 但最多只能坚持半刻钟，时间一到，百里飞燕便功力全无，如同任人宰割的状态。 所以这种功法，百里飞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 时间有限，百里飞燕没有一点要浪费的意思。 何况他们的援军应该就快要到了。 回答雷敬的是百里飞燕又结果了另外几名死士的性命。 周围一地的尸体，如今只剩下了雷敬和重伤不醒的鄂旭君。 似乎成功就在眼前！ “别杀他，你想要多少钱我们都给你！不管是谁让你来的，我们可以出双倍，不十倍的价钱！” 毒王还没有这样窝囊过。 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别说他不想死在这里，就算他真的动手，也完全不是这人的对手。 他的那些毒物，也没有一点作用。 百里飞燕理都不理，折扇丢在地上，她没有去捡。 直接运起一掌，对着地上昏迷的鄂旭君拍去。 只要杀了他，那未来很多事情都会改写！ 就在这里杀了他！ 雷敬都要绝望了。 宁国未来的雄主，真的就要死在这么个地方么！ 就在百里飞燕这一掌要拍到鄂旭君身上时，地上躺着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早已蓄力的双掌重重对着百里飞燕拍过来—— 嘭！ 因为太过突然，百里飞燕只能硬接下这一掌。 伤重之人的一掌，本来对百里飞燕也造不成多大的威胁。 但不妙的是，这一掌却造成了百里飞燕真气倒灌，让她的身体内瞬间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少主！” 雷敬振奋！ 少主不愧是少主，竟然能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自救。 他是不是早就醒了？却故意装着昏迷，为的就是等待这个时机，给那人沉重的一击？ 第94章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鄂旭君给出这一击后，人便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而此时他们的援军也到了，百里飞燕强忍住真气倒灌的痛苦，想了结了鄂旭君。但之前气势完全被百里飞燕压制住的毒王，此刻又凶狠了起来。 “啊——” 百里飞燕刚要迎击，真气又一个乱窜，正中毒王一记毒掌，人被轰飞了出去。 “好小子，今日你逃不了了！” 毒王一想到在这小子手上吃的瘪，便对其他人下令道：“给我抓住他，记住别弄死了，我要用他来喂我的毒物。” 百里飞燕当然不会乖乖束手就缚，然而此刻她正在被功法反噬。 也许今日，她真会死在这里。 百里飞燕眼里带着决意，在她的怀里还有六颗雷火弹，趁着内力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要捏爆这些雷火弹，跟鄂旭君一块同归于尽。 “给我上！小心雷火弹，别让他有出手的机会！” 毒王这会儿都还在戒备着呢，在其他人出手的时候，他来到了七皇子鄂旭君的身边，就提防着百里飞燕最后的反扑呢。 百里飞燕不会让他就这样带鄂旭君走。 她决定了！ 手握住了六颗雷火弹，人也已经飞向了鄂旭君……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人飞到了她的身边，从身后点住了她的穴道，然后带着她飞离了这里。 “别让他逃了，给我追——” 毒王叫唤着。 赶来的这帮人是妲列家族最忠诚的死士，坚决服从命令。 飞身而上要留下这两人。 但很快又有一拨人截住了他们，与他们交起了手。 夏侯樽带着百里飞燕赶回他们所住的客栈，一路上，百里飞燕身体滚烫，即便在昏迷中都十分痛苦。 “喂！喂！百里飞燕！” 夏侯樽也被她这样吓得不轻，连她原来的名字都叫出来了。 “你不要吓我啊，你可不能死在这里！” 百里飞燕当然不可能回答他，她体内到处都是乱窜的真气，就好比被投入了翻滚的油锅中。 夏侯樽带着她经过一个巷子，走了两步后又折返，将百里飞燕带到了巷子里。 他虽然不会看病，但习武之人也会看一些脉象。 把了把脉后，夏侯樽都不敢相信。 这个女人，竟然把自己折腾到这副田地！ 一身漆黑不像个人就罢了，还敢使用这么可怕的功法，她是真的不要命啊！ 这些乱窜的真气，必须要立即为她平息，否则她会爆体而亡的。 “真是疯了！” 夏侯樽又急又气，如果今晚不是他敢过来，那么她这会儿是不是已经……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最重要的是先将她救回来。 夏侯樽将百里飞燕扶稳，让她坐在地上。然后自己来到她的身后，运起真气。 然而他的真气刚一接触到百里飞燕的，就被狠狠震开了。 “！” 好强的真气！ 再来！ “咳！” 越是接触这股真气，夏侯樽就越吃惊。 百里飞燕内力这么浑厚吗？他输送的真气完全顶不住这股力量。 强行为之，不但救不了百里飞燕，自己也会受伤。 “百里飞燕，我说话你听得见么！不想死的话你就给我安分一点啊！” 百里飞燕不知道听没听见，但她的状态更加让人担忧了。 鲜血正从她嘴里溢出，昏迷中她伸出一只手，紧紧抓着夏侯樽的胸前的衣衫。 “很痛苦是不是？别怕，别怕，我会救你的。” 夏侯樽看到百里飞燕这副模样，整个人都慌乱了。 但他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这不像你，夏侯樽。 百里飞燕虽然是你心中认定的楚王妃，但你并没有多爱她，你看看你如今这是怎么了？ 可他又跟自己说。 这是大晟国的将军，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里了。 “百里飞燕，你、你这个人，让我说你什么好！” 看着很聪明，却总是做一些冲动不要命的事情。 夏侯樽看着面前的人，按理说对着这样一张漆黑的脸，实在很难酝酿出什么柔情来。 可内心传来的悸动、还有从未有过的担忧与心疼是骗不了人的。 夏侯樽重新扶住了百里飞燕，顶住了她体内强横的真气，源源不断、不留半点余地的将自己的真气输送给了她。 但这些真气，全部都进入不了她的体内，被排斥在外。 “百里飞燕，想想你爹，想想你兄长，他们都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 “你要是死在这里，你想想他们会有多难过！” “还有、还有夏侯洙，你不是很爱他吗？你甘心将他让给别的女人吗？” 呸！ 夏侯樽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在心里骂着夏侯洙那王八蛋。 要不是没办法，本王会提那夏侯洙？ “！！！” 然而就在夏侯樽吐出夏侯洙这三个字时，一直被排斥在外的真气，居然开始被百里飞燕吸收了。 夏侯樽整个人都跟吞了苍蝇似的…… “百里飞燕，你这个讨厌的女人，这个时候都还在气人！噗！” 真气输得太猛，夏侯樽都开始吐血了。 可他仍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反而更用力将自己的真气快速注入百里飞燕体内，好趁着这股势头将她体内乱窜的真气彻底给压下去。 “提你父兄都没有反应，提夏侯洙你就活了，还说自己不像以前那么爱他，谁信啊！” “不想死你就给我好好撑下去，本王为了救……救你……” 夏侯樽脑袋有些晕眩，真气输送太猛，他有些撑不住了。 好在百里飞燕体内的气息平息了不少，昏迷中的她潜意识还在控制这股乱窜的真气。 这说明她求生欲望还是非常强烈的。 就这么舍不得夏侯洙？ 夏侯樽又一次酸溜溜起来。 明明都说过不要再想起那个王八蛋，但总是会联想到。 “咦，好晕啊~” 夏侯樽晃晃脑袋。 这是什么，怎么湿湿的？ 夏侯樽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发现鼻子，嘴角，甚至连耳朵都有鲜血溢出。 “王爷——王爷——”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卜风和印虎的呼唤声。 他扶着巷子墙壁，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往外面走了几步。 “王爷！” 印虎和卜风看见他，又见他伤了，连忙奔了过来。 “王爷，你受伤了！属下这就是去请大夫！” 卜风说着就要走，被夏侯樽拦住了。 “先……先救她……” 这话说完，夏侯樽身体便软倒了下去。 夏侯樽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他刚一醒，印虎就发现了。 “王爷，你醒了，感觉可有好一点？” 夏侯樽身体虚软无比，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连手抬起来都费力。 “哦，王爷，你真气耗损过度，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百里飞燕呢？”夏侯樽喉咙干渴，但第一时间没有要水喝，而是询问百里飞燕的状况。 “飞燕将军她……她……” “她怎么了？”见印虎吞吞吐吐的，夏侯樽还以为百里飞燕出了事，连忙就要下地去看她。 “王爷，你别担心。飞燕将军没有生命危险，她体内的真气已经平息了，只是中了毒王的毒掌，必须要想办法尽快为她解毒。” “那你们在这儿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解药！” “卜风已经去了，属下留下来照顾你和飞燕将军。” “那百里飞燕醒了吗？”夏侯樽又问。 印虎摇摇头。 “我去看看她。” 这一次，印虎没有阻止。 “对了，可查到昨晚上百里飞燕去笙花客栈做了什么？” 想起这件事夏侯樽就生气。 百里飞燕居然在是食物里给他下了蒙汗药。 也怪他，明知道百里飞燕有计划，还那么放心就吃下了她买给他的食物。 说到这一点，夏侯樽自己都奇怪。 他跟百里飞燕并没有太多交情，接触也不算多，每一次都还不是太愉快。 但他似乎打从骨子里信任这个人，也坚信百里飞燕不会害他。 所以她递过来的东西夏侯樽想都不想就吃了。 结果百里飞燕是没有害他，但她却将他完全摒除在外，还怕他坏她的事，让他在客栈里好好睡了一觉。 要不是印虎和卜风找了来，他恐怕要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后，夏侯樽立即就赶去了笙花客栈。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右眼一直在跳，担心百里飞燕会出事。 赶过去时，就发现那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心中更是不安。 从后院翻墙，就看见百里飞燕伤痕累累还要拼命，二话不说过去带走了她。 至于昨晚笙花客栈发生的事情，夏侯樽还真了解不多。 他只是认出了其中一位是毒王雷敬。 这个人怎会出现在尚水镇？还在这样一间客栈中，与百里飞燕交上了手？ 夏侯樽深感这件事不简单，可心中种种疑云也只能压下，先救人要紧。 “我们查到的东西不多，已经派人手去了解了。目前只知道笙花客栈的老板沙良峰在昨夜死了，客栈后院还发现了十几具尸体，都是宁国人。这些人应该都是死在飞燕将军手下，毒王雷敬不见了，在衙门的人赶到之前就已经走了。” 印虎接着说道：“衙门的人仔细检查了客栈，发现后院到处都是机关和暗室，可以确认沙良峰是宁国人。笙花客栈是宁国开设在大晟国境内的地下秘密联络点，衙门的人认为是有侠义之士得知了这儿的情况，孤身人敌巢，一举粉碎了敌人的阴谋。”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是飞燕将军做的，对这位神秘的侠义之士可是佩服得不得了呢。” 其实别说他们，就连印虎都觉得飞燕将军太了不起了。 一个人，孤身入虎穴，拔除了宁国在大晟国这样一个秘密联络点，太有胆识了！ 第95章 她怎么都该成为他的妻 “他们不知道就不知道，你们也不用多嘴。” 夏侯樽能感觉到，百里飞燕在有意隐藏身份。既然如此，那事情就不能从他们这儿泄露出去。 “王爷放心，属下们不会说出去的。” “那个昏迷的人呢？” “什么昏迷的人？”印虎有点愣。 “本王赶过去时，正好看见那毒王要带着一个昏迷的男子离开。那个人，也许才是百里飞燕真正的目标。” 夏侯樽亲眼看到百里飞燕不顾自己的伤势，朝那两个人扑过去，似乎有同归于尽之意。 能让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在这儿豁出性命也要刺杀的人，他的身份一定不同寻常。 “难道是……？！”夏侯樽脑内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了些什么。 “王爷，你怎么了？” “找！你们全部都出去给本王找，一定要找到那个昏迷的男子的下落，然后立即回禀本王。” 印虎一惊，王爷这么郑重其事，还这么严肃，他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是！属下遵命！” 但走了几步印虎又退了回来。 “王爷，咱们这次跟你出来带的人手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撒出去了，就属下留在你这儿。我要是再出去了，谁来照顾你还有飞燕将军啊？” “本王不需要你照顾，至于百里飞燕那里有本王在。” “啊？”印虎一听他这么说，夸张啊了一声。 就王爷这样的，他还能照顾别人呢？ 是不是对自己存在严重的误解？ “啊什么啊？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还是在质疑本王的能力？” “属下不敢。” 印虎哪里还敢说什么，乖乖去了。 他就是有点担心飞燕将军，被王爷照顾伤势不会加重？ 至于别的印虎倒是不担心，咱家王爷可是正人君子，跟五皇子不是一个路数的。 印虎离开后，夏侯樽穿好衣裳，又活动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正常行动没什么大问题，就去到了隔壁百里飞燕的房间。 她的衣裳已经换过了，脸也清洗过了。 是客栈的老板娘帮忙弄的，没发现她戴着人皮面具，却也知道了她是女儿身。 但印虎嘱咐老板娘，让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别说出去。 老板娘不是个多嘴的人，也知道姑娘家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女扮男装很正常。 只是她这一身的伤，让老板娘有些不安。 印虎给了她一锭银子，让她去将镇上最好的大夫请来，其他的都别问都别说。 这群人一看就不好惹，老板娘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连连点头。 夏侯樽来到了床边，弯下腰看了看床上的人。 气息已经平稳了。 说来也凑巧。 昨晚上百里飞燕真气乱窜，人差点出事。 可那沸腾的真气也化解了一部分毒王的掌力，否则中了毒王的毒，绝不可能有现在这个样子。 “你也就是命大！” 夏侯樽带着点责怪的对床上的人说。 “换一个人，但凡运气差点，几条命都不够你这么霍霍的。” 刚说几句，夏侯樽就开始感到累了。 昨晚为了救百里飞燕，真气催动过多，人这会儿一点精神都没有。 一想到这儿，夏侯樽对百里飞燕又有些凶神恶煞。 手指戳住她的脸腮—— “你欠我的这些，我可都记着呢，以后你要一一还我。在还清之前，我不许你有事，听到没有！” 仍然是无人回应。 夏侯樽就默默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床上的这个人。 但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 “我对一个男人的脸看得这么认真做什么？” 虽然这些年他是没有过女人，但他很确定自己是正常的，没别的癖好。 可不看着她，那看哪里？ 难道让他看这墙壁、对着空气？ 那还不如看百里飞燕扮成男人的脸呢，至少要赏心悦目多了。 白飞雪是公认的美男子，这一点可是不搀任何水分的。 夏侯樽又看了一会儿，心里面再一次不淡定了。 反正这百里飞燕也是昏睡着的，不如就将这人皮面具给拿下来。 也不知道她这一路到底有没有拿下来过，人皮面具不能戴太久的，脸也得常常透透气。 他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将人皮面具拿下来。 反正百里飞燕也不会随随便便闯入他的房间。 但百里飞燕就不一样了。 别看这女人冲动，但行事稳妥着呢。 他也有自知之明，百里飞燕对他这个大哥也是心存防备的。再加上她又是一个女孩子，为了防止意外，很有可能睡觉也戴着人皮面具。 “啊呀！”夏侯樽心中一惊。 这要是一直不拿下来，那张漂亮的脸蛋会不会坏掉？ 虽然他夏侯樽为了大业，完全不介意让自己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可要是脸毁了，那他恐怕还得想想。 毕竟每天对着那样一张脸，还是挺痛苦的事情。 夏侯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活动有多丰富，也没想过百里飞燕会不会选择他，一个人便想到很远以后的事情了。 “对了对了，昨天那场大火……” 百里飞燕一直戴着人皮面具跟他们大战，这烟熏火燎的，还受了那么多重的伤，此刻她肯定闷得慌呢。 也许就盼望着能有一个人替她拿下人皮面具，让她的脸能好好呼吸呼吸。 “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你，别怪我啊。” 夏侯樽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后，小心翼翼前倾着身体，然后一点点拿下了百里飞燕脸上一直戴着的人皮面具。 当再次见到这张脸、百里飞燕原本的脸时—— 夏侯樽活跃的内心忽然就沉寂了。 他愣愣地坐在那里，盯着床上的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胸口跳得是那么的快而有力。 咚咚咚的，一下又一下叩击着他的心房。 百里飞燕的脸因为戴着人皮面具的关系，很干净，在边缘处还留下了一点明显的印痕；因为受伤，而过度苍白。 就这张脸，绝对比不上百里飞燕平时的明丽四射、光彩照人。 可就是这样一张看起来毫无生气的脸，让夏侯樽的心头一次真正地跳动了。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是关于百里飞燕的。 可能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留下过印象，但这件事一直被夏侯樽好好安放在心底。 那是百里飞燕七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镇北将军府刚为大晟国迎来了宝贵的胜利，带来了久违的和平。 镇北将军府那真是荣光万丈，朝内朝外谁不感激他们为这个国家所做的？ 当然也有一些看不惯他们的人，抑或是担心他们功高震主，在父皇面前总爱说些有的没的。 父皇宴请群臣，庆贺大晟国结束了多年的战乱。 当时还不到百里耀雄大腿高的百里飞燕，也被他的父亲牵着入了宫。 小小的一只，又英气又可爱。 夏侯樽和皇兄皇弟们呆在一起，对着小女娃有些心动。 当然那种心动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心动，就是小朋友对小朋友的喜欢，这非常正常。 而且他觉得百里飞燕好像他院子里养的那头小花斑虎，自以为很威风，但其实只是可爱啦。 别人笑话它就凶人，还总爱用肉呼呼的小爪子挠他。 “呵呵呵——”夏侯樽想着这些，快乐地笑了出来。 二皇兄问他笑什么。 那个时候的晋王，还是一个亲和的哥哥，他们也都不像现在这样为了那个位置明争暗斗。 “我笑她好像我后院那头小花斑虎啊~” 一不小心，夏侯樽就将自个儿心里面的想法说出来了。 而那时又正好没人大声说话，坐在对面的百里飞燕刚好将这句话听了个正着。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都看着这俩孩子。 百里飞燕从小就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气魄。 她轻哼了声，笑道：“我不是豢养在后院的小花斑虎，我是活跃在战场上的猛虎雄狮。” 小孩子说这种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在吹牛。 还挺傻的，其实。 但百里飞燕说这话，哪怕她还只有七岁，别人都忍不住相信了两分。 因为她的神情太认真了。 小小年纪听到别人这样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气恼，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来回击。 就连承平帝都夸赞百里飞燕这是虎父无犬女，他期待着大晟国以后能出一个让各国都不敢小觑的女将军。 夏侯樽有些懊恼，他很尊敬大将军一家的，刚才那话太失礼了。 虽然是他无心之言，但这件事的确是他不对。 散席后，夏侯樽找到了百里飞燕。 “刚刚在宴席上，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百里飞燕却是这样回答他的。 “是不是故意的都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个什么人。而在这之前，旁人无论对我有怎样的认知，我都管不着。” “你生我气吗？”夏侯樽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她的喜怒。 “谈不上，也用不着。七皇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爹爹和兄长还在等我。” 百里飞燕对着他点了一下头，然后便离去了。 那一次见面，百里飞燕给夏侯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女孩子和他见到的都不同。 别的女孩子对他们这些皇子毕恭毕敬，呆在一块总是在炫耀自己有什么，别人没有什么。 还动不动就哭就闹，也很任性。 可百里飞燕，就像是个小大人一般。聪慧沉稳，不高傲，也不谦卑，还那么自信。 十二岁时，当百里飞燕在北境大捷的消息传来，父皇亲自下旨褒奖。 各国都流传着女将军的传说。 她的事迹也被人津津乐道传颂着。 而夏侯樽呆在宫内，突然就回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 她真的做到了。 那个时候他心里就萌生出了一个想法，这样与众不同又出色的女孩子，怎么都该成为他的妻。 第96章 罢了，我认了，你随意 谁能想到，最后却被那夏侯洙抢先了。 在夏侯樽得知百里飞燕喜欢夏侯洙后，心里自然是不爽的。 很不是滋味，也很生气。 尤其是得知百里飞燕很爱他，还为了那个夏侯洙几次三番涉险，就更是感到窝火。 但他也告诉自己。 没什么，不就是她喜欢别的男人么，让她去了。 一心要飞向别的男人的女人，他夏侯樽也不稀罕。 他这么告诉自己，可心口某个地方却始终难以平息。 不甘心之下，他也想再争取一下。 百里飞燕选择夏侯洙，是不是因为不知道他也喜欢她？ 哪怕他心中早就猜测到了结果，也知道百里飞燕不会因为身份、际遇这种事情就改变自己的决定，他还是决定去试试。 结果也清楚，碰了一鼻子灰，被她气得不轻。 每一次被她气着，夏侯樽都说：你要是再在她这棵树上吊死，夏侯樽，我都瞧不起你！ 可没过多久，气消了，他也就忘了这些话。 而只要遇到百里飞燕相关的事情，夏侯樽引以为豪的理智也总会离家出走。 “既然那夏侯洙不知道珍惜你，那么就让我来！” 他以后再也不要在一旁不甘心地看着了，他要主动参与她的人生，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从思绪中回转，夏侯樽又叹了一口气。 “我发觉你跟我过去所了解到的有很大不一样，尤其是这段时间，变化太大，让人很陌生，但这种感觉我居然觉得并不坏。” 安静的房间内，只传来夏侯樽低低的说话声。 他还挺高兴的，有个机会可以对百里飞燕说说这些年深藏在心里面的话。 她躺在那儿，就在他面前，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 这样最好了。 如果百里飞燕是清醒着的，夏侯樽不敢保证两个人会不会又三句话不对头争执起来。 反正他们两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可以好好说说话。 他打来一盆水，将布巾放在里面，打湿了轻轻拧干，为百里飞燕擦着脸。 “百里飞燕，我可跟你说啊，你醒来后千万别不识好歹，本王除了这样伺候你，还没有对其他人这样过呢。” 擦好了脸，夏侯樽又拿起了百里飞燕的小手。 这双手不大，但上面却布满了陈年老茧，还有许多伤痕。 “你说你也是，一个姑娘家，打起仗来不要命，有什么事也还冲在最前面。这些年怕是也落下不少伤，年轻时仗着底子不错不怕，再过几年可有得你受的了。” 夏侯樽就像个唠叨的老头子，有好多话要和百里飞燕讲。 他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好机会，以前没有，以后也未必有。 不一次说个痛快可不行。 将百里飞燕两只手、具体到每一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夏侯樽才将它们重新塞回到了被子里。 他站在床头，望着她忽而就笑了。 “以前本王怎么不知道伺候人还挺开心的？” 心里别样的满足。 但前提是伺候的是自己喜欢的人、重视的人。 喜欢？ 这两个字眼从夏侯樽心头划过。 “嗯，姑且承认本王有一点喜欢你，不能太骄傲，也不能再继续气我。” 夏侯樽说着，反而把自己逗笑了。 看来百里飞燕说他幼稚，也不完全是错的。 就像这种时候，还是挺符合他的形象的。 夏侯樽自己身体就不太好，又在这儿呆了这么久，这会儿头又开始晕了。 他将面盆放在一边，布巾折好放在上面搭着，然后趴在百里飞燕床边。 “今晚我哪里都不去，会在这里陪着你。你安心睡，印虎他们去找解药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他又有些酸溜溜地补充道：“本王可不是那夏侯洙，你跟我在一块，我会保护好你照顾好你。才不会像你跟他在一起时那样，每次都要你为他出生入死。” “只要你愿意，以后你可以放心依赖我。” 过了一会儿，他又笑着摇头：“以你这固执的性格，让你去依赖别人，估计也很困难。罢了，我认了，你随意。” 之前夏侯樽认为他也不是非百里飞燕不可，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甭管他对她有多少的喜欢，又掺杂着多少的利益与目的。 他喜欢她的心是有的，他也非百里飞燕不可。 在睡过去之前，夏侯樽也没忘记给百里飞燕重新戴上人皮面具。 “这块人皮面具真是精巧，比卜风那点粗俗的手艺可要高明多了。” 在外面奔波的卜风，肯定也想不到他累死累活，王爷还在那里吐槽他。 “可惜啊，本王不能拆穿这件事，不然倒要麻烦你，让那个人也给我制作一张这样的人皮面具。以后你要是再这样偷偷跑出来，我还跟着你。” 夏侯樽睡过去之前都还在想，以后他要是和百里飞燕在一起了，说不定也可以这样出来游玩游玩。 怕暴露身份，大不了就易容。 一边看山河风光，一边与喜欢的人携手管闲事，这样也不错啊。 不过，这也只能当作闲暇放松时做的事情。 比起这些小情小爱，夏侯樽志向更为高远，也有着它必须要奋斗的目标。 到时候，百里飞燕也一定会成为他一大助力。 就算不借助百里家的势力，百里飞燕这个人，也是国后最合适的人选。 大晟国有这样一个国后，那也是百姓之福啊。 夏侯樽睡过去了。 而床上躺着的人，过了一会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百里飞燕微微撇过头，看着趴在床边已经睡着的人。 她真不知道，这个男人能那么啰嗦。 不过，也没那么讨厌了。 她也得好好谢谢他，救了她，还愿意照顾她。 她说的那些话，百里飞燕也听到了一部分。 要说感觉吗？ 也没什么感觉。 别说心动，连感动都没多少。 就只是感谢。 说她这个人不识好歹也好，没有心也罢。 如今的百里飞燕，对待任何人的感情都是这副态度。 那种东西她要不起，也不想要。 “夏侯樽，如果上辈子我喜欢的是你，可能结果要稍微好那么一点。” 至少夏侯樽不会像夏侯洙那样，一点情面都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 但这也说不好。 如今夏侯樽是这么想的，要是他坐上了那个位置成为大晟国的皇帝后呢？ 人都是会变的。 有时候，一个人会变得连自己都完全认不出来，别人也同样如此。 至于一个君王的爱情，百里飞燕就更不敢奢求了。 即便现在夏侯樽是有点喜欢她，这种东西太不牢靠，也经不住半点雨打风吹。 何况就算他夏侯樽能做到，她百里飞燕也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全心全意、真爱无悔。 那是上辈子的百里飞燕。 而今的她，眼里什么都能看到，唯独看不到她的未来。 也许，在所有事情都办完、债也都讨回来后，她会做一个行者。 行遍天下路，累了就回到家里，看看父兄、嫂子们。 百里飞燕捂住闷闷作痛的心口，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慢慢穿好了衣裳。 过去这些年，大伤小伤受了无数，百里飞燕的体质还有毅力本身就比许多人要强。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重生后，她的体质似乎变得更好了。 就算受了伤，愈合也快。 就像是这一次，她差点以为要完蛋了，结果这会儿都能下地了。 这当然也得感谢夏侯樽为她输入了不少的真气。 要是那会儿没有他为她梳理乱窜的真气，百里飞燕恐怕要吃大苦头，甚至将小命丢在了这儿。 这份恩情，以后找机会会报答他。 但这里她呆不下去了，醒过来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侯樽。 继续演戏是没什么问题，夏侯樽还愿意和之前一样吗？ 恐怕不太可能。 既然这样，那她还是走。 走之前，百里飞燕给夏侯樽留了一封信，以防他担心她。 ——大哥，小弟醒来后发现你还睡着，且身体虚弱、真气耗损。应该是你救了我，小弟在此谢过大哥。 原谅小弟不告而别，实在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我的伤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毒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有法子解毒。 请大哥不必挂怀，也不必再找我，我办完事情就会回去。 这一路让大哥跟我吃了不少苦，小弟也很抱歉。 北境乃贫瘠之地，大哥也实在过不惯这儿的生活，还是早点回都城去。 待小弟得空，便去都城寻大哥，必定请大哥喝酒，谢过你这番救命之恩。 ——小弟飞雪。 写完后，百里飞燕又快速检查了一遍。 确定这样写既不会引起夏侯樽的怀疑，也能最大程度叫他放心。 吹干了墨迹，用杯子压着。 百里飞燕收好了包裹，想起自己受了伤比较怕冷，又往自己身上多裹了一件披风。 昨夜虽然行动失败了，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捣毁了宁国在尚水镇的秘密联络点，还杀了沙良峰。 而且百里飞燕自己乃至白飞雪这个身份都没有暴露在那些人面前，这一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咳咳——” 百里飞燕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两声，下了楼。 这个样子走，的确有些勉强了。 武功不至于全废，但如今只剩下了一两成，体力也很差，需要时间来恢复。 就不知道这具身体恢复速度到底如何。 但短时间内想要有所行动，只怕很困难。 老板娘举着蜡烛从屋里出来，就看见百里飞燕正从楼上下来。 “公子，你怎么这么晚出来了。还拿上了包袱，这是要走？” “嗯，是啊，有一些事情急着要去办。” “可是你伤还没好呢！” 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能下地了，这已经让老板娘很吃惊了。 这会儿居然还要走？ “我没什么事了，对了，老板娘，楼上那位大爷就劳烦你照顾了。” 百里飞燕说着，还将一锭银子放在了老板娘手上。 “不用不用，公子，你那位大哥已经给了我不少银两了，我哪里还能再要你的。” “给你你就收着。我大哥这会儿身体有些虚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他的属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找他，在这之前老板娘多帮我照应着。” “欸，好好好。不过公子，你真的要走啊？” “是啊，有些事情拖不得。” 百里飞燕留下这话，又紧了紧肩膀上的包袱，拖着有点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客栈。 而楼上，躺在床上的夏侯樽，还正在做着美梦。 第97章 只要你不是，我保你无恙! 百里飞燕离开客栈后，一时间也不知道往何处去。 她应该找个客栈住下，等身体养好了些再走。可住客栈，很容易就会被夏侯樽注意到。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笙花客栈。 昨日一场大火，将客栈烧得差不多。加上这里又被衙门认定为是宁国秘密联络点，被官府给封起来了。 前面要烧没了，但后院还有很多挖掘的地方。 沙良峰死了，这儿的许多东西都来不及转移，有可能会留下一些重要的情报。 这件事当地衙门禀告上去后，也会派专人下来调查。 暂时封住这里，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破坏这里。 百里飞燕到来的时候，笙花客栈外站着一个人。 她认出来这是客栈的伙计章唯。 章唯在哭。 老板前两天将他打发了回去，说是给他们放假，过几天通知了再回来。 反正有时间，章唯就想着去看看隔壁镇子的舅姥爷，哪里知道回来就听说客栈出了事。 老板还死了。 他们都说老板是宁国的探子，是大坏蛋。 可章唯真不觉得老板坏，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仅仅两天，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章唯在哭着，顺带着给老板烧一点纸钱，也就算尽尽心。 就在这时候，一队衙役赶了过来。 百里飞燕看到他们，就心知那小子要倒霉了。 “你是章唯吗？”那群衙役问。 章唯有些害怕，但还是点点头。 “差爷，小人就是章唯。” “你也是跟沙良峰一伙的？带走！” “欸差爷，小人不是宁国探子啊，差爷——” 其中一位差爷指着那些还没烧完全的纸钱，“还说你不是宁国的探子，那你半夜偷偷跑过来给沙良峰烧纸钱？” “我、我这是……” 章唯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们一直在找你们，有没有事情先带回去问问话就知道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衙门不可能不调查。 与沙良峰有关系的人都会带回去问话，这也是正常的流程。 只是这种事情也最难说清。 章唯很难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被带走了那想要再出来可就难了。 “差爷，我真的不是宁国探子，你们相信我。我就是过来拜祭我老板的，我没有做任何对大晟国不利的事情啊！” “你来拜祭你老板，那就是不对！你老板是宁国人，隐藏在我们尚水镇那就是包藏祸心！少罗嗦，带走！” “差爷，你真冤枉我了，我……” “咳咳！”百里飞燕咳嗽了一声，走了出去。 那群衙役大半夜的突然见到一位白衣公子从街道一头走过来，都忍不住停下来朝他看去。 那人越走越近，竟是一位英俊逼人的少年。 章唯一愣。 他认出了这位公子。 但他聪明的没有声张，担心这时表现出两人认识，会把他也扯进来。 “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还在街上走动？”领头的衙役问。 “差爷，我能证明他不是宁国探子，也不知道沙良峰所做的事情。” “哦？你能证明？你拿什么证明？还是说你和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想用这种方式来救他，拿我们当傻子吗？” 说着，领头的差爷又抬起手，“既然你认识章唯，那你也跟我们回去。” 后面的人就要上来拿人。 章唯急道，“差爷，这位公子就是笙花客栈的一个普通客人，他跟这件事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跟你们回去，你们就别为难他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样袒护他，我就更觉得你们之间有问题了。” “差爷，你别动怒，我跟你们回去，配合你们调查就是了。” 百里飞燕这么配合，反倒让领头的衙役意外。 他也没再说什么，便将这两人带回了衙门。 天太晚了，县老爷都已经睡下了。 “你们今晚就在牢里好好呆着，明日再审问你们。” 这些差役动作有些粗鲁，推推搡搡的，百里飞燕身体正虚弱着呢，被这么一推差点从上面滚下去。 章唯连忙扶住她。 两人被放到了同一间牢房，也不怕他们串供。 等人都走了后，章唯叹气问：“公子，你就不该站出来的，这下子好了，跟我一起被关进来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 “能啊，当然能，我们明天就能出去。”百里飞燕靠着墙壁，很自信地说道。 她正愁今天晚上要睡在那里呢，住这儿也不错。 何况她在县衙门这件事，夏侯樽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这么想想，也怪巧妙的。 “公子，事情哪有你说得这么轻巧。他们都说我老板是宁国探子，如今怀疑我也是。他们还真这么认为，那我恐怕也是要跟着掉脑袋的。” “你是吗？”百里飞燕却问他。 “小的当然不是了！” “那不就得了，只要你不是，我保你无恙。” 章唯认真打量着面前这人。 他知道这是个贵人，来头不简单。可这种事情，扯上了宁国，那可是很难走关系或疏通的，他会不会过于自信了？ 可如今这种时候，章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选择相信他。 人家陪着他蹲大牢，他总不好再说些有的没的。 “欸公子，你大半夜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客栈外啊？是不是还在等你那位朋友？对不起啊，本来答应帮你留意的，但老板不让我呆在客栈，把我给打发走了。” “没事，我那朋友恐怕是来不了了。” “啊？你那朋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章唯关心问。 百里飞燕好笑着道：“你现在自己都还一身麻烦呢，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公子就别笑话我了。人啊，有时候就是个命，劫数来了，想跑都跑不掉。”章唯这是又想到了沙良峰。 整个人都落寞了起来。 “我一点都不相信我老板是宁国探子，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老板帮助了我。给我饭吃，还让我在客栈工作。遇到有客人刁难我的时候，老板宁愿得罪客人，也会选择维护我。” “公子，我老板真是个好人，你说是不是他们搞错了？又会不会是我老板被人栽赃陷害了？反正他现在死无对证，那些人将事情赖在他头上，我老板也没法再爬起来辩解。 百里飞燕沉默。 “不好意思啊公子，我知道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可我、可我真的相信，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说着，章唯又偷偷抹起泪来。 百里飞燕拍拍他的背。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与你们老板感情也挺深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老板自始至终都在欺骗你？” “不可能的，老板他！” “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就算说得不对你也不要急于辩解成不成？” 百里飞燕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这会儿还是展露出了极大的耐心。 要是夏侯樽在这儿，恐怕又得吃醋了。 夏侯樽：怎么百里飞燕对一个小伙计比对本王还要好还要有耐心？他对我都没这么温柔过、这么好说话呢！ 在百里飞燕的安抚下，章唯的情绪好多了，他点点头。 “嗯，公子你说。” “我承认你老板兴许待你是还可以，但也决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章唯又要说什么，却是忍住了。 “你说你老板给你饭吃、让你在客栈工作。的确帮了你，但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初来乍到，需要跟本地人尽快融入起来。” “你为人忠厚热情，单纯又懂得感恩。别说是你老板，我要是当老板，都愿意你在我底下做事。” “还有你说客人闹事，你老板维护你。这的确让你很感动，可你有没有想过存在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章唯问。 “你从来没去过你老板在后院的那些小房间。” “我进去过。”章唯连忙说，“老板也没有不许我过去，但……” “但什么？” “他也只许我过去。”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在客栈这些伙计中，他比较相信的就是你，知道你不会乱说也不会乱动。” “但你看到的也只是表面，我听说你老板在后院修建了好多地下暗室，里面到处都是机关陷阱。你说一个正常的客栈老板，需要做这些吗？” 章唯愣住了。 “真、真的？” “他们说的应该不是假的，这种事情也没法撒谎。再说回刚才那件事，客人刁难，你老板维护你。也许他不是为了你，而是怕事情闹大引来官府的人，这样客栈里的秘密就容易被人注意到。以防万一，他将那些喜欢闹事的全部赶走，那也就免了不少麻烦了。” 章唯身体都软了。 他想不到过往多年的认知，在一夕间全塌了。 百里飞燕这些话合情合理，有凭有据，他根本就找不到说辞来辩驳。 这个时候，百里飞燕又拍拍章唯的肩膀。 “你也不要多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只能去面对。你老板对你的好，也许有一部分也是真的，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么。” 除了夏侯洙、周嫣…… “我们不管别人怎么对待我们，自己都要好好生活下去。受到打击了，会难过会失望很正常，但关键是要重新站起来。” 这番话让章唯内心一暖。 “公子，谢谢你。” 百里飞燕摇摇头，让他无需道谢。 看到这么善良老实的孩子出事，总想帮一把。 不过，他要是知道沙良峰就是死在她手上，会怎么想？ 在这件事情上，百里飞燕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错，沙良峰也该杀。 但章唯也的确不该被牵连进来，所以百里飞燕这次才出手帮他。 第98章 一定要将她追回来! “王爷——王爷——” 夏侯樽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入眼的便是印虎焦急的脸。 “你们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夏侯樽人还晕乎着，还没有意识到此刻的状况。 “王爷，飞燕将军不见了！” “！！”夏侯樽怔了怔，尔后脑袋瞬间就恢复了清醒。 他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原本应该躺在这里的百里飞燕却不见了。 “人不见了，不见了，那她去了哪里？” 夏侯樽脑袋发胀，人也有些慌了。 “飞燕将军给你留了这个。” 印虎将百里飞燕留下的信交到了夏侯樽的手上。 夏侯樽接过，快速看了起来。 “她疯了不成！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养伤，却说走就走！” 夏侯樽扔下信纸，翻下床开始穿鞋子。 越着急，鞋子就越穿不上。 而且因为起得太猛了，头很晕。 夏侯樽烦躁的将鞋子给扔了出去，“找！你们都给我去找！找到后，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把她带回来！” 这女人，惹人生气的本领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本来还想着这次等百里飞燕醒过来，要对她好一点，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结果等待着他的却是她的不告而别。 “百里飞燕，你最好给我没事，否则看我怎么！” 夏侯樽气得想打人，却也只能忍耐。 这会儿对百里飞燕的担忧上升到了顶点。 他担心百里飞燕昨日没能刺杀掉那个人，仍然不死心，醒来后还想要追上去。 就凭她现在那个样子，去了还不是找死吗？ “回来！”夏侯樽喊住要离开的印虎，“让你们去查昨日那人的身份，可有查到什么？” 印虎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王爷，别说查这人的身份，咱们一点踪迹都没有找到。” 夏侯樽不快。 印虎低着头，“王爷，咱们找不到他的踪迹是好事，这说明他们已然离开了，那飞燕将军也无法找到他。只要飞燕将军不遭遇上他们，那她应该就是安全的。” 这话印虎算是说对了。 夏侯樽担忧的心的确缓解了一点。 但不对。 “我们查不到，不代表百里飞燕查不到。她一早就盯上了那人，也似乎早知道她会在笙花客栈出现，应该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情报来源。” 这让夏侯樽刚缓了一些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王爷，你是不是太小看飞燕将军了？她不是一个不知道分寸和轻重的人，更不是个看不清形势的人。属下不认为在明知不可能的手的情况下，飞燕将军还会莽撞行事。” “那是你没有看到百里飞燕昨日刺杀那人的决心，即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夏侯樽闭了一下眼。 也怪他，怎么就睡着了呢？ 要是他好好看着百里飞燕，她醒来时第一时间便能察觉，就不会让她一个人这样走了。 “王爷，你难道知道那人是谁？”印虎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潜在意思。 “本王怀疑那人是宁国的七皇子鄂旭君。” “什么？！”印虎大惊。 “宁国的七皇子在这儿！而且飞燕将军还要……” 夏侯樽瞪了印虎一眼，后果连忙闭嘴了。 这种事情的确不能说出来。 要是被人得知了，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如果真是他，那百里飞燕刺杀他的举动，本王倒是能理解。”而且，他非常乐意助百里飞燕一臂之力。 这件事，他们早就想做，可没人敢做，也没人真的去做。 但百里飞燕就做了。 为了刺杀鄂旭君，她可以赌上自己的性命。 这一点也让夏侯樽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百里飞燕值得他特别对待。 印虎沉默了，对百里飞燕心中也有着深深的叹服。 “飞燕将军为了大晟国，还真是死而后已啊。” “你们一路往宁国方向去追……等等！前段时间才传出鄂旭君坠崖的消息，应该是国内有人要对他下手。而凭着妲列家族的势力，敢对他出手的应该只有两人。” 夏侯樽快速分析着。 “一个就是宁国的大皇子鄂旭翼，本来储君之位是他的，但他背后的酷参家族被妲列家族整倒了，双方势力发生了巨大的倾斜。” “要是宁国皇帝鄂尔隆把储君之位给了大皇子，宁国很有可能会发生内乱。可要给七皇子，那又违背了鄂尔隆想休养生息的主张。如果这个时候鄂旭君死了，那就没有人跟他抢储君之位了。” 这个印虎容易理解。 每个国家的皇位之争，都是残酷的，也都大同小异。 “那另一个想要杀他的人是？” “听了我刚才说的话，你还没有想到？”夏侯樽看了印虎一眼，冷哼着说道。 “……是宁国皇帝！！”印虎震惊，“可虎毒还不食子呢。” “这句话在皇家不适用。” 夏侯樽忽然就想到了他的父皇。 他在想如果有一天，父皇知道了他的野心，他想要那个位置、而父皇有意立别人为储君，他会不会杀了他？ 这些年父皇一直对他不错，可夏侯樽总觉得触摸不到父皇的心，他的态度也有点若即若离。 有时候让他觉得父皇是在意他的，可有时候又觉得父皇谁都不爱。 本来还不能完全做出决定，后来当他暂且按耐住心中的期待，以一个完全旁观者的立场来看待他时，夏侯樽就发现了一些很真实的东西。 真实到让人绝望。 何止是他，二哥，还有其他皇子，其实都一个样。 谁都不爱的父皇，有一天会对他们下杀手吗？ 夏侯樽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他拒绝想。 有些真实哪怕已经看清，还是直觉不想面对。 “如果真是鄂尔隆要杀自己的儿子，那他们绝不可能直接回国。很有可能会选择绕道尧国，我听说妲列家族与尧国皇室似乎有些交情，可能会寻求他们的相助。” “这样，你们往要过的方向去追，要快，一定要将人给追回来！” 夏侯樽相信自己的判断。 同时他也相信，百里飞燕这次来北境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刺杀鄂旭君。 刺杀不成，她也应该能想到这其中的关节。即便没找到鄂旭君，也会主动前往尧国，在那里继续等待机会。 所以往尧国方向走，这个判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是！”印虎领命而去。 百里飞燕是要去尧国，但可不是现在。 她伤还没好呢，这会儿就上路别到时候杀不到人，小命还丢在半道上。 夏侯樽说的话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但也不全对。 他说百里飞燕杀鄂旭君的心很坚决，甚至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这个的确是如此。 可此一时彼一时。 昨晚那个情况，百里飞燕必须得去拼。 而今日，她已经脱离危险。所想的不是傻呼呼去拼命，而是要尽可能谋划周全，以待下次一击得手。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自己的伤。 好不容易才能够重生，百里飞燕要做的事情太多，对自己这条小命她可是很珍惜的。 不到万不得已，都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行动。 “咳咳咳——” 大半夜，百里飞燕又咳嗽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这里晚上太凉了，牢房里还有些潮湿，让百里飞燕很难受。 “公子，你没事？从再见面时我就发现，你身体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章唯也醒了过来，关心询问着她的情况。 “没事，受了点伤，养养就好。” “受伤？公子莫非是遇到了仇家？” “差不多。” 章唯担心地看着她。 “我那仇家此刻已经是半死不活了，不用担心他会找上门来。就算他找上来，我也不怕。” “公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很逞强？”章唯叹息着开口。 “呃。”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只是受了一点小伤，那你根本就不会让我发觉。十分痛苦，你是只会说出一两分，甚至干脆一分都不说的人。习惯了事情自己扛，也不喜欢别人看到你脆弱的样子。” 百里飞燕先是愣了愣，随即却是一笑。 “你还挺懂的吗？” “小人只是个小人物，也不敢说自己知道多少事，但也见识过一些人，经历过一些事。像公子这样的人，通常都是大好人，也是最能让身边人依靠的人。只就是啊，若身边人只知道依赖公子，那你就活得太累了。” 已经有好几个人对百里飞燕说过类似的话了。 这一次却是出自一位小伙计口中。 倒不是百里飞燕瞧不起这小伙计，而是章唯之前表现得太单纯了，以至于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会让百里飞燕更加意想不到。 别人都明白的道理，她却没明白。 这让百里飞燕头一次想，也许有些问题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 世人都说，镇北将军府的飞燕将军天纵之才，聪慧无双。 百里飞燕也一直认为自己很通透，可她的通透，向下扎得不够深。 换一句话说，前世的百里飞燕一直活在一个周围人还有她自己架构的小世界中。 她其实并不了解真正的人性，也不知道世事有多复杂和狗血。 多在这人间烟火中走一走，多了解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也许她能体会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以前的百里飞燕，也只是自以为懂，却懂得不够多、不够深，也不够透。 见百里飞燕咳嗽不止，人也很不舒服，章唯站了起来，跑到了牢房门口，开始喊人。 “来人啊——有没有人——这儿有人受伤了——” 没人回应，章唯就一直喊。 直到传来一门衙役的声音。 “喊什么喊，大半夜的，你们不睡我们还得睡呢！” “对不起啊差爷，我这位朋友受伤了，需要看大夫。” “看大夫？哼哼，知道你们现在什么情况么，是阶下囚！要是证实你们是宁国探子，还会要了你们的脑袋，居然还吵着要看大夫？” “差爷，求求你了。” “去去去！给我老实一点啊，再敢嚷嚷，看我不抽你！” 说着，那衙役便甩动着手上的鞭子，作势要抽章唯。 百里飞燕将章唯拉了过来，“我们不用请大夫了，也不会再吵你，你休息你的去！” “哟呵！你这人说话有些意思啊，态度挺傲。但你还算识相，爷困死了，今日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衙役走了后，百里飞燕又捂住了胸口，这一次还吐出一小口鲜血来。 章唯吓了一跳，又要去拍门，被百里飞燕阻止了。 “别担心，我调息一会儿就好。你不用再去喊他了，他不会帮我们的，还落得一顿打。” 百里飞燕坐到了角落，运起内力开始给自己逼毒。 但因为她现在内力所剩无几，效果也不显着，只能让自己暂时拖一拖。 “等明天就好了。” “明天？”章唯苦笑。 明天都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但百里飞燕也不多做解释，重新合上了眼睛，专心调息。 翌日，县老爷醒过来了，让人将百里飞燕和章唯带了过去。 这县老爷叫刘泰，能力比较平庸，但不贪不奸，也有心想干成点事。 这次倒是个机会。 笙花客栈的事情他已经禀报上去了，但在朝廷派人来接手之前，他也想多拿到点线索，好立个功。最不济，也能多露露脸。 “你们就是笙花客栈的伙计？有没有参与到沙良峰的计划中去？还发什么愣！还不速速将一切如实招来！” 因为事关机密，刘泰也不可能开堂审理，只是让衙役将这两人提过来，在后院审问他们。 “大人，小人章唯，的确是笙花客栈的伙计。但这一位，跟我们真的无关啊，他就是客栈一位客人，在客栈住了几天而已，还请大人明察。” 有心了。 自己小命难保还想着能将她摘出去。 “他如果只是普通客人，又为何会管你的死活？他如果只是普通客人，又为何恰巧在这个时候来到尚水镇？他如果只是……” 百里飞燕听不下去了，上前两步。 “刘大人，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大胆！你是想行贿本官吗？”刘泰呵斥。 百里飞燕：“……” 而领头那衙役也站了起来，“大人不要相信他，这小子蹊跷得很。你若接近他，他很有可能拿你做人质，逼我们放人。” 百里飞燕越发无语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在这里说了。” 百里飞燕手伸入怀中。 她这一个动作，让衙役们全都警惕起来。 “你想做什么？” 百里飞燕叹气，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是—— 掏块金牌而已。 第99章 天王老子?这么大威风! 衙役们还没有看到，但刘泰却是瞧见了百里飞燕手中的那块小牌子。 他身体都直了起来。 “我劝你老实一点啊，在大人面前……欸大人？” 衙役们还要放狠话，就看到刘大人已经站起来了，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百里飞燕手中的东西后。 哟呼一声，连忙跪在了百里飞燕面前。 “下官叩见大人——” 这一出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齐齐看向百里飞燕，才发现她手中拿着一块金牌。 有点平平无奇的金牌。 就是这牌子让县老爷直接跪下了？ “你们还不快来跪下，这位是手持陛下御赐金牌的贵人——” “！！！”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不敢再怠慢，稀里哗啦全部跪下来了。 领头那衙役惊疑不定，又想到昨夜自己将他误会成敌国探子，还有对他的态度也算不得好。 只怕待会儿就要被他收拾了，心中是惶恐不安。 章唯最为吃惊。 他哪里想到这位公子居然是这么大的来头。 手执陛下御赐的金牌，那得是何种显赫的身份？！ 怪不得昨日会对他说出那些话。 章唯想到自己还在质疑他，心中想着他定然是在说大话，就有些汗颜。 终归是他见识浅了，贵人就在眼前，他却认不出来。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人驾临尚水镇，属下们还错将大人当成宁国探子抓到大牢，实属荒谬之极。还请大人责罚，下官不敢有任何怨言——” “请大人责罚。”衙役们也忙道。 “刘大人，他们也只是按照衙门的规矩办事，我又岂会怪他们。只是日后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态度还是要注意些。” “是，是！谨遵大人的教诲。” 百里飞燕只是轻轻点了一下，这些人也自然会懂得反思。 而领头的衙役，偷偷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百里飞燕转过身，单手背在身后，派头十足。 “我这次来到尚水镇，肩负着重要的使命。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暂时留在这儿。你们不可打听我的身份，也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我在这儿。” “下官明白。”刘泰连忙表示，“大人下榻在衙门，那是我们的荣幸。大人但凡有任何需求，尽管提出，下官们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办。” 刘泰想的是，这位爷来办理的那肯定是关系着江山社稷的重大任务。 而皇帝派下来的人，他们哪里敢多问一句。 “嗯，现在我要你们为我办的第一件事——” 大家都端正着身体，认真聆听着。 “给我找个大夫。” 咳咳！ 百里飞燕身体晃了晃，人差点软倒了下去。 “大人！” “别愣着了，快去请大夫，将全镇最好的大夫给我请过来——” 一阵闹哄哄过后，百里飞燕总算被人扶着躺在了床上。 比起那小客栈硬邦邦的床铺，县衙门为她准备的房间确实要舒适不少。 百里飞燕昏迷的时间内，其他人也不敢离开。在外面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时刻关心着里面的情况。 也是，这位手持金牌的大人要是在尚水镇出了事情，上面追究起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交代。 “大夫，怎么样？” 陈大夫刚一出来，就被刘大人抓着问。 “这位病人我昨天才为他诊断过。” 毕竟他们要找的都是镇上最好的大夫，而尚水镇最好的大夫就是这位。 “他的伤势比起昨天又加重了一些，尤其是他体内的毒。虽然看起来控制得还不错，但这只是假象。毒性很怪异，老夫也配不出解药，只能尽全力压制。你们得早点想办法，为他找到解药。否则哪日毒性突然发作，他怕是有性命之危。” “啊？！”刘泰吓得腿都发软，“大夫，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这位爷绝对绝对不能出事啊！” 刘泰紧紧抓住陈大夫的手，虽然不能道清他的身份，但这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陈大夫也该清楚，有关于这个人的伤他必须要全力救治，不能有半点马虎。 陈大夫跟刘泰也算是有点交情，还很少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到底是谁？” “不能问，也不能说。对了，今日你过来给爷看诊，不许对任何人提及。本官可警告你啊，要是你多说一个字，大祸临头本官可帮不了你。” “……”陈大夫心想着，里面那位莫非是天王老子不成？这么大威风！ “既然如此，那他这个伤你们就找别人治。” 陈大夫那也是有脾气的人。 好好说他还愿意配合一些，危言恐吓那他可就不给面子了。 “欸老陈老陈——”刘大人一听他这么说，着急地拉住他。“你这是干嘛啊！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吓唬你，是为了你好！怕你惹祸！这位爷真不能在我这儿出事，有劳你了，一定帮我治好他。” 刘泰态度转变也快，一下子就谦卑了不少。 “那行，我会尽力，但能不能救那我可不敢打包票。” 陈大夫显然还是小瞧了百里飞燕，她身上的毒虽然麻烦，却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待百里飞燕清醒过来后，便自己写了个方子，交到了陈大夫手上。 陈大夫接过，看了一遍后，是又惊又喜。 “公子，你这个法子好啊，毒性不说能完全逼出，至少能逼出大半。这方法妙啊，之前我怎么没有想到？” “以前中过毒，得名医救治，便从他那里学了些解毒的法子。” 百里国后前世经历半生风云，什么艰难险阻没有遭遇过？打仗的时候，很多次更是命悬一线，毒自然也中过。 但那时，得知百里飞燕在前线中了毒，各地名医不用招呼，都纷纷前来表示要为救治她出一份力。 由此可见，百里飞燕有多深得人心。 其实不管前世她的下场有多凄惨，百里飞燕从不否认自己作为一名将军的一生，也始终以身为镇北将军府一份子为荣。 大晟国的百姓，并没有忘记他们，始终念着他们。 为了守护这里的百姓，守护她生活的这片土地，就算遭遇危险，百里飞燕也绝不后退。 “原来如此！那我现在就按照这张方子上面说的，为公子准备药材。” “有劳陈大夫了。”百里飞燕点头道谢。 陈大夫因为得到了一张解毒百宝方，对百里飞燕的态度也热切了不少。 先前可能是因为刘泰那一番危言恫吓，怪脾气的陈大夫，对百里飞燕还有些微词。 想着这位公子有点来头，可那又怎么样？瞧瞧那帮衙役们吓的，还有刘泰刘大人，那副小心翼翼担心乌纱帽不保的模样。 肯定是个难缠的、对底下人很不好的主儿！ 人醒来后跟他一聊，陈大夫就发现这位公子人还是不错的。彬彬有礼，并没有任何盛气凌人。 陈大夫刚出来，又被刘泰给堵了。 “公子的伤如何了？” “放心，你们这位公子本领大得很，自己就知道如何解毒。” “啊真的！”刘泰惊喜，其他人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幸好幸好。” “我说你们，用得着这么害怕吗？我看这位公子脾气很不错啊，也不像是喜欢为难人的样子。” 刘泰尴尬笑笑。 他这个尚水镇，多年没来一位那样的大人物，心里自然是怵着的。 何况这位爷神秘得很，不许他们问也不许他们说，只亮出了一块深不见底的金牌，让他们尽情在心里琢磨。 就是这样才越发让人心惊胆战啊。 陈大夫很快就备齐了药材。 百里飞燕对北境很熟悉，知道这里有哪些药材，哪些没有。所以在给他方子的时候就已经充分考虑到了，也不会给一些陈大夫根本就拿不出来的药材。 完事后，还嘱咐刘大人需要多少钱都原价给。 刘大人连连点头，正想说这笔钱衙门出。 百里飞燕却接着说这笔钱也不会动衙门的，她自己会出。 这尚水镇一个小县衙，能有多少银钱。平时过得紧紧巴巴的，百里飞燕哪里忍心再动他们的。 何况她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喜欢占人便宜，也非常忌讳以权谋利。 正因为百里飞燕一点点展示出了她做人的原则，也让刘泰开始卸下了对她的畏惧，越发尊敬起她来。 一整个上午，百里飞燕都泡在药桶里，蒸得满头大汗。借着药性，她不但逼出了体内剩余的大部分毒素，还恢复了元气。 等一切结束，百里飞燕从房间里出来，人已经是轻松了不少。 县衙的人全部都被她打发走了，刘泰不放心，只好让人在院子外守着，一个都不能接近。 “公子，你出来了——” 她这一出来，大伙儿都围了上来。 “我没什么事了，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不敢不敢，公子没事就好。” “对了，章唯呢？这些日子你们没将他怎么样？” “没有没有。”刘泰摇摇头，“既然公子先前都说他不是宁国探子，那咱们又怎会再为难他。只是他毕竟是笙花客栈的伙计，也是最清楚沙良峰事情的人。我们还想从他那儿了解些情况，就暂时将他留在了衙门内。” “如此甚好。” 这些日子百里飞燕特地没有对他们嘱咐章唯的事情，就是想看看刘泰是如何处理事情的。 还好，表现不至于太差。 虽然想着讨好她，但也没有随意就放章唯离开，还是有自己的主张的。 “你把章唯唤来，我有事问他。” “是。”刘泰应下了，但却没有离去。“公子，下官冒昧一问，你突然出现在笙花客栈，这一次又特地救那章唯，可是有什么计划？” “刘大人，不许多问，你忘记了？” 百里飞燕口气很温和，却让刘泰一个激灵。 这些日子百里飞燕人是很不错，也让刘泰没那么紧张了。 但这不代表有些事情他就能多问。 而百里飞燕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笙花客栈是她捣毁的。 谁知道这衙门有没有混入敌国的人，他们的口风又够不够紧？ 沙良峰死了，但毒王雷敬和鄂旭君却跑了。 她种下的那些疑点，可都是往尧国方向带的。如今她在这儿跟刘大人说了，先前还费那么多心思做什么？ 百里飞燕将章唯喊过来，主要是向他了解沙良峰这些年在尚水镇，都与哪些人有往来。 过往又有什么形迹可疑之处，反正有什么说什么。 她话是这样对章唯说的。 “章唯啊，我相信你跟敌国没有关系。但刘大人的意思是你还不能完全洗清嫌疑，虽然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敢对你有所为难，可你如果不能积极证明自身、帮助他们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只怕他们对你的怀疑不会减轻。” “那公子说我该怎么做？” “你知道些什么，就都告诉我们。” 章唯有些犹疑。 “你的老板已经不在了，而且我们已经确认他就是宁国人。你如果什么都不说，我就算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 章唯想了想，抬起头，眸子坚定了许多。 “公子，如果我们老板真是宁国探子，那我作为一大晟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再保持沉默。说，我什么都说，就是不知道我说的这些对公子有没有用？” 百里飞燕笑了笑，“这个没关系，你只要主动说出来就行。” 然而，百里飞燕越往下听，就越笑不出来了。 据章唯所说，笙花客栈后院有一间从不对外开放的客房，那里就连章唯都没有进去过，都是老板亲自负责的。 每次那间房间来客人，老板总是变得神神秘秘的。 不但不让他们去后院，还常常在那个房间里半天都不出来。 有时出来总会消失一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以前章唯从没有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也没有怀疑过老板，所以就算发现了一些疑点也没有当一回事。 “那个房间来过很多人吗？” “是的。小的虽然没有见到过，但从老板的反应就知道那个房间又有新客人来了。” 据百里飞燕所知，笙花客栈是宁国在北境最大的秘密联络点之一，那沙良峰本是妲列家族的人，后来投靠了宁国皇帝鄂尔隆。 但那其实都是假的。 沙良峰一直忠心于妲列家族。 但这个人却得到了鄂尔隆信任，还将他派到了大晟国来。 沙良峰表面为皇帝做事，另一方面忠心于妲列家族。这个人的身份相当特殊，可以说他那儿知道非常多的重要情报。 如果是我，掌握了这么多机密信息，总得找个地方秘密封存着。 就算是不怕自己忘了，也要防止有一天被杀人灭口。 百里飞燕心下思量着，决心再到笙花客栈后院去探探。 只是这样，不会遭遇到夏侯樽他们？ 第100章 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不管会不会遇到夏侯樽，百里飞燕也必须要去这一趟。 “章唯啊，你便与我一起同去如何？” “是，小的愿意跟公子一块前去。” 夏侯樽此刻还在尚水镇内寻找着百里飞燕的踪影。 虽然他让印虎他们一路往尧国的方向去追，但他总有一种预感，百里飞燕还没有离开这儿。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夏侯樽想着这些，心头难以平静。 不看到百里飞燕，不确认她的安危，他总是放心不下。 实在不知道上哪儿找，夏侯樽又想起了笙花客栈。 这两天只要他一有空就会去那个客栈看看，他总觉得百里飞燕对这个地方尤为在意。 笙花客栈前面被一场大火烧掉了，但后面可是完好无损。 百里飞燕如果没有走，总是会到那里再去看看，找找还有什么线索的。 “王爷，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就让属下去。” “不用，本王自己去。” 卜风印虎都不在，只留下了两个人保护受伤的夏侯樽的安危。 这还是他们坚持下来的，否则王爷会将所有人手都派出去找飞燕将军。 两人也都很诧异，王爷过去还从不曾这样在意过一个人，在意到甚至都顾不上自己的安危。 “本王就待在客栈养伤，能有什么事儿？”一句话就将他们给打发了。 夏侯樽又一次来到了笙花客栈外，这里一片狼藉，也没有人来整理收拾。 但因为衙门的人在这里贴了封条，夏侯樽就算想到后院去看看我不能进去。 “难道还要等到晚上偷偷进去？” 这也不是不能够，如果百里飞燕还藏在尚水镇，想要去后院查探，那也只有等待晚上。 夏侯樽哪里知道百里飞燕已经光明正大进入了县衙门，还让整个衙门都按照她的意思行事。 以至于夏侯樽刚离开准备晚上再过来时，百里飞燕和章唯便出现在了客栈后院外。 “嗯，这里面有些危险，你就在外面等我。” 百里飞燕对章唯这般道。 “公子，我既然跟你来了，你就带我进去瞧瞧。” “可这里面到处都是机关陷阱，跟我进去很危险的。” 如今百里飞燕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真遇到什么危险，自保还行，再照顾章唯可就有些困难了。 “不怕，公子，小的不怕有危险，只想尽可能帮到公子。”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进去。” 这里面她闯过，对机关陷阱什么的也比较清楚。沙良峰也死了，没有人再刻意启动这些装置，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两人先进入了沙良峰的房间，百里飞燕小心地四处查看。 这个地方章唯曾经不止一次来过，还算是熟悉。 如今再看到老板留下来的这些东西，章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百里飞燕也不想打扰他，她知道章唯坚持进来不只是要帮她，也是想再回到这儿看看。 而她这份无言的体贴，章唯也感激在心。 “公子，可有发现什么？” 百里飞燕摇摇头。 “没发现什么，沙良峰也不会这么傻，就将重要的东西摆在台面上。”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章唯。 “我想起来了，公子，有一次我来找老板说点事。因为太过紧急，我就直接推门进来了。就看见老板站在那面墙前，身体半弓着，仿佛从里面刚出来。” 百里飞燕心中一动，“是这面墙吗？” “嗯嗯，就是这面墙。当时老板还罕见地冲我发了火，说下次没他允许不许进他屋。” 百里飞燕开始对着这面墙，这儿摸摸，那儿敲敲。 她早就怀疑这个房间有机关，但刚才查看之下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从沙良峰设置的那些暗室陷阱就能知道，这儿的机关非常隐秘精巧，是请能工巧匠专门打造而成的，不是轻易就能被破解的粗劣玩意儿。 可如今有了具体的范围，要想找出来可就方便多了。 可百里飞燕试了又试，怎么也没有找到这面墙壁的玄机。 但她不但没有气馁，反而很兴奋。 “设置得这么隐秘，一定藏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也许沙良峰这些年和各国所有人的暗中往来与联系，都在这里面了。 只要拿到了这些东西，那就可以帮助百里飞燕掌握更多的情况。 宁国皇室的，妲列家族的，甚至尧国的，大晟国的，很有可能都能在这里找到。 而百里飞燕为何对笙花客栈这般重视，除了刺杀鄂旭君，也还是因为这里是宁国修设在北境最大的秘密联络点。 除了那两个国家可能暗中联合，百里飞燕前世也察觉到大晟国也有人与这两个国家有所往来。 那时她已经是国后，一直想找出朝中隐藏的这个人来。可还没有找出，就死在夏侯洙的手上。 沙良峰以客栈为掩护，可以容纳来自四方的客人，接收各地的信息，然后再由他这儿发往各国。 这的确是行得通的。 而且后院的那些暗室以及机关陷阱，也防止一旦有意外情况，可以帮助他们安全撤离。 “章唯，你们寻常时候有没有听到地下有动静？或是客栈会突然出现一些生面孔，哦，我并不是指你们的客人。” 章唯来到客栈的时候，这间客栈已经修建完成了。 他也不可能知道客栈设下了那么多的机关陷阱。 然而这么多的活不可能是沙良峰一个人能完成的，他需要帮手。 而这些人很有可能就住在这些地下暗室内，或者是后面的这一排小房子内。 “有啊，老板经常会请他的一些朋友到这里来住。” “住在前面还是后面？” “都住在后面，老板说这方便他们叙旧。” “那你接触过你们老板的这些朋友吗？” 章唯摇摇头。 “老板的这些朋友都是他亲自招待的，还常常说这些朋友喜爱亲近，不要我们打扰。” 这就是了，情况已经很明显了，百里飞燕也大概搞清楚了他们的运作模式。 相连的暗室，还有纵横曲折的通风管道，将这个地方打造成了一个小型地下王国一般。 外表看上去并不起眼，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间客栈，居然隐藏了那么多的秘密。 它的存在甚至关系着各国的切身利益。 一整个下午百里飞燕都待在这个房间内，专心破解着墙上的机关。 章唯也不打扰她，就静静地待在一旁，怕扰乱了她的思路。 百里飞燕越发喜欢这小子，休息的时候忍不住问他。 “章唯，你们老板也不在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这些小的都还没有想过呢，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你以后愿不愿意跟着我啊？” 百里飞燕也是担心宁国那些人再找回来，如果知道章唯被带进了衙门，还带着衙门的人来到了客栈内，他很有可能被牵连。 百里飞燕了解鄂旭君，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凶残的人。 将人命视作儿戏，不在乎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谁要是敢违背他，或者是与他作对，那就等同于惹上了死神。 章唯整个人都愣住了。 “公子，你你要我跟着你？” “怎么，你不愿意啊？” “不，当然不是，只是章唯何德何能，能得到公子赏识？” 他就是客栈内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伙计，而这位爷那可是县令老爷都不敢吱声的大人物。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就是了。” “愿意，小的当然愿意。” 章唯跪了下来，对百里飞燕磕了个响头。 “蒙公子不嫌弃，小的以后就跟着公子。” “快起来，跟着我后面不必讲究这些。” 百里飞燕将人扶了起来。 “不过章唯啊，我在北境还有一些事情要办，现在还不能带着你。” “小的明白，那小的就在这儿等公子您办完事情。” 但百里飞燕还是摇摇头。 “回去你就收拾一下，尽早离开这儿。我为你指了一个去处，等我事情办好后会去那里接你。” 章唯听百里飞燕这么说，就知道她是认真的，而他也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而公子让他走，很有可能就是担心他的安危。 章唯是个机灵人，许多事情他虽然还不明白，却也知道里面水很深。 他心中承公子的情，却也没有多问，只是乖乖配合。 “县令大人那儿？” “放心，刘大人那儿我跟他打声招呼就行。” “好，就听公子的，那公子想让我去哪儿？” 百里飞燕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 “留香镇。” 他要让章唯去找邵宝宝。 “留香镇飞雪轩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你到他那儿去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会好好招待你。至于他问别的，你就一概摇头说不知道。” “咦？” 章唯有些疑惑，但他不会多问。公子若想要跟他说，自然会说。 公子不愿说的，那他就不该去问。 “好，都听公子的。” 百里飞燕就是喜欢章唯这一点。 哪怕心中有许多的疑惑，他也不是非要搞个清楚。 之所以让他去邵宝宝那儿，一方面这的确是个好去处。 而另一方面那邵宝宝很不老实，百里飞燕有必要时不时让他紧张一下。 这只是我们飞燕将军小小的一个恶趣味了。 第101章 我找到你了!! 咔一声。 百里飞燕的手刚在两边石壁上一按，这面墙便从中间打开了。 章唯吃惊地张大了嘴。 “公子，打开了！” 百里飞燕也吐了一口气。 的确够费事的，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总算让她找到了密室所在。 “章唯，你就在外面守着，我一个人进去。如果有人来了，你就咳嗽两声提醒一下我。” “好的，公子。” 百里飞燕拿着亮光石便钻入了密室之中。 这间密室比百里飞燕想象的要大，而且要大得多。 按理说整个后院都没有这么长的空间。 百里飞燕略微一思忖，又回想了一下这人的结构，便明白这间密室应该在山体内部。 “真够巧妙的！” 何止是巧妙，都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了。 其他的暗室和通风管道与这儿不相连，而这儿却与整个山体相连接。 后面整座大山，都是笙花客栈的屏障。 真要是有什么事情，沙良峰就可以躲入这里，再借由着大山下的暗道离开。 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抓他？ 至于百里飞燕前些日子闯的那些机关暗室，都是为其他人准备的。 就是那些在暗中帮助沙良峰管理情报的人。 而这个地方，百里飞燕猜测着可能只有沙良峰一个人知晓。 这才是他最后的仰仗。 百里飞燕翻看着放在架子上的账本、书信，以及各种清单。 是越看越心惊！ 其中就数宁国和尧国的最多，大晟国的不多，但上面出现的一些名字也让百里飞燕出了一层冷汗。 还有一些跟妲列家族与宁国皇室都无关，百里飞燕细看之下，发现这沙良峰身份还有更存疑的地方。 他称呼尧国的禹王爷为义父！ 三面间谍！！ 他到底为谁办事？ 真正忠于的人是谁？ 越看下去，百里飞燕不解的事情就越多。 沙良峰，哪怕她身怀着前世的记忆，对这个人的了解仍然只是冰山一角。 而如今就她所发现的，已然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还只是一部分，有可能还隐藏着更多的不为人知的真相。 前世直到百里国后过世，沙良峰也一直没有暴露。 有可能他真正的身份都被自己带入了坟墓里。 但沙良峰却万万想不到，他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给自己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财富，这一世却突然间死在了百里飞燕的手上。 百里飞燕蓦然回头，望着一整个暗室的情报，心头越来越沉。 不行，这个地方不能留着。 鄂旭君一定会派人返回这里，到时候这些东西都会落在他的手上。 以他的不择手段和行事诡诈，这些情报他一定能物尽其用，到时候又不知道惹出多大的风波。 可能各国都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百里飞燕想起上辈子，鄂旭君利用离间计，让承平帝在关键时刻换帅，使得镇北将军府经历了最惨烈的一次败北。 他凭借着手中那一点点东西，就可以利用每个人的弱点达到他的目的。这要是让他拿到了这些，那还了得？ 可这些东西，百里飞燕又不可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她也不能将他们交给官府，别说大晟国朝堂已经被敌国渗透，就是承平帝夏侯庸，百里飞燕最不相信的人就是他。 “如果这个时候哥哥们在这里就好了。” 百里飞燕太需要一个帮手了。 “咦！大哥！对啊！” 百里飞燕忽然想到了自家的大哥，百里锦宏，他如今可不就在北境镇守边关么。 虽然离这儿还有些距离，但那鄂旭君受了重伤，还被毒王带着逃走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也顾不上这儿。 而自家大哥，她重生后就没有再看到他，本来就十分挂念他。 想到这儿，百里飞燕心头一热，迫切想见到自己的兄长。 她从密室里走出来，唤来了章唯。 “章唯，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不能出现半点闪失，你愿意去吗？”百里飞燕郑重对他道。 “章唯已经是公子的人了，公子让我去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也一定全力为公子将事情办妥。” “好，我相信你。” 百里飞燕相信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没有看错人。 章唯值得她信任。 她当即写了一封书信，交到了章唯的手上。 “你速速前往龙寻关一趟，将这封书信亲自交到虎威将军百里锦宏的手上。” “虎威将军百里锦宏！！” 章唯一个激动，声音都提高了些。 “是啊。”百里飞燕笑笑，已然猜到章唯想说什么。 在其他百里家人班师回朝之后，只留下虎威将军百里锦宏镇守着边关。 毫无疑问，他是北境人心目中的守护神。 因为有他和镇北军在，北境这些年才能过上安宁的生活，不用担心敌国三天两头来打秋风。 可以说，百里锦宏这个名字，在北境比百里飞燕那一块金牌还要好使多了。 对了，说到那块金牌，那是她十二岁凯旋而归后，承平帝赏赐给她的。 百里飞燕平日要这金牌也无用，就一直放在柜子底下。 这次出来，特地带上了它，为的就是能行事方便。 不止如此，百里飞燕还将晋王夏侯昶给她的那块腰牌也带上了。 毕竟皇储的争夺越演越烈，官员之间派系分明。对晋王所属的阵营官员来说，晋王的腰牌也可能比皇帝御赐的金牌要好使。 即便表面上都一样，但办事还是会分个亲疏远近的。 “居然让我去找虎威将军！”章唯半天冷静不下来，在那儿激动得转着圈。 百里飞燕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 看到大哥这么受百姓爱戴，心里面也是由衷高兴。 不枉大哥这些年为当地百姓付出，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也深深感恩着。 “那你是去呢还是不去？”百里飞燕笑着问他。 “去，当然要去！就算用爬的，我也要去！” 章唯的性子本来还挺稳重的，可此刻就像是个第一次牵姑娘手的羞涩小伙儿，表现得特别可爱。 还有一点点滑稽。 百里飞燕心情却越来越好。 “不需要你爬着去，你给我骑马去、坐马车去都行，一路花费公子都给你报销了。只要要记住，快去快回，路上不要耽搁。” 说着，百里飞燕又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交到了章唯的手上。 “如果他们不信你，不让你进去，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 镇北军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块玉佩，认出它便一定会让章唯进去。 拿起这块玉佩，也让百里飞燕心头一阵感慨。 这块玉佩，是大哥送给她的，她很是喜欢，一直佩戴着。后来她又送给了二哥，作为生辰礼物。 因为二哥很崇拜大哥，对这块玉佩总是念念不忘的。百里飞燕最喜欢哥哥们，就转赠给他了。 可也就是这块玉佩，午夜梦回百里飞燕看到总是会想起难过往事。 因为前世二哥死的时候，手中就握着这块玉佩。 而镇北军的人都知道这块玉佩属于虎威大将军百里锦宏。 “公子，小人特别好奇，你跟虎威大将军认识啊？” “是啊，我们不仅认识，关系还很不错哟~” 百里飞燕仍然没有向章唯道出她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信不过他，而是不想横生枝节。 何况这件事很紧急，也来不及细说，还是将这些事情办妥以后再说。 章唯惊喜。 “公子跟虎威大将军关系好，那公子也一定是个天大的好人！！” “听你这意思，以前也没觉得我是个好人啊？”百里飞燕忍不住问了句。 “嘿~”章唯笑笑，“公子是个好人这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跟着公子。但得知公子跟虎威大将军这么熟，小人就彻底放心了。” 当章唯得知面前这位是虎威大将军的妹妹，同样闻名天下、在北境留下不朽传奇的飞燕将军时，那反应可就相当有意思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百里飞燕又好生嘱咐了一番，给了章唯银两，还将他小心乔装了一番。然后趁着夜色，将章唯送上了马车，目送着他离去。 “贤弟——” 就在百里飞燕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百里飞燕僵在了那里，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百里飞燕都想要拔腿就跑。 但最终，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头。 夏侯樽在笙花客栈外看到百里飞燕，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确认了一下的确是她。 他当时就想要冲过来质问百里飞燕为何要跑，可神奇的却忍住了。 一方面他对百里飞燕没有把握，不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而这一路，夏侯樽也深感面前的人是个多么有主见、有自己想法的女孩子。 她一旦决定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更加改变不了。 另一方面，夏侯樽也想要搞清楚百里飞燕来到北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杀鄂旭君，那她不会滞留在这儿。 关心是一回事，但像夏侯樽这样的男人永远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看到百里飞燕从笙花客栈出来，还送走了一个人。 夏侯樽就在想莫非这客栈里面还藏着重大的秘密，而百里飞燕也已经有了发现？ 再想到那沙良峰可能与宁国七皇子鄂旭君有关，那他们这儿的秘密可就非同小可了。 想到这儿，那点小儿女之间的不快便被夏侯樽压抑住了，也不急着质问百里飞燕了，他想要先搞清楚这儿的事情。 “大哥。”百里飞燕挤出一抹笑，“你怎么还没走啊？” 夏侯樽哼了哼，“你还好意思问我？就那么急着走，跟我当面打声招呼都不行？” “的确是因为当时情况比较着急，这不来不及等大哥醒过来，也想要让你多休息，不希望再连累你了，所以才……” “你说得倒好听，不想连累不也被你连累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 刚才还在跟自己说，别计较这些，尽快搞清楚沙良峰的事情。 可一开口，就忍不住去追究、去生气。 但夏侯樽转而告诉自己，以百里飞燕的头脑和心思，他要是一句都不追问，那她反而会怀疑他。 跟平时一样，不高兴就说，甚至有些无理取闹都成，这样她更不会起疑心。 “对不起啊大哥，上次的事情真的谢谢你，要是你没有及时赶到带我走，我恐怕此刻都不能站在你面前了。” “你也知道有多危险啊！那你还去？” 夏侯樽越来越生气，都分不清是在演戏还是真实的了。 百里飞燕低下了头，“大哥，有些事情我没法跟你说，但这件事我非做不可。我也知道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才想着独自离开。” “那不行，你已经将我卷入这件事情中来了，那你就不能再轻易给我丢开。”夏侯樽开始耍起了无赖。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上耍无赖的次数太多，夏侯樽如今做起来是越发的熟练。 百里飞燕看了一眼夏侯樽。 虽然他表现得很正常，可以说是太正常不过了，但他的盘算还是被百里飞燕敏锐捕捉到了。 严格来说，也不是夏侯樽露出了破绽。 而是百里飞燕了解夏侯樽这个人。 得知她还留在尚水镇，且刚刚还从客栈出来，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知道这里面有情况，更遑论是夏侯樽？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甩掉他应该是不可能了。 与其让他独自去客栈后院调查，还不如她主动带他去。 当然，唯独沙良峰房间里的秘密百里飞燕不会告诉他。 至少现在不会告诉他。 夏侯樽跟了她一路，百里飞燕也暗暗评估了他一路。 目前还没看出太多东西，但他当皇帝比夏侯洙要好得多。 但百里飞燕也不会仅仅因为这点事情，就去相信他，或者辅佐他。 这些都还要再等、再看。 她离开夏侯樽，主要也就是担心夏侯樽道破她的身份，不知道如何面对。 如今看夏侯樽没有要拆穿她身份的意思，心里也轻松不少。 而且她也很肯定夏侯樽这种人。 不为一点小情小爱所迷惑，真正清楚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在一瞬间就做出了抉择。 这人或许不适合成为一个好的丈夫，但作为皇帝，拥有这份特质倒也不错。 老实说，与这样的夏侯樽相处，百里飞燕自己也要轻松一些。 就怕夏侯樽弄出一副痴情人的面孔，那才是最让百里飞燕吃不消的。 她也最讨厌这样。 第102章 又一次被她气吐血! “好，大哥只要不怕被我连累，那你就跟着我。”百里飞燕最终这样道。 夏侯樽总算是如愿了。 如愿之后，便又开始清算旧账了。 “那你下次还会不会不打声招呼就走？” “大哥，这件事就让它过去不成吗？” “不成，我必须要听到你的保证。” “……” “你不说就代表你下次还会这样做，大哥生气了！”夏侯樽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百里飞燕摊手。 知不知道一个大老爷们动不动就来这一套，真的很丢脸耶。 “大哥，你到底跟不跟，不跟我就走了啊。”百里飞燕这一次不惯着他。 这男人越惯他就越蹬鼻子上脸，反正又不是她让他跟着她的，是他自己想跟。 夏侯樽一副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她，咳咳，不是，是看坏女人的眼神。 “你今日要敢走……” “嗯？”百里飞燕有些好奇，他想怎么样？ “我就躺在这大街上，晚上也就睡这儿了。你也知道，我为了救你伤还没好啊，身体也很虚弱。北境的夜晚是很冷的，这话你也说过。一晚上过去，明早醒来我可能就没气了，直接冻死在这儿。” 百里飞燕僵住了。 这个男人为了占一点口头上的上风，使出这种招数，好意思吗？ “只要你做得到，那我就也认了。” 夏侯樽说着，还一屁股往地上一坐。 特别无耻的在地上拍了拍，“嘶，真凉。” “觉得凉你就起来啊，大哥，我再一次提醒你，你是快三十岁的老爷们，不是个小孩子。你这副样子，让那些认识你的人看到了，他们会怎么笑话你？” “笑话就笑话，反正我也不要脸面了。” “……” 成，这真的是个狠人。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下次去哪里之前一定跟你打声招呼。” “是当面！”夏侯樽强调。 “好好好，当面当面，这样你总可以起来了。” 百里飞燕走过去，将夏侯樽从地上拉了起来。 夏侯樽见目的得逞，起来飞快。 “欸哟哟，地下可真凉。” “呵呵。”百里飞燕除了呵呵，还能说什么。 若不是这一路同行，她是真的不敢相信楚王夏侯樽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想起自己之前去楚王府为夏侯洙求药，那时候这人多冷酷啊，还那么不近人情。 现在又是耍赖又是威胁的，简直让百里飞燕大开眼界。 “你从笙花客栈出来的？”夏侯樽状似不经意地问。 “是啊。” “可以告诉我，你要刺杀的人究竟是谁吗？” “笙花客栈的老板沙良峰。” “骗人！”夏侯樽拆穿了她的谎言，“虽然我上次赶过去的时候晚了一些，却也注意到你真正的目标是那个昏迷的年轻男子。还有你说你的目标是沙良峰，但他已经死在你手上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那儿跟他们硬拼？” 所以说，这个谎言一点都站不住脚。 “沙良峰是主要目标，那名年轻公子纯粹是个意外。” “什么意思？” “那名男子是沙良峰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人，还叫他主人。所以我就在想也许我一直仇恨的对象不是沙良峰，他也是被人指使的。” 百里飞燕这套谎言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关键是他说谎时的模样太理所当然了，以至于这方面的高手夏侯樽，都看不出她这话是真是假。 这当然是百里飞燕跟夏侯洙和周嫣两个人学的。 那两人说起谎来才真正叫出神入化，跟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被他们骗得这样惨，百里飞燕也不可能还是原地踏步。 至少演技这方面提升了不少。 “你跟沙良峰有什么仇？”夏侯樽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你还不知道，沙良峰原来是一个马贼。在江湖上无恶不作，还杀了我师父。后来改头换面，居然躲到尚水镇来了。他以为他拿着抢来的钱来到一个别人不认识的地方，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做梦！犯下了血债，当然就要偿还！” 夏侯樽是真迷惑了。 难道这一切事情都是他想多了？ 什么七皇子鄂旭君，根本就没有这一回事。百里飞燕自始至终目标都是沙良峰，额，不，杀她师父的那个马贼？ 不，不对。 就算鄂旭君的事情不好说，那毒王雷敬总是出现在这儿？ 雷敬是妲列赤身边的人，什么原因能让他出现在大晟国境内一家小小的客栈中？ 百里飞燕这番话虽然很像那么回事，细细推敲却有不少的漏洞。 再说了，百里飞燕的师父，她什么师父？ 欸，关于这点，夏侯樽还真不能说什么。 他的确听说百里飞燕早些年得遇诸多名师指点，方有那样的成就。 师父那么多，有一个两个被害了，也不见得就是说谎的。 “那沙良峰既然死了，客栈也烧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才是夏侯樽真正关心的问题。 他要看百里飞燕如何自圆其说。 “沙良峰作为马贼的时候，抢来了大量的金银。” “所以你是来找那些银两的？” 这不可能。 百里飞燕又不是没钱，为了金银在伤势都还没有好的情况下就跑来寻找，不至于，她没有这么贪财。 何况他已经有邵宝宝了，那人赚钱的本领也不是盖的，不用她这么大费周章。 “他还偷了不少武学秘籍。”百里飞燕淡定补充。 “武学秘籍？” “是的，我这次过来不只是要杀沙良峰为师父报仇，也是受了这些门派所托，帮助他们找回失窃的武学秘籍。你也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了他们，自然就要尽力。” 夏侯樽不知道说什么。 百里飞燕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说谎，可要他相信这番说辞、推翻之前的所有猜测，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荒谬。 怎么可能？ 难道事情的真相就这么简单？ 就在夏侯樽难以作出判断的时候，百里飞燕主动发出了邀请。 “我在客栈后院发现了不少奇怪的东西，大哥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这当然好。 但夏侯樽还是下意识去怀疑百里飞燕主动发出邀请究竟是何目的？ 看出了他不信她，还是在掩盖着些什么？ “刚才那个小兄弟，好像是笙花客栈的小伙计。”夏侯樽忽然问。 这个男人还真难缠。 她故意编出了一套挺荒谬、乍一听破绽百出细想想还挺可信的说辞，来混淆夏侯樽的视线。 但这个人始终没有被她带着走。 “是啊。”百里飞燕点点头，“沙良峰被县衙门当成了宁国探子，章唯也受到了连累。我正好在这边，便出手帮了他一把。” “他好好的为什么会被当成宁国探子？” “应该是县衙的人发现了那些被我杀死的人是宁国人，那么沙良峰的身份就自然被怀疑了。” “你不知道沙良峰是宁国探子？” “我只知道他是杀我师父的马贼，这一次也的确是冲着他来的，但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百里飞燕对答如流。 也不介意夏侯樽略带着怀疑的口吻。 “你这些天都住在哪儿？”这个问题夏侯樽特别好奇。 百里飞燕到底呆在什么地方，以至于瞒过了他的手下们。 “我呆在县衙啊。”百里飞燕浑不在意地说道。 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答案有多离谱。 “县衙门！你在那儿？” “是啊，我白飞雪啊！自从上一次帮助衙门拿到了杀害赏金客的凶手，我跟衙门的关系很好的。白飞雪这个名号，也比想象中的要有用。” “……”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夏侯樽都有些没脾气了。 “大哥，你到底还去不去里面了？”等夏侯樽问题问完后，就该轮到百里飞燕抢占主动了。 “去，我也很想进去看看。那沙良峰到底是什么人物，跟马贼扯上了关系，还又是什么宁国探子，经历的事挺多啊。” 这才哪到哪啊，你要是知道那沙良峰全部的身份，才真正被他吓一跳呢。 百里飞燕都有些后悔这么轻易杀死沙良峰了，他死了，那许多事情就成为了永久的谜团，再想要搞清楚就困难了。 百里飞燕出来时，已经将密室给关上了。 她也不担心夏侯樽能找到，她自己都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破解，她不相信夏侯樽随便瞧一瞧看一看就能看出问题来。 至于那些通风管道还有地下暗室什么的，百里飞燕不介意让夏侯樽知道。 如果这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他也不会再怀疑到别的上面来。 “你刚才送章唯上马车，是要做什么？”快到地方的时候，夏侯樽又问。 怎么还在问章唯？ 一个小伙计，用得着你楚王一再垂问？ 百里飞燕心中吐槽不断，面上却是笑呵呵的。 “我这不是怕那小子以后继续被县衙门为难么，就给了他一点盘缠好让他离开这儿。” “你对他还真好心。”夏侯樽有点酸溜溜的说道。 在他发现百里飞燕的时候，就看见她和那章唯在一起，笑得特别温和真诚。 怎么她对他不这样呢？ 就算是笑，也透着捉弄何敷衍。 哼！在她这儿，好像谁都比本王受欢迎。 夏侯樽才不承认自己会吃一个小伙计的醋，他就是有一点点不爽。 最不爽的就是这百里飞燕。 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他每天担心她担心得睡不着觉，饭也没吃好。就怕她在外面有个好歹，结果呢？ 人精神多了，小日子过得比他不知道要好哪里去了。 他还在那个小客栈里斗虫子斗蟑螂，她都躺上了县衙门舒舒服服的大床…… 还对人家小伙计笑呵呵。 夏侯樽真是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果然，对这个女人，担心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多余的。 可换一个角度想，百里飞燕这些日子过得好好的，身上的毒似乎也解了，夏侯樽打心眼里还是高兴的。 不愧是大晟国最了不起的女人，的确很有能耐。 身处这样的困境，也让自己活得潇潇洒洒。 两人来到了笙花客栈的后院，百里飞燕带着夏侯洙好好瞧了瞧、走了走。 “这儿我比较熟，当天为了杀那沙良峰，在这里转悠了许久。” 百里飞燕随意跟夏侯樽道，意思是夏侯樽可以尽情问他，把她当成向导。 “你不是很痛恨沙良峰么，怎么提起他还挺轻松的模样？” “我说大哥，我这个人呢要报仇那就拼上性命也要去报。可一旦仇报完了，那就没必要再活在过去，轻松一点过活不好么。” 百里飞燕眼睛都不眨地说。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夏侯樽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有没有在这儿发现什么？额，找到那些武学秘籍？” “找到了啊。” 百里飞燕将几本武学秘籍亮了出来。 夏侯樽身体一僵。 还真有这回事啊！ 他还当她编的谎话呢？！ 百里飞燕：呵呵！我既然要说谎，那当然就不会随意给你拆穿我的机会。 这些东西是他随手在沙良峰那间密室拿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看来那些掌门还真没有冤枉这孙子，他可是盗走了不少好东西。” 百里飞燕嘴上还骂着。 夏侯樽就要接过去看，被百里飞燕给拍开了手。 “大哥，这东西可都是那些门派的宝贝，不能外露的。我没瞧，你也不准瞧。” 说着，百里飞燕便很自然而然将这些秘籍重新收了起来。 夏侯樽也知道各大门派武学秘籍那就是他们的命，宝贝着呢，不给人看也正常。 只是对于百里飞燕，夏侯樽认为这女人越发鸡贼，狡猾起来不要不要的，不能轻易就相信她。 以前飞燕将军在他这儿聪明归聪明，那玩的多半是阳谋，还是很正人君子的。 如今，夏侯樽却感觉她每一句话都带着陷阱，说的任何事情都不可信。偏偏还找不出来问题，让他心里很是憋闷。 “秘籍你也找到了，怎么还不离开？” “我本来就要走的啊，但这不是碰到大哥了么，我想着你应该也想要到这里来瞧瞧。” “谁说我要来这儿瞧瞧的？” “不想来瞧瞧，那你来这儿干嘛？”百里飞燕反问。 夏侯樽直接被气吐了血，“我到这儿是来找你！！！” 第103章 两个人，一千六百个心眼子 百里飞燕真是个狠心无情的女人。 夏侯樽心想着。 他这几天找她找得要死，她倒好，当他来这儿是玩的！ 这话亏她好意思说的出来，夏侯樽只想一口老血喷出来死一死。 对了，死之前还要拉这百里飞燕一起，谁要她这么气他的！ 百里飞燕也自知理亏，有些心虚地赔着笑脸。 “对不起啊大哥，我知道你关心我，也担心我。刚才那话是我说得不过脑子，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生气啊。” 态度还不错，但这也不能让夏侯樽心情好受起来。因为百里飞燕这样说，就能说明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夏侯樽觉得不值。 自己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哼！不识好歹的百里飞燕，可恶！ “好啦好啦大哥，我都知道是我错了，你就别臭着脸了。” “我脸很臭吗？” “……也没有。” “不爱看就别看，看你的小伙计去！” 夏侯樽直接喷了百里飞燕一脸。 百里飞燕面无表情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 “大哥，你好大的气性，而且总拿人家小伙计说事干什么呢，人家又没有招惹你。” 这男人的确小气。 而这种小气跟夏侯洙还不一样。 夏侯洙在他面前爱吃醋那是装出来的，可能还有一点占有欲作祟。毕竟在他的立场上，他的东西被别人觊觎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夏侯樽不同。 打死不承认自己小气，但说话那个阴阳怪气。 受不了。 百里飞燕表示这皇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让人难以消受，若不是这一个摆脱不掉，她还真想离他们远点。 夏侯樽看到了百里飞燕眼里的冷淡，心情更加抑郁。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狠肺？ 完全没有一点缝隙，对她多好她似乎也感觉不到。 百里飞燕：不说别的，我现在就是个男人，你让我能有什么感觉？ 两个人各怀心事，还是夏侯樽先退了步。 会这样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百里飞燕什么的，都一边去！ 等以后本王坐上了那个位置，圣旨一下，她就是本王的，不答应都不行，哼！ 想到这儿，夏侯樽便精神抖擞起来。 他就不相信到时候百里飞燕连一国之君的话都不听、都不重视。 “这个地方，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如果这里真的是宁国秘密联络点，怎么看都不够隐蔽啊。” “大哥聪明。” 百里飞燕当下就为夏侯樽介绍起这个地方的设置来。 当然，她也没有一次全说，透露一部分。当夏侯樽有所发现时，再透露一点儿。 她要一次性将能说的全说了，夏侯樽肯定会认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瞒着他。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在一块，一共一千六百个心眼子。 百里飞燕占一千，夏侯樽则占六百。 当然百里飞燕也知道这样相处人会很累，但他们的确无法互相信任。 夏侯樽也许能当一个普通朋友，关系却绝不可能更近一步。 因为百里飞燕再也无法像过去信任夏侯洙那样去信任他，对他毫无猜疑。 夏侯樽对她再好都是一样。 她这颗心已经死了，是捂不热的。 何况夏侯樽也没打算真心去捂热她的心。 只是想要得到而已。 太多的爱，只是想得到。 得到之后，那是之后的事情，谁又知道会怎么样？ 倒不是百里飞燕没有自信，而是她深知感情是最为磨人的东西。她怕了，不想爱别人，别人也最好别爱她。 别到时候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又来怨怼她。 欠的恩情会还，其他的免谈。 所以哪怕百里飞燕知道夏侯樽来这儿是找她的，也知道她那些话让他特别憋屈，还是说出去了。 就是告诉夏侯樽，最好别对她抱有期待，否则只是自讨苦吃。 “你说沙良峰是个马贼，可就这后院的机关陷阱，决不是一个马贼有能力打造的。还有这些玄铁，据本王所知，宁国的妲列家族就盛产玄铁。包括宁国其他地方的玄铁，也早就被这个家族给垄断了。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开采的资格，所以他想要获得这么多的玄铁，除非有妲列家族的支持。” 百里飞燕在心中暗暗点头。 夏侯樽确实提供了一个新思路，这话也非常有道理。 只是，“大哥，看不出来啊，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还懂这些事情？” 夏侯樽迟疑了一下，很快就说道：“我家跟宁国商人做过生意，从他那儿听说了点这些事情。” “原来如此。”百里飞燕也没有再继续问，“沙良峰是宁国探子，也并不能说明他就不是马贼啊。” “这两者之间有任何联系吗？” “你想想，那沙良峰想要在这儿安身立命，不能总薅妲列家族的羊毛。他得自己寻找财路，还有什么财路比抢更快的吗？而且抢的又不是他们宁国的，是大晟的，他们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这也说得过去。” 夏侯樽也开始装起糊涂。 反正对百里飞燕给出的那套说辞，他是不太信的。 之前还有两三分相信，被柏立妃眼气到之后，一份都不信了。 楚王爷就是这么任性！ “当天晚上你是怎么杀了沙良峰的，跟我说说。”夏侯樽又说道。 “大哥，你今日的好奇心还真重啊。” “我们飞雪公子被伤成那个惨样，我当然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了。” 百里飞燕猜到了他的目的。 俗话说，多说多错。夏侯樽这是想听完整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好看看她话语中有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唔，恐怕还不止如此，他对那个昏迷的年轻公子很好奇。 呵呵呵。 百里飞燕暗暗笑道，他应该已经猜出了那人的身份，想从她这儿探听更多的消息和内幕。 这才是主要目的。 至于拆不拆穿她，都没有信任，何来拆穿？ “诶哟——”百里飞燕忽然按着自己的脑袋，哼唧了一声。 “怎么了？”夏侯樽忙看了过来。 “可能是这里面太闭仄了，我有些头晕。” “那还呆在这里面做什么，你伤还没有好呢，我们出去说也一样。” “大哥不要再看看了？” “也没什么好看的，也就几间破暗室。” 夏侯樽不屑地说着。 “那我们先出去，出去后吃点东西，我边吃边跟你说。” “好，就这样安排。” 夏侯樽将百里飞燕扶出来了。 两人找了挺长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路边小摊子，一人要了一碗阳春面。 “对了贤弟，你的毒是怎么解的？之前找镇上最好的大夫给你治伤，他都拿这个毒没有办法。” “我自己解的啊。”百里飞燕很理所当然说，“我留给你的那封信上不就说了，毒的事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夏侯樽噎了噎。 知道这个女人有些手段，但不知道她连毒都能解。 想当初她为了给夏侯洙求药来到他王府外，对他苦苦哀求。她有这手段，还需要来求他？ 不过这也是因为夏侯洙那厮给自己下的毒太过邪门，百里飞燕还真没法子。 不然也不用抛弃自己的尊严去求别人。 “大哥下次要是有这方面的困难，尽管对我开口，我一定答应。” “！” 夏侯樽心头一跳。 百里飞燕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了，大哥？”百里飞燕看他神情不对，疑惑地问。 “你、你说这种话干嘛，难道还希望大哥跟你一样也中毒啊。” “哦哦哦，对，是我说话不注意了。” 百里飞燕笑着告罪。 实际上她是故意说这句话的，吓唬夏侯樽一下。 而夏侯樽确实也因为当日求药的事情有些心虚，如今百里飞燕这么一说，与他当日的做法形成鲜明对比，心里难免会多想点。 当然，求药的事情百里飞燕根本就无所谓。 这一世无所谓，上一次那还是小小记恨的。 谁让夏侯樽不仅不给她药，还故意愚弄她？这个可不能忍。 但这话也不能说得太过明白，否则夏侯樽就真该怀疑百里飞燕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了。 “那你待会儿是跟我回客栈，还是回衙门？”夏侯樽问。 “要不大哥也跟我回衙门？你不是早就抱怨客栈环境太差么，正好换个地方住。” “……不用了，我觉得客栈住习惯了也还挺好。” 夏侯樽才不去衙门呢。 虽说他现在易容了，可他的身份不能出现半点泄露。 要是被都城那几个兄弟知道他人在尚水镇，只怕他就没命活着回到家了。 这么好的除掉他的机会，那群人可不会放过。 “哈哈哈！大哥，你不怕那些蟑螂和虫子了？说起来，我这几天不在，你都是怎么睡的啊？有没有被蟑螂和虫子吓一跳，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一个蟑螂在眼前，那种感觉特别酸爽？” 夏侯樽气死了百里飞燕这副看她好戏的狡猾模样。 咬咬牙说道：“不就一个臭蟑螂和小虫子？我像是会被那些东西打败的人吗？之前有你在，不需要我出手，但这几天你没看到，一巴掌拍死一大片。” 夏侯樽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百里飞燕笑喷，“哟，大哥这么厉害呢！那我一定要跟你会去见识见识。” “这、这可是你说的啊，跟我回客栈去住，我给你表演脚踩蟑螂。” “不对，大哥，你刚才说的是用手拍。” “滚！都一样！”夏侯樽没好气道。 百里飞燕笑着，心情意外还不错。毕竟看我们楚王爷嘴硬，也还是有些意思的。 遇见夏侯樽后，百里飞燕就一直在想住哪儿的问题。 她是不可能带着夏侯樽去衙门的，那样岂不是让他知道了她拿出金牌的事情？ 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让衙门的人知道她白飞雪这个身份，双方一碰头，那她这儿马上就要露马脚，比较难办。 所以最好是住在客栈，然后跟衙门的人打一声招呼。 “大哥，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去跟刘大人打个招呼。在这里打扰了他这么多天，走的时候总该跟他说一声。” “贤弟，你说这话那我可就忍不住再说道说道了。你才打扰了刘大人几天，离开就知道打招呼，可我呢，你好意思吗？” 百里飞燕话一出口就猜到这个人会抓住再来教育她一番。 “不好意思，特别不好意思，所以我已经保证过不会有下一次了。而这一次去跟刘大人说一声，就是非常良好的示范，也说明我认真改过了。” 夏侯樽抽了抽嘴角。 他怀疑这个女人已经掌握到了对付他的最有效也最简洁的办法。 “知道错了就好，去，快一点啊，别让我久等。” “好~” 百里飞燕跟他挥挥手，便进入了衙门内。 守门的人看到她，都很尊敬地称呼她一声公子。 夏侯樽还有些讶异。 很多衙门行事风格他是知道的，对一个江湖人这么客气，有点不像是他们啊。 又或许是白飞雪如今名扬天下，才对她更礼遇一点？ 也说得通。 就这么点事情，夏侯樽也不会抓着不放。 “公子，你回来了。” 刘大人听说百里飞燕回来了，就立刻迎了出来。 “累了，公子，我让底下人给你准备热水沐浴，然后早点休息。对了公子，你晚上吃过了吗？还是你需要先吃一些东西？” “谢谢刘大人，但都不必了。我接下来要住在外面，回来跟你说一声。” “住外面？”刘大人心中一紧，“可是咱们有照顾不周之处？公子尽管说，要是底下人怠慢了你，我定好好罚他。” 百里飞燕笑着摆手，“刘大人你不需要这么紧张，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之所以住在外面，是因为有事情要办，在衙门进进出出不方便，也容易让人怀疑。” “怀疑？谁怀疑？” “这个刘大人不必多问，你们只需谨记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我的事情，以后看到我，称呼我为白公子便可，也无需太恭敬。把我当做一个还算赏识的后辈就好，当然我要是有什么事情，那还得麻烦刘大人了。” “当然当然，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刘大人也不知道百里飞燕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又为何做出这样的交代，但也只能一一照办。 三两下解决了这边的事情，百里飞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来了。 夏侯樽就在外面等着她。 第104章 有你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回客栈的路上，夏侯樽的一个问题还真将百里飞燕给问愣了。 他问：“你既然没有离开尚水镇，那你干嘛不告而别？难道就是为了一个人跑去县衙门住着？不够意思啊贤弟。” 他在这边斗蟑螂和虫子，她一个人跑去享福。 “嗨！谁说我没事，我事情已经办完了啊。” “这么快？” “对啊，尚水镇的事情办完了，我还以为大哥已经走了，不然早就回来这儿找你了。” 这话谁信啊。 不过夏侯樽也不知道百里飞燕为什么要避开他，怕他坏她的事？ 那她可以早点丢下他，也不必等到自己受伤的时候走啊。 这实在说不通。 百里飞燕知道他心中还有疑虑，“是这样的大哥，我受伤那天，从沙良峰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因为急于去确认，就没等到你醒过来就走了。现在消息已经证实了，毒也解了，我在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那你下一步想做什么？要去哪儿？” “大哥不会还要跟我去？” “对啊，我还没玩够呢。你刚才也答应我，要我跟着，不会才见面就要分道扬镳。” “不是，大哥愿意跟我一块去我当然没有意见，就是觉得这一路太辛苦大哥了，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夏侯樽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笑话看得很开心？” “额。”百里飞燕尴尬地撇过头。 这种事情真的没有必要计较这么清楚，两个人都会很不好意思的啊。 “咱们同行这么久，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我已然将你当成我重要的人。上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你正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我阻止不了你，也不想阻止，但还请让我与你同行。” 夏侯樽这话说得特别真诚。 百里飞燕哪怕知道他目的不单纯，也小小被感动了一下。 毕竟当遇到危险时，身边能有一个关心你的、愿意救你的人，真的很难得。 百里飞燕这一生与见过太多的困境，大多时候都是凭藉着她自己走出来的。 她习惯了把全部的事情扛在肩上，不依靠任何人，反而还成为很多人的依靠。 可她有时候，也真希望在自己遭遇危险的时候，能有人来救她，帮她一把。 不能给夏侯樽想要的感情是一回事，但不代表百里飞燕一点都不知道好歹。 她点点头。 “大哥既然想好了，那我也尊重你的意思。” “你真答应了？”百里飞燕这么痛快答应，让夏侯樽感到不真实。 “是啊。”百里飞燕好笑，“不是你希望我答应的，还是大哥只是在说客套话？” “你答应了就好，行了，你之前不就说头晕么，快点回去休息，我也要睡觉了。” “好啊。”百里飞燕眼角瞥到了地上的一只蟑螂，喊道：“大哥，有蟑螂，快拍死它！” 百里飞燕话喊出去了，却无人回应，也没有动静。 “大哥？” 左右看看都没有。 抬头一看，夏侯樽已经躲房梁上去了。 “……”百里飞燕整一个大无语。 这个笑话她能笑好几年。 可此刻却有些笑不出来。 这样的夏侯樽，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在客栈住下来的？ “大哥，你这些日子该不会都住在房梁上？” “住个毛啊，房梁上都是蜘蛛网，也还有各种小虫子。” “那你还躲上面，快下来。” “我哪里是躲在这儿，我是看到这上面一只蟑螂，我来拍死它。” 这破绽百出的，百里飞燕都不忍心去拆穿。 “不用你拍了，有我在这儿呢，驱虫药粉一撒，这些东西就不敢接近这个房间了。” 其实百里飞燕很想要问他，他身边的卜风啊、印虎啊哪去了。 他们是怎么照顾王爷的？就算他们不在，也有其他人在啊，驱虫药粉还是很容易搞到的，就是效果没她的这么好。 百里飞燕却不知道，这些日子夏侯樽尽顾着找她、担心她安危去了，都顾不上怕这些虫子蟑螂什么的。 赶上夏侯樽心情烦躁时，还能跟它们好好斗一斗。 这不百里飞燕一回来，夏侯樽就完全没了先前面对他妈的勇气，一下子又怂回去了。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对百里飞燕的依赖？ 只要她在身边，夏侯樽整个人都很安心。 这很不可思议，但却是夏侯樽都不得不承认的。 跟着百里飞燕的这一路，吃了不少苦，也闹了不少笑话，还经常没皮没脸的，可夏侯樽从来没有这样踏实过。 不用担心别人谋害，也不用每时每刻都处在尔虞我诈之中。 他可以放心睡觉放心吃饭，怕什么东西也不必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有百里飞燕在，好像什么都变得轻松有趣起来。 在百里飞燕离开的这些日子，夏侯樽才意识到他有多贪恋这种感觉。 百里飞燕这次没多说什么，掏出了驱虫药粉，将他房间都撒上，尤其是睡觉的地方重点关照。 “好了，大哥，你晚上可以踏踏实实睡一觉了。” “嗯，你也是，好好休息。” “好，大哥晚安。” 百里飞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发现自己的小房间还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这自然不可能是夏侯樽做的，应该是他的手下办的，也算他有心了。 “呼——” 浑身舒展躺在床上，又酸又舒服。 就这张小床，明明硬邦邦的，百里飞燕睡着也还算踏实。 只是笙花客栈那里，百里飞燕多少还有些放心不下。 只盼望大哥来得快一些，他们能早点将里面的东西转移走。 还有这东西干系太大，不能让人知道。 不说别人，要是承平帝知道他们手中有这些东西，就会怀疑他们为什么不交给朝廷，还自己私藏起来。 单就这一项罪名，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她必须得想一个最为妥善的办法。 还有，现在夏侯樽每日跟着她，大哥要是过来了，她怎么去见他？会不会又引起夏侯樽的怀疑，也让他注意到这些东西？ 留给百里飞燕的问题还有很多，她实在轻松不起来。 身体太过疲惫，没过多久百里飞燕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太阳都已经升得老高了。 百里飞燕伸着懒腰下楼，老板娘看到她笑着打招呼。 “公子，看你精神大好，应该是身上的伤好了。” “是啊。”百里飞燕也打量着自己这具身体，发现恢复得确实不错。 好像睡一觉，内力就回复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她本来底子就好，还是重活一世带了点特殊在身上。 “我大哥还没起呢？” “他以早就起来了，出门去了。” “出去了？”百里飞燕疑惑。 夏侯樽在北境也不认识什么人，也没什么事情，出去了一上午都没有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他一个人跑去笙花客栈了。 百里飞燕坐不住了，就想去那边看看，这时候夏侯樽正好提着一只烤鸡从外面回来。 “起来了，正好吃东西。” 夏侯樽向她扬了扬手中的烤鸡。 “大哥一早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是啊，好几天没沾荤腥，嘴里都没有味道，人也提不起精神。再说你，身体不也刚好，正需要补补。” 尚水镇比较贫瘠，这只烤鸡夏侯樽想必是跑了不少路买回来的。 “还是大哥多吃一点，我前些天可吃了不少。” 百里飞燕这么说，那夏侯樽可就生气了。 “也对，我都忘了某人这些天在县衙门吃好喝好，也根本看不上我这只烤鸡。正好，我一个人吃了，你就吃咸菜去。” 百里飞燕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果然，夏侯樽又发作了。 “欸！大哥啊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某些地方真的特别像小媳妇。” “哼，少来！一会儿说我娇宝宝，一会儿又说我像小媳妇。我好得很，你说什么我都不气。” 夏侯樽津津有味吃着烤鸡。 想了想，还是给百里飞燕撕了个鸡腿。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好心分你一只鸡腿。” “谢谢大哥！”百里飞燕也不矫情，开心接过。 “吃了我给你的鸡腿，那是不是以后要对大哥好一点？” “我什么时候对大哥不好吗？” “还要更好，知道吗？” “哦。”百里飞燕点着头。 小样还算乖巧，夏侯樽很满意。 “白天你有别的计划吗？”夏侯樽边吃边问。 “没有啊，还是大哥要去做什么？” “我也没什么事，而是想到来到尚水镇这么长时间，就住在这小客栈了，都没能四处去走走。” 百里飞燕倒没什么兴趣。 北境这个地方，她呆的时间够久的了。 不过，“大哥要是想出去走走，我陪你一起。” “好，咱们吃完饭就去！” 这一天两人在镇子里好好逛了逛，夏侯樽把这个当成考察民情了。 北境的安危对于大晟国很重要，北境失守，那其他地方也会陷于战乱中。 “这个地方这些年已经没打仗了，但百姓们的生活还是很困苦。” 父皇在这一点上的确做得不好，不太关心老百姓的死活，更关心自己的位置坐得稳不稳。 “贫穷也是有它的原因，连年战乱，让人对这儿没有归属感，没法安下心来建设家园。担心着刚建设好了，一场仗打起来，就什么都没了。” 夏侯樽边走边说着这些，“只有长久的和平，才能让这些百姓们安下心来在这里生活。” “这的确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不全是。”百里飞燕说。 “哦？” “大哥可曾见过北境的百姓，第二天可能就要迎向死亡，但前一天晚上仍然在高兴地跳舞、放声高歌？” 夏侯樽在听着。 论对北境的了解，他的确比起百里飞燕这些亲身经历过这个地方战乱的人要少得多。 “没有人比这些百姓更坚强、更乐观。即便所有人都放弃了这里，他们仍然将这里视为自己唯一的归处——” 不这样又能怎么办？ 当流民难民吗？ 那日子才叫一个心酸呢。 呆在北境，也许会遭遇危险，但这里是他们的家。 总好过流落到其他地方，被人肆意驱赶的好。 这就是当地人的想法。 许多老百姓宁愿长眠这里，也不愿意离开家乡。 “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家园，许多北境的孩子都被送到了战场。他们从一出生，还不知道死亡的可怕，就已经不得不与死亡为伍。战争的阴云笼在北境的上空，他们迫切渴望着和平。” “大哥觉得北境日子很苦，但我们一路走来大部分百姓都是笑脸。因为这份难得的和平，于他们而言就已经分外满足。” “朝廷这些年对他们关怀不够，他们也没有什么怨言，反而很感激朝廷。这儿的女人，感谢朝廷不用再让他们的丈夫和儿子上战场了。这儿的老人感谢朝廷，可以让他们一家齐齐整整。这儿的小孩感谢朝廷，可以让爸爸陪伴着他们长大。” 夏侯樽听着心里堵得慌。 而百里飞燕回过身，看着夏侯樽。 “这么可爱的百姓，大哥不觉得朝廷真的应该好好善待他们？” 那一刻，夏侯樽甚至觉得百里飞燕不是在和钟离樽说话，而是在和楚王夏侯樽说这话。 “罢了！我跟大哥说这些也没用。不过大哥家是做生意的，可以考虑考虑这儿。北境发展不起来，还是因为许多大商人们只是将这里当成一个中转站，将源源不断的货物运送到了宁国、尧国，却不愿留给这里的人们。” “当然，这也是因为朝廷的政策跟不上。朝廷下定决心发展这里，提供好的优惠政策，给商人们适当让利，他们自然趋之若鹜。” 没有这些，指望着一个两个人做慈善，那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今日这两人的对话，看似是闲谈，但夏侯樽却记得百里飞燕说的每一句话，还有她说这些话时的神情。 这个女人，真的很适合作为大晟国的国后。 她的眼里有百姓，心中有家国。 回去之后，夏侯樽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针对北境的一些问题，也想了一系列安置办法，打算回去后就呈给承平帝。 只是他对北境了解不多，还是需要多走走多看看。 幸运的是他身边有百里飞燕，从他那儿他也能够听到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第105章 彼此的三个愿望 接下来几天，百里飞燕也没说要走，夏侯樽每天一早出去，天黑才会回来。 百里飞燕有时候会跟着，有时候会留在客栈内。 他知道夏侯樽去了解民情去了，今天去看看水利设施，明天去看看堤坝。就连百姓们一年要花多少钱、家中主要收入来源，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这是好事。 一个皇子愿意关心百姓生活，百里飞燕当然支持。 更何况夏侯樽每日有自己的事情，就不用总是盯着她了。 算算日子，大哥也快要到了。 几日过去，夏侯樽晒黑了不少。 这天晚上，夏侯樽回来早了一些，还高兴地交给百里飞燕几个红薯。 “这哪里来的？” “我帮一个大婶接起了锄头，她塞给我的，这东西好不好吃？” “哟！大哥，你还会帮人接锄头啊！” “别小看我，接个锄头而已，很简单的。”夏侯樽虽然不懂这些智慧，但是他有力气啊。 按照大婶的指示去做，很容易就做好了。 当大婶将红薯塞给夏侯樽时，他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 很高兴，也很快乐。 抱着这些红薯，想着百里飞燕会不会爱吃。 “这些地瓜很好吃的，特别是烤着吃。” “那我们现在就来烤？”夏侯樽兴致勃勃地说。 “行，我来教大哥烤地瓜。” 两人在客栈后面的空地上，生起了一堆柴火。 点着后，百里飞燕就将几个地瓜塞进了火堆里。 然后就坐着等着。 “就没了？” 夏侯樽等了又等，也没看到百里飞燕要做什么，就在那里拨弄着柴火，更多时候都在发呆。 “没了啊，放进去就成，注意火均匀些。大哥要是有事或者在这儿着急了，出去玩玩都成，等好了我叫你。” “不要，我要在这儿等着它们熟。” 夏侯樽认真注视着火堆，时而拿起火钳，看看红薯在哪儿。 百里飞燕看着他这般，悄悄勾起了嘴角。 不错，堂堂王爷能因为这种事就收获快乐和满足，看来她的确得对他重新审视一番。 但百里飞燕也不会因此就高看他。 有夏侯洙的例子在前，谁知道这位楚王爷会不会是在故意做戏？ 像是夏侯洙，在她面前不也总是一副关心黎民疾苦的模样吗？ “这些天有意思吗？”百里飞燕问他。 “谈不上有没有意思，就觉得应该去做。”夏侯樽这样说，“我以前也没有机会了解这些，出来一趟，便明白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去走去看，单是从别人那儿了解到远远不够。” 百里飞燕点点头，“这倒是。” 夏侯樽看着她，忽而问道：“贤弟，如果能让你实现三个愿望，你希望是什么？” “大哥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今天我遇到一个小孩子，才三四岁，她说她的愿望是想到繁华的晟京城看看。她还有一个大她几岁的姐姐，你猜猜她愿望是什么？” “什么？”百里飞燕这哪里能猜得到。 夏侯樽凝视着她，眼神温柔，一个字一个字道：“她说，她希望能成长为像飞燕将军那样的人。可以做到所有想做的事情，保护到所有保护的人。” “……”百里飞燕怔住了，鼻子还有些酸。 不是因为这小女孩的梦想跟她有关，而是她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我希望自己能变得越来越强，强到可以做到所有想做的事情，保护到所有保护的人。 可是，可是她什么都没有保护到，反而是所有至亲的亲人都因为她受到了伤害。 “你、你怎么突然哭了？” 夏侯樽吓了一跳，百里飞燕瞬间眼睛就红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能让百里飞燕反应这么大？ 本来只想着逗她一下，看她各种掩饰的模样。 以百里飞燕的功力，这点事情轻轻松松就对付过去了。 可结果却完全出乎夏侯樽的意料。 百里飞燕轻轻拂去眼泪，摇摇头，“我没事，我就是想起来我小时候在师父面前说过同样的话。” “你师父？” “就是沙良峰杀死的那个师父。” “……” 夏侯樽本来是真的不信的，可百里飞燕这眼泪，又让他很想去相信她。 “小时候，总是幻想着自己能比谁都强，可以独自解决所有事，保护所有人。” “那么长大以后呢？”夏侯樽问。 百里飞燕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地瓜熟了——” 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高兴地去弄那些地瓜了。 方才那些眼泪，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但夏侯樽心中却再也无法宁静。 他发现越是和百里飞燕呆在一起，就越是看不透她。 她身上有着种种矛盾和费解的地方。 冷酷却又温柔，强大却又脆弱。有时候觉得这个人什么都打不倒，坚固得就像一块顽石。 可有时候又认为她一戳就碎…… “地瓜好了，你先吃一个。” 百里飞燕扔给了他一个地瓜，也打断了夏侯樽的思绪。 “呼！好烫！” “赶快丢地上啊，你还真拿手去接。” 百里飞燕也紧张了起来，拉过夏侯樽的手查看。 “你这手真嫩，这么一烫都烫红了，你先起来洗个手，我去拿药膏给你擦一下。” 百里飞燕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夏侯樽拉住了。 “伤都受过了，被这么小小烫一下算不得什么。咱们先吃，这个待会儿再说。” “你真的没问题？” “再跟你说一次，别小瞧我！”夏侯樽强调。 “好。”百里飞燕重新蹲下了。 夏侯樽剥开了一个地瓜，那香味馋得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吹了吹，吃下一口。 “唔好香啊——” 夏侯樽眼睛瞬时亮了，“好吃，太好吃了！粉粉的糯糯的，比我吃的那些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夏侯樽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地瓜居然如此美味。 百里飞燕倒有些好笑。 “你是因为吃惯了山珍海味，头一次吃这个，才会觉得这么好吃？” “当然不是了，它是真的很好吃。” “嗯嗯，其实我也觉得。”百里飞燕笑着眨了一下眼睛，“我以前晚上饿了，就会出来烤地瓜吃。” “在这边吗？”夏侯樽问百里飞燕是不是在北境。 “不是这边，在山上，和我师父在一起的时候。” 怎么又是师父？ 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位是百里飞燕，他真信了。 既然她这么喜欢聊自己的师父，那他就多问问。 “你武功这么好，都是你师父教的？”直接问那太明显了，夏侯樽开始迂回。 先问这个问题，然后再问百里飞燕师父是不是很有名气，他有没有听说过？ “不是。” 然而百里飞燕两个字，就粉碎了夏侯樽的小打算。 “我师父武功根本就不行，以前遇到麻烦，都等着我这个徒弟去搭救。” “那你还叫他师父？” “青出于蓝么。”百里飞燕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说。 “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特别啰嗦，跟你一样。” “……”夏侯樽表示有被伤害到。 “还爱喝酒，喝很多很多酒，喝完了也不吵闹，就抱着酒坛子睡大觉，一睡就是好多天。” 夏侯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么个人。 毕竟这些话，不像是完全虚构出来的。 “他又是怎么被杀的呢？” 百里飞燕不吭声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问这个问题。” “没关系，都已经发生了。沙良峰拦路抢劫的时候，我师父撞见了。他想救人，但没有救下，自己还赔了一条命。” 这真是一个让人悲伤的故事。 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几个地瓜，两个人全吃了。 夏侯樽跟百里飞燕说，他来到北境后，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这些地瓜，他不会忘记这个味道。 百里飞燕笑笑，说他记得就好。 晚上两个人也没有急着回房间，就坐在院子里。火堆还没有熄灭，坐在这儿挺暖和的，都有些舍不得动。 夏侯樽跟百里飞燕说：“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三个愿望吗？那你先说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啊……”夏侯樽还真认真思索了起来，“一，我想要得到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说吗？” “不能说，但得到了那个东西，我就可以做很多事，实现我多年的计划。” “哦，那我不问了，第二个愿望呢？” “当然是希望咱们国家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安居乐业。” 百里飞燕愣了一下，“这愿望真不错。” “是啊，最美好的愿望了，却也是最难的。” “那第三个愿望呢？” 夏侯樽看了一眼百里飞燕，然后收回视线，往后面一倒，看着夜空。 “最后一个愿望，那当然就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了。” “你不是还没心爱的女人吗？” “以前没有，但以后会有的。” “那就祝福你。”百里飞燕也不想跟他多谈论这个问题。 “我说了我的，现在你可以说你的了。”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毕竟我的愿望实在是太多了，得找三个我最想要的。” 百里飞燕也抬起头，看着天空闪烁的星星，特别亮。 北境的星空比起晟京城的，似乎要更高远更宽阔。 “第一个愿望，希望我在乎的人都平平安安好好地活着。” 夏侯樽微微蹙眉。 为什么这个愿望听着有些古怪？ 难道是因为她师父的死，忍不住有些感慨。 不对，她师父的事情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呢！ “第二个愿望呢？” “希望天下再没有战争。” 一个将军，最大的梦想是天下没有战争。 但如果真没了战争，将军的意义也就失去了。 而且百里飞燕希望的不只是大晟国能和平，她也希望别的国家都不再打仗。 尽管这根本不可能。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 国与国之间，不可能没有摩擦和争夺。 但这并不妨碍百里飞燕拥有这样的愿望。 “你的第三个愿望是？” 夏侯樽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直觉想回避着什么。 这最后一个愿望，百里飞燕用了很长时间去思考。 就在夏侯樽认为她不打算再说的时候，百里飞燕却缓缓开了口。 “第三个愿望，希望我能永远坚守本心、做出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家人的抉择。” “……”就这样？ 三个愿望，一个都没有提到夏侯洙。 也没有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 按理说夏侯樽应该偷偷庆幸，看！这个女人也没有她以前表现的那么爱夏侯洙，不然不可能这个时候都想不起他。 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有时候他真想打开百里飞燕的脑子看看，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又装着多少事？ “嘶~火灭了，有点冷了，大哥，我们回屋去。” 百里飞燕站了起来，受不了外面这冷，先一步跑屋里去了。 夏侯樽没有立即跟着进去，而是又在外面坐了一会儿。等火堆完全燃尽，他也感觉到了丝丝凉意，才走进了屋。 他上楼的时候，百里飞燕的房间已经没有动静了。 夏侯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百里飞燕今晚上说的那些话，怎么都睡不着。 等好不容易有些睡意的时候，天亮了。 卜风和印虎一路沿着尧国的方向去追，结果却得知百里飞燕根本就没走，还在尚水镇内，都有些无奈。 不过飞燕将军的事情，哪是他们能够置喙的，也只好卖力往回赶。 夏侯樽前些日子天天外出有些累了，加上昨晚没睡好，今天便在客栈里休息。 卜风和印虎回来后，先打探了一番，确认飞燕将军此刻不在客栈内，便跑来了夏侯樽的房间复命。 “她不在客栈？”夏侯樽诧异了。 百里飞燕这些日子不是天天都呆在客栈么，也没有别的要去的地方。 这都是老板娘跟他说的。 早上吃饭时也还在，突然间是跑哪里去了？ 这段时间专注忙自己的事情，对百里飞燕做什么也不像以前知道得那么清楚。 而就他身边剩下的这两个人，跟着百里飞燕还没出门就能被她发现。 他们口中的百里飞燕，此刻心情很是忐忑。 因为她很快，就要见到她的大哥了。 第106章 大哥登场了! 因为大哥常年驻守边关的关系，兄妹俩都很少见面。有时候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一次，但这仍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 百里飞燕最为遗憾的是，前世在她成为国后以后，就被束缚于深宫中。 加上北境局势也不是很好，大哥数年未归。 最后直到百里飞燕死在夏侯洙手上，兄妹俩竟没能再见一面。 她又想到在她死后，大哥也被夏侯洙所害，又觉无颜见他。 种种复杂的心情交织着百里飞燕，让她百感交集。 马蹄声传来，百里飞燕暂时停止了胡思乱想，抬头往路的尽头看去。 当先一人，身着银色轻甲，系着黑色披风，凌厉英武，昂藏伟岸，正是她的大哥百里锦宏。 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人正是章唯。 他骑马还有些生疏，下马的时候百里锦宏还扶了他一下。 “大哥——” 百里飞燕激动地迎了上去。 在看到人的这一刻，其他的思绪全部被压下去了，她径直奔向了他的大哥。 此刻她还做男装打扮，声音也还是男人的。 百里锦宏听到面前的年轻人叫他大哥，还皱了一下眉头。 “大哥，是我啊，燕儿。”百里飞燕扑到他怀里。 就跟小时候每次得知大哥从北境回来时，在外面玩耍的她一路跑回家，扑到大哥怀里问他怎么才回来一样。 因为百里锦宏比弟弟妹妹们年龄都要大不少，不管是百里若飞、百里秋溟还有百里飞燕都很尊敬他、听他的话。 又因为在他们三个还没有成长起来时，百里锦宏就已经是名震各国的虎威将军了。 三个孩子特别崇拜自家大哥。 有一件特别好玩的事情，这三个小孩儿彼此还会争风吃醋，计较在大哥心目中谁更加重要。 百里若飞一直惦记着百里锦宏送给自家小妹的那块玉佩，就是出于这种心理，最后还真被他要去了。 当然，在这种争风吃醋中百里飞燕都是不战而胜。 因为在百里家，就百里飞燕一个女娃儿，而且从小就讨人喜欢。 父亲喜欢她，大哥宠着她。 二哥三哥小时候还有点跟她闹，但长大了一点就也宠着妹妹了。 “燕儿？！”百里锦宏诧异地看着自家小妹，“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诶哟大哥，这样也是为了行动方便么，你知道是我就成。” “可大哥、大哥好长时间没见到我们燕儿了。” 百里飞燕心中一暖，又有些酸。 “那好，等回去我就变回本来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百里锦宏笑着揉揉自家小妹的头，“爹身体还好？” “好着呢，就是经常会念叨你，大哥什么时候回家啊？” “现在各国蠢蠢欲动，我也不好离开北境啊。你二哥和三哥呢，也都还好吗？” “他们都没事，大哥你呢？你在边关是不是很苦？” 百里飞燕抱着大哥的胳膊，看着大哥变得沧桑了不少，眼里满是心疼。 大哥当年也是晟京城光华夺目俊气逼人的少年郎啊！ 百里锦宏在百里飞燕心目中，一直是如父如兄的存在。 百里耀雄也很疼女儿，但百里飞燕在自家父亲这儿不敢造次。 可大哥就不一样了，在百里飞燕幼年时，大哥就总爱抱着她、背着她玩耍。 她可以尽情跟大哥撒娇，大哥总会顺着她。有的时候，百里飞燕要是太任性了，大哥故意板着个脸，但最后还是在小妹面前服软了。 而在他这儿，百里飞燕就像是个小姑娘一样，依赖、亲昵。 看着自家大哥，眼里还带着崇拜的小星星。 章唯简直不敢相信，那位是他所认识到的公子。 因为他们这些人站的比较远，没听到两人的说话，就只听到百里飞燕最初唤百里锦宏的那一声大哥。 之后两人就走远了。 而章唯呢，就看到他们帅气的公子跟个小姑娘家似的，抱着虎威将军的胳膊，态度还特别亲昵。 要不是对虎威将军太过尊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八卦念头。 章唯还真怀疑这俩人有断袖之癖，关系不一般。 “大哥，你没在章唯面前吐露我的真实身份？”百里飞燕问自家大哥。 “没有，当时我差点就说出来了，但听章唯说这块玉佩是一位年轻公子让他送过来的。我又看到了你的书信，就知道你此刻应该在外面办事，有隐藏身份，就没多嘴了，怕坏了你的事。” 百里锦宏说话时，习惯性摸摸自家小妹的脑袋。 可如今是个小子，他总有些别扭。 “还是原来的样子更好看。”百里锦宏说。 “大哥！我现在也很俊的好不好！白飞雪，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你如今的身份是白飞雪？” “啊。” “在听说了落雪山庄的事情后，我就应该猜到是你。” “大哥远在北境，也听说了落雪山庄的事情？” “今年营里来了一批新人，他们说的。” 两个人越走越远，来到一处湖边。 其他人也都识趣的没有跟上，知道他们有话要说。 “燕儿，你和那五皇子怎么样了？” 百里飞燕重生的事情，事关重大，自然不可能在书信里面说。 她这次让自家大哥过来，除了让他帮忙，也是想告诉他全部事情。 见百里飞燕沉默，面色还不太好看，百里锦宏就猜测着两个人之间可能不太好。 拍拍她的肩膀，“是不是爹还不同意？” 百里飞燕摇头。 “那就是五皇子对你不好？” “嗯。”百里飞燕点头。 “他敢对你不好？”百里锦宏嗓门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就算是皇子，那也不能亏待我妹妹。燕儿，对你不好的你只管踹掉，就咱妹妹，配天下间任何男子都够格！” 不行，百里锦宏越想越憋火。 百里飞燕却乐了。 “大哥，你不用骂他。” “他对你不好你还维护他呢？” “我维护他个鬼，我现在看到他都想把他当成一只蟑螂给拍死！” 可能是见着百里锦宏高兴，也可能是回来这么久，心态渐趋平稳。 再次提到夏侯洙和前世的事情，百里飞燕没有了之前的沉痛和愤恨，口气已然轻松了很多。 但她对夏侯洙的仇恨，却是半分不减，反而还因为重见这些挚爱、可爱的家人们，对他越发痛恨。 “燕儿，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他对自家小妹的了解，那夏侯洙如果不是做得太过分，她根本就不会在意。 顶多是分开就罢了，不至于想要他死。 “大哥，这些事情我已经告诉给了爹和二哥三哥，他们也都相信我了，现在就只差告诉给你了。” 百里飞燕的口吻严肃了许多。 百里锦宏正色，“你说，大哥一定相信你。” 如果连自己最爱的家人们都信不过，那他还能相信谁呢？ 百里飞燕便将上辈子那些事情与百里锦宏一一说来，这过程中，百里锦宏的手数度移到了自己的刀上。 眼里也是森寒无比。 常年征战的将军，那气势就是不一样。 毫不怀疑夏侯洙要是在这儿，百里锦宏恐怕会不顾后果直接拔刀劈了他。 “大哥，是燕儿对不起你们！” 百里飞燕抱住了自家大哥。 “别这样说，燕儿。”百里锦宏嗓音都有些颤抖。 让他如何能想象，又如何敢想象，百里家最娇惯也最为骄傲的孩子，会经历那些不堪—— “大哥别难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的我已经清醒，不会再让上一辈子的事情重演。” “不会，一定不会。”百里锦宏强调着。 有他们在，一定会保护好她。 两个人呆在湖边，百里锦宏的情绪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他坐在那儿，红着眼睛。不说话，也不看百里飞燕。 而百里飞燕就默默坐在他的身旁，靠着自家哥哥，静静地注视着湖面。 兄妹俩无声地靠坐着，让悲伤的情绪一点点溶解。 “燕儿，你这次叫大哥过来应该不只是说这些？” 百里锦宏将眼里的泪意憋了回去，问百里飞燕。 “嗯，是的。”百里飞燕便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也告诉给了他，隐去了自己受伤的环节。 百里锦宏还是很不赞同她的做法。 “你要刺杀鄂旭君，那应该先跟大哥打声招呼啊。咱们兄妹俩一起行动，成功的把握也要更大一些。” “大哥，你可是镇守边关的将军啊，你要是卷入这些事情中来。一旦失手，还被对方察觉到身份，那可就是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到时候即便宁国皇帝暂时不打算开战，都不得不战了。” 这的确让百里锦宏无话可说。 “还有我虽然失败了，但我也有重大发现。” 百里飞燕便将沙良峰密室里、自己已然发现的一些各国机密跟百里锦宏说了，后者也是吃惊不已。 “那这东西太重要了，如果落到别人手上……” “绝不能落到别人手上，尤其是鄂旭君的手上。” “也不能呈给陛下。”在说到陛下两个字眼时，百里锦宏喉咙有些发涩。 他这么多年效忠的君主，却是灭他们百里家的刽子手，还将他们所有人都当成肆意舍弃的棋子。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不但要他们的命，还将他的弟弟妹妹们这般戏耍愚弄！而为了杀他，那夏侯洙甚至不顾惜其他将士的性命。 承平帝父子这般对待他们百里家，哪里还有半点为君者的仁德？ “大哥，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们也都一样。”百里飞燕知道大哥忠君之心是百里家最坚定的。 某些时候还有点一根筋，甚至有点执拗。 他跟二哥三哥不同，他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将领，戎马一生，为了陛下为了大晟国的百姓，无怨无悔多年镇守边关。 今日得知的这些真相，等同于是这么多年的信仰一下子崩塌了。 百里飞燕很担心他。 但百里锦宏却对她摇摇头。 “燕儿，如果陛下对我们百里家尚存一丝情意，那我可能还会更难抉择一些。可他们父子将事情做得那么绝，我又还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呢？” 他是忠心。 忠心到哪一天陛下要他死，他也会慨然赴死。 可还是那句话，他能这样待他，却决不能这样待他的家人们。 这对父子，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大哥——” 百里锦宏摆摆手，“不说这些了，燕儿，你让大哥来，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处理那批东西，希望大哥能妥善安置它们？” “嗯，大哥有办法吗？” “北境每一个角落，大哥都很熟悉。我记得之前带着人剿过一批山贼，那些山贼住在易守难攻的百连山上。” “百连山……就是西南方向的那个百连山？”百里飞燕显然也知道这么个地儿，但她并没有去过。 “燕儿你不知道，那百连山有一个传统，当地一些百姓死去后，将尸体放入棺木，然后就葬在那些山壁内。百连山上，有无数个石棺。只要我们将这些东西放入石棺中封存，再将这些石棺打入山壁内。恁敌人有再大的神通，也很难将东西找到。” 这个办法太好了！ 百里飞燕很惊喜。 她想过许许多多的办法，可没有一个像这个这般稳妥和周到的。 “大哥你太厉害了！”百里飞燕抓着兄长的胳膊，高兴地摇啊摇，“也得亏是你，才能想出这么巧妙的办法！” 以百里飞燕的头脑，要想出这样的办法并不难。但问题是她对百连山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还有这些个风俗在里面。 毕竟北境范围挺大的，每个地方的风俗又不一样。 百里飞燕虽然对这儿很熟悉，哪里能比得上一直驻扎在这儿的百里锦宏。 “放心燕儿，这件事情你就放心交给大哥办了，我会处理好的。” 一句话，便让百里飞燕充满了安全感，心也就瞬间踏实了。 这下子就算那鄂旭君很快找回来，她也不担心东西会落到他手上了。 “还有一件事，大哥我也得跟你说。” “什么事啊？” “楚王夏侯樽就跟在我身边，所以我办起事情来不会很方便。” 百里锦宏愣住了。 夏侯洙的事情还没有摆平，这个楚王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第107章 最可怕的真相! “他什么目的我差不多也清楚，不过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百里飞燕看出了大哥眼里的顾虑，便对他说道。 百里锦宏却摇摇头，“重蹈覆辙也不怕，燕儿，这一次就算你看错了人，我们也一定会在背后支撑着你、在你需要我们的时候成为你的依靠。” 从不知道什么叫做退缩，只知道前进的百里锦宏，是不懂什么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小妹这样小心翼翼的生活。 只要拥有足够的底气，只要他们一家人始终在一起，那就算是错了又何妨？ 遇到了什么事，一起跨越过去就是了。 百里飞燕愣了愣，抬头看着自家的兄长。 百里锦宏已经扫去了阴霾，眼里犹如太阳一般明亮耀眼。 百里飞燕不由有些看呆了。 记忆中的兄长，似乎一直是这样。无论处境多么艰难，也无论身上背负着多少，他总是这样一往无前，带着别人都少有的魄力与勇气。 这也是百里飞燕重生后，第一个人告诉她：重蹈覆辙也不怕，你摔下会有我们接住你。 家人们对她的爱护都一样，但不同的人爱护她的方式也不同。 二哥三哥很怕她再经历过去那些事情，爹爹一如既往的包容。 而大哥，舍得让你去经历霜雪，但只要你需要他，他永远都在这儿。 百里飞燕心底生出无穷的暖流和勇气。 有这样的家人在，还有这么多的关心和爱护，即便前路还是未知，但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百里飞燕将沙良峰后院具体情形告诉给了自家的兄长，剩下的事情有大哥去办，而她为了不引起夏侯樽的怀疑，回到了客栈中。 “回来了？” 刚回到客栈，便听到夏侯樽的话语从二楼传来。 “是啊。”百里飞燕点点头，“出去办了点事，大哥吃了没有？” “还没有，等你一起吃。” 夏侯樽也没追问百里飞燕去做什么了，这个女人本来就有许多神神秘秘的事情，追问多了反而让她想甩开他。 “正好我带了些吃的回来。” 百里飞燕掏出一纸包，里面正是香喷喷的烤鸡。 “你还特地去买了烤鸡回来？” “只是顺路买回来的。” “不管是特地还是顺路，贤弟有心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闲聊起来。 夏侯樽说他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还有一些设想。 譬如北境这个地方，适合栽种哪些农作物。给商人什么样的优惠政策，可以吸引他们到这里来发展。 以及治沙固沙。 “我了解过了，从西北沙漠上吹来的黄沙，不但严重干扰了百姓的生活质量，还会毁坏农作物导致减产。因为天气的不可预测性，这里的百姓有一部分都放弃了耕种。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根本就是治沙。”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说明夏侯樽是真的用心思考了，也是真有心想解决这个地方的问题。 “你说得不错，但这种事情可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需要朝廷的大力支持和投入。” “的确。”夏侯樽点着头，“那你也是同意这些个设想了？” “同意啊，说得很好。不过再好的设想还需要去实践，否则也不具备任何的意义。” 百里飞燕过去也想过这些问题，还曾对陛下说过要改善北境的环境。 陛下将她夸赞了一番，问题却没有解决丝毫。 朝廷需要花钱的地方多得是。 给陛下修行宫，给某位表面上不受宠的皇子豢养暗卫、培植势力……花钱的地方多得是，就是不会花到北境老百姓的身上。 百里飞燕都能想象到承平帝是怎么想的：改什么改，这么多年他们不也活得好好的。虽然是穷了点、苦了点，日子不还照样过？就算弄好了，一场仗打起来，全部又毁了。 少投入点，真的到战时也就少损失点。 这几乎是许多为君者都会有的想法。 所以北境百姓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夏侯樽注视着百里飞燕，发现她在这个问题上有些消极，实在不像是她。 他哪里懂得百里飞燕不是自己消极，而是对当今皇上消极。 只要他还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轮到他儿子夏侯洙继位，情况稍微好一点。 因为夏侯洙是个很在乎老百姓评价的人，还有她这么个国后在。 不管他心底愿不愿意，前世只要是百里飞燕给出的建议，他大部分还是照办了的。 百里飞燕原以为夏侯洙真的在意老百姓，所以就算他在某些事情上做得过了点、绝了点，应该还是个好皇帝。 可后面才知道，这个人心里有的只有自己。 天下苍生，那又是什么？ 所有人不过都是他的棋子，只要需要，他什么都可以牺牲，都可以葬送。 “对了大哥，过两天我就打算启程离开尚水镇了。” “要去哪儿？” “去宁国。”百里飞燕说。 “宁国？！”她不是去尧国，而是去宁国？ 这一点的确超乎了夏侯樽的预料。 她不是要去刺杀鄂旭君吗？ 他可以肯定，鄂旭君如今就在尧国境内。 “大哥是跟我一起去，还是……” “我跟你一起。”夏侯樽飞快道。 “我就算说此行有一定的风险，大哥也还是要跟了？” “对，你知道的，所以这些话就不用说了。” “那好，我还需要准备准备。大哥，接下来两天我要出去办点事，办完后我就回来客栈找你。” “不能让我跟着？” 百里飞燕摇头。 “真不能？” 百里飞燕微笑。 “好，那我就不跟了。但你得保证这一次不会自己偷偷地走，你要是再一次丢下我，大哥就真不会原谅你了。” “我保证。”百里飞燕正色说道。 吃完午饭，百里飞燕小睡了一会儿，然后就出客栈去了。 “王爷，要跟着吗？”卜风问夏侯樽。 后者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你们平时跟着她，她不一定就不知道，只是故意不说出来。” “那她是怀疑王爷的身份了？” “怀疑肯定有怀疑，但应该还不知道本王的真正身份。” “飞燕将军此时出去，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我们应该搞清楚。” “正因为是重要的事情，她才不允许有人跟着。这一次跟平时不一样，在我问她，真不能跟着时？她笑了。那个笑容告诉我，她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我们一定要跟，只怕……” 只怕什么？ 卜风很想问。 只怕连朋友都没得做，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摊牌了。 夏侯樽没说，但卜风也能猜到一点。 晚上，百里锦宏让人换上衙门的衣裳，光明正大来到了笙花客栈。到处翻翻找找，却一无所获。 而他自己一个人，则按照百里飞燕的指示进入了那间密室。 他过来时，百里飞燕已经在等着他了。 “什么时候来的？”百里锦宏问自家小妹。 “下午就过来了。” “你一直就坐在这儿？” “是啊，我想把这些东西都过一遍，做个心中有数。” “这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办到的事情。”虽然小妹博闻强识，且一目十行，但这儿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我跟夏侯樽说，这两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暂时不会回去了。” “他不会怀疑？” “肯定怀疑。”百里飞燕笑了，“但就算怀疑也没用，他不敢跟着。” “那可是楚王爷，你有自信他会乖乖听你的话？” “嗯。他不听也不行，他的人跟不住我，只要我想甩开他们，有的是办法。”这一点百里飞燕相当自信。 百里锦宏笑着揉了一把小妹的脑袋。 “我已经让人穿着衙门的衣裳在外面翻翻找找了，注定无功而返。这件事，还有劳你跟刘大人打声招呼，让他配合一下。”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哦？” “大哥白日让人准备衣服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要做什么了。” 百里锦宏有些感慨。 这些年过去，小妹越发聪明了。 “我跟大哥可是心有灵犀。”百里飞燕却这般说。 “好，心有灵犀。” 百里锦宏脸长得严肃，但笑起来整个人气质便会发生改变。 很可靠，很温暖。 接下来的时间，兄妹两人分别看着里面的东西。 先看信件，然后看一些人物资料，还翻了翻重要的账册。 两人掌握的东西越多，就越惊骇。 他们没想到，诸国会有那么多重要的人物都卷入其中。 最让百里飞燕无法平静的是，这些在所在国家举足轻重的人物们，彼此交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的利益网。 他们暗自蚕食着这些个国家，将大大小小的事情或人，都变成了一场场交易。 看到后面，百里飞燕的手都在抖。 因为她看到了自己大哥的名字。 百里锦宏。 他的人头，宁国开价值三个城池。 她又想起来，前世在百里锦宏死后，夏侯洙御驾亲征，正好收回了被宁国占去的三个城池。 那到底是战事不利？还是宁国存心相让？ 如果是存心相让，那么就说明夏侯洙也是这个利益网中的一环。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加入的，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两年前他被乱军包围，三哥为了救他而死，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场交易？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赶过去，她也差点死在那些人手中。 而作为他棋盘上的重要棋子，她暂时还不能死。 所以夏侯洙才会那般惊慌失措。 他是真的怕她死了。 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她。 明明挺封闭还挺热的地方，百里飞燕此刻却手脚冰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成了寒冰。 “燕儿，你、你怎么了？” 百里锦宏看自家小妹脸色惨白，紧张地问。 百里飞燕一句话没说，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重活一世，她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也都能看破了。 可今日来到这个地方，看到这些个东西，百里飞燕才发现自己仍然是个瞎子，有太多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而这些个秘密，对于夏侯洙来说才是最重大的、谁都不能透露的。 即便是周嫣，也不知道这些事。 百里飞燕没说，但百里锦宏却是看到了。 对于他的人头，值三个城池的事情，他嗤之以鼻。 “这些人，想要我的人头，那尽管来拿就是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大哥。” 哪怕再受打击，百里飞燕还是忍着胸口的翻江倒海，将她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百里锦宏。 百里锦宏默然。 原来被自己的君主当成棋子、肆意愚弄还不是最为糟糕的啊。 一个为了国家征战多年，流了不知道多少血、身上也有着数不尽伤疤的大将，到头来还要榨干他最后的一点价值。 用他的人头，去换取了承平帝想要的军功。 他不就是想告诉世人：看！连百里家都抢不回来的城池，我夏侯洙一出马，就拿回来了！ 他早就决定让百里锦宏下去陪百里飞燕了，百里家几个孩子，全部都被他送死了，已经无法再对他构成威胁。 但百里锦宏的死，却可以好好做做文章。 他的人头，还值一些钱。 到底是大晟国的大将，名震诸国的虎威将军，就算要送给敌人杀，多多少少总得给点好处。 三个城池，不能再少了。 一位为国为民的大将，被夏侯洙就像卖猪肉似的给卖掉了。 为什么一个人能够这样狠毒？这样的冷血？ 这个问题，百里锦宏很想问。 但百里飞燕却不会再问了。 在祠室那么些年，这个问题她早就问过千百遍了，已经不想再去问、也不必再问。 她只知道，夏侯洙就活该下地狱！ 永不超生！ “大哥！别失望，别难过，他们真的不值得。” 百里飞燕抱住自家兄长，将所有震惊与愤懑全部压下。 百里锦宏埋着头，忍了又忍，牙齿都快被咬碎了。 “大哥，他们看不见没关系，但天下百姓会知道我们这些年在为了谁，又做了些什么？” 百里飞燕对自家大哥说起了章唯。 第108章 兄妹情深，你活着最重要 章唯在听到虎威将军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敬和感激之色，百里飞燕看在眼里。 在大晟国，还有许许多多像章唯一样的老百姓，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谁又在保护他们。 百里家世代不只是忠君，更重要的还是忠诚于这个国家，忠诚于这儿的百姓。 “燕儿，大哥都明白。”百里锦宏拍着小妹的肩膀。 他何尝不懂这些，只是一日间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再怎么刚强的男人，也终归是受到了打击。 然而他更心疼的是百里飞燕，他听她提及都尚且如此，小妹却亲身经历了这一切。 “知道这些事也好，下一步我们就有更加明确的目标，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了。” 除了对付夏侯庸夏侯洙父子，还留给了他们更为艰巨的任务。 这个横跨多国的利益组织，到底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在背后又进行着多少不可告人的勾当！ 百里飞燕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伙人揪出来！ 不管要花去多少时间，又要花多少心力，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参与百里锦宏的交易，她也不会容忍这些个蠹虫！ 两人将材料装箱密封，然后找到了密室内的机关，从山间密道离开了。 而在密道外，百里锦宏早就安排了两辆马车。 兄妹两个一人一辆，连夜带着东西离开了尚水镇。 这件事除了他们兄妹，没有告诉给任何人。 毕竟这么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百连山离尚水镇还有一定的距离，兄妹俩人昼夜兼程。 到了目的地后，百里飞燕让自家大哥留在马车上，而她再一次换了装，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宁国商人。 在当地订了几口石棺，花钱让人抬上了百连山。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兄妹俩人在山上考察许久，敲定了几个地点。 两个人都是习武之人，身手奇绝，百里锦宏更是一身神力。 他一个人扛着石棺，拽着根树藤在悬崖上飞来荡去，然后直接用内力将石棺钉入了石壁之内。 “大哥厉害！”百里飞燕忍不住拍手。 百里家几个孩子各个武功高强，论武功，数百里飞燕最高。 这姑娘打小就是个练武奇才，且脑子特别好，学什么东西都快。 十四五岁时就已经赶超过二哥百里若飞和三哥百里秋溟了。 不过论刚猛霸气，百里飞燕可就远不如自家大哥了。 这么大一个工程，若非有百里锦宏在，还真难靠着他们两人就完成。 百里锦宏冲自家小妹一笑，拽着树藤就飞了回来，又扛起了另一口石棺。 “我也想来试试。” “大哥在，就不用小妹出手了。” “好，那就辛苦大哥了。” 小妹这么可爱，百里锦宏忍不住勾了一下她的鼻子。 说起来，虎威大将军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模样，但在家人这儿还是挺喜欢笑的。 之所以会这般，除了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将军，在将士们面前必须要有一定的威严。还是因为百里锦宏以前是个特别俊秀的小哥，天生一副好容颜，穿着铠甲站在阵前，就是一位唇红齿白小郎君。 这个样子总会让人觉得他不可靠。 自此百里锦宏在将士们面前便总爱板着一张脸，还各种将自己往糙里弄，到后面越来越黑、人也比以前精壮了不少，也就更加有气势了。 回想起这些事，百里飞燕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哥也还有这种稚嫩的时候呢，感觉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但记忆却依然清晰。 “你在笑什么？”百里锦宏回来时，就看见小妹兀自在那低着头笑。 “我在笑大哥刚上战场时候的事情。” 她将刚才想的跟大哥一说，百里锦宏直接摇头。 “这些我差不多都忘了。” “我可没忘，我还记得我五岁的时候，大哥从战场上回来，我看着一个完全晒黑了、也大变样了的大哥。坚决表示这不是大哥，这一定是个冒牌货。” 百里锦宏也笑了，“我也还记得，当爹告诉你这就是大哥时，你抱着我的脖子哇哇大哭，说大哥你是怎么了？泪水还蹭了我一脸，爹和娘都哭笑不得。” 这些事，让百里锦宏心中越发柔软起来。 从小就不喜欢哭的小妹，那次抱着他哇哇大哭，心疼他心疼得不得了。 那时候百里锦宏刚上战场，鲜血还有伙伴的死亡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 在战场上十分勇猛，勇猛倒有些让人担忧。 百里锦宏自己也意识到他似乎变了，变得有些偏激，甚至开始渴望鲜血的刺激，所以越发凶狠地去斩杀敌人。 到最后，他身边人都有些惧怕他。 父亲见他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便先让他回府了。 那时候他还因为父亲的这个决定不满，坚持认为自己没有问题，父亲这样做就是不信任他。 可直到回到府中，被小妹的小手拍在脸上，听到她在那哇哇大哭，百里锦宏才蓦然从这段时间的执迷中清醒过来。 小妹稚嫩却毫不掩饰的心疼，还有来自家人的关心，让他的心，也得到了救赎。 百里飞燕被大哥提到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件事，到现在爹和二哥三哥都还时不时打趣她呢。 说她当时哭得又可怜又搞笑。 搞笑！你们敢信，他们就是这样形容她当时那个哭的。 好像有许多家长见到自家小孩哇哇大哭，不但不紧张，反而还很想笑的。 也许是哭得太可爱了。 事情办完后，兄妹两人下了山。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百里锦宏问她。 “去一趟宁国。”百里飞燕也没打算隐瞒。 “去宁国做什么？” “想救一个人。” “救谁？” “宁国大皇子鄂旭翼。” “什么？！”百里锦宏惊愕。 “大哥先别惊讶，你听我说。”正好山道旁有一块大石头，两个人坐了过去。“根据我前世的记忆，于我们大晟国威胁最大的就是鄂旭君。” “他先是摆平了自己的大哥鄂旭翼，然后又秘密谋害了宁国皇帝鄂尔隆，加上还有妲列家族的鼎力支持，很快时间内便将整个宁国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鄂旭君这个人，搞事的能力一流，他上位后，大晟国各种风波接踵而至。而我们远在天边，在两国没开战之前，也不能公然拿他怎么样。” 百里锦宏明白她的意思了，“所以你便想着在宁国国内给鄂旭君制造一个最大的对手，让他没办法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我们身上？” “这只是一个方面。只要大皇子还活着，宁国上下就不可能一条心，他们自己内部都斗争不断，那总有我们可以施展的余地。” 这个道理百里锦宏当然能懂。 “可如果那鄂旭翼，最后仍然被鄂旭君收服了，那鄂旭君不但力量没减弱，还有可能增长。” “不会，这两个人至死都难以相容。” “小妹何以这般笃定？” “大哥可能不知，上辈子在鄂旭君坐稳帝位后，还将鄂旭翼逝去的母妃移出了皇陵，进行了特别残酷的鞭尸。天下人便都猜测着鄂旭君的母亲便是被鄂旭翼的母妃害死，他们俩人有无法化解的冤仇。而这段仇恨，也会让他们的争斗不死不休。” 皇家总是会出现这种惨事。 为了争权夺利，你谋害我我谋害她。 不管是皇位还是皇后的位置，又有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 “如果是这样，那你的计划也许当真可行。” 但百里锦宏又担心起别的事情来，“你们去宁国，若是被他们发现你们的身份，抑或者你涉入这件事太深，被卷入了宁国皇室争斗，该如何脱身？” “大哥的顾虑有道理，这些事我早已做过设想。我也不会一直帮那鄂旭翼，我知道在一个月后他将会死于一位姬妾之手。我会帮他化却这一劫，也会提醒他有人要害他。我想以他的手段和心思，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总不至于再被敌人得手。” 说到这儿，百里飞燕也蹙了蹙眉。 “我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我这次的行动会不会影响了原来事件的进程。” “你是说刺杀鄂旭君的事情？” “嗯，虽然他没有死，但伤势应该有加重。这会儿又逃去了尧国，一时半会儿回不到宁国。对鄂旭翼的行动有可能要推后，我也无法知道具体时间了，这就加大了难度和事情的不可预测性。” 这也是难以避免的，许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机会你是不是还想刺杀鄂旭君？” 百里飞燕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 “！！”百里锦宏豁然站起，“燕儿，你也太乱来了！你已经失手过一次，差点回不来，这还是在我们大晟国境内。你若跑到宁国，还存着刺杀鄂旭君的心，那大哥就不让你去。” “大哥，鄂旭君活着，对我们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也不想放弃。” “可比起让鄂旭君死，我们更想要你活着！” 百里锦宏这话，成功让百里飞燕噎住了。 她不敢说什么如果用她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取鄂旭君的很值得。 因为她敢这么说，大哥一定不会原谅她。 “燕儿，大哥知道你从小就很有主意，一旦下了决心，就谁都拦不住你。”百里锦宏有些无奈，却也不忍心对小妹过多苛责。 “但你要记住，不管你有多大的理由和苦衷，对于大哥还有爹、你二哥三哥来说，他们都比不上你。” 前世小妹那样的结局，他们活活被蒙蔽在鼓里。 不但没能帮到她，还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一被奸人所害。 那该是何等的煎熬。 “这一世，我们一家人都要齐齐整整的，一个都不能少！”百里锦宏斩钉截铁道。 “一个都不能少……” 这话让百里飞燕恍惚了一下。 她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一旦面对鄂旭君，便有有些上头、不管不顾了。 “燕儿，别心急。”百里锦宏按住自家小妹的肩膀，郑重地对她道：“上辈子，咱们是没有斗过这些人。但这一次不一样，有你，有大哥，有爹，有若飞、秋溟，还有强大的镇北军在。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小心筹谋，一定能荡除这些魑魅魍魉，站到最后！” 是啊！ 百里飞燕攥紧着拳头。 大哥说得对，她的确有些心急了。 只想着将所有潜在的威胁的因素全部解决掉，殊不知世事随时都在发生变化。 她就算解决了鄂旭君，就能确定在他死后鄂旭翼不会成为另一个他？ 这兄弟俩都不在了，也会有其他人上位。 比起杀了他们，最重要的还是强化他们自己的力量，增强抵御风险的能力。 “大哥，我明白了。我也答应你，不会乱来的。” “嗯，这才是我们百里家的好儿女！” 因为军中还有事情，百里锦宏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下山之后，也就要赶回去了。 临走前，递给了百里飞燕一瓶药。 “这个是？” “大哥刚见你时就发现了，你气息有些滞涩，应该是在刺杀鄂旭君过程中受了伤。这是治疗内伤的药，效果很好，你带上它。” 百里飞燕有些感动地接过药瓶，“谢谢大哥。” 百里锦宏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去宁国一路小心，有危险就撤，不要逞强，别让我们担心。” “嗯。”百里飞燕认真点点头，“大哥，你也要多加小心，别担心我。” “不想让大哥担心，就平安回来。” “好，我答应大哥。” “说到要做到。” “我很少说话不算话的。” “这倒是。”小妹性格逞强了点，但答应别人的事情那一向是很作数的。“还有那夏侯樽，虽然接近你是别有目的，大哥对他也还算有些了解。” 夏侯樽之前上战场时，百里锦宏率领的镇北军曾配合他执行过行动。 “心眼是挺多的，但他心里还是有百姓也有将士的。对我们百里家也还算是敬重，你真遇到危险时，向他求助他应该会帮你。” “我明白。” 这一点，百里飞燕也心中有数。 “就这些，大哥走了——” 百里锦宏嘱咐完，便纵身上马，头也不回飞奔而去。 百里飞燕目送着他走远。 想到大哥这些年还是一点都没变，每一次离开，都是头也不回、走得很坚决。 留给人的都是他坚毅的背影。 “再见，大哥。”百里飞燕轻轻道。 第109章 无能狂怒，心态崩了 百里飞燕回到了所居住的那间小客栈中，夏侯樽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就等着她回来。 “事情办完了？”他问她。 “嗯，办完了。” “那就好。”他也不打算多加探究。 他发现经过这一路的接触与了解，他对百里飞燕的态度不知何时何地就发生了变化。 以前是只要关于她的，他就很有探究的兴趣，总想搞个清楚明白。 而现在，她平安无事便好。 至于其他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只是，有些事情夏侯樽必须得搞清楚，否则一直横亘在他心头，让他始终不能放心。 “今天再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再出发好了。”百里飞燕道。 “好，听你的。” 百里飞燕还特地去准备了几身商人的行头，他们这次是扮成商旅前往宁国。 她给自己贴了小胡子，也给夏侯樽来了一副。 “这胡子怎么贴不上啊。”夏侯樽拿着那小胡子，半天都没有贴好。 “我看看。” 百里飞燕来到他身旁，接过那撇小胡子看了看，发现是胶泥太少了，粘不住。 她重新沾了点胶泥，递给夏侯樽，“好了，你再试试。” “我自己贴胡子好别扭，你帮我贴一下好了。” “……”你自己贴胡子别扭，那你搞一张人皮面具在脸上怎么没见你别扭？ 百里飞燕心中腹诽着，却也懒得计较这种小事。 让夏侯樽蹲一点儿，她给他贴就是了。 夏侯樽乖乖在凳子上坐下，百里飞燕垂着头，比了比合适的位置，就将那撇小胡子贴了上去。 然后又用手指将多余的胶泥拂去。 夏侯樽注视着面前人的脸，尤其是那双认真聪敏的眸子，还有纤长的睫毛，心口某个地方越跳越有力。 出于某种没来由的冲动，夏侯樽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但手刚抬起来，百里飞燕就退开了两步，站在那儿仔细瞧了瞧。 “嗯，好了。大哥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夏侯樽没动。 “大哥？” “啊，啊？” “大哥，你在发什么呆啊？” “没事，我只是在想我们弄成这个样子，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大哥放心，这一次我不是去杀人的，我是去救人。”百里飞燕笑着道。 “救人？” “其他的暂时就不能告诉你了，你大可以放宽心。如果一切顺利，那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可以把这当成是一次普通的异国旅行。” “只要跟你在一块，就不可能会普通。”夏侯樽小声说道。 “大哥说什么？”百里飞燕有些没听清。 “我是说这样很好。” 百里飞燕总觉得夏侯樽有些怪怪的，但也懒得探究他的想法。 “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你也是，今晚上睡个好觉，就别偷偷摸摸出门了。” “啧！”百里飞燕啧了一声，“大哥你这用词，怎么就这么刺耳呢？我什么时候偷偷摸摸了。” “你背着我出去的次数可不少啊。” “我那是光明正大出去，大哥即便看到了也无所谓，反正我都不会让你跟。” “……”这人说话真气人。 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实情。 百里飞燕又出门去了。 这次出去还特地到夏侯樽门前转了一圈，咳嗽了两声。好告诉他她出去了，并不是偷偷摸摸的。 夏侯樽好笑。 这百里飞燕在许多事情上都不怎么计较，却又偏偏好与他争这口头上的胜负。 “早点回来——”夏侯樽等到百里飞燕下楼后，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知道了！” 百里飞燕也扯着嗓子回了一句。 夏侯樽闷笑出声。 就这样的一个小互动，让他心情忽然变得很快活。 百里飞燕去见了章唯，她写了封信给邵宝宝，让章唯带过去。 也对章唯嘱咐了几句，说着说着就发现章唯有些不在状态，傻傻看着她，不时还笑两声。 “？” “额公子你继续说。” “你什么情况？” “嘿嘿~” “！”这笑太憨了，憨得有点点瘆人，“说清楚。” “小的见到公子就忍不住想到虎威将军，你们俩关系这么好，小的就在想公子该不会也是镇北将军府的人。” “你认为呢？” “看公子这气质，很像是一位江湖人。可又不纯然是江湖人，身上有一股为将者的风采。所以小的斗胆猜测公子是镇北将军府的若飞少将军。” 居然把她当成了二哥？ 虽然答案有点离谱，但其实还挺靠近的。 “我不是若飞将军，你猜错了。” “这样啊。”章唯也谈不上失望，“不管公子是谁，一定都是一位很值得尊敬很厉害的人。” “你这小子，我要是不厉害你就不跟着我了？” “当然不是了公子，小的哪里是那种人啊。公子对小人有恩，又愿意收留小人，小人心中感激不尽……” “好了好了，逗逗你你还当真了。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我是白飞雪，你可曾听过？” “白飞雪……白飞雪……哦！莫不是那个三擒清风门门主的飞雪公子？” “哦？你还真听说过？” “公子，你可是江湖上最新崛起的一大红人啊！就咱们那小客栈，好多人都说起过你，对你是赞不绝口。” 怪不得！章唯想着，这样的人物，他就知道对方不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那传说中的飞雪公子，倒是与他家公子很是符合。 不，传说也未能道尽他家公子风采。 见过章唯后，百里飞燕还到衙门走了一趟。 沙良峰后院的东西，已经被他们转移走了。就算朝廷再派专人过来，也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百里锦宏之前安排的那拨人，到笙花客栈一通翻找，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当然是他和百里飞燕一早安排好的。 一方面可以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也算是帮了百里飞燕。 让衙门的人以为这批人是手执金牌的那位爷叫去的，结果是无功而返。 既然是无功而返，也没拿走什么东西，那刘大人自然没有向上面的人禀告的意义了。 她如果拿走了重要东西，那可能还另当别论。 “刘大人，这件事是白某出师不利，不但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使命，还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现在我得循着目标而去，明日一早就会离开尚水镇。在这儿的事情还希望你代我隐瞒，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刘泰其实有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事有什么牵连。 可能是这位爷不想让人看到他把事情办砸了、说出去丢面子，让上面的人觉得他无能？ 刘泰心中猜测着。 这只是小事，反正这位爷只在衙门养了两天伤，对别的事情都没造成影响，帮他隐瞒没什么问题。 何况不管这位爷真实身份如何，就凭她手上那块金牌，也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不如在这儿卖他一个人情，他心中定会有所感念。 “爷放心，你从未来过这儿。若别人问起，下官也只会说是一位新认识的小友，过来养养伤。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往外说。至于那些衙役们，本官也会嘱咐他们。” “如此，就谢过刘大人了。”百里飞燕笑着拱拱手。 也没过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她要是显得太在意，这位刘大人说不定还得东想西想一番，反而坏事。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夏侯樽房间里的灯也灭了，百里飞燕没有再惊动他，动作轻轻回到了房中。 晟京城。 百里若飞接到了来自自家兄长的飞鸽传书，上面只说他和小妹一切安好，勿念。 但百里若飞却知道小妹在北境肯定是出了事，不然也不会去见大哥。 能让她惊动大哥的事情，那一定不是小事。 当然大哥也不会跟他们说谎，他既然说两人安好，那事情应该是摆平了。 “二哥，我们这边也该有所行动了。”百里秋溟有些严肃道。 “嗯，观望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动动了。” 晋王府。 周嫣身旁的小丫鬟青桃，也就是无情公子，端着一碗药进入了西南角的小院。 这里是全府最偏僻的角落，自从周嫣被抬入晋王府后，就被晋王给打发到了这里。 自那之后，晋王便再也没有踏足这里一步，也不许周嫣离开这儿。 而晋王夏侯昶对外则是说晋王妃患了怪病，在府里养病，不便吹风、也不便见到阳光。 坊间对此议论纷纷，感慨着周嫣这样一个让王爷将军都争着娶的美人，美则美矣，却很是福薄。 刚嫁入晋王府成了晋王妃，好日子都还没有享受到，就患了怪病。 但晋王爷对她也算是不离不弃，不但没有将她休弃，还为她请了不少名医。 夏侯洙很愤怒，他可是从来不肯让嫣儿吃一点苦、遭一点罪，这夏侯昶竟然如此对待他的嫣儿！ 他不是谎称嫣儿有病吗？ 夏侯洙便想着让父皇派御医前去，戳破他的谎言，看他还能如何交代！ “愚蠢！”承平帝压根没理会夏侯洙这个建议。 这样做岂不是暴露了他？ 还愁对方没怀疑到他们真正关系上来吗？ 再说了，以晋王的手段，大可以让一个有病的人扮成周嫣让御医看诊，他们拿他有什么办法？ 更绝的是，周嫣没病，晋王也可以让她有病。 到时候，最心疼的不还是夏侯洙？ 承平帝很失望，自己这个儿子本身还是挺有头脑、也挺沉得住气的。 可只要遇到周嫣的事情，表现就从没有让他省心过。 但夏侯洙说是说，愤怒归愤怒，真让他做，他又犹豫了。 你让他真为了周嫣就直接去得罪晋王，暴露他们这些年的计划，他也不愿。 百里飞燕很了解他这个人。 他从来都是那么自私，只会动嘴的。 真要做什么事情他会让别人冲在前面，好处他拿，还不用付出一点代价。 就像是周嫣这件事，如果百里飞燕还在晟京城，那他一定想着法子要百里飞燕去救周嫣。 她不在这儿，一颗最好用的棋子没了，让夏侯洙处处受限，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该死！那个女人到底死哪里去了！还回不回来？！” 夏侯洙无数次质问卓隐。 卓隐一开始还回答几句，最后干脆沉默。 如今的五皇子，给他的感觉很像是四个字“无能狂怒”。 当然这种事情，卓隐不但不敢说出来，连想想都觉得是对五皇子的冒犯。 但五皇子这些日子的作为的确很容易让别人这么想。 没有了百里飞燕，他不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还似乎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而夏侯洙呢？ 在盛怒过后，内心里也总免不了焦急。 百里飞燕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一声招呼不打，一走就是俩月，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 她就这么舍得他？完全不带一点留恋？ 但怎么可能呢，她那么爱他，为了他甚至可以去死…… 然而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夏侯洙也不得不去思索另一种可能。 一个全心全意只爱他、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而她本身也的确很有能耐、可以为他摆平许多事情的女人，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段时间，百里飞燕不在，夏侯洙有时候是觉得轻松不少，还愤恨地表示那个女人走得好。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灰溜溜回来，回到他身边，而且比以前还要爱他。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夏侯洙的这种自信一点点被磨灭。 人家百里飞燕此刻还不定在哪里潇洒呢，也许身边已经有了别的男人。 而他呢？ 没有百里飞燕，便缺少了一件最趁手的工具。 夏侯洙以前都不知道，百里飞燕对他这么重要。重要到她的位置无可替代，她不在，他就像是个废人一样。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嫣儿在晋王府受苦。 父皇那儿也指望不上，她根本就不会为了嫣儿去冒一点风险。 “嫣儿，我该拿什么救你啊——” 夏侯洙发了一通脾气后，又抱着头难过地哭了。 他舍不得周嫣。 这么长时间没有周嫣慰藉他，他晚上觉都睡不好。 无情公子刚来到院外，就听到小屋里传来劈里啪啦声。 周嫣又在砸东西了。 第110章 对着她的痛点，下死手! 周嫣贴身三个丫鬟，只有他留了下来。 茉桃平日倒是忠心，还颇有那么点狗仗人势的意思。但在周嫣被晋王爷打发到角落小院后，就主动提出要去找五皇子救小姐。 这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另一个小丫鬟也被晋王爷打发走了，主要原因是那小丫鬟竟然还想爬晋王爷的床，被晋王直接扔出来了。 唯有无情公子所化身的青桃，一直侍奉着周嫣。 等那劈里啪啦声结束了，无情公子才端着药碗走入院中。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无情公子站在门边，故作心疼地感叹了一句。 “怎么，连你也受不了我、要离开我了？” 周嫣一开始的确很能沉得住气，认为这夏侯昶也只是她手掌间的玩物。 她只需要耐心地等在这儿，看着夏侯昶一点点钻入他们设置的陷阱里。 然后她再风风光光回到五皇子的身边。 可两个月过去了，晋王一点动作都没有。 五皇子也仿佛将她彻底遗忘了一般。 周嫣越发感到惊慌。 这种生活、这种生活她究竟要忍受到什么时候？ 狭窄、逼仄、压抑，每日被关在这小院子里，周嫣好想要发疯。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短短时间，她的脸上便已经失去了光泽。 每日画着精致的妆容，根本无人欣赏。 那夏侯昶来都不来！她就算是有浑身解数，也找不到机会去施展。 更遑论凭自己的魅力去拿下晋王的心。 这不该啊。 上一次她跟晋王透露了一些端王叔的事情，晋王不是应该还想着从她这儿得到更多更有价值的内幕吗？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完全不来找她？ 还有夏侯洙！ 夏侯洙，口口声声说爱她，明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处境，都没想着要帮她一把。 会不会、会不会她对那对父子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弃子？ 用完了，就直接扔了。 根本就不想费尽心思救她？ “不，不会。”百里飞燕才是弃子，她才不会跟她一样可悲呢！ 五皇子之所以现在都没有动作，那都是为了保护她。 晋王原本就在怀疑他们两人的关系，这个时候他为她出头，等于是送给他把柄。 可是，这种想法根本安慰不了周嫣的心。 心情越发暴躁，脾气也是越来越大。 无情公子冷漠地注视着这个女人。 周嫣可不是个能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头的女人，那对父子指望着周嫣在晋王府卧薪尝胆，那真是高看她了。 至于晋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来，那自然是拜他们所赐。 周嫣自认为计划周密，可却万万没有想到她身边唯一能指望得上的人，却是对手阵营的。 周嫣刚被打发到角落小院子时，每天都跟没事人一样。 她知道晋王一定会暗中派人监视着她，甚至他自己都会偷偷来观望她。 她就故意摆出一副淡然模样。种种花、弹弹琴，妆容清淡，犹如刚出水的芙蓉。 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晋王起初是来过几天，看了几眼就觉得没意思，太假。 他虽然女人不多，但对女人玩的那点花样却了如指掌。 周嫣聪明归聪明，看着也是个楚楚动人的清纯美人。 但夏侯昶对这个女人一开始就生出了警惕之心，因为这个女人眼里深藏着野心与算计，还有一心渴望着拿下他的、让他讨厌的自以为是。 周嫣还是不够了解夏侯昶。 夏侯昶跟别的男人不太一样，如果换成别人，有个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眼里流转着情意。只要他稍微主动一点，就可以将这美人拿下。 那不少男人可能都会动摇。 但夏侯昶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目的性太强。 他喜欢自己主动。 追逐美人的过程，就像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狩猎。 而倒过来，会让他觉得自己成为了周嫣的猎物。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何况，他对夏侯洙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等到她哪天装不下去了，也失去了这份做作的从容，他会再来。 无情公子虽然不了解这位晋王，可短短时间，透过他和周嫣这种无形的拉锯，慢慢就掌握了他这人的喜好和性格。 呵呵！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作为一位易容高手，需要他在最短时间内去观察细节、了解一个人的内心。 无情公子发现到这位晋王爷是很好胜的，对夏侯洙也很厌恶。 与之相关的一切，都让他不满到了极点。 既然如此，无情公子便与百里家两兄弟联手故意给他们演了一场戏。 她偷偷摸摸，大半夜要出府。 这让晋王身边的侍卫察觉到了，并通知给了晋王。 “需要拿下她吗？” “不，本王怕的就是他们一直不动作。跟上她，看看她都去见了些什么人，说了些什么。” “是。” 无情公子将跟踪他的人带到了一片小树林，这一路上他很是小心，还故意打量周围，看看是否有人跟踪他。 跟踪他的人是个高手，藏得严严实实。 看这丫鬟大半夜偷溜出府，还这么怕人跟踪，那肯定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小树林内，已经有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在等着他。 “主人。”无情公子恭敬行礼。 “没人跟踪你？” “没有，奴婢很小心。” “嗯，她这段时间怎么样？” 距离有些远，追踪的人听得不是很清楚。 他借着树木掩护，又往前面挪了点儿，这下子能听到一些了。 “小姐这段时间状况还好，就是思念主人。” “我也很想她，告诉她，暂且忍耐一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计划。” “主人，晋王好像并不相信端王叔会与你有勾连，咱们这个谎是不是撒错了？太容易拆穿的谎言，会让晋王怀疑小姐，也让小姐在晋王府的处境越发艰难。” “放心，他会相信的。这些，你不必多问。” “是！” “此次我让你出来，是想把这个交给你。”黑斗篷拿出了一个红色药瓶。 “敢问主人，这个是？” “这是我花大价钱从尧国商人手里买来的，只要服下它，就能让男人生出幻觉，将嫣儿看成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这么神奇？” “要么小小一瓶，就价值千金呢。但效用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再给你。” “奴婢明白。” “你也不宜出来太久，早点回去。” “是。” 而追踪他的人，吃惊不小。 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一定要回去告诉给王爷。 “谁？！” 黑斗篷一动，就要发觉他的存在。 那人一惊，连忙就逃。 交手中，夏侯昶派来追踪的人中了一掌，身体一滚趁势跑了。 这两个人在追他，他躲在一个小沟里才逃过一劫。 等人走远了，他才回到王府中，将今晚偷听到的事情禀告给了晋王。 而他身上的伤，则加重了他听到的内容的可信度。 夏侯昶几乎是立即肯定了端王叔食堂是他们故意抛出来的饵，他要是真咬钩了，那可就中了他们的计。 “好个夏侯洙，居然敢这样算计我！” 以前他还真是小瞧了他这个五弟。 不但隐藏得这么深，为了对付他，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说送就送给他了。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将那个小丫鬟给拿来，逼她招供出今晚的事情？” 夏侯昶思量着，然后摇摇头。 虽然很让人生气，但现在还不到将一切都给拆穿的时候。 他原本娶周嫣，就是想将夏侯洙在意的女人控制在手里，也想搞清楚夏侯洙到底在图谋什么。 他们算计什么并不重要，他不中计就是了。 只要周嫣还在他手上，他就不担心那夏侯洙跟他耍花样！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周嫣不是好奇为什么晋王迟迟没有动作？ 那是因为他们的目的早就被他们先一步告知给了晋王，他自然不可能再如他们的意。 说起来这晋王也的确有手段，他明知道端王叔跟这些事情无关，却还故意装作已经上当的模样。 时不时就跑去端王叔那里探听探听，让夏侯洙以为他已经一点点走入他的陷阱。 而周嫣这边，夏侯昶直接采取的就是一个“拖”字诀。 他要让周嫣先忍不住，让她去发疯、发狂。 像周嫣这样的女人，短时间内是无法让她臣服的，也不可能让她真正变得乖觉。 你恨她，她说不定还觉得你很在意她。 完全的漠视，是对付她最好的方式。 这样的女人，最怕的就是自身魅力完全浪费掉、无人欣赏，也无人正视她的存在。 终于，夏侯昶的计策奏效了。 不过，无论是无情公子还是夏侯昶本人，都意识到要想真正击垮周嫣，还需要最后一把火。 一把又凶又猛、能让她彻底对夏侯洙不抱希望的烈火！ 无情公子也将这个想法告诉给了百里家两兄弟。 百里若飞是这样说的：想要击垮周嫣，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 简单的是，她全部的希望都是夏侯洙，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夏侯洙心目中毫无分量可言时，她就会给自己寻找新的出路。 而难的是，周嫣不同于那些被情爱所苦的女人，她对夏侯洙也谈不上完全的真心。很懂得自己要什么，在知道夏侯洙有陛下鼎力支持时，不到最后，她是不会轻易放弃这棵大树的。 像是夏侯洙有了别的女人这种手段，对她是无法奏效的。 我们必须要找到两人中间最薄弱的点，去狠狠击溃！ “所以说，二哥，现在的难点就在于周嫣的痛点到底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是吗？” “是的。” “这个问题，是不是可以问下小妹，论对周嫣和夏侯洙的了解，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没过两天，两人便收到了来自北境的百里飞燕的绝密传书。 这书信是用秘法加工过的，其他人就算拿到了书信，也只会看到一封平平无奇的家书。 百里若飞用特殊药水浸泡这封信，字迹便显现了出来。 百里若飞一看，喜道：“小妹真神了，人在北境居然都知道我们在头疼什么。” “哦？”百里秋溟也凑过来，看到书信后也笑了。 “真有小妹的，这一招的确够高！” 还不等他们将书信寄到小妹手中，她就先一步将信给送回来了。 镇北将军府这些年在各地也拥有一些特别联络的法子，兄妹几人如果需要紧急用人或者是送个信什么的，那倒也不难。 “周嫣的痛点，就是小妹！” 被百里飞燕这一提醒，兄弟两人也骤然明白过来。 那周嫣一直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再加上夏侯洙的关系，对百里飞燕十分嫉恨。 即便她已经拿到了夏侯洙的真心，她还是对此不满足。 非要看着百里飞燕被抛弃、被恶待，心里才会觉得快意。 她对夏侯洙的感情，与其说是真的爱他，还不如说是因为从百里飞燕手中抢来的。不，他们两个人先弄到一块的，从这点来说，百里飞燕才是那个多出来的人。 周嫣为何会接受呢？ 一方面当然是她不得不接受，她一个小女子，敢阻挠那对父子的计划吗？ 另一方面恐怕心里面也是乐见其成的。 她故意隐瞒她和夏侯洙的关系，看着百里飞燕为夏侯洙出生入死，可笑的是这男人一点都不爱她。 他真正爱的人是她周嫣。 多痛快！ 将这样一个骄傲的大小姐耍得团团转，看着她落魄如狗，那种滋味让她无比快意和享受。 某种程度上说，因为夏侯洙是百里飞燕喜欢的男人，周嫣才越发稀罕他，所以也越发容忍不了他在意百里飞燕。 “燕儿在信中说，她已经写了一封求救信给夏侯洙。夏侯洙收到信后，为了挽回她的心还有信任，一定会出城相救。” “与此同时，让无情公子引导晋王对周嫣出手。周嫣无助之下，只有向五皇子求救。而这时当她得知，夏侯洙为了小妹出城去了，将她一个人留在晋王府，你说她心里会怎么想？” 本来就嫉恨百里飞燕的周嫣，如何还能保留理智？ 对夏侯洙，一定会更加痛恨。 第111章 你想活，还是想死? 无情公子等周嫣脾气发泄够了，人也渐渐冷静下来了，才走了进去。 “小姐，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是应该沉住气。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五皇子，无论如何他不会不管你。” “不会不管我……青桃，如今连我自己都不太确信这件事了。” 周嫣痛苦地撑着头，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一直留在夏侯洙的身边，就算一时见不得光，她也不至于会这般落魄难熬。 “小姐，五皇子对你的心奴婢们都看在眼里，你就算怀疑所有事也不该怀疑这一点。” 周嫣动了动。 心头某个地方被这句话触动了。 “是，我该相信他的。” 事实上，她除了相信夏侯洙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青桃，你能出府一趟么，帮我去找五皇子，把我在晋王府的境遇都告诉他。让他想想办法，要么带我离开这里，要么让夏侯昶别再这样对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再在这别院住下去，到时候她这朵鲜花会直接枯萎了的。 “这个……晋王爷派人守着咱们这小院，我也只能在后院小范围活动。我要是偷溜出府，一定会被王府的人察觉的。” “青桃，拜托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帮到我。”周嫣抓住青桃的手哀求。 “小姐，这个真的难为我了。” “青桃，你不是对我最忠心的吗？难道你现在要对我见死不救？” “小姐，青桃真的不是不帮小姐，实在是青桃没有那个能力。” “你这样，等到深夜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这些日子我也观察到了，小院围墙不是很高，你弄根绳子慢慢爬上去，我会帮你。出去后就直接去见五皇子，拿着我这块玉牌。这是五皇子的，守宫门的田大人是五皇子的亲信。看到这块玉牌，会带你去见他的。” 青桃接过那块青色的玉牌，脸上有着动摇。 周嫣见状，加大力度。 “青桃，现在我只能依靠你了。等到我度过这次难关，回到五皇子的身边，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会好好赏赐你，而且你以后不再是我的丫鬟了，我会把你当成最好的姐妹。” “小姐——” 周嫣揉揉她的脸，“青桃，这件事是有些风险，可如果你不去做。不仅我会烂在这里，你也不得自由。咱们好好搏一把，以后我飞黄腾达了，你也会享尽荣华富贵。” 这样的诱惑，没人可以拒绝。 周嫣想着。 而她面前的奴婢，本来还很犹豫的脸上一点点变为了坚决。 “小姐，我去！” “好青桃，就看你的了，我也会等你的好消息。” “嗯！”青桃重重点头。 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青桃先出去了。 走出周嫣的视线后，无情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头有些不爽。 被那个女人揉一下脸，让他浑身不适。 至于答应周嫣的事情，那还不是随他怎么发挥。 百里家兄弟还有百里飞燕的计划，已经告知给了无情公子。 他也觉得这一招甚妙，应该能成为击垮周嫣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今天出去的话，夏侯洙应该还没有离开晟京城。 他得再拖个两天。 刚走出小院，一个人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背对着他，周身气息有些阴沉。 无情公子忙低下头，小心翼翼行礼。 “魏先生。” 来人正是晋王身边的亲信魏衍。 “你好像是叫青桃。” “奴婢正是青桃。” “王爷要见你，你跟我去一趟。” “？！” 无情公子颇有些疑惑。 如果是为了上次他偷溜出府的事情，那也不用等到现在才来请他。 而且以他对晋王的了解，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不动声色，装作完全不知道小树林的事情吗？ 他这段时间的做法也印证了他的判断。 一切都是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走。 那么今日突然让人喊他前去，又是为何？ 无情公子在心头快速思量着，很快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许晋王爷也等不及了，他想要破坏这种平衡，让周嫣先一步崩溃掉。 而他所能想到的适合做这件事的人，正是他！ 如今周嫣身边唯一能信得过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跟他们想的也算是不谋而合。 “是。”无情公子躬身答了个是，便跟在了魏衍的身后。 走了一会儿后，无情公子就发现魏衍不是要带他去晋王爷书房，也不是前面的花厅，而是来到了晋王府内的练武场。 他刚走过来，就看到晋王正在拉弓。 本来是对着靶子，在看到他们后，蓦地转了一个方向，箭尖正对准着他。 这是威胁！ 明目张胆的威胁。 但凡他今日的表现稍微不如他的意，那么晋王这一箭很有可能会直接将他射死。 堂堂晋王爷，杀死一个不听话的小丫鬟，不用向任何人交代。 无情公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还不怕这种小威胁。 不过他现在就是一个小丫头，乍然碰到这场面，会有怎样的反应可想而知。 他慌里慌张地跪下了，身体还在发着抖。 晋王看着这小丫鬟，眼里带着轻蔑还有一丝兴味。 他在笑这小丫鬟，装得还挺像。 就前几日他派去跟踪她的人回来禀报，说这个小丫鬟不是一般人，身手了得，且心思缜密。 真要是单独过招，他可能还不是这小丫鬟的对手。 如今这场面，她纵然有些害怕，也不至于会吓成这副样子。 但这也能说明，她并不知道跟踪她的人活着回来了，还将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了他。 “你起来回话。”夏侯昶开口。 “王爷面前，奴婢不敢站着，还是跪着好。”无情公子猛摇了摇头，说。 “王爷让你起来就起来，你敢违背王爷的意思？”魏衍沉声道。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起来。” 无情公子笨拙又慌张地站了起来。 “呲——” 一支箭飞过来，正好从无情公子耳边飞了过去。 “……”无情公子心中一顿痛骂。 你大爷的！还真射啊，而且都不提前打一声招呼！ 不关心里面怎么想，表演的水平一点不落。 他一个惊吓，然后脚脖子一歪，人就跌坐到了地上，疑似被吓坏了。 “不好意思，本王刚才不小心就将箭给射出去了，你可会怪责本王？” “……” 无情公子又在心里面问候了几声他大爷。 故意吓唬人，还说这种话恶心人。 收回他之前对这位晋王爷人还不错的评价。 夏侯昶根本就是个恶劣的家伙！ 咱们这梁子结定了！看本公子以后怎么收拾你！ “奴婢、奴婢哪里敢怪责王爷，只是王爷，奴婢要是哪里做错了你尽管教训，别这样吓唬奴婢，奴婢胆小。” 无情公子声音越发娇弱可怜。 要不是觉得牺牲太大不值当，他还会嘤嘤嘤哭几声。 这一点也实在难不住他。 夏侯昶见这小丫鬟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只，好不可怜。 没有半点心软，而是又搭上了一支箭。 “！！！” 无情公子悲怆倒地。 他都这么可怜了，这位晋王爷都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该不会他有什么变态的折磨人的癖好。 “等等等等！”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个跟踪他的人没有死，也就是说他这个小丫鬟在夏侯昶眼里并不柔弱。 那他故意摆出这样一副姿态，不是让夏侯昶故意折腾他么。 可尽管无情公子知道这样做是自讨苦吃，他也只能强行表演下去。 否则不就让夏侯昶意识到，这整件事很有可能是他在故意安排么。 不，唯独这点，绝对不能让夏侯昶察觉到。 他等于是进入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无论怎么选，结果都很不美妙。 但无情公子早就有了选择。 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影响了全盘计划。 于是，咱们的无情公子只能顶着两条宽宽的面条泪，继续去承受这样的折磨。 “飞飞，这次我为你牺牲可大了……” “给本王站直了！否则本王一个手抖，你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夏侯昶还在那边道。 “王爷，饶命啊——” 无情公子大哭。 非常没有出息。 “少废话！王爷让你站直了还不快快站好！”魏衍再次喝道。 无情公子从未觉得这位魏先生如此讨厌，把他也默默加入了自己的黑名单。 哼！看本公子回头不扮成你的样子，到外面胡作非为一番。畏妻如虎的你，就等着怎么被你媳妇追着砍！ 无情公子抖动着一双腿，慢慢站直了。 刚站起来，一支箭又飕地飞了过来。 这一次，比刚才那支箭还要危险！ 无情公子判断力远甚于常人，确定这支箭会射中他的发髻，便膝盖一软，往下矮了矮身子，成功避过了这支箭。 只这一下，让魏衍的脸色变了。 夏侯昶也勾起了一抹狂傲的笑容。 无情公子直接趴到了地上，“王爷王爷，无论你有什么吩咐奴婢一定照做，求求你别这样对待奴婢了。” “欸，这怎么行，这个游戏本王还没有玩过隐呢。刚才你运气不错，避开了那一箭，接下来你再试试。” “王爷，那真的只是碰巧。奴婢就一个弱女子，哪里能避过王爷的一箭。” “接下来这一箭，本王会对准着你的心窝。如果你不想死，那最好就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躲过去。” “王爷！！” 无情公子怒了，他义愤填膺道：“王爷高高在上，手握权柄，又何苦要这样对待一个小小的婢女？” “那当然是因为本王觉得你这个小丫鬟很不老实。” “奴婢哪里不老实了？” “你明明就会武功，为何装作不会？” “……” “习武之人不论是走路还是呼吸，都跟寻常人不同。你一心隐瞒，还在本王面前装腔作势，到底有何意图？” “奴婢、奴婢是会武功，但也只会一些花拳绣腿，根本就不敢在王爷面前卖弄。何况奴婢会武功又如何？奴婢从来没有做过对王爷不利的事情。” “你以前兴许没做，但接下来就会做了。” 无情公子更加可以确定夏侯昶叫他来的目的，就是他猜测的那样。 心里也平和不少，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奴婢不懂王爷的意思。” “你今日去见周嫣，她对你说了什么。” 无情公子眼珠转动着。 “还不如实说！”魏衍催促。 “小姐只是被王爷冷落，心情不好，发了一通脾气。奴婢过去，也只是安慰了小姐一番。” “看来你还是不老实。” 夏侯昶再次抬起了弓箭。 “王王爷，奴婢……” 无情公子还在挣扎。 这当然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要是这么容易就卖了周嫣，夏侯昶都不会信他。 弓已经拉满，只等夏侯昶手一松，那他的小命就有可能葬送在这里。 就在最后一刻，无情公子噗通往地上一跪。 “奴婢说，都说。” 接下来，无情公子便将周嫣跟他说的原封不动告诉给了夏侯昶，还呈上了那块玉牌。 他没有说谎。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不想再耍一些小聪明。 呵呵！周嫣所在的小院一直处在被监视中。 晋王身边可能也存在着耳力灵敏的高手，将他们在小屋的对话都听了去。 既然如此，他还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干什么。 何况也没有必要。 如实告诉夏侯昶，他也想要探听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夏侯昶听罢，也没有说什么。 这小丫鬟总算是老实了一回，没有再骗他。 就是不知道她是暂且服从了，还是权宜之计。 那夏侯洙能将她放在周嫣身边，还交给他们这么重要的计划，就说明她在夏侯洙那儿分量还是挺重的。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就倒向他。 但对这些，夏侯昶也是成竹在胸。 这小丫鬟今日在这里卖了周嫣，可就很难有回头路了。 他也要再添一把料，断了这小丫鬟的后路，让她以后只能乖乖替他做事。 “你想活，还是想死？”夏侯昶问。 废话，他当然想活了！ “奴婢想活。” “那你得向本王证明，你有活着的价值。” 夏侯昶注视着她冷酷说道。 第112章 就你机灵!机灵不死你! “王爷需要我怎么做？” “周嫣不是让你去给夏侯洙送信吗？本王要你掐灭她最后一点幻想。” 果然与他们的目的不谋而合。 无情公子心中有数了。 面上却露出一点迟疑来。 夏侯昶再次搭起了弓。 “奴婢不知道怎么做，还请王爷示下。” 夏侯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看了一眼魏衍，将人交给了他，自己便先离开了。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魏衍在无情公子耳边，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 “是，奴婢谨遵先生吩咐。” “这个。”魏衍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黑色的丸药，“吃下去。” “魏先生——”无情公子惊慌着后退。 “你只要乖乖按照我们交代的去做，我们自然会给你解药。否则你要王爷如何相信你是真心给他办事的，嗯？” 无情公子知道今日是逃不了了，拿起了那粒丸药，狠狠心便吞了下去。 魏衍这才算满意。 等到回到自己的屋，无情公子才长舒了一口气。 手里拿着那颗黑色的丸药，轻轻冷哼了一声。 行走江湖多年，各种各样的小障眼法都会，又怎么会骗不到一个魏衍？ “这点手段就想控制我？太小瞧我了。” 无情公子手一弹，便将那颗丸药化成了灰烬。 今日这事情来得倒也凑巧，不需要他们再花心思，夏侯昶就自己送上了门来。 他要将这个好消息跟飞飞说。 对了，今日他牺牲可大了，对方可是又欠他一笔。 得好好记下来。 百里若飞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便知道一切准备就绪，也积极行动了起来。 一大早，卓隐就匆匆忙忙来到了五皇子夏侯洙这儿。 “殿下起来了吗？”他问宫人。 “殿下刚起身。” 卓隐点点头，便进去了。 “殿下，属下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夏侯洙如今根本就不想看见卓隐，也懒得再跟他发脾气，头一偏，直接不作理会。 卓隐低着头上前两步。 “殿下，百里飞燕给你来信了。” 这话让夏侯洙有些在意。 “哦？那女人终于按耐不住，主动找本皇子了。” “殿下。” “她有这能耐，就继续玩消失啊，她还以为本皇子会紧张，会真的在意她？” 这些日子夏侯洙的确经常想到百里飞燕，但每次想起她可不是什么柔情蜜意。 而是愤怒。 愤怒百里飞燕的不告而别，将都城这一堆子事全丢给了他。 她自己倒是在外面逍遥自在，留下他为了嫣儿的事情忧愁不已。 对，嫣儿。 夏侯洙本来还想再冷嘲热讽几句，可一想到周嫣如今的处境，那正是需要百里飞燕出马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还是应该好生安抚她、哄着她。 毕竟像她这么趁手好用的工具，一时间他还真找不到可以替代她的。 “罢了！不说这些了，百里飞燕呢，既然回来了，就让她过来见我。” “殿下，百里小姐暂时回不来！” 嘭！ 一听这话，夏侯洙恼火的便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了地上。 “还回不来？！她到底在外面做些什么！她等得了，我的嫣儿可等不了！” “殿下，百里小姐出事了！” 正在发怒的夏侯洙，蓦地愣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 “前些日子，属下的人终于得到了一点百里小姐的线索，也查到了她的踪迹。可还不等我们的人找去，就听说百里小姐在与人交手时不但受了伤，还被打入了青阳峰深涧中，生死未卜。” “这是怎么回事？百里飞燕得罪了谁？不，暂时不管这个，那女人很喜欢多管闲事，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很正常。那后面呢？可知道那女人眼下的情况？” “我们的人赶到后，便在青阳峰搜索，就发现了这个。” 卓隐将东西成给了夏侯洙。 夏侯洙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百里飞燕经常穿的衣物。” “是的。” 然后夏侯洙又发现这衣服碎片上有两行用血写的字。 “我在青阳峰山涧下，请施以援手，必有重谢。” 字迹有些模糊，单靠着两行字夏侯洙也认不出这是不是百里飞燕的笔迹。 何况这是手指头写的，又不是毛笔写的，无法凭字迹认人。 但这是百里飞燕的衣物，错不了。 “好啊，这个百里飞燕，平时总是一副天下间她最厉害的模样，也会有这样无助的时候。” 夏侯洙有些幸灾乐祸，内心也感到痛快。 卓隐忍不住道：“殿下，飞燕将军的确有傲气的资本，这一次应该也是遭到了别人的暗算。” “你居然还为她说话？以往本皇子有什么事情，她总是挡在我前面，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事实上，本皇子哪里需要她保护。” 卓隐觉得殿下的确没有心。 飞燕将军一次次为他拼杀，到他这里却只换来了冷嘲热讽。 如果不是殿下在飞燕将军面前刻意演戏，一次次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飞燕将军又何必这样劳心劳力？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一个做属下的应该置喙的。 “殿下，这于我们也是一个机会。”卓隐说道。 “你的意思是？” “飞燕将军因为周姑娘的事情，一直对殿下存在着心结。如果这一次，殿下不辞劳苦，亲自前往青阳峰营救飞燕将军，那你们之间的误会便都能消除。飞燕将军也许比之前还要相信殿下，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夏侯洙有些心动。 他虽然不想要遭这个罪，可没了百里飞燕，他的确是处处受制。 能够让百里飞燕重新听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这个时候我如何能离开都城，我要是不在了，嫣儿有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卓隐很想说：殿下就算留在都城，也没法为周姑娘做什么啊。 但这话无疑会伤到殿下的自尊心，卓隐便吞了回去，换了一个说法。 “殿下，只要我们救回百里小姐，那周姑娘那边自然会有百里小姐帮忙解决，这样不是也免了殿下的烦恼么。” “不错。”夏侯洙当然想到了这点。 以他的算计，早就想过怎样做才能让他利益最大化。 “那你还不去着手准备，咱们快去快回，我可不能让嫣儿等太久。” “是！” 卓隐退下了。 夏侯洙则抱住了周嫣曾经枕过的枕头。 “嫣儿，别怕，我很快就能救你了。” 宁国。 据说在青阳峰遭难的百里飞燕，却和夏侯樽来到了宁国境内。 两人都化成了大晟国的商人，做一些丝绸生意。 之所以会说做丝绸生意，是因为夏侯樽所谎称的钟离家，便是晟京城内的大商人，主要经营的就是丝绸。 而这个钟离家，百里飞燕知道跟夏侯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关系的。 他扯这个慌也不是毫无来由的。 夏侯樽的母妃，便是钟离家家主的表妹，两家算是亲戚。 对钟离家的情况，夏侯樽知道得比较清楚，他就算是撒了谎，或者是以个人的名义跟人家做起了生意，钟离家也会选择为他兜着。 这位可是堂堂楚王殿下，钟离家都还指望着以后能跟着他飞黄腾达、更上一步呢。 所以夏侯樽本人也是有底气得很。 既然如此，有这么个趁手的身份，百里飞燕不用白不用。 两个人下榻在宁国国都圣方客栈，因为穿着珠光宝气，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主儿，受到了店家热烈欢迎。 住下后，夏侯樽一直等着看百里飞燕会有什么行动。 哪里知道这人每日都是吃吃喝喝，到处闲逛。晚上再去当地酒楼听听小曲，眯着眼喝着小酒，再顺便占几把姑娘的便宜。 对！ 夏侯樽真是长见识了。 这个女人从哪里学来的风流子那一套？ 因为百里飞燕出手大方，还有一缕有特色的小胡子，很快就被这一带的人记住了。 都说宁国来了两位富商，一掷千金，是难得的大肥羊。 宁国因为这些年经常征战，百姓们生活困顿、怨声载道。 正因为这样，这个国家的人们热切呼唤着和平、停止战争。 宁国皇帝鄂尔隆之所以一改前些年的政策，除了是因为年纪大了，不想过多劳力。 主要原因还是宁国境内百姓都很厌恶战争，若他再继续一意孤行，百姓们很有可能会生出乱子。 而宁国的百姓呢，大部分男人都进了军营，有很多死在了战场上再没有回来。 剩下孤儿寡母的，日子很是辛苦。 还有一些女人，唯有出卖自己的身体才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看到宁国境内的情况，百里飞燕也不无感慨。 其实国与国之间打仗，最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她虽然身为将军，可也真心盼望着各国能止戈，让各国老百姓都能过上安宁的生活。 可感慨归感慨，若有一天，宁国真的攻打大晟国，那百里飞燕也不会手软。 唯有一点，她手中的刀，不会轻易砍向任何一位无辜百姓。 不管这个人是哪国的。 她要杀鄂旭君，不只是因为这个人让镇北军吃了太多的苦头，还是因为他过于凶残。 对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每攻占一个地方，当真是血染千里。 那种惨状，百里飞燕真的不想再见到。 “贤弟，我们谈谈。” 百里飞燕又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回来，夏侯樽实在忍不住了，便唤住了她。 “大哥，还没睡啊？” “你又去喝花酒了？” 他心想着百里飞燕一个姑娘家，怎么总爱往那烟花之地跑。 她有那功能吗？也不怕在女人堆里暴露了身份。 “是啊，大哥应该跟我一起去的，这儿的姑娘又热情又体贴，我真想长眠在这温柔乡内~~” 夏侯樽抽了抽嘴角。 但他也发现了百里飞燕在说这话时，眼睛往楼下掌柜的那儿瞥了一眼，应该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而且以他对百里飞燕的了解，也大约猜到了她这些日子的用意，但还是不能不闻不问。 他将百里飞燕拉到了房间。 倒了一杯茶，“你给我先醒醒酒。” 百里飞燕笑着接过。 “大哥，你不用担心，就那点酒水，还不至于让我喝醉了。” 夏侯樽也注意到，百里飞燕那醉醺醺的眸子已经恢复了清明。 也对，世人都知飞燕将军那可是海量啊。 曾经一个营的士兵都没能喝过她一个人。 她作为一个女人，出入那种地方，那自然是有分寸的。否则醉醺醺躺那儿了，女子身份不就直接被拆穿了么。 “你这些日子是在收集国都的消息？” “是，也不是。” “哦？怎么说？” “收集消息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 “再过几天，宁国大皇子鄂旭翼就会接见异国商人代表。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必须要行事高调一些，让他们注意到我，从而向我发出邀请。” “你来宁国，是为了鄂旭翼？” 夏侯樽越发可以肯定，之前在尚水镇，百里飞燕要刺杀的就是七皇子鄂旭君了。 那么她来到宁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与大皇子合作，利用他来对付鄂旭君？ 不，百里飞燕应该不会与敌国皇子合作，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挑起他们的纷争，让他们无暇将注意力放在大晟国身上。 这的确是一件重大的事情。 如果百里飞燕真是这么打算的，那夏侯樽说什么都要助她一臂之力。 “是啊，不瞒大哥，我虽然是一介江湖人，但也很忧心大晟国的安危。尤其是宁国，对我们大晟国一直虎视眈眈。所以我就想着要是我能接近这鄂旭翼，与他交好，再有生意上的往来，那么我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是这样吗？ 好，夏侯樽可以肯定这厮又在说谎。 “贤弟还真是忧国忧民啊，大哥支持你。” 百里飞燕等着的就是这句话，她走过来，很真诚地握住了夏侯樽的手。 “大哥，你说身为大晟国的子民，是不是都应该在这种事情上出一份力？” “那是当然的。” 百里飞燕这么说，应该是寻求他的帮助。 夏侯樽正有此意呢，当即便表示道。 然而，百里飞燕却重重握了握他的手。 “大哥深明大义，小弟很是感动。这不这些日子出手太大方了，囊中有些羞涩，大哥支援我点儿？” “……” 第113章 他真就这样丢下我 他出钱，然后她去花天酒地？ 她是这个意思！ 夏侯樽可不傻，这一套忽悠不了他。 “诶哟大哥，你先借我点，以后我有钱了会还你。” “没有你就不打算还了？” “对啊，就当你为大晟国也做了一份贡献了。” “……” 百里飞燕心想着，你身为大晟国皇子呢，这种时候出点钱不是应该的么。 跟其他人还客气一下，但身边就有这么个财大气粗的家伙在，不薅他羊毛，那还薅谁的？ “好，给你给你。” 晾她去花天酒地也不会真出什么问题。 夏侯樽痛快地给了她一把银票。 百里飞燕小财迷地接过，当下就点了点。 “一万两！大哥，这么大方？” “嫌多啊，我再拿回来一部分。” “欸欸欸不用不用，再多我都能花完。” 百里飞燕飞快就将这些银票给揣起来了。 而夏侯樽呢，在离开尚水镇时，就让卜风和印虎给他准备了一笔钱。 毕竟他们要扮成大商人进入宁国，百里飞燕虽然从邵宝宝那里搜刮了一些，但身家有限。 他准备好充足的银两，就是等着百里飞燕向他开口时，他能成为她最有力的支持和后盾。 百里飞燕来到宁国后，的确是花钱如流水。 夏侯樽都有点心疼她那荷包，毕竟将军府可比不上钟离家。 但又想到自己怀里揣的那好几万两，也就淡定了。 她的花完了，不是还有他在么。 不会让她在宁国饿死的。 百里飞燕这一万两，四五天就花得差不多了，但她终于如愿获得了大皇子鄂旭翼的邀请。 她和夏侯樽，一个化名为薛飞白，另一个是钟离樽。 “两位大官人，这是我们大皇子发给你们的请柬，三日后还请按时前往——” “能被大皇子邀请，是我们的无上荣幸。还请大人代我等谢过大皇子，三日后我们两兄弟一定准时赴约。” 说着，还塞给了那人一锭银子。 那人笑呵呵收下了银子，说着“一定，一定。” 等人离去后，百里飞燕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总算是敲定了。 但也真不容易，花了她好多钱，肉痛~ 青阳峰。 赶了两三天的路，夏侯洙一行人总算是来到了青阳峰。 “这什么破地方，连个客栈旅舍都没有，本皇子有三天没沐浴更衣了，身上都臭了。” 卓隐听着五皇子抱怨，也不多话。 等他抱怨得差不多了，又听夏侯洙道：“你派去青阳峰谷底寻找百里飞燕下落的人呢，他们可有消息？” “回殿下，青阳峰谷底范围太大，且里面环境复杂。属下们还在查找，暂时并未发现飞燕将军的踪迹。” “不是本皇子说你们，你们办事的能力太差了。就应该在本皇子赶到这里之前，就确定她的行踪。这样等本皇子到了后，就可以直接将她带走，多省事？” 这个地方又热蚊虫还多，夏侯洙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是属下们办事不力。” “罢了！假惺惺认错又有什么用，下次还不是照犯？” 如果是在其他官员面前，那夏侯洙就算再不能忍受，也会端出一副温和模样。 他这人最擅于做戏，一旦进入了演戏模式，不管什么样糟糕的情况，都演得十分到位，不会轻易露出马脚，让人看穿他的真面目。 可卓隐不同。 卓隐是最清楚他本来样子的，夏侯洙因为周嫣的事情发自内心痛恨着卓隐。 所以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夏侯洙对他的态度极其恶劣。 也不担心卓隐会不听话。 反正这个人是父皇最听话的一只狗，心里唾弃他这个五皇子又怎么样？ 他敢将他怎么样吗？ 只要父皇还在，他但凡有一点危险，卓隐也会舍命相护。 卓隐的人在青阳峰底下找了几天，仍然没有找到百里飞燕的踪迹。 每一次，在他们怀疑是不是消息搞错了，百里飞燕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时，又总是能被他们发现一些百里飞燕的衣裳碎片。 “这是飞燕将军的衣裳碎条，还有几滴血迹。血迹干的时间不长，她应该前不久到过这里。” 这个发现，让大伙儿一下子振奋了。 满腹牢骚的夏侯洙，也只有耐着心继续在这里寻找。 好在底下人寻了个阴凉的山洞，不需要他再在外面风餐露宿了。 同一时间，晟京城。 周嫣睡觉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有时候还会传来一阵阵阴笑声。 这让她很害怕，拽着无情公子，要他守着她，哪里都别去。 “什么动静？什么阴笑声？小姐，奴婢怎么一点都没有听到，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怎么可能听错，他们就响在我的耳边……” 周嫣的话戛然而止。 那声音又出现了，可她看面前的人一脸莫名、古怪地看着她。 “青桃，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是啊，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听到好多声音，乱糟糟的。不分日夜，总是会响在我的耳边。” 周嫣惊慌地抓住无情公子。 “青桃，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是被关在这里太久，产生幻觉了，还是只是生了病？” “小姐你先别着急，奴婢这就去求晋王爷，让他派大夫来给你诊治。” “晋王？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过一次，他真的会在意我的死活吗？” 而后周嫣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青桃，你说我会这样，会不会就是晋王下的手，他要害我？” “小姐，如果真是晋王做的，那他根本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啊。只要他一句话，我们都跑不了。” 青桃说得有道理，但周嫣并不接受这个说法。 “他的确可以随时杀了我们，可这样他没法跟陛下交代，五皇子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何况，周嫣猛然想到。 夏侯昶这两个多月一步未踏足她这儿，真的是完全不在意她吗？ 还是在用这种方式逼她就范？ 眼看着她这么久了还没有妥协的意思，便用上了更加卑鄙的手段！ 周嫣很不甘心，也很痛恨。 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这样无视她、伤害她。 将她当成一只真正的蝼蚁般肆意践踏。 她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让晋王付出代价！ 以血今日之耻辱！ “那小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 “去找五皇子，让他最快时间内救我离开这儿，我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呆一天！” 周嫣不敢赌了。 也不愿意真为了那对父子死在这里。 她也没有那样的硬骨头，可以抗住晋王这样卑劣残忍的对待。 与其到时候被逼着背叛那对父子，再没了退路，还不如回到夏侯洙身边。 即便灰溜溜的，也要承受着不少人的唾弃。 可只要她是自由的，她还有夏侯洙，就总有她翻身之日。 “可小姐，五皇子前往青阳峰去救百里飞燕那个女人了，如今不在赌城啊者。” “他还没有回来？！” “没有，奴婢没听到五皇子回城的消息。” “他真的就这样丢下我，就为了那个女人……” 周嫣又妒又恨。 过去，因为他所谓的大业，她作为夏侯洙唯一的女人，却只能呆在阴影下，不得见天日。 而百里飞燕呢？ 只因为投了个好胎，有一个当大将军的爹，就可以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连陛下都愿意纵容着她。 夏侯洙再不喜欢她，可那又怎么样？ 百里飞燕有需要时，他不还是屁颠颠赶过去救她？ 换成她，在这个小院里这么久，有人理会过她的死活吗？ 周嫣想着这些，心里越发不平衡。 也抱怨老天不公平。 她到底哪里比百里飞燕差，为什么所有人都把百里飞燕当个宝，她就是根杂草。 唯一一个爱着她的，关键时刻还一点都靠不住，只会一次次放弃她。 “小姐，你别难过，等五皇子救回那个女人很快就能回来了，也一定会救你的。” 无情公子知道这个女人此刻早已经被妒火冲昏了头脑，冷不丁又加了一把火。 “我不稀罕他救我！！”周嫣突然将桌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激动大吼。 她抱着头，跌坐到了地上。 痛哭着：“为什么我的命运这么悲惨，没人疼没人爱，身边也全是一些虚情假意的家伙。我难道就只能被这样对待吗？我凭什么得不到一份完完整整的爱，有一个全心全意为我付出一切的男人？” 无情公子翻白眼。 倒是有人愿意全心全意待你，但你能全心全意对待他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之前有个书生喜欢你，为了你做了不少傻事。 可你把人逗够了，又不想被五皇子夏侯洙知道这件事，就骗那个书生说你遇到了危险，引他上了山。 那书生为了救回你，死在了山贼手上。 他到底都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姑娘根本就不在山上，在周府跟夏侯洙厮混呢。 这些事情，是无情公子从茉桃那里听来的。 周嫣本来就心里有鬼。 平时无事发生时那自然什么都不怕，可只要她状况有异，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做的恶。 她之所以会出现幻听，当然是晋王所为。 他让无情公子在周嫣吃食里下了点料，周嫣耳朵里就会听到各种杂音。 一开始症状会轻一点，发作次数不多。 但几次过后，情况就会越发严重。 起初还只是幻听，之后会出现幻觉，到最后甚至会出现短暂的失明。 周嫣心理防线已经开始崩溃了，就算还能忍耐一时，当她看不见时，那就只剩下了缴械投降。 无情公子也不着急，慢悠悠在旁边看着好戏。 嘴上还时不时还来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打发她。 周嫣哭过一阵后，抹抹眼泪重新站了起来。 眼神也变狠绝了不少。 “小姐，你还好？”无情公子担心地问。 “青桃，我不能就这样被击垮。纵然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只蝼蚁，但我也一定要熬到所有人都不敢欺负我的那一天！” “嗯！小姐，你就该这样想。” “还有那些欺负我羞辱我的人，我也一定要讨回来！在达到这个目标之前，我不会倒下，不管有多艰难。” “小姐，你太苦了——” “能有什么办法，别人靠不住，我只能靠我自己。” “那五皇子那边？”无情公子问。 五皇子三个字眼，就像是一根刺，让刚刚才振作的周嫣，眼里闪过一抹狠毒。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五皇子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也只能指望他。青桃，你有时间就多出去看看，五皇子回来了你就立即将消息送到。” “是，小姐。” 青桃出去后，将周嫣的全部情况都如实禀告给了晋王夏侯昶。 “想不到，这个女人还挺顽强的。” 晋王还以为周嫣会很快就范，没想到自己就爬起来了。 但这才刚开始呢。 百里飞燕却清楚周嫣没那么容易击溃。 这个女人，虽然贪婪狠毒，但还是有脑子的。 她明白夏侯洙靠不住，那夏侯昶就更加靠不住了。 如果不是极度的失望和仇恨，周嫣是不会放弃夏侯洙这棵大树改投到晋王这边的。 周嫣在发觉自己情况不对劲并且怀疑到晋王身上时，就猜测到可能是自己的食物被人动了手脚。 “青桃，这些我吃不下，你吃。” 周嫣将食物推到了无情公子的面前。 无情公子心中冷笑连连。 还真是一条毒蛇啊。 之前哭得那么惨兮兮，还拉着他的手说要和他做姐妹。 并且还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办，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要拿他试毒。 所以说这样的女人，一丝一毫的同情都是浪费，也是在招致死路。 “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多少要吃一点啊，否则会受不了的。”无情公子将饭菜推了回去。 “我真吃不下，这些日子让你忙里忙外，辛苦你了。你拿去吃，不要再跟我推来推去了。” “是，多谢小姐。” 无情公子二话不说将这些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等到了晚间，周嫣将他唤来，拐着弯问他身体可有什么不对劲。 “我很好啊，小姐。” 青桃微笑着说。 第114章 我如今谁也不爱! “你真的没事？”周嫣忍不住问。 问出后，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 “嗯，你没事便好。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周嫣如今很怕一个人睡，所以让无情公子睡在了外间。 这样她晚上有什么事情，只要喊一声，人便进来了。 而自从周嫣耳边总是听到一些奇怪声响后，她晚上就不敢吹灯睡觉了。 房间里的蜡烛一直燃到天明。 要是晚上突然熄灭了，而周嫣恰巧醒来，便又是一阵惊慌。 晋王夏侯昶将周嫣关在这儿，吃穿用度上倒是从没有难为过她。 不过在这儿，周嫣穿得再好看都没有用，这儿根本没有别人来。 她跟百里飞燕不一样。 周嫣耐不住空虚、扛不过寂寞。没有男人的追逐和赞叹的目光，就会觉得生活缺失了色彩。时间一长，便让她像即将干涸的泉眼一般。 而百里飞燕呢？ 她自己就足够光芒万丈，心性也很坚韧，不需要从别人那里来赢取所谓的虚荣和满足。 半夜。 周嫣身体忽然一个剧痛，难受地醒来。 一睁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这让她更加急躁。 “青桃——青桃——” “……来了来了，小姐，你又做噩梦了？” “青桃，我不是说过，我晚上睡觉必须要点灯么，你怎么让它就这么熄灭了。” “小姐，我点灯了啊。” 无情公子知道，周嫣失明的症状开始发作了。 却故作迷糊地问。 “点灯了？青桃，你什么时候也学着睁眼说瞎话了，要是点灯了，我会看不……” 看不见三个字还没有说完，周嫣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手在眼睛前狠狠晃了晃。 就算是没有点灯，按理说也应该看到一点影子。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会，不会的……” 周嫣惊慌着要爬下床，却摔到了地上。 “小姐，你你到底怎么了？” “青桃，我……我好像……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周嫣死死凭着声音，死死抓住了她身旁的无情公子。 “啊？小姐，你别吓我啊！” “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周嫣极力瞪大着眼睛，人在地上摸来滚去，却也不得不接受那个最可怕的事实。 “我瞎了，我成了一个瞎子？” 未来的国后，怎么能是一个瞎子呢？ 我要是什么都看不见了，那就是个废物，谁都会瞧不上我，连五皇子也会抛弃我…… 那一刻，周嫣只觉得万念俱灰。 这些年她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爬得比谁都高。 可现在，全没了…… “小姐——”无情公子面无表情，但声音却充满着悲伤和焦急。 “青桃，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啊？” 又是这一句话。 周嫣觉得自己沦落到今日，与别的无关，就是因为命太苦了。 她要是像百里飞燕那样投了一个好胎，怎么都不会像如今这般凄惨。 “小姐，我去找晋王，让他救你。” “晋王，呵呵，就是他害的我，怎么可能会救我？” “那我去找五皇子！” 夏侯洙。 这个名字，周嫣最近越来越厌恶。 可是在绝望中时，她所能想到的也只有夏侯洙。 那是她全部的希望。 “青桃，你说我的眼睛会治好吗？” “一定会治好的，只要我们离开这里，找个好大夫把眼睛治好，那一切就会跟从前一样了。” 是的，青桃说得没错。 处于绝望边缘的周嫣，几乎是下意识就认定了青桃说的。 “晋王之所以这样逼我，是因为他想知道五皇子身后的人是谁，还希望我能帮他。” “只要我一日没有说出来，他不敢轻易要了我的命，这样我就还有机会。” 周嫣颤抖着，脸上满是阴狠和毒辣。 “可先是幻听，现在又是失明。这就说明晋王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下一步我简直不敢想。” “就算我拼命守住了秘密，可完全沦为了废人，对五皇子来说我就是个废弃的棋子，不再有一丁点作用。即便五皇子不抛弃我，他身后的人也会解决了我。否则我的存在，只会成为五皇子的阻碍。” “小姐，一定不会这样的。” “哼哼不会？那是你不了解那个人。” “奴婢是不知道小姐说的是谁，但五皇子对小姐的爱绝对是真的。只要知道你有难，不管天涯海角，五皇子都会赶来相救。” “但愿如此。” 周嫣擦擦脸上的泪，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脸上很冷漠，软弱也消失不见。 当周嫣明白眼泪没有人再去在意时，她就会将之擦干，比谁都要决绝。 “你之前说，五皇子为了找百里飞燕去了青阳峰，现在还没有回来？” “是的，小姐。” “那青桃，你明日一早就去青阳峰找五皇子。” “我去？可小姐，你现在这个样子，还需要青桃照顾啊，我如何能离开你？” “晋王不会让我现在就死了的。” 周嫣必须要赌一把，不能再向之前那样龟缩在这里了。 生机是靠自己创造的！ 她再也不要在这个小破地方等死了。 “但小姐，我还是……” “啰啰嗦嗦的！你不去，难道是要看着你家小姐我烂死在这里？” 这一声怒斥，让丫鬟顿然没了声音。 周嫣也知道此刻她只能依靠这个小丫头，也不敢把话说太狠。 “青桃，我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不积极寻求生路，那就只会被人欺负到死。” 说着，周嫣还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 “你这些年一直给人为奴为婢，说实话，你真的就甘心吗？谁天生就愿意伺候人？我知道你们的苦，因为我虽然是小姐，可许多时候还不如你们。” “可就是这样，我们才要拼命往上爬，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我们，要那些欺负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这番言论太有煽动力，也太能蛊惑人了。 无情公子开始明白这个周嫣为什么能蹦跶到现在，还能将百里飞燕那么聪明的女人都给骗到。 这女人说得多好啊，不知道她底子的，还以为这是个多么好的女人呢。 心里这么想着，无情公子却是做出无比动容的模样。 “小姐，我听你的，我去，我一定把五皇子给你带回来——” “这就对了。” 说着，周嫣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个小荷包，交到了青桃的手上。 “小姐，这是什么？” “这个东西，你只要交给五皇子，他就知道这是什么。我只等他六天，如果六天后，他还没有救我出去，你就告诉他：嫣儿只能与他在黄泉底下相见了。” 要是这样，夏侯洙还不出现救她，那她周嫣也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如此受折磨。 “小姐，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无情公子嘱咐着。 “放心，在这六天里，不管有多苦有多难，我都一定会撑下去。” 只要五皇子能来救她，那么她这些日子受的苦也不全然是白费。 当五皇子看到她这模样后，只会更加怜惜她，以后必不会亏待她。 宁国，都城。 这一天，百里飞燕和夏侯樽在酒楼里吃酒，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因为相公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正追到了酒楼里，将那男人暴打了一顿。 男人心觉没面子，就站起来对那女人一顿拳打脚踢。那女人也不甘示弱，杯盘碗碟摔了一地，也誓要跟那男人拼命。 到最后两人都挂了彩，互相厮打着离开了酒楼。 等人离开后，就听见周围议论。 说那女人也太不懂事了，就算真有什么矛盾，那关起门来解决就行了，何必大庭广众之下闹得这么难堪，还让自己的相公这么没面子？ 还有人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在外面有个女人又怎么了，少见多怪。 百里飞燕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继续喝酒。 夏侯樽注意到她这小反应，轻声笑了一下。 “贤弟，如果是你，像刚才那个女人，你会喜欢她吗？”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百里飞燕拖长着声音道。 “你喜欢泼辣一点的？” “只要我喜欢的，她无论是什么性格，只要不是蛮不讲理，那在我眼里都是可爱的。” “那你是认为刚才那女人的做法没什么毛病了？” “大哥认为有毛病？” 百里飞燕却一个反问。 夏侯樽是故意谈及到这个话题的。 之前他说要娶百里飞燕为妃的时候，就曾承诺过永不相负，永不背叛，可唯独承诺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对于男人有别的女人这种事情，夏侯樽同样认为这很正常。 而这，应该是他和百里飞燕之间一大分歧。 明知道提出来有可能伤感情，但夏侯樽还是想早一点解决掉这个分歧。 这样日后也能免除不少的麻烦。 他可不希望他好不容易得到了百里飞燕的心，却因为这样的事情葬送了两人的感情。 总要多摸清楚她的态度，以及能接受的最大程度。 “没有人会不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世间又有多少对夫妻能做到？”夏侯樽说。 “呵！”百里飞燕一阵讽笑，丝毫不掩饰她脸上的轻蔑。 夏侯樽看着她，只听百里飞燕道，“原本很多都是能够做到的，只要男人不去拈花惹草，管好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没那么难。大哥说这种话，头一次让我觉得你非常虚伪。” 夏侯樽脸上火辣辣的。 但他还是说：“有时候娶谁、娶多少，也不是一个人就能随意决定的。” 百里飞燕笑得更大声。 “大哥，你又没有皇位需要去继承，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夏侯樽：“……” 本王可能还真有皇位去继承。 “大哥说得没错，做皇帝么，讲究雨露均沾、开枝散叶。可也有帝后琴瑟和谐、亲密无……” 亲密无间四个字还没有说完，百里飞燕便面色一变。 她想到了自己和夏侯洙。 在旁人眼里，帝后何尝不是她刚才说的那样？ 可是呢？ 夏侯樽望着百里飞燕一下子变得漆黑的脸，有些搞不清楚她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还在教训他么。 百里飞燕看了一眼夏侯樽，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神情已经缓解了许多。 “大哥，我刚才那些话，只是在为那女人抱不平，也不满意那些人的说法。你恰好观点一样，让我有些迁怒，你别往心里面去。” 百里飞燕居然在向他道歉？ “大哥个人的事情，我是不该管的。你以后想娶谁、娶多少个，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咱们两个么，是兄弟，有空就一块喝喝酒。感情那点事，咱们也用不着去争论个对错。” 夏侯樽呆了呆。 不是，他不是想说这个啊。 这话题怎么就聊成这样了？ 夏侯樽还想再找补找补，但百里飞燕已然换了个话题。 跟她聊起两日后去见大皇子的事情。 等喝完要上楼的时候，夏侯樽忽然问百里飞燕。 “贤弟，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 “我好得很。” 百里飞燕这会儿看着的确是正常得很。 “还有大哥刚才那些话，你该不会以为大哥是混蛋？” “怎么会？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大哥的想法也的确是时下大部分人的想法。只是我这个人呢，喜欢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将最好的都给他。当然，这种做法有可能也是很愚蠢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想法了。”百里飞燕又说。 “嗯？以前？” “对啊，现在我谁也不爱。像如今这样多潇洒自在，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去烦恼呢？” “……”夏侯樽自动将女人这两个字眼换成了男人。 一时间都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你真能做到谁也不爱？” “爱家人，爱身边人，爱那些善良温暖的人，很多人都值得我们去爱。我是白飞雪，一心想要名扬天下、做点轰轰烈烈大事的白飞雪！至于女人，还是在这些目标都达成之后再说。” “……”所以这跟你不爱女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贤弟被女人伤过心？” 第115章 对你没想法! 这话问得，让她怎么说？ 百里飞燕被男人伤过心，女人么…… 呃，还真有。 周嫣。 不说她还说谁？ “大哥你可曾见过这样一种女人，她们外表看起来比谁都要柔弱、楚楚可怜，却有着最狠最毒辣的心？” 夏侯樽又琢磨上了。 能够让百里飞燕这样形容的女人到底是谁呢？ 过去这些年，也没听说她和那个女人有矛盾啊。 “心思多的人我倒是见过不少，用眼泪作为武器的也很多，但倒是没有什么人这样对我。”夏侯樽道。 百里飞燕笑着点点头。 也对，楚王么，通常都是被人巴结迎合的。面对的都是一张张笑脸，阴狠毒辣哪里会在他面前展示出来。 “我看贤弟这般聪明，料想就是有此等女子，恐怕也骗不过你、更加伤害不得你。”夏侯樽试探问道。 “欸！大哥这话问得一看就不懂男人，也不懂女人。” 两人上了楼，夏侯樽又把百里飞燕拉到了他的房间，一边下棋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贤弟说我不懂？” “是啊，你要是懂男人，就该知道男人不管平时多精明，在女人面前总会变成个傻子。还有些男人，总是自以为聪明、把女人都当作傻子，其实反过来却是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夏侯樽沉默了。 他想反驳这句话，可他发现百里飞燕说的也不无道理。 “而你要是懂女人，就该知道这世上大部分女人在男人面前也有两种。一种自以为聪明但其实很笨的，傻傻地付出，最后回报给她的只有欺骗和背叛。还有一种表现得很笨，但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夏侯樽在听着。 百里飞燕看着他，忽而又问。 “大哥，你说这两种女人哪一种结果更好？一种是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好，将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只要对方有危险，会不惜一切去救他帮他。” “还有一种是柔弱的只能依靠着他生存的人。每天山盟海誓，让男人特别有颜面，就像是泡在蜜罐里一般。” 夏侯樽可以确定，百里飞燕说的就是她和周嫣，还有夏侯洙了。 她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是她已经对夏侯洙死心了，还是只是想找个人变相倾诉一番？ 夏侯樽有一点点激动，但也挺紧张。 在楼下的时候，他说的那番话已经让百里飞燕很不高兴了。 现在要是说真心话，百里飞燕会不会也直接踢他出局？ 夏侯樽不得不有这样的怀疑。 毕竟么，百里飞燕要是对夏侯洙失望了，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在一众人选中，他的希望也还是蛮大的。 “大哥，你别管我是怎么想的，你只需要说出你自己真实想法。咱们俩私下里聊天，又没有旁人在场，不需要顾虑太多。” 夏侯樽：旁人当然不会让我这样顾虑，我顾虑的是你。 “你说的这种情况，要分人。” “哦？” “是有一大部分男人，自尊心特别重又很不识好歹的，会喜欢第二种。” “还有一种情况呢？”百里飞燕点点头问。 她其实说这些话也不是在倾诉什么，也谈不上心里有怨恨。 如今她心情已经平复，懒得再去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只是她也想多了解一下这位楚王。 想看看她是否有看错人。 夏侯庸夏侯洙这对父子，实在是太恶心人。 都是那种利用女人家族的势力获得权柄，反过来又将这些人给狠狠踩在脚底下、不给他们半点生路的人。 夏侯樽呢？ 目前来看好像是比那对父子要好一点。 但人都是会伪装的，面具没有撕下来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他本来面目。 何况夏侯樽这个人，已经展现出了他明显的企图心。 什么情啊爱啊的他也不看重，他也将这些视为自己夺权的助力。 那么在他拥有一切之后，又会怎么处理这些人？ 从这些回答中，百里飞燕也能窥见一些他的想法。 而夏侯樽如果要故意对她说谎，百里飞燕也不会完全看不出来。 毕竟有夏侯洙周嫣两个人的历练，百里飞燕识破人谎言的本领也是直线看涨。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这样的。” 夏侯樽非常大言不惭地道。 “哦，你说说看。”百里飞燕也没有笑话他。 这句话，夏侯樽是认真的，也是真话。 “对于我来说，我不需要从别的人那里来获得所谓的自尊与满足感。我需要真正对我好、也能帮上我的人。夫妻两人一起努力，然后共享胜利的成果，这样不也很美味吗？” 夏侯樽这回答很清醒也很现实。 如果换成别的女人，可能会讨厌他的这份现实。 可能更多想要的是那种无论我怎样的不堪，哪怕也没什么用处，你都要宠着我呵护着我。 即便你心里是这样想的，那也决不能这样说。 但夏侯樽还是选择对百里飞燕如实说了。 他的想法是：百里飞燕不是一般女人，她有足够傲气的资本。就算男人是冲着她的身份去的，她也能够承受得起，并且以此为傲。 因为其她女人想要这些都还没有。 当然他也考虑过，有夏侯洙的事情在前，她一定很受不了别人只是冲着她的身份却完全不爱她、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行为。 所以夏侯樽强调了两人共享胜利成果，这应该是百里飞燕比较期望的事。 简单来说，夏侯樽要传达给百里飞燕的就一句话： 我的确是冲着你的身份来的，但我跟夏侯洙那种货色不一样，也不用担心我会过河拆桥。 至于这份承诺是不是给你一个人，夏侯樽没有保证，他也没提及。 他话说得真诚，就是希望这份真诚能打动百里飞燕，让她信任他。 百里飞燕轻笑着点点头。 夏侯樽的用意，她已然明白。 这个男人也是无比骄傲的。 哪怕很需要来自百里家的支持，但他在某些事情上却不会松口。 他可以在别的事情上来展示他有多好多真诚，唯独那份唯一他给不了。 他也不随口承诺。 只可惜啊，百里飞燕本身就对他无意。 她承不承诺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会不会被他的真诚打动，那也不至于。 但单从朋友这个角度上来说，夏侯樽还是可以的，结交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那现在你可以说说那两种女人的结果了？”夏侯樽回答完了，见百里飞燕也没什么表示，便询问起了她之前的问题。 “前者不会说，傻傻去做，什么都没得到；后者什么都不去做，但也什么都有了。她摘得了最后的胜利果实，与男人一起共享荣华富贵。而前面那个女人，先是被男人偷偷下毒，然后又被男人抓住挡了箭，死了。” “还有她整个家族，被两人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也没了。” 百里飞燕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平淡地道出了结局。 夏侯樽在百里飞燕说到前面那个女人死了时，就变了脸色，到后面已经一脸疑惑。 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百里飞燕说的不是她和夏侯洙的事情？ 看到夏侯樽低着头思索着些什么，百里飞燕就知道这个男人此刻肯定迷惑了。 不管了，让他自己去乱猜。 百里飞燕忽然又想到了晟京城那些“老朋友”。 按照她的计划，周嫣这会儿应该一点点被逼到绝路了。 不过她也不会小瞧那个女人。 周嫣是矛盾的。 柔弱的外表和狠辣的心，这是一种矛盾。 还有就是周嫣这个人，平时看起来一点苦头都吃不得，遇到什么事情就喜欢躲在她和夏侯洙的身后。 但这个女人其实没有那么废。 为了她的野心，也为了能脱离如今这样被人摆布的命运，周嫣有时候也是很能豁得出去、也还挺硬气的。 这一点，百里飞燕之前还了解不深。 通过这几次从晟京城送过来的消息，还有无情公子多番观察所得，百里飞燕也越发肯定这个判断。 对于周嫣，就不能给她喘口气的机会。 需要狠狠地一次就将她踩死，否则还会被这条毒蛇反咬一口。 青阳峰。 无情公子带着周嫣给的东西来到了这个地方。 做戏要做全套么，否则也没法轻易骗过那个女人。 荷包里的东西，无情公子也打开来看了。 有点恶心。 那里面是一块绢帕，上面都是各种陈年血迹。 无情工资猜测了好久，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想起来，飞飞曾经跟他说过，周嫣曾经坏过夏侯洙的孩子，后来那孩子没了。 “该不会这个就是……” 无情公子抖了抖肩膀，将东西重新塞回去了。 周嫣的用意很清楚，告诉夏侯洙她已经到了最绝望的时刻了。 如果夏侯洙对她还有一点点情意，那就赶回去救她。 这东西要不要给夏侯洙送过去？ 有关于这件事，无情公子在心里面也是犹豫许久。 要是那夏侯洙真的回来了，哪怕他什么都做不了，周嫣都不会对他死心。 可要是不给他看，以后夏侯洙回到晟京城，找个机会跟周嫣一解释，那她是不是又会反水？ 周嫣反不反水无情公子倒不是很在意。 但他们需要周嫣站在夏侯昶那边，然后帮忙对付那对父子。 有关于当今陛下的事情，如果换一个人来说，晋王都未必会相信。 晋王对陛下本身就怀着深厚的情感，还渴望他的认同。 就算让百里飞燕到他跟前去说，他还会怀疑她心思不纯。 就像之前，明明当今陛下和夏侯洙的关系存在着太多的疑点，晋王爷一度怀疑了，但最后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父皇是那样的人。 别人他不信。 可是他会相信被他亲自逼到绝路的周嫣。 只要周嫣告诉他，那对父子这些年的图谋，就可以让晋王早做准备。 那对父子由晋王去解决，他们在暗中提供助力，这样是最好的。 而就算晋王没能做到，也会引起其他皇子的警觉。 当这些皇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拿他们当成棋子，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把皇位传给他们，还总是想让他们彼此争斗、互相残杀，那事情会怎么样呢？ 他们再在一旁推波助澜，让天下人都知道承平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抑或是哪个皇子真有那样的实力，可以发动一场不流血的政变，将那对父子给安静地解决掉，这样也不错。 未来具体会怎么样，他们做过各种设想。 但目前仍然没有选择站到哪一边。 这固然会带来不少的变数，却也是他们最能保全自己的方式。 暗中筹划，伺机而动。 这便是他们行动最根本的主张。 而无情公子，最终还是决定：送！ 百里若飞在暗处安排着全盘计划。 接收到无情公子的信息后，便快速调整了一下。 让百里若飞带着信物前往，而他那边也会做好安排。 他要让周嫣真正心死，也要让夏侯洙再没有辩驳的机会。 青阳峰山洞。 “还没有找到人！这都已经多久了！” 夏侯洙又在发脾气。 而卓隐也面色不佳。 他们的人已经在山下搜寻了好几天，将青阳峰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百里飞燕的踪影。 她到底哪里去了？为什么会找不着她？ 更不妙的情况是，百里飞燕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可就算出了事，也会有尸体，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卓隐在想，“殿下，你说会不会有人赶在我们之前带走了飞燕将军？” “谁？” “属下还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猜测。” “猜测的话你说了太多，本皇子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了。我即刻就要回都城，嫣儿还在等我呢。” 夏侯洙这些天放心不下周嫣，都城那边也没有消息送过来。 也怪他，走的时候比较匆忙，想着很快就能回去了，也就没做安排，哪里知道会在这个地方困这么久。 “也许是那些伤了飞燕将军的人，他们担心她没死，便也在山底下寻她。如果真是这样，那飞燕将军的处境实在让人担忧。” 卓隐才懒得管周嫣呢。 第116章 揭开虚伪假面 “她的处境堪忧？她武功高，死不了的！嫣儿不一样，她太柔弱了，没有她的消息我实在无法安心。” 夏侯洙想那百里飞燕根本就是九命怪猫，之前那么危险的情况，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就算他们不找她，过一段时间她还是会照样爬回去。 百里飞燕如今在哪里，受了多重的伤，是不是会遭遇危险，夏侯洙根本就懒得放在心上。 他心急如焚，只想立刻回都城。 “殿下！”卓隐沉着脸，“你该明白，如果百里小姐出事了，那就说明之前多年的谋划全部前功尽弃了。你这些年的隐忍，还有周姑娘为此做出的牺牲，也全部都付诸东流了，殿下真的不在意吗？” 如果今日夏侯洙就这样不管不顾丢下百里飞燕回去了，那卓隐会相当失望。 平时殿下怎么对待他都无所谓，可如果在大事上拎不清，卓隐会考虑还要不要跟在他身边。 他会请命回到暗卫，即便这样会受到可怕的惩罚。 这一番话也成功让夏侯洙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可以不理会百里飞燕，却不能让他们这些年的牺牲全白费。 为了能得到百里飞燕的心，这些年他不得不与最心爱的女子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许多事情上也各种看百里飞燕的脸色，这份屈辱，还有他失去的尊严，总是要从她那儿拿回来的。 还有嫣儿，为了帮助他完成大业，不但受了种种委屈，连他们的孩子都残忍抹去了…… “对，我不能前功尽弃，我一定要找到百里飞燕，将她带回都城。我要让她的心以后都完完全全属于我，再不会对我有任何猜疑。” 夏侯洙终于下定了决心。 卓隐也欣慰地点了一下头。 “你别在这儿愣着了，我不需要你护卫，你也给我出去找她。早点找到，咱们也早点回去。” “是！” 卓隐这次也没再坚持，吩咐底下人好好保护五皇子，自己也去寻找百里飞燕的踪影了。 他的追踪能力，比起其他人要出色不少。有时候也能发现其他人一些忽略掉的蛛丝马迹，要不是放不下五皇子这边，卓隐早就专注于找人了。 卓隐离开后不久，无情公子便来到了青阳峰山下。 侍卫们不让他进山，无情公子便说自己是周嫣周姑娘的婢女，奉小姐的命令有要事来求见五皇子。 周嫣周姑娘。 夏侯洙的人，对这个名字可都不陌生。 立即就有人进去禀告。 “嫣儿的婢女？！快让人进来！” 夏侯洙一方面欣喜于终于有了周嫣的消息，可很快就想到这个时候嫣儿让人来青阳峰寻她，莫非都城出了重大变故？ 这么一想，夏侯洙可就坐不住了。 没等侍卫将人带进来，他自己便迎了出来。 “青桃，是你？” 夏侯洙当然认识青桃。 “殿下，你快回去救救小姐——” 无情公子直接跪倒在地。 哭得那叫一个泣不成声。 夏侯洙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嫣儿、嫣儿她怎么了？” “小姐这段时间情况很不好，不只是寝食难安，耳朵还总是听到许许多多奇怪的声音。就在前两天，小姐甚至双目都失明了——” “！！”夏侯洙身体一震。 无情公子说着，伸手入怀，将周嫣交给他的信物呈在了夏侯洙面前。 “小姐让我将这个交给殿下，还请你立刻赶回都城，带小姐离开晋王府。” “晋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在逼迫小姐，各种让她就范。他的手段也越来越凶狠，奴婢真的担心再晚一点，小姐就会……” “他敢！”夏侯洙眼神凌厉，里面全是痛恨。 夏侯昶敢这样对待他的嫣儿，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死不超生！ 无情公子装作被他吓到，身体抖了抖。 “殿下，奴婢自然知道殿下威武。可是那个晋王完全不将殿下放在眼里，否则也不至于对我们小姐这般无所顾忌。” “而且、而且晋王还说了，让小姐趁早死心，别再对殿下报以期待。要是你敢闯到晋王府去救人，他敢当面砍下你的脑袋——” “不知所谓！！” 夏侯洙怒不可遏，重重一拳击打在旁边的小树上。 只是这一拳看起来凶，但没什么力道，小树只是微微晃了晃。 夏侯洙自己的手反而要断了。 他忍耐着没去理会，但嘴角却冷酷地抿了起来。 “殿下，你快随奴婢回去，去救小姐。” “好！本皇子这就随你回去，我是不会置我的嫣儿于不顾的。” 跑了两步后，夏侯洙又忍不住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青阳峰。 百里飞燕现在还没有找到。 等了这么多天，就这样走了，那他不是白来一趟？ 还有，如果他刚离开，他们就找到了百里飞燕，那不就太冤枉了！ “殿下——”无情公子催促。 夏侯洙越发挣扎。 “还请殿下看看小姐交给你的东西，小姐说，殿下如果不能及时赶回去，那殿下和小姐恐怕只能在黄泉路上相见了——” 夏侯洙连忙打开了那方绢帕。 然后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眼睛通红着，里面仿佛有泪光。 嫣儿到底是被逼到了怎样的境地，才会把这个东西交给他，还说出那样决别的话来—— 他对自己说：夏侯洙，你这一生已经负了这个女人太多，怎么可以再让她因你遭受连累？ 回去，一定要回去。 就算百里飞燕这儿前功尽弃，我也一定不能再对不起嫣儿了。 “我们走！” 夏侯洙带上了几个人，也不跟卓隐说声了，直接就要下山。 “殿下——殿下——” 正在这时，卓隐飞奔着过来。 “属下在那边山涧里发现了这个。” 卓隐将一把拇指大小的小金锁交代了夏侯洙的手上。 这个小金锁，夏侯洙当然认得。 这是他娘的遗物，是他送给百里飞燕的。 他还记得当时百里飞燕收到这个东西很是感动，自那之后心也与他更近了。 这东西她一直都贴身带着？ 夏侯洙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在两人因为周嫣生出种种矛盾后，百里飞燕就对他阴阳怪气，对他也不似原来那般用心。 夏侯洙曾经问过，百里飞燕还有没有带着他送给她的金锁，百里飞燕没有回答。 因为这个事情，夏侯洙是有些不爽。但他一直想着这是对方故意在跟他怄气所耍的小伎俩罢了。 如今在这个地方看到了小金锁，就更加验证了夏侯洙的判断。 那个女人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卓隐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殿下，小金锁出现在这儿，那就说明飞燕将军一定还在这儿。而且属下还在山涧那边发现了一条小道，有人走过的痕迹。飞燕将军很可能就是从那儿离开的，只要我们继续找，会找到的。” 夏侯洙当然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由他找到百里飞燕，那两人便可以回到从前。 百里飞燕一定会对他比从前更加信任。 可如果他不在呢？ 要是让百里飞燕得知他已经来到了青阳峰，却因为嫣儿提前走了，不管是什么缘由，她恐怕都断然不会接受。 该怎么办？ 夏侯洙发现自己站在人生最重要的岔路口。 是向左，还是向右？ 选择周嫣，抑或者是百里飞燕？ 前者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而后者是他多年所图谋的大业。 “殿下？”卓隐不理解，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殿下还在犹豫。 难道是？ “青桃，你来找殿下，可是你家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侯洙将那方帕子丢在了卓隐的手上，后者接过。 他起初还没有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但从夏侯洙复杂的脸上猜出来了。 周嫣派青桃过来是来求救的。 他们如今还没准备好，殿下如何能贸贸然回都城，难道还想闯入晋王府，将周姑娘给带走不成？ 晋王如今势大，就算闹到陛下面前，明面上陛下也不会维护殿下。 陛下舍不得惩处五皇子，但周嫣他决计是不会再留着了。 因为周嫣已经对他没有作用了。 她活着，也只会是五皇子的拖累。 五皇子为了她失去理智，陛下是断然不会容忍的。 “殿下，你不能回去。” 夏侯洙当然知道他回去有可能面对的结果。 可他自己不敢承认、也不敢接受这个结果。 此时听到卓隐这么说，顿时将气撒在了他身上。 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你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让本皇子眼睁睁看着嫣儿死在晋王手上？” 俗话说，打人还不打脸呢。 哪怕是奴才，直接扇耳光那也是很羞辱人的。 以往夏侯洙再生气，也多是砸东西。 前来青阳峰的有不少是卓隐的手下，隶属于暗卫。 他们直接听命于大统领。 这些人在远处看到殿下和大统领发生争执，五皇子还毫不避讳扇了大统领的耳光，都有些难以置信。 有一些还露出了无法接受的神情。 替大统领感到不值。 无情公子在心里鄙视着夏侯洙的虚伪。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之前听飞飞说这个夏侯洙如何的狠心无情、虚伪狡诈，感受总归没这么深刻。 也就刚刚这一会儿的工夫，他便看穿了这男人的真面目。 他还好意思打卓隐？ 他要是真奋不顾身、不计代价也要救自己心爱的女人，那早就跟他走了，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说实话，要是这夏侯洙真能丢下这边的事情，回到都城救周嫣。 那无情公子都不会这么看不起他。 “殿下，别忘了我们来到青阳峰的目的。” “你留在这儿继续找，本皇子先回去一趟。解决完那边事情后，就立即赶回来。” 他还想两头兼顾？ 想多了。 “殿下，且不说都城的事情短时间内解决不了，就算能快速解决，一来一回要好几天的时间，百里小姐等不了。” 夏侯洙好想再撒气。 但就在刚才，盛怒中的他蓦然惊觉此时还有别人在场。 不只有青桃，还有追随卓隐多年的那些手下。 他刚才扇耳光的行为，的确有些欠考虑了。 要知道这些暗卫听命于卓隐，这些年跟在他身后保护他，那也是因为卓隐。 他们可以让卓隐乖乖听话，却不能保证这些暗卫不对他有别的想法。 “嫣儿是我的妹妹，你让我对他见死不救，我如何能做得到？换成是你，你就能痛快做出抉择？” 夏侯洙缓了缓语气，对他说道。 “属下只能劝殿下，莫要忘了这些年自己都在为什么而忙碌，一切当以大局出发。” “你让我牺牲嫣儿？” “周姑娘不会有事的，那不过是晋王威逼殿下的手段。只要殿下不入套，周姑娘就不会有危险，顶多是吃些苦头罢了。” “顶多吃些苦头，你这话说得还真轻松。” 如果这种话拿来说百里飞燕，那夏侯洙立刻就能接受。 唯独周嫣，他一点苦头都不想让她吃。 而这时，无情公子也开口了，样子焦急。 “殿下，卓大人，你们面前本不该有我一个奴婢说话的余地，可我们小姐现在真的很危险。” “这些日子，我昼夜赶路，一刻不敢多停留，就是希望早点带着殿下回去救小姐。我离开这几天，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心里亦是十分担忧。” “青桃，你别说话！”卓隐冷然道。 “卓大人，并非青桃不懂事，而是我们小姐真的等不了啊……” 说着，无情公子跪下了，哀求夏侯洙即刻回到都城。 “青桃，你先起来，本皇子是不会对你家小姐置之不理的。你也放心，只要有我在，必不会让嫣儿出事。” “那殿下，现在就随奴婢出发——” 无情公子不给这个虚情假意的东西半点退路，非要逼着他做出抉择。 而且是当着别人的面做出抉择。 “殿下，不能回去！” 一边是无情公子，一边是卓隐，夏侯洙被双方不断拉扯着。 夏侯洙几次要离去，但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将他给拉了回来。 他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来帮他一把就好了。 可除了百里飞燕，谁还能来帮他？ 第117章 这个小奴婢有点可爱? 这个时候，另一边小路上有一个护卫跑了过来。 “殿下，在那边山道上发现了血迹还有飞燕将军衣裳碎布，地上还有拖行的痕迹，我们怀疑飞燕将军刚被人带走不久。” 夏侯洙一惊。 找到人了？ 但拖行，是什么意思？百里飞燕真的被别人带走了？ “殿下，我们必须要立刻追上去，飞燕将军这会儿应该还没有死，如果任由她被带走，那我们再想救出她就更难了。” 夏侯洙当然知道这一点。 他已经决定要跟着卓隐过去了。 还有他方才想到，如果今日百里飞燕真要在这儿出了事，而他本来能救却没有救，那么镇北将军府会如何？ 不说他们，就算是父皇那里，他又要如何交代？ 嫣儿也断无活路。 所以此刻他根本就不需要纠结。 “嫣儿，对不起，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有事、也一定会理解我。” 夏侯洙喃喃说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无情公子听的。 “殿下，你不管我们小姐了吗？”无情公子惶恐问着。 “青桃，你回去告诉嫣儿，让她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可以救回飞燕了，她现在有危险，我不能不管她。等我救了飞燕，我会和她一起去救嫣儿。” “殿下——” 无情公子还想再说，但夏侯洙已经转身，和卓隐往那条山道方向而去。 “呵呵！夏侯洙，你这下原形毕露了。” 平日总是那么惺惺作态，表现出一副多么深情的模样。当面临选择的时候，即便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最心爱的女人，不还是被你舍弃了？ 无情公子呸了一口，今天真是被这个男人给恶心得不轻。 飞飞的小妹，过去爱上的就是这么个货色，我都替她委屈。 无情公子回去的时候比来时更快，他骑上了快马，一刻都没有休息，于第二天傍晚就赶回了晋王府。 刚来到周嫣的屋子，便一口血吐出。 而且头发蓬乱，衣衫上也尽是尘土。 “青桃，是你吗？” 周嫣这两日也一点都不好过。 晋王虽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这些日子送来的食物都是馊的、恶臭的。 周嫣本来不想吃，但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忍着呕吐吃了。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支撑到殿下赶来救她。 她不会就这样被打倒的。 让她庆幸的是，晋王这个人就算再狠心，他还是有着他的骄傲，不屑于对她用那些最卑鄙的伎俩。 被晋王关在这儿两个多月，周嫣最害怕的那些事情到底没发生。 不是晋王对她有意，而是这个男人骨子里的骄傲。 他不允许自己那样恶毒地对待一个女子。 这也让周嫣抓到了他的弱点。 即便晋王现在还没有为她着迷，但一个人只要有弱点，那就不是无懈可击的。 于是，周嫣吃着恶臭的饭菜，晚上一个人瑟瑟发抖地坐在床脚，睁着空洞的眼睛到天明。 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各种可怕的声响，周嫣不敢尖叫。 因为她现在尖叫，也不会再有人管她了。 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叫着夏侯洙和青桃的名字，哀求着他们快点来带她走。 越到这个时候，周嫣就越心虚，过往做的那些恶事、伤害的那些人，也会来梦里纠缠她。 她刚睡了一会儿，就梦见那个书生眼睛流血地向她走来。 就来到了她床边，她惊叫着下了床。 走路跌跌撞撞，摔了一跤又一跤，各种辛酸和苦楚。 可无论她如何哭喊求饶，这个地方就像是完全被人遗忘了。不但没有一个人，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或许这种遗忘，才是晋王最狠辣的手段。 他根本就不需要动用那些卑劣的伎俩，就能让这个女人心理防线彻底坍塌。 青桃回来，让周嫣欣喜若狂。 她摸索着来到了青桃的身边，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青桃！你吐血了？” “咳咳咳！小姐，你别担心，青桃不放心你，所以路上一刻都不敢耽搁，骑着快马赶回来了。这只是劳累过度，身体暂时吃不消而已，青桃没事的。” “青桃……”周嫣挤出了两滴泪水，“原来你才是对我最忠心的人，现在除了你，恐怕没有人愿意对我这么好了。” “小姐！”青桃忽然抱着周嫣大哭。 要说这无情公子的演技还真不是盖的，作为江湖上的千面郎君，各个角色他都拿捏得出神入化。 如今将个痴心的小丫鬟也演得是十分到位。 这一声大哭，让周嫣心中一凉。 青桃会如此，莫非…… “青桃，殿下呢？”周嫣的声音在颤抖。 她想听到答案，但又害怕听到答案。 总觉得过去这么多年，卑微了这么多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刻这样弱小无助。 那种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狼狈，让周嫣痛苦万分。 过去她以为她可以全心依靠夏侯洙，将这个人牢牢抓在手中，反过来掌握他，那她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现在，她却发现她根本掌握不了那个男人。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一直都不在她的身边。 青桃不停摇着头，“小姐，殿下他不愿意回来——” “！！！” 周嫣五雷轰顶。 “你说什么？他、他不愿……回来？” “嗯，他们还没有找到百里飞燕那个女人，殿下不肯跟我回来。” 百里飞燕？！ 又是她！ “那、那你可有把我给你的东西交给他？” “有，奴婢不仅把东西给殿下了，还将那些话都告诉给了殿下。奴婢将小姐这两个月在晋王府的处境全说了，还说殿下如果不敢回去，小姐必死无疑。殿下本来还犹豫，有心要跟我走，结果他们又送来一条百里飞燕的消息，就二话不说转身去了——” 周嫣跌坐在了地上，魂仿佛都失去了。 她真的被放弃了？ 又一次输给了那个女人吗？ “不过小姐，殿下后面也有说，只要他找到那个女人，就会和她一起来救你。也许我们……” “不用！！不用了！！！”周嫣忽然发疯地大吼。 整个人跟失去理智的疯子一样站了起来，恨恨地道：“我周嫣不是他可以想要就要、想放弃就跟一团破布一样丢开的东西！！他夏侯洙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对待我？” “他真的爱我吗？爱我的话，会眼睁睁看着我受苦、哪怕我都不顾一切哀求他来救我了，他还是为了那个女人不肯回来！” “他放弃了我，一次又一次放弃我！就是因为百里飞燕！！到底是因为她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还是因为他其实爱的人是她！！” “他可以在百里飞燕面前演戏，那为什么不会对着我演戏呢？” 对！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周嫣一想到夏侯洙可能心都不在她身上，而自己完完全全输给了百里飞燕后，痛苦与愤恨更是冲破了顶点。 “骗子！他就是个可恶的骗子！！” 这些年一直都在骗取她的身体，欺骗她的感情。 现在嫌她碍事了，又要一脚把她踢开。 “啊——啊啊啊啊——” 周嫣抱着头大哭。 她真是愚蠢透顶，就为了一个夏侯洙、为了那样一个男人，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还为了他吃这么多苦，不值得！真的一点都不值得！ 无情公子沉默着，任由周嫣去发疯。 周嫣整整发疯了半个时辰，直到累瘫了，跌坐在地上，才安静了下来。 无情公子这个时候才开口说话。 “小姐，殿下应该还是爱你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周嫣嗤笑着。 “爱？那家伙的爱，就是个狗屁！” 周嫣脸上满是嘲讽和恶毒，“只有百里飞燕那个蠢女人，才会把夏侯洙当个宝。我要不是为了利用他，在我这儿他又算什么？” “小姐，我知道你这些都是气话，在我面前说说还没关系，以后千万别在殿下面前说啊。” “呵呵呵……呵呵呵……”周嫣又是一串嗤笑，“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他吗？像以前那样给他伏低做小，维护着他男人的尊严？” “他夏侯洙有什么啊？论能力和英武，他比得上晋王和楚王吗？晋王和楚王就算对我不屑一顾，可总比夏侯洙这种虚伪透顶的男人要强得多！” 无情公子想，周嫣真的是被夏侯洙气疯了，才会这样说。 她夸楚王就罢了，为什么连晋王也夸上了？ 晋王这段时间可没少折磨她啊。 “小姐，再等等，殿下也许很快就会找回那个女……” 无情公子话还没有说完，周嫣就恶狠狠扑过来堵住了她的嘴。 “不许再提他们！！” 那凶狠的模样，让无情公子都是一愣。 “唔唔唔。”他忙点点头。 周嫣松开了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越发冷酷。 “青桃，你扶我起来。” 无情公子照办。 “你服侍我梳洗，再给我好好画个妆。” “小姐，你这是？” “呵呵！夏侯洙那边指望不上了，我总得为自己重新打算打算。” “小姐是想投靠晋王？” “哼，没错！以后那对父子任何破事我都不奉陪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心，也不值得我再为他们效力。” 说着，她头微转，“青桃，你可愿帮我？” “当然了，青桃永远跟着小姐，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青桃，你对我的忠心，我会放在心上的，以后也不会亏待你。” 比起刚才的疯魔，这会儿的周嫣简直冷静得不寻常。 无情公子去烧水，然后帮助周嫣沐浴更衣。 而这个过程中，周嫣不但很放松还很惬意。 这个状态让无情公子都有些暗暗赞叹。 这个女人，的确够疯够危险。 谁要是挡了她的路，那还真得提防着被她给咬死。 哪怕是在落魄时，都不能让人小瞧。 沐浴更衣完后，周嫣坐在了凳子上，任由无情公子为她梳妆打扮。 这之后，周嫣对他吩咐道：“你去请晋王殿下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小姐，你真的想好了？” “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要让所有欺负过她羞辱过她的人，有一天统统后悔！ 为了能爬得比谁都高，她可以放弃一切。 就像是夏侯洙，和他那个爹。 为了那个位置，做了多少肮脏事？ 周嫣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那个卑微的依靠别人而活的周嫣就死了，以后她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无情公子出去了，来到了晋王这儿。 “哦，她说要见本王，这是想好了？”夏侯昶转身看着门口站着的无情公子问道。 “是的，五皇子为了找百里飞燕，而对她置之不顾，这一点让她非常愤怒也非常失望。” “对她来说，更不甘心的应该是输给了百里飞燕。”夏侯昶这两个多月也并不是真的对周嫣不闻不问，他认真研究过这个女人的性子。 知道在周嫣心中，对夏侯洙的爱远远不如对百里飞燕的嫉妒。 “确实如此，小姐对百里小姐一直是耿耿于怀。” “哼！她想跟百里飞燕比？她也配？”夏侯昶不屑道。 “晋王殿下，奴婢斗胆提醒你一下，这种话你别当着小姐的面说。她非常危险，如果陛下在她面前这样说，你很有可能会成为她又一个痛恨的人。” 夏侯昶和魏衍都看向了无情公子。 认真打量起了他。 无情公子心中一跳。 想着他刚刚这话莫非有什么问题？ “你愿意提醒我，就说明你是真心愿意服从本王。” “是的，殿下，我的小命尚还掌握在你的手中，哪里敢有别的想法？” 夏侯昶笑了，“你这个小奴婢，倒是很诚实。如果你说什么本王英明神武，甘愿追随本王，那我还会怀疑你别有用心。” “……”无情公子尴尬笑笑，“殿下，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 晋王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很不错。 不只是周嫣终于屈服了，还是因为这个小奴婢，竟意外的很有趣。 她也没有特别说什么、做什么，但就是让晋王觉得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丫鬟，非常有见地，还有点……可爱？ 第118章 三言两语动人心 无情公子见晋王瞧着他，神色跟平时不同，心下也有点打鼓呢。 难道他露馅了？ 心里正琢磨着，晋王已经走到她身边。 “还不带路？” “哦，是。” 无情公子也不想了，猛然转身就要带路，但后面就是台阶。 “小心！” 晋王刚想接住她，但无情公子飞快来了句不用。 在空中浅翻了个圈，人便稳稳站在了地上。 晋王抽了抽嘴角。 心想着这小丫鬟很能整事啊，扶她一把罢了，用得着反应那么大？ “在下一介奴婢，哪里敢劳烦殿下搀扶，自己能站稳、能站稳。” 无情公子讪讪地解释。 “带路。”晋王也没说什么，注意力再没放在这小丫鬟身上。 两人来到了周嫣的小院。 这里他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但周嫣的状况却时时有人禀告给他。 进屋后，等待着他的是精心打扮过的周嫣。 周嫣虽然看不见，可仍然举止端庄，动作优雅，跟平时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她是故意做出这般姿态，好提高自己在晋王这儿的分量，也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看啊，即便经历这诸般种种，仍然维持着大家闺秀的娴静淡雅，没有被他施加的手段给打倒。 这种女子是多么难能可贵。 也不比那百里飞燕差？ 周嫣是很了解男人的，男人除了喜欢女人顺从，还喜欢征服女人。 她表现出的这些特质，会让夏侯昶感兴趣的。 然而夏侯昶却看都没看她。 “周姑娘，你让你的丫鬟青桃喊本王过来，可是想通了、有事情要跟本王说？” “殿下别急，请坐。”周嫣淡淡施了一礼，道。 “坐本王就不坐了，你还是直接说事。” “殿下想要知道的可是大秘密，就连这点耐心都不能给嫣儿？” 周嫣刻意带了两分暧昧道。 晋王皱了皱眉，但想想还是秘密更重要一些，便依言坐下了。 “青桃，你去上点茶水来？” “本王就不喝了。”晋王阻止道。 “也对，就这粗陋的茶水，殿下也实在张不了嘴。” “周姑娘可是在怪责本王这些日子对你太过疏忽？” “嫣儿哪里敢怪责殿下，只是殿下，嫣儿以后不想住在这儿了，你可愿意让我搬到东院去？” 东院，那是晋王妃才有资格居住的居所。 周嫣说这个话，就是在告诉夏侯昶，想要知道她隐瞒的秘密，那也可以。 但条件是让她做真正的晋王妃。 晋王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她，而是冷哼道：“那得看你说的秘密有没有这样的价值。” “嫣儿敢保证，一定有。” “若真是如此，让你住进去又如何？” 夏侯昶对这种事情无所谓。 所谓的晋王妃，他说是就是，他说不是就不是。 他天天前往的地方，哪怕是这冷清的小院子，也照样可以修缮为王妃的居所。 周嫣闻言一喜。 “嫣儿相信殿下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食言。” “那是自然。” “好，那嫣儿便告诉殿下，五皇子身后的那个人就是当……” “小心！！” 寒光一闪，三根银针对着周嫣疾射了过来。 无情公子反应极快，但也只接住了两根，还有一根银针正中周嫣心口。 “唔——” 周嫣闷哼一声，人直接僵在那里了。 不消一会儿，脸上全黑了。 银针上有毒，剧毒！ “来人啊，有刺客！！” 晋王连忙大喊。 这些侍卫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被人闯进了晋王府，而他们居然完全不知。 今日刺客是来刺杀周嫣的，那下一次来刺杀他是不是也能得手？ 侍卫们都进了屋。 “刺客都闯进来杀人了，你们都不知道？！” 侍卫们一脸懵，刺客？ 什么刺客？他们不知道啊。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留下一部分人，其他给我去追！” 晋王更怒。 “是！” “你们，快点去叫御医……” “不能喊御医！”无情公子开口。 “？”晋王起初是有些不解，可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点什么，“去叫孙神医来。” “也不要喊孙神医，这里有我就够了。” “你确定？”晋王问她。 “奴婢确定。” 无情公子非常冷静，说了一声后，就拉起了周嫣。 倒提着她跑出了院子。 “去哪儿——” 晋王也顾不得呵斥这个小丫鬟敢教他做事了，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无情公子倒也没走远。 他倒提着周嫣，从院子里飞到屋顶上，又纵身飞下。 如此起起落落，起起落落，周嫣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而此时，无情公子再将她放在地上，为她输入了一股真气。 周嫣的毒性消退了不少，脸上也不像之前那么黑了。 “殿下，麻烦你让府上人煎服药送过来，药方奴婢待会儿写好。还有，这个院子不能再住了，能不能劳烦殿下换个守卫更严密一点的地方？” “我们小姐还没有告诉殿下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殿下应该也不想看到她再次出事。” 夏侯昶狐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人。 一个人在紧急时最能看清楚他本来的性子，就这小丫鬟方才的表现，还有她这样的身手，以及处事时的冷静和果断，夏侯昶绝对不相信她就只是个丫鬟。 她真的是周府一个寻寻常常的下人？ 周嫣何德何能，能留住这样的人？ 夏侯昶曾以为她是夏侯洙为周嫣精心挑选的护卫，可现在看来她并不隶属于夏侯洙。 如果她是夏侯洙的人，也不会完全偏心周嫣这边。 尤其是在周嫣已然决心背叛夏侯洙的情况下。 种种谜团，让夏侯昶对这个小丫鬟越发好奇了起来。 一切平息下来后，无情公子站在周嫣的床边，安导着自己失策。 那一位，可是大晟国最具权势的人啊。 又怎么会对他们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 不说别的，就他跑去青阳峰请夏侯洙前来相救周嫣，这件事肯定已经落入承平帝眼中了。 夏侯洙没有回来，承平帝就知道周嫣有可能要背叛，便派来杀手直接解决了她。 还好周嫣救回来了。 这个女人铁定是要死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这次承平帝派人杀周嫣，也让无情公子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又一个机会来临。 百里飞燕之前就说过，那对父子都是同样自私的人，但承平帝对夏侯洙绝对没话说，这个儿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宠爱到底的。 可夏侯洙对他的父皇呢？ 她二哥曾转达过她的话。 她说：夏侯洙这个人，谁都不爱。 但他自己欺骗自己，以为此生最爱的女人是周嫣。 并且以爱为名目，可以做尽任何事、伤害任何人。 只要有爱，他就可以为自己的卑劣找上一个完美的接口。 再结合他这段时间对夏侯洙的深入了解，无情公子立即想到：这次为了百里飞燕没能及时赶回来救周嫣的夏侯洙，若是知晓他的父皇不但没帮他心爱的女人，反而痛下杀手，他会如何？ 原本他们是希望晋王来做某些事情，可如果有办法让这对父子反目成仇，那岂不快哉！ 多一个选择，整个棋局也就更活络了。 这么一想，无情公子就更不能让周嫣死了。 并且第一时间将这儿的消息告诉传给了百里若飞。 百里若飞看过传书后，也觉得有些激动。 “启动百里家最秘密的联络方式，一定要将这封书信最快送到燕儿手中。” 这个计划，想要完美实现，还需要百里飞燕的配合。 而且能不能用，他们也想先听听百里飞燕的意思。 毕竟这个事情如果弄不好，这对父子反而越发紧密，也会暴露他们真实的目的。 同一时间，宁国大皇子府。 百里飞燕和夏侯樽一身华贵，来参加大皇子款待诸国商人的宴席。 “大哥，对这位大皇子，你可有所了解？”百里飞燕一边观赏着宅子里的景致，一边问夏侯樽。 “我听说大皇子的母妃是巫言族之后。这个巫言族，可是宁国最神秘的一族。据说他们有厉害的占卜本领，小到测人吉凶，大到测国运。” “所以宁国皇帝是因为大皇子母妃拥有这样的能力才娶她？” “应该是，皇室中人，娶谁都一样，自然是要娶对自己有帮助的。”夏侯樽似有意似无意道。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是巫言族之后，另一个是妲列家族的女儿。不知这两个女人，在宁国皇帝心中，分量孰轻孰重？” “你是在问我吗？”夏侯樽问。 “我只是让大哥说说，如果你是宁国皇帝，你更在乎哪位？” “我是不太相信有人能测吉凶测国运，不过只要老百姓们愿意相信她就够了。” 百里飞燕明白夏侯洙的意思。 他不相信，可有的是人相信。 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在，老百姓们就会按照统治者意愿行事。 “另一个呢，是妲列家族之后，掌握了宁国大半兵权，他们不能乱。需要仰仗他们，但也需要加以提防。” “若是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大哥会帮哪边？” 夏侯樽压根没问这两个女人谁占理，因为对于他来说这种问题应该就没有意义。 确切说，对于宁国皇帝来说，考虑的不是谁理多、谁理少。 “明面上帮妲列家族的女儿，心里帮巫言族后人。” 百里飞燕是真没有想到夏侯樽会这么干脆了当地回答她，大大方方，坦坦荡荡，连点回避和敷衍的意思都没有。 更没有去想什么两全其美的答案。 这时候，轮到夏侯樽问百里飞燕了。 “贤弟，你说说看，我为何会这样处理啊？” “大哥在考我啊。”百里飞燕失笑，“因为巫言族的后人，既然能测吉凶测国运，那就应该理解宁国皇帝的选择。她不理解，那别人就会怀疑她是否真有这样的能力，或者说她还有没有那个资格陪伴在陛下身边。” “妲列家族的女儿在宫里受了委屈，再加上他们家族那帮老家伙本身就挺好战，也未必有多么服从宁国皇帝，正好缺了一个借口。后宫中的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们的荣辱也影响着朝堂风云。” “为了大局，宁国皇帝必须要站在妲列家族女儿这边。至于私下里怎么哄巫言族后人，想必这种事情他也是熟能生巧了。” 说到这儿，百里飞燕叹了口气。 “这样说来，大皇子的母妃也挺不容易的。就算在宫里受了再大的委屈，她也只能忍耐。” 她好像从一出生、从一进宫，就被所有人要求要以大局为重。 不能吃醋，不能跟人争，被人欺负了也还是要忍。 否则妲列家族女儿不高兴了，江山动荡，她可能就被当成第一号罪人。 “所以她不是忍无可忍，就杀死了妲列家族的女儿么。”夏侯樽说道。 “大哥真认为妲列家族的女儿是巫言族后人所杀？” “世人都知道，这两人乃是最大的仇敌，几乎水火不容。即便巫言族后人一退再退，也抵不住妲列家族的女儿苦苦相逼。” “为了自保，她只有先下手为强。只是这件事做得再隐蔽，妲列家族的女儿只要出事，就一定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宁国皇帝虽然维护了她、留了她的性命，但这些年再未踏入她寝宫一步，在宫里也仿佛没了她这个人。” 宁国皇帝自然是为了安抚妲列家族才这般做的决定。 但妲列家族可不买账。 因为这件事，加剧了鄂尔隆和妲列家族的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妲列家族有心扶鄂旭君上位。 但鄂尔隆呢，则属意大皇子鄂旭翼来继承皇位。 这不只是为了江山，也是为了他自己。 天下要真是被妲列家族拿去了，他以后的日子也不得轻松。 百里飞燕感知到不远处廊下站了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鄂旭翼。 便张嘴对夏侯樽说道：“我不同意这个看法。” “哦？” “巫言族之女为了宁国皇帝陛下忍辱负重，面对妲列家族的女儿咄咄相逼也一再退让，当陛下一次次维护另一个女人时，她即便心中委屈万分也没跟他计较。” “这就说明她爱陛下胜过一切，远远超过她自己。这样的人，是不会杀了妲列家族的女儿，给陛下留下一个烂摊子的。” 站在廊下的鄂旭翼，听到这话蓦地一怔。 他没想到，这个世上除了他、唯一一个了解他母妃的人，居然是一位大晟国的商人。 第119章 意想不到的破绽 鄂旭翼离开了。 夏侯樽扫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然后问百里飞燕：“你知道他在那儿，才故意这么说？” “我心里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 她正愁着要怎么接触这位大皇子，哪里知道他直接送上来了，还这么凑巧，她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妲列家族的女儿如果不是巫言族之后所杀，那会是谁杀的？”夏侯樽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那就要看看谁想让她死了，她的存在又阻碍到了谁？” 这个问题百里飞燕也不清楚。 因为前世直到她死之前，这个罪名都一直落在大皇子母妃身上。 当然他们也曾私下谈论过这个问题，其他人都说应该是后宫某个女人所为。 因为妲列家族的女儿太过嚣张跋扈，仇视她的人不胜枚举。 但百里飞燕却认为，他们还漏掉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宁国皇帝鄂尔隆。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还是从夏侯洙身上得到的启发。 鄂尔隆早就忍受不了妲列家族了，也断不可能再让皇后之位落到他们家族头上。 因为妲列家族的女儿一旦为后，那鄂旭君立为储君的事情就会被提上日程，他就再没有理由反对。 想要一点点削弱妲列家族的势力，首先就得从妲列贵妃身上入手。 便借着女人间的矛盾，谋害了妲列家族的女儿。 而所有人都把这笔债算到了巫言族之后身上。 这些人相斗，老实说，对鄂尔隆有利无害。 反正这些女人他未必就爱她们，还能完美给他背锅，多方便。 他当然也不会让巫言族之后死。 留着她，不但能安抚百姓。还能钳制妲列家族，必要时还能将她当个筹码。 这种事情百里飞燕本来是想都不愿意想的。 即便早就知道皇家多薄情，却也想象不到会有如此冷血之事发生。 可在夏侯洙身上，她实在是领教了太多太多。 不介意以最险恶的用心来揣测这帮家伙们。 而当百里飞燕打开了思路，便发现这似乎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 只是这种事情，没有证据可是不能乱说的。 她自然也不会告诉给夏侯樽。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后宫的女人本来就是斗个你死我活。有一些不显山不露水，可却突然间现出杀机！” 夏侯樽还是认为是后宫女人动的手。 百里飞燕笑笑，也没再多说。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 回到了前面宴客大厅，来自各国的商人都已经入座。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富庶，有不少都是大腹便便。 像百里飞燕和夏侯樽两位，在这里面算是最惹眼那一卦的了。 因为两个人不但最年轻，还身姿挺拔、气质非凡。 彼此点点头、打着招呼。 百里飞燕和夏侯樽的位置在右侧第三排，还算靠前。 坐下来后，两人便品尝着宁国的美酒。 这儿的酒比大晟国的要清冽许多，口感上要稍微逊色一点，但喝起来要更够劲一些。 “大皇子到——” 底下人喊了一声，在座人都站了起来，恭迎大皇子。 鄂旭翼还不到三十岁，看到他，就仿佛理解了何为“天潢贵胄”。 气度风华堪比皎洁明月，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说不出的贵气与尊容。 单论气质，大晟国那帮皇子们、包括夏侯樽在内都未必及得上这人。 但夏侯樽也有他的魅力点，真要放在一块，那还真不好比较。 “在座诸位都是本皇子的贵客，也很高兴你们能来参加今日的宴席。这一杯酒，我先敬你们。” 大家纷纷表示着大皇子太客气了，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请坐——” 宴席上谈的都是宁国与他们经商贸易上面的事情，百里飞燕和夏侯樽大多时候都在认真听着，没怎么参与。 一直谈了一上午，大皇子留他们在府上用午膳。 下午继续。 本来是有够无聊的场合，百里飞燕却听得异常认真。 还积极结交了不少朋友，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合作。 鄂旭翼中间也来到了他们两人面前，说对钟离家的丝绸很是喜爱，在府内，就有不少大晟国的丝织物。 夏侯樽也如此这般应付了一番。 鄂旭翼客套完后，就去了其他人那边，仿佛只是走了个过场。 傍晚，两人从大皇子府出来，慢悠悠走在街上。 百里飞燕嗅着两岸传来的幽香，心情有些舒畅。 她伸伸懒腰，看到前方不远有卖小吃的，便跑过去来了点。 “给，大哥。”百里飞燕将两串串交给了夏侯樽。 “这什么？” “这是宁国特色美食猪肘串串。” 要是寻常猪肘，那夏侯樽肯定认得。 但片成了一片片，串成一长串，还撒上了花花绿绿的香料，那可就有些辨别不清了。 “唔，好吃！真香！” 百里飞燕飞快就解决了两串。 看有些不够吃，跑过去又来了十串。 “你少吃点，不怕长胖啊？” 哪个姑娘像她这样吃东西的？ 结果百里飞燕却反问：“我怕什么胖？” “你、你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变成个大胖子，让那些小姑娘如何再追着你跑？” “还有邵宝宝那里，他还指望着你赚钱呢。要是那天飞雪公子露面了，胖得飞都飞不起来，那些喜欢你的人呼啦一下全飞走了。” “大哥，我要纠正两件事。”百里飞燕一边吃着一边反驳。 “第一，谁说胖子就飞不起来？有些胖子，比你身手矫健多了。” “第二，你歧视胖子，这很过分。” 而夏侯樽却是这样说的。 “我没说胖子就飞不起来，但胖子的确不够好看。我看贤弟你如此英俊潇洒，要是胖了就可惜了。” “呵呵！”百里飞燕就讨厌夏侯樽这样。 别以为她不了解他的心思啊。 不就想着以后她有可能是他的楚王妃，虽然这是他单方面的认知。 但是夏侯樽好像已经把她划成了他的人了。 她要是胖一点呢，以后可就让他难受了。 楚王妃是个胖子，他估计也不乐意。 当然真要成了那样，为了利益他也会忍着。 为了杜绝夏侯樽这种自以为是又不切实际的想法，百里飞燕决定点他一下。 “那大哥你可就不了解我了，我一直都是以胖为美的，对我如今这身无三两肉、还长了一副小白脸的样十分不满意。” “打算在接下来赠个几十斤，再晒黑一点。嗯，以后真要娶媳妇，也要娶个胖乎乎的。胖乎乎的好，抱着暖和又舒服。” 夏侯樽想象了一下百里飞燕变成了一个又黑又胖的大妞。 人抖了抖，有点想象不能。 “贤弟，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为什么不能有？”百里飞燕反问，“反倒是大哥你们，审美实在是太单一太无趣了。我白飞雪本来就不走寻常路，跟人口味也完全不一样。” 说着，百里飞燕又去来了二十串猪肘串，当着夏侯樽的面大快朵颐地吃了。 夏侯樽后退了两步。 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再考虑一下让百里飞燕当楚王妃的想法。 别看百里飞燕现在这么瘦，那是因为她年轻，平时又动得比较多。 等再过几年看看？ 要是再这么个吃法，那百里飞燕很有可能有他两个、不，三个那么宽了。 夏侯樽原以为自己为了大业，已经有足够的觉悟了。 现在发现他还是稚嫩了点。 百里飞燕不动声色地将夏侯樽的一些小反应看入眼里。 原来这对兄弟还是有些相像的啊。 刚才夏侯樽突然提到胖这个字眼，就让百里飞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那就是夏侯洙。 前世，百里飞燕成为国后后，有次生了一场病，好长时间不见好。 别人生病那是肉眼可见的变瘦，而百里飞燕呢短短时间人就跟吹气球似的胀了起来。 那段时间，夏侯洙也经常来看她。但每次待不了多少时间，就以国事繁忙走了。 而夏侯洙呢，他国事繁忙要走，偏偏还装作不想走。 得百里飞燕一而再再而三催促他走，让他以国事为重，他才恋恋不舍地走。 当然，夏侯洙么，一贯的惺惺作态。 可后来百里飞燕知道他对她没感情。 那么在那段时间里，看着完全变样的自己，夏侯洙只怕是一刻都不愿多待了。 估计是看到她都嫌反胃，所以哪怕没事，都是来去匆匆，可偏偏还不得不按捺性子跟她演戏。 如此想想，他也算是够能忍的了。 从方才夏侯樽对这件事的态度，百里飞燕想。 如果有一日她要真嫁给了夏侯樽，别指望在她变丑变老的时候这个男人还能对她一如既往的耐心。 可能比夏侯洙好一点，至少没想要她死，大不了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夏侯樽见百里飞燕不说话了，专心吃东西。 便想着自己刚才那态度，会不会是有点让她不高兴了。 “我让你少吃，你不高兴啊？” “啊？”百里飞燕狐疑地抬抬头，“大哥说什么呢，我在想大皇子的事情。” 百里飞燕直接岔开了话题。 “鄂旭翼？他听了你那番话后，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就对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可不会轻易就表露出自己的心思。” 百里飞燕倒是不奇怪鄂旭翼的态度。 他要是上来就与她拉近关系，那这位大皇子可就太天真了。 “你确定你那番话对他产生了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百里飞燕这般将心思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夏侯樽有一点不高兴。 “大哥不是也这样认为吗？本来就是送上门的机会，他就算没咬钩，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啊。” 嗝！ 百里飞燕吃饱了，打了一个大响嗝。 夏侯樽微微皱了皱眉。 想着这百里飞燕虽然平时就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形状，可这举止也未免过于豪放了一些。 百里飞燕：哼！看不过眼就别看！ 以后少把心思动到我这儿！ 这般想着，百里飞燕更过分了。 突然抬起了夏侯樽的胳膊，在他新穿的袍子上擦了擦嘴。 “……”夏侯樽惊呆了。 如此没有教养的行为，真的是她能做出来的？ “嗝！大哥，咱们回去再杀几盘。” 说着，百里飞燕还想用那油油的手来搭夏侯樽的脖子，后者连忙让开了。 “贤弟！你今天是故意恶心我来着呢？我刚才说你，你不高兴，就想报复我一下？” 夏侯樽聪明着呢，脑子转得也快。 平时百里飞燕也不这样，突然间如此，那只能是在恶作剧。 “诶哟~就跟大哥开个玩笑，你还生气上了，呕——” 百里飞燕正说着，吃太撑，差点对着他吐出来。 “你这样以后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的！你还是正常一点！”夏侯樽摇着头走了。 “呕——” 百里飞燕是真的吃多了。 刚才的确有点逞强了，为了让夏侯樽相信她以后真的很可能是个大胖子，没少吃那些猪肘。 肚子撑得圆滚滚的，走起来都累。 于是，百里飞燕掏出块帕子，将手擦干净了。 然后捧着自己沉甸甸圆滚滚的肚子，追了上去。 “大哥，等等我——” 夏侯樽回头，看到百里飞燕这副故作出来的大腹便便的模样，闪电般逃了。 当天晚上，还做了于他而言算是噩梦的噩梦。 百里飞燕变成了一个大胖妞，比他过往见到的所有女子都要胖，还对着他飞奔而来，喊着要抱抱—— 直接把夏侯樽给吓醒了。 “什么鬼！”夏侯樽醒来后，坐在床上也睡不着了。 到底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从一串小小的猪肘，演变成如今这般可笑的模样。 不过，夏侯樽忽然一动。 百里飞燕今日对他恶作剧，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难道仅仅是他那几句话？ 不至于。 以夏侯樽对百里飞燕的了解，她不是这样的人。 在这整件事背后，一定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让百里飞燕试图将他推远，甚至不惜自毁形象。 一想到这儿，夏侯樽更加清醒了。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百里飞燕其实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回想一下这一路，百里飞燕有时候面对他，态度是有点古怪。 第120章 我要杀你，你已死了千百次 多少次的话里有话，又有多少次的不明其意，这样一想仿佛都能说得过去了。 难道真是如此？ 可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自己难道在她面前露出了什么破绽？ 夏侯樽这疑心一起，就再也无法平静。 一方面跟自己说，他应该就是在胡乱瞎想。 可另一方面这一路上所见识到的百里飞燕，比他了解的还要聪颖机智，自己在她身边这么久，她当真就毫无怀疑？ 这也是一个值得在意的环节。 如果百里飞燕不知道他是谁，那既然发现了一些疑点那就一定会找机会探究他身份。 可他自始至终好像根本就不在意。 会产生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百里飞燕当真磊落坦荡，压根不在乎他是谁，也不惧他接近她有何目的。 要么就是百里飞燕早就清楚他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探究的必要。 这一夜，夏侯樽再也睡不着了。 而百里飞燕，睡得很香，脚往被子上一踢，还来了一句：“再来串猪肘，真香~” 夏侯樽思虑了一夜，决定有机会试探试探百里飞燕。 可又觉得如果百里飞燕不知道他是谁，他这一试探不就暴露了吗？ 还是得等到更合适的时机。 青阳峰。 “百里飞燕到底死哪里去了！一日找不到她，本皇子是不是都得留在这个鬼地方？” “殿下，还请你暂且忍耐。” “忍耐什么？之前嫣儿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本皇子为了百里飞燕都选择留了下来。现在又过了两天，别说人了，连根毛都没找到！” 夏侯洙心中愤愤，“这一次不管你再说什么，本皇子都要立即回都城。” 就算百里飞燕那个女人死在了这里，那也是她命中该有此劫。 他甚至怀疑，这件事从始至终会不会都是那个女人演的一场戏。 为了将他调离都城，让他离开嫣儿身边，才这么费尽心机。 一想到这个可能，夏侯洙更是心急如焚。 而卓隐这一次也没有强留。 一个是殿下这次不可能再听他的，另一个也是他隐隐觉得这其中好像是有些问题。 青阳峰再大，可也就这么多地方，他们的人来来回回将这里翻遍了。 而之前那些血迹，他们沿着去找，却也没什么头绪。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青阳峰这说不通。 要说百里飞燕被人带走了，那也不该没有一点痕迹。 所以这件事，卓隐在排除掉所有可能后，不得不认为他们可能是被人耍了。 “对了，这件事将军府还不知道？”夏侯洙忽然问。 “他们还不知道。” 当时殿下为了抢救百里飞燕的功劳，没有通知镇北将军府。 “派个人告诉他们。” “殿下是怀疑？” “如果是百里飞燕存心耍本皇子，那从她父兄那里，一定能试探出点什么。” 前一刻还心急如焚的夏侯洙，短短时间内便冷静了下来。 别看他平时一副大情圣的模样，但他这个人最先考虑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当他意识到百里飞燕有可能在故意耍他、还整出了这一出大戏后，那对她就得重新评估了。 也许百里飞燕再不会成为他的助力，反而是阻碍。 再联想到之前夏侯昶对嫣儿种种逼迫，原先还以为是凑巧，可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该不会是这百里飞燕和夏侯昶暗中有勾结，故意想要离间他和嫣儿。 深感危机来临的夏侯洙，瞬间就清醒了。 也不在那里大呼小叫了，眼神深暗无比，里面全是波澜云涌。 卓隐也知道这事情严重，“属下这就让人去告知将军府，那殿下，你现在就打算启程回都城吗？” “暂时不。” “什么？”他不是心心念念着周嫣吗？ “本皇子还要留在这里，他们既然要演戏，我就奉陪到底！” 卓隐这下有些看不明白了，但还是按照夏侯洙交代的去做。 等卓隐出去后，夏侯洙长叹一声。 “嫣儿啊嫣儿，你一定会理解我的苦心的，也一定会等我的。” 这世上，他最笃定的就是周嫣对待他的感情，任何时候他的嫣儿都不会背叛他。 周嫣尚还在昏迷中。 夏侯昶在床边走来走去，明明周嫣都要告诉他夏侯洙身后的人是谁了，却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她要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夏侯昶问无情公子。 “这个还不清楚，按理说她应该醒来了。” 难道说是周嫣身体太过虚弱，对毒素抵抗力太差了，一点点就能让她陷入深度昏迷？ 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等了。 不对，寻常人的呼吸和昏迷人的呼吸是有区别的，看周嫣这气息也不像是深度昏迷人有的。 难道！周嫣在装昏迷？ 无情公子将夏侯昶叫了出来。 “你喊我出来做什么？” “殿下，我怀疑我们小姐其实已经醒过来了。” “？！”夏侯昶一怔，“你是说她后悔了，不想再告诉本王那些事，便故意借着昏迷来逃脱？” 周嫣本身就是个颇有心计的女子，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无情公子一点都不奇怪。 现在他的处境挺不妙的。 因为周嫣如果是装昏迷的，那么对他的身份应该怀疑了。 青桃是不会解毒的，也没有那么好的身手。 以周嫣的狡猾，她刚要说就有人来刺杀她，她肯定明白是宫里那位下的手。 没杀了她，捡回一条小命那是她的幸运。 可皇上一旦知道了她要背叛，还想让她死，那周嫣就再不敢说一个字。 而皇上那边呢？ 虽然没有置周嫣于死地，却也给了她一个警告。 他笃定了周嫣不敢明着跟他作对。 所以他们已经没有再严加防范的必要了。 因为承平帝不会杀了周嫣，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这样说的话，如果周嫣不背叛，那么原先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局势再一次倒向了对方。 无情公子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而为什么要说他的处境不妙呢？ 以周嫣的性格，必要的时候会反过来要挟他，告诉晋王夏侯昶，他不是她的丫鬟。 那么故意留在晋王府，又是想做什么呢？ 所以当周嫣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那无情公子就面临着难以挽回的局面。 但现在最有意思的是：三个人各怀心思，且都有对方不知道的情报。 周嫣倒是想揭发无情公子，但她现在必须要装昏迷。 夏侯昶不知道无情公子的身份，即便心中有怀疑，也认为她是周嫣的人。 而无情公子，知道全部的情况，但他说了晋王也不信。 这几乎是个无解的局面。 然而周嫣还是小瞧了无情公子。 这个江湖上以易容着称的千面郎君，真正厉害的不是易容术，而是他那颗七窍玲珑心。 有人说，别人最多有七窍，而无情公子一个人就有二十一窍。 是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聪明太机警，而且心思缜密。 如果不是这般聪明，他易容这么多年早就翻车了。 百里若飞将无情公子请来帮忙，除了需要用到他的易容术，最关键的还是他这个人本身。 如果要说百里若飞打从心眼里敬服谁，且认为自己不会是对方对手的，那无情公子绝对是一位。 “晋王殿下，有一件事奴婢需要向你坦白。” “嗯？”夏侯昶有些诧异，她突然这么认真。 还坦白？ “奴婢其实不是青桃，也不是我们小姐的丫鬟！” 夏侯昶忽然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两步。 “殿下不需要叫人，我如果真要对你不利，那这些天你至少死了千八百次了。” 夏侯昶抽了抽嘴角。 这个丫头真的好大的口气。 然而无情公子什么都没说，只是指间一弹，数米外一棵大树上一个青色的小果子就啪地掉了下来。 夏侯昶：“……” “所以，你想告诉本王什么？” 夏侯昶看着面前这小丫鬟，上一次魏衍将他带过来，他就发现这小丫鬟有些不同凡响，如今也算是得到了证实。 “我是青桃的孪生姐姐，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前些年跟着师父清修，这一次下山便代替青桃留在了小姐身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青桃不知道有我这个姐姐，她从小就被人抱走了。我也找了她好多年，此次才找到她。我不希望她在别人身边为奴为婢，便想要带她走。” “那为什么最后你反而留在了周嫣的身边？” “因为青桃说小姐在她落难是赏了她一碗饭吃，她想要报答她的恩情。我就告诉她，这恩我给你报。报完了，咱们就不欠她的了。” “青桃如今在哪里？”夏侯昶则问。 “殿下是不相信我说的，想找到青桃做个验证？” “当然。” “青桃如今就在城西王家村子里，殿下大可以着人去看看，她是不是好好的在那儿。” 夏侯昶还以为这是她编造的说辞，但她如此轻易的就告诉他青桃所在，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人去查看。 而且看今日这情况，她告诉他真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应该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这个暂且不说，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本王这些？” “小姐的恩情，我报得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点，我想要再帮她一次。” “哦？” “小姐这次被吓到了，不敢再告诉殿下真相。要真是如此，她最后还是只能仰赖夏侯洙的鼻息而活。” 夏侯昶在听着。 “之前小姐派我去青阳峰求夏侯洙回来相救，那个男人有多绝情、对我们小姐有多狠，我是亲眼所见。” “而小姐呢，在后院那伤心绝望的模样，我看着亦是十分不忍。同为女子，我很为他不值。这段时间，小姐在晋王府吃了这么多的苦，可还有谁心疼她？” 周嫣小心翼翼趴在房门上，听到了院子里两人说的话。 越听下去，她就越知道这些话青桃是故意让她听的，否则大可以拉着晋王走远一点再说。 青桃那些话，句句扎在周嫣的心口。 原来她已经悲惨到让一个小丫鬟都同情的地步了？ 这些日子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周嫣一贯爱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同情，可当她被一个身份比她要卑微得多的家伙同情，那就是她的耻辱。 即便之前她曾数度哀求青桃，为她做这个为她做那个…… 可当她把这些话说出来，周嫣就觉得好象是有人在扇她的脸。 这样的人，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把她的同情心。 但最后绝对不能留。 她可不希望当有一日她成为了的大晟国的国后，还有一个人知道她最不堪的过去。 像这种自以为是又同情心泛滥的小丫头，倒是很容易拿捏。 而且她那一身的本事，某种程度上也能护她周全。 “你难道知道夏侯洙背后的人是谁？”夏侯昶有些焦急问。 “奴婢不知道，但奴婢有办法让小姐说出来。” “怎么做？” “奴婢会一门点穴手法，让人进入昏昏沉沉意志力薄弱的状态。这个时候只要询问她事情，她一定都会完完全全坦白出来。” 夏侯昶一惊。 “你居然有这样的能力？” “当然这门功法也不是对谁都能使的，需要利用她的恨意，才能一点点剥开外壳，让她敞开心扉。过程非常复杂，一个环节出错，就容易造成失败，而且很难再使用第二次。” “你这样做真的是帮你们小姐？” “我是在帮小姐，也在帮晋王殿下。你要答应我，事成之后不可亏待我们家小姐，也一定会保护她。” 然而夏侯昶略略思索，便道：“我可以答应你，纵然给不了你们家小姐想要的，也一定不会亏待她。但条件还得增加一个，你得留下来为本王效力！” 这样的人才，夏侯昶可不愿放过。 “我性尚逍遥……” “你如果不答应，那恕本王无法做到。”夏侯昶不等她说完便道。 “两年，最多两年。” 无情公子犹豫了一下，然后道。 “好！本王答应你！” 无情公子心中轻笑。 留在晋王府，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而那可以让周嫣说真话的功法，自然也是假的。 反正到时候他和周嫣呆在一处，模仿周嫣的声音，晋王又听不出来。 而周嫣呢，昏昏沉沉间也只会以为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这很完美。 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再来破坏他们的计划。 无情公子也不允许再出乱子。 第121章 不相信我，我就不奉陪了 周嫣将两个人的话全部听了去，在心里也飞快有了计较。 如今她人在晋王府内，逃是逃不掉的。 不如就按照青桃所说，告诉晋王真相。 回头陛下追究起来，也大可以将责任推到青桃身上。就算陛下不相信他，夏侯洙是一定会相信的。 反正陛下也对她有了杀意，而那个人是很难讨好的。 周嫣知道，就算自己为了陛下付出一切、咬牙忍到最后。但稍有不如意，陛下就会要了她的命。 她恨承平帝。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看不起她，将她当成个蝼蚁一般想杀就杀。 要不是看在夏侯洙的面子上，早就容忍不下她了。 而一些阴毒的想法也自周嫣心中一闪而过。 她要在两边下注，给她玩个通吃！ 借着青桃的手，投靠晋王，告诉他他的父皇这些年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一直拿他当一枚棋子。 并且在暗中相助晋王，约好他得到天下后，要立她为国后。 另一方面，夏侯洙那边。 当他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就一股脑将这段时间的遭遇说出来。 她没有背叛他，是青桃逼她的。 相反是陛下要杀她。 夏侯洙之前没有理会她的死活，可如若他知道他的父皇还想让她死，那是不是会更加激发他对她的保护欲？ 甚至因此和承平帝反目成仇。 这是周嫣所希望的。 因为如果夏侯洙赢了天下，承平帝如若还在，那自己就逍遥不起来，也会始终畏惧着他的存在。 心思电转间，周嫣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在脑海里梳理清楚了，也有了计较。 从今以后，她不要再依靠任何人！ 而是要所有人都成为她手中之棋！ 那些男人，哼！不过是她手掌心的玩物、由着她愚弄利用罢了！ 无情公子转过头来，盯着房门的方向。 晋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房门。 周嫣在偷听？ 想来是的。 她这番话与其是跟他说的，更确切是说给周嫣听。 晋王也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这都无所谓，只要他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谁在说谎，又隐瞒了些什么，他没有必要斤斤计较。 这个世上，谁还没有一点秘密呢？ 镇北将军府。 五皇子身边的一名侍卫出现在府外，表示有急事要求见镇北大将军。 百里若飞让他进来了。 院子里，还坐着一个百里秋溟。 兄弟两人正在对弈，棋局下到了一半。 “我爹不在府上，你有什么事情和我们兄弟说也是一样。” “两位少将军，飞燕将军出事了！！”那名随从跪下道。 “你说我小妹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百里若飞却并不着急，只是有一点疑惑。 “有一段时间了，多日前，五皇子接到了飞燕将军的求救信，说她在青阳峰遭遇了危险，困在谷底，恳请殿下相救。我们殿下得知后，忧心如焚，当即就赶过去了。” “因为太过紧急，就没来得及通知将军府。可一连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们的人将青阳峰翻了个遍，连飞燕将军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这名侍卫将事先编好的说辞一股脑道出，既显示了夏侯洙有多关心百里飞燕，也掩盖了一些事实。 百里若飞将来人扶了起来，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不是被有心人耍了？” “少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我们本来不能多透露的，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百里若飞早有应对，不急不慢道：“三个月前，父亲派燕儿前往北境，想摸清宁国和尧国接下来有何动作。这件事非常隐秘，所以燕儿走之前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五皇子。” “飞燕将军不在大晟国境内了！”那侍卫很是错愕。 那他们这段时间在青阳峰找了十多天，开玩笑呢！！ “是啊，燕儿早就离开了。这件事涉及军中机密，本不该向你透露……” 那侍卫也明白，连忙颔首道：“少将军请放心，这件事属下绝不会多嘴，只敢跟五皇子一个人说。” “恩，我相信你。五皇子能这么关心我们燕儿，作为兄长我很欣慰。只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急躁，应该过来与我们商量商量。” 那名侍卫抽了抽嘴角。 敢情五皇子做了这么多，在若飞少将军眼里，也就一句不痛不痒的“欣慰”。 关键是后面这话，五皇子听了只怕会很生气。 “既然如此，属下就回去复命了，不敢叨扰两位少将军。” 侍卫没有多留，转身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想着不能原话带到，得多加修饰修饰。 否则五皇子一怒之下，有可能手撕了他。 宁国，清晨。 百里飞燕打开窗户，一只黑色的隼停在了窗前。 那只隼看到百里飞燕后，亲近地贴了过来，还用尖尖的嘴巴轻轻啄了啄百里飞燕的手背。 “灰灰，怎么是你啊，三哥居然舍得让你过来。” 百里飞燕笑着摸摸隼圆圆的脑袋。 而灰灰也在她手掌心里熟练地蹭蹭。 这只隼是三哥养的，多年的朋友了。 能日行千里。 但这只隼呢之前受过一次伤，伤了翅膀，三哥就把它送去疗伤了。 花了好长时间才完全康复。 之后就很少让它送信了。 这次也是因为百里飞燕远在宁国，不比大晟国境内，其他的联络手段有些跟不上，就重新派出了灰灰。 灰灰的羽毛上沾了不少露水，湿哒哒的，百里飞燕将它抱进了屋。 用棉帕给它翅膀擦干，又喂了它一点肉吃，灰灰高兴地扇着翅膀。 “我先看看，三哥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啊。” 百里飞燕一边陪着它玩，一边拿下了它脚上的竹筒。 消息是承平帝刺杀周嫣失败，幸得无情公子及时出手，周嫣才捡回一条命，如今正在昏迷中。 无情公子怀疑他装晕，打算伪装周嫣的声音向晋王透露实情。 上面还写道，他想利用周嫣挑拨那对父子的感情，问问百里飞燕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用密语写就，除了百里飞燕其他人也看不懂。 百里飞燕想了想，给二哥三哥回了一封信。 字体很小，全部是一堆意义不明的符号。 翻译过来大致是说：如果没判断错误，你们的目的目前与周嫣是一致的。 周嫣也想要离间那对父子的敢情，但她想两头通吃。 不管是晋王还是夏侯洙，她都要稳坐钓鱼台。 不如就利用这一点，乖乖让周嫣为我们做事。 还有无情公子那边，也要小心周嫣。 之前夏侯洙中毒，所用之毒连我都没有办法，还得去求楚王赠药。 这种毒药，周嫣身上可能还有。 无情公子作为老江湖，本不需要我担心，但老江湖有时候也会阴沟里翻船，尤其是周嫣这种看似最没有威胁最落魄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 以我对那女人的了解，她没有心的。千万别认为自己能打动她，或者对她还有用她就会手下留情。 她利用你之前，首先就要掌控你。 只有掌控了你，才能对你放心。 信中百里飞燕郑重向无情公子道谢，还表示回都城后，一定请他喝酒。 但凡无情公子有需要，她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最后百里飞燕还告诉二哥三哥，红红先前调查的那些大臣情报，可以也借助周嫣的嘴告诉给晋王。 夏侯洙和承平帝的棋子，咱们可以陆续一个接一个拔掉了。 晋王就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但这一切得小心行事，最好让周嫣觉得在无情公子这门功法下，她全无抵抗之力，也无法守住自己的秘密。 如果周嫣要控制无情公子，可以让后者将计就计。 在她自以为操控无情公子后，周嫣可能也想利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夏侯洙，可以让她如愿。 别人都说走一步看三步，而将周嫣和夏侯洙性子都给摸透的百里飞燕，能看得更多更远…… “灰灰，辛苦你了，帮我把这封信带回去。” 灰灰有点恋恋不舍地蹭蹭百里飞燕，后者又给了它几块肉吃。 “只能吃这么多了，再多可就飞不起来了。” “乖啊，有你在，我跟二哥三哥互通消息就更为方便了，我们可以经常见了。” 灰灰终于满意，扇着翅膀飞走了。 周嫣很奇怪，青桃早就说要逼她说出真相，可都两天了，还是没有下手。 她在等什么？ 难道说，那门功法很复杂，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 周嫣便耐心等待着，而且继续装晕。 夏侯昶过来催促，问无情公子可以什么时候开始。 无情公子说再等等。 他在等回信。 许多事情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在做决定前，还是问问百里飞燕自己的意思。 这天晚上，无情公子再一次收到了百里若飞的消息。 说是百里飞燕已经同意了他的计划，并且还转达了百里飞燕要告诉他的话。 “如果她这都能猜到，那真的是神了。”无情公子感慨。 不过他还是相信百里飞燕的判断的。 在周嫣身边这么久，也够他摸清楚这个人了。 这天傍晚，无情公子来到了夏侯昶的书房外。 魏衍点点头让他进了来。 如今魏衍对无情公子的态度与最初已经不同了。 这位是殿下最新招募的人才，他能看出来殿下对她不是一般的欣赏。 而且听殿下说过她的事情后，魏衍也觉得神奇。 拥有这样的能力，那对谁都是一大助力。 只是也要小心提防这个人，否则有朝一日这把利剑会刺伤自己。 而魏衍也奉夏侯昶的命令，前往了王家村，在那里看到真正的青桃正在河边洗衣裳。 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姐姐，如今就留在小姐身边。 而且也知道姐姐对她很好，为她承受了许多。 “你想回到你们小姐身边吗？”魏衍问。 青桃摇摇头，“虽然小姐对我不错，但到底是做奴婢的。而且我也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想和他在一起……” 魏衍明白了，没有再多说。 但离开的时候，他还特地询问了一下别人，青桃是什么时候来到王家村的。 所得到的答案与无情公子都是一致的，这说明对方没有说谎。 其实那个人，哪里是青桃。 她是无情公子的手下，一直呆在王家村，为的就是这一天。 这才是无情公子真正高明的地方。 他一旦伪装一个人，就会想到所有可能突发状况以及应对方式，并且提前做好安排。 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你来了。”晋王正在埋头批阅奏折，看到他抬起头招呼了一声，重新低下了头去。 “殿下，之前对你说的事情，可以开始了。” “你有把握？” “要是没把握，我也不回来。” “好！本王喜欢的就是你这份自信！只是上次你还说，这件事没有绝对的把握，为何突然这般笃定？” “我查探过小姐的状态，也有意在她耳边提到夏侯洙。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看似没有动静，但呼吸起伏都在加剧。这强烈的恨意，便是这门功法最好的助力。” “那本王需要做什么？”夏侯昶问。 “这套功法需要行针，到时候我需要在周嫣周身各大穴位插满银针。在她意识最为薄弱之时，殿下尽管问出心中所想，周嫣会告诉你答案的。” “好，一切但依你所言。” 深夜，夏侯昶带着魏衍来到了周嫣的房间。 “殿下，行针时需要脱去我们小姐的衣物。男女到底有别，若殿下一人在也就罢了，魏先生也在，为了小姐的清誉，我得放下帷帐。” 晋王点头。 “这个无所谓。” 然而魏衍却上前道：“殿下，属下可以先行退下，不如就你一人留下来。” 晋王狐疑地看看魏衍，后者给了他一个眼色。 夏侯昶明白了。 魏先生还是有些信不过青桃，担心她耍诈，所以不让她放下帷帐。 “既然如此，先生先且退下。” “是。” 魏衍二话不说就出去了。 “你可以开始了。”夏侯昶对无情公子说。 后者笑笑，“看来殿下和魏先生还是有些信不过我啊，也罢，就如殿下所言。不过在这件事之后，我希望殿下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是个江湖人，不太懂朝廷规矩那一套，王孙贵胄，在我眼里也不过如此。你想要我帮你，就得要信任我，否则我大可以逍遥于江湖，又何必在你这府里受气？” 无情公子也一改之前在夏侯昶面前卑微的模样，无比傲气地说道。 第122章 所有真相都知道了 夏侯昶一怔，自她向他坦白真实身份后，态度可是越发不加掩饰了。 不过，有能耐的人才有高傲的资格。 他本事如此了得，在他这儿没规矩一点，夏侯昶也乐意纵容。 无情公子却在心里冷笑。 以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我就没办法了吗？ 小爷我打小就修习腹语，模仿别人说话时甚至都不需要张嘴。 无情公子有二十一窍，兴趣也足够广泛。尤其是在易容模仿这方面，他乃当世之最。 后面的人，连跟他并肩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 师父从小就告诉过他，别的事情上都可以抱着玩玩的态度，但唯独这安身立命的本事，绝对不能丢也不能落下。 需要不断地钻研和精进。 无情公子站在周嫣的身后，解去了她的衣裳。 夏侯昶自觉移开了点视线。 无情公子虽然讨厌这个女人，但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羞辱她。 他干不出来这种事。 给周嫣留了件里衣，直接就开始了施针。 然后在掌心注入了一道掌力，从周嫣的背后直接化开，迅速浸注她全身。 装晕的周嫣，也只有任由对方摆弄。 不一会儿，全身便渗出了一层层汗，整个人热气蒸腾。 “啊——” 周嫣再也忍受不住，脸通红成一片，人仿佛被抛入了油锅。 不算很痛，但那种灼热让周嫣很恐惧。 她刚想要说什么，无情公子又给了她一掌。 夏侯昶都有些不敢看了，这什么功法，真的没问题吗？要是将人就这么折腾死了，他可就听不到想要的真相了。 两掌下去，周嫣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整个人晕晕乎乎，东倒西歪着坐都坐不稳。 无情公子从身后扶住了她的脑袋，嘴唇靠近着她的耳边，用轻如呢喃一般的声音道：“小姐，知道我是谁吗？” “放……放了……我……” 晕乎状态的周嫣，无力地请求着。 她不要配合实行这个计划了，好难受，也好痛苦啊。 人像是要死掉了。 “小姐乖乖听话，我们很快就结束了。” “我……我不要……青桃……不要这么对我……” 看来还差点火候。 无情公子判断着，手掌心带了点内力，从她的脑袋一点点渗入进去。 力道非常轻微，毕竟再重一点，周嫣就直接晕过去了。 微微加点火候，让周嫣的意识更晕乎。 这个状态的周嫣，会情不自禁地张着嘴，想要别人放过她，喊着好难受。没剩什么意识在，更多是身体的本能。 “殿下，差不多了，你想问什么现在就问。”无情公子转过头来对晋王夏侯昶道。 “她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 “殿下，我可比你要在乎我们家小姐。别看她现在挺难受，但我这功法对她并不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害。内力活血，不但没害，还是有些助益的，只是在心理上我们小姐可能会承受一些痛苦。” 既然如此，夏侯昶就不管那么多了。 他来到周嫣面前，看着周嫣眼睛。 “告诉我，你和夏侯洙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一个问题只是试探。 看看周嫣到底有没有说真话。 以及这种法子到底可不可靠。 如果连这个问题的答案都不可信，那晋王自然不会相信她后面说的。 无情公子暗暗点头。 不得不说，这位晋王殿下的确挺厉害的。 问出这么个问题，如果换成真实的周嫣，那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因为她如果认了，以后这个晋王妃可就真的做不下去了。 然而这个状态的周嫣，不会撒谎。 她要吐露出了实情，晋王也自然会更加相信这个法子。 无情公子还得谢谢他问出这个问题…… 她扶住周嫣脑袋的双手暗暗用力，周嫣便抬了抬头，缓慢地张着嘴。 但声音太小，夏侯昶没有听清。 “你说大声点，你和夏侯洙到底是什么关系！” 口气更严厉了一些，被控制住的周嫣身体一颤，又开始了说话。 “我和五皇子，很早就在一起了。” 声音平平的，没什么起伏，还有些虚弱。 夏侯昶惊愕地看着无情公子，“她承认了！” 这种法子原来真行。 大婚那天，夏侯昶可不止一次问周嫣这个问题，但这个女人从没有痛快承认过，各种狡辩，现在却如此服帖。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有一手！ 夏侯洙精神大振，再次询问周嫣：“夏侯洙和百里飞燕又是什么关系？” “呵，呵呵！”周嫣无力轻笑，“百里飞燕只是棋子，殿下最爱的人是我。” “你们想怎么对付我？”晋王死死盯着周嫣的眼睛问。 这一次周嫣沉默了。 “她怎么不说话了？”晋王问无情公子。 “殿下，这是正常的，功法是好使，但每个人内心都设有一层防御堡垒。拆了它后，它还是能一点点重塑。” 无情公子让晋王站远一些，重新给周嫣施了一次针。 “殿下，我建议你还是站远一点。你站得太近，加上戾气过重，很容易将人从状态中惊醒，让她内心生出抵抗。” 晋王点点头，按照无情公子的话去做了。 而事实上，无情公子之所以来这一出，也是小心为上。 不仅为了效果更逼真，也不想晋王离得太近，发现到什么破绽。 当然，晋王是聪明人，可能当时没注意到什么，后面也许会想到点什么。 所以无情公子也有意在这个过程中制造一点小状态，来分散晋王的注意力。 这都是相当精妙的技巧，说起来简单，但要做得这般自然，也是不容易。 “可以了，刚才那个问题，殿下可以再问一遍。” “周嫣，你和夏侯洙想怎么对付本王？”晋王依言再次问道。 “哼！”周嫣轻轻一哼，低下头轻笑起来。 “你在笑话本王？”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闷笑声从喉咙溢出。 夏侯昶有些恼了。 “你到底在笑话什么？说！” “你不过是颗棋子，别看现在威风，以后还不是我们想让你怎么死，就怎么死~嗯~~” “……”晋王又惊又怒。 这个小命都捏在他手里的女人，居然敢在她面前如此狂妄！ 到底是谁给了她勇气？ 无情公子对晋王摇摇头，让他别动怒，先冷静下来。 问出正事要紧。 夏侯昶重重吸了一口气，将满腔火气按捺了下去。 “那你倒是说说看，何人敢拿本王当棋子？” “哼！当然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这句话一出，晋王仿佛被一道惊雷给劈中了。 僵立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 “殿下？”无情公子也很吃惊，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唤了唤他。 晋王蓦地回过神来。 “你胡说什么！你竟敢说我的父皇拿我、他最器重的儿子当棋子？” “呵呵！最器重？殿下，你还真是愚不可及啊。” 周嫣脑袋半歪在那儿，头低着，嘴巴不时张了张。 “陛下只在乎五皇子，你们这些人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斗得越激烈越好，他恨不得你们都死掉。” “这种鬼话你也敢说？” “这么多年，追寻着心目中一直所以为的高大的父亲的身影，很辛苦殿下。可惜啊，这些东西，你永远都得不到。” “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你要是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晋王通红着眼睛，怒道。 “殿下！！”无情公子出声警告他，“你这样我没法继续下去了。” “她说我父皇，还说我只是他的棋子，这种明显的鬼话根本就没有听她的必要！” “既然殿下认定她说的是鬼话，那听下去又何妨？” 晋王噎住了。 “还是说在殿下心里，其实也早就怀疑了，只是不敢相信！” “你住嘴！”夏侯昶对着无情公子吼道。 此时周嫣又慢悠悠开口了。 “很简单啊殿下，如果陛下真的器重你，以你的名望早就是大晟国储君了，又怎会让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都得不到？他在吊着你呢，就想看着你们兄弟自相残杀，然后让五皇子渔翁得利。” “不可能——”夏侯昶后退着，一个字都不信。 “殿下，你如果真不愿相信，那我也不用耗费功力在这里陪你玩了，我收手了。” 无情公子可不惯着他，直接就做出要撤手的模样，懒得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还偏偏就这一套，能让夏侯昶勉强听得进去。 本来以晋王的性子，当不至于这般失态。 可此时关系着他的父皇，还打破了他过往三十年的全部认知，要他一时就接受的确不可能。 “好，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说的？” 周嫣又停下来了。 无情公子有些烦躁。 “殿下刚才那一通火气，让她的意识有些错乱，这会儿还在试图挣出我的控制。如果殿下再不能冷静下来，她就真该醒了。先前我也说过，这种功法第一次用效果最好。第二次用，她完全有了防备，那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晋王一听无情公子这么说，也顾不得再发脾气。 可也甭指望他一个王爷在这种生气状态下还服软，所以他干脆沉默了。 无情公子见好就收。 又花了一番工夫，周嫣在一次回复到了有问必答有话实说的状态。 “你说父皇拿本王当棋子，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从十多岁就跟五皇子躺一张床，他什么秘密都会跟我说。陛下为了给五皇子的母亲报仇，可又找不到凶手，便将这份恨意转移到了后宫全部女人和他们儿子身上。” “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殿下应该知道当初陛下是怎么上位的？利用女人坐稳了高位，可又唾弃那个卑微的自己，心里扭曲着呢。” 夏侯昶脸上冷凝了起来。 因为他想起了他的母妃有好多次，对他欲言又止，还让他防着一点父皇，别太崇拜那个人。 那个人很无情，心思也深得让人不寒而栗。 但那时夏侯昶根本就听不进去，因为他认为一位君主就应该这样高深莫测，才能驾驭群臣。 “他表面上器重你，其实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陈姚陈啸父子，就是陛下养的狗，如今可就蛰伏在殿下身边。” 陈姚！ 晋王猛地抬起头。 陈姚的身份有问题，这一点几乎可以肯定了。只是暂时他们选择了按兵不动，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周嫣既然连这些都能道出，那说明她真的知道不少事。 “还有兵部侍郎胡峰，礼部的王顷，都是陛下安插到殿下身边的。” “！！！”什么！他们也是？ 这两人，晋王从未怀疑过他们有二心。 哪怕陈姚暴露后，他仔细核查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也没有找出他们的问题。 夏侯昶还待再问，然而周嫣忽地抬起了头，脖子僵直着，样子颇为吓人。 无情公子也一惊，连忙撤去自己双手，并拔掉她身上的银针。 周嫣身体软倒了下去，人也陷入了昏迷。 “她怎么了？” “时间过长，身体承受不住了，短时间内不能再用这个法子了。殿下也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应该可以放过我们小姐了。” 夏侯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人呆呆地走出了房间。 他一个人站在廊下，抬起头，望着上空那巨大的、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幕，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独、落寞。 魏衍已经早一步离开了，他知道此刻殿下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见到任何人。 今夜得到的消息，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他甚至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挺过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承平帝在殿下心目中的分量。 为了得到他的肯定、一句小小的夸赞，殿下这些年从不敢懈怠，比谁都要努力。 陛下他如何忍心这样对自己的亲儿子啊。 都说皇家无情，可也不该是这样的无情法！ 无情公子将周嫣扶回到床上，让她躺下，还盖上了被子。 看着站在廊下无比孤寂的夏侯昶，想了想走了过去。 他也没说话，只是静静陪他站着。 这再厉害再强硬的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啊。 不知道为什么，无情公子竟有些同情他。 之前还想要好好报复他一番，这会儿都没那个心思了。 第123章 你想要上台打擂? “你是不是很想笑话我？”夏侯昶暗哑着问。 “笑话你？”无情公子很纳闷，“我为什么要笑话你？” “在你们面前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原来不过是个可怜虫，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玩弄于股掌，还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不可笑吗？” 无情公子翻了个白眼。 夏侯昶注意到了。 眼眸垂了下去，“果然。” “果然什么啊果然，我说晋王殿下，我可没有那么多同情心来同情你，再说你凭什么要我同情啊？” 无情公子老大个不爽，“你可是堂堂的晋王殿下欸，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们这些人的小命都掌控在你手里，还有像魏先生这样有才能的人辅佐于你。” “纵然你没有得到父亲的爱，你还有很多很多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从小没爹没娘，一个人流落江湖，饿得饥肠辘辘走到哪里都被人欺负的人，比你要悲惨无数倍好不好？” 夏侯昶本来是想寻求一点安慰的，虽然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跟个小奴婢说这些。 但方才，他的确打从心里盼望着她能安慰他两句。 然而，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晋王殿下，说句不客气的话啊。我要是你，我都能乐疯了。花着数不完的钱财，娶一大堆美女，每天逍遥快乐不美吗？干什么要这么烦恼呢，你都多大了，就算没你父皇的爱，你照样可以独立前行！” 夏侯昶嗤笑。 见识浅的小丫头，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那种东西，他又怎么会稀罕。 “我知道，晋王殿下不稀罕我说的这些。你们这些人就是贪心，还是我们活得轻松些。” 夏侯昶勾了勾嘴角。 “你喜欢金钱，只要留在我身边帮我，以后荣华富贵将享用不尽。” “欸！”无情公子抬手阻止他，“殿下，别想着诱惑我啊，我这个人是有点财迷，但也从不贪心。如今凭我这能力，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你这庙太大，不适合我。” “你都可以为了周嫣那种女人留下来，就不能为了本王再多考虑考虑？” 晋王凝注着她的眼睛说。 无情公子眨了眨眼。 这啥意思？ 要糟啊！ 这位晋王殿下，该不会看着财帛无法动摇他的心，改用美男计了。 真要命！ 爷这该死的魅力！ 注意到无情公子眼神躲闪，夏侯昶也没有再多试探，往后退了两步。 “江湖多漂泊，寻一处安身之地，不好吗？” “这就不劳殿下操心了，我早已寻到了心之归处。” “？” 夏侯昶看向她，眼神瞬间缩了缩，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哼！小丫头真不识抬举！” 留下这句似怒又似是气恼的话，夏侯昶甩袖离去了。 “说我干嘛？还不是你先提出让我留下的？” 无情公子撇撇嘴，不过也没把这当回事。 关键是接下来，知晓一切真相的晋王会如何做。 但愿他不要太冲动。 不过就算他一时想不开，魏衍也一定会拦住他的。 青阳峰。 又等了几天的夏侯洙，没想到自己等来等去，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但没能救回百里飞燕赢得她的信任，就连镇北将军府那边，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两兄弟短短几句话就给他打发了。 他在这个破地方呆了这么久，到最后就只是被人给耍了？！ 卓隐不敢去看夏侯洙的脸。 若是平时他早就爆发了，对着他发一通脾气。 如今却一句话都不说，反而更让人担心。 “立刻回都城！” 夏侯洙是想要发作的，但最后又按耐住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如果他还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那他夏侯洙就当真是个傻子了。 这件事到底是镇北将军府在耍他，还是别人做的，他自会调查个清楚！ 何况，还有周嫣！ 他必须立刻赶回去，迟了他担心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宁国。 百里飞燕早上起来就听说，七皇子鄂旭君于昨夜回到了宁国。 于他一道回来的除了毒王雷敬身边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尧国摄政王之子乐高伦，另一个是尧国东王之女雯岚郡主。 都说天子脚下没有秘密，更何况这一行人相当高调，许多人都看见了他们。 对于那两位，百里飞燕知道一些。 雯岚郡主，是东王掌上明珠，那也是一个相当有魄力的女子，前世便嫁给了鄂旭君为后。 鄂旭君帮助东王，拿到了尧国的天下。 宁国和尧国也就此达成了紧密的合作，一起侵略别国，尤其是大晟国，成为他们第一个就要清除的对象。 不过后来雯岚郡主与鄂旭君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就反目成仇了，雯岚郡主更是一怒之下回到了自己国内，这件事震惊了诸国。 宁国和尧国的合作也就此作罢，这让大晟国和其他小国得到了喘息时间。 百里飞燕这一次来到宁国，本身就是为了破坏鄂旭君的企图，摧毁他将来的计划。 雯岚郡主的到来，对于她而言兴许也是一个机会。 不只是可以从鄂旭翼这边着手，在雯岚郡主那儿爷下一点工夫。既给他制造了仇敌，还提前瓦解他的一大助力。 若能成功，于大晟国大有裨益。 摄政王之子乐高伦，在前世就是个炮灰。 伴随着东王的上位，摄政王的权力被大为削减，乐日雄自然不甘心。 便打着清除反贼的旗号，想除掉东王，结果自己先一步被暗算了。 至于乐高伦，在他父亲失败后也被杀了。 百里飞燕有些激动。 鄂旭君，鄂旭翼，还有宁国皇帝鄂尔隆……现在就连东王之女、摄政王之子都来到了宁国国都，各方势力粉墨登场，他们都想谋划些什么呢？ 而她，要是将这潭水彻底给搅浑…… 百里飞燕正思索着，夏侯樽便来敲门。 “贤弟，今日街上很热闹，一起出去走走？” “好啊，大哥稍等，我换身衣裳就下楼。” 百里飞燕着一身月色锦袍，当真是面如冠玉、俊美绝伦。 而两撇小胡子，则为她捎上了三分风流。 走在大街上，不少小娘子都捂嘴偷笑，盯着她瞧。 “我说贤弟，你出个门也不低调点，花枝招展的。”夏侯樽看着百里飞燕这一副花蝴蝶、恨不得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模样，有些无奈叹气。 “谁让本公子生得如此英俊呢，这也没办法。只可惜啊，我只有一人，没法分出千千万万个，只能辜负了这些姑娘们的美意了。” “……”夏侯樽表示自己好想吐。 这人到底有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 还有吹起牛来真能耐，连皇上都不敢说千千万万个，她倒好！ 两人在街上走着，便听到人说今日万大善人家的千金，在万香园比武招亲。 这万家千金，可是宁国出了名的美人儿，家中又富甲一方，想要迎娶她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就连一些皇室子弟，都打她的主意。 但这位万家小姐，谁都看不上。 她非要自己挑选如意郎君，要求是相貌端正，武功高强。 最起码要能打得过她。 “有点意思，大哥，我们去凑个热闹？” “你又想做什么？”夏侯樽总觉得百里飞燕有什么小盘算。 “反正也没什么事，去看看么，走啦——” 见夏侯樽还是不动，百里飞燕直接拽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就走。 “一听说有人比武招亲，你就急不可耐了。怎么，你还真想娶一个宁国的娘子回去啊？” “这也未尝不可啊。”百里飞燕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大哥也年纪不小了，如果你也看上了那位万家小姐，小弟答应你和你公平竞争。” 夏侯樽用扇子敲了一下百里飞燕的脑袋。 “你就消停会儿，你大哥我对这些女子都没有什么兴趣。” “听说对方可是个大美人啊！” “哼！大美人多了去了，我都要娶回家吗？” “她家还富甲一方呢，而且大哥要是能娶到她，说不定你们钟离家的生意就能做到宁国来了，两家联手，那真真是发财了。” “你什么时候也是利字当头了？” 百里飞燕讶异反问，“这不是大哥娶妻的标准吗？说是要对你有助益，这一位还不够分量啊？” 夏侯樽噎了噎。 “是啊，她还不够分量。” 比起某人差远了。 他夏侯樽选中的能是普通女子吗？ 一路闲聊着，两人来到了万香园。 这地方此刻聚集着不少人，二楼是给贵宾们坐的地方。 凡是想上二楼的，至少能拿出万两身家方得进入。 百里飞燕看向夏侯樽，示意该他出手了。 夏侯樽掏出了一块玉佩，万香园大管家拿到手中一瞧，便将二人给引上了二楼。 那块玉佩，能佩戴得起的人非富即贵。 再加上这两个人衣着不凡，且品貌一流。要是也来比武招亲的，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说不定还有望成为他们的姑爷呢。 万香园的下人们将两人引到了二楼一雅座，百里飞燕一上来，便注意到对面栏杆后趴着的身穿尧国服饰，头上还顶着撮狐狸毛的年轻男子。 这人应该就是尧国摄政王之子乐高伦了。 百里飞燕方才坚持要过来，是因为她想起来摄政王之子乐高伦，的确有一位尧国富商之女为妻。 不过这姑娘入门不到一年，就被乐高伦给休弃了。 严格来说，是这姑娘休了乐高伦。 原因是乐高伦要娶小妾，她不同意，最后闹翻了。 不得不说，这位万圆圆姑娘还是很有性格的。 百里飞燕倒是挺欣赏她的。 “大哥，你看那位万小姐，生得多美啊。” “你想劝我去打擂台？” 百里飞燕摇摇头，“我想了想，大哥也不是什么好男人，这么好的姑娘嫁给你可惜了。” “贤弟说我不是好男人？” “呵呵！大哥你觉得你自己是吗？” “……” “所以啊，我决定亲自上！”百里飞燕捏紧了折扇，兴致勃勃道。 “！！”夏侯樽刚喝了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你想要上台打擂？” “是啊，我不够资格吗？还是我不够出色，那位万小姐压根看不上我？” “当然不是了！像贤弟你这样的人中之龙，那万小姐会欢天喜地嫁给你的。” 这女人是真忘记了自己是女人，还是又想坑他呢？ “不敢不敢，多谢大哥夸赞了。” “不过，开弓可是没有回头箭的。贤弟可想过，你要是真赢下了擂台，可就非娶她不可了。” “是啊。”百里飞燕点头。 表示她知道这一点。 这有什么关系。 万家小姐又不是那种要死要活非嫁给一个人的性子，人家性格爽快着呢。 百里飞燕决定了。 这一波她先打擂，将那位摄政王之子从擂台上踹下去，坏了他的好事。 等擂台结束后，她便告诉万家小姐家中已经有两房小妾了，但请她相信成亲后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充其量被万家小姐揍一顿然后赶出来，这事情也就了了。 而百里飞燕这么做，也不只是为了帮这位万小姐一把。 主要还是找个机会接触上这批人。 他们今日在万香园的行动，鄂旭翼一定也会听说。 在宁国，得罪了七皇子的贵客，那与他相争的大皇子会如何做呢？ 是拉拢她、帮她解围，还是选择观望？ 虽然结果现在都未可知，但百里飞燕认为这个险是很有必要冒的。 否则她可没有办法在短短时间内便接触到他们所有人，还能看似被动的被他们拉入局中。 夏侯樽注视着百里飞燕的脸，又看看对面的人，心思几转间，也隐隐猜到了一点百里飞燕的用意。 居然选择用这种方式，还真是让人很难看清她的套路。 这份心思还有算计，就连夏侯樽都不得不赞叹。 这一路，夏侯樽越发觉得百里飞燕不只是他认定的楚王妃，单论智谋这个女人也不在他之下。 可正因为如此，像百里飞燕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他的王妃，而是嫁给了别人，都是他最大的损失。 还有可能会成为他最大的敌人。 夏侯樽想着这些，眼里的阴暗一闪即逝。 第124章 在下愿意为小姐一战! 百里飞燕是不知道夏侯樽此刻在想些什么，但对他的心思她也知道一点。 这些皇室子弟，不管人品几何，一个个都太爱算计也太自私。 情啊爱啊的于他们也真的就那么回事，端看对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好处。 百里飞燕很不喜欢夏侯樽时不时流露出的占有欲。 她百里飞燕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他的楚王妃呢就尚且如此，真跟他有点关系那还了得？ “欢迎大家来到万香园，参加小女的比武招亲——” 慈善和气的万老爷，迈着矫健的步伐来到了台上。 “也感谢各位朋友，看得起万某和小女，来这儿捧场。” “万某人就这一个女儿，凡是今日登上擂台、打败小女并站到最后的。只要五官端正、家中尚无妻室，也没有嗜赌嗜杀等等不良嗜好的，便是我万家的乘龙快婿。” 底下一片叫好声。 好多男人兴奋得脸通红，都指望着能赢下擂台，娶美娇娘，成豪门快婿。 “那我宣布，比武招亲现在开始——” 万老爷说完后，就走到了台下，将场子交给了其他人。 他刚下去，就有一个年轻人跳上了擂台。 “我来打头阵！！万小姐，你等我，待我将他们收拾了，就迎娶你为妻。” “呵呵呵！好大的口气，就让我先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另一个人也跳上了擂台。 三两下就将第一个人给踹下去了。 “哈哈哈哈！就这点三脚猫的本领，也好意思迎娶万家小姐！” 但这个人也没有笑太久，随后又被第三个人给打下去了。 “切！”乐高伦看了一会儿，就已经进入了雅座内，懒得再看了。 “都说宁国将士们骁勇善战，就连宁国的老百姓都不是一般的彪悍，可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小王爷着什么急呢，此时擂台刚开始，许多人都还没上场，继续看下去再下结论不迟。” 雅座内还坐着两个人。 一位就是雯岚郡主。 另一位正在说话的，便是宁国七皇子鄂旭君。 他今日是带两位尧国的朋友出来看看热闹来的，乐高伦一听说有美人比武招亲，便来了兴致，怎么都得过来看看。 “那听七皇子的，小王就再看看。不过七皇子，你真不打算上擂台？那位万家小姐眉目如画，还是万大善人的女儿。你要是将她纳为侧室，于你也是一大助力。” 鄂旭君看了一眼一旁的雯岚郡主，“本皇子对这位万家小姐不感兴趣。” 雯岚郡主端坐在那儿没有开口。 她感受到了鄂旭君的视线，也接收到了他的心意。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心口却如小鹿乱撞。 “哦——” 底下忽然传来一阵赞叹声。 乐高伦走出去一看，就见擂台上站着一位昂藏大汉。 短短时间，就已经将好多人扔下擂台了。 其他上擂台的人，别说将他打倒了，他站在那儿别人撼都撼不动他。 而那些看着身手还不错的，遇到他简直是不堪一击。 轻轻松松就被他给扔了下去，他还喜欢戏耍别人。 将别人举起来，在空中转来转去，然后再狠狠扔出去。 有好几个人当场吐了血，晕死了过去。 “这这这……”万老爷很不喜欢这种行为，让他别下死手。 比武招亲本来是喜事，要是出了人命，那可就是憾事了。 “哈哈哈岳父，你看我这么厉害，可以将小姐嫁给我了。” “……”万老爷很是无语。 现在擂台还没结束呢，这人已经喊上岳父了？ “你先别急着叫，等你打赢了所有人再说。” “岳父，已经没有人敢上来了，咱们收拾收拾，回去让我跟小姐成亲去。” “让我上！”万圆圆坐不住了，她要亲自会会这个人。 但却被万老爷死死按住了。 “圆圆，别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 “是啊小姐，咱们要打，成了亲后我可以天天陪你在房间里打。”那大汉看着万圆圆美丽的面庞，流露出了痴相，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你放肆！”万老爷沉着脸，这家伙好生无礼。 他是怎么都不会让这种人做他的女婿的，偏偏这个人五官还算是端正，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把他逐出去。 于是他走到台前，高声问：“不知还有哪位勇士愿意上台来？” 底下没有人回应。 之前热热闹闹的气氛，此刻变得安静极了。 有一些人跃跃欲试，但看到那大汉，又不敢上。 “还有哪位勇士，愿意为了小女一战！”万老爷又喊了一声。 乐高伦笑着拍拍手，“这些人果然无用，就让我下去了结了他！” 他刚要飞身下去，然而对面有一位白衣公子先一步应战了。 “在下愿意为小姐一战！” 百里飞燕手执折扇，从高台上飞身而下。 一身月色锦袍，俊秀无匹的面容，再加上那潇洒飘逸的身姿，一出场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就连万圆圆都眼前一亮。 万老爷看到这名年轻公子，心中也甚是满意。 这年轻人长相上佳，也有胆识，就是不知道身手如何？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薛飞白，乃一武林人士，恰巧游历到此地。本来只是想看个热闹，实在见不得这厮如此嚣张！也不忍万小姐如此佳人，被这无礼莽夫轻慢，便斗胆来应战。” “年轻人，你可看过了他方才的比试？” “当然看到了，万老爷无需为飞白担心，在下有把握。” 百里飞燕自信道。 那大汉重重哼了一声，看都不看百里飞燕，压根没将这小白脸看在眼里。 万老爷凑近了一点，“公子，你能为小女一战，万某人很是感激。但这位很不好惹，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多谢万老爷，在下会小心的。” 万老爷便退到一旁，所有人都在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白衣公子，到底能在这大汉手下坚持多久。 这个时候，也没几个人认为她真的能打赢。 “这家伙真能坏事！不过等他输了，小王再上去解决那莽夫也不迟。” 乐高伦只得按捺着。 其实刚才那个时机是最好的。 万老爷万小姐对这个时候上台的人，好感是最高的。 却被那小子抢了先。 “我看他未必会输。” 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雯岚郡主忽而说道。 “哦，莫非我们的雯岚郡主也看上那位小白脸了？” 刚才那小白脸飞身而上之时，雅座里的人都看到了他。 天人一般的面容，的确是见之难忘。 穿着还那么骚包，最容易讨姑娘家欢心了。 雯岚郡主瞥了他一眼，不快道：“我看那人身法轻盈，宛如白鹤。又神完气足，一派高手风度。而底下那人，不过是有些蛮力罢了，又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那雯岚郡主可愿与小王赌一赌？” “好！”雯岚郡主干脆应了下来，“我赌薛飞白会赢。” “我赌那大汉会赢，输的人要为另一方斟酒，这总没问题？” “没问题。”雯岚郡主也不是个在乎这种小节之人，而且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七殿下，你要不要也赌一赌？” “成啊，我也赌薛飞白赢。” “七殿下为了讨我们雯岚郡主的欢心，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非也，小王爷，我之所以赌那薛飞白会赢，是因为我相信他有这样的实力。别的不说，单就看人的眼光，小王爷，我可不会输给你唷~” “现在说这些没用，就静待结果！” 这一场比赛已经不是薛飞白和那大汉两个人的事情了，三个人因为赌局的事情对这场比赛也在意了起来。 而底下，比武也开始了。 “居然敢坏我好事，看我不将你给撕碎！”那大汉凶恶地对百里飞燕说道。 “哼。”百里飞燕轻笑，“大话谁都会说，我是不担心的，倒是阁下需要小心些才是。” “看我一拳打爆你这个小白脸——” 那大汉怒吼着朝百里飞燕冲了过来，后者脚尖在地上一挪，身体便让到了一边，将将避开了这一拳。 只差一点点！ 下一拳他要更快，一定能解决她！ 那大汉速度的确了得，一拳刚挥出，见不中之后立即转身又挥出了一拳。 可这次跟上次一模一样，在他快要碰到百里飞燕面门、甚至拳风已经吹起了她的发丝时，百里飞燕又淡淡避开了。 大汉怒不可遏。 拳影翻飞，“这次我看你要怎么躲！” 百里飞燕的确没躲，两人短短之间，就互相对了几十拳。 那大汉一直以怪力自豪，拳头又重又狠。一般人跟他对上个两拳，胳膊都快要断了。 可这个小白脸呢，几十拳对上来，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嘶！”百里飞燕甩甩胳膊，“果然是怪力啊，我胳膊都有些酸痛了~” 对方的确有反应了，可这反应无外乎是挠挠痒的程度，不只没让大汉兴奋，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啊——” 他大吼一声，一拳重重砸向台面。 地上的石板被他的拳头击成一块块，飞沙走石，全部都朝着百里飞燕而去。 而他自己则隐身在灰尘中，伺机偷袭百里飞燕的左肋。 “看不出来这个莽夫倒有些头脑。”雯岚郡主淡淡点评着。 “郡主，七殿下，这一次应该是我赢了，你们就准备好为我斟酒。” “此话还言之过早。” 鄂旭君看着台上。 他眼力一流，在飞沙走石中仍然看到了百里飞燕丝毫不见慌乱的身影。 而在其他人眼中，那大汉自击碎石块后，就一直占据着上风。 百里飞燕在灰尘中，压根看不清她的动作，但此刻定然是手忙脚乱，难以招架。 如今这大汉又近身偷袭，只怕这年轻人下场凄惨。 有一些人甚至都不敢看了。 “啊——” 果然，他被从台上踹下来了。 这一脚到底有多重啊，大家伙儿都还没看清，就看见那人从台上倒飞了出去。 飕一下掠过他们的眼前，重重撞倒在身后的围墙上。 将围墙都撞裂了。 这一脚，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但是！ “是他！” 众人惊骇地发现，被踹飞下来的不是那年轻人，而是大汉。 “你……”那大汉直挺挺坐了起来，指着擂台上的百里飞燕，下一刻一口血喷出，人就晕死了过去。 再不甘心，也无法改变结果了。 所有人都看向擂台上的那名年轻人，此刻他正懒洋洋打着扇子，潇洒写意。仿佛刚才不是经历了一场恶斗，就是简单活动了一下腿脚。 只有极少数人看清了在那一瞬间，面对着从侧翼偷袭的大汉，百里飞燕不急不慢，与那大汉对了一脚。 这一脚，大汉就被震飞了出去，而百里飞燕轻飘飘落回到地上。手中折扇一展开，将朝她飞过来的一块碎石板挡开了。 “爹——”万圆圆望着擂台上的男子，眼睛微微有些发热。 万老爷看向自己的女儿，身为父亲他又何尝不了解她。 圆圆看样子是对这位公子心动了。 “嗯。”万老爷也对着百里飞燕满意点点头。 这样出众的年轻人，配他的圆圆最为合适。两人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小王爷，这次是你输了。” 鄂旭君笑着看向乐高伦。 后者铁青着脸，“赌局是输了，小王也愿赌服输，但人可未必！” 伴随着这句话，乐高伦也跳到了擂台上。 “小子！跟我比一场！” 气氛再一次热烈了。 在见识过这位白衣公子的身手后，居然还有人敢上场。 万圆圆则有些着急。 她相中了百里飞燕，此时又跑上来一个人，万一这位白衣公子输了，那她可就…… “别急圆圆，看下去，薛公子未必会输的。” “兄台请问高姓大名？” 百里飞燕抱拳道。 “你还没资格问我的名字，打赢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乐高伦也是狂傲得紧，刚才看到百里飞燕抢了他的风头心中本来就不痛快，还害得他输了赌局，那是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点厉害瞧瞧的。 他上来就抢攻，而且招招都很犀利。 “比武招亲而已，又不是生死相斗，兄台出手太重了。”百里飞燕架开他的招式笑道。 而这缕笑更加激怒了乐高伦。 “少废话！你还是想想要如何向我求饶！” 百里飞燕：求饶是不可能求饶的，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倒是不错。 第125章 婉拒亲事 乐高伦身手不俗，且出招凌厉。 大伙儿看两个人过招，那是眼花缭乱，拳拳到肉。 一时之间，百里飞燕看起来还真像是被对方紧逼到了。 “哼！再接我几招！”乐高伦以为步步后退的百里飞燕不是他的对手，越发地得意。 万圆圆拳头放在了心口，看台上百里飞燕局势不利，紧张得不得了。 她现在心已经彻底偏到了百里飞燕这边，对乐高伦没有半点好感。 一个温文有礼、君子如玉；另一个咄咄逼人、狷狂嚣张。 一个玉树临风、俊逸逼人；另一个虽然长得也还不赖，可面向看着就凶戾乖张、很是讨厌。 万圆圆只盼玩着百里飞燕能一举打赢，好好教训对面那个家伙。 乐高伦一定也不会想到，百里飞燕只是先一步露面，打了一场擂台，他未来的夫人直接没了。 百里飞燕已经被逼到了角落，再退一步那人就到擂台下去了。 夏侯樽本来是不担心的，但看乐高伦身手了得，百里飞燕只有招架的份，也不由提起了心。 这个百里飞燕，不行就别逞强。她一个女人，本就不该去打什么擂台。 见情况不妙，还是自己跳下擂台比较好，否则会受伤的。 “差不多了。” 百里飞燕心中轻笑一声。 这打擂台么，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而对于面前这位，简简单单的一场胜利是不够的。 百里飞燕得想办法把他的仇恨拉得更稳一点，最好能让这家伙看到她就想剁了她。 “小白脸，是你自己跳下去的还是老子给你打下去？”乐高伦一边进攻还一边嘴上不饶人。 “我看还是你自己到下面躺着去！”百里飞燕忽而一笑。 眼神一凝，身上的气场陡变。 乐高伦一愣，但随即又是冷笑：“死到临头还不知死活，就让我好好教训你！” 崩拳！ 这一拳击出，气吞山河。 身后的柱子都应声而裂，大家伙儿惊呼着逃到了一边。 而直面着这一拳的百里飞燕，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发丝飘扬，比乐高伦小一号的拳头直直对了上去。 两个拳头对轰，周围掀起一阵阵气浪，旗帜飘扬。 乐高伦面色开始扭曲。 好强的内力！ 看不出这个小白脸，功夫如此了得！两人对的这一拳，自己竟还隐隐落了下风。 乐高伦如何能接受这种结果。 突然！ 他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凝结了一股内力，直接对着百里飞燕劈来。 “小心！” 万小姐惊呼出声。 她那个角度看得清清楚楚。 而百里飞燕早就有防范了，乐高伦这一掌刚刚拍出，百里飞燕那只与对方对轰得拳头却蓦地变拳为掌。 掌心紧紧黏住乐高伦那只拳头，内力将之一推。将人击退一点后，果断一个擒拿手，便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紧接着，众人就看见百里飞燕一只手带着乐高伦上上下下，将他整个人当成一团破布一样摔来摔去—— “啊哈！啊——” 乐高伦完全被百里飞燕牵着走，想要偷袭的那只手没了发挥余地。 两个人在全场乱飞，而乐高伦一会儿撞在擂台上，一会儿又被抛到了空中。 每次想要调整身形重新再来的时候，百里飞燕总会抢先一步给他两脚。 他就像是一个人形沙包，在短短时间内，也不知道吃了对方多少脚。 “要不要上去阻止一下？”鄂旭君问雯岚郡主。 到底是他们尧国的小王爷，在这里被人痛揍，那会成为笑柄的。 雯岚郡主面上还是一贯的端庄，但眼里却透着兴味。 “我们的小王爷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个时候出手相救，于他而言只是羞辱，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 鄂旭君看了眼雯岚郡主，笑着颔首。 “那就听郡主的。” 两个人没再关心乐高伦。 只要他没在这里被人打死，两人似乎是都不打算出手了。 却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百里飞燕。 “好俊的身手啊！”鄂旭君感慨。 而且这个人的身形，似乎有一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雯岚郡主盯着百里飞燕，过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鄂旭君。 “殿下，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叫薛飞白的人，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 “这话怎么说？”鄂旭君好奇道。 “他看起来的确是个江湖人无疑，可那股干脆利落还有凌厉的作风，颇有些将门风采。” 鄂旭君霎时看向擂台上的百里飞燕，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许多。 “当然，雯岚也没有什么根据，就单纯是一种感觉罢了。”雯岚郡主又说。 “郡主可是出了名的聪颖无双、眼力过人。我相信你这么说，一定有你的依据。” 东王这位掌上明珠，一向低调，各国也很少有她的事迹流传。 但跟东王交情匪浅的鄂旭君，却是知道这位雯岚郡主是东王幕后的智囊。 东王曾经说过一句话：他门客三百，也不及雯岚一人。 他身边的许多人才，也是雯岚郡主帮忙招揽的。 对她说的话，鄂旭君天然便会多相信几分。 因为他很相信对方的眼光。 不只是如此，已经跟东王达成协作的鄂旭君，早已将雯岚郡主视为自己的皇子妃。 他也相信，只要他们联手，一定能成就一番霸业。 在鄂旭君心中，雯岚郡主对他的作用与好处那是说之不尽的。 娶她，真正的是一本万利。 就像大晟国的百里飞燕，许多皇子都想要娶她。 可在鄂旭君看来，百里飞燕因为镇北将军府的特殊性，娶她还不如恰当地用她。 单就利益最大化来说，雯岚郡主的确是他最佳选择。 嘭！ 鄂旭君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 原来是乐高伦被百里飞燕一脚给初爱下了擂台。 他打擂之前，还威风八面。 而如今却鼻青脸肿，两边脸腮也已经完全肿起来了，连说话都不利索。 “这位公子，我本来也不愿下这种狠手，只是你欺人太甚，必须要给你一点教训，否则别人还以为我薛某人软弱可欺。” 甫经一场恶斗，百里飞燕发丝虽然有点凌乱，但人还是翩翩潇洒的。 站在擂台上打着扇子，笑盈盈对着底下人说话，无双气质叫人心折。 不只是万圆圆，就连坐在二楼的雯岚郡主，也不由多瞧了两眼。 “你、你等着！嘶——” 深感受到奇耻大辱的乐高伦，也不好意思多做停留，甩袖走了。 “噢噢噢噢——” 现场传来阵阵叫好声。 “圆圆，这下你满意了，薛公子他赢了。”万老爷对女儿说。 “爹~”万圆圆害羞地低下头，然后又偷偷去瞧百里飞燕。 一切落幕后，万老爷施施然走到了台上。 “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女的比武招亲大会，如今胜利者已经逐出，今日大会到此为止。” “薛公子，请跟老夫来一下。” 大家都羡慕地看着百里飞燕，一日之间，不但娶了美娇娘，还成为万大善人的乘龙快婿。 不过这位公子也的确了得，不但武功高强，长相气度也都是一流。与万家小姐也是男才女貌，很是般配。 还有不少前来捧场的老朋友，祝贺万老爷觅得了一个好夫婿。 百里飞燕看万老爷如此高兴，心里开始尴尬了。 欸！现在心情越好，之后会不会越生气啊？ 一怒之下，不会想扒了她的皮。 万府。 百里飞燕以及夏侯樽都被请过来了，万老爷十分热情地招待他们，还询问百里飞燕家中有什么人，什么时候方便迎娶万家小姐。 百里飞燕端着一盅酒，抱歉地站起来。 “万老爷，今日这个事情飞白必须要向你说明白。我与兄长本来只是过来凑凑热闹，没想着打擂。” “是因为那个大汉举止粗鲁，对小姐也十分不敬，飞白看不下去，才出手教训他。” 万老爷都愣住了。 “这这这……你不是来比武招亲的。” “不是。”百里飞燕摇摇头，“今日这个事情真的是个误会，飞白在这里向万老爷还有万小姐道歉。” “可是你不是打擂的，那为什么后面还要继续赢下去？”万老爷也不傻，连忙问。 “这事情怪我。本来我是想干脆被对方打下去，可那个人咄咄逼人，又一再向我挑衅。是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我当时就没考虑那么多，出手教训了那人。等反应过来，比武招亲已经结束了。” 百里飞燕往后退了两步，对万老爷弯腰告罪。 “是飞白的错，给万老爷和小姐添麻烦了。” 万老爷有些难以接受。 多好的年轻人啊，他满意，圆圆也满意。 结果对方却不是来比武招亲的。 怪不得当时台上那情况如此怪异，这位薛公子明明比对方厉害许多，一开始却只是在招架。 看得出来，他也是真有心要被对方打下去。但奈何对方步步紧逼，还出言不逊，这才弄成了后面的局面。 万老爷也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虽然可惜，今日也的确是薛飞白为他们解了围。 只是，外面的人都已经知道比武招亲，万家找到了如意夫婿，现在又不成亲了，那些人会怎么议论他的圆圆？ “请问公子，家中是否有娶妻？” “尚未。” “那是否纳妾。”万老爷又问。 百里飞燕还没回答呢，夏侯樽便抢先一步说：“我贤弟家中已有两房美妾，还为贤弟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百里飞燕：“……” “薛公子，纵然你一开始不是为了比武招亲而来，但只要你对我家圆圆有情意，老夫也乐得成全你们。只是你既然已经有家室了，那老夫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多谢万老爷体谅。”百里飞燕道谢。 这位万大善人，不但通情达理，人也豁达。 “万老爷放心，我会告诉大家是我薛飞白配不上万家小姐，在宁国也不会久留，才辜负了万老爷万小姐的美意，一切与万小姐无关。” 万老爷颔首。 虽然很遗憾，不过他也没看错人，这位年轻人的确是光明磊落。 百里飞燕和夏侯樽也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万府。 而满心期待的万圆圆，等来的却是一个无比失望的结果。 “欸！圆圆，只能说你们俩有缘无份，人家已经有妾室也有孩子了，这件事就作罢。等过一段时间，爹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爹，女儿不想嫁。” 万圆圆有些心灰意冷。 她今天才认识薛飞白，可见他的第一眼，内心便悸动了。 直到刚才，她还都幻想着与对方成亲的样子。 却没想到…… “方才在万府，贤弟是不是怪大哥多嘴了？”两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夏侯樽笑着问百里飞燕。 “怎么会？这本来就是我们俩商量好的，大哥也是在帮我啊。” “但我看贤弟有些犹豫了。” “是，主要我是担心这么快就解释清楚，很有可能会让昨日那两人找上门来。说我不算数，要重新比过，那不是将万家小姐推入火坑了么。” “那位大汉我还能理解，后面上场的人也就态度嚣张了一点，但一看也是非富即贵。万小姐嫁给他，如何就是进入火坑了？”夏侯樽不解道。 百里飞燕怎么能告诉他，万圆圆嫁给他一年两人就和离了。 之后再也没了这位万小姐的消息，也没听说她回到了宁国。 所以百里飞燕担心万圆圆是不是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毕竟以乐高伦的势力还有猖狂程度，他能允许这个违逆他的女子好好地回到国内吗？ 之前百里飞燕没想这么多，还是去万府的路上想到了这些事，担忧起万家小姐的未来来。 她现在是抽身而去了，可得罪了乐高伦，对方如果找他撒气不成，坚决要娶万圆圆呢？ 那她不但没帮到她，反而还害了万家小姐。 前世的事情不能说，百里飞燕就将自己的顾虑告诉给了夏侯樽。 “放心，万家在宁国是大善之家，也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不会被乐高伦肆意欺负的。” 这里毕竟是宁国，乐高伦是别国的王爷，再猖狂也还是要顾及着点儿。 百里飞燕却还是无法放心。 乐高伦是没法太猖狂，但他身边还有一个鄂旭君啊。 为了讨好这位小王爷，以鄂旭君的性子很有可能将万圆圆当成礼物送给他。 虽然这件事，百里飞燕掺不掺和，万圆圆都是那样的结局。 但既然她已经主动介入了，有余力的话，该帮还是要帮一把。 同为女子，还利用了他们一把，百里飞燕还是希望这一世万圆圆的结局能好一些。 第126章 殿下何必理会她的死活? “查清楚了么，那个叫薛飞白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自上次大败给百里飞燕后，乐高伦一直窝火到现在。 就连身边这些人，他们看他的眼神都仿佛在笑话他。 大尧国骄傲的小王爷，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耻辱的。 他不但败了，还败得那般难堪。 “查清楚了，这位薛飞白是前不久才来到的宁国。有关于他的过去，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是一名江湖人士。倒是他身边那位，是钟离家的少爷。” “就这些？”乐高伦十分不满。 这点消息顶个屁用！ “还有，那位薛飞白来到宁国后，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且一掷千金，十分大方。前不久还被大皇子邀请，参加了商人大会。” “大皇子？” 这消息倒是有点用处。 薛飞白他自然不会放过，但在找他麻烦之前，他必须要将他调查清楚。 这是在宁国地界，行事不比国内。 乐高伦虽然张扬跋扈，但也不是无脑莽夫。 “小王爷，日头这么好，要出去走走吗？” 雯岚郡主和鄂旭君看小王爷这两日不出府找乐子，就连府里用膳都不去，而是让人给他送到院子里来。 知道他难堪，之前特地没现身。 两天过去了，想着这气消得差不多了，便前来看望乐高伦。 “不去！”乐高伦冷着脸拒绝。 “还在为擂台比武的事情生日呢？”鄂旭君笑问。 “哼！” “你贵为尧国摄政王之子，身份尊崇，又何必跟个江湖人一般见识？” “那小子属实可恶，要不好好教训他一番，我就不是乐高伦！” 鄂旭君和雯岚郡主对视一眼。 后者看着乐高伦，劝道：“小王爷，咱们这在别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就算了。” “你叫我忍？”乐高伦怒瞪着雯岚郡主，“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竟然向着他说话？” “欸，小王爷，那个姓薛的惹了你，你有何必冲郡主发火呢。小王爷既然随我来到了宁国，那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本皇子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这话让乐高伦脾气缓和了不少。 但他还是道：“小王自己丢的面子要自己讨回来，只是小王听说那个姓薛的与你大哥有些往来，要是大皇子插手了这件事，怕是会给殿下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哦？”鄂旭君对那薛飞白并不是很感兴趣。 虽然样样都杰出，但一个江湖人跟他也扯不上关系。 可这话，倒是让鄂旭君在意起来了。 他一下子想到了更多。 “刚才底下送来消息，说这位薛飞白刚到宁国不久，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但经常出入烟花柳巷、一掷千金，还被大皇子邀请参与了前些日子的商人大会。而今更是上了比武招亲的擂台，站到了最后。短短时间，可谓是名动国都啊！” 乐高伦说这话自然有他的目的。 他知道鄂旭君对鄂旭翼的事情最为在意。 现在搞得像是个局外人，就等着他开口，他好卖他人情。 可一旦提及这姓薛的与鄂旭翼有关，那情况就不同了。 雯岚郡主也琢磨了起来。 薛飞白刚来宁国不久，就这么多动作，尤其是今日这出，就像是故意在引起各方注目一般。 他到底是谁的人？来到宁国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大皇子府。 宁国皇子到了年纪虽然都搬出了宫，但跟大晟国不同，他们是不封王的。 只有新皇继位，其他的兄弟才会被封爵。 诸皇子间的地位，除了看嫡庶长幼，还有就是家族势力。 宁国皇帝鄂尔隆的正宫皇后，早些年就去世了，只有一女。 听闻鄂尔隆与她感情甚笃，她故去这么多年也始终无法忘怀，所以久久没有重新立后。 鄂旭翼身为大皇子，在诸兄弟中身份最为尊贵，且是巫言族之后。 然而论出身，鄂旭翼却比不上有妲列家族撑腰的鄂旭君。 这两位皇子又都才能出众，陛下十分喜爱。 所以这两人，一直都在较劲。 所有宁国人都知道，皇位最有可能在这两人中间决出。 鄂旭翼晨起，去院中练了一会儿剑法。 结束后，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绢帕，擦了擦脸。 “我那好皇弟这些天在忙什么？” “回大殿下，在陪着雯岚郡主散心解闷呢。” “那位小王爷呢？被薛公子从擂台上打下来，就没去找他的麻烦？” “暂时还没有，不过属下们发现薛公子身边出现了一批陌生人在盯着他，应该就是小王爷的人。” “那你们将人给看好了，有什么消息立即报给我。” “是，大殿下。” 此时站在一旁的大皇子心腹戴黎开口了。 “殿下，不过是一位江湖人士，你又何必理会他的死活呢？” “先生认为在这件事上我应该避让？” “至少没必要为了他跟尧国小王爷过不去。他虽然跟随着七殿下来到了宁国，也还并没有跟大殿下撕破脸皮。你要是横加阻拦，只怕会将他彻底推向七殿下那边。” “被动等待不是本皇子的作风，我也不会将选择权交到别人的手上！”鄂旭翼眼里迸射出了寒芒。 百里飞燕站在窗户后面，注视着大街上那几个盯了她好几天的人。 “这位小王爷比我想的要耐得住性子多了，也不是那么冲动么。”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夏侯樽问。 “当然是以不变应万变。”百里飞燕这一次打算等对方先出招，而在这过程中，她想要尽可能看清各方的动向和态度。 只是出来这么久，不知道国内情况如何了。 夏侯洙回到都城后，派卓隐亲自潜入晋王府。 “嫣儿那边已经与我彻底断了联络，我很不放心她，你去看看她如今如何了。另外，告诉嫣儿，说我爱她，永远都不会不管她。我已经在积极营救她出来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两人刚回到都城，对周嫣身上发生的事情都不清楚。 夏侯洙也是忧心如焚，一般人他信不过，也怕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派卓隐去。 卓隐虽然对嫣儿一直有些微词，却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是。”卓隐领命，“殿下，那镇北将军府那边，要不要走一趟？” “那边就让父皇去查，镇北将军府如今可是有不少的小秘密了，那三兄妹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而百里飞燕，我大晟国的一个女将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也该给个说法了。” 卓隐看夏侯洙有自己的打算，便也没再多说。 等到天黑后，他便潜入了晋王府。 他发现晋王府比他上一次过来时，守卫要严密了不少。 就算是他，也没法贸贸然闯出去，这要是惊动了晋王，有可能会添出不少乱子。 卓隐便一直等着。 就在这时，他看到青桃端着一碗药朝一个院子走去了。 “周嫣搬去了别的院子？这是怎么回事？” 卓隐纳闷。 从晋王之前对周嫣的手段，他是铁了心想从她这儿榨出一点秘密来。 殿下身后的人是端王叔，这套说辞应该也狂骗不了他太久。 本来夏侯洙就打算这段时间要给晋王添一点麻烦，让他焦头烂额无心理会周嫣。 这不是突然发生了百里飞燕的事情，将他们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如今周嫣不但没事，还被换了一个更好的院子，她会不会已经背叛了殿下？ 卓隐的心已经沉了下来。 如果真是那样，周嫣就不能留下来了。 无情公子服侍周嫣喝下了药，端着碗从院子里出来，就被一个人捂着嘴带到了角落。 “别出声，是我！” 无情公子：我当然知道是你了，否则你能近我的身吗？ 在得知夏侯洙已经回到都城后，无情公子就算着他们的人要过来了。 但来得还真快，而且还是卓隐亲自过来的。 夏侯洙这次是真的着急了。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夏侯洙这段时间的确是很郁闷。 百里飞燕不见了，他缺少了一件最趁手的工具。 与此同时楚王也离开了都城，这就让晋王一下子失去了钳制。 否则晋王顾虑着楚王，行事会更加谨慎小心，也不会对夏侯洙周嫣逼迫太过，以防楚王从中做文章。 现在这局面，等同于让夏侯洙直面晋王。 他早已经习惯了躲在别人身后，出了事也有别人挡着。也更喜欢别人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只会行一些阴私之事的夏侯洙，突然面临着这样复杂刚猛的棋局，手生得厉害。 心中也前所未有的忐忑。 他不敢去求助自己的父皇，因为以父皇的性格，为了保全他，很有可能直接了结了周嫣的性命。 他不敢赌。 百里飞燕不同。 纵然这一年来她与自己矛盾频出，但夏侯洙也了解百里飞燕。 她是一个心性光明的女人，谨守着君子那一套。 对嫣儿是有着嫉妒的成分在，却也不会让她死。 百里飞燕强烈的道德感接受不了这一点。 再加上他们两人在她跟前卖卖惨、做出依赖她的模样，激起了她骨子里的英雄劲儿，那她自然就会帮忙把事情摆平。 所以这种时候，他一方面怨恨百里飞燕，另一方面又还迫切的希望对方能回到他的身边。 “飞燕啊飞燕，你去哪里了，你可知此刻我真的很需要你。” 夏侯洙扶着额头，无比疲惫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五皇子思念飞燕将军太过，还得感慨一把他的痴情呢。 说回无情公子这边，见到是卓隐来了后，他将他偷偷带到了假山后。 这地方没有守卫，可以方便他们两人说会儿话。 “卓大人。”无情公子向他行礼。 “青桃，五皇子命我来见你们，周姑娘这段时间还好吗？” 对这小丫头，卓隐印象还是很深的。 是个机灵的婢女，对周嫣也算忠心。 无情公子在卓隐面前，一直隐藏着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他可以模仿普通人走路呼吸，身为千面郎君的他，可以不露出半点痕迹。 之前晋王夏侯昶之所以会发现异样，那是无情公子刻意暴露出来的。 “不好，卓大人，你快救救我们小姐。” 无情公子哭腔都出来了。 “别哭，青桃，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你们都遭遇了什么？” 于是无情公子便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告诉给了卓隐，一直到她去青阳峰向夏侯洙求救。 “我回来后，跟小姐说殿下此刻有要事缠身，办完就会回来救她。双目失明的小姐没见到殿下，心中十分难过。悲愤之下，生出了要报复五皇子的心思。可她什么都没说，就遭到了刺杀。” “刺杀？”卓隐一愣。 几乎瞬间，他便想到了这是陛下下的手。 “是的，好在晋王殿下当时就在身边，没有套出小姐藏着的秘密，他也不舍得让小姐死。” “小姐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人也冷静了下来。她很后悔，自己差点背叛了殿下。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冲动了，便借着装晕，一直在等殿下回来救她。而晋王也担心再有行刺之人，便将小姐换了一个院落，还派了不少人守着。” “原来是这样。” 此刻卓隐也有点摸不清楚那位的意思。 是真的想杀了周嫣，还是给她一个警告。 “青桃，你确定这段时间你们小姐没有把殿下的事情说漏嘴吗？” “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小姐很小心的。她也知道这是她的保命符，一旦说了，那晋王未必就会留下她的性命了。” 这一点青桃没说错。 看来这小丫头的确知道不少事情。 “那你呢，你知道什么吗？”卓隐危险地问。 青桃好似没有意识到危险，诚实回答：“青桃只知道小姐和殿下有秘密，但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一个奴婢该过问的。奴婢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主子的事情底下人不该知道。” 接着青桃又说：“奴婢很庆幸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否则看着小姐这些日子在晋王府受的苦，奴婢真担心会扛不下去、悉数告诉给晋王。” “你要胆敢这么做，那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是，是。卓大人，奴婢只是这么一说，万万不敢背叛殿下。” 卓隐面色缓和了不少，他相信这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傻乎乎跟他说这些。 “你回去告诉你们小姐，说殿下已经在想办法营救她了，要对殿下有信心，殿下是、爱你们小姐的。” 爱这个字，从卓隐嘴里说出来，也是异常生涩。 第127章 小丫头还挺会吹牛～ “是，奴婢明白。”无情公子点头道。 “晋王这边，有什么动向就用老方法告知给我。尤其要密切注意你们家小姐的情绪，不要让她冲动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卓隐眼神沉暗着，里面深不见底。 “奴婢会看好小姐的，请卓大人放心。”无情公子连忙表示。 一闪身，卓隐便消失在夜色中。 无情公子回到小院，坐到了周嫣的床前。 周嫣自那夜后，装睡了两天，便清醒了过来。醒来后常常说着自己头晕，对于吐露了夏侯洙秘密一事，周嫣一直故作不知。 反正她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就算事情败露了，那也跟她无关，都是青桃这家伙捣的鬼，她也是被她欺骗利用了。 “小姐，方才卓大人过来了，还带来了五皇子的消息。” “别说他！”周嫣听都不想听。 无情公子当然明白她是故意表现出这副姿态来，也没有拆穿。 “卓大人说殿下已经在设法营救小姐了，而且殿下是爱着小姐的，请你一定要耐心等他。” “等，等。这些年我一直在等，我等他等得还不够吗？”周嫣红着眼睛说。 也看不出里面到底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小姐，青桃知道你的苦。可除了五皇子，你还能依靠谁呢？如果你想依靠晋王殿下，倒也不失为一条生路。晋王殿下他是个正人君子，虽然这些日子也在为难小姐，却也没把事情做绝，始终对小姐留有余地。” “青桃也认为我应该投靠晋王？” “青桃一介奴婢也不敢多嘴，但青桃是小姐的人，小姐投靠谁，青桃都会跟着你。” 哼！ 说得好听，你时候到了不也是要走？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但青桃，不也清楚她知道这所有事吗？ 说起这个，青桃这小丫头城府倒是比她想的要深得多。 当初那番话，就是她故意对她说的。 她此刻装作一无所觉，青桃也就陪着她演，还看不出什么表演的痕迹。 周嫣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丫鬟了。 她想起来自己嫁入晋王府时，五皇子夏侯洙让她带着的那瓶毒药。 本来是想找机会给晋王服用的，可一直没有机会。 这小丫头虽然分量轻了点，可除了她，如今也没有什么人更适合这瓶毒药了。 “不说这些了，我心里很难受，人也堵得慌。青桃，我突然想吃莲子羹了，你去为我做一些。” “好，小姐喜欢吃，青桃就去给你做。” 无情公子乖巧地去了。 江湖上的千面郎君，厨艺也是很不错的。 之前扮成青桃时，为了不露出破绽，他还特地了解了一番。 青桃厨艺还不错，最拿手的便是莲子羹。 他偷偷品尝过，还观察过她做莲子羹的步骤与技巧，天资聪颖的无情公子，至少也学了个八成到九成。 当身边的青桃换成无情公子后，周嫣不是没有感到疑惑过。 譬如她过去的一些小习惯，青桃就知道得很清楚，但这位虽然同样细心，偶尔还是会犯一些错。 可这些过错太细微了，再加上莲子羹味道也没变，周嫣哪怕有些怀疑，也从未觉得这个青桃是假的。 顶多是认为她有些心不在焉，或者是最近记性变差了。 总体来说，无情公子的青桃表现还是很不错的。哪怕收集情报的时间有限，也没在关键问题上露出马脚。 无情公子按照青桃做莲子羹的手法，给周嫣煮了一盅莲子羹。 她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夏侯昶正在周围散心，闻到莲子羹的香味，便走了进来。 他看着这小丫头一个人忙上忙下，不时用扇子扇着火，不时劈两片柴火，扔去灶底下。 “你要是为我做事，就不用这般伺候周嫣了。”夏侯昶开口。 无情公子当然早就知道他过来了，一直装作没看见，直到他开口才做出吓了一跳的模样。 “殿下，你身份何等贵重，怎么还跑到厨房这种地方来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跟下人吩咐一声就好。” “我只是在府里走走，恰巧来到这儿。” “哦。” “你在煮什么？” “莲子羹，我家小姐最喜欢吃我做的莲子羹了。” “你扮作你妹妹，连她的拿手厨艺都学去了？够敬业的啊。”夏侯昶调侃。 这些日子他心情一直很烦躁，有许多委屈和不甘，也不知道如何发泄和倾诉。 按着他自己的想法，他真想冲到父皇面前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这些年，他一直尊敬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拿他当作神明一样。 父皇就算不爱他，也不至于这样愚弄他、利用他至此？ 魏先生阻止了他。 “如果陛下真的有心，那这些年应当看到殿下对他的心。他不是看不到，而是看到了也不在乎。” “殿下这个时候去找陛下，不但讨不回公道，得不到你想要的父子亲情，甚至还有可能为此搭上性命。” 魏衍让晋王不要小瞧了一个君王冷酷的心。 当他屠刀挥下的时候，不会在乎面前的人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其实，魏衍在听到这个秘密后，心里的冲击要小不少，而且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真相。 当然不接受也没办法。 之所以这么快接受，那是因为魏衍其实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在这都城中，夏侯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何以敢跟其他得势的皇子扳手腕，过去多年还隐藏得这么好？ 就算能瞒过他们的视线，他能骗过陛下吗？ 陛下可是从最残酷的朝廷斗争中走出来的，他可一点都不傻。夏侯洙要是瞒着他做了那么多动作，他一点都不知道，魏衍是不相信的。 还有，陛下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人前训斥五皇子，表面上是看不上他，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若非如此，五皇子这些年也不会鲜少进入他们的视线？ 当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魏衍就感慨着陛下对五皇子用心太深。 他对晋王殿下、楚王，还有穆王这些皇子，看似很宠爱，可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过？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每一次当他们都觉得晋王殿下已将储君之位握于手中时，结果却总是失望。 朝中那些阻挠的臣子，还有出的各种各样的状况，都是陛下在背后操作。 他需要晋王听他的话，也要拿晋王当靶子，却又不能真的让他拿到储君之位，只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名目。 还有让那些他安排在晋王阵营的棋子，扯他的后腿，故意在关键时刻犯错…… 好多次，晋王希望破灭的时候，他都认为是自己不够好、没有约束好手下。他也欠缺了一点运气，离尚未总是差一步。 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陛下在算计他。 思及此，即便是已经见识过不少丑恶的魏衍，都感到背脊发凉。 他将这些厉害剖析给夏侯昶听，让他无论如何都得冷静。 好在殿下最终听了他的劝。 而这些日子，魏衍担心夏侯昶在面对承平帝时露出马脚，故意让他接了别的公干。 暂时得以不上朝，就是希望他能快点冷静下来。 只有滴水不漏，才能骗过陛下。 傍晚，夏侯昶从城外回来，仍然没什么胃口，一个人就在府内转来转去，想着接下来的种种计划和安排。 以及在面对父皇时，要怎样克制自己的真实情绪。 多年来的求而不得，还有被欺骗的怨怼，交织在他的心头，逐渐生成了强烈的恨意。 “父皇，这些年你骗得我好苦啊！既然如此，就别怪儿子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你了。你不仁，不要怪我不义不孝。”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自身。 当下定决心后，夏侯昶的心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饿了。 循着香味，来到了厨房，看到了这小丫头，让他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一句话，直接给无情公子问愣了。 咳嗽了一声，“那当然，我是过来替妹妹报恩的。报恩的话，当然要努力了。小姐喜欢喝我妹妹的莲子羹，那我也得学会。” “你重新煮一份，这份本王要吃。”夏侯昶说着，已经将那盅莲子羹给取了过来。 “啊？”无情公子有点接受不了，可怜兮兮说：“殿下，你吃什么让厨娘给你做啊，我们小姐还在等着我呢，我也耽误了很长时间了。” “你们小姐如果知道是本王要吃，她会愿意多等一会儿的。” “就知道用身份压人。” 无情公子小声吐槽。 “你说什么？” “没有，我说王爷你慢慢吃，不够的话我再多做一些。” “这还差不多。” 夏侯昶撩起衣袍，在桌子旁坐了下来，拿着勺子专心吃着。 “唔！看不出你个小丫头，做的莲子羹味道还不错。” “那是，我聪明伶俐，学什么东西都快！”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会什么？”晋王也有了与她闲聊的兴致。 “这可多了去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呢。” “还挺会吹牛。” 无情公子哼哼。 他才不是吹牛，会的许多东西保准让这位晋王殿下大开眼界。 “你说你是江湖人，那你之前拜在谁门下啊？” “这个可不能说，我师父是世外高人，一再嘱咐我不能对外透露身份，以及他老人家的侠踪。” “你这小丫头，神神秘秘的，身上藏着的事情还真不少。对了，本王还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呢？” 青桃是她妹妹的名字。 她本人的名号，夏侯昶一直不知道。 他其实之前就想要问了，但专门提起这一茬又好像有些刻意。 “我叫青梧，青色的青，梧桐的梧。” 无情公子也很会省事，直接将自己的名字给倒了个个儿。 “青梧，倒是个好名字，比你妹妹叫个青桃好听多了。” “青桃这名字也很可爱啊，我最喜欢吃桃了。” “你喜欢吃桃？” “嗯。” 晋王点点头，暗暗记下了这一点。 他哪里知道，这也是无情公子随口胡诌的。 “你说你是江湖人，还是江湖更为逍遥自在，尤其跟这高门府邸相比，还是外面更天高海阔一些。” 以前的夏侯昶，不会生出这样的感慨。 也就是赶上他心情最憋闷的时候，才会想得多一些。 “我的确很喜欢江湖的逍遥自在，但你们这样也很好啊。不愁吃不愁穿，还有这么多人伺候，风雨不侵的。” “你怎么总是在说吃喝的问题，你行走江湖时经常没吃没喝吗？” “嗯。”无情公子小可怜地点头，“小时候经常饿肚子，后来么也经常被人追债，逍遥归逍遥，但有时候也是真惨。” “你还欠别人债？” “对啊，我这人有点特别费钱的小癖好。我人缘好，朋友多，他们都愿意借我。可我有时候又还不上，不好意思见他们，就只好跑了。等我赚到钱，再去还给他们。不过，我从来没有耍赖皮啊，有钱立刻就还了。” 大概是看出了这位晋王殿下心情十分不好，无情公子就跟他分享了一些小故事。 当然不是他本人，他易容过千千万万的人，随便拿出了一个人的经历跟晋王分享。 如果百里若飞知道无情公子老毛病又犯了，一定会告诫他别这样做。 还记得当初他们两个认识时，无情公子就是这样被一点点拆穿的。 与此同时，镇北将军府，百里若飞正跟自己的弟弟聊到无情公子。 “无情兄聪明无双，也的确是个百年难能一见的天才。但他也有一个弱点，你猜是什么？” “这我哪里知道，二哥快说。” 百里若飞一边打着扇子一边笑着说：“无情兄就是太机灵也太聪明了，而且还有点话痨。” “噗！”百里秋溟笑喷了。“我懂二哥的意思了，就像是当初他接近你，扮成许多个小孩，还编出了各种各样的经历。但因为人物太多，身份和经历又都不一样，后面说多错多，一点点露出了破绽。” “我最担心的就是无情兄这一点，听说他最近跟晋王殿下关系还不错，就怕他一不小心又犯了老毛病。” 无情公子：飞飞，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啊，泪奔~~ 第128章 明日就前去提亲! 这头，无情公子还在跟晋王乱编故事。 那厢，百里飞燕也接到了两位兄长的最新情报。 都城大局已定，周嫣在按照他们的计划走，晋王也没有冲动行事，这些都让百里飞燕松了一口气。 重生之后，她发觉虽然自己满怀着仇恨，却比前世要活得轻松许多。 那是因为在她的身边有一群坚定地支持她帮助她的人。 有他们在，百里飞燕哪怕在千里之外，心也是安定的，也没有后顾之忧。 不像是前世，为了夏侯洙，她几乎把所有的事情扛在肩上。 不愿过多麻烦家里人，因为担心他们对夏侯洙会有看法。 也不愿过多求助友人，不像他们为她鸣不平，对夏侯洙出口指责。 她全心维护，外加呕心沥血，虽然最后支撑下来了，但一路走来实在是太累了。 有时候百里飞燕都不敢想，自己那些年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爱的力量当真就那么强大，让她甘愿付出所有，还无怨无悔？ “听说了吗？尧国的小王爷，向万家的小姐求亲了。而且七皇子亲自出面，还说要为他们两人做媒。” 百里飞燕和夏侯樽在楼下吃饭的时候，听到邻座的人说。 “当然听说了，那小王爷以千年血菩提为聘，那东西可是价值连城，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极品珍宝啊。” 千年血菩提。 熟悉的字眼让夏侯樽下意识就看向了百里飞燕。 这是一个极为高明的试探，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百里飞燕知道他是谁，此刻听到千年血菩提，就算再细微，也一定会产生反应。 要知道，当初因为夏侯洙中毒，百里飞燕亲自前往楚王府求药，他没有给她，还将她羞辱了一番。 他就不相信她已经完全忘却了这件事。 百里飞燕的确有反应，但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再也没有什么表示了。 自始至终没把目光投向夏侯樽，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居然很正常？ 按理说这是好事，证明他先前的怀疑很可能是假的。 可夏侯樽的怀疑一旦生成，可没有这么容易打消。 百里飞燕忽然站了起来，走向了那张桌子。 “敢问两位兄台，万家小姐答应了小王爷的求亲吗？” 夏侯樽怔了怔，她在意的原来是这件事吗？ “暂时还没有呢，不过万家老爷有些心动。小王爷身份尊贵，武功相貌皆是不俗，如今还有七皇子做媒，这桩婚事只怕不好推啊。” “我看没必要推。答应了这桩亲事，于万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女儿飞黄腾达，成了尧国小王爷的王妃。万家还有七皇子撑腰，这种好亲事上哪里去找，推辞做什么？” 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你们消息都已经过时了。”此刻另一张桌子的人也拎着一壶小酒走了过来。 “我有一位朋友在万府做家丁，据他所说万小姐根本不愿意嫁，万老爷也舍不得将女儿嫁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啊，人家万小姐钟情于薛公子。” “哦~~薛公子，就那位赢了比武招亲的年轻人，听说他一表人才，身手十分了得啊。” 眼看着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百里飞燕果断离开了。 中午时候，百里飞燕刚想着要去万府看看，底下掌柜的就上来了。 “薛公子，有人要见你。” “谁啊？” 掌柜的往旁边一让，从楼道那里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万圆圆。 万圆圆生得秀美，但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英气，笑起来时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看着就很甜。 “圆圆姑娘！”百里飞燕没有想到她会来。 “薛公子。” “你们俩聊，万小姐，我就在楼下，你有什么事就尽管招呼。” 这儿掌柜的对万圆圆十分客气。 万大善人是出了名的好人，在这儿也是德高望重，很受人敬仰。 “多谢掌柜。” “小姐客气了。” 掌柜的下楼后，万圆圆看向百里飞燕。 “薛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到我房间里说可以吗？” 万圆圆点点头。 两个人进了房间，为了避嫌，百里飞燕特地没有关上门。 万圆圆也知道这是在为她着想，毕竟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很容易落人闲话的。 但她还是轻轻带上了门。 然后对百里飞燕深施了一礼，“薛公子，小女有一事相求。” “圆圆姑娘，切勿行此大礼，你有话不妨直说。” “薛公子可曾知道七皇子带着小王爷到万府求亲了？” “我方才在楼下时听说了。” “小女知道，当初公子到擂台上打擂，并不是心宜小女，而是想替小女解围。小女也不会赖上公子，只是如今这桩婚事，我爹压力也很大。但我实在不想嫁给那位小王爷，只好厚颜请求公子相助。” 百里飞燕其实已经猜到了万圆圆的来意，她去找她，也有这方面的用意。 这个事情，虽然归根到底也不是她惹出来的。 按照原来的进程，万圆圆还是要嫁给小王爷的。但被她横插了一脚后，小王爷对万圆圆的心情只怕更复杂。 百里飞燕本来就想要帮她一把，如今她主动提出来，也正合她的意。 “明白了。飞白明日就会带上聘礼，前往万府提亲。” 听到这话，万圆圆眼睛一亮，也喜不自禁。 然而她紧接着就听到百里飞燕说。 “只要小姐有需要，飞白愿意配合小姐。” 万圆圆的眼瞳瞬间就黯淡了，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多谢公子一再相助，只是这样做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公子？” 这也是万圆圆一直顾虑重重的原因。 她不愿连累薛飞白。 可如今也只有薛飞白，能为她解困。 因为所有宁国人都知道，万家小姐比武招亲，是薛飞白赢了擂台。 万老爷将女儿嫁给薛飞白，合情合理。 即便是小王爷，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抢亲。 而且万府这些日子也没急着公布薛飞白不会迎娶万小姐，怕的就是当日比武招亲的人借此闹事。 说你薛飞白都不娶万小姐，那之前比武不能算，应该重新来过，或者说赢的就是我！ 那样不就麻烦了。 所以外界只是知道万府暂时还没将小姐嫁出去的意思，可能是薛飞白那边有点问题没解决。 他不是宁国人，成亲这种大事，总要通知家里一声，还要得到父母许可，多耽误一点时间也正常。 这个时候，又听说尧国小王爷向万家小姐求亲了，这事情不就精彩了么。 “我爹回复小王爷说，你赢了比武招亲，已经将我许配给你了。小王爷不接受这套说辞，还扬言比武招亲作废，一定要我嫁给他。还是七皇子拦住了他，表示如果我真的订亲了，那也实在不好勉强。” 万圆圆忧愁着道：“小王爷被七皇子带走了，但我爹担心他还会再来。如今也只有尽快订亲，才能打发他。” 本来万老爷对这位小王爷还没那么大意见，可他在来到万府后，那叫一个嚣张、咄咄逼人。 万老爷是断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人的。 试想想，圆圆嫁去了异国，丈夫还是这样一个人，她要是被欺负了，他远在宁国如何能帮她？ 这也是百里飞燕的出现带来的一个大变化。 前世小王爷乐高伦，看中了万圆圆，不但打赢了比武招亲，还摆出了一副温文有礼、对老岳父也十分尊敬的模样。 蒙骗住了万圆圆，也骗过了万老爷。 如今呢，乐高伦在百里飞燕这儿受到了羞辱，心中愤懑难平，只想着将万圆圆抢过去，根本就不注意自己的态度，甚至还拿出强权压人。 万圆圆和万老爷自然知晓了他的真面目，也不可能再考虑他。 百里飞燕笑笑，“一切就如圆圆和万老爷所言，有需要飞白的地方，尽管开口。飞白能力所及，必不会推辞。” 万圆圆有些诧异，“薛公子，为何要这样一再帮助圆圆？” “比武招亲那天，我出发点是想为小姐解围。可想想，我其实没必要和小王爷争一时之气的。在擂台上对他也出手太狠，也许正因为我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他才对此事耿耿于怀。无法为难我，就去为难小姐。” 百里飞燕脸上带着抱歉，“可以说，这件事有一部分是我惹出来的，帮小姐一些忙也是应当。” 但万圆圆却摇摇头。 斩钉截铁表示：“此事不关公子的事。” “圆圆姑娘？” “公子为我解围是好心，教训那小王爷也是因为他挑衅在前，就算他如今为难我，那也是他心胸狭窄，毫无容人之量。别人的原因，公子又何必强加在自己身上？” 顿了顿，万圆圆看着百里飞燕，目光真诚说：“圆圆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好歹。公子是好人，也是真心要帮助圆圆，圆圆铭记于心。” 真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百里飞燕看着对面的女子，露出了笑容，心中也很宽慰。 不管是师落红，还是万圆圆，这些女子都很美好。 而跟美好的人接触，也能让一个人的心变得更温暖更柔软。 “小姐放心，我不惧那位小王爷。” 百里飞燕很有信心的表示。 “小王爷虽然是尧国人，但在宁国他也有七皇子撑腰。如果他真坚持，七皇子只怕会站在他那边。” “那我也不惧，圆圆姑娘愿意相信我吗？” 百里飞燕没有多说，只是用充满着自信的神情问她。 万圆圆仔细打量着她。 这位薛公子不知道来历，但无论是气度还是身手，都非普通人可比。 而且身上与生俱来便有一种让人信任还有安定的力量。 “圆圆愿意相信公子。” 百里飞燕笑着颔首，“我不会让圆圆姑娘失望的。” 说完了事情，百里飞燕亲自送万圆圆下来。 两人并肩而行，还故意做出了亲密的姿态。 当然这儿的亲密，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 而是郎有情妾有意。 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还将它给宣扬了出去。 都说万家小姐与薛公子那真是天造地设一对，站在一块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 夏侯樽站在二楼，望着相依离去的二人，既无语又无奈。 这个百里飞燕，小心有一天把自己玩出问题来。 她就不怕这个万家小姐真的喜欢上她？ 她自己是女子，对这些事情恍若未觉，可他这个旁观者却是看得很清楚。 那个万圆圆，对她可是不无情意。 她还对她这么好，不怕有一天真的伤了姑娘的心？ 不过夏侯樽也知道，百里飞燕答应这件事，除了帮助万圆圆那还有自己的盘算呢。 不只是百里飞燕，夏侯樽最近也在密谋着些什么。 卜风、印虎带着一些人手秘密来到了宁国都城。 夏侯樽是不会坐视七皇子与尧国合作，再登上大位的。 宁国皇帝鄂尔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但可悲的是，鄂尔隆如今大部分的权力已经被架空了。 他不能强行对付自己的这个儿子，因为真的逼急了，妲列家族谋反之日就近在眼前了。 到时候宁国内部动荡，江山不稳，那是鄂尔隆不愿见到的。 而朝堂看似还平稳，那是因为鄂旭君也还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时机。 多方势力齐集在宁国都城，暗潮涌动，却又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 现在就看谁能打破这股平衡，在这儿掀起惊涛骇浪了。 百里飞燕无疑清楚宁国的局势，也知道有些看似微小的环节还有人，往往能起到令人难以想象的作用。 譬如万圆圆的婚事，又譬如她。 就让她来做这枚打破平衡的小石子。 而她需要局势尽可能往她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得到了百里飞燕的保证后，万老爷再也没有顾虑，拒绝了小王爷。 还表示两人就要订亲了，请小王爷赏脸，届时来喝一杯喜酒。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小王等着！” 乐高伦气呼呼离去。 “想跟我争，那你得有命在！” 乐高伦阴寒着眼，派出了他带到宁国的那帮杀手。 他要薛飞白死！ 第129章 看谁都像是情敌! 想要我死，那我可能要让你先死！ 百里飞燕怀里抱着个小竹筐，在这边悠闲地吃着枣，对如今这局面似乎没有半点烦恼。 “你还轻松得起来啊！” 夏侯樽走进来，看到百里飞燕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人好歹靠点谱，跟他一块行动，自己什么事情就决定好了，都不跟他商量一下的。 “大哥，你吃枣。”百里飞燕从怀里小竹筐内抓起几个枣，讨好地笑着递给他。 “让我生气了，几个枣就想要打发我呢？” 夏侯樽不开心，却还是将那几个枣接了过来。坐到旁边，也啃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小王爷的杀手已经包围了整间客栈，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小命。” “我的命可没这么容易拿。” “你就一个人，怎么对付他们？” 夏侯樽其实也没那么担心。 虽然百里飞燕被那伙人盯上了，但不还有他在么。 卜风、印虎也都安排好了，那些杀手只要敢杀进来，就要被一网打尽。 但夏侯樽还是不理解，为何百里飞燕一个人，就能这么勇？ 别说现在还是在宁国境内，她孤立无援。就算对方没有主场优势，也没有七皇子鄂旭君支持，单凭乐高伦的那些杀手，也不可小觑。 “大哥，我这个人呢，说得好听点叫艺高人胆大。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个莽夫。有什么事，直接干！来多少，我也一样干！” 干，干你个头！ 夏侯樽真很想这样怼回去。 一个姑娘家，干啥要以当莽夫为荣！ “你要是不想被我连累呢，哈哈！现在也晚了！” 夏侯樽以为这人又会冒出什么，我不想连累你，你快点走之类的话，哪里知道她一个转折。 还哈哈！ 以为自己很可爱是？ 夏侯樽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了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万圆圆，甘冒这么大的风险！” 真正让夏侯樽耿耿于怀的还是这个。 他把握不准的是百里飞燕这个人。 行事太不拘一格，也太没章法，还有些任性……这些本来都是他很欣赏的本质，可放在眼下的情境中，夏侯樽时常会感到气闷。 担心她哪一日，玩得太出格，把自己的小命都给玩没了。 她还动不动单独行动、自作主张，到那时他就算想搭救只怕也来不及。 百里飞燕看了一眼夏侯樽，正色道：“大哥，我正在做的事情，你纵然不是全明白，应该也能猜到一些。” “……”夏侯樽默了。 的确，他知道。 “既然如此，我希望大哥不要阻止我。” “我不是想阻止你，而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 “在做什么决定之前，不要想着只有你一个人，也要把我考虑进去。” 百里飞燕沉默了。 然而夏侯樽却执起了百里飞燕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 嗯，嗯？！ “大哥听候贤弟差遣。”夏侯樽注视着她，眼神无比真诚道。 嘶！ 本应该是很感动的情景，但百里飞燕鸡皮疙瘩却起来了。 她抽出来自己的手，拿小眼神瞅他？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夏侯樽恼。 他如此真情剖白，就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而百里飞燕那生动的小眼神，清楚地写明了她脑袋里此刻在想什么，夏侯樽就算是想装作看不懂都难。 “那个，大哥，小弟不断袖。” “你、你还真以为大哥我有断袖之癖呢？” “咳咳！大哥是没有，但你刚才这动作太那啥了，小弟有些受不了……” “滚！”对这人，就不能给她好脸！ 太烦了！ 有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儿！ 好歹害羞一下啊！ 浪费感情！ “大哥别生气么，你的心意小弟懂！我也没有把大哥排除在外啊，放心，有危险的时候小弟一定向大哥求救。” 百里飞燕笑着又塞给他几个枣。 这样的百里飞燕，让夏侯樽也实在没脾气。 “小心点啊，他们很可能就是在今夜行动。” “这我知道。” 虽然那伙人应该也不会明目张胆地行凶，但既然敢在都城杀人，也不能指望着他们不会牵扯到无辜。 她要是继续留在客栈中，那很有可能会连累到掌柜的和其他人。 “大哥，我已经物色了一个新住处。” “哦？” “万家有一处别院空置出来了，圆圆想让我住进去，我答应了。” “圆圆，你们俩关系何时这样亲近了？” 百里飞燕好笑，“明日我就要去万府向圆圆求亲，这关系够不够亲近？” “你还来真的？” “假的，帮圆圆解围的。” “那你说得跟真的一样。” “虽然是假的，但与圆圆投缘也是真。说实话，她要是不介意我家里那两房美妾，我倒愿意假戏真做。” 夏侯樽弹了她一脑崩。 鬼扯上瘾了啊！这家伙！ “你哪来的两房美妾！做梦做傻了，不是你故意拿出来诓她的吗？” “……”百里飞燕尴尬地挠了挠下巴，“没有吗？好可惜啊~” 夏侯樽无语地摇摇头。 可惜个毛！真给你两房美妾，你能做点啥？！ 不过经过这些个事，夏侯樽开始有点担心起百里飞燕的取向来。 他没有断袖之癖。 但百里飞燕却未必那么正常。 看她对那个圆圆，昨日两人下楼的模样夏侯樽瞧见了。百里飞燕哪里有身为女子的自觉，仿佛真将自己当成个男子。 还有啊，有一点夏侯樽也不能忽略。 百里飞燕那是战场将军，比好多男人都要勇武、有爷们气概。 长期跟一群男人在一起，经常会忘记自己是女孩子。 再加上她倾心喜欢的夏侯洙，又让她无比失望。 这段时间压根没看到百里飞燕想起他那五弟，恐怕心里面已经将他忘记得差不多了。 夏侯樽之前还暗暗高兴，想着自己少了一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可现在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百里飞燕到底是对夏侯洙死了心，还是对所有男人都失望了？ 万一是后者，那可怎么办？ 当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就再也挥之不去。 他甚至想象出了百里飞燕某种可能的心境：呵呵！那个夏侯洙，居然敢这样愚弄我、欺骗我的感情。不就是个男人么，我才不稀罕呢。 论气概和气魄，我比夏侯洙你强多了。以后要什么男人，要个温柔的姑娘不香吗？ “！！” 特别是刚才百里飞燕脱口而出的两房美妾，仿佛让夏侯樽证实了这种猜测般，他一个激灵。 该不会本王走了一个情敌，又多了无数个女情敌？ 这很有可能啊。 不，就算这百里飞燕真想这么做，她家里人是不会同意的。 百里将军第一个不答应，还有那些个兄长…… 他们真的不会答应吗？ 夏侯樽发现自己连这个问题都不确定了。 怎么说呢。 百里将军这个人，看起来挺有章法的。但这个人年轻时候可也做过不少出格的事情，加上他又是出了名的宝贝自己这个女儿。 还有夏侯洙这个负心汉在前，百里将军就更心疼女儿了。 他多好一闺女，那夏侯洙还不知道珍惜，居然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始至终都在利用他的燕儿！ 这要是百里飞燕给他带个媳妇回去，他恐怕还乐见其成。 毕竟女儿不用嫁给别人么，可以留在他身边，想想也不坏。 夏侯樽进一步想着，以百里将军对女儿的宠爱程度，那恐怕还会说：我的燕儿那就该得到最好的！嫁给别的男人，三妻四妾的岂不是委屈了我女儿？ 嫁什么人，干脆就留在家里，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喜欢男人就娶个男媳妇，喜欢女子就娶个姑娘，只要她高兴，看谁敢说什么！ 再来百里秋溟和百里若飞。 他们父亲都指望不上，那就更别指望这兄弟俩会阻止了。 夏侯樽早已看透这兄弟俩的本质。 都是个大妹控，对妹妹偏心得不得了。 唯一可能会说两句的也就是大哥百里锦宏了，但他一个人也不能争得过父亲和弟弟。 而且他对百里飞燕，宠爱程度也不低于两弟弟。 夏侯樽想到最后，都已经能想到百里飞燕迎娶了一堆姑娘的情景了。 “欸！” 夏侯樽有些同情自己。 之前为了夏侯洙，百里飞燕对他从不假辞色。 如今两人结伴同行，也有了一些感情，但百里飞燕取向却好像变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大哥，你想什么呢，怎么还叹这么大的气？” 百里飞燕是真的有点懵。 两人聊着聊着，就看见夏侯樽面色变来变去，情绪也越发低落，到最后脑袋直接磕在窗框上，都有些生无可恋了。 夏侯樽看着百里飞燕，压根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百里飞燕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客栈掌柜的女儿，叫彩红。 长得有几分姿色。 夏侯樽发现这个叫彩红的女子，经常上楼给百里飞燕送一些东西。 热水啊、点心啊，还动不动问她有什么需要的。 之前夏侯樽也没多在意，还打趣过百里飞燕。 “这位彩红姑娘一看就是对贤弟有意思。” “大哥可别乱说。” “欸，大哥可没有乱说。你可曾看见过她伺候别的客人吗？也就是贤弟你了。” 这番对话还清晰地回响在耳畔，此刻夏侯樽却完全笑不出来。 三两步走过去，接过了彩红手中的茶壶。 “谢谢彩红姑娘啊，我和贤弟还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不好意思了。” 说完就啪地关上了门。 “大哥，你干嘛呢？” 百里飞燕讶异。 大哥什么时候对姑娘家这么怠慢了？ “大哥突然想起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夏侯樽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跟她说。 “你说。”百里飞燕看着他道。 夏侯樽就努力地想啊想，这一时之间让他编造个什么理由？ 哦！有了！ “贤弟，你之前不是有意让我娶万圆圆么。大哥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百里飞燕后仰，露出个嫌弃脸。 “大哥，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你是无所谓，可我还不能随便将圆圆交给你嘞！” “怎、怎么不行了。男未婚女未嫁，大哥好歹也是一表人才。给大哥一个机会，说不定人家圆圆姑娘真看上大哥了，不稀罕你了。” 百里飞燕绕着夏侯樽转了两圈，将他好好一番打量。 “大哥，你真没毛病吗？” 怎么就能这么突然呢？ 纵使百里飞燕聪明绝顶，此刻也搞不懂夏侯樽的脑回路。 “没毛病，就说你答不答应？” 百里飞燕很认真问他：“大哥，你喜欢圆圆吗？” 夏侯樽愣了愣，没回答。 “你的神情告诉我，你并不喜欢圆圆。” “但只要我娶了她，就不会亏待她。” “大哥把女子当成什么了？”百里飞燕有点生气问，“你娶圆圆，说得可真轻易啊。娶了后，把她摆在府中，也不需要多过问。只要饿不死，让人伺候着，就是你口中的不亏待。” “可你有没有想过，许多女子也期盼着能找到一生所爱，找到一个真正能给自己幸福的人？” 百里飞燕本来不想跟夏侯樽说这些。 她跟这些以后注定有数不尽的妾室的皇室子弟说这种话做什么，简直浪费唇舌！ 可夏侯樽今日这番举动，实在让她很生气。 像夏侯樽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把女子看得过于轻贱，她们向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被这些人嗤之以鼻。 爷娶多少女人那都是平常，就你一个人也想霸占着整个我？ 如此的理所当然，又不讲道理。 之前夏侯尊就不止一次表露出这样一面，但因为百里飞燕也不喜欢他，懒得管这么多。 可他对自己的朋友也这样轻慢，还对她提出这样可笑的要求，就更让百里飞燕恼火。 要不是两人如今这样的境况，说得过多很容易捅破那层窗户纸，百里飞燕真想跟这人分道扬镳。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夏侯樽却很气人地问：“贤弟，你身为男人，前一刻还在可惜着那两房美妾是假的，现在却在指责我？你有这个机会，难道你就不想多娶一些人回家吗？” 他娶一堆女人。 百里飞燕也有可能娶一堆女人。 既然如此，那为何说他？ 第130章 千里之外，洞悉一切 夏侯樽不自觉就脑补过多。 而百里飞燕叹了口气也懒得多说。 说来说去，两个人对人对事看法完全不一样，没必要强行达成统一。 百里飞燕从不要求夏侯樽要怎么样，但万圆圆的事情她是不会如他所愿的。 她收拾了东西下楼了，还去退了房。 “薛公子，你这是要走了吗？”彩红有些失落地问。 “我并不是要离开宁国，只是要搬去另一个地方。这段时间，多谢彩红姑娘的关照。” 百里飞燕彬彬有礼道谢。 彩红是有些喜欢百里飞燕。 像这样的俊美公子，谁不喜欢呢。 只是彩红也从父亲那里听说了，薛公子明日就要前往万府提亲了，让她还是趁早断了这些念头，免得徒增伤怀。 “那薛公子以后……”彩红本想问他还会不会来这儿，可想到这话的确不该问。 何况就算他回来了，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彩红祝公子万事顺遂、称心如意。”最终彩红只是这般道。 “同样也祝福彩红姑娘。” 百里飞燕对她点点头，眼眸温暖而真挚。 这个姑娘对她的心意她并非完全不了解，只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但她的这份祝福，还是让百里飞燕由衷感动。 在彩红的目送下，百里飞燕走出了客栈。 外面监视她的那些人也纷纷注意着这边。 这个小白脸莫非是想要跑？ 光天白日的，自然不可能这种时候动手。 便派人悄悄跟着百里飞燕，发现她落脚在一处别院。 “你确定只有她一个人住进去了？”乐高伦问前来回报他的属下。 “是的，小王爷。” “与他同行的那个人呢？” “他目前还留在客栈中，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闹了什么矛盾，我们的人隐隐听到了从房间传来的争吵声。” “哼！这样最好！薛飞白啊薛飞白，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这种时候居然还一个人搬出来了。” 乐高伦很兴奋，打算让他们今晚上就动手。 本来也是派着今夜在客栈动手的。 但客栈那么多人，动手不太方便。要是伤及了别人，他固然不担心，七皇子却不乐意为他收拾这样的烂摊子。 便想让他再等等，寻找别的机会。 现在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王爷且慢！” 鄂旭君还是阻止了他。 “七皇子，你该不会不想让我杀了薛飞白？” “薛飞白是死是活，我并不在意。” “那你这是？” “小王爷就不感到奇怪么，你刚要杀他，他自己就搬到了无人居住的别院。仿佛就是在刻意给你创造刺杀他的机会……” “那又如何？他一个人，就算有再多的诡计，也不是我这些属下们的对手。他们全部都是我父亲花费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每个人都是高手。” 乐高伦很不高兴鄂旭君的一再阻挠。 他本来挺欣赏这位七皇子的，认为他很有野心，很多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 可如今，他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这位七皇子，并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有魄力。 不说别的，就薛飞白，一个江湖人士，在宁国境内。他堂堂七皇子，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易就能解决了他。 但他却瞻前顾后，实在让人很失望！ “小王爷稍安勿躁，我只是在说，这有可能是薛飞白为你设下的陷阱。他左右都是一个死，因为他一个人，让小王爷损兵折将，那岂非得不偿失？” “你的意思是？” “先让人去探探，摸清楚里面的情况，小王爷再下手不迟。” 这话倒是成功安抚住了小王爷。 另一边，大皇子鄂旭翼，也知道了乐高伦这边很快就有所行动。 “届时你们就装扮成大晟国武林人士，薛飞白一有危险，你们就将他救出，藏在胡柳巷子里。然后让他乘坐着张大人的马车，来我这儿，我要见他。” 手下们很奇怪。 那个薛飞白何德何能，大殿下不但要搭救于他，还要亲自接见他？ 晟京城。 自从卓隐上次秘密潜入晋王府，已经过去两天了。 他告诉了夏侯洙周嫣的近况。 只是关于陛下派刺客杀周嫣灭口一事，卓隐隐瞒下来了。 以殿下的性格，如果知道陛下做了这样的事情，那恐怕又要炸。 给他们的计划又一次平添了许多不稳定的因素。 卓隐就这件事去请示承平帝，他也要搞清楚陛下真正的打算。 “陛下，周嫣，你是想让她活还是想让她死？” 如果陛下想要周嫣死，那卓隐可以代劳。 就算殿下日后因为这件事跟陛下闹开来，他也会一力承担。 身为暗卫，必须要时时刻刻为陛下分忧。 “你说呢，卓隐？” 陛下居然问他的意思？ “属下不敢多嘴。” “朕恕你无罪，你有话直说。” “周嫣生与死，都有它的利弊。” “你说说看。” “是，那属下就斗胆说几句。” 有好多话，卓隐一直憋在心里。想说，又碍于身份不好多言。 “周嫣是殿下最心爱的女子，她的存在能够稳定殿下的情绪。她如果死了，殿下有可能会失控。从这一点来说，还是要留下周嫣。” 这是卓隐所能找到的唯一留住周嫣性命的理由。 就这一点，说不定还触碰到了陛下的某些禁忌。 “说下去。”承平帝道。 “周嫣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虽然现在晋王还没来得及知道，可她只要一日还在晋王府，随时都有可能开口。” “你认为她会告诉晋王？” “就属下这些年对周嫣的观察，她其实对殿下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因为需要殿下，才一直陪伴在殿下身边，还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这样的女人，当她意识到殿下可能不再是她的依靠时，她很有可能会寻找新的大树。” 承平帝思量着这番话。 忽然感慨了一句。 “如果洙儿像你这般清醒，那朕就不需要为他这么操心了。” “殿下聪颖过人，远胜属下百倍。只是太爱周姑娘，以至于有些事情看不清楚罢了。” “你的话应该还没有说完？”承平帝看向卓隐。 “是，这第二个理由跟让周嫣活着的理由相似。周嫣对于殿下太过重要，从这段时间晋王府内传出来的消息看，晋王对周嫣没有生出任何感情，也没给她多少发挥的余地。” “就算周嫣假意投靠晋王，晋王也一定会心生防范，还有可能透过周嫣及时洞悉我们的动向。可以说，周嫣这枚棋子已经没用了，反而还成为了我们的威胁。” “问题关键就在于殿下这里，周嫣对于我们已经失去了作用，这一点我们清楚，周嫣自己也清楚。就算我们不对她做什么，她也会深感不安。何况陛下上次已经派人警告过她，我担心……” “你担心洙儿知道这件事，会与朕生出隔阂？” “陛下和殿下父子情深，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变质。只是，有可能会伤害到殿下对陛下的信任，那以后许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听你这意思，似乎是要留下她，而不是要杀她啊。”承平帝眼神深不可测，里面蕴含着太多的算计和波涛汹涌。 那双眼睛，让卓隐望而生畏。 他低着头回答：“恰恰相反，属下的意思是如果要杀周嫣，那就尽快。在她向晋王吐露一切、也在她告诉殿下曾有人刺杀她之前，封住她的口。” “只要咱们做得干净一些，或者干脆将这件事推到晋王身上。殿下固然会难过一时，无法接受，但属下相信他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还会成为一个让陛下更为期待的皇子，不再执着于儿女私情。” 这番话说出来，让殿下知道了，那他会真的要了他脑袋的。 卓隐知道。 但他还是说了。 因为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他对陛下和殿下的计划生出了越来越多的不安。 这晟京城，似乎有许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在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张大网无形中笼罩住了这里。 阴影将近，可他们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又在谋算着什么。 这很危险。 对危险的本能让卓隐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他本来就是为了助陛下成就大业才去到五皇子身边的，在计划成功之前，他不允许有人来破坏。 哪怕是周嫣也不行。 “卓隐，告诉朕，你是想让周嫣活还是想让她死？不用考虑其他，朕想要听你的真心话。” 卓隐沉默着，然后缓缓道：“属下想让她——死。” “你讨厌她？” “是的。” “私人方面的原因？” “不，周嫣怎么样跟属下本人没有关系。而是她对殿下的影响，几乎都是负面的。殿下如果再和她纠缠下去，属下担心……” 卓隐没有说下去，但承平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你对百里飞燕这个人怎么看？”承平帝却忽然问他。 “百里飞燕可以成为任何男人的助力，因为她足够出色和优秀。但她或许太优秀了，不少男子都容不下她，会被她抢走光芒。” “包括洙儿？” 卓隐闭上了嘴巴。 “朕说过，今日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会恕你无罪。” 而且卓隐今日已经说了很多了不得的话了。 不差这一点点。 “是的。别的事情上还好一些，在周嫣这件事的处理上，殿下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他失了智。” “……” 失了智。 这三个字道出，连承平帝都默了默。 “卓隐，你胆子不小啊。” “陛下让属下直说，属下不敢有所隐瞒。” “你对洙儿这段时间的表现也相当失望？” “不是失望，而是担忧。” “你在担忧些什么？应该不只是洙儿和周嫣的事情，你的脸色告诉我，你忧心的还有别的事情。” 承平帝的眼光太老辣了，就连卓隐内心最为不安的东西也被他看出来了。 “陛下，臣这段时间越发觉得晟京城让人透不过气来了，仿古山雨欲来。” 他们都是要猎鹰的一群人，但最近却仿佛被鹰给盯上了。 “你也感觉到了？” “陛下难道？” “哼！天子脚下，但凡有人要图谋点什么，朕又岂会毫无所觉？只是这次的老鼠藏得特别隐秘，也比别的老鼠要更为聪明，还真没法轻易逮住他们的尾巴。” 卓隐怔住了。 “陛下，属下可以做点什么吗？” 不能放任这群人继续为所欲为下去了。 “卓隐，你是朕心腹暗卫。许多事情，不需要朕去说，你自会知道如何处置” “？”陛下这意思，难道是要杀周嫣？ 只是陛下不可能将这话说得太明白，为的就是有一天夏侯洙知道真相时，他可以否认。 “朕国务繁忙，这事就不过问了。只是有一点，要做，就做得干净点，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卓隐已经确定了。 陛下早就做好了决定，就等着他主动站出来了。 周嫣，要杀。 而且还要做得干净。 那么她身旁的那个小丫鬟也不能留。 她只要还活着，那殿下迟早会知道陛下曾经派人杀周嫣。 那今日的事情也会败露。 从皇宫离开的卓隐，面色沉重，却也坚决。 他知道，当他杀了周嫣后，自己的生命也随时会被人拿去。 但他无怨无悔。 飞香门的人目送着卓隐出了宫，然后没有去周府，而是回到了自己在宫外的住处。 他们立即将这件事禀告给了师落红，然后师落红又告诉给了百里若飞。 “卓隐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 “看来燕儿又猜对了。” “飞燕将军怎么说？” “燕儿在最近送回来的书信中说，夏侯洙舍不得周嫣，但我们接连在都城部署，应该已经引起了陛下和卓隐的警觉。以这两个人的作风，恐怕会杀了周嫣。当然无情公子也要小心，他也是要被灭口的对象。” “想不到飞燕将军在千里之外，却能及时洞悉这边的动向，还能预测到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那是因为燕儿足够了解他们，了解他们每一个人。” 只要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那如何出招也就不难猜了。 第131章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晋王府。 “那些人果然要下手了。” 无情公子对晋王夏侯昶感慨着。 “你如何知道他们要对周嫣下手？” “杀手在行动前，是需要提前踩点的。” “你是说已经有人暗暗潜入到了府中？”晋王暗惊。 怎么他这晋王府的侍卫都是摆设不成？上一次就让暗杀周嫣的人得手了，要不是有这小丫头在，周嫣已经是个死人。 之后他们已经加强了守卫，可她还是说杀手已经进来了。 “殿下要去哪儿？”无情公子见晋王生气地站了起来，忙问他。 “当然是将这些侍卫给换了，挑一批更有能耐的顶上。” “只怕不行。” “？” “临时换人，只会给杀手露出更大的破绽。” “那你说怎么办？” “殿下不必着急，这不有我在么。” 晋王怔住了，“就你一个人？” 无情公子笑笑，“殿下是不相信我呢，还是担心我啊？” “咳！你这小丫头，自己找死，真出了事，可别怪本王。”夏侯昶难得有点不自在。 “放心，我扮成我妹妹留在周嫣身边，就是为了包住她的性命。这一次我会救她，从此以后我们姐妹俩就不欠她的了。” 夏侯昶注视着她，“那你要走？” “暂时不走，不是答应过王爷，要留在你身边两年么，我说话算话。” 夏侯昶嘴角翘起一个细小的弧度，转过身去，“你最好说话算话，要是你敢诓骗本王、提前给我跑了，那你们小姐可就有苦头吃了。” 无情公子抽了抽嘴角。 “殿下，你知道礼贤下士这四个字吗？你好歹多尊重我一点啊，想要我留下来帮你。平时伙食好一些，钱多一点，对我的态度也客气些……” “这些有用吗？”无情公子话还没说完，夏侯昶便转头问他。 “嗯，不见得会有用，但肯定会比威胁我好使。” 晋王笑了笑，“行，本王记住了。” “谢谢殿下！”无情公子挺满足。 从夏侯昶这里离开，无情公子就回到了周嫣这儿。 直接跟她摊牌。 “小姐，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青桃了，咱们也没必要继续演戏下去了。” “你、你真的不是她？” “当然。” 既然这样，周嫣戏也演不下去了。 “你代替你妹妹来我身边，是想要做什么？” “这些小姐那天不都听到了么？”无情公子不给她继续装下去的机会。 要知道扮成青桃那个小丫头，跟在周嫣身边几个月，可憋死他了。 无情公子是不在意，什么身份也都能驾驭得住，可周嫣也实在能膈应人。 前两天她还试图对他下毒，希望能控制住他。 这一点又被百里飞燕给料中了。 周嫣就是这德性。 无情公子没有拆穿她，因为没意思。 就让周嫣误以为她已经得手了。 她的这份认知，也能为他们所用。 “你是来报恩的。” “是的。” “你可知你将我置入了死地？” “哦？” “你把那些秘密告诉给了晋王，陛下不会再容我活着。” “我就算不告诉晋王，陛下也不会让你活着。还有小姐，你别忘记了一件事情，上一次如果不是我救你，你这会儿已经是个死人。” “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周嫣却是说。 “小姐，这些话你或许可以骗别人，但是骗不了我。你想活，你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而且是风风光光的活下去。你对青桃的恩情，我还是很感激的，所以也会留在你身边，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 无情公子纵然态度不如以往，对周嫣还是很不错的。 这一点，周嫣也感觉到了。 “你真愿意帮我？” “不然我一个江湖逍遥人为何会委屈自己留在这儿，成为别人的奴婢，还甘愿被你驱策？” 周嫣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要表示一下。 她起身，握住了无情公子的手。 “青桃，这段时间谢谢你。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奴婢，是我的姐妹。我也不会忘记在我最困难最窘迫的时候，是谁留在我的身边。” 无情公子故作出一副动容的模样。 “小姐，先不说这些了，我在府里又发现了杀手的踪迹，应该是来杀你的。” “什么？！”周嫣大惊。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陛下派过来的，但殿下不知道。” “陛下要杀我？”不是警告，是真的要她的性命？ 周嫣哪怕早就想到过这种可能，当它真的发生时，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 她一直都觉得百里飞燕是一颗棋子，迟早会被那对父子抛弃。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先一步就被抛弃了。 周嫣难以接受。 “一直以来，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没有半句怨言。我也没想过真正背叛他们，就这样，陛下还是要让我死？” “因为你对陛下没有用了，你活着还会成为他们的威胁和阻碍。” 这话对周嫣更是一个打击。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我对他们没用了？” “小姐不会还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晋王殿下对你始终不为所动，而你除了五皇子的感情，便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倚仗。但殿下的感情，却是一把双刃剑。它能让你活命，也能让你死去。当陛下觉得你活着会影响到五皇子，干脆长痛不如短痛，直接抹杀……” “别再说了！” 周嫣恼怒地打断了他。 眼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恨意。 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都要让她这么难堪、这么狼狈？ 是不是每个人都在背地里笑话她、同情她？ 周嫣啊周嫣，你为什么会活成这样？成了所有人欺负的软柿子还有嘲讽的对象。 “小姐，我知道你难过，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你伤心了，你必须要想办法自救。否则杀手来了一拨，还会有下一拨。” “我还能做什么？” “五皇子！”无情公子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五皇子的爱，是你最后的希望。也只有五皇子，能够阻止陛下。” “可、可是如果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五皇子，陛下会不会更生气？” 那样她等同于犯了陛下的大忌，也活不了。 无情公子很无语，“小姐，陛下都要杀你了，你还管他生不生气？当然，要是你愿意用一死来成全五皇子和陛下的父子之情，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你身边，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冒着搭上自己性命的风险。” 无情公子说完就走，不带任何留恋。 “青桃，别走——” 周嫣拉住了他。 “这个时候，要是连你都离我而去，我还能怎么办？” “小姐，我很想要帮你，但你如今的局面太难了。晋王对你态度莫名，陛下还要杀你。五皇子那边，也不知道他的态度。很快，卓隐就会亲自过来取你的性命。如果是对上他，那我也不见得有胜算。单单靠我一个人，保护不了小姐。” “青桃，我已经决定了。”周嫣神吸了一口气，“既然陛下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那也就怪不得我不义了。” “小姐的意思是？” “你去告诉晋王，以后我便是他的人，只忠于他一人。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唯一的要求是保护我、还要给我应有的尊荣。”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荣华富贵。 “那你又能为本王做什么呢？” 夏侯昶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周嫣并不诧异他的到来，冷然一笑，娇俏回道：“殿下，你一定是恨透了你那位五弟，对陛下这些年欺骗你的事情也耿耿于怀。为了表达嫣儿的诚意，我会帮你在那对父子之间狠狠扎下一根刺。” 周嫣以为她这条件足够诱人，然而晋王却轻哧了一声。 “这种事情，你死了，那也能办到。” 有什么比周嫣的死，更能让那对父子关系破裂的？ 既然如此，让周嫣活着还有什么用？ 周嫣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又一个，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她没用、是个废物，甚至死着比活着还有用。 无情公子将周嫣这一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周嫣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在哪里。 她太想让所有人知道她很有用、很有价值了。 当有人否定了她的存在，她会非常慌乱，也非常痛恨。 晋王如今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会迫切向他证明自己的价值的。 而晋王无疑也知道这一点，他将周嫣的心思也给摸透了，才有了这一番话。 “殿下，的确，表面上看我死了对你、对陛下都是更好的结果。可让我活着，却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哦，那你说说看，本王都有什么好处啊。” “这些年陛下和夏侯洙在谋划些什么，你或许已经知道了，可也只知道一点点。他们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下一步的行动又是什么。在你身边还有其他皇子身边都安插着一些什么人，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 夏侯昶果然有些心动。 “留着我，不只可以帮你离间那对父子的感情，我还能帮你拿到更多的秘密。” “要本王如何相信你说的？”他又怎么知道周嫣不是假意投靠他，实则借助着一点，向那对父子摇尾卖乖，换得了生的机会？ 的确，原本毫无价值的周嫣，要是因此取得了夏侯昶的信任，就重新获得了和承平帝谈判的资本。 她甚至可以两头吃，做一个双面间谍，到时候不是还坑了他？ “只要殿下愿意相信我，我愿意用任何方式来证明。” 说着，周嫣一件件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无情公子微笑着转过身。 “殿下，小姐，我就先退下了。” “等等！” 夏侯昶喊住了他。 然后凉凉地看向周嫣，“麻烦你先把你的衣裳给本王穿起来。” “让我成为殿下的女人，以后我就都是你的了。我的人，我的一切，全都属于殿下。” 周嫣一步步走向他，抬起头仰视着他，还想要伸出手，抚向夏侯昶的脸。 无情公子一看这都快少儿不宜了，坚决不能再在这儿碍事了。 刚要偷溜，晋王就一把甩开了周嫣。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 周嫣羞愤不堪。 而无情公子也皱了皱眉，殿下这话说得太重了。 这时伤了周嫣的自尊心，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啊。 毕竟他们还要利用周嫣，这话一出，对方原本就算有心想要投靠他，都未必会这样做了。 “小姐。” 无情公子过去扶周嫣起来。 “殿下就这么嫌弃嫣儿？” “哼！”夏侯昶没有回答她。 羞愤的周嫣，眼里狠意稍纵即逝，最后化为了更加妖娆的笑。 她袅袅娜娜再次走到夏侯昶面前。 “殿下，你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可是你那好五弟最爱的人。为了我，他甚至对百里飞燕都不屑一顾。” 夏侯昶缓缓回过头来。 而周嫣笑得越发媚骨，丝毫不同于她平时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那五弟不止一次对我说，他日他做了大晟国的国君，那我就是他的国后，唯一的国后。” “你一直期盼着的储君之位，一开始就是给他准备的。甚至是王位，只要陛下还在，你就是痴心妄想。” “夏侯洙无才无德，却得到了陛下的偏爱，也得到了所有你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么现在，当夏侯洙最深爱的女人站在你面前，殿下难道就不想要占有她吗？” 无情公子如今真有些佩服这个周嫣了。 的确有些本事，关键是很能豁得出去。 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能打出这样的牌。 也怪不得百里飞燕那么聪明的女人，过去都被她和夏侯洙骗得团团转了。 无情公子看向夏侯昶。 他该怎么选择呢？ 占有周嫣，让这个女人彻底属于自己，以后多了一个助力。 还是拒绝她，放弃这个送上门的绝佳机会。 无情公子脸上带着戏谑。 他发现这出戏很有趣，也很期待着夏侯昶做出抉择。 换成大部分男人，这时候只怕都会如周嫣的愿，真正征服这个女人。 夏侯昶，归根到底，也是个普通的男人。 第132章 你真让人恶心! 夏侯昶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真让人恶心。” 周嫣脸上的娇笑蓦地凝固住了。 无情公子也正色起来了。 这个晋王，居然将送上门的机会给拒绝掉了。 按理说，他们这些皇子们，为了能够在争夺大位中获得更多的优势，对于自己有用的人都会善加利用。 何况这位还是他痛恨的五弟的女人，占有她对夏侯洙是最有力的报复。 这是大多男人的思维。 可晋王，恨归恨，在这种时候却还能保持理性。 无情公子对这位晋王殿下，又高看了一些。 关键是这一波让周嫣的得意落空，他看着很爽。 “看来殿下并不需要我。” “哼！你搞错了一件事。”夏侯昶背过身去，“你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想要活下去，就得乖乖为我做事。还要积极展示你的价值，否则我随时会弃了你这颗棋子。” “棋子？” “不然你以为呢？你和夏侯洙父子一直以来不就是拿我当棋子吗？只不过你是个小人物，被他们说放弃也就放弃了。你的命运从来没有改变，也别妄想着能掌控我！” 周嫣恼恨，可此时却也全无办法。 “这个，让你们小姐服下去。” 晋王从怀里摸出一瓶东西，扔到了无情公子的手上。 “殿下，这个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无情公子打开了瓶塞，在里面看到了一只冻僵的雪蚕。 他一惊。 “这是天蚕蛊？” “天蚕蛊是什么东西？”周嫣颤声问。 “天蚕蛊是北疆一种独特的蛊虫，分为子蛊和母蛊。这只应该属于子蛊，服下子蛊之人，需要无条件服从母蛊人的命令。否则蛊毒发作，将会受尽折磨。” 无情公子一顿，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母蛊但凡有一点不适和疼痛，反应到子蛊身上都是成倍的。而当母蛊死亡，子蛊也会随其赴死。” 前面还不能叫周嫣变色，这后面一句，让周嫣彻底绝望了。 意思就是说，夏侯昶要是有任何意外，她周嫣也一定会陪葬是吗？ 哪怕只是头疼脑热的，也都会影响到她。 那她还何谈于是一个人，不如说就是她夏侯昶的一件工具。 没有任何自由、也无法说不、活了也跟死去差不多的工具。 “你应该高兴，至少你还具备着我动用子蛊的价值。” “呵呵呵，呵呵呵！”周嫣一脸的无力。 这样她还要高兴？ “如果你一丁点价值都没有了，你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换一个角度，服下子蛊，你失去了自由，可却赢得了我的信任。按你的性格，你应该很愿意啊。” 夏侯昶脸上挂着嘲讽，“过去这么多年，你和夏侯洙之间不也是如此吗？” 当然不一样！ 夏侯洙表面上是占有了她，但那个男人从身到心，都是属于她的。 谁掌控谁还不一定呢。 可这次不一样，真的吞下它，她以后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她会被夏侯昶欺辱到死、利用到底！ “不，不，青桃，你救救我，我不要吃下这个……”周嫣不断后退着，哀求地看着无情公子。 “殿下，小姐会听你的安排的，这个你就别让她吃了。”无情公子对晋王说道。 “嗯嗯嗯嗯！是的，晋王殿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都不跟你讨价还价了，也不再自以为是了，你放过我啊——” 周嫣已经被吓得一脸的泪。 面对她的眼泪和无助，夏侯昶自始至终无动于衷。 “你如果不想你的小姐马上就死去，最好乖乖按照我的话去做。” 夏侯昶看向无情公子，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会怎样做。 无情公子自然不会去理会周嫣的死活，他也非常希望这个女人能吃下天蚕蛊。 周嫣诡计多端，如果不用东西限制住她，她随时都会脚踏两条船，暗地里捅他们一刀。 单纯的毒药根本就很难控制住人。 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所下之毒，对面就没有办法。用这一招，还有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 天蚕蛊就不一样了。 除非被施蛊之人死去，才能真正的摆脱。 无情公子在江湖上这么多年，倒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能解除天蚕蛊。 只是这么稀罕的东西，夏侯昶怎么得到的？ 还给周嫣服用了。 倒是有点让无情公子意外。 “青桃，带我走，你现在就带我离开这儿！” 无路可逃的周嫣，惊慌之下跑过去抓着无情公子的衣裳，央求他带她杀出去。 然而顷刻间，无情公子便将子蛊送到了周嫣的口中，还捂住了她的嘴巴，逼她吞了下去。 “唔唔唔——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周嫣拼命地咳嗽着，想将那东西给咳出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 雪蚕已经进入了她的身体。 周嫣痛恨地瞪着无情公子，抬起手，狠狠甩向她。 无情公子当然不会挨她这一巴掌，他抓住她的胳膊。 “小姐，不要再挣扎了，我们两个杀不出去的。” “你现在这么对我，难道你说的那些报恩的话都是假的？！” “我不想让小姐死在这里，这样至少你还可以活下去。” 无情公子低着头，难过开口。 周嫣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以你的武功，要杀出去还是有机会的，你根本就是怕死！不，你已经成了晋王殿下的人是不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我？是不是你早就背着我，悄悄爬了晋王的床，啊？！” 周嫣愤愤地质问着。 被夏侯昶无视和羞辱的痛苦，还有在无情公子这里的憋闷，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无情公子皱皱眉。 这女人说话是真难听。 脑子里也只能想到那些肮脏的东西。 不过无情公子心态好得很，他知道周嫣此刻只是无能狂怒。 “我很失望，小姐居然会这么想我。这段时间如果没有我，小姐你会怎么样不用我多说？青桃欠你的，我已经还给你了，如果小姐不再需要我，那我离开便是。” 无情公子说完就出去了。 周嫣没有挽留他，脸上还是带着愤恨和不甘。 夏侯昶冷笑着说：“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救你，答应帮本王卖命两年。你这么对她，真的很过分。” 周嫣反唇相讥，“我在教训我的奴才，王爷心疼了？” “哼奴才！就凭你也配？”夏侯昶真愤怒了，“周嫣啊周嫣，你也只会窝里横。有本事你去质问夏侯洙，质问陛下，来质问本王啊！你真的很犯贱你知不知道，谁对你好你不当回事，对你恶劣你反而死乞白赖地贴上去。像你这样的女人，本王永远都不会多看一眼！” 夏侯昶留下这番话，便拂袖而去。 周嫣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最后跑到后面干呕起来。 她把手塞进嘴里，想强行将雪蚕给抠出来。 可弄到筋疲力尽，也是无力改变。 周嫣瘫倒在地，绝望地抬起头看着日光。 难道她这辈子真要可悲地结束了么…… 以后真正得仰赖夏侯昶的鼻息而活，还不知何时，生命就走到尽头？ 周嫣落到这个境地，也是她自讨苦吃。 百里若飞将这边的情况千里传书，送到了百里飞燕的手上。 得知周嫣如今的状况，百里飞燕倒谈不上幸灾乐祸，只是感觉到悲哀。 她机关算尽、坏事做绝，可曾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短时间内，周嫣应该生不出别的心思了。 天蚕蛊这种东西，的确阴损，但也真是绝杀。 书信中，百里若飞还为晋王拥有天蚕蛊的事情感到诧异，询问百里飞燕是否知道一些线索？ 天蚕蛊么，在前世只出现过一次。 据百里飞燕所知晓的，是一位叫做烟娘的女子，想让承平帝服下天蚕蛊，以后只爱她一人。 这又是承平帝欠下的一桩感情孽债。 那个烟娘，曾经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俏娘子。 眼光高得很，多少武林才俊青睐她，她都不假辞色。 而夏侯庸年轻时最爱拈花惹草，在外游历时，碰上了烟娘，对她有了点兴趣。 两人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但夏侯庸回到都城后，就将这个烟娘给完全抛到了脑后，娶了别的女人为妃。 烟娘知道后自然不甘心，就找他要个说法。 这夏侯庸对女人最有一套了。 装作一往情深可却无可奈何的模样，说是父皇如何逼迫，兄弟们怎样打压。他过的日子狗都不如，还得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 他之所以与她断了往来，那是不想连累她。 她应该自由自在活着，而不是向他一般被束缚在这个巨大的牢笼内喘不过气来。 这一番说辞，将烟娘骗得晕晕乎乎的。 夏侯庸抱起她，两人温存了一夜。 烟娘以为她自己遇到了真爱，但夏侯庸却捅了她一刀，离开之前，还放火烧了这间房子。 在这场大火中，烟娘的脸被烧毁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还中了火毒，身体越来越差，可侥幸被一位她以前拒绝过的江湖人士救了一命。 多年过去，她始终想找机会报仇。 可只是报仇，她不甘心。 最让她痛苦的是，哪怕被夏侯庸这样对待，她仍然爱着他。 于是她花了多年的时间，炼制出了天蚕蛊。为的就是控制住夏侯庸，将这个男人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但此事被承平帝发觉了，这个女人最终还是被他处死了。 死得很惨。 那对父子一样的心狠手辣，是不会允许烟娘活在世上的。 杀了她仍不甘心，还要狠狠地折磨一番，让他们就算死了变成鬼都不敢再来纠缠！ 烟娘死了。 天蚕蛊的下落却不知所踪。 这件事应该是承平二十年的事情，要过两年才发生。 如今夏侯昶手中的天蚕蛊，应该不是烟娘的那只。 可是，天蚕蛊无比的珍贵，只有极少数一部分人知道它的存在，且只听说过传闻。 能有一只现世已经很神奇了，难道还有第二只？ 可若是烟娘那只，那夏侯昶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两人也会有联系吗？ 百里飞燕如今也不能确定这件事，但将这事在信里跟兄长提到了，让他们多留心一下。 如果烟娘在夏侯昶身边，那还真得小心。 那个女人早已被仇恨折磨疯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 晋王如果跟她扯上关系，只怕会大大不妙。 想想看，烟娘暗算夏侯庸失败，被他查出她和晋王有关，那凭着这一条理由，夏侯庸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解决掉晋王。 当晋王不再听话，也不是他手中完美的棋子时，就是夏侯庸向他挥出屠刀之时。 他们绝不能再送名目给对方。 因为有人监视着别院，百里飞燕书信来往都很小心。 昨日，她去万府向万圆圆提亲了。 万老爷十分高兴，几个人将这出戏演得很精彩。 当晚这伙人便蠢蠢欲动，试图对她下手。 奇怪的是，最后却按耐住了。仍然只包围着这里，没有要进来杀了她的意思。 百里飞燕猜测着应该是鄂旭君和那位雯岚郡主的意思。 否则冲动的乐高伦，是不会这般沉得住气的。 但今晚，他们应该是要动手了。 百里飞燕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带来的杀气，在她昨日去提亲的时候，这些人便将别院都摸清楚了。 没有机关陷阱。 这个结果，让乐高伦都气笑了。 “这小子真是好大的贼胆，他还真敢一个人等着我们杀上门去！” “也许他是艺高人胆大？”雯岚郡主道。 “管他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天高地厚不知死活，被小王盯上了，定取他的狗命！！” 这一次，雯岚郡主和鄂旭君都没有阻拦，由着乐高伦去做。 他们也想要看清楚，那位薛公子到底有何凭仗？ 这么淡定，莫非他背后真的有大皇子鄂旭翼撑腰？ 是夜，月明星稀。 百里飞燕透过窗外的月光，清楚地看到有好几道身影飞入了别院。 他们拿着刀，动作十分轻巧，且轻功了得，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大树上，也盘踞着一个人，正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生死决战打响。 一场大戏也已经拉开了序幕！ 第133章 我很感激你 “爷，我们什么时候下去？” 卜风和印虎隐藏在黑暗中，问靠在后墙上的夏侯樽。 “等到不得不出手的时候再下去。” “啊，那会不会太晚了？”印虎有些担心，这么多杀手啊，飞燕将军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放心，她不会在这里丢了命的。” 百里飞燕这个人命大得很，多少艰难险阻都闯过来了。如今这场面，于她算不得什么。 虽然王爷这么说，但卜风和印虎两个人还是紧紧盯着院内。 只见屋内刀光剑影，呼喝声不断。 这一群杀手们前一刻杀进去，不多会儿就被人从里面踢飞了出来。 百里飞燕紧跟着飞身而出。 一闪身就来到其中一位杀手身后，手中剑一转，直接就抹了那人的脖子。 然后将这个人的尸体踢向了对面之人，就在那人要躲开的瞬间，她长剑刺出，一剑入腹，干脆利落又解决了一个。 “利落啊！” 卜风赞叹。 “飞燕将军这身手，的确了得，看样子都不需要我们出手了。” “这，以这些杀手的武功，应该还不是乐高伦的心腹死士，他们只是被派来打前阵的。” 百里飞燕干脆地了结了几名潜入进来的刺客，在他们都倒下后，空气忽然冷凝了下来。 卜风和印虎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好强烈的杀气啊！” 别院周围，忽然多了很多道杀气。 每一道杀气都不可小觑。 夏侯樽也正色起来了。 乐高伦为了洗刷自己的耻辱，这次居然将自己带来的杀手，全派出来了，要的就是万无一失。 四位杀手正面缠斗，每一招都是杀招。 百里飞燕人被堵在走廊，方寸之地施展不开。 每一刀差一点都能要了她的命，可就是这个差一点，让那四人久久都没能将人拿下。 不但没拿下，可以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王爷，我们出手，再不出手只怕迟了！” 印虎看着都着急。 里面的情况太危险了。 飞燕将军可不会总是这么幸运的。 要知道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那就会倒在对方剑下。 夏侯樽已经失去了脸上的从容，但开口的话还是：“再等等。” 印虎不知道自己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在最后关头再出手，这样飞燕将军就更加感激他？ 不至于。 这样有些过分啊，很容易就玩脱了。 只这么一会儿，院内的战斗又发生了变化。 就在百里飞燕被这四名杀手逼得只能招架时，又有四名杀手飞出，手上拿着铁链在瞬间就缠住了百里飞燕的四肢。 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了半空。 战斗结束了。 杀手阴翳地笑着：“我们的人只要用力，就能随时将你扯成几瓣。” 百里飞燕微笑不答。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笑？不笑难道还哭吗？” “你应该哭的。” “哦？” “因为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且你很快就要死了。” “你都说了我要死了，而我这个人呢，在死之前不喜欢哭，我想要笑着死。” “那就成全你！！” 杀手举起了手，只要他手放下，这些人就会顷刻间将百里飞燕撕开。 “王爷！” 印虎已经大惊失色。 可就是这个时候，夏侯樽还是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王爷到底在等什么？ 夏侯樽面色变了又变，他别的地方都没有看，只看着那个被拉到了半空的百里飞燕。 百里飞燕似乎知道他已经在附近，在和那些人说话的同时，还轻轻摇了摇头。 她在让自己不要出手。 她就这么的自信？ 不怕有万一？ 该怎么办呢？ 杀手的手放下了，那四位开始用力，百里飞燕的身体很快就被他们拉直了，撕裂感开始传来—— 印虎焦急甚至有些愤怒地看着自家的王爷，他不理解。 “我们上！” 夏侯樽不能再等了。 再这样下去，百里飞燕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是！” 卜风和印虎一喜，正准备上，这时候就听见几声惊呼声。 又有一拨人出现在了院墙上，他们一身夜行衣，脸也都被蒙得死死的。 手上拿着弓弩，对着院内的这帮杀手直接射了过来。 杀手们倒下了好几个，另外几个也丢下了百里飞燕就近躲藏了起来。 新来的这拨人，靠着装备压制，很快就稳定了局面。 杀手们眼看着没有机会，那个跟百里飞燕说话、疑似杀手头领的人，手中抛出一枚灵蛇镖，想要结果了百里飞燕再撤。 可地上的百里飞燕居然早有准备，身体一滚，躲过了这枚灵蛇镖。 灵蛇镖虽然躲过了，但百里飞燕还是疼得在地上打滚。 “薛公子，你没事？” 后来的那拨人来到百里飞燕身边问。 “我身体好像是要撕裂了一样，好疼啊~~” “我们这就带薛公子走。” 那人手一招，便来了一名属下，直接将百里飞燕扛起来了。 大伙儿穿过宅院，来到了门外，那里已经有一辆马车几匹马在等着他们了。 将百里飞燕放上了马车，大伙儿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到他们走后，夏侯樽才带着卜风和印虎走了出来。 “王爷，你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救飞燕将军？” “今晚这出好戏，本身就是百里飞燕为了他们演的。他们要是不来，这戏唱给谁看？” 印虎单膝跪下，“属下该死，居然怀疑王爷。” “你怀疑本王什么？” “属下怀疑王爷、王爷是在等待时机再英雄救美。” “哼！本王还犯不着拿百里飞燕的命开玩笑！” 夏侯樽倒没有怪责印虎。 反而是在感慨，他的属下什么时候也这么关心百里飞燕了？ 两个人可没有什么接触啊。 只能说镇北将军府实在是太得人心，这位飞燕将军也很讨人喜欢。 让他的小印虎急得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但王爷，咱们就这么放心让飞燕将军被他们带走吗？”卜风则问。 “没事，救她的人是大皇子鄂旭翼，应该不会为难她。” 夏侯樽早就知道了百里飞燕的计划，也知道她接下来想要做点什么，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去支持她。 这对他们大晟国也有好处。 百里飞燕见到鄂旭翼，那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时候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刚被大夫诊治过，还好好睡了一觉，总算可以爬起来了。 在院子里迈着两条腿，艰难走着路的时候，鄂旭翼就站在小花园内。 这里是宁国水部郎中章蔷的家，这个人平时深居简出，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存在感。 却是大皇子鄂旭翼的坚定拥护者，这一点别的人都不知道。 而鄂旭翼这段时间主修水利，要经常跟这位水部郎中商量事情，他出现在章蔷府上，也不会引人怀疑。 所以将百里飞燕藏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原本他是要将人放在大皇子府的，可就在这两天内，鄂旭翼发现里面又混进了陌生面孔。 不用想，肯定是他那位好弟弟派过去的，就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大殿下。” 百里飞燕看到他，紧走两步上前行礼。 她走得颤颤巍巍的，看着就伤势不轻。 “薛公子不必多礼，你身体多有不便，还是少走动一些为好。” “飞白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大夫也嘱咐我站起来活动活动。” “如果我的人去早一点，那薛公子也不必受伤了。”鄂旭翼有些遗憾地说道。 百里飞燕心中轻笑。 人是到得挺及时的，只是出手的时候却故意晚了点。 大概也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陷入了绝境，也想看看这里面是否还藏着别的名堂。 很聪明。 “大殿下说哪里话，要不是你相救，飞白这会儿已经是个死人了。救命之恩，必当铭记于心。” “飞白兄客气了，你我一见如故，见你有难，帮你一把也是应该。只是飞白兄，为了一个女子得罪尧国的小王爷，真的值得吗？” 这也是鄂旭翼想不通的地方。 “大丈夫做事，许多时候不问值不值得，而是想不想做。”百里飞燕挺直胸膛道。 “说得好！”鄂旭翼笑着颔首，“本皇子就喜欢飞白兄身上的这股正直和气魄。” “大殿下谬赞了。” 百里飞燕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薛某就是一介莽夫，头脑简单，人也比较冲动。” “欸，飞白兄可不是莽夫，在我看来，你是侠肝义胆、热血为怀。我最钦佩你这样的英雄，飞白兄如果不嫌弃，就留在章大人府上养伤，也与我做个朋友，如何？” “在下一介小民，岂敢和殿下做朋友？” “朋友相交，哪用管那些，端看性情是否相投，飞白兄，你说呢？” “是！”百里飞燕也很干脆，“承蒙大殿下看得起，视我为友，飞白也断不会辜负大殿下。” “好！” 鄂旭翼十分高兴，让章蔷多准备了一些酒菜，交到了新朋友他高兴。 晚上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谈天。 鄂旭翼说他这些年十分的孤独，也十分迷茫。 他虽然贵为大皇子，可却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不敢出一点差错。 这些年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因为每一个亲近的人，都有可能会背叛他，要他的性命。 “飞白兄，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痛快地和你做朋友？” 百里飞燕笑了笑，“不好奇，因为我知道大殿下此刻也没有多相信我，但你确定我应该不是你的敌人。” “哦？” “七皇子和小王爷一心置我于死地，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 “看来我和七弟之间的恩怨，已经是众人皆知了。” “兄弟本该如手足，可一旦牵涉到大位，就会变得复杂起来。当然，寻常百姓家，尚且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兄弟阋墙，更遑论是皇室呢。” “飞白兄虽是个逍遥江湖人，对这些看得倒也通透。” “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江湖也不见得就真能逍遥平静。” “说的也是，但我想和飞白兄做朋友，却并非如此，更确切说不仅仅是如此。” “哦？”百里飞燕这一回是真的诧异了。 “还记得上一次，你跟随钟离兄弟前往大皇子府，你和他说起巫言族之后吗？” 百里飞燕做出很诧异的模样。 又似乎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件事了。 尔后反应过来，抱歉道：“大殿下，飞白口出狂言，无意中冒犯了娘娘，还请您恕罪。” 鄂旭翼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无需介怀。 “我很感激你。” 这句话发自肺腑，“在整个宁国，都没有人相信我的母妃是无辜的，但你却可以笃定地说出人不是我母妃害死的。” “大殿下，我……” “谢谢你。” 其实上一次，鄂旭翼就动了想和百里飞燕结交的心思。 但那个时候他不确定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心人故意安排到他面前来的。 这些年危机四伏，让鄂旭翼很难再去交付信任。 直到这段时间，看到了百里飞燕的所作所为，也确定她不是鄂旭君的人，才终于出手。 百里飞燕怔住了。 望着面前的男子，俊逸的面庞，绝世的风姿，本该是潇洒意气，但在他的眉眼处却已经染上了太多悲情的色彩。 不管是鄂旭翼，还是他的母妃，抑或是整个巫言族，本身的存在都像是一种宿命般。 前世，鄂旭翼被鄂旭君杀死了。 他的母妃没多久也被鄂旭君逼死了，整个巫言族被连根拔起。 看到他，百里飞燕也想到了自己的家族。 “大殿下，飞白可以向你保证，自己绝不是七皇子的人。在你和他之间，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更多的百里飞燕不能保证。 但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鄂旭翼却笑着看向她：“飞白兄，你什么都不需要跟我保证，你也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陪我喝喝酒，偶尔听我说说心里话，这些就够了。” 这些年，鄂旭翼一个人实在是太孤独了。 他也希望能有个朋友，一个朝局之外、不涉及任何利益之争的朋友。 第134章 她若出卖你，你待如何? 七皇子府。 “失败了，这怎们可能？！饭桶，全是饭桶！” 乐高伦得到这个消息时满心震惊。 杀手们跪在地上，承受着小王爷的怒火。 “其他的人呢？” “就我们三个回来了，余下的全部都……死了。” 嘭！ 乐高伦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在那名杀手头子身上。 “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薛飞白都杀不了？！小王要你们有何用！” “小王爷，本来属下们都要得手了，那薛飞白就是我们网中的猎物。但最后关头，杀出了一群黑衣人。他们每个人都装着强弩，我们实在是抵不住啊。” “还找借口！小王将那么多人交给你，就是要他薛飞白的脑袋！现在他人还活着，我们的人倒是死光了！小王现在就劈了你！” 乐高伦拔出刀，当下就要砍了那杀手头子。 “且慢！”一直没说话的鄂旭君开口了。 “七皇子，小王在教训底下的奴才，莫非你也要管？” “小王爷，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们，关键是那一群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那也是他们办事不力。” “虽是如此，但我们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小王爷不妨留着他们，让他们戴罪立功。” “哼！”这话乐高伦倒是听进去了。 如今他带来的人损伤过半，要是将剩下这些都砍了，那接下来可就无人可用了。 要让他向鄂旭君开口吗？ 不到必要之时，乐高伦还不想欠鄂旭君人情，他可不是好相与之人。 “有关于那群黑衣人，七皇子应该猜到是谁了？” “除了我那位好大哥，还能是谁？” “七皇子就愿意你这位大哥，一直坏你的好事？” “你说呢？”鄂旭君耐人寻味地看向小王爷，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透着一丝狠辣，还有说不出的危险。 在解决掉老家伙之前，就先送他一份大礼。 他不是一直都想让鄂旭翼成为储君吗？ 可如若他成了个死人，他还能指望谁？ “父皇，你可别怪我，是你先对孩儿下手的，也是你教会了我作为一名国君，要做到真正的无情。放心，黄泉路上你并不孤单，我会先将大哥送下去，让他在黄泉路上等着你，还代我尽尽孝心。” 鄂旭君在心中道。 大晟国，镇北将军府。 百里若飞看过传书后，便习惯性将之烧掉了。 “燕儿在信中是怎么说的？” “她已经成功去到大皇子鄂旭翼身边了，已经初步取得了他的信任。鄂旭君下一步行动，应该就是刺杀大皇子。” “那我们的行动也要快了，对了，人已经安排进入宁国了吗？”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在宁国境内了，也会用特殊联络方式跟燕儿取得联系。” “希望那边能一切顺利。” 兄弟俩正说着，前面有人来禀报，说是五皇子夏侯洙登门拜访。 “他来做什么？”百里秋溟提到这个人，那真是一脸晦气。 “可能是为了燕儿的事情来的，不只是他，就连陛下也多次向父亲问及小妹的下落还有归期。” 虽然再不喜夏侯洙，但现在还是得好生敷衍着。 兄弟两人来到了前厅，夏侯洙已经坐在里面了。 “五皇子。” “二哥三哥，你们可有飞燕的消息？”看到他们两个人，夏侯洙立即便迎了上来。 “五皇子，先前也跟你说过了，小妹数月前便秘密去了北境。父亲派她去了解敌情，此次任务十分重要和隐秘，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行踪。就连我们，也不知道她如今具体身在何处。”百里秋溟说。 百里若飞言语要温和一些，他还安抚了夏侯洙两句。 “五皇子，我想小妹应该不是故意不跟你联络的。她人在千里之外，又要隐藏身份，许多事也是有心无力。” 夏侯洙也能感觉到，百里家这两兄弟对他态度比起之前要稍微温和一些。 应该是上次青阳峰的事情，他在那边找了百里飞燕很多天，让他们开始相信他对百里飞燕是有真感情的。 “那飞燕她会不会有危险？”夏侯洙担心问。 “危险肯定是有危险的，咱们行军打仗之人，脑袋时刻别在裤腰带上。如今虽然还没有开战，但各国间动作频频。暴雨将至，也让人甚为不安啊。”百里若飞叹息着。 百里秋溟则加了一把火。 “五皇子，实话和你说，小妹最近与我们也断了联络，有一段时间没她的消息了。仔细回想，她最近两次送的消息越来越简单，只是简单报了个平安，很有可能处在被人监视之中。” “怎么会，那飞燕她……”夏侯洙看似忧心不已。 “没办法，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相信燕儿了。相信她不会让我们失望，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二哥，三哥，我能做点什么吗？” “五皇子，我想对于燕儿来说，你只要好好保重自己，那就是她最大的安慰了。” 夏侯洙今日本来是要来探听虚实的。 结果他还没有打听几句呢，就从两兄弟这儿听到了让人忧虑的消息。 其他的他也没心思再问，这两个人估计也没心思回答他。 “要是飞燕有消息，麻烦二哥和三哥也告知我一声，拜托了！” 夏侯洙姿态相当低，在百里家两兄弟面前也是痴情得不能再痴情。 之后他便离开了。 “我呸！” 百里秋溟注视着夏侯洙走远的背影，中午吃的饭都快吐出来了。 这人也太能作戏了。 百里若飞也苦笑。 幸亏他们早已知晓夏侯洙的真面目，否则在他绝佳的演技面前，还真有可能被他骗过。 “殿下，怎么样？” 夏侯洙刚出镇北将军府，卓隐便走过来问。 “上车再说。” 两个人上了马车。 “那两兄弟还是一样的说辞，看他们那模样，似乎是真的不知晓百里飞燕具体下落。” “飞燕将军到底做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线索，也没有人捕捉到过她的踪迹。” 卓隐觉得这件事很不寻常。 “本皇子猜测着百里飞燕可能潜入到敌国去了，就是不知是尧国还是宁国了。” “殿下何以做出这样的推断？” “若她还在大晟国境内，父皇那边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且寻常的打探消息，这么长时间也应该回来了。” “对了殿下，之前陛下不是询问过百里将军吗，他是怎么说的？” “也是同样的说辞，胡妈那边呢？她是你的属下，又在镇北将军府多年，深受他们的信赖，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卓隐遗憾地摇摇头。 “一点儿都不知道？” “属下甚至怀疑胡妈已经暴露了，这段时间她送出来的消息都不痛不痒。最讶异的是百里飞燕要离开，她都是等人走了后才知道的。以她们两人的关系，百里飞燕怎么都得嘱咐两句。而且据她所说那两兄弟现在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避开她，压根不让她知道。” “这个镇北将军府，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夏侯洙早就在怀疑他们了，如今这个事情更加深了他的怀疑。 只是没有线索。 而且今日百里若飞对他的态度的确要好了一些。 “派一些暗卫，好好监视着这里。” “殿下，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卓隐的顾忌绝对是有道理的。 暗卫虽然是无孔不入，但也不是百无禁忌。 镇北将军府在大晟国地位超然，大将军百里耀雄身份贵重，皇室也十分仰仗。 最关键的是百里父子那都是厉害人物，派暗卫监视将军府，很容易就被他们察觉。 以百里耀雄的性格，很有可能直接将人拿下。 陛下总不好说这些人是他派去监视将军府的，那可会损害君臣情谊。 让其他大臣知道了，也会在心里认为这是陛下的不是。 镇北将军府满门忠烈，是我大晟国护国柱石，要是连他们都信不过，那还能相信谁？ 有心人再要是存心做做文章，反而给陛下添麻烦。 “而且只是在外面监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效果。百里若飞、百里秋溟都是行事谨慎之人，不会给我们抓到把柄的。” “那个胡妈，也真是没用！”夏侯洙也知道这个提议确实草率了，不可能承认这是他自己的过失。 只能将胡妈训斥了一通。 “你那暗卫，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人才？”夏侯洙又问。 “殿下的意思是？” “胡妈指望不上，那就要尽早做出安排。镇北将军府是我大晟国极为关键的一环，本皇子要时刻知道他们的动向，以及他们心里面在想什么。” 尤其是这段时间，夏侯洙吃足了情报不够的苦头。 “是，这个属下会尽快安排，也会挑选得力之人顶上。” “之前诓骗我们去青阳峰的人，可查到了？” “这件事奇就奇在这里，按理说我们在青阳峰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为了留下我们，还制造了许多百里飞燕存在的痕迹。不管是她的衣物，还是那些血迹，都说明了这一点。” “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镇北将军府，只有他们与百里飞燕最为亲近，要拿到她的贴身之物也最容易。可这样也太明显了，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蠢。” “而且我们几次三番试探，百里两兄弟也没流露出什么破绽，让属下相信做这件事的是不是另有其人？” 卓隐其实已经有了怀疑，但不敢轻易下定论。 “那就换一个角度去想，谁最想将我们留在青阳峰？目的又是什么？”夏侯洙问卓隐。 “当然是周姑娘。” “没错，就是嫣儿。那对嫣儿有敌意的，或者想透过她达到目的的，除了百里飞燕还有谁？” 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晋王！” “当初，就是嫣儿身边的小丫头到青阳峰去找我求救的。你有没有想过，这小丫头是晋王派去的？偏偏选在我最无法抽身的时刻去，为的就是要本皇子来不及赶回来，让嫣儿对我失望。从而离间我们两人的感情，逐一攻破。” 这种事情只要静下来想想，夏侯洙便全明白了。 当他不扮演大情圣的时候，脑子也是很好使的。 之前之所以被那伙人牵着鼻子走，也的确是不知道百里飞燕已经完全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还真以为掩饰得很好。 这才一步步掉入了百里飞燕设下的陷阱中。 “那这么说这件事自始至终与飞燕将军无关，她只是被晋王利用了，不，确切说是晋王用了她的名义来骗取殿下。这是不是意味着晋王已经知晓了殿下和飞燕将军之间的矛盾，还有周姑娘与你、以及飞燕将军三者的关系？” “还能根据这点嫌隙，设下这样狠毒的计策来离间你们。这位晋王，过去有这样深的心机吗？” 在卓隐的印象里，晋王虽然有一定的手腕，可为人并不阴险狠毒，还是有他的原则与底限在的。 这一次的计策，就像是一根细小的毒针。乍一看不起眼，却一环套一环，牢牢将人困死在里面不得摆脱。 如今回想起来都让人流一把冷汗，不太像是晋王的手笔。 而且怎么说呢，设计之人非常了解五皇子。 知道他哪怕真心爱的人是周嫣，但关键时刻还是会选择留在青阳峰。 如此的冷静犀利又通透智慧，让卓隐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 夏侯洙没有理会卓隐的问题，他在想的是周嫣。 嫣儿会背叛他吗？ 有没有向夏侯昶透露他的事情？透露的话，那又说了多少？ 嫣儿的存在，对他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一种威胁？ 而且还是不可忽视的威胁？ 卓隐看夏侯洙面色变来变去，又想到了自己正在执行的计划。 “殿下，属下斗胆一问，如果周姑娘真的出卖了你，那你打算怎么做？” “嫣儿是不会背叛我的。”夏侯洙坚持道。 这话并不能说服别人，同样也说服不了他自己。 夏侯洙心虚得厉害，直到这段时间，他才发现自己对周嫣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 哪怕嘴上喊得再大声，心里面也是没着没落的。 反而是对百里飞燕，有着坚定不移的信任。 信任那个女人是爱他的，信任他有什么危险百里飞燕会挡在他的身前，同样也相信真要是到了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的那天，百里飞燕也一定会牺牲自己保全他。 这份信任是过去百里飞燕用她的行动一次次刻在他的心头的，是经过不断考验的。 但他和嫣儿之间，有经过这样的局面吗？ 他也根本无从参考。 甚至是周嫣对他的爱，夏侯洙都发现自己可能有点想当然。 嫣儿爱他，也许只是因为她得仰赖着他而活。 那她会不会也去仰赖别人？ 第135章 情意尽断，彻底反目! “殿下，周姑娘知道你太多秘密了，如果她真的扛不住告诉给了晋王，那你还有陛下就会被她陷于不利的境地。” 卓隐没敢说，晋王可能已经知道了某些事情。 上一次陛下的警告虽然给得很及时，可人毕竟在人家府上呢，花样多得是。 周嫣也不是什么硬骨头的女人，卓隐对她真的没有信心。 还有青桃那个小丫头，之前卓隐还没有怀疑到她头上，但殿下刚才的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如果青桃已经是晋王的人，那么上一次他出现在晋王府的事情，是否也被晋王得知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必须要尽快下手了。 “我说过，嫣儿是不会背叛我的！她深爱着我！”夏侯洙不断提高着音量，仿佛这样就能说服自己相信周嫣。 “……” “之前不是让你潜入晋王府，让嫣儿耐心等我么。现在本皇子等不了了，卓隐，我要你将嫣儿偷偷带出来。” 卓隐心口一提。 “殿下，偷偷带出来的意思是？” “你放心，本皇子还没有失去理智。你只用把嫣儿偷出来一个晚上，天亮前再把她送回去就是了。” “殿下，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别说周姑娘那边有人监视着，就算没有，要从晋王府偷出一个大活人还不被人察觉，也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别人做不到，但我相信你可以。你是卓隐，父皇将你安排在我身边，就是看重你的能力。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本皇子可得重新评估你的能力了。” 卓隐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带着点忧叹地问：“殿下，为了周姑娘，冒这样的险值得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告诉我要放弃嫣儿吗？你想都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父皇在打什么主意，嫣儿但凡有一点意外，我第一个就怀疑你们！” “殿下——” “闭嘴！按本皇子说的话去做！嫣儿由我亲自来安抚，我也会亲自却确认，她到底会不会背叛。” “是。”都这样说了，卓隐只能应下。 “还有，那个小丫头，你大可以将这件事透露给她，看看她是如何做的。” 如果她偷偷向晋王通风报信，那她的身份就得到证实了。 也免得他们在这里各种猜测。 “属下明白。” 回去后，卓隐便想着要不要将如今的情况禀报给陛下。到底是直接下手，还是让周嫣先见到殿下？ 思虑良久，卓隐还是没把这个事情禀报给承平帝。 陛下上一次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需要他去办，但他又要从前到后“不知情”。 回头五皇子追究起来，他一个人把事情担下来。 当然五皇子未必相信，可他也的确找不到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就是陛下授意的。 而且以卓隐的性子还有他对他们父子俩的忠诚，自作主张做出这种事情，也能说得过去，夏侯洙都会迷惑。 纵然父子俩一时有些隔阂，到底是血肉至亲，又是坚定的同一阵线，总会释怀的。 还是先让两人见一面，他也想要听听周嫣的说法，这也能帮助他们做出更多的判断。 深夜。 卓隐避开了晋王府的守卫，来到了周嫣所在的院落。 他倒挂在房梁上，对着里面观察了半天。 周嫣自从耳朵出现幻听后，就已经习惯了每天点着灯睡觉。 如今视力是恢复了，但在晋王府她严重缺乏安全感，整个人也是惊恐不安。 自从被种下天蚕蛊之后，周嫣便有些万念俱灰。 但无情公子跟她说：“小姐，天蚕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除。” “什么办法？”周嫣一下子扑了过来，紧紧抓住无情公子的胳膊。 “天蚕蛊只要母蛊拥有者得偿心愿，再无遗憾，时间一久雪蚕就能自己消融。” “得偿心愿，再无遗憾，怎么会有这种事？” 周嫣根本不信这套说辞。 “小姐还不知道天蚕蛊是怎么炼制而成的？需要人强烈的执念或仇恨，用自己的鲜血喂养。那只母蛊，用的就是晋王殿下的血。你想要母蛊消失，就要让晋王放下执念，或者是执念达成。” “还有别的办法吗？”周嫣又问。 “没有了，除非你死，或者你们两个人都死去，才能解除这种连接。” 周嫣希望破灭，重新瘫坐在地上。 说来说去，还是要做别人的工具，被别人利用到底。 她不介意被人利用，能被人利用这说明她有价值，但周嫣很在意她能不能掌控这一切。 无情公子也没再劝她，他知道周嫣这种人会自己想明白的。 抛却不切实际的幻想，认清现实，然后抓住所有可能的机会也要活下去。 只花了一个晚上，周嫣便想通了。 “百里飞燕、夏侯洙、夏侯昶，还有夏侯庸……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记住，我周嫣这段时间所受种种耻辱，总有一日都要讨回来！！” “我发誓！” 然后周嫣就给自己戴上了最乖巧最狡猾也最深沉最狠毒的面具。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然后向所有给她施加过噩梦的人去报复！ 哪怕满身淤泥，她也要开得比谁都艳、站得比谁都高。 从今日起，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向上爬！ 卓隐来的时候，便被屋里的一幕震惊了。 周嫣一身单衣，被捆在一个大木桶中。 而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被绑在了床柱上。 晋王府身边的大丫鬟就站在周嫣的身后，声音跟毒蛇一般。 “王妃娘娘，你想好了吗？泡冰桶的滋味很不好受，奴婢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交代了，你就可以出来，睡着舒服柔软的大床，吃着山珍海味，还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晋王妃——” 周嫣浑身发抖，嘴唇被冻得青紫，上下嘴唇打着颤。 她没有回答身后人的话，只是冷冷地流露出不屑的眼神。 “咱们王妃娘娘虽然是一介弱女子，但还是很有骨气的么！” 正说着，那大丫鬟就抓起一大冰块，直接塞到了周嫣的嘴里。 “呕——” 周嫣拼命挣扎着。 那大丫鬟便抓起周嫣的脑袋，将她按进冰桶。 无情公子唔唔唔哀求着。 他嘴里被塞着布团，根本就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这样折磨他的小姐。 卓隐并没有立即冲进去救人。 尽管他清楚再不动手，以周嫣那副柔弱的身子骨很有可能死在今夜。 不过，死就死。 要是周嫣被夏侯昶的人逼死了，倒是省了他一桩事。 他回去只用告诉殿下，说他赶过来的时候，周姑娘已经被晋王的手下给折磨死了。 这件事怪不到他头上，更怪不到陛下头上。 这么想着，卓隐反而希望周嫣能死快一点了。 周嫣剧烈喘着气，喉咙里发出破裂的哀鸣声。如今她这副模样，想吸一口气都难。刚起来，就被那大丫鬟给按了下去。 “既然你执意不说，那我就干脆替殿下了结了你！” 大丫鬟是真的下起了狠手，卓隐看得分明，不管用的力道还是周嫣此刻濒临绝境的状态，都不是故意演出来的。 周嫣的挣扎逐渐减弱。 卓隐死死盯着屋内，就等着周嫣咽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被绑在床柱子上的小丫头，却挣脱了绳子，拿起一个圆凳对着那大丫鬟后背砸了下来。 大丫鬟反应过来了，但还来不及躲，就被劈中了脖子，直接晕死了过去。 “小姐——小姐——” 小丫头失魂落魄的将已经昏迷的周嫣从冰桶里拖了出来。 而这时候，卓隐看到另一边来人了，便隐身在了黑夜中，先一步离去了。 “如何？”夏侯洙还在等着他回去，看到他回来，连忙问。 “防卫太紧密了，而且晋王殿下就在周姑娘的院子里，属下找不到出手的机会，还得再等待时机。” 卓隐将周嫣受刑的那一幕给隐瞒了下来。 笑话！ 要是让殿下知道周嫣在晋王府遭受这种折磨，那还不知道会怎么闹呢。 虽然卓隐也不认为殿下会为了周嫣直接杀到晋王府，但闹得不得消停，他们也都会头疼。 “晋王在嫣儿院子里，他在做什么？”夏侯洙面色变了变，问。 “距离隔得有点远，看不清。但周姑娘好像没怎么搭理晋王，脑袋都是撇到一边去的。” 这话让夏侯洙脸上缓和了一些。 “你回来的时候，晋王还在嫣儿那里？” “是的，一时半会儿不像是要走的样子，属下就先回来向殿下复命了。” “你后半夜再去一趟，把嫣儿偷出来，你跟那个小丫头打过招呼了吗？” “今天应该去不了了，殿下，属下还需要做一些准备。明天，我把这件事告诉给青桃，后天我会将周姑娘偷出来送到殿下面前。” 夏侯洙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却也知道这种事情光着急没有用。 他还得指望着卓隐帮他做事呢，也不好再骂他废物。 “最迟后天，我必须要见到嫣儿。” “是，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而晋王府内，事先服下了特殊汤药的周嫣，被这么一折腾，还是差点去了半条命。 她通红着眼睛趴在床上。 夏侯洙又一次背弃了她。 他的人明明就已经在屋外了，却眼看着她受折磨都不出手。 本来那个时候，他是可以出手的。杀了那大丫鬟，把她带走，也不是不可行。 哪怕她这边只是演戏，周嫣都期望着对方能为她冲动一把。 可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次次让她遭罪、成为牺牲品。 就像前几个月，她被关在晋王府。 夏侯洙大可以以兄长的身份前来探望她，这样好歹能让晋王有点顾忌。 可是他呢？只知道装死！ 还能什么原因？不就是心里虚，怕晋王抓到他们俩人的把柄，他的谋划就全暴露了吗？ 加上这几次，周嫣深感这人的自私自利，甚至还在她之上！ “夏侯洙，你不要怪我，做错了事情的人是你，对不起我、辜负我的人也是你！” “以后我周嫣再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情意，那我就是死了也都活该！” 第136章 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宁国，章府。 百里飞燕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远超一般人，伤势恢复得也快。 当然，两年前为了救夏侯洙，卧床了大半年，狠狠伤了底子，让百里飞燕身体大不如前。 可重生后，百里飞燕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但恢复如初，还变得更为强韧了。 再加上那一晚，她又是故意被那些人抓起来的。 为了更真实一些，被摔下来的时候她也没有用内力护身，这才造成了损伤。 损伤虽有，百里飞燕还是避开了要害处。 “飞白兄——” 百里飞燕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就看到大皇子鄂旭翼过来了。 “大殿下。” “欸你又忘了，不是说了，以后要称呼我大哥么。” 这儿一个大哥，夏侯樽也要当她大哥，家里还有一位亲大哥，百里飞燕感慨着自己大哥还真多。 “大哥！” “这才对。”鄂旭翼拍拍她的胳膊，“飞白，你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 百里飞燕说着还拿着一竹枝，给鄂旭翼舞了几剑。 “你这身体素质不赖啊，听大夫说，寻常人受了你这样的伤，至少得恢复半个月。你这才三四天，活动已经不受影响了。” “哈哈，习武之人么，身体是要比一般人硬实些。” “养好伤后，飞白有什么安排？”鄂旭翼问她。 “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也不知道那位尧国的小王爷有没有找他的麻烦。” “你是说钟离公子？” “嗯，大哥听说了他的消息吗？” “他已经离开你们先前住的客栈了，这些日子也没人见着他。应该是知道情况不对，就先暂时藏起来了，飞白不必为他担心。” “他没事就好。” “飞白，有一个问题大哥可能不该问。” “大哥尽管问。” “你和那位朋友是不是有了误会？” “其实也不是误会，就几句口角。钟离兄不希望我留在宁国，想要我跟他一块回大晟。但我已经答应圆圆姑娘，要娶她为妻了，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鄂旭翼点点头，也不对此做出点评或多说什么。 这种事情，其他人本来就不好多嘴的。 进了厅内，两人坐下来了。 “飞白，你的感情事我不多过问。但作为朋友，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留下来。” “过去我一直是四海为家，如一根浮萍般，总希望能寻找到归处。但我这人又是个天生浪子，你要让我在一个地方久留，那怕是也做不到。” 鄂旭翼微微琢磨了这一番话。 飞白这意思，是愿意留下还是不愿意留下呢？ “那就先不想这些，你只要在这边，那我们就好好喝酒，喝个痛快！” “好！”百里飞燕也爽快点头。 两人酒量都不错，慢慢品慢慢聊，有时候能靠在一起聊上大半宿。 鄂旭翼对薛飞白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而百里飞燕也早有准备。 无论是在夏侯樽面前，还是在他面前，薛飞白这个人物都不是凭空存在的，是她早就构思好的。 每一年发生了什么、她又做了些什么、去了哪些地方，百里飞燕一早就设定好了。 不会让人瞧出破绽来。 “飞白，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不会过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对章蔷说。” “大哥有公务？” “城外驻军似有异动，父皇命我去察探究竟。” 百里飞燕心中一动。 城外驻军？ 如果她没有记错，宁国城外驻军虽然是由皇帝鄂尔隆直接统帅。但七皇子鄂旭君前世篡位的时候，城外这批驻军拒绝了皇帝诏令，坚决没有赶回去救援。 城外驻军将领，早就被妲列家族收买了。 那鄂旭翼这次前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可她该怎么提醒他呢？ “大哥，你此行要多加小心啊。” 鄂旭翼起身告辞时，百里飞燕一直送他到门口，忍不住开口道。 “你放心，我会的。” 鄂旭翼也知道有人想要他的命。 去的时候，也带了不少随从和护卫。 再加上有萧将军在，那是父皇的心腹，对他也一直是礼遇有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然而越调查下去，鄂旭翼就感觉到了情况的严重。 军中无缘无故少了一批人，萧将军说他们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被杀了，可尸体呢？ 又是谁杀了他们？ “大殿下，在五里外的山丘后面，发现了这几位将领的尸首。” 一名属下进入了帐内，禀告道。 鄂旭翼得到消息后，立即带着人赶了过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萧将军就给了左右一个眼色。 山丘后哪有什么将领尸首，而那名手下也拔出了袖中的短剑，对着鄂旭翼刺过去。 与此同时，一批杀手从周围跳了出来。 “保护大殿下！” 百里飞燕赶到时，鄂旭翼这边已经大大落了下风。 护卫们伤的伤死的死，眼看就顶不住了。 其中一位杀手，绕过了护卫，就要对鄂旭翼偷袭。 百里飞燕及时飞出，一脚将这名杀手给踢飞了出去。 “飞白！！” 看到她来了，鄂旭翼是又惊又喜。 “你怎么会来？” “我怕大殿下此行会有危险，不放心，便过来寻你。在城外驻军那里，听人说你来到了五里外的山丘后，觉得情况不对就立即赶过来了。大哥没事？” “没事，没事。” 鄂旭翼此时哪里不明白，问题就出在萧将军那里。 他心中大骇，如今连萧将军都投靠妲列家族了吗？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冷冷打量着这波杀手们。 “飞白，麻烦你，留他们活口。” “好！” 留活口，就可以逼问出主谋，把他们交给宁国皇帝发落。 本来落了下风、快要抵挡不住的护卫们，有了百里飞燕的加入，形势大变。 鄂旭翼看着这些前一刻还凶猛强悍的杀手，在百里飞燕面前却不堪一击，不由感叹。 “飞白兄还真是武功高强啊。” 不是一般高，至少在他过去所见过的一干高手中，没有人比他更强了。 杀手们都被擒住了。 脖子上驾着刀，已经逃不掉了。 然而百里飞燕却忽然动手，右手握拳，一拳击向了一名杀手的下颌，顿时将他几颗牙都给敲了出来。 另一只手则狠狠捏住了身边一位杀手的脸，单靠手指上的力道，就让他下巴脱臼了。 与此同时，余下的杀手全部都口吐白沫，气绝身亡了。 大家伙儿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起初还不清楚，这下子，大伙儿都明白了。 这群杀手见行动失败，都准备咬破提前藏好的毒药自尽，百里飞燕及时发觉了。 但事发太快了，她只能阻止两个人。 “这位公子什么来头啊？” “好厉害啊！这出手太狠太果断了！” “她看出了他们要服毒自尽，这才第一时间阻止他们。” “难道是大殿下新请来的护卫？” 大家伙儿正议论着，百里飞燕将这两个人丢了过来。 “看好他们。” “是！” 其他护卫们正色，即便不知道这位的身份，就凭殿下对她的态度，还有她刚才展现出来的身手，大伙儿也都服气了。 “大哥，你现在很危险。” 对方已经瞄准了他，不得手是不会罢休的。 “这边的事情我需要立即赶回宫，告诉给父皇。” “你现在不能回去，回宫的各条道上肯定已经埋伏了大量的杀手，他们不会让你活着回到皇宫的。” 鄂旭翼也清楚，可如今的状况，也只能冒险一试。 否则他很担心宫内父皇的状况。 “这样，大哥如果信得过我，咱们先离开这儿，之后我会想法子帮助大哥避开杀手追踪。” “飞白，如今大哥除了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 一行人并没有走远。 俗话说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那群人肯定以为他们活下来后，会最快时间内离开小山丘，但百里飞燕偏偏留了下来。 找了个山洞，让受伤的护卫们处理伤口，好好休息一下。 “今天谢谢你，飞白。” 如果她没有及时出现，他真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也许他已经死在这个地方了。 其实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不管鄂旭翼还有多少想做的事情，又有多少的遗憾，一旦他成为鄂旭君的猎物，就很难逃脱。 前世的鄂旭翼，便是带着满腔的不甘离开的。 “大哥先前也救了我啊，我救你不是应该的么。” 百里飞燕笑着说。 “不，不一样的。你不只是救了我，某种程度上还救了宁国。” 如果今日他死在这里，没人去揭发鄂旭君的阴谋，父皇那边很快也会岌岌可危。 只要他没死，那鄂旭君多少就有些顾忌，暂时也不敢动手。 他必须要除掉这个威胁，才敢去谋划别的事情。 这些鄂旭翼心中有数。 “大恩大德，鄂旭翼必不会忘怀。以后飞白你但凡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跟大哥说，大哥能办到一定会倾尽全力。” “大哥，我其实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 “我真名不叫薛飞白。” “？”鄂旭翼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你的名字是？” “白飞雪，我叫白飞雪。” “白飞雪？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啊。” 鄂旭翼肯定自己听说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半会儿……他想起来了！ “白飞雪，不就是那个三擒什么门门主的那位？” “清风门门主。” “对，就是这个清风门！你居然就是江湖上近来名声大噪的飞雪公子？！” “一点薄名，不成想大哥也知晓。” “我底下也有一些江湖人士，偶然间听到他们提起的。” 白飞雪这个人也确实神奇，短短时间就享誉江湖。 再加上传闻他玉树临风、潇洒至极，为人又颇为神秘，来历成谜，种种便加诸了他的传奇色彩。 “飞白，不，飞雪，那你来到宁国，是否还有别的使命？” “有的。” 百里飞燕认真地看着鄂旭翼，“我正是为了大哥而来的。” “为了我？” 鄂旭翼原本对她温和包容的眼神，一点点变为审视和戒备。 如果说对方一开始就是为了他来的，那在大皇子府内的一番话，是不是也是他故意说的？ 鄂旭翼站了起来，不动声色间与百里飞燕拉开了距离。 百里飞燕当然能感觉出对方情绪的变化，也知道他已经对她生出了怀疑，甚至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如果夏侯樽在这里，他可能会疑惑，百里飞燕为何要告诉鄂旭翼真相，一直骗他不可以吗？ 第137章 信息量太大，头有些晕～ 他现在也没有对她产生怀疑啊。 之所以选择这样做，原因有两个。 第一，七皇子鄂旭君已经行动了，百里飞燕必须要抓紧时间了，要进一步赢得鄂旭翼的信任。 第二，暴露白飞雪这个身份，那是因为百里飞燕要借助这个身份，达到另一重目的。 也许紧迫了点儿，但这个时机确实是最为合适的。 “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尚水镇的笙花客栈？” “笙花客栈，那是什么地方？” 鄂旭翼摇摇头，这个事情他的确不知道。 “笙花客栈是妲列家族在北境秘密开设的联络点，当然那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就是一家环境还不错的客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恰逢我到北境游历，碰到客栈发生了大火，听说还有人在里面，本想要进去救人，却发现有一群操着宁国口音的人围攻一名年轻男子。我深感这事不简单，便在暗中观察着这伙人的动静。” “一听之下，那名男子是来刺杀他们主子的。主子是谁不得而知，但我却在那里看到了毒王雷敬。” “谁？你说毒王雷敬？”鄂旭翼讶然。 “是的，我看见他用毒了，但对面那男子也好生了得，直接用扇子挡去了他的毒药。在两人交谈间，我听到了他说‘不愧是毒王雷敬，但就凭这样还奈何不了我’，这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百里飞燕尽可能地还原出细节，好让自己的说辞更加有说服力。 “那后来呢？”鄂旭翼忙问。 “那男子根本就不想与雷敬等人缠斗，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旁边那个躺在担架上的男人身上。” “可以看出雷敬等人对担架上的人十分紧张，哪怕牺牲了许多手下，也不容许他有任何闪失。” 鄂旭翼眼里暗光闪动。 雷敬是妲列家族的爪牙，这一点是已经得到确认了的。 如果说那个担架上躺着的人是鄂旭君，那他们的确会拼命保护。 “客栈老板，名叫沙良峰，为了保护主子，死在了那男子手上。他武功也很了得，但那男子的确是我先前从未见过的高手，甚至身手还要在我之上。” “那他是什么人？” 白飞雪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在整个宁国恐怕都少有敌手。 是什么人，能够让他都生出自愧不如之感？ 百里飞燕摇摇头。 “不管是沙良峰，雷敬，还是其他人，都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他在击退这些人后，一鼓作气想要杀掉担架上的人。” “就差一点！最后关头，担架上昏迷的人居然爬起来了，还对他拍出了一掌。我这才知道，他为了对付这些人，强行催生内力，提升功法。” “受了这一掌后，全身真气倒灌，眼看就要爆体而亡，而且功败垂成。我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对方是宁国人不假，而他是我大晟国的同胞。我也很佩服他的决心和身手，所以在那些人要动手杀他时，我出手将他救走了。” 鄂旭翼在听着。 他知道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地方了。 关系着白飞雪为何会出现在宁国，又为何会来到他的身边。 “我带他逃走，但他身体实在撑不住了，我就带着他躲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我想为他调息，可那门功法实在是太霸道太凶猛了，而且也在排斥我。我不但救不了他，还有可能伤在那汹涌的内力下。” “他阻止了我，让我别白费力气了。” “我问他是谁？他说他是镇北将军府的人。” “镇北将军府？！”鄂旭翼发现，今晚上自己吃惊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还能扯到镇北将军府头上。 对于宁国来说，镇北将军府的影响力甚至在皇室之上。 真正能对他们造成威胁、或者说让他们都感到由衷忌惮的，也就是镇北军。 “是的，但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具体身份。还说他来北境，本来是勘测敌情的，还真让他发现了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鄂旭翼有点紧张地问。 “七皇子鄂旭君被刺杀，但却没有逃回宁国国都，反而来到了大晟国，殿下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 这确实是很奇怪。 “大殿下，通常情况下七皇子被刺杀，第一个怀疑对象是谁？” “……你认为是我？” 鄂旭翼有点气恼。 百里飞燕笑了笑，“如果是大殿下动的手，七皇子可能会加强防范，但不至于连国都不敢回？” “！！” 鄂旭翼蓦地明白了。 只有一个人。 在整个宁国，也只有一人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那就是他的父皇！ 可父皇，要杀七弟？ 他不是一直很宠爱七弟的吗？ 虽然妲列家族的势力的确让人头疼，他们的主张跟父皇也相悖。 可如果以后继承大位的是七弟，妲列家族照样会对宁国尽心尽力。 以父皇的性格，不会动妲列家族。 在这种时候内斗，只会削弱自己的实力，让敌国有机可趁。 这种隐秘的事情，白飞雪居然知晓？！ 鄂旭翼再看向他的眼里，已经相当耐人寻味了。 之前只是戒备，那现在，俨然有杀意了。 “大殿下，飞雪也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让你觉得我的存在是个威胁。我曾一度想要隐瞒下来，把这些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但现在这情况我不能不说了。”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鄂旭翼冷声问。 “七皇子鄂旭君，先杀你，再杀你的父皇，届时整个宁国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临死前拜托我，说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件事，不能让你死。” “？” 那个人又不认识他，居然说什么不要让他死？ 这太可笑了。 “很难理解吗？以殿下的智慧，应该能想明白才是。” 鄂旭翼怔了怔。 “鄂旭君野心勃勃，且为人残酷毒辣。他要是拿了皇位，一定不顾宁国百姓的生死强行开战。” “而这件事，镇北将军府不可能干涉，就算知道了他的计划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身为大晟国的将军，是没法干涉别国的事务的。 哪怕你是好心，别人也会怀疑你的用意。 只会带来更多更大的麻烦，还会被人抓到把柄，等于是送给了对方开战的借口。 “有一件事说不通。”鄂旭翼在一团繁杂中，逐一梳理，发现对方的话有些解释不清楚。 “什么？” “对方所知道的也就是七皇子被刺杀一事，他如何知晓后面一系列的计划？难道他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虽然他母亲是巫言族之后，但鄂旭翼自己都不相信有这样的能力。 但宁国也确实需要巫言族的存在。 “其实很简单。” “哦？” “鄂旭君要刺杀殿下，这件事不是早就开始了吗？” 鄂旭翼沉默了。 的确，过去他遭遇了不少次暗杀，每一次都被他逃掉了。 “鄂旭君自己都想不到，他没能刺杀掉殿下，自己反而还差一点就死在了杀手的手上。” “而当他知道这件事是谁下的手后，你认为像他这样的人会坐以待毙吗？”百里飞燕肃然问。 鄂旭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名男子本想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杀掉鄂旭君，以绝后患，但他失败了。” 镇北将军府的人要杀宁国七皇子？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那又是一场风波。 但百里飞燕还是敢把这个事情透露给鄂旭翼，不仅能让他更加信任她，还能打掉鄂旭翼内心中的某些怀疑。 譬如在百里飞燕说出这一系列的事情后，鄂旭翼就在想会不会根本就没有那神秘男子，自始至终就是这个白飞雪。 而这白飞雪，是镇北将军府的人？ 这样的话，一切也能说得通。 可如果白飞雪是镇北将军府的人，他会这么傻，将这样重大的事情都告诉她吗？ 稍微懂得一点国与国之间关系、明白朝堂斗争有多残酷的人，都会明白这种事情是不能随便说的。 可看白飞雪这样，聪明归聪明，但还是把许多事情想得简单了。 这人从哪里看都像是一个江湖人，对朝堂规则了解不深。 “失败后，他就知道情况不妙，可他自己做不了什么了。他就拜托我，让我来到宁国，将鄂旭君有可能的计划告诉给你。” “你答应他了？”鄂旭翼问。 “我不想答应，但我不忍拒绝一个临死之人。何况我是大晟国百姓，又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己任。接下这桩差事，比我救多少个人更有意义。” 的确。 对于白飞雪这种江湖少侠来说，有这种为百姓出力的机会，他是不会拒绝的。 有时候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也照样会去做。 这就叫任侠。 “所以你来到宁国，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赢得我的注意，进而来到我身边？” “一部分是的。” “哪一部分？” “来到宁国后我一掷千金，为的就是能参加商人大会，见到殿下。” “那你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就算殿下不在，我也会这样说，因为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鄂旭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她。 一方面想相信，可在知道这些真相后，便很难掏出信任了。 “殿下不需要多相信我，也不需要对我太好。”百里飞燕却道。 “你说什么？” “我是大晟国的人，我所思所想都为了大晟国百姓。我救你，除了觉得与你性情相投，也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你活着，鄂旭君就有掣肘。我宁愿你们兄弟彼此相斗，也不愿让鄂旭君一人笑到最后。这个道理，殿下应该懂的。” 百里飞燕没有苦苦解释她对鄂旭翼有多少真心实意在，反而让鄂旭翼别太相信她。 这种操作实在是鄂旭翼没有想到的。 但他随即又想，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个朋友，所以对他的看法才不在意、觉得无关紧要。 鄂旭翼垂下眼眸。 前些日子他很开心，因为交到了一个不错的朋友。 也怀疑过他的身份，对他也做不到毫无保留，可即便如此，鄂旭翼还是为能认识薛飞白而高兴。 哪里想到，这么快就…… 不过，这种时候，实在没有心思去顾及这点友情了，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你帮我，是不是有条件？” 鄂旭翼直截了当问。 “当然，我需要大殿下保证，如果你坐上了皇位，二十年内不得攻打我大晟国。” “不可能！”鄂旭翼断然拒绝。 “大殿下不再考虑一下？” “我不喜欢动兵戈，真要是坐上了皇位，也会以休养生息为主。我希望百姓们能安居乐业，可不代表我要对一个异国人，做出这种等于往我脖子上栓绳子的承诺。” 在说到异国人三个字时，鄂旭翼口气加重。 倒不是真对异国人有偏见，只是在发泄对百里飞燕欺骗他的不满罢了。 “我明白了。”百里飞燕点头，“承诺大殿下不愿做，我不会勉强你，但我依然会帮你。”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死。” “这也是事实。” 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话了。 鄂旭翼坐到了一旁，消化着百里飞燕告诉他的这些事情。 而百里飞燕也在闭目养神。 这样的结果，她已经料到了。 虽然鄂旭翼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信任他了，可换个角度，鄂旭翼也会更加相信她。 也知道她的态度。 深夜，百里飞燕闭着眼浅眠，忽然感觉到有一个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在她身边站了许久，手中握着一把刀，对准着她，犹豫了许久，但还是收了回去。 之后他又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气闷地睡过去了。 百里飞燕缓缓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鄂旭翼。 想要她死吗？ 是怀疑她别有目的，故意来到宁国引起他们内斗来的。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因为宁国内斗，本身就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她就算不出现，也不会影响到什么，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就算她别有目的，如今的鄂旭翼，还是只能仰仗她。 这种心情不好受，但百里飞燕想，他会一点点适应的。 “大殿下，我来，是为了两国百姓能安稳过活、不打仗，不是要对你或对宁国不利的。” 百里飞燕对着他的背影，轻轻说下了这样一句话。 第138章 她不是胆大包天，就是个疯子! 鄂旭翼没有回应，但百里飞燕知道他全听进去了。 翌日一早，百里飞燕早早就起来了。 她要独自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儿？”鄂旭翼问。 “我们不能这样贸贸然回国都，我出去想想办法。”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给别人通风报信？”也许昨日她看他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就想要换一个人去进行交易。 这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个人也不是非他不可。 百里飞燕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无法让鄂旭翼信任她，每一个举动在他看来都是别有目的。 “不需要通风报信，我真要对大殿下不利，那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然后提着你的脑袋去找鄂旭君，那比什么都要有说服力。” “你！”鄂旭翼气闷，却也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大殿下，我跟鄂旭君永远不可能是一头的，这一点你放心。” “我、我无法相信你。” “你只有相信我。” 百里飞燕说完，再不理会他，走出了山洞。 不一会儿，一名护卫走过来了。 他们并没有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不管是昨晚还是今夜，两人的谈话都避开了其他人。 只是那位薛公子跟大殿下之间气氛有些怪怪的，却是被他们看入了眼中。 “大殿下，就让薛公子一个人离开吗？要不要派一个人跟上去？” “他如果存心想对我们不利，派一个人跟着有什么用？”也只是送死罢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等着。” 鄂旭翼最终还是决定按照百里飞燕的话去做。 虽然她欺骗了他，可这人给他的感觉还是值得信任的，并不像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 百里飞燕出了山洞后，回到了昨日那个小山丘。 尸体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还有一群官兵在搜索着这片山头， 她脑袋飞快转动着，看了一会儿后，先退去了。 “大殿下，薛公子回来了。” “这么快？” 鄂旭翼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百里飞燕要离开一段时间，哪里知道刚走开后没多久就回来了。 莫非是外面情况不对？ “大殿下。” “外面情况如何？” “官兵们正在搜索这片山头，要不了多长时间应该就能发现这个山洞。” “那我们怎么办？现在就走？” “这样走只会自投罗网，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就是不知道大殿下愿不愿意冒一点险了。” “什么计划？你说。” “在这之前，我想要跟大殿下了解一点城外驻军的情况。” 百里飞燕带着鄂旭翼，在山洞里面坐了下来。 情况挺危急的，但他看上去却十分从容，颇有大将临危不乱之风。 本来还有些着急的鄂旭翼，看他这副模样，无形中也安定了不少。 “你想要了解城外驻军？要做什么？” “萧将军已经成了鄂旭君的人，他的存在对于殿下和陛下都是一大威胁，大殿下难道就不想做点什么？” “你的意思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留着他成为殿下一大祸患，不如直接拿下他。” “！！” 鄂旭翼惊住了。 这个白飞雪！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如今境况对他们这么不利，能不能逃出去都不好说。而她呢，如今想的居然不是逃不逃得出去的问题，人家还想要要了萧将军的脑袋！ 这胆量！！ 不是胆大包天，那就是一个疯子！ 百里飞燕只是在微笑，她并没有着急着去解释说明，或者是努力说服对方，她在等着鄂旭翼自己做决定。 想要拿到那个位置，不但需要勇气，还需要孤注一掷的魄力和决心。 如果鄂旭翼自己下不了决心，那她就算再想要帮他，后面的环节还是有可能出错。 她需要看到鄂旭翼的态度。 至于这个想法是不是太大胆太不切实际，而她百里飞燕又是不是一个疯子，结果会说明一切。 而她这个人带兵，本身就不走寻常路。 许多时候还会剑走偏锋。 一开始的确许多人都不理解她，也认为她是一个疯子，但偏偏就是她，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这才使得她，十二岁就在天下留下了属于她的巾帼传奇。 过了许久，鄂旭翼才一点点平静下来。 他看着百里飞燕的脸，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你的神情告诉我，你并没有在开玩笑。” “我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你认为就凭我们几个能够做到？” “需要大殿下受一点委屈。” “你想拿我做饵，取得萧将军的信任？” “可以这么说。” “城外这支驻军，主将是父皇任命的，只听从父皇的命令，也只有父皇能撤掉他。”鄂旭翼开始跟他说起城外驻军将领的任命情况。 “要是他死了呢？” “他死去，就由副将暂代他的职位，等之后父皇再重新任命。” “有关于萧将军的几位副将，殿下又知道多少？” “萧将军一共有三位副将，有两位都是唯他马首是瞻的，还有一位跟他政见多有不和。但这位副将，已经死去了。” 很有可能就是他察觉到了萧将军有异心，才被他杀害的。 “除了两位副将呢，城外驻军中就没有什么殿下看好和信得过之人？” 鄂旭翼认真思索了起来。 “有一位，帅马营的杜将军，一身正气，且文武双全。” “好，就是他了。” “？”鄂旭翼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殿下，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百里飞燕凑了过去，在鄂旭翼的耳畔说道。 鄂旭翼起初觉得百里肺炎这想法实在太异想天开，根本就无法实现，可越听下去就越觉得这办法还真可行。 尤其是他处在这样的境地，放手一搏那还可能找得到机会。 要是再犹豫不决，那可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白飞雪，我郑重地问你一次，我能相信你吗？” 鄂旭翼正色，看着对面人问道。 百里飞燕站直着身体，“大殿下，你绝对可以信赖我。以后的事情咱不提，就说在眼下，我是可以真正帮到你的人。”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我要的是绝对的信任，计划一旦开始，不管是怎样的局面，殿下都不得对我心生猜疑。否则功亏一篑，不只是我，殿下也会有生命危险！” 这一次鄂旭翼多思量了一会儿，然后更为坚决地点了点头。 “我能做到。” 这四个字，让百里飞燕有些动容。 纵然彼此各为其主，但今日的这番信任，还是让她有点感慨。 如果可以，真不希望和他成为敌人。 只是，当有一日关系着国与国的利益，许多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 这之后，计划便开始了。 百里飞燕带着几名护卫离开了山洞，没多久就带回了几位官兵。 “将他们的衣裳脱下来，我们换上。” 大家伙儿照办了。 而百里飞燕也拿出其中一套衣裳，让鄂旭翼换上了，还为他戴上了盔帽。 这群官兵并没有被杀死，他们被敲晕了放在山洞中。 一炷香后，这些人悠悠转醒。 “这哪儿？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的衣裳呢？” “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些人，他们故意打晕了我们，还穿着我们的衣裳，这会儿可能已经混进我们当中去了。” “是啊，得赶快告诉副将。” 这伙人慌慌忙忙地爬起来，离开了山洞。 等他们离开后，藏在更深地方的百里飞燕一行人走了出来。 “还真跟薛公子说的一样，这群人醒来后，顾不得查看山洞，直接就跑了。” “他们赶着去通风报信呢，我们也得快点离开，他们还会回到这里查看。”百里飞燕说。 “嗯！” 大伙儿都点头，收拾了一番，也跟着走出了山洞。 几名官兵衣裳帽子都被人扒了，回到了刘副将这儿，将自身遭遇到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刘副将一听，浓眉一竖。 “好啊，这些家伙们还真躲在了这里，而且还送上门来了。让大家集合！” 士兵们快速传令下去，让山上所有人全部到山脚下集合。 为了防止对方趁这个机会逃跑，刘副将命人先一步守着山脚下。 对方只要下山，那就会撞在他们手里。 因为这个人是七皇子鄂旭君点名要杀的，萧将军也知道他的存在有多么重要，这一次派了很多人来搜山。 刘副将是萧将军的心腹，他坚决执行他的计划。 这一次带来的人马，也都是他们的人。 大部分官兵，虽然是由萧将军统领，听从他的命令行事。但如果知道要杀的人是大皇子，他们是没那个胆子做的。 这一群人，萧将军选择隐瞒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而百里飞燕要争取的，也就是这一拨人。 胆敢造反的士兵，那是死罪。可其他不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能因为别人的错就全被殃及进来。 很快，集合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山头。 士兵们快速到山脚下集合。 刘副将一手压着腰上的佩刀，要求所有的士兵从前到后逐一报数。 “姓什么叫什么，属于哪个营的，但凡说不上来，那直接就砍了。” 报数声从左到右，一直没有间断。直到每一个人都报完数了，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刘副将就疑惑了，难不成这群人还没有混进来，还躲在山上？ “十人一支小队，每支队伍负责一片区域，给我搜遍整座山。你们每一个人要牢牢记住身边人的模样，如果有新面孔，立即给我拿下！” 山脚下有人守着，那群人不可能逃出去。 也就是说他们还在山上，且没有混到他们当中。 现在的话，只需要地毯式搜索，将他们给挖出来就行了。 也正是因为他们多余的举动，才让刘副将肯定了他们还在这座山上，那就不需要费力去找寻了。 而在他们找人的时候，百里飞燕自己则悄悄来到了后山边缘处。 在那里，夏侯樽在等着她。 夏侯樽想到了百里飞燕进山前，曾找到他，跟他说：“大哥，你身边应该有一个会易容的人才。” 夏侯樽愣在当场。 什么意思？ 百里飞燕这是要跟他摊牌吗？是不是真的已经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了。 “说啊，是不是有？” “……你想干嘛？” “借来一用。” “啊？” “我这次进山，要救鄂旭翼。与此同时，我也有一个大胆的计划要实行。当然要实行这个计划，需要一个易容高手相助呢。” 本来百里飞燕都不打算道破这件事，可这不是情况需要么。 无情公子远在晟京城，就算千里传书，找他帮忙也已经来不及了。 夏侯樽身边既然有一个，那不用白不用。 至于百里飞燕为何确定这人就跟着夏侯樽，那自然是因为夏侯樽的人皮面具不同于无情公子做的。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调整维护，百里飞燕有好几次都发现人皮面具有细微的区别。 哈哈哈！ 当然如果换成别人，未必能看出什么不同来。 但百里飞燕是谁，眼神好使着呢。 而且在知道他戴着人皮面具后，也会多留留心。 能够经常性帮他维护人皮面具，那人肯定就在身边。 “同不同意啊，大哥。” 百里飞燕催促。 “你、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是我大哥。” “你真不知道？”夏侯樽有些不太相信。 “听大哥这意思，你好像是我认识的人啊，谁啊，快给我看看。” 百里飞燕说着就要上手去撕夏侯樽的人皮面具，后者连忙避开。 “行了行了，不认识就算了。我跟你是见过面，但也不太熟。” “那大哥是特地来到我身边的？说，接近我有什么目的？”百里飞燕煞有介事道。 “这不是在落雪山庄，被贤弟的英雄气概所折服，就想跟着你和你交个朋友么。”夏侯樽随口胡扯。 百里飞燕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我知道大哥在说假话，不过也没关系了。你这一路上帮了我好多次，要是想对我不利，那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话让夏侯樽听着有一点点舒服。 总算有一点良心了。 要知道，百里飞燕在他这儿始终就是个不识好歹的、还动不动惹人生气的主儿。 “对我的身份，你当真就一点不好奇？” “欸！”百里飞燕叹气，笑看向夏侯樽。“大哥你看你，我想知道你的身份你不让，等我不好奇了你又还不甘寂寞了。” 谁不甘寂寞了！ “我现在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也顾不上这些。说好了啊，大哥，你身边那易容高手借我一用，非常关键！” “行！不过他的易容术也就是个半吊子，谈不上高手。” “能凑合着用就行。” 这就是那日的经过了。 因为要安排这些事情，百里飞燕来晚了一点，还好鄂旭翼人还没事。 而夏侯樽，答应借给她人，却也不知道百里飞燕具体计划。 但这个女人向来是个干大事的主儿，真要是让她发挥，宁国的天可能都被她给掀了！ 第139章 啊哈?以后我是晋王妃? 百里飞燕在宁国谋划大事的同时，晟京城也是精彩不断。 “最迟后天，我要见到嫣儿。” 夏侯洙之前给卓隐下了最后的通牒，而卓隐上次没等到周嫣被晋王大丫头弄死，也的确有些遗憾。 如今没办法，就安排殿下见周嫣一面。 有些事情，总是要搞清楚的。 卓隐又走了一趟晋王府，趁着无情公子给周嫣端着汤药进院子时，将他带到了拐角处。 “卓大人。”无情公子给卓隐行礼。 “这汤药是给周姑娘准备的？她怎么了？” 这人还真会明知故问，周嫣怎么了，你昨晚不是亲眼看到的么。 “卓大人。”无情公子这三个字眼一喊出，眼泪就飙了出来。“你真的要救救我们家小姐啊，昨天晚上，她差点被晋王的人给杀死。” “什么？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 “是真的，他们将小姐按在冰桶里，逼迫着她吐露五皇子的事情。小姐不肯，那个大丫鬟还要溺死小姐。” “我当时被绑在床柱子上，什么都做不了。还好最后关头挣脱了绳索，救下了小姐，否则现在……呜呜呜。” 卓隐面无表情，看着小丫头哭。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去做。 “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救你家小姐的。” “真的！”无情公子激动得抓住了卓隐的手，被后者淡淡甩开了。 “对不起，大人，我太激动了。” “要救你家小姐，需要你相助。” “是，大人无论有什么吩咐，奴婢一定照办。”无情公子忙应了下来。 卓隐注视着面前的小丫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有一件事我很不解，你们小姐在晋王府行动处处受到限制，但为什么你好像还挺特殊的？” 无情公子并不慌张，他似乎早就猜到对方会有此一问。 只听卓隐继续说道：“还有上一次，你偷跑出晋王府，前往青阳峰去找殿下。晋王府守卫如此森严，你一个小丫头是怎么跑出去的？” “这些奴婢也不知情。不瞒大人，奴婢也不止一次感到奇怪。” “哦？” “晋王还有他身边的人一直在刁难小姐，想出各种法子折磨她，却从来没有为难过我。最严重的那次，也只是将我绑起来，不给我饭吃。” “昨晚我将晋王身边的大丫鬟打伤后，奴婢很惊恐，担心晋王饶不了我，想着这下子死定了。可晋王决口不提这件事，也没有要找我麻烦的意思。” “竟然是这般？” 卓隐也疑惑了。 他本来已经对这个小丫头生出了不少怀疑，也自问这些问题她很难答上来。 哪里知道这小丫头自己也迷糊着呢，还将问题给完完整整甩了回来。 “呜呜呜，卓大人，你说晋王殿下是不是看上了奴婢啊？他要是对奴婢做出什么来，奴婢该怎么办啊？” 小丫头忽然哇哇大哭。 卓隐狠狠抽了抽嘴角。 他说这小丫头，啰啰嗦嗦一堆，最后却是想说这个。 “你不用担心这些，晋王看尽繁花，对你……” 卓隐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小丫头虽然姿色只是中上，但贵在灵动可爱啊。 尤其是那双眼睛，哪怕此刻正伤心着都活灵活现的。 可能晋王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想来点清粥小菜也说不定。 “你要是被晋王看上了，那也是你的福气。” 卓隐刚说完这话，就发现那小丫头瞪了他一眼。 “卓大人！我原以为你是个很好的人，没想到也会说出这种话！我们小丫头就不是人吗？就乐意出卖自己的身体吗？” “没错，我是个伺候人的下人，但我也是有尊严的。何况晋王对我们小姐那么坏！想让我臣服于他，我宁愿死！” “……” 这小丫头居然是认真的。 气呼呼的脸，瞪得大大的饱含着怒火的眼神，让卓隐心中一突。 也许自己真的错怪她了。 他没把这小丫头的烦恼当一回事，但她自己可能紧张了好多天了。 “咳咳！”卓隐咳嗽了一声，“晋王也未必是看上了你。” “那他为什么每一次都饶过我啊？而且卓大人，我总感觉晋王殿下总是在暗处偷窥我……” “偷窥你？” “嗯，嗯嗯。”无情公子可怜巴巴点点头。 小模样十分可爱。 卓隐面对这样率性的小丫头，冷硬的内心也不由软化了一点。 “也许他是在监视你。” “监视我？” “你之所以在府内行动无阻，还能出府去找殿下搬救兵，也许是晋王故意放你出去的。” 这也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像青阳峰的事情，要么是这两人事先合谋好的，这个小丫头已经在为晋王效力了。 另一种可能是小丫头也被晋王利用了，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而卓隐想后面一种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这小丫头一副娇憨模样，有点小机灵，可哪里懂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晋王根本不需要费力气收买她。 搞不好还会让她露出破绽，还不如直接利用她来得方便。 “故意放我出去的，为什么呢？”小丫头懵懂问。 “这些你不需要搞清楚，今晚我想要带你们小姐出去，需要你帮助，你能不能做到？” “嗯！我可以的！” 无情公子很干脆就应了。 “不需要听听我让你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只要能帮到小姐，我都不会有怨言。” “被晋王发现了，你可能会有危险。” 这次小丫头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坚定点点头。 “如果小姐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那就算有危险，我也认了！” 卓隐注视着面前的人，还有那一双坚定果敢的眼睛，沉默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不带任何审视意味的、真正正视面前这个人。 虽然对方是一个小丫头，可那又怎么样，他们都是奴才，都为别人卖命，谁也没比谁高贵。 然而就从这小丫头对主子的那份忠诚还有勇敢，卓隐也欣赏她。 在她的身上，卓隐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同样的为了主子可以牺牲一切，又同样的……效力了一个让人无奈的主子。 夏侯洙值得他卖命吗？ 当然不值得。 可卓隐知道身为暗卫，自己所做的就是坚决服从陛下的命令。 周嫣值得这个小丫头为她冒险甚至去死吗？ 也不值得。 如果在这个小丫头和周嫣之间选择一个活着，那卓隐更愿意选择这小丫头。 只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力，也轮不到他来选。 “今夜子时，我会再来。” 卓隐说完就转身离开。 “那大人，我需要做什么？” “等。” 等？ 无情公子揣摩着这个字的意思。 还有卓隐这一次带周嫣走，是暂时的还是直接将人偷出府去？ 如果是暂时的，那人还会被送回来。 只怕夏侯洙不愿啊。 那么这种情况，很可能就由他代替周嫣留下来了。 卓隐离开不久，晋王就出现了。 “他都说了些什么？”他问。 卓隐可是高手，晋王可不敢偷听。 被他知道了，会打草惊蛇。 “他说今晚要带周嫣走，还要让我助他一臂之力。” “他就没有怀疑你？” “怀疑了，被我忽悠过去了。” “哦，怎么忽悠的？” 无情公子有些无语。 堂堂晋王，怎么也八卦起丫头的这点小事？ 不过，谁怕谁啊。 “我说晋王看上了我，可能贪图我的美色，才会这么放任我。” 夏侯昶：“……” “然后卓隐对此深表赞同，认为像我这样的天仙，本来就没有什么男人能逃得掉。” “你可以拿镜子照照你自己。”夏侯昶实在受不了，损了对方一句。 但这位也是脸皮巨厚的。 “天天照，美着呢。” “……” “好了殿下，我不嘴贫了，说说正事。如果他们直接将周嫣带走了，不送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正合我意，周嫣六在我这儿也只会浪费晋王府的粮食，夏侯洙要回去，那就让他要回去。” 说到这儿，晋王顿了顿，耐人寻味地看着无情公子一眼。 “他带周嫣走，那定然不敢光明正大。最有可能的办法就是让你做周嫣，留在我晋王府。而周嫣呢，则以青桃的身份回到周府，继续与夏侯洙厮混。” “跟我想的一样。” 无情公子叹气。 他也是不容易啊。 身份一个接一个换，哪一个都不安生。 “真要是那样，以后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可以让周嫣这个有名无实的晋王妃，名正言顺。”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无情公子摸摸下巴，后一秒吓得倒退两三步。 “那、那个晋王殿下，你不会真对我有什么企图？” “不可以吗？”晋王反问。 “当然不可以了！！” 这激烈的反应让晋王一愣，他垂下眼眸，下一刻又笑了出来。 “你想多了，你这样的，还入不了本王的眼。” “切！我也还看不上你呢！”无情公子翻了个白眼。 “……你看不上本王？” “对啊，虽然你是高高在上的晋王爷又怎么样？对于我们这些江湖人来说，你这身份爷不过是负累。” 夏侯昶苦笑了一下，“也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潇洒得很。哪里像我们，从小就泡在权欲的大染缸里，不可能抽身的。” 自己不想抽身，也不能抽身。 因为站在他们这个位置的人，但凡退后一步，那就是死路。 已经停不下来了，更不能回头。 “不带这样啊，你先说我，我再说你的。现在你做出这副失落的模样，显得我很理亏。” 无情公子有点不满道。 晋王一看他这样，哈哈笑了出来。 “好，你不理亏，是本王的不是。” 晋王居然在跟她道歉？ 真意外。 “周嫣走就让她走，你反正也是要留下来帮我。借用了周嫣的身份，那就更能不让人怀疑地留在我身边，做本王的贤内助。” “啧！”无情公子觉得贤内助这三个字太怪了，“能否换个词？” “你还真担心本王对你做点什么啊？” “不担心，你要敢做点什么，我就敢抽你！然后果断逃跑。” “……你好大的胆子啊，敢抽本王？” “嘿！晋王殿下别胡乱开玩笑，我就没这么大的胆子啊。” 夏侯昶注视着这个半点亏都不肯吃的小丫头，无奈笑了出来。 周嫣站在窗户后，看着这两人笑着打趣，脸上的表情阴沉无比。 她在这里受罪，那两人居然还在打情骂俏！ 夏侯昶什么眼光，对她无动于衷，对一个小丫头却这般特别？ 口味真的有够奇怪的！ 不过周嫣再不满，此刻也没法对这两人做什么。 夏侯昶不用说。 自打她被种下天蚕蛊后，最怕夏侯昶出事的就是她。 毕竟夏侯昶死了，她也活不了。 夏侯昶有一丁点难受，她这边都会加倍承受。 至于无情公子。 周嫣最近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他真的是青桃的姐姐吗？ 她总觉得这个人来到她身边、还混在晋王府，不是为了报恩这么简单。 而且这个人总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上次对他下毒，她是看着他将莲子羹喝下去的，可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见到对方有什么异样。 是对方百毒不侵，还是早已识破了，有了防范？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不拆穿她呢？ 如果仅仅是报恩，那这些事情有什么不能直言的，他甚至可以表示愤怒，前来质问她。 他什么都没有说，选择了息事宁人。 这就让周嫣不得不想，他是不是别有目的了，不想把事情闹大。 晋王那边她的确不能做什么，但这个小丫头，周嫣有机会一定要给他一点教训。 晋王看不上她周嫣，也轮不到他一个奴才！ 深夜。 卓隐准时到来了。 他让手底下会易容的暗卫，做了两张人皮面具。 一张是青桃的，一张是周嫣的。 他来到晋王府后，将周嫣的那张人皮面具交给了无情公子，让他戴上。 而周嫣则戴上了青桃的面具，被卓隐偷偷带出了晋王府。 翌日清晨，有人发现青桃不见了。 然而偌大的晋王府，丢失了一个小丫头，这种事情本来就没多少人在意，也不是什么大事。 另一边，周嫣痛哭着投入了夏侯洙的怀抱。 为了做戏做全套。 周嫣一开始并没有原谅夏侯洙，痛哭着捶着他的胸口，问他为什么一直不来救她？ 夏侯洙也通红着眼，不停地安慰道歉，诉说着她的苦衷。 两人数月没在一起，好一顿疯狂。 待一切事情平息，夏侯洙在周嫣身旁睡了过去。 而周嫣冷冷地注视着身旁的人，嘴角旁勾起一缕阴笑。 夏侯洙，我回来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噩梦！ 我要你将这些年欠我的都十倍百倍换回来！！用你的绝望和哀鸣，来洗刷我这段时间的屈辱！！ 第140章 小丫鬟也惹人怜爱啊～ “什么，殿下不打算把周姑娘送回去？” 翌日早晨，卓隐前来见夏侯洙，本想将周嫣送回晋王府，但夏侯洙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是个火坑，本皇子如何能让嫣儿回去？” “可是晋王殿下那边发现了怎么办？”易容术，也就能撑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暴露出问题来的。 “那个小丫头不是甘愿为嫣儿牺牲么，就由她代替嫣儿留在那里。真要是瞒不住了，那夏侯昶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做的。大可以说是那小丫头贪慕虚荣、自作主张，害了嫣儿，本皇子还要找她要嫣儿的下落呢！” 卓隐明白夏侯洙的打算了。 他会将周嫣给藏起来，不管什么身份都好，他要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至于青桃，已经成为弃子了。 不，连棋子都算不上，那个小丫头从一开始就是被牺牲的。 她的生死没有任何人在意，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殿下，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当？”卓隐还是认为这个计划太粗糙了。 根本就骗不了晋王。 何况，卓隐看了一眼温顺地窝在夏侯洙怀里的周嫣。 在说话的过程中，周嫣都贪恋着夏侯洙怀中的温度，舍不得离开。 在晋王府呆了那么久，这个人还能信任吗？ 殿下真就让她这样回到自己的身边？ 夏侯洙也有些不耐烦了，刚和周嫣重聚，此可除了她谁都不想见，只想快点打发卓隐走。 “不妥当，那又怎么样？就算那夏侯昶找上门来，我也不会将嫣儿再交到她手上。” 这些话，夏侯洙也是故意说给周嫣听的。 “先前我就是太顾虑大局了，让嫣儿遭受了那么多的罪，甚至差点失去了她。但以后不会了，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再放开嫣儿的手。” 卓隐低着头，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都无用。 “退下！” “属下告退。” 卓隐蹙着眉下去了。 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还是优柔寡断了。 如果直接要了周嫣的命，那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可他心底到底是顾虑着五皇子，也想要搞清楚周嫣到底有没有对晋王透露些什么，这才把她带回来。 哪里知道，人请回来了，就送不走了。 那么现在，周嫣还要杀吗？ 无法做出决定的卓隐，只能再一次去请示承平帝。 “偌大一个晋王府，层层守卫，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让你将人带了出来？” “陛下的意思是？” “咱们得早做准备了。” 承平帝背对着卓隐，面容在阴暗处，看不出他的神色。 而这一句话，也听不出话里的情绪。 直到出了宫，卓隐才一点点琢磨过来承平帝的意思。 如果一开始他们还不确定，那现在几乎可以下结论了。 周嫣已经投靠了晋王，重新回到五皇子身边，那一定是别有目的的。 他们的对手远比想象的要难对付，不能再慢悠悠下去了，要积极行动起来。 只是五皇子，会相信这些吗？ 而对于周嫣的态度，陛下还是没有做任何的指示。 但这次没做指示，跟上次又有些不一样。 上一次是不想自己出手，影响他和五皇子之间的父子情分。 这次感觉不同，是留还是杀，对于陛下来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有了答案。 五皇子那边，周嫣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殿下不利。她的存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麻痹晋王。 “这么说，陛下是打算向晋王出手了吗？” 以陛下的性格，是不允许不听话的棋子存在的。 晋王不乐意，那大可以废了他，换另一个人来。 卓隐离开皇宫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周府，而是来到了晋王府。 他寻了个空当，钻入了周嫣之前住的院子。 无情公子正在绣荷包，卓隐便从窗户飞进来了。 “……卓大人？” “嗯，是我。” 无情公子如今是周嫣的模样。 面容一模一样，但眼神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周嫣的眼神看似温顺，实则里面是看不到底的阴暗与欲望。 卓隐讨厌周嫣的那双眼睛。 而面前这双眼睛通透无瑕，干净没有杂质，还透着机灵。 连带着周嫣这张脸都看得顺眼很多。 “你在绣荷包？” “嗯。”无情公子点点头，“这个正好绣完了，想送给卓大人，还望卓大人不要嫌弃。” “送给我？”卓隐很意外。 为什么一个小丫头会送给他荷包呢？ “大人帮了我们小姐，青桃不知道有什么答谢大人的。索性闲来无事，就绣了个荷包。” 无情公子伸出双手，将荷包递到了卓隐面前。 卓隐凝视着那个荷包许久，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侧过身去，“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也是遵从五皇子的吩咐，不需要你答谢。” “是。”无情公子有些失落地收回手，还低下了头。 看到他这副模样，卓隐绷紧的面容缓和了一些。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荷包就不用了，我不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无情公子点点头，没有再说。 “卓大人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你们小姐不会回来了。” 这些事情终归是要告诉她的。 能多拖一时是一时。 晚一点败露，她也应该能多活几天。 “这样啊。”无情公子的反应十分平静。 “你没有感到意外？” “小姐都被救出去了，殿下应该不会再把她送入火坑里来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忙？”卓隐有点生气地问。 “这是我欠小姐的。” 卓隐很想问她，就周嫣那个人，真的值得她如此吗？ 要知道，周嫣回到五皇子身边这么久，可没有提过她一句。 在得知自己不用回去时，可也半点没有理会她的死活。 她实在是太傻了！ 可卓隐是最没资格这样说她的。 他在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何况周嫣还是他亲自救出去的。 是他将青桃置于这样的境地。 “你怪我吗？” 卓隐转过身，忍不住问。 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暗卫所做的许多事情，都是遭人痛恨的。 一个小丫头而已，他又为什么要感到内疚？ 只是想到昨日还亮晶晶看着他的小丫头，以后也许再也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了，卓隐的心里忽然就堵得慌。 “青桃不怪大人，大人自己也要多保重。” 这话说完，无情公子已经重新坐了下来，继续绣起了荷包。 卓隐离开了。 临走前，还带走了无情公子放在桌子上的那个荷包。 直到人走了有一会儿，无情公子才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作为易容大师，拥有一双巧手，那自不必说。 不只是易容，绣工也十分不错。 他知道卓隐今日会来，也敏锐察觉到了卓隐对他似乎有了点内疚的情绪。 所以果断送给他荷包，将这种情绪尽可能放大一点。 无情公子是出了名的千面郎君，他不只能够把握一个人外形特点，也最懂人心。 只是今日卓隐的反应，的确让他有些意外。 这位暗卫大统领，是这么心思细腻的人吗？ 之前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而且他怎么在卓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悲伤的色彩，好像在送别一个死人。 也对，自己扮成周嫣留在晋王府，不被识破，日子不好过。识破了，那就得丢掉小命。 在卓隐看来，他这个小丫头接下来的命运是肉眼可见的凄惨。 但他不是不收荷包吗？ 怎么后面又拿走了？ 晚间，夏侯昶过来，与无情公子一块用膳。 无情公子跟他提起这个事，说卓隐有古怪，也许这个人可以重新评估一番。 “你说你给他绣了个荷包？”晋王的关注点放在了这儿。 “不是特地为他绣的，刚好手边上有一个，就送给他讨好一下咯。” “你为什么要讨好他？”晋王又问。 “晋王殿下，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本王当然是真不明白！” “好，那我就给你解释一下。从这几次卓隐的态度，我确定他们还不知道我是你的人。那我这颗小棋子，还是有点用处的。在这种时候，我当然要和卓隐搞好关系了，这叫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就是无情公子做事的方式。 只要不是那种死敌，完全可以打打感情牌。 小丫鬟怎么了？ 小丫鬟也惹人怜爱啊。 也许人家卓隐看她一个小丫鬟这么忠心耿耿，死了太可惜。下次他们有所行动时，提前跟他打个招呼，或者给他一条生路，那不就是赚大发了么。 “哦，这样啊。” 晋王微微翘了翘嘴角。 被小丫头一句“我是你的人”弄得没脾气了，虽然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这话有什么特殊的意味。 “是啊，而且晋王殿下，你可别小瞧了你那位父皇。咱们将周嫣送回到夏侯洙身边，夏侯洙不怀疑，你父皇那肯定会疑心的。” 无情公子站起身，拍了拍晋王的肩膀。 “接下来你得小心了，随时准备接住你父皇放过来的毒箭。这可不是我在危言耸听，一个不小心，是真的要掉脑袋的。” 不过这一步总是要迈出去的。 他们就算什么都不做，承平帝都不会放过他们。 与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出招，还不如主动逼着对方动手。 这还是百里飞燕那个小丫头说的。 在他们提到要将周嫣送回去时，百里飞燕就说这样做会引起承平帝的警惕。 但她最后还是支持了这个提议。 不能让那个老狐狸永远藏在暗处，要将他给揪出来！ 周府内。 一连两天，周嫣和夏侯洙两个人都像是连体婴一般，舍不得分开。 夏侯洙发现周嫣人变得十分不安。 底下人送来的东西不敢吃，谁接近她，都会怀疑对方别有目的。 好不容易睡着了，总是会惊醒。 有时候忍不住还会投入他怀里大哭起来。 夏侯洙心疼不已。 嫣儿遭受了多少折磨，才会变成这样啊。 “嫣儿，你别怕，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夏侯昶如此对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的仇，我一定帮你讨回来！” “殿下——” 周嫣哭着抱住夏侯洙。 眼里却看不到一点柔弱，有的只是凶狠。 夏侯洙，比起晋王，你才是那个最亏欠我的人！ 你真以为你这些鬼话我会信啊？ 你每多说一次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痛恨你。 而周嫣这次回来，其中一个大目的，就是挑拨这俩父子的关系的。 她知道夏侯洙是个自私自利的人，直接说，那肯定没用。 夏侯洙反而还会怀疑她。 她要让这一根刺牢牢嵌入这对父子之间。 她盯上了卓隐。 卓隐也是周嫣的目标之一。 这个家伙，当日在屋外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都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说不定他的内心还盼望着自己真的死在晋王府，那样她就影响不到夏侯洙了。 “卓隐，你不是盼望着我死么，那就别怪我从你下手了。” 周嫣一直暗暗观察着卓隐。 发现卓隐只要在府内，就一直盯着她。 好像是怕她会对五皇子不利似的。 这样便好。 于是周嫣在给夏侯洙煲汤的时候，故意鬼鬼祟祟的送怀里摸出来一个小药瓶。 偷偷放在了汤里。 而这一切都被卓隐看在眼里。 他看着周嫣将汤端给了夏侯洙，还亲自喂他喝。 嘭！ “殿下，这个汤你不能喝！” 卓隐闯进来，将那碗汤给摔在了地上。 夏侯洙当即脸就绿了。 “卓隐，你这是在干什么？！” “殿下，这碗汤里有东西。” “有什么东西？” 卓隐看向周嫣，“属下看到周姑娘将一瓶药粉撒入了汤内，怀疑这汤里有毒。” 周嫣开始哭哭啼啼，“卓大人，我知道你看不上嫣儿，也讨厌嫣儿，可你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啊。” “嫣儿，你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殿下，你还是把嫣儿送回晋王那里去，让嫣儿死在那里算了。反正有人也不希望嫣儿活着，之前没得手，现在居然用这样卑鄙的方式想要冤死我……嫣儿可以死，但绝不要这样被人污蔑，尤其还是污蔑嫣儿对殿下的感情。” “你在说什么啊，嫣儿，谁想让你死？” 第141章 孤身入营，智擒敌方主将! “当然是卓隐！卓隐想让我死！” 夏侯洙一惊。 “嫣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周嫣死死抓住夏侯洙，“殿下，你救救我，嫣儿还不想死，我还想要陪伴在你身边。可卓隐不会放过我的，先前我在晋王府，就被刺客差点害了。要不是晋王还想着从我嘴里问出东西，救了我一命，嫣儿只怕是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刺客？什么刺客？”夏侯洙惊疑道。 “周姑娘！！”卓隐冷冷注视着周嫣，让她说话要小心。 要是她敢在这里咬出陛下，她应该会知道结果。 然而卓隐小瞧了周嫣，周嫣才不会咬出陛下呢，她只会将这一切都推到卓隐身上。 而卓隐是谁的人，又听谁的命令，夏侯洙心中有数。 “你放肆！你是在威胁我的嫣儿吗？当着本皇子的面，你都还敢这么做，可想而知你平时对嫣儿有多嚣张！” 夏侯洙一个暴怒，直接抓起一个茶盏砸在了卓隐脑袋上。 卓隐没有抵抗，任凭被夏侯洙砸得头破血流。 “嫣儿你继续说，有我在，没有人胆敢伤害你。” 周嫣哭哭啼啼着，便将自己之前的遭遇一说。 “殿下，嫣儿过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有谁这么想要我死？本来还不确定，看今日卓大人这番态度，可能早就讨厌嫣儿留在殿下身边了。” “属下只是看见周姑娘往粥里放了东西。” “好！”周嫣忽然从夏侯洙的怀里走了出来，蹲到地上，拿起碎裂了一半的碗底。 上面还有一些粥。 “嫣儿？” 周嫣二话不说便吞下了那些粥。 “卓大人既然笃定这粥里有毒，那我就喝给你看。让殿下也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害他之心！” “嫣儿，别这样，我从未怀疑过你。” 卓隐看着周嫣，发现她身体并无异样。 而且她胆敢这么做，就说明这粥没有问题。 “那药粉到底是什么？” “哼！什么药粉，卓大人说的话我不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卓大人要真这么讨厌我，也可以现在就把我送回晋王府。” 夏侯洙死死瞪着卓隐，已经确信问题出在他这儿了。 “殿下我真的看见周姑娘将一瓶药洒在粥里，她的身上现在应该还有那个小瓶子。” “殿下，为了让卓大人死心，还请你搜嫣儿的身。” “不必了。” 方才嫣儿一直在他的怀中，她身上有没有东西他再清楚不过。 夏侯洙拔出了剑，指向了卓隐。 “你真的有想过对嫣儿下手？” 卓隐沉默。 “回答我！！” 卓隐低下了头。 他的确想过这件事。 “这都是为了殿下。” “……”夏侯洙难以置信，“这么说，你承认了？是你的意思，还是？” “是属下自己的意思！经过青阳峰的事情，属下不相信周姑娘对殿下还是一心一意。她是怨恨殿下的，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怀有怨恨，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呲！ 长剑刺入了卓隐的身体内。 周嫣冰冷地注视着这边。 只恨这一剑，为什么不刺深一点？ 难道夏侯洙又是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也对，这个男人怎么会为了她杀了卓隐呢。 他还用得着卓隐，卓隐也是他父皇身边的暗卫大统领，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既然如此。 周嫣上前，抓住了夏侯洙的手。 “殿下，不要为难卓大人。” “嫣儿，他要害你，你还为他说话？” “嫣儿是很生气，可卓大人做这一切也是为了殿下。我不会原谅他，但我也不想看着殿下杀了他。他死了，殿下身边也少了一个得力之人。” “嫣儿——”这话让夏侯洙很激动。 本来他还很苦恼，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嫣儿不再介怀之前的事情。 直到周嫣站出来为卓隐求情，他才终于确定周嫣仍然是爱着他的、为他着想的。 在两人相拥时，周嫣给了木然站立的卓隐一个眼神。 那眼神充满着讽刺和挑衅，也让卓隐明白他今日是上当了。 周嫣是在故意诱他上钩。 宁国。 卜风听从夏侯樽的命令，暂时由百里飞燕调用。 “白公子。” “你就是大哥身边会易容的人？” “是的，只是在下手艺粗陋，不知道能否帮助到白公子。” “你太谦虚了，你给我大哥易容得就很不错。至少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出现太大的破绽。” 卜风有点尴尬。 没出太大破绽，那就是不少小细节方面有问题，而且还被百里小姐给看出来了？ 也对，其他的不用说。 就百里小姐如今所配戴的人皮面具，比他做的要精细多了。 之前还没注意，凑近了看，才知道这手艺堪称是巧夺天工。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人皮面具做得再相似，也很难重现一个人精彩的面部五官，尤其是在做表情方面。 可面前这张不同，如果不是他提前就知道这位是谁，他可能都看不出百里飞燕戴了人皮面具。 据他所知，天下间能有这样登峰造极的易容本领的，也就是那位主了。 除了千面郎君无情公子，还能有谁？ 无情公子一直是卜风想要学习的对象，但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又从来没有人看过他的真面目，就算想登门拜访也不知道去哪儿。 莫非这位百里小姐认识无情公子？ 能得到他亲手制作的人皮面具，只怕关系不一般啊。 想到这儿，卜风有些激动。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让百里小姐为他引见一番。 “白公子，在下有一个冒昧的请求。” “你尽管说，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办。” “现在还不方便说，但我有一件事，日后可能要白公子帮忙。” “好说！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可以答应你。” 百里飞燕很干脆。 她也隐约猜到了卜风要她做什么。 无情公子么，学过一点易容的人都以他为目标，只可惜他的手艺，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多谢白公子。白公子有什么吩咐，在下一定尽力。” 百里飞燕要卜风做的事情很简单。 她要卜风为她做一张大皇子的人品面具。 “大皇子？” “是的，从现在起，我就是大皇子鄂旭翼。” 真正的鄂旭翼，是不会武功的，让他执行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危险。 他要是不小心出事了，那百里飞燕这么长时间的计划全搞砸了。 就由她扮成鄂旭翼，到时候即便有什么意外情况，她也能见机行事。 “可白公子，这样对你是不是太危险了？” 卜风作为夏侯樽的心腹，对百里飞燕那也是在意的。 毕竟这一位，未来有可能是他们的楚王妃。 殿下对百里小姐感情似乎也不一般，她要是出事了，自己怎么跟殿下交代啊。 而且殿下在他来之前也嘱咐过。 虽然来了百里小姐这儿，但也不能事事都听她的。 百里飞燕要做一件事，通常都不考虑自身安危。 但对于夏侯樽来说，让百里飞燕平安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宁国的事情，就算这一次没有成功，以后还有机会。 百里飞燕却只有一条命。 卜风正迟疑着，百里飞燕走近他，郑重道：“我这样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知道大哥担心我的安危，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不会让自己有事。” “白公子有信心？” “有的。”说着，百里飞燕无奈一笑。“你们不要总以为我这个人是个莽夫啊，其实我很顾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卜风笑了。 的确，飞燕将军有时候确实太勇了，但人家也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是！白公子，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卜风没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一张人皮面具。 “麻烦你再做一张，给大皇子的。”百里飞燕又道。 “大皇子需要做成什么样的？” “越普通越不起眼最好。” 卜风按照她的话去做了。 完成后，百里飞燕告诉他，他可以先离开了。 这边总还是有些危险的，不希望他掺和进这件事情中来。 “我想要留下来帮助白公子。” 卜风表示。 有他看着，百里小姐要是有什么危险，他也能帮个忙。 百里飞燕这一次没有拒绝，将卜风留在了大皇子身边。 而她的计划也开始实行了。 在刘副将满山寻找这些人的时候，一支人马来到了山上。 听他们的口音，好像是尧国人，却穿着大晟国的服饰。 “你们是？” “我们是七皇子派过来帮忙的，他不放心你们这边，便让我们过来。” “要我们如何相信你？”刘副将可不会轻易信了这些人的说辞。 领头的人亮出一块玉牌。 “这是、尧国小王爷的贴身玉牌！” “哼！有些事情你们做起来不方便，就由我们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由尧国人换上大晟国的服饰来刺杀宁国的大皇子，这件事可有意思了。 刘副将立即明白了七皇子的意思。 他不但要杀了大皇子，还想要把这件事栽赃到大晟国头上去。 等这边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七皇子坐上了皇位，那就是他们剑指大晟国之时。 大皇子能在临死之前，还给他们送上这样一份大礼，也是物尽其用了。 这下子，刘副将是彻底相信了这一群人。 谁都知道，小王爷如今就住在七皇子府。表面上是来宁国游玩的，其实是与七皇子达成了合作。 而他这样光明正大住在了七皇子府，陛下也不好说什么。 “你们都停下，这样乱哄哄地找，能找出来什么？” 领头的人从怀里摸出一只小鹰，摸摸它的脑袋。 “乖宝贝，去，帮我找出那些人来。” 之后他一撒手，小鹰就飞到了空中。 “这是什么？”刘副将不解问。 “那是我们大人豢养的宝贝，追踪很有一手。有它在，那些人就算躲在地洞里也会被找出来。” 有没有这么神奇？ 刘副将不信。 但很快，那只小鹰就回来了。 领头的汉子满意一笑，“找着了，走。” 还真找到了？ 大伙儿跟着小鹰往南边而去，行了一会儿后，就看到小鹰在的低空徘徊。 立即就有一个人跑过去查探，“快来看！这儿居然还有个山洞，够隐蔽的。” 他们之前呆的那个山洞，并不是很隐蔽，百里飞燕早早就带着人出来了。 而这一个山洞，是她让人新挖的，隐蔽不少。 外面还用大石头挡着，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这里做好充足准备，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石头被搬开，刘副将第一个钻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了惊慌的大皇子，还有两个卫士。 “呵呵呵呵！大皇子，你可真会躲啊！” “大胆刘副将！你居然以下犯上！” “不好意思了，大殿下，你还是到地下去逞威风！” 刘副将说着已经拔出了剑，就要结果了他们。 “等等！！” “大殿下难道还有什么遗言？” “你们将军应该很想要一件东西，带我去见你们将军，我可以考虑把这件东西交给他。” “那东西应该就在殿下身上，杀了你我们一样能得到。” “你以为本皇子会这么蠢，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而且我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早就将那东西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你们谁也找不到！” 刘副将迟疑了。 七皇子也交代过。 人要杀，但令牌也要拿到。 那可是能调动宁国三成兵力的令牌。 不拿到手，对他们始终是一个威胁。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他身后的人碰了碰他。 “不妨就先把他带回去，先将令牌的下落诱骗出来。哼，反正他已经落在我们手上了，还能让他跑掉不成？这可是我们的地盘。” 这话没有说错。 “来人啊，将他给我绑起来！” 大皇子连带着他两个卫士都被刘副将绑起来了，一行人押着他们回到了城外驻军处。 萧将军已经先一步接到了禀报，将人请到了大营。 “大殿下。” 他走过来，单膝跪地。 “是末将冒犯大殿下了。” “哼！本皇子的脑袋已经握在萧将军手上，你又何必这样虚情假意，惺惺作态？” “呵呵！大皇子，末将这样做也是没办法啊。谁让陛下老了，越来越昏庸无能。如今只有七皇子，能率领我们宁国重新走向强大——” “那你也得有命享才是！！” 扮成鄂旭翼的百里飞燕瞬间崩断了绳索，夺过了一名士兵的刀，抵上了萧将军的脖子。 当敌人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时，便是他们最为松懈之时。 第142章 神机妙算，铁血手腕 “都别动！” 刀架在萧良的脖子上，其他人也只能投鼠忌器。 “你不是大皇子？！” 萧将军这才意识到面前人有诈。 百里飞燕将刀抵在对方脖子上还不够，稳妥起见，他还封住了萧良的几处大穴，让他暂时动不了内力。 毕竟这位萧良是一位武将，身手也不错。 不彻底制住了他，他恐怕还会耍别的花招。 萧良见自己的内力都被封住了，又是气急又是紧张。 这个家伙，还真是难对付啊。 “我当然不是，我是大皇子身边的护卫。萧将军，意图谋害大皇子，按照宁国律例诛杀九族都不为过了。今日在这里结果了你，你也无话可说！” 百里飞燕说着就要动手，萧良大呼。 “且慢！” “你还想要说什么？” “末将、末将意图谋害大皇子，的确是罪该万死。但末将愿意戴罪立功，还请大皇子给末将一个机会。” “这么大的罪责，你还想要机会？” “只要大皇子可以饶过末将还有家人，末将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像萧良这样的人，他能为了利益背叛宁国皇帝，那自然就可以为了自己的生死再来背叛七皇子鄂旭君。 “我要如何相信你？”百里飞燕问。 “我愿意现在就交出调兵令牌。” 这倒是有点诚意。 只是百里飞燕可不会轻易相信了这个小人。 “想要将功赎罪也可以，但你要写下认罪书。” 萧良一惊。 写下认罪供书，也就是说以后他但凡哪里做得不如大皇子的意，他都可以要了他满门性命。 但萧良又一想。 认罪书写就写，找到机会再夺回来就是了。 鄂旭翼连命都没有了，还怎么把认罪书呈上去？ 再说了，等到七皇子继承了皇位，那这份认罪书反而能成为他邀功的砝码。 “好，我写！” 萧良去到桌案后面，将自己犯的罪责一五一十全写出来了。 “这样总行了？” “萧将军倒挺老实的么。” 萧良在冷笑。 纵然难对付，但还是太天真了。 “令牌呢？”百里飞燕问他。 “令牌我没有带在身边，待会儿我就去给你取。” “那可不行，萧将军看我有这么愚笨吗？” “那你想怎样？” “呵呵。” 百里飞燕早就准备好了。 她右手一动，几粒丸药就飞入了帐内几位士兵的口中。 “咳咳咳！！” “这什么？”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毒药和易容术，还真是好用。 对付这些心怀鬼胎又不老实的人，最具实用价值。 “这是万虫丹，是用上百种毒虫凝炼而成。定期需要服用解药，否则就会被万虫噬咬而死。” 大家一听到这话，都纷纷趴地上吐了。 “你们可要小声些，要是惊动了别人那我只能先结果了你们。” 百里飞燕继续威胁。 虽然萧良为了杀大皇子，将帐外的守卫全部都调走了，他们要是太大声了还是会将人吸引过来。 那些人全部都放低了声音，闷声干呕着。 萧良看到这幅场景脸也白了。 “萧将军，该你了。” “唔，唔唔唔——” 萧良紧闭着嘴巴，但百里飞燕硬是扳开了他的牙冠，将毒药塞了进去。 能动手的时候她通常都懒得废话。 “你们别想着自己去找解药，万虫丹就算要配制解药，也需要知道这些具体的毒虫名称以及剂量。稍微出点错，那就会直接毒发身亡。” “乖乖听大皇子的号令，等他将动乱平息了，自然会给你们解药。” 话说完，百里飞燕就放开了萧良。 萧良转身就要拔刀砍向百里飞燕。 他想这个人身上一定有解药，只要能杀了她，那就不用再受她威胁了。 然而百里飞燕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只是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刚被喂下去的万虫丹，仿佛就像时突然被唤醒了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良全身仿佛被毒虫钻来钻去，痛苦不堪。 百里飞燕甚至还点住了他的哑穴，让他叫都叫不出来。 咚咚咚！ 痛苦不已的萧良，最终只能向百里飞燕跪了下来，嘭嘭嘭就是几个响头，抓着她的腿求她放过他。 其他的将士们都傻眼了。 他们的将军，居然被逼得磕头求饶。 这种毒是有多可怕啊。 大家的脸惨白无比。 又看百里飞燕，那手段真是层出不穷，而且够狠。 将军就连喊都喊不出来，真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的人，他们真的是她的对手吗？ 一时间，这些士兵们也纷纷跪下了，脑袋磕在地上，不敢再存别的心思。 等到把人折磨够了，也让他彻底怕了，百里飞燕才一脚踢在萧良身上。 将萧良踢开了去，没过一会儿，那股疼痛也减轻了。 “萧将军，可还有要杀我的心思？” 萧良跌坐在地上，全身虚脱了。 他摇摇头，看着百里飞燕，眼里已经没有了阴狠和算计。 “想要我真的相信你们，只需要你们做两件事。” “什么事？”这些人齐齐看向百里飞燕。 每一个人眼里都流露出对生的渴求。 或许他们还可以安慰自己。 这番表现不算太丢脸。 毕竟这个人是大皇子的人，大皇子本来就有资格继承皇位。 人家还是长子呢。 重新站回大皇子的阵营，并不能说明他们就是软骨头。 他们只是没必要为了七皇子赌上性命罢了。 “第一件事，即刻将令牌拿过来。” “是，没问题。”萧良不敢再耍滑头。 “第二件事，你身边两位副将也参与了谋害大皇子。你要么待会儿杀了他们，要么也让他们吃下毒药，随你们自己选。” 这个时候，萧良有话说了。 “大、大人，郑副将是七皇子的人。他与其说是我的副将，不如说是七皇子派来监视我的。这个人，应该不会背叛七皇子。” “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百里飞燕笑着开口。 而萧良和那些将士们眼里也都流露出杀意来。 那郑副将今日不在军营，否则要是知道七皇子被送过来了不可能不过来。 “我已经将消息送给他了，他这会儿应该正往营里赶。” “如何在不惊动鄂旭君的情况下，解除了他这个威胁，萧良将军应该心里有数？” 百里飞燕可不会教他们怎么做。 这些人想要活着，就要积极去向大皇子证明他们的忠心。 而当这些人杀了鄂旭君的人，那他们就再也无法左右摇摆了。 他们会比任何人都希望鄂旭君输掉。 否则他登上了皇位，他们将寝食难安。 这就是人性。 毒药只是手段，真正控制住这些人，需要更多的技巧。 百里飞燕隐藏在营帐内，亲眼看着萧良让自己的心腹刘副将喝下了毒酒。 “对不起，兄弟，我也是没办法啊！” 萧良在老友面前痛哭流涕了一番，说了他还有其他几位将士们身家性命全在大皇子手上握着。 刘副将虽然生气被暗算，这种时候也只能跟着他们混。 能怎么办呢？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个时候再内讧，那都得一起被淹死。 而这之后，就由刘副将带着一群可信的人扮成了山贼，去截杀郑副将。 反正就算七皇子有怀疑，派人来调查，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做完这些事情后，城外驻军，基本上已经掌握在大皇子鄂旭翼手中了。 “你是怎么乖乖让萧良听你的话的？” 鄂旭翼十分不解，问百里飞燕。 一瓶万虫丹，那的确让人束手。 可让萧良这般忌惮，再也不敢生出别的心思，仅凭万虫丹可做不到。 “呵呵呵呵——” 百里飞燕笑了出来。 “万虫丹虽然厉害，但想要这么快达到功效，那还是差了点。我瞅准了那萧良贼心不死，定然还要暗算我。而万虫丹，发作也是需要时间的，不由我控制。” “所以我事先就用了一门点穴手法，封住了他身上重要大穴。然后在放开他时趁机拍开了他这些穴道，这就好像是被堵塞的洪水，突然打开了闸门一泻千里。” “在这样的刺激下毒性提前发作，让萧良好好感受了一下。他不知道其中关窍，看到我只是吹了一个口哨，他就毒发了，还以为这毒药能受我操控，当即就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而他底下那些人看到自己的将军都这副狼狈模样，哪里还敢再说什么，也乖乖投降了。” 百里飞燕简简单单就将营帐内发生的始末告诉给了鄂旭翼。 鄂旭翼听罢，又是赞叹又是后怕。 赞叹的是百里飞燕的手段。 她虽然说得简单，可这个计划执行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不但算计好了每一步，还将每一个人可能有的反应以及应对，全都把握在手中。 这得是多聪明多果断、又多老辣的人才能做到的？ 就连萧良那样的老将，也彻底栽在了她的手上。 简直是深不可测。 当然，鄂旭翼也再一次对百里飞燕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江湖人物。 她走的每一步棋，都是谋定而后动。 看似不经意的一个举动，都有可能是在为后面铺路。 与其说是江湖人，还不如说是一个胸有沟壑成竹在胸、又神机妙算的军师！ 那又为什么说后怕呢？ 这样一个人，他差点让她成为了自己的敌人。 真要是那样，他可就给自己招来了一个最可怕的对手。 现在则相反。 他多了一大助力。 就算这个人身份成谜，现阶段应该还不是他的敌人。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会继续假扮大皇子您，然后回都城。至于大皇子，就委屈你做一下我的随从了。” “没问题，只是这样你会不会有危险？” 这话其实很多余，此时回到都城，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无尽的凶险，又怎么可能没有危险？ “就算有危险，咱们还是得赶回去。再晚一点，只怕你的父皇那边会有变故。” 听他提到自己的父皇，鄂旭翼便打消了顾虑，沉重地点点头。 如今他也不能再犹豫不前、瞻前顾后了。 不管接下来的路如何凶险，他也要走下去。 “萧将军这边，只需大皇子一声令下，就会开赴都城，助大皇子平乱。” 当然，他们也不会这样大大咧咧回去。 萧将军会去信告诉七皇子。 说是大皇子诡计多端，居然让底下人顶替他送死，自己则趁机逃了。 他应该是回到了都城，还请七皇子设法拦截。 萧将军也曾问百里飞燕，要不要他暗中派人护送七皇子。 被百里飞燕拒绝了。 萧将军这边，暂时还不能游动作。 能骗一时是一时，太早让鄂旭君知道了，会让他心生防备。 回都城的路上，百里飞燕还特地安排了一些疑兵。 那群操着尧国口音扮成大晟国人的小队人马，正是百里若飞兄弟俩安排来助他们小妹一臂之力的。 每一个人都是高手，也都很聪明，懂得见机行事。 百里飞燕让他们分成两拨，将其中一个扮成大皇子，再加上她，分从三路回到宁国都城。 这样就看鄂旭君到底要动哪边了。 七皇子府。 “这个萧良！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居然还能让人给逃了！” 鄂旭君在收到萧良的传书后，气得大骂。 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居然拖他后腿。 鄂旭翼不死，那计划强行展开，随时都会遭遇变故。 “郑副将呢？他还没有消息送过来？” 萧良，鄂旭君不是很信得过。 那个人太滑头也太贪婪，用着不如自己的人。 “回七殿下，还没有郑副将的消息，听说他带着人去剿匪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剿匪？这个时候剿什么匪！” “城外最近是有一批匪徒，很是胆大包天，骚扰进出城的人。萧将军也接到了命令，帮助官府一起剿匪，所以……” “罢了！”鄂旭君一甩袖子，懒得再提这个事。 但不对啊。 鄂旭翼走的时候带了多少人，身边又是些什么货色，鄂旭君清楚得很。 就凭那些个人，也想要逃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不可能！ 一定有人在襄助鄂旭翼。 第143章 你我联手，改了这宁国历史!! 这种时候，什么人敢襄助鄂旭翼，还敢跟他作对？ 何况要是有这样的家伙，他不可能事先不知道。 难道？！ “是他！” 鄂旭翼脑海里倒是想起来一个人，薛飞白。 只有这个人，才是最新出现在鄂旭翼身边的。 可薛飞白有这么大的本事吗？不但能助鄂旭翼逃出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还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如果对方仅仅是一个江湖人，那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江湖人进入了这复杂的朝廷斗争漩涡中，那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不可能这样计划周详。 “之前不是让你们调查薛飞白的身份吗，可有查探到什么？” 当薛飞白被鄂旭翼救走时，鄂旭君就隐隐觉得这小子身份可能没那么简单了。 便决定彻底搞清楚他的身份。 还让大晟国那边的暗桩帮他打听这个人的消息。 然而他们送回来的结果，却出乎人意料。 在大晟国，江湖上根本就没有薛飞白这号人。 按理说，以他的武功不该岌岌无名。 那就很可能这个薛飞白是个假身份。 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鄂旭君先前也有这样的怀疑。 那么，这个薛飞白，究竟是什么人？ 又过了半天，底下人来报。 “七殿下，捕捉到大殿下的踪迹了。” “那还不快行动！” “是！” “回来！”鄂旭君喊住了他。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这一次，我要万无一失！你们要是把事情搞砸了，让他活着回到都城……” 鄂旭君没把话说全，但那人却打了个激灵。 忙表示：“我等一定完成使命！” “去！” 在属下离开后，雯岚郡主出现在了门外。 “殿下，冒昧打扰。” 看到是她，鄂旭君换了一副态度。 “怎么会，郡主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雯岚见殿下这些日子很是烦恼，虽然力量微薄，却也想为殿下分忧。”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个人已经互有情意。 鄂旭君这边不知真假，但雯岚郡主却对这位七殿下生了好感。 更何况父王早就许意要她和宁国的七皇子联姻，这样对他们家族也很有好处。 雯岚郡主一开始还有些不愿，但这位七殿下相貌堂堂，人也有大志气。 她在心里面已经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在这种关键时刻，当然会尽力相助。 “哪里，郡主聪明绝顶，见识非凡，还要在我之上。能得你指点，那是我的荣幸。” 鄂旭君不管是人前人后，对这位郡主表现得十分敬重。 雯岚郡主喜欢他，某种程度上也正是因为鄂旭君这种态度。 他虽然是个优秀的男人，但并没有瞧不起女子，相反很看重她的能力。 这也让雯岚郡主认为他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不是托付终身，更多的是利益合作。 “郡主，请坐。” 鄂旭君亲自为雯岚郡主沏茶。 “我方才在外间，好像听你们提到薛飞白？” “是的，我已经让大晟国的暗桩查了，他们送来的情报都是大晟武林并没有薛飞白这号人。虽然不排除他是刚出山的少年英豪，但如果真有这么号人，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 “所以你认为薛飞白身份是假？” “是的。” 雯岚郡主仔细斟酌了一番，才道：“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将注意力从江湖上转移？” “哦？郡主莫非认为薛飞白不是个江湖人？” 这与鄂旭君方才的某些想法，可谓是不谋而合。 “雯岚因为父王的关系，没少跟军中之人打交道。我仔细观察过他们，发现这位薛飞白薛公子，哪怕掩饰得很好，还是有一点武将之风。” 鄂旭君心中一动。 “武将？” “如果是大晟国的武将，那出现在宁国，还帮着大殿下对付七殿下，那这件事背后很有可能另有图谋。” “你是说，鄂旭翼有可能暗中与大晟国勾结？” 雯岚郡主摇摇头，“这个倒不像，很有可能是那个薛飞白，自己掩藏身份，来到大殿下身边。” “他看准了你和大殿下之间的恩怨，有心想在你们两人中间做做文章。七殿下，我知道你心有大志，但在行动之时，也要提防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敌人。莫要让别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哼！大晟国还想对我宁国下手？” 这一点鄂旭君持保留态度。 承平帝夏侯庸是一个心胸狭窄、有野心又狡猾的小人。 但他的心思多半都放在朝堂内部，不敢主动招惹宁国和尧国。 还有一点，大晟国领土是最庞大也最富饶的。 他们所思所想都是守住自己的地方，别人不来侵犯他们就不错了，不会想着去先对付别人。 所以鄂旭君一直没太将大晟国放在眼里。 对于大晟国来说，许多事情他根本不需要做，而是等待着他内部自己出问题出乱子。 大晟国最有威胁的就是镇北军。 而对付镇北军，在战场上即便能将他们击败，那宁国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真正有益的做法那就是离间镇北军和承平帝。 让承平帝自己去忌惮他们、怀疑他们。 用承平帝的手，来替他们除掉一个最大的威胁。 甚至鄂旭君觉得，他都不需要刻意做什么，承平帝迟早会收拾掉镇北军。 可他等不及那么久，还是要好好推波助澜一番的。 “承平帝可能还没有这样的想法，但不包括别人也没有。”雯岚郡主抬眸，里面寒光闪烁。 “你是说……镇北军？！” 这让鄂旭君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要说大晟国谁还有这样的见识和危机感，那也只有镇北军了。 “雯岚也不敢确定，只是父王让我研究了镇北军多年，对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东王要自己的女儿研究镇北军，自然是居心不良。 大晟国这块肥肉，不只是宁国，尧国同样垂涎不已。 “当我看到薛飞白的时候，我就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虽然从未见过，但那种感觉却挺特别。” 雯岚郡主是一个很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她不但头脑聪明，第六感也相当厉害。 仅凭着这些说辞，是很难让鄂旭君相信的。 但这种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还是鄂旭君最不希望的那种可能性。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的目标可就不只是鄂旭翼了。” 薛飞白，也将成为他猎杀的对象。 甚至优先级，还要在鄂旭翼之上。 毕竟鄂旭翼就在那里，错过了这次，以后还是有机会可以杀。 可薛飞白不一样，他把事情做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他在图谋什么、本身又是什么人，可就完全搞不清楚了。 如果这次刺杀鄂旭翼的行动失败，那他们的计划就不得不拖延了。 不！ 不能拖延。 时间拖得越久，变故就越多。 他要立即行动，并且保证各方都万无一失。 看着对方的神色，雯岚郡主就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殿下想好了？” “准备多时了！” 就算多出来一些小虫子，那也无法影响到他的计划，更不可能阻止他。 雯岚郡主看着面前自信又强大的男人，对他的爱慕不禁又多了两分。 就应该这样。 男子汉大丈夫，有时候就是要放手一搏。 夏侯樽一直在盯着七皇子府，发现入夜之后这边动作频频。 鄂旭君还去了一趟皇宫，看望了宁国皇帝鄂尔隆。 鄂尔隆这几日身体突然不适，已经卧病在床了。 太医多方诊断，也没有查出病因。 夏侯樽想着，这有可能就是鄂旭君做的。 留着鄂尔隆半条命，以防有什么变化。 而当他准备下手的时候，那就是结果鄂尔隆之时。 皇宫那边，夏侯樽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 在鄂旭君想着渗透大晟国的时候，他这个楚王爷这些年也不是一点没做准备。 他也早就安排了一颗棋子，就在宁国皇宫。 夏侯樽过去从未启动过这颗棋子，一直让他保持着静默，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发挥他的大作用。 如今，也到了启用他的时候了。 “看好鄂尔隆，别让他就这么死了。” 现在他还不能死。 还有一件事情，也让夏侯樽很在意。 从之前鄂尔隆能果断除掉自己的儿子来看，这个人也是个心狠手辣又城府极深之人。 对鄂旭君，他肯定是早有防备的。 难道真的就毫无抵抗地被他这个儿子给害了？ 还是有什么后招？ 可想想看，妲列家族这些年势力越来越大，都快要架空宁国皇帝了。 那他的身边自然也有不少鄂旭君的眼线，这些人想要对他下手，还真是不好防范。 心中思索着这些，夏侯樽又开始担心起某个任性的家伙来。 宁国这潭水深着呢，她倒好，不管不顾直接往里跳，也不怕自己小命丢在了这异国他乡。 嘴上埋怨着，夏侯樽还是将自己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全部调动了起来，去支援百里飞燕。 就在夏侯樽打算这样安排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请问是钟离公子吗？” “我是，你是谁？” “我受飞雪公子所托，将这个东西递给你。” 是一个锦囊。 百里飞燕居然给他留了锦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飞雪公子出城前交给我的，还嘱咐我不要一早就交给你，等到你有所行动的时候再拿出来。” 怎么回事？ 百里飞燕还跟他玩这一出呢？ 夏侯樽当即打开了锦囊，上面就两行字。 “大哥，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支援。对方行动在即，做你该做的事情。” “……” 夏侯樽沉默。 百里飞燕早就算到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她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但她也担心宁国皇宫情况有变，就将这件事交给了夏侯樽。 她知道夏侯樽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在宁国不可能完全没有自己的根基。 而现在就已经到了他该行动的时候了。 他们联手，将宁国的历史彻底改写！ 冷冰冰的两行字，但此刻夏侯樽却完全领会了百里飞燕的意图，内心鼓胀，还有些澎湃。 这个女人！ 真是了不起啊。 不但提前安排好了一切，预算到了一切，甚至拿出了比他更强的决心。 就在刚才，夏侯樽最想要做的事情还是带着百里飞燕平安回到大晟国。 宁国这潭水，虽然他们已经插手了，但鄂尔隆是死是活，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鄂尔隆死就死了，让那两个兄弟继续去争。 鄂尔隆就算活着，但他要是完全被鄂旭君捏在手里，反而对大皇子鄂旭翼不利。 死了也就免除了鄂旭翼的后顾之忧，他可以利用城外驻军最快时间杀回到都城。 而鄂旭君犯下的罪行一旦被揭开，那皇位就跟他无缘了。 所以夏侯樽并没有打算插手宁国皇宫的事情，他选择观望。 但百里飞燕这个锦囊，纵然没有直接点明，夏侯樽还是能领会她的真实意图。 鄂尔隆不能死。 以百里飞燕的头脑，定然能想到鄂尔隆死后对他们的好处，却还是要这样说，是因为她得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消息吗？ 夏侯樽快速思量着。 从到宁国开始，不，可以追溯得更远一点，在尚水镇的时候……甚至是她刚从晟京城出发的时候，目的就很明显。 她就是冲着鄂旭翼、鄂旭君来的。 杀一个人，杀的就是鄂旭君。 而救人，应该就是鄂旭翼了。 百里飞燕早有打算，对每一步都有计算。 他应该相信她吗？ 还是继续原来的计划？ 夏侯樽在心里并没有纠结太久。 他选择相信百里飞燕。 不是因为他对她还有好感，而是因为一个大晟国王爷，对镇北将军府以及飞燕将军的信赖！ 且不说百里飞燕这一路上从没有让他失望过，每每表现让他都感到意外。 就说她作为镇北将军府的一份子，一位十二岁就上战场保卫家国的将军，她是不会做对大晟国不利的事情的。 这一点，夏侯樽深信着。 “好，我明白了。我会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的，你要是能见到她，别忘了嘱咐她：给我好好的回来！” 要是她敢让自己有一丁点事，他可不饶她！ 下次也不听她的了。 第144章 你这是拿我当死人啊! 此时，百里飞燕易容成大皇子鄂旭翼，正在回都城的官道上。 他们化身尧国人，手执小王爷乐高伦的腰牌，一路大摇大摆，完全不担心被拆穿一般。 “是他们吗？”鄂旭君派来的杀手胡掳问手下。 “就是他们。这伙人刚出现时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了，可奇怪的是，我们的人在城外设卡，他们却掏出了乐高伦小王爷的腰牌。要不是我一个属下眼尖，注意到他们其中一个人穿着宁国特制的半马靴，差点都被他们蒙骗了。” “如此，就错不了了。” 小王爷乐高伦和薛飞白动过手，也许那薛飞白在交手中，还有意顺走了他的腰牌，那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薛飞白还真是一开始就打算和他们作对！ “动手！” 胡掳一声令下，半山坡上埋伏的杀手便齐齐行动了。 这些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从半山坡飞下来，直指四名随从围在中间的马车。 “保护主子！” 那四位随从也不是普通人，看到杀手出现，十分镇定地拔出剑和他们对战。 杀手们步步杀招，这四位随从却不急不徐，一一与之招架。 胡掳还留在半山坡观察，他发现这四位随从身手高超，不在这些杀手之下。 不止如此，这些随从表现得很是游刃有余，似乎还没有用出全力。 大皇子鄂旭翼手下何时有这样的好手了？ 要知道鄂旭翼不比七殿下，七殿下有妲列家族支持。 妲列家族门下就豢养着许多高手。 毒王雷敬，便是其中一员。 鄂旭翼，这些年都在七殿下的监视之下，别说他没有这个能力做这些事情，就算做了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果然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胡掳这一次过来，不只是要取了鄂旭翼的命，还得搞清楚帮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找准时机，在手下们牵制住了那四名随从后，胡掳扔出手中钩爪。 钩爪抓住了马车车顶，用力一掀，马车车顶就被勾走了。 马儿惊慌地逃窜，其中一名随从见状，出手迅疾，击退了挡住他的杀手。 飞身上马，勒住了缰绳。 “让主子受惊了！” 这话刚说完，胡掳已经飞到了马车外。 他倒要看看，马车内坐的到底是不是鄂旭翼。 “噗啊——” 胡掳还未近身，猛然便有一股澎湃的内力朝他袭来，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在地上狠狠划出了一道沟，才堪堪止住身形。 “好霸道的内力！” 一道人影从马车内飞出，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一身白衣飘飘，手执长剑，端得是临风潇洒。 “把车内的人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按照胡掳所想的，这一位应该就是薛飞白了。 而车内，应该坐着的就是大皇子鄂旭翼。 “做梦！” 百里飞燕两个字回答了他们。 胡掳一边游走，一边转动着手中的飞爪，又对准着那辆马车。 鄂旭翼不会武功，不可能像薛飞白一样能抵挡住他的攻击。 如今薛飞白不在马车上，就再也没有人能护得了他了。 “你这是拿我当死人啊！” 百里飞燕看出了他的意图，剑身一震，划出两道剑波，一道击飞了钩爪，让方向改变。 另一道剑波，则冲着胡掳本人过去。 胡掳之前已经感受过这人霸道刚猛的内力了，不敢硬扛，只得避开。 就这么一退的工夫，百里飞燕已经逼到了他的身前。 动作好快！ 胡掳一惊。 忙不迭开始招架，并且不断后退着。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百里飞燕刚才那两道剑波真正的意图。 第一道剑波不必说，那肯定是为了阻止钩爪抓向马车。 第二道剑波，攻击是假，其实是为了逼退胡掳，然后完成贴身。 从胡掳的兵器就能看出，他更擅长拉开距离战斗，像这种贴身短打，就没有那么强了。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百里飞燕这个人。 像这种生死较量，那比的都是谁的功夫更高，谁出手更快。 可这个人，明明拥有着这么好的身手，在较量过程中却还耍这么多的心眼。 每一步看似光明磊落，其实是暗藏杀机。 而且在短短两个来回中，就已经分析出了他招式特点，对着他的弱点攻击。 被百里飞燕贴身，胡掳的钩爪就没了用武之地。 无奈之下，他只好弃了钩爪，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跟对方对打了起来。 铛铛铛！ “这个人！这个人！剑好重！！” 而且她明明使的是剑，却用出了刀的刚猛和霸气。 砍得胡掳双手虎口发麻，手中的短刀差点脱手而出。 胡掳招架得越来越狼狈。 一边艰难抵挡着，一边想着撤退的法子。 他是来杀人的，可不是想来送死的。 就算这次没得手，只要能在她回到都城前杀了他们，照样可以向殿下交代。 退！ 胡掳飞身后退。 但百里飞燕可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剑尖一挑，一团剑气对着胡掳飞了过去。 “噗！” 胡掳吐出一口鲜血。 “大人！” 其他杀手们见状，也顾不得跟那些随从交手了，赶过来帮胡掳。 一番缠斗过后，这些人带着胡掳逃走了。 等人都离开后，四个随从来到了百里飞燕身边。 彼此对视了一眼。 放这些人走当然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这样才可以将七皇子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他们这一路人马身上。 只要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大殿下就可以顺利回到都城。 “咳咳咳！” 杀手们带着自己的老大胡掳逃了出来，这一路上，胡掳都在吐血。 “那个薛飞白，好生了得，一道剑气，差点要了我的命。” 胡掳恨恨着，却也是无可奈何。 凭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无法在那几个人防守之下，成功杀了鄂旭翼。 “老大，怎么办，杀不了人，七殿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啊。” “别着急，虽然我们的确不是薛飞白的对手，但要杀人，也不是只有硬杀一个办法。” 可以下毒，可以调虎离山，还可以偷袭。 有的是办法。 “最重要的是将那个小白脸从鄂旭翼身边引开，他不在了，余下的四个人也不是不能对付。” 虽然暂时将人击退了，百里飞燕也不会太乐观。 从那些人身手来看，都算不得一流高手。 鄂旭君一心要杀了大皇子，自然不可能只是派这些人。 恐怕他们只是来打头阵，试探一下深浅的。 如果她猜得不错，妲列家族网罗的那些江湖高手，应该就要出动了。 但问题是，他们是谁，又会什么时候出手？ 这其实是相当高明的一种战术。 鄂旭君不打没把握的仗，在猜测到鄂旭翼可能有人帮忙后，不但制定了杀他的计划，还试图摸清楚他身边全部的力量。 派这些人来试深浅，之后再由那些妲列家族的高手们出手一击即中。 也许，那些人已经出动了，就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百里飞燕忽而露出了微笑。 她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转而换了另一张。 “停车。” “主子？” “我要方便一下。” 随从将马车给停了下来，百里飞燕，不，此刻应该说是鄂旭翼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一看到他，不远处山上一位长得像是根瘦竹竿似的老者，眼睛霎时冒出了精光。 “出现了。” “老鬼，你没看错？” 一位矮矮胖胖的老婆子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的眼力，错不了。”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易容的？那个叫薛飞白的小子可是诡计多端啊。” 他们刚才就在半山上，看到了薛飞白和胡掳交手，也亲自领会了一下这个将小王爷乐高伦给击败、并让他留下耻辱的人。 “是不是易容的我不清楚，但从他走路的姿态来看，他应该不会武功。找人易容成大皇子，应该也不会找一个不通武功的人。” “我刚才也仔细观察过马车车辙印，从印子深度来说，应该可以判断出里面有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老婆子也说。 “哦，既然是你的判断那就错不了。马车内的两个人，应该就是薛飞白和大皇子。奇怪的是，大皇子下了马车，那个薛飞白为什么没有跟着下来？” 心中正疑惑着。 直到这两人看到鄂旭翼背着他们走到了一处草丛中，从动作来看，应该是在方便。 “错不了了。”老头子说。 “那就行动，需要跟那几个人说一声吗？让他们配合我们。” “不用了，那些个废物只会拖我们的后腿。” “就算是废物，也总还有些价值。” “那听你的。” 胡掳还在计划着怎么偷袭得手时，两个老者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就像是两缕青烟，凭空站在了那里。 “你们是？” 老头子掏出了妲列家族的信物。 “你们是七殿下派来的人？” “老头子我叫黑蜂。” “老婆子是黄蛛。” 两个人自报家门。 众人一惊。 黑蜂和黄蛛，那可是宁国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啊。 在杀手排行榜上，这两人一个人排第二，一个人排第三。 夫妻俩合力，就还没有拿不下来的人。 厉害了！ 殿下居然出动了这两位，那鄂旭翼就算有十条命也活不了。 还有那个薛飞白，哼！ 让你嚣张，这一次看你怎么应对！ 第145章 智力和经验的对决 “四个厉害的随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又奸猾狡诈的薛飞白，鄂旭翼肯定就在那一辆马车上。” 胡掳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而这些情况，黑蜂和黄蛛都已经掌握了。 “为了刺杀大皇子的计划能够万无一失，我们两个需要你们从旁协助。”黄蛛开口道。 “两位老前辈尽管吩咐。” 胡掳说着附耳过去。 听罢连连点头。 “主子，过了今夜，再有半日的路程，我们就可以进城了。” 也就是说，那些人如果想要动手，就得加快了。 等到人进了城，许多事情做起来可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最危险的，应该就是今夜。” 几个人寻了个废弃的小庙，两人在外面值守，余下的都在庙里。 “好冷啊，公子，属下去拾些柴火来。” 宁国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尤其是这段时间，入夜后很凉。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独自行动了。” 百里飞燕对底下人说了句，然后站起，走到马车外，将个水壶递了进去。 不一会儿，水壶就被递了出来，而里面的水已经喝光了。 “老头子，看清楚了没？” 离小庙十几米外的墙头后，冒出来两个人，正是黑蜂和黄蛛。 “我看到薛飞白将一壶水递进了车子内，然后又被里面的人递了出来。” “奇怪了，你不是说马车内可能只有一个人。薛飞白和鄂旭翼，是同一个人在演戏吗？” “不错，我发现这两人虽然走路姿势、神态都截然不同，但身形很是相近。如果这两人是同一人呢？那马车内就只有薛飞白，鄂旭翼根本不在。那我们再将注意力放在这儿，可就上了他们的当了。” “所以你不放心，特地来看看？” “咱们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稳健。” 多年的老江湖，还是杀手榜上排名前列的杀手，经验和眼力可都是十分老道的。 “那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了？” “这些人防守得可真严密。除了白日那次，那个鄂旭翼硬是没下过马车。” 黑蜂是个多疑的人。 白日那一次，他怀疑“鄂旭翼”是故意走下马车让他们看见的。 可这个时候，他们身处小庙中，也没有人再盯着他们，却将自己包裹得这么紧。 这里面肯定有名堂。 可也许这都是对方故意让他们以为的呢？ 薛飞白是个狡诈的人，起初没发现，这会儿可能已经意识到有另外的杀手接近了，故布疑阵，让他们拿不定主意。 “有意思啊这小子，老头子我一时间都看不准他真实意图。” “依我看啊老头子，你就是想得太多，每次执行任务你都是疑神疑鬼的。” “可你也不得不承认，因为我的疑神疑鬼，我们俩这些年才从未失过手。” 这倒是的。 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都说干杀手营生的，那是将脑袋放在裤腰带上。 但对于这两人来说，干了一辈子杀手，杀了也不知多少人，还能活到这一把年纪，凭的就是谨慎。 这一夜，杀手都未有所行动。 天一亮，百里飞燕等人便上路了。 “公子，昨夜他们没有行动，是不是看出咱们有诈，将目标从我们这儿转移了？”一名随从走到马车边问。 “小心，他们已经来了。” 随从们看向周围，发现在道路尽头，有个老婆子抱着一位婴儿从清晨浓雾中跑来。 这位老婆子浑身是伤，嘴里还在不断吐着鲜血。 到了他们身边时，终于体力不支趴倒在地。 倒下之前，还痛呼了一声，极力护住了怀里的婴儿。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小婴儿大声哭着，在寂静的清晨显得尤为诡异。 随从们全都戒备着，没有上前查看。 这大清早的，突然跑出来一个染血的老太太，怎么看都有问题好。 “……小兄弟，我……我快不行了……等我走了后，麻烦救救我的……孙儿……他的父亲是、是……” 老太太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咽气了。 手也撒开了，襁褓中的婴儿从她的怀里滚了下来。 小小的一只，哭得尤为大声。 “她好像真的咽气了。” 随从们看那老太太已经没有了气息，而那小婴儿外面的小包被散开了，里面穿着很少。 这要是不救他，小婴儿就要被冻死了。 随从们都是半大小伙子，见这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今他们身处这样的境地，带个小婴儿，怎么应对敌人随时有可能的偷袭？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将小婴儿抱起来，不让他冻坏。 一位随从刚要走过去，就被车内的人喊住了。 “等等。” “公子？” “让我来。” 百里飞燕戴着帷帽下了马车，让随从们退到一边，自己走过去小心翼翼抱起了那个小婴儿。 小婴儿一直在哭，哭声越发刺耳，而且…… “！！” 百里飞燕眼一凝，刚下放下那个孩子。 却见那孩子脸变得十分诡异，哇哇大哭的嘴巴，吐出一个小筒，对着百里飞燕吹出了一口青烟。 “……好晕！”百里飞燕当即站立不稳，踉踉跄跄着往后倒。 “公子！” 随从们大惊。 刚要上前去搞清楚那小婴儿做了什么，先前那位已经断气的老婆婆，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手往地上一拍，整个人飞身而起。 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龙头拐杖，灌注着内力对着马车轰去。 嘭！ 马车当即裂开。 露出里面端坐着的人。 正是鄂旭翼！ 老婆婆大喜，正要再来一击，随从们已经杀了过来。 老婆婆干脆脚一蹬，就对着鄂旭翼杀了过去。 而马车内的鄂旭翼则流露出了惊恐的眼神，想要跑，但腿软动不了。 得手了！ 老婆婆龙头拐杖转瞬间就抵达了鄂旭翼的面门。 一拐杖敲下去，这就是个死人。 嘭嘭嘭！！ 眼看着老婆婆就要得手了，但在千钧一发之间。 那个惊恐无助的鄂旭翼，眸子却突然变了。 嘴角嗪起一抹微笑，袖子一甩，粉末就糊向了老婆婆的眼。 “啊啊啊啊——” 这粉末辛辣异常，还有腐蚀的作用，老婆婆忍不住惨叫。 身体还没落地，就被车上的人狠狠拍出了三掌。 而等到黑蜂察觉到情况不对，第一时间冲出来救人时，亲眼看到一把剑刺穿了黄蛛的身体。 第146章 霸气一击，大哥威武!! “老婆子——” 黑蜂看到相伴几十年的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整个人肝胆欲裂。 他们谨慎了一辈子，却还是逃不过这个结局。 胡掳等人则扮成了追杀老婆婆的人，也被这幕情景震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 杀手榜上排名第三的黄蛛，居然死在了一个不会武功的鄂旭翼手上。 “小子，纳命来！！” 正自纳闷着，黑蜂已经如一阵旋风般朝着鄂旭翼席卷而去。 他的兵器是两把铁轮。 铁轮呼啸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切碎了。 招式过于凌厉，“鄂旭翼”也不敢硬接。 腾身而起，在空中几个起落，落在了十几米之外的地方。 黑蜂知道，对方在故意将他引开。 好！就如对方所愿！ 反正他也要将人给宰了，为他的老婆子报仇！ 黑蜂追过来的同时，手中的铁轮先一步对着百里飞燕斩来。 那尖利的铁齿还有嗡鸣声，十分的瘆人。稍微不注意，就会葬身在这里。 看到黑蜂亲自出手了，胡掳也放心不少。 黄蛛前辈应该还是太掉以轻心了，才着了对方的道。 如今他已经暴露在黑蜂前辈眼前，逃不掉的。 胡掳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头戴帷帽的这人身上。 现在他有两种猜测。 要么那个正在和黑蜂前辈交手的大皇子鄂旭翼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这些年来他一直隐藏着自己会武功的事实，直到今天才不得不出手。 要么他是假的。 他若是假的，就很有可能是薛飞白假扮的。 那真正的鄂旭翼，就是这个！！ 胡掳想明白后，钩爪从袖子里像条毒蛇一样飞出。 诡异而锋利的钩爪直直探向帷帽之下露出的一截脖颈。 这一招要是挨实了，小命都得丢在这里。 真正的鄂旭翼，不会武功。 他要是连躲都不会躲，那杀他就是轻轻松松。 那么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铛！ 在那钩爪快要接近对方时，站立不动的人忽然一个矮身。 躲过了钩爪的同时，还蓦地出手，抓住了钩爪的链子。 他捏着链子，用力甩动着钩爪，然后陡然将钩爪朝着胡掳抛了过来。 “！！” 胡掳一惊，整个人上蹿下跳，躲避着即将到来的攻击。 然而不是！ 钩爪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他背后一棵歪脖子树。 这棵树被裹挟着内力的钩爪击断，朝着胡掳砸了过来。 胡掳内心痛骂了两句，他自然不可能会被这样一棵小树给砸到。 再躲！ “大哥小心！” 胡掳只听得属下一声大喊，下一刻就看见帷帽之人已经闪到了他的跟前。 速度奇快无比，一记膝顶，让胡掳感觉自己身体都被这一击给踹穿了。 “噗——” 本来伤就没有好，这一次伤上加伤，胡掳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倒在了山后的岩石上。 在落地时，已经是奄奄一息。 “怎么会？噗！” 胡掳想开口，但吐出来的却是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 那霸道的腿力，让他心神动摇。 这比跟薛飞白交手时，还要强大的压迫力是怎么回事？ 而胡掳的那些手下看到自己的大哥出事了，惊惧的同时，也都朝着帷帽人扑了过来。 而他一人即便对上多人，那也没有半点怯阵的意思。 招式大开大合，一掌劈出，强烈的掌风将人都能吹飞开去。 时而踹出一脚，将这些杀手们给踢到了好几米外，当场再也爬不起来。 百里飞燕的那四名随从都没有要帮手的意思，仿佛十分信赖这人的能力。 就这几块料，根本就不需要他们一起上。 将人都打得爬不起来后，戴着帷帽的人便让随从收拾善后，自己则去帮助百里飞燕了。 那黑蜂的实力的确了得。 还有黄蛛。 如果不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也不能那么轻易拿下她。 等到这夫妻俩联手，还真有些棘手。 他加入进来后，“鄂旭翼”就将正面强打的位置让给了他。 帷帽之人与黑蜂开始硬对硬的较量。 要对付黑蜂，首先就要解决那两只铁轮。 两只铁轮相互配合，一个攻一个守，几乎很难给人找到机会。 帷帽之人加入后，黑蜂的战局就变得不利起来。 他必须要时刻防备着两个人，还都是顶尖高手。 “那些个家伙，这么快就被收拾了么，真是个废物！” 帷帽人与胡掳他们的交手，黑蜂因为专注于眼前的战斗，没有看到。 对面那人，可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对手。 全力以赴，尚且拿他不下，又如何能分心？ 如今又加入一个，黑蜂深感此次情况不妙。 要换做平时，这种情况黑蜂早就想法子撤了。 可那人杀了他的老婆子，他必须要为她报仇。 一对二，铁轮旋转得更快，招式也越发密集。 铛！ 功夫再好，也没法跟铁轮硬撼。 帷帽人却仿佛感觉不到铁轮有多危险似的，频频向里突。 在铁轮飞过来时，他飞出一脚。 “不行！这样脚很容易被绞断的！” 随从们看着揪心不已。 这是不是太着急了？ 慢慢来，总是可以将人拿下的。 为什么要用这么危险的招式呢？ 很快，他们便明白帷帽人的底气从何而来了。 在铁轮即将飞到帷帽人身边时，“鄂旭翼”甩出了两枚铁蒺藜。 铛铛铛！ 这些铁蒺藜与铁轮相撞，火花四溅。 虽然不能完全抵消到铁轮的力量，却大大削弱了他的来速和力量。 啪！ 此时帷帽之人大脚已经踢了过来。 将这个铁轮直接击飞到了高高的山壁之上！ “！！” 不妙！不妙啊！ 少了一个铁轮，黑蜂的实力大打折扣。 别说这两位，他一对一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如今两个一起上，还少了一只铁轮，留下来那就是送死。 对不起了老婆子，今天没法为你报仇了。 但这笔债，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的。 黑蜂铁轮飞出，击退了朝他凶猛冲来的帷帽人，就想要离开。 然而之前一直只是打配合的“鄂旭翼”，这一刻却骤然发难。 手中剑气翻腾，对着黑蜂斩来。 黑蜂盼着石壁躲闪着，抓住了一条藤蔓，迅速往上。 即便狼狈了点儿，他也要离开这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上一次让杀手走，那是因为情况需要。 现在，可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一枚铁蒺藜，斩断了藤曼。 黑蜂不受控制地下落，下一刻帷帽人已经杀到，一掌正中黑蜂的胸口。 这一掌，直接震碎了黑蜂的筋脉。 “你……你们到底……是谁……” 黑蜂的眼珠已经灰暗。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但临死前还是想搞清楚。 这两人配合，默契无比。 步步杀机。 想不到啊，宁国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两大恶人，今日齐齐毙命于城外官道。 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又是谁拥有着这样厉害的能力。 鄂旭翼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回答你，你就带着这个问题去问阎王爷！” 说罢，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 战斗结束，这个地方也恢复了寂静。 随从们已经将其他几具尸体都给堆到了一起，将战场给打扫好了。 这是他们的习惯，为的就是不会留下太多的证据，从而让人根据这些人的尸体来找到下手之人。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许多高手都能凭借着伤口，判断对方什么身份，武功高低，使的是什么兵器，哪一路的功夫。 还有他们的惯用手，出手特点。 等等等等。 随从们将这些尸体搬离，然后一把大火全部烧了。 这样，就算他们的人找来，也不会再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 河边。 “鄂旭翼”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白飞雪的那张脸。 而帷帽之人也解下了染着血的帽子，露出的那张脸，赫然就是在北境和百里飞燕分别的镇北将军府的长子。 天生富有神力，以刚猛勇武着称的百里锦鸿。 镇北将军府，祖先便以天生神力而勇冠三军。 传到了这一代，继承天生神力血统最多的就是百里锦宏。 百里飞燕也有一部分，所以为什么她在绝境之下有时候能爆发出别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除了她本身就足够强，血统也占了一部分。 二哥百里若飞和三哥百里秋溟，则完全没有继承到这种血统。 但他们也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 “大哥，这次多亏你了，否则要是我一个人，还真有些摆不平那两个人。” “还说呢！要不是我的人通知我，你是不是还真想自己一个人把宁国搅得天翻地覆？” 百里锦宏唬着脸，斥责了百里飞燕一句。 当然，这个斥责也没有什么威力就是了。 “嘿~”百里飞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不是大哥给我送来几个人，都很好用，也能很好地配合我，我才敢这么放心地执行计划么。” 百里飞燕那些随从，都是镇北军中一等一的高手。 百里两个兄弟在知道百里飞燕这边需要人手后，能派去的人先派过来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将此事告诉给了大哥百里锦宏。 若有大哥相助，那小妹才真真称得上是十拿九稳。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今日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如何跟爹交代？” 这不是跟谁交不交代地问题。 而是这个小妹，从小就是他们手心的宝。 哪怕百里锦宏这些年远在边关，错过了她的成长，但家人对于百里锦宏来说，始终都是最重要的。 所以在收到二弟和三弟的消息后，百里锦宏不但将自己最信赖的部下安排了过来。 将军中安排妥当后，自己也秘密潜入了宁国。 清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百里锦宏赶到了百里飞燕所在的地方。 制定了后面的计划。 由百里飞燕扮成鄂旭翼，藏在马车上。 而百里锦宏则扮成薛飞白，先装作被人暗算得手，这样他们就会掉以轻心。 计划很成功，兄妹两人哪怕这些年相处机会不多，默契仍然是一等一的。 “大哥，你刚才可真霸气！尤其是踹胡掳的那一脚，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功力又涨啊，让小妹好生佩服。” 看到大哥似乎还在生气，百里飞燕开始狗腿，夸起自己的大哥来。 “哼！拍马屁也没用，这次的事情大哥会好好记着，回头告诉爹，让他惩罚你。” “……” 百里飞燕小可怜地看着自己大哥。 在二哥三哥面前，她撒娇比较多。 至于大哥么，装可怜是常事。 百里锦宏哪怕知道，还是每每作罢。 “欸！”百里锦宏揉了揉小妹的脑袋，“以后让大哥省点心。” 第147章 刀山火海，我们也要踏过去! 宝贝们中秋快乐哈~o(￣▽￣)ブ 七皇子府。 “黑蜂和黄蛛现在还没有回来？” 鄂旭君在府内等着消息，一开始还稳得住，但两天一夜过去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这让鄂旭君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两个人出手，可从来没有失误过啊。 按说早就该回来了。 那个薛飞白，这么棘手？ 就连他们出马，也拿不下他？ “还没有，我们的人已经去查看了，明天一早应该就会有消息。” “其他进城的通道呢，也没什么发现？” “回七殿下，其他进城通道我们都派了人，还设了卡，并未有什么发现。” “下去，有消息立即来报我。” “是！” 等人退下后，坐在屏风后面喝茶的雯岚郡主走了出来。 “殿下，你得另作打算了。” “郡主也觉得，这次杀不了鄂旭翼了？” “一旦他成功进城，回到了大皇子府，殿下也就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这倒不一定。” 鄂旭君忽而笑了。 “哦？” “郡主很快就知道了。” “看来殿下已有安排，还留有后手，那雯岚就静待结果了。” 鄂旭君望向窗外，眼神幽深。 进了城不代表他就有生路了，那时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当然，能在城外动手，那自然好。 百里飞燕一行人继续朝都城进发，晌午时分，他们终于出现在城下。 “终于到了。” 随从们感慨道。 这一路可不容易，收拾了黄蛛和黑蜂后，又将那几个前来探听消息的给解决了。 有里面那两位在，大伙儿心中都很安定。 仿佛就没有这两位出马摆不平的事情。 所以哪怕接下来他们面对的是龙潭虎穴，那也有胆子闯一闯。 同一时间，宁国皇宫。 “陛下，该喝药了。” 一名大太监，亲自将药给鄂尔隆端过来了。 如今的鄂尔隆，每日都在昏睡中，清醒的时候相当少。 而之前一直在龙榻前守着他的巫言族之后，言妃娘娘，如今已经不在这儿。 鄂尔隆饮食起居全由大太监吕慷负责。 他将鄂尔隆给扶了起来，端着药碗就要喂他喝下去。 昏迷着的鄂尔隆，蓦地睁开了眼睛。 吕慷一惊，刚要叫人进来，忽觉后脖颈一痛，人便晕倒了过去。 来人十分神秘，全身上下都包裹在绿纱之中。 “你需要多少时间？”鄂尔隆问他。 “半柱香的时间。” “他们可能会进来查看。” “时间应该够用了。” 那人披上了吕慷的衣裳，躬身在龙塌前。 而吕慷则被他放到了龙床之上，然后开始对他施术。 这过程中，即便殿外的人感觉到吕公公在里面的时间太长了，不放心想要查看一番。 也只是在殿外瞧了个大概。 现在皇上还没有死呢，他们也不敢太不敬。 何况还有一些不是他们的人，基本的掩人耳目还是需要的。 在外面瞧一眼，看到吕公公一直躬着身体，似乎还在给陛下喂药，那就放心了。 一个昏迷之人，喝药本来就要麻烦一些，多花点时间也正常。 施术结束，昏迷的吕慷也重新恢复了清醒。 没事人一般走出了大殿。 绿纱人则躺倒在龙塌上，就睡在鄂尔隆的里侧。 “成功了吗？”鄂尔隆闭着眼睛，轻声问。 “成功了。” “似乎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是的，这就是这个术最厉害的一点，但他如今已经是我们的人了。陛下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会违抗你。” “这个术真的这么神奇？那是不是有一天，你同样可以对朕这样做？” 那个绿纱人笑了。 “陛下，你如果信不过我，就不该找我来。” “朕信你，朕也可以给你想拥有的一切。” “是的，我想要的陛下都能给。至于陛下的位置，治理国家那并非我所长，我也不想劳心劳力，还要像陛下这样被亲生儿子暗算。所以陛下尽管放心，事成之后，你给我想要的，我也再不会出现在陛下面前。” “朕希望宫里这些个奸贼，全部都成为朕的人。” “好的，陛下，只是我施术也不是毫无限制的，很伤身体。” “价钱你开，想要什么只要朕能给的都给你。” “我会全力以赴的，陛下。” 绿纱人心满意足，下一刻，人便消失在鄂尔隆床侧。 马车内，百里飞燕和百里锦宏正聊到黑蜂和黄蛛。 “那两个人，是杀手榜上排名第二和第三的杀手，那第一呢，第一是什么人？”百里飞燕问。 即便百里飞燕重活一世，对这个宁国第一杀手、甚至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的杀手所知都不多。 非常的神秘。 甚至超过千变万化的无情公子。 无情公子别人只是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他在江湖上也是会有所行动的，还爱凑一些热闹。 只是每一次都是不同的身份罢了。 可这位杀手榜上头名杀手，在过去那么多年里，只接过几次任务。 可即便是黑蜂和黄蛛这样的老资历，都不敢跟他争夺第一的宝座。 百里锦宏常年在北境，对宁国的江湖应该了解更多一些。 “宁国头名杀手，无名无姓，但据说他通体发绿，所以有人称呼他为绿衣人。” “……” 这个名字还真是朴实。 “他到底有多强，又擅长什么暗杀手段，外界众说纷纭。还有人说，绿衣人其实不喜欢杀人。他的目标最后都成为了他的朋友，其他的杀手臭名昭着，唯有他得到了好多人的支持。” 百里飞燕心中一动。 “朋友？” “是的，不管是他要杀的还是要杀他的，一段时间后总是会改变想法。将他引为知己，而且对他十分恭敬。” “哦？这种事情倒也是神奇，就是不知道是他人格魅力太过出众，还是有别的什么名堂呢？” “一个人人格魅力再出众，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大哥说得不错。所以我在想，这位绿衣人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手段，譬如让别人乖乖听他的话。” “但那些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他们身边人也都没有觉得不对。” “那就需要更高明的技巧了，像是改变一个人的潜意识之类。” “改变潜意识？”哪怕百里锦宏见多识广，这种事情也是闻所未闻。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绿衣人为什么在杀手榜上排行这么高，与那么多人接触过，却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百里飞燕思量着，继续分析道：“跟他打过交道的人，或者说有可能透露他秘密的人，都被他植入了根深蒂固的某个念头，那他永远都是最神秘的。” 越神秘就越危险。 想必其他的杀手们，不是没有试过挑战他，但最后都着了他的道。 要杀一个人，并不难。 难的是让这个人以后都不和你作对，乖乖成为他的奴仆。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绿衣人就相当危险了。 拥有这样的能力，还没有任何人知晓他的真身，他在做什么，等同于时时刻刻面临着无形的威胁。 “我有一种预感，大哥，我觉得宁国这次风波，绿衣人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你想到了什么？”百里锦宏问。 虽然他比百里飞燕年长，但他还是很相信小妹的判断的。 从小到大，她想法就多，而且能想的更远。别人想到的东西她能，别人想不到的她也能考虑到。 “还只是一种猜测。大哥，你说能让绿衣人心动的东西，有什么？” 百里锦宏立即明白了百里飞燕的意图。 “你是想说，只要搞清楚了绿衣人想要什么，那就很容易想到谁最有可能收买到他？” “嗯，是这样。杀手榜上黑蜂和黄蛛都出动了，而且过去没少为妲列家族做事。这一点并不完全是个秘密，那如果想要对付这些人，最先能想到的是谁？” 就是杀手榜狠狠压了那俩人一头的绿衣人。 “你怀疑宁国皇帝鄂尔隆？” “好东西不可能全部都被鄂旭君得去了，从之前鄂尔隆有意要暗杀掉鄂旭君来看，他早就有防备了。” “可我听你说过，前世鄂旭君篡位成功，根本就没有给鄂尔隆反击的余地。” 百里锦宏反应也很快。 “嗯，我刚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量的环节，“但我突然想到这一世跟前一世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这一世我冒了出来，还在笙花客栈差点解决了鄂旭君。鄂旭君虽然没有死，但他不得不绕道尧国，在那里养伤，多耽搁了不少时间。” “这段时间，鄂尔隆也没有闲着？” 百里飞燕点点头，“我怀疑他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找到了绿衣人，并且成功开出了让他心动的条件。” 会做出这样的结论其实也很简单。 鄂尔隆如果早就收买到了绿衣人，那大可以早点派他出手去刺杀鄂旭君，希望要更大一些。 后面不至于那么麻烦。 而后面鄂旭君回国，皇宫每天都有他在盯着，盯得还那般严密，根本就不给鄂尔隆这样的机会。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鄂旭君生死未卜，杀手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行动的那段时间。 这个杀手，就是在笙花客栈解决了沙良峰，还让雷敬都大吃苦头，差一点还杀了鄂旭君的神秘男子。 雷敬将消息送回去后。 妲列家族的人不得不将大部分人手都调去保护鄂旭君，也放松了对皇宫的监视，这就是鄂尔隆的机会。 “世事还真是奇妙啊！” 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百里飞燕自己都想不到，笙花客栈的那一次行动，给宁国带来了那么重大的影响。 当时她还真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想的都是别的事情。 她就算是知道未来的事情，也算不准自己的每次行动，可能带来的所有变化。 这也是最有意思、最让人不安的地方。 因为百里飞燕得时刻预防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和意外。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 “大皇子的机会来了。” 起初，百里飞燕也只是从鄂尔隆的性格出发，认定他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可这一次，她抓到了一些依据。 如果鄂尔隆真的将绿衣人给收买了，而且这个绿衣人此刻就在宁国皇宫，那只能说鄂旭君要糟糕了。 虽然绿衣人只有一个人，但他在暗处，令人防不胜防。 真像是大哥说的那样，那么皇宫中那些鄂旭君的心腹和棋子，只怕会一点点的背叛他。 此消彼长。 过去他因为这些棋子能将鄂尔隆给架空，那么今日他就有可能被这些棋子给蒙住眼睛。 这种局面可是最可怕的。 有时候双方作战，最怕的不是对手强，而是己方阵营出现了内鬼。 关键是这些内鬼，还不是为了利益，关键时刻也无法左右摇摆。 他们恐怕已经彻底沦为了鄂尔隆和绿衣人的奴仆了。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做好了充足准备奸猾的老狐狸鄂尔隆，鄂旭君只怕要栽一个大跟头。 当然，仅仅靠这些是不够的。 如果妲列家族强行调动兵马，直接杀到皇宫，凭一个绿衣人，只怕也无法抵抗。 要不是他们这边稳住了城外驻军，到时候双方呼应，等到外地的军队赶回来，宁国国都已经成了鄂旭君所有物了。 到时候，那些将士们也不可能再做什么，都会拥立鄂旭君为王。 就是不知道，鄂尔隆对宫外是否也做了后手和安排。 百里飞燕目前还不知道，但却敏锐感觉到这是大皇子鄂旭翼一个绝佳的机会。 等到他们进城，戳破鄂旭君的阴谋。 再大手一挥，大殿下带着城外驻军杀进来，即便妲列家族和底下人奋力抵抗，恐怕也不成气候了。 只是接下来他们得面对最为艰险的局面。 如何安稳进城，还与皇宫的鄂尔隆呼应起来。 短短的一段路，无异于刀山火海。 城外他们面临的都是看得见的刀剑，接下来可就不一定了。 鄂旭君只怕早已经摆好了阵势，在等着他们踏进去了。 “那就踏进去！” 百里飞燕笑着说。 今日，即便是刀山火海，那也要好好闯一闯！ 看谁能拦住他们！ 第148章 运筹帷幄，智慧绝伦 在城门口，面对着守卫的盘查，百里飞燕直接亮出了大皇子鄂旭翼交给她的令牌。 而随从们的衣着也换了。 小王爷腰牌不好使了，他们也没有再扮作尧国人。 因为那样等于给鄂旭君借口，以这些人冒充尧国人还偷盗小王爷腰牌为由，光明正大地擒住他们。 百里飞燕可没有这么傻。 看到大皇子的令牌，守卫们都跪下来了。 也不敢多做盘查，直接就放他们进城了。 “公子，会这么顺利？”随从问。 预期中的阻拦并没有到来啊。 “是不是会在城内下手，前方就有埋伏在等着我们？”另一个猜测道。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在经过蓖麻巷的时候，大伙儿敏锐感觉到街道两旁都有些不对劲。 一个个严阵以待。 哗！哗哗哗！ 两边的窗子忽然打开了，一排排弓箭手包围着整条街道。 居高临下，还是弓箭，这情况对他们很不利啊。 “放！！” 领头的一声令下，一支支箭矢便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四名随从抽刀去挡。 但更多的火力还是集中在了那辆马车上。 嘭！！ 一声炸响。 刚换的马车又裂成了两半。 百里飞燕和百里锦宏一人扛着一边，将牢固的马车木板当成了盾牌一般。 两人一人一边，飞到了对面的而楼上。 “啊！啊啊啊！” 呼喊声此起彼伏，这些弓箭手先后都死在两人手下。 如此危急的局面，兄妹俩眨眼间便都摆平了。 不管是临机应变的能力，还是身手，都让人叹服不已。 “那两人，一个是薛飞白，另一个是谁？” 远处茶楼内的雯岚郡主，拿着个自制的眺望筒，观察着这边的战局。 小王爷就站在她的旁边，火急火燎的。要不是按照计划还没轮得到他出场，他现在就想冲出去将薛飞白给宰了。 “给我看看。” 他从雯岚郡主手中接过眺望筒，看到有两名身手不凡的人，如今已经收拾完了两边的弓箭手，从楼上飞了下来。 “这些个饭桶！！他们这么多人，对方只有两人，还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那四个随从，被乐高伦直接无视了。 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真正难对付的是那两个人。 “还有那小白脸呢？我都搞糊涂了，哪一个才是他？” 薛飞白，到底是那个假的鄂旭翼，还是戴着帷帽的那位？ 单从身手上，还真不是很能看出来。 毕竟乐高伦也只和百里飞燕交手过一次，而这俩兄妹本来武功路数就有些相似。 “不管是谁，我照杀不误！” 最终，乐高伦咬着牙表示。 他提着刀就要走，被雯岚郡主给喊住了。 “小王爷，你忘记七皇子交代你的事情了吗？” “哼！小王难道还要听他的不成？” “这是在宁国，那两位的身手你刚才也看到了。你要是像现在这样贸贸然冲上去，小王爷要是出了点事，本郡主如何向摄政王交代？” “你认为小王会输？还会死在他们手上？” 这话对于骄傲的小王爷来说，那更是无法忍受的。 “雯岚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给我闭嘴！” 即便对方贵为郡主，乐高伦也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他的父亲是摄政王，连尧国皇帝都忌惮三分。 更何况他此时还在气头上，就更加无法容忍她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阻止他了。 乐高伦下楼了，叫上了自己的人，去截杀那两人。 而在他走后，屋内的雯岚郡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呵呵！愚蠢的莽夫！ 百里飞燕和百里锦宏解决了埋伏的人手，正要离开。 一把大刀从正空中劈下，携着风雷，砍向了百里锦宏。 在这两个人中，他觉得戴帽子的那个家伙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一定就是那个小白脸。 百里飞燕忍不住为他默哀。 大哥可比她要霸道多了，他可真会挑选对手。 乐高伦不断斩斩斩，百里锦宏起初还是闪避。待看清楚了他的招式后，抓住了一个破绽，一记刚猛的旋踢，直接让乐高伦手中的刀脱手。 下一刻，乐高伦已经被百里锦宏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也对，一个是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摄政王，嚣张跋扈的小王爷。 有点能耐，但太过高看自己。 而另一位，是沙场悍将，经历生死大小战无数，两个人根本就没法比。 “呃呃呃——” 乐高伦被掐住脖子。 他不敢想象，这个人到底有多强。 短短几招之间就看清楚了他招式破绽，还让他动弹不得。 小命都捏在对方手里。 这个人，不是薛飞白！ 他身上的气息要更森冷严酷，血腥味也更重。 “你……你是……谁？！” 他挣扎着问。 百里锦宏没有回答他，而是将他远远丢了出去。 他没有杀他，尧国的小王爷，就算要杀那也不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杀了他。 他不会白白便宜了别人，做了其他人手中的刀。 之所以会想到这些，那是因为百里飞燕向他提到过雯岚郡主。 长期跟宁国还有尧国对峙，百里锦宏对这两个国家的情况很清楚。 在尧国，东王与摄政王素来不和。 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平衡，但一直在暗中较劲。 摄政王固然是个有野心的男人，那个东王也完全不能等闲视之。 要是小王爷死在了这里，那么鄂旭君能合作的对象就只剩下东王了。 东王自此崛起，尧国的平衡被打破。 要是给东王拿到了王位，与鄂旭君就形成了彻底的联合。 两人成为了最坚固的盟友。 头一个瞄准的就是大晟。 这种局势稍微一分析，便就能摸清楚他们的意图了。 百里锦宏哪怕再想要解决了这个人，也不会意气用事。 小王爷乐高伦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受了内伤，但伤势不算严重。 他还要再冲，百里飞燕开口了。 她模仿着鄂旭翼的声音，“小王爷，你还想要送死吗？我们杀不杀你无所谓，但如果你死了，有人会很高兴。” “别以为说这种话我就会放过你！” 乐高伦即便是他们两人的手下败将，那气势上一点没输。 百里锦宏方才留手，让他以为他们在顾及他的身份，不敢真的杀他，就开始有恃无恐起来了。 “呵呵！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还是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别还没找我们麻烦，自己就先死在了别人手上。”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乐高伦再一次冲了过来。 百里锦宏眨眼间便来到他跟前，抓起乐高伦的衣襟，想将他扔到二楼。 但百里飞燕阻止住了他。 方才她就发现了，对面茶楼上有人。 而且应该正在用眺望筒朝这边看，她捕捉到一次反光。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雯岚郡主。 他们要是在这里将乐高伦给打晕了，雯岚郡主趁机补刀，然后将责任推到他们身上来，那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所以，没必要。 百里飞燕点住了乐高伦的穴道，就让他站在大街中央。 只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没下杀手，那么之后乐高伦就算有什么意外，那也不能算到他们头上。 以雯岚郡主的性格，肯定知道乐高伦在这个时候冲出来那是自找死路，却没有阻止住他。 就算阻止不住，也不会单纯站在那里看戏。 这个女子到底在想什么？ 她想要让乐高伦死？ 自己成为鄂旭君唯一的盟友？ 那倒也说得过去。 而且摄政王的宝贝儿子没了，对他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昏了头的事情。 那样东王的机会也来了。 兄妹俩都想到了这点，都选择不对乐高伦出手。 他们离开后，乐高伦直挺挺站在那里，眼里缓缓渗出了鲜血。 “啊小王爷——小王爷你没事——” 等到七皇子府的人赶到时，乐高伦已经没有气息了。 百里飞燕和百里锦宏并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知道，那一定会想到小王爷的死有猫腻。 没有人可以当着他们兄妹俩眼皮子底下杀人，还不露出半点形迹的。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小王爷在来找他们之前，就已经要死了。 而这会是谁下的手，很容易就想到。 一行人回到了大皇子府。 大门紧闭，门外也没有人值守。 这本来是不可能的情况。 随从们抽出刀，慢慢推开了大门。 大皇子府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一幕惊骇住了他们。 这可是大皇子府啊，什么人可以悄无声息让里面所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一声尖叫传来，就在偏厅内。 “去看看。” 百里飞燕说道。 这里面明显是对方为他们摆开了架势，他们要是不按照对方希望的去做，那对方不就白忙活这么久了？ 反正他们现在在这座城内，也没有别的地方去。 走到哪里都得提防着被人偷袭。 几个人来到了偏厅，没什么人。 那个尖叫的丫鬟也不见了。 安全起见，他们并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 “公子，这地方怎么有点诡异啊？” “小心！” 自对面的屋檐上，冒出了一个个弓弩手，对着他们射了过来。 弓箭又密又急，抵挡起来很困难。大伙儿找了个廊柱暂时躲了起来，但另一边屋檐后也冒出了一批人。 “进屋？”随从们问。 “不能进屋。”百里飞燕摇头说。 “为什么？公子？” “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将我们逼进屋里。”百里锦宏说道。 真要是进屋躲，那可就正中他们的下怀了。 到时候门一关，铁笼子哗地下来，再开始放毒烟，那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脱身？” 这么多人，又没有什么掩体，如果无法迅速接近他们，是无法破开这个阵仗的。 “再等等。”百里飞燕说。 “等？”百里锦宏看着自家小妹，“难道你早已经作了安排？” 百里飞燕微笑，“我算准了那些人会将大皇子府作为最后决战之地，所以早就安排好了人接应。” “什么人？” “就是大哥安排给我的那些人啊。” “？” 百里锦宏疑惑，那些人不是被百里飞燕安排从另外两路回到都城吗？ “是的，他们早已经回来了。” 她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还动不动跟人交手。 而另外两拨人，早就回来了。 还是郑副将亲自带回来的。 没错，就是那个被他们秘密解决的城外驻军副将。 郑副将死了，尸首也被处理了。 于是百里飞燕便让卜风易容成他的模样，带着乔装后的大皇子和其他随从，坦坦荡荡回到了都城。 因为郑副将是七皇子的人，郑副将谎称有重要的情况要报给七殿下，一路上畅通无阻。 进城后，随从带着鄂旭翼就偷偷先走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城外驻军的士兵，负责保护他这位郑副将的。 唯一比较困难的是，他回来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入到鄂旭君的耳中。 要是去见他，卜风也不确信自己能完全蒙骗过鄂旭君，要是有一点点闪失，落在鄂旭君手上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百里飞燕也告诉他了，不用去见鄂旭君。 回到都城后，直接摆脱掉鄂旭君散布在城中的眼线，然后躲起来。 在她回城时，前往大皇子府与之汇合。 “那鄂旭君那边呢？”卜风问。 他就这样直截了当地消失，鄂旭君不可能不会怀疑。 “要的就是他怀疑。” 百里飞燕深不可测道。 “……” 卜风彻底不明白了。 那个时候，他们也快回到都城了，时机已经成熟，就是要逼着鄂旭君尽快下手。 当他知道城外驻军那边可能出了状况，郑副将都惨遭对手毒手，那只可能是萧将军叛变了。 要是萧将军将他们的事情抖落出来，那他就是一个死字。 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 只要他行动起来了，宫里那位就得作出反应。 瞧，这样所有事情不就都串联起来了么。 当百里锦宏听到百里飞燕的全盘安排后，心中十分讶异。 燕儿她打小就聪明，头脑非常灵活。 然而这次再见，不，应该说是她重新回来后，展现出的智计已经在他们兄弟三个之上了。 第149章 尘埃落定，该回家了 到这里，百里飞燕能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做完了。 接下来就是大皇子该登场了。 鄂旭君察觉到城外驻军情况有变，深知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便想着要在城外驻军赶到前，直接占领宫城。 只要将都城还有鄂尔隆的性命拿捏在手中，照样可以号令天下。 可最大的麻烦还是鄂旭翼。 这家伙不除，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烦恼。 妲列家族杀手尽出，包围着皇宫。 只要那鄂旭翼胆敢回宫，就会成为他们刀下亡魂。 想要占领宫城，最能依靠的就是禁卫军。 而禁卫军早已经被鄂旭君渗透完毕，里面不少都是他的人。 就连禁卫军大统领，也已经向他投诚了。 只要鄂旭君有需求，这些人会立即将刀尖指向皇帝鄂尔隆。 这一夜，妲列家族的杀手配合着禁卫军，短短时间内就控制住了皇宫。 鄂旭君逼着鄂尔隆将大位传给他。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在最后关头，禁卫军大统领连带着他底下几门的将领，齐齐背叛，反而包围住了鄂旭君和妲列家族的人。 “孙爻！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鄂旭君大骇。 他万万没有想到，孙爻居然会背叛他。 要知道，他为了能拉拢孙爻，费了多少的心思。 而且孙爻的家人现在都还在他手上呢，他也敢背叛？ “我当然知道！七皇子，你带人包围皇宫，胁迫陛下，我身为禁卫军大统领，自然要将你拿下！” “你一点都不顾及你妻儿的死活了？” 孙爻对妻儿是很有感情的，那是他的软肋。 鄂旭君以为孙爻多少会顾及一点，但此刻孙爻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只知道，无论谁敢对陛下不利，那就要诛杀之！” 孙爻说着，一刀劈了过来。 “保护七殿下！” 妲列家族的人挡在了鄂旭君的身前。 双方直接交起手来。 不对劲，很大个不对劲。 鄂旭君发现了，不只是孙爻，其他人哪怕都有软肋在他手上，但面对他时没有一点动摇。 这些人就像是一块石头，哪怕一家老小都会因为他们举动而死，他们也没有半点犹疑和恐惧。 鄂旭君看向自己的父皇。 那个被孙爻保护得密不透风，眼神深沉如深渊的男人。 他眼里一片冷漠，看着鄂旭君，已经没有了半点父子之情。 “父皇，你到底做了什么？” 鄂尔隆阴狠地笑了。 “皇儿啊，父皇也是跟你学的啊。你还有妲列家族能笼络江湖上各色好手，难道父皇就不能吗？” “谁？难道是……绿衣人？！” 身披着绿纱的绿衣人，神出鬼没出现在鄂尔隆身后。 “见过七殿下。” 绿衣人声音中带着笑意，还恭恭敬敬向鄂旭君行了一个礼。 而这些在鄂旭君看来，当真是讽刺无比。 “就凭你一个人？怎们可能做到这些？” “在下可不是一个人，陛下也从来不是七殿下以为的那样，被殿下给架空了。” 在这皇宫中，有许多不起眼的小角色，他们都是鄂尔隆一早布置好的暗棋。 只等关键时刻，这些人就能发挥大作用。 绿衣人虽然厉害，但他要对付的那些人每一个位高权重。 别说要更改他们的潜意识，就算是想接近他们，也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鄂尔隆埋伏好的暗棋，便发挥了作用。 前世的鄂尔隆其实也机关算尽，但最后还是无力回天。 能爬到这个位置，早些年给大晟国带来深重灾难的野心勃勃的男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的确，这些是我的失算，但以为这样我就输了吗？太天真了！！” 鄂旭君忽然带着人撤了出去。 原来，早在行动之前，他就已经暗中让妲列家族的人，在鄂尔隆的寝宫周围埋下了大量的火药。 如果计划有变，他就会引爆这些火药。 到时候就说贼人意图对陛下不利，鄂旭君和妲列家族的人是进宫救驾的。 但很遗憾，他们来晚一步，父皇还是出事了。 将孙爻这些个叛徒，全部打成乱臣贼子，再然后他迅速登基，一切尘埃落定。 至于那些城外驻军，只要他能死守都城两到三天，妲列家族所统率的大军就能赶回都城。 到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 然而火药并没有引爆。 原来负责火药的掌事，也成了鄂尔隆的人。 “皇儿，当你将手插到了火药所，朕就猜到你要利用那些火药了。在这种事情上，朕怎么可能不提早做好安排？”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一步错步步错。 这一次，鄂旭君真是一败涂地。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禁卫军已经将宫门紧闭，鄂尔隆今日是铁了心要除掉他这个祸患。 夏侯樽扮成一名禁卫军，也混在这些人中，将这出大戏从前看到了后。 一方面很高兴看到了宁国内讧，另一方面也是止不住的悲哀。 当他看着鄂尔隆和鄂旭君这父子俩，他一次次想到了他自己和夏侯庸。 不知道有一天，他和父皇之间会不会也演变成这样。 父亲不是父亲，儿子不是儿子。 所谓的血浓于水，所谓的君臣父子，在皇家好像只剩下了冷冰冰的“君臣”。 妲列家族的这些杀手们，那都不是普通人。 面对着禁卫军，他们占据着不少优势。 虽然人少，还是拼死带着鄂旭君杀了出去。 外面有妲列家族的人接应。 “七殿下，咱们再杀回去，跟他们拼了！” 底下人建议。 是走是留，这是一个关乎着他们性命的抉择。 走，能保住一条命，但以后可能就回不来了。 皇位也跟他无缘了。 留，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还有可能把命留在这里。 鄂旭君不甘心。 机关算尽，最后却因为几只老鼠的凭空出现，给他平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有些事情他之前还没有想明白，此刻也已经回过味来了。 在这个点让他知道郑副将的事情，会不会就是在逼着他早点动手？ 之前鄂旭君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现状已经不允许他再多想，只能提前起事。 还有父皇。 “父皇啊父皇，儿臣本以为你这些年已经老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狠这么能算计！” “你之前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昏庸和软弱，都是你故意为之，为的就是麻痹我们。” 鄂旭君自认聪明。 可今日输给了自己的父皇，不甘，却也挺服气。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鄂旭君大笑。 其实，他小时候是很崇敬自己的父皇的，认为他是天下间最霸气最勇武的人。 后来他感到失望。 母妃的死，他失望。 父皇龟缩在一角，不敢对大晟动兵，他也失望。 他想，既然父皇已经老了，那为什么他不能取而代之呢？ 把皇位传给他，让他带领着宁国走向真正的强盛。 可父皇却要杀他。 鄂旭君很愤怒。 本来他只想要皇位，不想要父皇的命，他可以安安稳稳当他的太上皇。 可他却能做得这么狠这么绝，正如对待他的母妃，没有一点情分可言，还总是维护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他了。 败了！ 自己到底是败在了他的手上！ “七殿下，我们要怎么办，还请你尽快做出决定！” 底下人催促。 “走！” 鄂旭君是个识时务的人，继续留在这里，那只是白白搭上他剩余的力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何况他还有雯岚郡主，有尧国的东王相助。 借助尧国的力量，有一天他未必不能回到这里。 然而，妲列家族的家主，却不甘心落败，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人，进行了凶猛的反扑。 这个时候，鄂旭翼带着城外驻军杀了回来，漂亮地立了一功。 鄂旭君不是很好奇真正的鄂旭翼到底在哪里吗？ 走的哪条道，什么时候回的都城？ 事实上鄂旭翼根本就没有回来，这段时间他一直藏在城外军营。 接到百里飞燕的信号后，就立即率领着城外驻军杀回来了。 鄂旭翼带着人，砍下了妲列家族家主的脑袋，底下那些人也投降了。 动乱一点点平息。 而人们赫然惊觉，已经失去了鄂旭君的踪影。 “往尧国方向追！他只能去那里！” 鄂旭翼当即下令。 但鄂旭翼却扑了个空，他的人一路追击，都没有抓到鄂旭君，连他的一点踪影都没有看到。 皇宫后山，百里锦宏和百里飞燕看着一夜过去，满目疮痍的宁国国都。 “雯岚郡主带着鄂旭君逃亡了大晟国，需不需要拿住他们？”百里锦宏问百里飞燕。 他已有自己的判断，也想听听百里飞燕的意思。 “留着。” 如今的鄂旭君，对他们的威胁已经不是最大的了。 留着他，就等于牵制住了鄂尔隆和鄂旭翼父子。 这父子俩得始终防备着鄂旭君还有尧国。 当然不保证尧国可能直接杀了鄂旭君，选择和宁国结盟。 这样的情况那就更不能杀了鄂旭君了。 那位雯岚郡主是很喜欢鄂旭君的，她的话在东王那里很有分量。 鄂旭君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贸然逃往尧国，不但会被鄂旭翼的人追击到，还有可能被尧国那些人绑了送给宁国。 既然如此，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干脆逃往大晟国。 这一点，鄂旭翼一时间根本想象不到。 等他想明白时，他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留着，会不会后患无穷？” “有可能，不过目前留着他，益处大于弊处。” “对鄂旭翼这个人，你怎么看？能信得过吗？” 百里锦宏也在评估这两个兄弟。 显然，鄂旭君很危险，不能让他继位。 可如果有一天，鄂旭翼也野心膨胀…… “短时间内他应该没有这个企图，再加上这一次宁国伤筋动骨，他们更怕的是别国趁虚而入，暂时是不敢主动招惹别人的。留着鄂旭君，就等于在他头上悬了一把刀。” 百里飞燕微笑，“当他把矛头对准别国，那也得想到有一天会被别人偷了老巢。” 这也是她之所以留下鄂旭君的原因。 不然按照百里飞燕的性格，还有前世结下的怨仇，百里飞燕恨不得砍鄂旭君十次。 为了大局，她可以暂且忍耐。 “还有，我是不要他的命，但他居然跑去了大晟国，哼哼！” 那可是他们的地盘，当鄂旭君踏足到大晟的领地后，他的一举一动便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百里飞燕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像一条丧家之犬般！ 宁国的宫廷政变，百里飞燕最后没有参与。 为的就是有一天，身份不小心被怀疑了，能不被卷入到这次事件中来。 那时候，不只是她这边麻烦，鄂旭翼同样问题不小。 甚至还会有人怀疑他私通敌国。 所以百里飞燕能自己离得远远的，真到了那一天，鄂旭翼也知道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送了他一份大人情。 “这边的事情了了，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打算再到处逛逛，过一两个月再回家。 “你是担心现在回去，别人会把你和宁国的事情联系起来，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知我者，大哥也。” “出来这么久，有些想家了。”百里锦宏问她。 “是啊，大哥你肯定更想家。” “多替我照顾爹。” “放心，我和二哥三哥一定会照顾好他老人家的。” 兄妹俩要分别了。 临行前也没有太多的感伤，应该说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为了大晟国的百姓，他们百里家不只是洒下了许多热血，也付出了太多太多。 “你家主人走了？！” 当夏侯樽满心欢喜回到客栈，本以为能看到百里飞燕，和她一起庆贺胜利，等到的却是她随从交给他的一封信。 “是的，钟离公子。我家主人接到一位江湖朋友的求救信，昨夜已经离开了。来不及跟你打招呼，便让我等在这里跟你说一声。” 夏侯樽很愤怒。 百里飞燕又不告而别！ 而且也太无情无义了，刚把他这边利用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还有人比她更没有人性吗？ 下一次抓到她，一定不会这么便宜她！ 第150章 临行前的道别 百里飞燕虽然选择跟夏侯樽不告而别，却还是专程去见了鄂旭翼。 “你要走？” 此时大战方歇，鄂旭翼也有不少事情要忙。 还有鄂旭君的下落，也让他非常在意。 当然，这些都掩盖不了他的好心情。 鄂旭君谋逆失败，已经逃出了宁国，以后再也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皇位，几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可在得知百里飞燕要走的时候，鄂旭翼还是怅然不已。 “我出来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百里飞燕面向着大晟国所在的方向，眼里全是眷恋。 出来这么久，她是真的想家了。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会第一时间飞奔回去。 “可如果我想留下你呢。”鄂旭翼有些激动道。 “大殿下？”百里飞燕诧异。 她以为鄂旭翼是不希望她留下的。 之前他势单力薄，需要她的帮助。 而现在他已经成为胜利者了，对于百里飞燕这个异国者，他又如何能真的安心？ “我希望你还能叫我一声大哥。”鄂旭翼注视着她说道。 “大殿下贵为宁国皇子，以后还很可能是宁国的君主，在下岂敢胡乱称兄道弟。” “你这么说，可还是在怪我之前不信任你？” “我的确对殿下有所隐瞒，你怀疑我也是应当。” “但我现在已经明白，你是真心在帮我。为了我，你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此一时彼一时，殿下，我先前是在帮你，但以后我也有可能会成为你的敌人。” 百里飞燕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我知道。” 鄂旭翼点点头，“从你上次在山洞跟我说那些话时起，我就知道你来的目的了。可即便你不是单纯要帮我，却仍然改变不了你救过我、还帮助我力挽狂澜的事实。如果没有你，这一次输的那个人会是我。” “殿下既然都明白，那就应该清楚此时我俩分别，对你我都好。” 百里飞燕眸中染上了点黯然。 她是真心想拿鄂旭翼当朋友，但两人天生便立场不同，以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不必要的纠葛，还是少一点好。 否则大家都为难。 鄂旭翼凝视着她，沉默良久。 方点点头，“你说得对。” 说着，他取下了自己随身的一把弯刀，交给了百里飞燕。 “这是我自小就佩戴在身边的刀，也是我给你的信物。以后不管你是何等身份，只要你拿着这把刀来找我，凡我鄂旭翼能力所及，必允你三件事。”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也不可谓不诚。 百里飞燕这一次没有推辞，这本来就是她宁国之行的目的之一。 鄂旭翼愿意主动做出承诺，自然更好。 “如此，就谢过殿下了。” 百里飞燕接过了刀。 “大殿下，宁国战事初歇，你肯定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忙，我就不多叨扰了。国事繁重，妲列家族也还有余党未清，还望殿下多多珍重。” 百里飞燕对着鄂旭翼施了一礼，转身便要告辞。 “等等！”鄂旭翼上前一步，朝她伸出了手。 “大殿下还有事？” “白飞雪、是你的真实身份吗？”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一句话。 这些日子，鄂旭翼的脑海里反复揣度着她的身份。 一位江湖人，即便再惊才绝艳，也很难拥有这么大的神通。 他那位七弟，心机城府已经够深的了。 却还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而且妲列家族的势力众所周知，他们豢养的杀手也不是吃素的。 回都城这一路上，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恶战，她仍然还能全身而退。 鄂旭翼实在想不到，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百里飞燕沉默着站在那里，然后迈着从容的步伐走了出去。 “大殿下又何必问这个问题呢？有些事情心中有数就可以了，不是非得闻出来的，这对殿下不好。” “！” 鄂旭翼心中一动。 百里飞燕这个回答，看似什么都没有说，但已经提示得很明显了。 第一，白飞雪的确不是她的真实身份， 第二，她的真实身份很不简单，鄂旭翼要是知道了，还有可能会有麻烦。 “殿下，来日再见了！” 快走出门的时候，百里飞燕的声音用内力送了过来。 鄂旭翼想再多送她一程，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还真是她的风格！ 不过，即便她过去曾说了谎，即便她的身份还是一个谜，在鄂旭翼心目中百里飞燕仍然是一个真诚的人。 力所能及地对他坦诚。 他相信，在层层包裹的利益和权衡下，百里飞燕对他也有着两分真心实意。 有些事情，不用说不用看，要用心去感受。 离开宁国前，百里飞燕还去万府走了一趟。 和万圆圆的婚事，虽然是一早就商量好的，只是在演戏。如今乐高伦也要死不活，滚回了尧国，自然不会对他们再构成威胁。 但百里飞燕还是特地走了一趟，与万老爷签订了退亲协议书。 退亲书上言明，薛飞白因为要回大晟国尽孝，而万老爷又不忍心女儿远嫁，经协商亲事解除。 这件事对万圆圆有没有影响？ 退了一次亲，影响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算大。 毕竟两人也没有正式成婚，宁国也不是那么不开化的地方。 而且万老爷万圆圆平时风评极好，坊间也都猜到了之前万圆圆与薛飞白订亲，那就是做给尧国小王爷看的。 如今事情解决了，自然就将亲事解除了。 “薛大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江湖浪子，四海为家。我可能会先四处转一转，然后回到大晟国，继续做我该做的事情。” “那薛大哥，你还会再来宁国吗？”万圆圆略带着期盼的问。 “应该会，因为在这里，我还有圆圆你们这些好朋友啊。” 好朋友吗？ 万圆圆对面前人挺不舍的。 但她也知道薛飞白对她没有那个心思，她也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找到一个真心喜欢她、而她也喜欢他的人。 “一路保重，薛大哥。” 看到万圆圆已经释然了，百里飞燕也放心了。 这个女子，让她也有些钦佩。 虽然外表柔弱，却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心性坚韧又豁达的女子。 而如果夏侯樽知道百里飞燕临走前，不只是跟大殿下鄂旭翼告了别，还去见了万圆圆，那只怕是更加不爽的。 百里飞燕对别人还算是厚道，为什么独独对他就这么绝情？ 至少回大晟国这一路上，夏侯樽的心情谈不上愉快了。 第151章 在下骆无香，见过楚王殿下 离开宁国后，百里飞燕并没有四处走走，而是直接回到了北境。 白天用白飞雪的身份行侠仗义。 邵宝宝来信，说飞雪公子在江湖上突然消失了一般，这样很影响生意。想要多赚钱，那就得多干活，将名头打响一点。 这点事情，百里飞燕还是乐于配合的。 晚上，百里飞燕就去见见老朋友。 对，就是鄂旭君。 他和雯岚郡主如今就隐藏在北境。 底下眼线时刻汇报着他们俩的行踪，但因为百里飞燕嘱咐过不要打草惊蛇，所以只是远远看着，并未惊动他们。 在外几个月，百里飞燕除了办成了好几桩大事，还借机培植了一部分的势力。 北境这个地方，因为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这些年哪怕还算安宁，但百姓们的生活仍然很贫苦。 就连习武之人，日子也不好过。 还有一些，资质很不错。这些人百里飞燕遇到了，都会给他们银两，然后指引他们去落雪山庄。 “公子，那两人就在里面。据属下这些日子的观察，表面上虽然只有一个女的一个男的。但那个女的似乎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们的人乔装成普通人，还没有接近他们就已经引起警觉了。” 属下带着百里飞燕来到了鄂旭君还有雯岚郡主最新藏身地。 某个农户家中。 他们不住客栈，也不会在一个地方住太久，经常会换地方，喜欢装作两口子住在普通百姓家里。 此刻，雯岚郡主在帮女主人做饭，鄂旭君还微笑着在剥玉米。 前者暂且不论，就说鄂旭君。 认识他的人都不敢相信，这个嗜杀残酷的宁国七皇子，演起戏来还能这般入木三分。 差点将百里飞燕都给欺骗了。 不过在见识过夏侯洙和周嫣那样的演技后，对于鄂旭君此时的表现百里飞燕还算是淡定。 这年头，演技不过关，都没法在诡谲汹涌的朝堂上混。 而对于皇室中人来说，这些就更拿手了，可谓天生的表演家。 毕竟从小生活在那样复杂的环境，要是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真实情绪和嘴脸，那可是很危险的。 “公子，咱们要出手吗？”底下人问。 “暂时别。” 现在出手，很容易误伤无辜百姓。 而且雯岚郡主身边带着多少人，他们现在还没有摸清楚。 与百里飞燕不同，许久未回都城，夏侯樽放心不下。 在百里飞燕离开后，他也立即启程，回到了晟京城。 只不过跟百里飞燕延后回去的做法不同，夏侯樽提前就做好了安排。 他人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让底下人做出他已经回府的假象。 还对外宣称楚王殿下在外面染了风寒，这会儿正病着，不便见客。 那段时间，楚王府天天都有御医进进出出，大家伙儿也都信了。 就连夏侯庸，也都被他瞒了过去。 之所以要打一个时间差，为的就是让有些人知道，宁国出事的那段日子，夏侯樽并不在场。 如果他在场，按照脚程来说，这个时间点是绝对赶不回晟京城的。 在这方面，夏侯樽与百里飞燕算是想到一块去了。 暂时还不想让别人怀疑到他们的头上。 而他们俩，目标实在是太大，也很容易让人起疑，得多做点准备。 等夏侯樽回到都城，已是数日之后了。 好生沐浴更衣了一番，还特地让卜风给他修饰了一个大病初愈的面容，夏侯樽便前去向承平帝请安了。 “父皇，儿臣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怕将病气传给父皇，便没有第一时间前来拜见，还请父皇见谅。” “皇儿免礼，你身体可好些了？” 承平帝摆出一副关心的模样。 在夏侯樽谎称生病的这些日子，承平帝不止一次派人去楚王府表示关切。 “儿臣已经没事了。” “没事便好，你不在都城的这些日子，父皇很是想念你啊。” “儿臣也十分牵挂父皇。” 一派父慈子孝过后，承平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忽而笑道：“百里飞燕那丫头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百里飞燕？”夏侯樽一脸不解。 “数月前，你提出要去民间游历一段时间，还走得那般匆忙。别以为父皇不知道，你是跟着百里飞燕那丫头出去的。这样也好，你对百里飞燕怀有情意，但我们飞燕将军可不会轻易动心。有这个机会独处，的确能增进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夏侯樽不好意思地笑笑。 “什么都瞒不过父皇，我一开始确实是存着这样的心思。但百里飞燕离开晟京城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儿臣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这几个月你们都不在一起？” “不在。”夏侯樽摇摇头，“儿臣一路走一路打听她的消息，也都没有所获。正觉无聊打算回都，却碰巧让我结识了江湖上有名的一位少侠。那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儿臣跟着他一起游历江湖，倒也有些趣味。” “原来如此。” 夏侯庸也不多追问。 “百里家那个丫头，在你之前走的，现在都还没有回来。镇北将军说，她去北境打探敌情去了。那边最近动荡不小，朕还真有些担心那丫头的安危。” “儿臣也听说那边出事了，但百里飞燕年岁虽轻，却也算是个老江湖。身手不错，脑子又好，应该能应付。” “但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于我们大晟国可是一大损失。” 从皇宫里出来，夏侯樽面色郁郁地走在了晟京城街道上。 他没有立即回府，而是想独自走走。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已经有人告诉给他了。 有一点让他十分在意。 那就是大哥对夏侯洙以及父皇的态度，似乎不同以往。 反而对他，没有了过去那般强的敌意还有好胜心。 要知道，以夏侯昶的性格，趁着夏侯樽不在都城的时候，那一定是要狠狠打压他的势力的。 可这么久了，夏侯昶都未对他这边有什么大动作。 还有今日父皇旁敲侧击的那番话，他能够感觉得出来，在父皇内心深处，并不希望他和百里飞燕在一起。 再结合之前他所了解到的那些情报，某个答案已经隐隐跃于纸上。 漫不经心往前走着的夏侯樽，忽然发现有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一个陌生人，长相很俊，满眼桀骜。笑着的时候，就像是在轻蔑。 这是个高傲冷酷的男子，从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来看，应该还挺不好惹的。 不等夏侯樽开口，那人便微微一颔首。 笑着自报家门，“在下骆无香，见过楚王殿下。” 第152章 在我心中，只效忠娘娘一人 “本王认识你吗？” “过去是不认识。” 这话的意思夏侯樽明白。 他轻轻一哼，“你因何来找我？” “毛遂自荐，骆某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楚王殿下最信任、最倚重的部下。” 骆无香也就一开始态度谦恭点，而这之后言辞间不但自称我，答话时神色也都带着股冷傲以及漫不经心。 “好大的口气！却不知你有什么样的能力，可以让本王信任你、倚赖于你？” 夏侯樽还是很看重人才的。 这个骆无香虽然态度倨傲了点，但如果有真才实学，他倒是不介意将他留在身边。 只是，这样的人难以驯服。 有能力可以重用，却也没法将其当成心腹。 仿佛知道夏侯樽心里面在想什么。 骆无香勾了勾嘴角，“曾经，我像条狗一样对我的主子忠诚，为他可以揽下任何腌臜之事。我卑微如尘，不敢对他有任何的不敬，并且发誓对他效忠。” “但他让我失望了，现在我不想做狗了，我想做个人。” “楚王殿下身边已经有很多的狗了，你也不缺一条狗，缺的是真正能帮到你的人。” 这话说得简单点，也就是：我有能力，也可以帮你，但我在你那里的待遇要与别人不同。 “如果本王做不到呢？” 骆无香一笑，然后转身，二话不说就走。 “等等！” 夏侯樽喊住了他。 “现在本王对你很感兴趣了。” 如果只是个哗众取宠、故弄玄虚之辈，那他离开时绝不会这么笃定自信。 那神情仿佛在说：错过我，你真就是个大傻叉！ 太仙酒楼。 二楼清净的雅间内，夏侯樽和骆无香相对而坐。 “大街上说话不方便，不如我们边喝酒边聊。” 小二将酒水送上来、为两人一人斟了一杯后便退下了。 “这是太仙楼的清风醉，骆先生品品看。” 夏侯樽对面前人客气了很多，已经在用先生相称了。 “我知道这酒，一小壶就得二十两银子，一般人喝不起这酒。” “先生还真是见多识广。” “说正事，殿下。骆某人虽然只是一介草民，事情也是多得很，有话也就直说了。” 即便面对着当朝的楚王殿下，骆无香也没有半分的怯懦和低人一等之感。 “我希望做殿下的谋士，在王府中的地位仅次于殿下。甚至于对你，你也要免了我的跪拜和一应俗礼。” “仅次于我？骆先生，你这个要求可不低啊，是不是应该要先有所表示呢？”夏侯樽微笑着问。 “那是自然。” 敢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就得先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殿下，敢问你对当今局势知道多少？” “先生是在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不该是他问他吗？ 骆无香注视着他，并未多做解释，而是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样一双沉静又深邃，比大海还要汹涌难测的眸子，让夏侯樽的内心也不由颤动了一下。 他这一生自问见识过不少人，但这个叫骆无香的，的确还是头一次领教。 跟寻常那些轻狂不羁、傲慢自大的人不一样。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无比猖狂，可周身气息却是无比沉着的，在他的身上是感觉不到过多情绪的。 就好像除了他在意的事情，其他种种，早已经撼动不了他的心。 过去夏侯樽也遇到了不少跑到他面前毛遂自荐的人，不管装得如何淡定，都掩盖不了他们的紧张和心虚。 面前人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生涩和稚嫩感，安定得如一座巍峨的高山。 想到这儿，夏侯樽也就不去计较他的无礼了。 “当今局势么，这要逐一而论。” “首先是我们大晟国，这些年还算是平静。朝中父皇主持大局，几个皇子相互牵制，各派势力也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要没有人轻易打破这种平衡，暂时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而对外，大晟国有镇北军坐镇，其他国家也不敢轻易攻打我们。” 夏侯樽这会儿说的，那都是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别说他一个皇子了，你就算让坊间小老百姓来，他们也是能说上几句的。 之所以这样，主要是想看看骆无香的斤两。 他要是把说的都说了，那骆无香说什么？ “再说说宁国，最近都在传宁国那边出了大乱子，妲列家族扶持的七皇子，已经因为谋逆失败逃亡了尧国。” “他们自己就一堆子事，此刻是顾不上我们的。” 骆无香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 “还有尧国，他们这两年的确不太安分，但本身力量有限。在没找到合适的同盟之前，应该不会贸然出手，至多只是在边境小打小闹一番。” 夏侯樽三言两语便将目前三个主要国家的情况说了说。 “没了？”骆无香问。 夏侯樽耸耸肩。 “也罢！殿下应该主要是想听听骆某人怎么说，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请赐教。”夏侯樽伸出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从宁国说起，首先我要更正殿下一点。宁国七皇子鄂旭君谋逆失败，并不是逃亡尧国，而是偷偷潜入到了我们大晟，目前人在北境。五日前，还在六宁镇。按照他们这一路行经方向，今天应该已经到了天屿城了。” 夏侯樽心中惊讶。 这个骆无香，不但知道鄂旭君跑到了大晟国，连他们如今在哪里、经过什么地方都清清楚楚。 这一点别说其他人了，就算对此事一直留心的夏侯樽，都不敢说消息有他这般及时。 “骆先生知道宁国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知道。” “那对本王详细说说？” “呵呵。”骆无香低头轻笑，尔后抬起眸子，眼神由下往下凝注着夏侯樽。“殿下，你刚刚从宁国回来，还是整起事件的亲历者，知道得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啊，又何须问我呢。” “……” 这话让夏侯樽面色也郑重了一些。 莫非他们这一路上，背后不只一双眼睛。 “骆某人并没有派人跟着殿下，只不过前不久也刚从宁国回来。知道在这次风波中，多出了一些关键的人物，殿下便是其中一位。” “哦，除了本王，还有谁？” 骆无香又在笑。 “镇北将军府的飞燕将军，也与殿下同行。” “这个你都知道？” 百里飞燕化身白飞雪这个事情，整个晟京城都无人知晓。 “看来骆某人并没有猜错。” “你说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夏侯樽摇摇头，“本王不信，你一定有你的依据。” “很简单，想要在宁国掀起一片风雨，愿意做这些事、加上也能做成这些事情的人，并不多。” 一开始骆无香还不是很确定。 直到发现这一世许多事情都跟前世不一样，而其不同点大多都跟一个人有关，他便得出了一个答案。 国后娘娘跟他一样，也重生了。 当意识到这件事后，骆无香激动得都落泪了。 “娘娘，想来是老天都觉得你太苦太冤了，才将你送回到过去，让你有机会重新改写自己的结局。” 至于他骆无香为何会重生。 他想，老天爷这样做的用意，就是为了让他来帮助娘娘的。 除了这个，骆无香根本不考虑别的可能性。 他又想起了在街头和娘娘重遇的时候，重生的娘娘对他没有愤恨，也没有不满。 反而态度从未有过的友善。 这是骆无香最不能理解的一点。 如果娘娘真有前世的记忆，那应该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又为何？ 莫非，娘娘死后仍然不曾离去，还见到了身后事？ 知道百里家的遭遇，也知道他骆无香为了她做的事情？ 只有这一个解释。 可骆无香，也真心不希望百里飞燕经历这些。 他骆无香倒也罢了，于娘娘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 可百里家那些人，前世下场太过凄惨。 娘娘亲眼目睹着这些，该是何等的煎熬。 每每只要一想到这些，骆无香夜不能寐。 恨不得亲自去撕了夏侯洙那个卑鄙小人。 但他也知道，不行。 重活一世可不是让他们莽撞冲动的。 这段时间，娘娘一直都有在努力，希望能有所改变，这些骆无香都看在眼里。 百里家的两位少将军，这段时间与晋王府秘密有联系的事情，骆无香也知道了。 镇北将军府从不站队，他们目前应该还没有支持的皇子。 但晋王，的确与他们走得最近。 纵然晋王不是朋友，以后他继位了也不会亏待了百里家。 除了晋王夏侯昶，最有希望称王的就是楚王夏侯樽。 对于这个人，骆无香是讨厌的。 因为他和夏侯洙一样，都是别有用心接近百里飞燕、也一心想着利用她的人。 也许稍微要好上一点，那就是夏侯樽不是个卑鄙小人。 但皇家中人一个个都那么绝情，当触碰到他们本身利益的时候，就能比谁都残忍冷酷。 楚王夏侯樽，也不敢保证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好好盯着他。 他会帮助夏侯樽拿到天下，但日后夏侯樽若要对镇北将军府和娘娘不利，他就会亲自杀了他。 夏侯庸夏侯洙父子，在他的棋盘上注定是个死人。 夏侯昶夏侯樽，两人不管谁赢，他都要让镇北将军府永享尊荣，绝不会成为这些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当然，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去到娘娘身边，保护她、效忠她。 这是骆无香很想要做的事情。 但他最终按捺住了自己。 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明面上他也不能和娘娘一个阵线。 这样当他们选错、或者出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还有他这边能发挥上一点作用。 可不管他在谁身侧，这一世他的内心，只对娘娘一人效忠。 “仅仅这些，就能让你做出这样大胆的猜测？”这份说辞，并不能很好的说服夏侯樽。 “那当然还是因为飞燕将军和楚王殿下恰巧都不在赌城，而宁国内乱，鄂旭翼看似成了最大的赢家，但其实真正的胜利者是我们。”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镇北军。” “镇北军？”这倒是让夏侯樽有些意外。 “殿下，鄂旭君有意与尧国合作，还架空了宁国皇帝鄂尔隆。真要给他继承了皇位，宁、尧两国短时间内便能形成联盟。再加上他和雯岚郡主，已经生出了情意，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助力，他便可以放心攻打我们大晟。” “战事一起，顶在最前面的可就是镇北军。” “还不止如此，那鄂旭君工于心计，雯岚郡主也是谋略高手。他们自然知晓镇北军难以对付，到时候只怕还会玩一些阴招。譬如离间当今陛下和百里将军，让陛下临阵换帅，届时我大晟国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些都是前世真正发生过的事情，骆无香说起来也是底气十足。 “飞燕将军这次宁国之行，想来也是预见了天下将乱，风云又起。不想被动等待，选择了主动出击，大智大勇，让人钦佩。” “先生也让本王好生佩服，短短一番话，便深谙个中玄妙。”夏侯樽已经确信此人有真才实学了。 人他是一定会留下的。 “敢问先生，对我大晟国朝堂局势，如何看待？” 骆无香笑而不答。 “这个问题没什么意思，不妨骆某人告诉殿下另一件事如何？” “哦？” “有关于当今陛下、您的父皇。” “先生想说什么？” “殿下，这么多年了，你当真无知无觉吗？” “这是何意？” 骆无香前倾着身体，声音压得低低的，神情一片萧杀。 “骆某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殿下还没有意识到，那你有一天会死在你父皇手上，而且这一天还不会太远。” “！！！” 在一瞬错愕之后，夏侯樽杯子一放，人刷地站了起来。 “骆先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这种话都敢说，你是有几个脑袋？还是真认为本王不会动你？” “殿下如果要杀，那请便。”骆无香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动。 “他是我的父皇！” 纵然没有多少温情，纵然充满着各种各样的算计，纵然…… 夏侯樽说不下去了。 “殿下，这个问题先不讨论，你这几个月虽然不在都城，却也听说了晋王这些日子的变化了？” 夏侯樽收敛了一下思绪，点点头。 “你应该清楚，晋王殿下有多崇拜陛下，又多希望能得到陛下的认可。能让他灰心丧气的事情，你认为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这些话，也有人告诉给了大哥，并且他相信了？”夏侯樽脑子转得飞快。 然后他又怀疑地看向骆无香。 “告诉他这些事情的人不是我，殿下不需要多想。我自始至终也没有去见过晋王殿下，楚王殿下才是我的第一选择。” “这就有意思了？不说别人，我大哥样样都比我强，你不去我大哥那边，却选择来我这儿，这是何意啊？” “晋王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太过瞩目，身处的位置也太过危险。我选楚王殿下，不只是因为我需要你，还因为殿下也需要我。” 第153章 男人的好胜心，用不用这么强! “我需要你？”这个说法让夏侯樽有些不太舒服。 他的确重视人才，可不代表他就是不可或缺无法替代的。 他会不会过于自信了？ “殿下身边最缺少的就是我这样一个能替殿下看清混乱局势、未雨绸缪的人。” “你认为有些东西本王看不清？” “不是楚王殿下看不清，而是在有些事情上，我能让王爷看得更清楚。” “既然你如此说，那你能否告诉本王，告诉夏侯昶真相的人到底是谁？” 这一次，骆无香沉默了会儿才开口。 “一个痛恨当今陛下的人，也是他曾经辜负的人。” “是谁？” “一名江湖女子，叫做烟娘。” 骆无香是不可能将镇北将军府给说出来的，便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用她来作为答案，也算是天衣无缝了。 “烟娘……她和我父皇是什么关系？” 骆无香便将烟娘与承平帝夏侯庸的过往告诉给了夏侯樽。 他没有告诉他的是：烟娘是他找来的，也是他指点她炼制出了天蚕蛊。 前世，夏侯父子厌恶极了烟娘的滋扰，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个疯子。 她的报复，在这对父子看来是无比可笑的。 夏侯庸对她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一点感情和歉意，那个男人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自己的儿子都能下手杀害，又怎么会舍不得年轻时结下的那点露水情缘。 最终，烟娘被夏侯庸处死。 派去做这件事的人正是骆无香。 那个时候，骆无香还远没有以后的位高权重，只是个小角色，但已经凭借着自己的阴狠开始展露锋芒。 他亲自割下了烟娘的脑袋。 这件事做得让承平帝挺满意。 他在骆无香眼里看到了野心和疯狂，一种无论如何也要向上爬的疯狂。 这种人是最好利用的，只要给他一定的权力，任何事情他都会帮你做。 正因为如此，骆无香后面才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机会，但也真正弄脏了自己的手。 这一世，骆无香不想再去做那些脏事了。 就算要弄脏手，他也不会是为了那对父子。 在得知夏侯昶威逼周嫣不顺利，夏侯洙也即将回到都城，而承平帝那里很快就要对周嫣采取行动时，骆无香便想到了烟娘这枚棋子。 烟娘，前十为了抓住她，没少了解她。 对她和承平帝之间的风流烂账他是不感兴趣的，他感兴趣的是天蚕蛊。 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不管让谁服下天蚕蛊，都能让他乖乖听话。 这样的东西，要是能得到，那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不过，骆无香想要得到天蚕蛊，倒不是要给自己喜欢的人服用。 他不会用这种东西去勉强、甚至是亵渎自己心爱的人， 当然要给那些自己痛恨的、抑或是能赐予他更大权力的人服用。 抓住烟娘后，天蚕蛊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也弄清楚了天蚕蛊炼制的秘法。 只是这种东西，哪怕知道秘法，能炼制出来的都很有限。 上一辈子，在得知了百里飞燕的遭遇后，骆无香便想利用这只天蚕蛊，控制住承平帝。 他要亲自押着夏侯洙跪到国后娘娘灵位前，让他向她磕头赔罪，然后在国后娘娘的灵位前斩了他！ 但最后他失败了。 眼看着都城大幕已经拉开，各方好戏正向着上演，骆无香就觉得这种场合不能少了烟娘。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烟娘对夏侯庸深坏的仇恨。 只要能报仇，她可以做任何事。 骆无香告诉她：只要你将这条命卖给我，我便可以帮你达到目的。 “我如何相信你？”烟娘问。 “就凭我知道夏侯庸真正在意的人是谁。” “那个狠心绝情的男人，居然也会有在意的人？”烟娘不屑，也不信。 “他的确薄情寡义，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女人都不在乎，可唯独有一个人，是他最不能舍弃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扫除障碍，亲手将大晟国的江山交到他手上。” “谁？！” 只是这简短的一番描述，就已经让烟娘嫉妒到了骨子里。 “五皇子夏侯洙。” “……” 烟娘根本就没有注意过这号人。 让她注目的也只有晋王、楚王、穆王这些人。 “看，连你都瞒过了，这就是陛下想要达到的目的。”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 “信不信随你，但我知道炼制天蚕蛊的秘法。” 烟娘最终还是相信了骆无香，并选择与他合作。 “只要你能让我杀了夏侯庸这个狗男人，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 那他可就却之不恭了。 将烟娘送到夏侯昶身边，并且献出了天蚕蛊。 一开始，当骆无香说要将天蚕蛊交给晋王夏侯昶，还要用在周嫣身上时，她是不乐意的。 “就周嫣那个小丫头，也配我动用天蚕蛊？” “你认为你有机会对陛下用出天蚕蛊吗？” “哼。” “用在周嫣身上，才是最合适的。周嫣的确微不足道，但她却是夏侯洙最心爱的女人。夏侯洙要救她，而陛下则想要她死，就凭这点你也应该清楚周嫣的分量了。” 烟娘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 如果这只天蚕蛊真的能控制周嫣，还能离间那对父子的感情，那的确是值得的。 何况天蚕蛊虽然难炼，掌握到了秘法后，炼制个两三只还是没问题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本该两年后才出现的天蚕蛊，提前出现了。 百里飞燕虽然知道烟娘的存在，但她却不知道骆无香也重生了，还跟烟娘提前搭上了线。 而骆无香之所以选择了烟娘这步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百里飞燕和镇北将军府这段时间做的事情，的确很隐蔽。 可这个都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不管他们做得有多么隐秘，只要有所行动，那难免就会被人怀疑。 埋下烟娘这颗棋，骆无香也是希望如果有人怀疑到了镇北将军府和百里飞燕，他就可以将烟娘给抛出去，从而来保全百里家。 就像这次对夏侯樽，提到了烟娘，也成功将他给应付过去了。 “你是说，烟娘不但去到了我大哥身边，还给周嫣种下了金蚕蛊？” “是的，楚王殿下，现在你觉得我够资格留在你身边了吗？” 今日，骆无香已经告诉了夏侯樽非常多的消息了。 每一个消息都很重大，也很关键。 夏侯樽思索了片刻，然后站了起来，郑重向骆无香行了个礼。 “骆先生，方才若有怠慢还望先生见谅，以后你就是我夏侯樽的良师益友，是我楚王府的上宾。全府上下，包括本王在内，都会敬重先生。” 骆无香也连忙站起，扶住了夏侯樽。 “在下一介草民，怎敢受楚王殿下这一拜。殿下若不嫌弃，以后骆某人就是楚王殿下的谋士，愿意尽己所能为殿下分忧。” “多谢先生！” 两人就在这座茶楼雅阁内，达成了共识。 夏侯樽是独自离开的，两个人一人从前门走，一人从后门走，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回府的路上，夏侯樽脑子里反复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得知的那些真相。 他对夏侯庸，虽然不似晋王有那种大山崩塌了的强烈感受，心里却也堵得慌。 连带着，对他大哥夏侯昶，也多了两分同理心。 过去他们兄弟俩一直争斗个不停，那是因为在诸多皇子中就他们两个实力最为突出，也是最有机会继承大统的人。 现在，呵呵。 父皇压根就没想过要把皇位传给他们这些兄弟，之所以受宠，也不过是被父皇竖起来的靶子，让他们自相残杀罢了。 他心里，也只把夏侯洙当成了儿子。 都这样了，那他再跟大哥争还有什么意思？ 可为了糊弄一下那个老狐狸，不让他怀疑，夏侯樽觉得自己还是不能什么都不做。 所以朝政大事上经常与夏侯昶意见相左，似乎就是在跟他过不去，什么都要争一争、论一论。 但每次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看着热闹罢了。 晋王府。 不知不觉离周嫣离开，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晋王府内的氛围跟之前也有些不一样了。 王府下人们都知道，王爷是不喜欢王妃的。 刚大婚，就将娘娘给打入了小院，从来没去看过她。经常还能听到小院里传来娘娘的哭声与哀嚎声，好不凄惨。 不过大家也都被勒令，王府的事情不能对外多说一个字。 谁要说了，那可是要被晋王殿下重罚的。 可说来也奇怪，这个月王爷和王妃之间好像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有时候王爷下朝得早，还会去王妃的院子陪她用膳。 不过，王爷照样没有在她那里留过宿就是了。 因为王爷态度改变了，府里下人对这个王妃也尊敬了一些。 无情公子如今在府里吃了睡睡了吃，很是无聊。 他觉得自己都长胖了。 轻功用起来都没有以前那般灵巧了。 “你在做什么呢？” 夏侯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无情公子双手扒在房梁上，身体上上下下拉动着。 他吓一跳，差点以为她要上吊。 “殿下，你下朝了？” “我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锻炼身体啊。”无情公子没有下来，仍然在继续着自己的锻炼。 “锻炼身体？就是这么锻炼的？” “我这是在锻炼胳膊的力量，你不懂，像我们这些经常使用暗器的，这功夫不能落下了。” 夏侯昶无奈地摇摇头，“你先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无情公子倒也配合，听他这么说，在空中转了一圈，便轻轻巧巧落在了他的面前。 呸呸！ 他这一下来，带了一些房梁上的灰尘，让夏侯昶皱起了眉头。 “这房间都谁打扫的！这么多灰尘。” “你也别怪他们，房梁上那么高，他们打扫起来也不方便。” “那也要打扫，他们就是干这个的，还不得把事情干好了？” 夏侯昶想着，底下人该不会是苛待王妃了。 以前他的确没理会周嫣的死活，还让魏先生暗示底下人对她过分点，这样周嫣受不了就自然会松口。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有眼色的应该也知道，他跟王妃关系改善了。要是还不知道怎么做，那趁早撵出去。 “好，我会让他们打扫干净的，殿下就别生气了。” 无情公子对夏侯昶，大多时候还是哄着的，懒得跟他在这种小事情上争执。 何况他也是关心他住处环境，总比不理会他死活好。 “不过殿下，你今天火气好像有点大啊，谁又让你不开心了？” “还不是我那四弟！” “你说楚王殿下啊？” “对啊，本王懒得跟他斗，便有意相让，他倒好，以为我怕了他，还没完没了了。” 真晦气！ 晋王越想越不痛快。 他现在没时间收拾夏侯樽，心思也不在他那边。 他这边累死累活，就算斗倒了夏侯樽，他又没好处，反而让那两人高兴，他干嘛要吃力不讨好。 无情公子摸着下巴，绕着夏侯昶转了两圈。 “殿下，我觉得楚王殿下做得对。” “什么？你说他对？”夏侯昶一下子炸了。 她这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殿下别生气啊，你听我说。” 无情公子头大，这人最近脾气真暴躁，还总要他顺毛。 之前谁说晋王殿下是一众皇子中出类拔萃的？ 他完全不觉得好么！ “你看啊，你虽然知道了真相，可你这段时间的做法，已经会让陛下还有其他人起疑心了。” “我知道，本王已经很克制了。” “这样是不够的，晋王殿下之前不也说，陛下有意在削弱你的势力，打压你这边的人吗？哪怕做得不明显，的确是冲着你来的。” 无情公子也有点后悔，“我当初就应该劝你，哪怕知道了真相，不仅要藏而不漏，还要适当有所行动，让陛下相信你。” “是我自己不愿意。”夏侯昶臭着脸说。 能隐忍不发已经超出他的承受极限了，还要做别的事情去讨那对父子欢心，让他们称心如意？ 他办不到！ 无情公子叹气。 他当初也正是因为这般想，不愿在这个时候还过多强迫于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也就没坚持这点。 但想想，如果在殿下心情最复杂的时候，还对他要求这要求那，怕是会弄巧成拙。 干脆就什么都不做，这样可能还少坏点事。 何况周嫣在晋王府呆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就算什么都不做，陛下肯定也会怀疑到晋王头上了。 就想着他可能已经知道了点什么。 “这个就不管了，殿下，你方才说到楚王，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楚王殿下也知道了这些事？” “你是说……”夏侯昶眼神闪动，但很快摇摇头。“不可能的，我是周嫣告诉我的，她应该不可能对夏侯樽说这些。” “那可说不好，女人一旦恨起一个人来，那可不是好惹的。” 无情公子想的是，飞飞那边早就有计划告诉这些皇子们夏侯庸的真面目了。 会不会是他们有所行动了？ 反正夏侯樽迟早要知道。 将这件事扣在周嫣身上，也说得过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楚王殿下这段时间的作为就很耐人寻味了。他也许不是真的要给殿下添堵，可能就是做给陛下看的。从这方面来说，他的确挺聪明的，做得也比殿下……啊！” 比殿下好，好字还没说完呢，无情公子就发现自己的脚被夏侯昶狠狠踩了一下。 小气鬼！ 这种事用得着这么生气么！！ 男人的好胜心要不要这么强？ 脚踩得疼死了~~ 呼！ 第154章 猎物和狩猎者 踩了无情公子一脚，晋王出了气，心里就舒爽了。 “你是说老四并不是有意要和我为敌，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表面文章？” “也不敢完全这么说，殿下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实际损失吗？” “那倒也没有。” “那就是了，以往你跟楚王之间的争斗，都关系着切身利益。这段时间他却每每雷声大雨点小，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聪明人就是这样，能够凭借着一点点线索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晋王必须得承认，无情公子这波分析有道理。 “那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晋王殿下怎么想的？”无情公子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问他的意思。 “现在我无心跟老四争，但要我与他合作，也是万万不可能。” “那就像之前一样，不需要有所回应，殿下该怎样还是怎样，也不需要太去顾及楚王怎么想。” 这话让晋王听着舒服多了。 “不说这个事了，用膳。” 无情公子尴尬笑了笑。 “怎么了？” “嘿！殿下，你今天不是回来晚了么，我肚子饿了就先吃了。” “……”夏侯昶心想着，我一下朝就赶着回来陪你吃早膳，你倒好，自己先吃了。 不过，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行，那你看着我吃。” “？” 啥？无情公子想。 他一个人吃饭很无聊么，还要他看着他吃，什么毛病这是？ 无情公子其实这段时间有意回避晋王，也不太喜欢和他一块用膳。 府里那些下人的议论他自然清楚，都说王爷最近对他不错，不只是态度缓和了，还会经常陪王妃用膳。 虽然他现在作为周嫣留在王府，但这种话听着还是让无情公子有些个尴尬。 也担心晋王假戏真做，要是真惦记上他了怎么办。 作为易容大师，最懂人心的无情公子，可是很了解男人的。 尤其还是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喜欢的女人都想要，不喜欢的娶进门也无所谓。 还真不能跟他走太近了。 “你想什么呢，眼睛转来转去的？” 无情公子平时顶着周嫣的脸，这脸让他很是讨厌。 但他却有一双完全不同于周嫣的眼睛。 活灵活现，炯炯有神。 当他思索的时候，机灵的眼珠喜欢转来转去。 夏侯昶喜欢看着他这双眼睛，而当它骨碌碌转的时候，就知道这人心里又在打着小盘算。 “殿下，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可否让我离开一段时间？” 正在用膳的夏侯昶，将手中竹筷给捏紧了。 “你要走？” “只是暂时、暂时，快则几天、慢则小半月就回来了。”见他变色，无情公子连忙解释道。 夏侯昶面色稍缓，“你要去做什么？此行有没有危险？” “去赴一场重要的约会。” “约会？” “是比武。你也知道咱们江湖人，总会有些个仇家啊、对手什么的。” “对方武功很高？” “非常高。” “比之你如何？” “应该在伯仲之间，不过我们这次比武，不是生死较量，殿下不用担心。” “刀剑无眼。”夏侯昶却说。 “已经答应过的事情，我不能食言。” “那个人是谁？” “这个恕我不能告诉你。” 夏侯昶不说话了，继续吃东西。 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离开了小院。 “这到底是放不放人啊？”无情公子郁闷。 早知道就不帮飞飞了，如今让我陷在这晋王府，短时间内都不能抽身。 “天啊，这些事情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无情公子直接往后一躺，就躺在地上，脚架在凳子上，看着屋顶发呆。 欸！ 虽然晋王人还不错，帮帮他也没什么。但每日困在这里，也很无聊啊。 “不如去找飞飞喝酒？” 想到做到。 入夜后，无情公子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俊逸小郎君的模样，离开了晋王府。 镇北将军府。 百里若飞正在房中弹琴，是一首挺苍凉的曲子。 弹完后轻抚着琴弦，耳尖忽然一动，下一刻伸手一接，手中便多了枚燕子铛。 百里若飞无奈叹气。 “无情兄，有段时间没见了，你怎么见面就拿暗器招呼我？” 他这是怎么得罪无情兄了？ 而且无情兄下手还挺狠，这枚暗器，他至少用了六成的功力。 平时开开玩笑的话，顶多用个三成功力。 从这些事情上，百里若飞就能知道无情公子当下的心情状态。 “还说呢！让本公子不得不每天扮成周嫣那个讨厌的女人，留在晋王府，你却有闲心在这里抚琴。这枚暗器你不受着，我心里都不平衡。” “哈哈哈！苦了无情兄了！”百里若飞站起，将坐在窗户上的无情公子迎了进来。 一看他这脸，倒也熟悉。 这张脸是无情公子比较钟爱的一张，跟他在一块的时候还挺喜欢保持这副模样的。 当然有时候无情公子也会故意变成美妇人来打趣他。 百里若飞跟他太熟了，无论他什么样，他还是能够坐怀不乱的。 “我请无情兄喝酒，喝最好的酒。” “哦？什么酒敢称为最好的酒？” “我小妹前两天托人送回来的，宁国皇室窖藏的大风酿，还特地嘱咐我这些酒要请无情兄喝。” “你小妹比你会做人多了，不枉我这段时间劳心劳力，帮助那丫头。” 无情公子捋着一缕长发，笑得一派风流不羁。 百里若飞拿出了美酒，给无情公子斟上了。 无情公子举起酒樽，放在鼻子前轻嗅了嗅。 “的确是好酒，又醇又冽。也罢，本来还有一肚子气要对你撒，看在你小妹这么懂事的份上，就原谅你这回。” “多谢无情兄了！”百里若飞敬他。 一口美酒下去，整个人都有些飘飘若仙。 “无情兄，之前也很少听你提及在晋王府的事情，能否与我说说？” 无情公子每次只是将情报传回来，至于他自己的情况，他一般是懒得说的。 “也没什么好说的，夏侯昶如今还算信任我。那小子人还不错，单就他这个人来看，还是值得结交的。” “那无情兄因何烦恼？” “欸！你不知道啊，那小子好像被本公子给迷住了。” “咳！”正喝着酒的百里若飞，呛了一下。 “当我在吹牛？我用得着在这种事情上吹牛么，要吹的话，也会说某个大美人喜欢我。夏侯昶虽然是个美男子，但他是男人啊。” “那你呢？” “我？” “无情兄是男子还是女子？” “这个可不能告诉我。”无情公子得意点着头，“你这家伙从小机灵，将我身上的秘密都了解了去，唯独这点，我是不会让你知道的。” “或许有一天，当无情兄成亲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不会有那样一天的，飞飞，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一旦暴露了真面目，那很可能就是我的死期。” 这话，让百里若飞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无情公子这个人并不坏，相反在江湖上还颇有美名。 但他也的确得罪过不少人，再加上他的身世，一旦真身被拆穿，那很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你可以用个假身份，成婚生子，以你的能力，瞒一辈子应该没问题。”如果是别人，很可能会这样劝他。 但了解无情公子至深的百里若飞，却不会这么说。 “无情兄，还是那句话，但凡你有任何需要，镇北将军府一定鼎力相助！” “那当然，这次我这么用心帮你们，可不只是看在咱们的交情。就是希望有一天当他们找上门时，你们将军府能给我提供庇护。” 能让无情公子忌惮到这种程度的人，可想而知是个怎样可怕的家伙。 “对了，你突然来我这儿，晋王那边？” “放心，他们的人的确看到我出府了，不过没跟上来。” 这一点应该是晋王夏侯昶的意思。 别跟踪他，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 这是对他基本的尊重。 如果晋王死死限制着他的自由，还派人跟踪他，那无情公子可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尊重是相互的。 当然就算跟上来，无情公子也可以轻易将他们甩开。 “问你个事，飞飞，楚王好像知道了部分真相，是你们告诉他的吗？” “我就猜到无情兄会问这个问题。” 两人的默契不用言说。 “不是我们告诉给他的，应该也不是他自己发现的。但飞香门最近却注意到，楚王身边多了一个生面孔。不只是楚王府的人，就连楚王自己对他也另眼相看。” “哦？” 因为飞香门，百里若飞这边比晋王要消息灵通多了。 骆无香的身份在整个楚王府都是保密的，平日深居简出，来去都自由。 对府里人说是楚王一位新结交的好友，实际上却是他的谋士。 “据飞香门所说，素来不喜欢招募谋士的楚王，对他很是信任和倚仗。每天都会前往骆无香的住所，有时候会谈论很久才会出来。” “不错啊，飞香门已经在楚王府安插了眼线了？” “是的，师门主亲自做的安排，能够帮助我们得到不少的情报。” “飞飞，如果有一天，晋王和楚王站上了权力争夺的两端，镇北将军府也必须跟着做出选择，你们会如何选？” 这个问题，无情公子最近不止一次在想。 镇北将军府从不涉入朝堂争斗，可大晟国内战将起，许多事情是避不开的。 “无情兄，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法回答你。我只能说，我们都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北境。 百里飞燕跟着那两人几天了，也没有什么行动。 鄂旭君和雯岚郡主一路向南，与她方向一致。 而这过程中他们见了什么人，在哪些个地方逗留，百里飞燕都会记录下来。 她一开始也以为鄂旭君和雯岚郡主是漫无目的的，走到哪儿就在哪里落脚。 但细想想，这种事情既不符合百里飞燕的作风，也不符合雯岚郡主的。 两人都是个目的极强的人，他们就算要逃亡，也不是单纯的为了活命，而是伺机寻求反击的机会。 北境这个地方，百里飞燕前不久还在这里逗留了挺长时间。 期间捣毁了笙花客栈，她也没有忘记在笙花客栈发现的那些秘密，还有那个横跨各国的幕后组织。 百里飞燕唯一可以确信的是，鄂旭君一定是这个组织的一员，而且还是个重要角色。 只是他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在组织中的地位会有影响吗？ 她预感到这是一个可以抓住他们狐狸尾巴的重要机会，所以哪怕对鄂旭君很憎恨，她暂时也没有想着要惊动他们。 “殿下，有人在跟踪我们，跟了好几天了。”雯岚郡主对鄂旭君道。 “我知道。” “殿下似乎并不怕他跟着？” “即便跟着，他也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那可未必。” “郡主有何高见？” “他武功很高，按理说可以无声无息跟着我们，但有时候却泄露了自己的声息，让我们注意到他的存在。” “郡主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让我们发现他的？”这一点鄂旭君倒是没有想到。 “有这个可能。” 雯岚郡主思索着，“而且殿下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很熟悉？” 气息吗？ 隔着这么远，根本就注意不到。 但认识有段时间了，鄂旭君也知道雯岚郡主在某些方面，那真不是一般般的强悍。 她似乎具备着一些别人所不曾有的天赋与感知。 “雯岚只是觉得他做事的风格、还有走一步算十步的谋算城府，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鄂旭君脚步一顿，但很快就掩饰住了异样。 因为暗处有一双眼睛，他不能让他看出什么来。 要知道对于最精明的猎人来说，猎物们一个小小的弱点，有时候都会在他眼里无限放大。 “郡主说的人可是薛飞白？” “看来我跟殿下想到一块去了。” “怎么会是他呢？” “可能我们俩刚离开宁国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盯上了。” “他是来帮鄂旭翼拿住我们的？不，如果是这样，他早就动手了，也不会一直跟着我们到现在。” “应该不是为了大皇子来的，他帮大皇子，也不是真的因为两人的交情，是为了他自己。殿下，我从之前就好奇薛飞白的身份，也许这次我们能搞清楚。” 雯岚郡主褐色瞳眸内，迸射出一道流光。 那是发现有趣猎物、期待着狩猎的眼神。 第155章 今晚你们俩挤一下吧 百里飞燕猜测着，鄂旭君此次来大晟国，应该会联络他在这边的盟友。 原本他的目的是蚕食大晟国，如今迫于形势，很有可能会选择和夏侯庸夏侯洙父子做交易。 让他们帮助他回到宁国，拿到那个位置。 具体要怎么谈，那就得看鄂旭君到底有多少筹码了。 百里飞燕也知道自己这次跟着的两个人非同寻常，不能轻易就让他们摸准了自己的性子。 就在对方以为她暂时不会有所行动的时候，百里飞燕偏偏出手了。 晚上，当鄂旭君和雯岚郡主入住在一户农家时，百里飞燕也进去了。 “大叔大婶，我是一过路之人，行经此地天都黑了，也没看到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能让我在这里借住一宿吗？” 说着，百里飞燕还递给了他们一块小碎银子。 鄂旭君和雯岚郡主两个人在屋里，听到百里飞燕和大叔大婶的说话声，彼此对视了一眼。 “他要做什么？”鄂旭君问雯岚郡主。 后者摇摇头。 薛飞白这个人，虽然她接触不多，却也知道他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大叔大婶将百里飞燕给引进了屋子。 “我们家，最多只能腾出两个空房间来。” 一家人挤一块，腾出两间房。 鄂旭君和雯岚郡主毕竟男女有别，现在还没有成亲，是没有办法同一间房的。 于是大叔就过来敲鄂旭君的房门。 鄂旭君给他打开了。 “大叔，有事啊？” “小兄弟啊，方才又来了一个过路人，也没有地方住宿，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跟他挤一晚上？” 鄂旭君看一眼楼下的百里飞燕，而百里飞燕此刻也适时抬起了眸子。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果然是薛飞白！ 万圆圆比武招亲那日，鄂旭君是见过薛飞白的，但对方却不认识他。 有谁能够想到，这个家伙不但突然现身了，而且还离奇的得跟他挤一间房。 他到底想做什么？ 鄂旭君在脑子里飞快思量了一下，而后一笑。 “可以啊，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愿不愿意？” “我当然也没问题，只是叨扰这位大哥了。” 百里飞燕拱手笑道。 两人的演技都是无懈可击，大叔大婶硬是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对劲来。 鄂旭君重新关上了门，来到了雯岚郡主面前。 “薛飞白将跟我挤一个房间，也许今晚上他会有所行动。” “殿下真不该答应他的，这太危险了。” “他要是真想杀我们，那不用等到现在。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必怕，好好会会他。” 鄂旭君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的人，相反他是很有决断力的。 越是在自己不利的局面下，他就越是彪悍。 雯岚郡主最欣赏得就是鄂旭君这一点，否则她大可以放弃他去物色其他人，之所以还留在他身边，是因为她断定鄂旭君还有价值，也不会让她失望。 “我们的人就在周围，有任何不对劲，殿下便砸碎桌子上那个碗，他们就会赶来相助。” “好，我知道了。” 雯岚郡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经过二楼走廊的时候，还朝底下看了眼。 看到百里飞燕，温婉地向她点了点头。 百里飞燕连忙回礼。 “少侠，你晚上吃饭没有？” “还没呢。”百里飞燕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不嫌弃的话，就跟着我们吃一点，家中简陋，委屈你了。” “怎么会，大叔大婶能留我住宿，还给我饭吃，飞白感激不尽。” 吃饭的时候，百里飞燕也跟这两人好好聊了聊，发现他们就是寻常的普通老百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之前鄂旭君他们落脚的地方，百里飞燕在离开后，也着人去查探了。 有一些没问题，还有一些暂时没结果。 吃完饭后，大叔抱着一床被子带着百里飞燕上楼了。 “少侠，你们晚上就住在这儿了。晚上天凉，我给你们多抱了一床被子来。” “有劳大叔了。” “咱们这小地方，可是难得出现一些生面孔。没想到今日来了仨，还都这般出众。” 这三位论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大叔大婶都表示今儿个真的开眼了。 不但长相、就是那气度，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大婶还想帮忙铺床，被百里飞燕拦了下来。 “大婶，这些我自己来便好了。” “这样啊，那我们就先下去了，你们晚上也早点休息。” “好的。” 两人下了楼，而房间内也只剩下鄂旭君与百里飞燕两个人。 “兄台怎么称呼？”鄂旭君笑问。 “在下姓薛，薛飞白，兄弟你呢？” “君旭。兄台这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啊？” “刚从宁国回来，目的地尚没有决定。江湖中人么，四海为家，走到哪儿是哪儿。听兄弟口音，好像是宁国人啊，来大晟国省亲？” “欸！不是省亲，我这是没办法逃亡来了。”鄂旭君凝视着面前的人，那眼神就像是毒蛇一般，紧紧盯着他的猎物。仿佛对方稍有动作，下一刻就会咬住对方的脖子。 “哦，是这样。”百里飞燕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就开始铺床。 所谓的床，也就是几块木板搭在一起，但还算宽敞，睡两个人并不会太拥挤。 “兄弟，我们一人一边，你想睡外边还是里边？”百里飞燕问他。 “外边。”鄂旭君的眼神始终不离百里飞燕，他在故意给她施放压迫感。 “那好。”但百里飞燕就像是好无所觉一般。 点了点头，便拿着自己的包裹来到了床里侧着。 用包裹充当着枕头，人就这么躺了下来。 还疲惫地吐了一口气。 这样躺着，是最不利的防御姿势，这时候要是鄂旭君突然发难，那对方未必就能招架。 可他偏偏就这样做了，这更加让鄂旭君摸不清楚这个薛飞白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说他是为了鄂旭翼来追击他们，那就应该清楚他们是谁，也不会没有行动。 可如果他不是为了鄂旭翼来的，那又为何要盯上他们呢？ “兄弟，这几日我赶路累了，就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百里飞燕说着转过了身，直接背对着鄂旭君。 “！！” 如果说刚才的姿势只是不利于防御，那这会儿可谓是找死了。 他就算武功再厉害，背后可没有长眼睛呢，也不怕他偷袭？ 鄂旭君又等了一会儿，喝喝茶，擦擦鞋子。 还故意抽出一把匕首，慢慢擦拭着。 一边擦一边盯着百里飞燕的背影，但凡对方有任何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然而此时百里飞燕却打起了呼噜声。 呼噜很小，鄂旭君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抽了抽嘴角，他这到底是心大，还是艺高人胆大？ 他比划着这把小匕首，忽然咻地一声，朝着百里飞燕背后射去。 在快要刺中的时候，睡着的人忽然伸出两根手指，从背后夹住了这把匕首。 “兄弟，刀剑不长眼，还是少玩一点好。” 话落，百里飞燕手一甩，这把匕首就钉到了对面的墙上。 鄂旭君丝毫没有半点偷袭可耻的意思，还笑了笑。 “兄台，你没睡着呢？” “刚才是睡着了，但兄弟你的杀气忽然吵醒我了。” “杀气，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杀气，恰巧我可以罢了。兄弟，我得罪过你吗？上来就对我下杀手？” “并非如此，刚才那一刀不是冲着你去的，而是你身后那只蟑螂。” 百里飞燕回头，果然看到了在她背后的床铺上，扒着一只挺吓人的蟑螂。 她微笑着拿起了这只蟑螂，指尖一弹，鄂旭君只觉得耳旁掠过一抹清风，下一刻那只蟑螂就被弹到了窗外。 “看，对付一只蟑螂，还不需要动用到匕首。” 对方这是在回击他的挑衅。 有意思。 性子果然够强势够凌厉。 鄂旭君微笑着，笑得很阴险。 “兄台好身手啊，我都没看清楚，你就已经完成了全部动作。” “兄弟你身手也不错。” 两人你来我往，相互试探着，又彼此挑衅着。 “兄台，一路上我总觉得背后有人在跟着我，是你吗？”鄂旭君本来不打算拆穿这一点，可在跟薛飞白正面遭遇上后，就产生了一种较劲的心思。 他希望能从这个人脸上看到惊愕的神情。 很想要压他一头。 “是我，但并不是故意跟着你们，而是恰巧与你们一条路罢了。” “前些日子兄台风餐露宿，今日怎么也想着到农家来借宿了？你是为了我来的？” 这话问得可真直白。 百里飞燕笑着靠在床头，“先问兄弟一句，你和那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朋友。” “只是朋友？” “这关你的事吗？” “还真关我的事，因为我看上了那位姑娘，所以选择一路跟着你们。想要暗中保护那位姑娘，有机会还想要与她认识一番。” 百里飞燕眼睛都不眨地撒着谎。 鄂旭君一个字都不信。 薛飞白好端端就喜欢上了雯岚郡主，这种鬼话骗小孩呢。 可正因为太离谱了，让鄂旭君没法断然否定。 “所以你是为了她来的？” “是的。” “如果她已有喜欢的人呢？” “这得看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个还不错的人，我祝福他们。可如果对方是个杂碎，那我就会将他给杀了。” “……”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个不太讲道理、还有点嗜杀的人。所以兄弟小心了，像刚才不打一声招呼就扔匕首的行为，哪怕不是对着我，我也会自动理解为你要向我出手。” 百里飞燕微笑着提醒鄂旭君。 后者仍然在笑，但笑容却有些僵硬。 怎么回事？ 没人告诉他，这薛飞白还是个疯子啊。 而且阴阳怪气的。 “吓到兄弟了，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在这里对你出手的。大叔大婶好心收留我们，我们还让他们的住处成了凶宅，不妥、不妥。” 问题关键是这个么？！ 鄂旭君也懒得再挑衅试探了，薛飞白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不如就坦然等待着，看看他要做什么。 只一会儿的工夫，鄂旭君就重新制定了策略。从主动试探，到静观其变。 他也在床上躺了下来，就躺在百里飞燕的身边。 两人离得挺近，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 “兄台，既然你是为了她来的，那你接下来还会跟着我们？” “可能会。当然，你们不喜欢我跟着，我可以离你们远一点。” “我们正在逃亡，跟着我们，兄台也会被卷入麻烦之中。” “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你也说了，你们可能有危险，那身边有我这样一位高手，不是更能保住你们的命吗？” “……” 鄂旭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现在很确信，自己被一块牛皮糖给缠上了。 之前还只是暗里跟着，现在居然跑到他们眼前来了。说不定一路上还打算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别人为他这是在杞人忧天，以薛飞白刚才展现出的无耻嘴脸，那很有可能会变成真的。 这人，太狂了！ 要搁着以前，鄂旭君哪里会容忍别人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现在虎落平阳，打不过只能忍。 “你说你喜欢她，那你都喜欢她什么？” “漂亮。”百里飞燕两个字敷衍着。 “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你难道不觉得你同行那位姑娘很让人心动吗？我对她一见钟情，也是人之常情。” 见鬼的一见钟情！ “你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却一副非她不可的模样？” “我这人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见到那姑娘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理应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女人。” 鄂旭君有点想吐。 这种话平时他也说，可他之前是真不知道这句话听着会如此让人不适。 “那我呢，兄台对我又有什么样的感觉？” 百里飞燕笑了，“你真想知道这个答案？” 本来是不想的，随便问问。 可现在他是真想知道了。 “嗯。” “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有预感有一天我们俩会对上，甚至在你我二人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鄂旭君蓦地转过头，对上了百里飞燕深不见底到有些毛骨悚然的幽深目光。 第156章 他不是为了我，是为你来的 鄂旭君全身都绷紧了，随时准备翻身而起并给对方狠狠一击。 然而下一刻，百里飞燕便收回了那个深不可测的注视，微笑着重新躺了回去。 “吓到兄弟了，开个小玩笑，不要介意。” “兄台这玩笑，可有点不太好笑。” “兄弟方才对我开的玩笑，跟我这个比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鄂旭君在她背后放刀子，这事可是才发生。 如今百里飞燕来这一出，不如说是对他方才行为的回击。 鄂旭君还能说什么。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除了认了还能怎么办？ 但这一晚上，鄂旭君可是不敢睡了。 身边躺着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如何能睡得着？ 至于百里飞燕？ 鄂旭君听着耳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夹杂着轻微的鼾声，似乎睡得很香甜。 但他不敢保证这是不是对方在装睡，有过先前一次试探后，即便是鄂旭君这个头铁的人，也不敢再来第二次了。 因为第二次，谁也不敢保证百里飞燕会不会今夜直接将他给做了。 这样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接下来做出任何举动都不会让人太奇怪。 天终于亮了。 鄂旭君睁着眼睛盯着百里飞燕的背脊，整整盯了一宿。 在这样的眼神压力下，按理说没有人能够睡着。 然而从始至终百里飞燕都没有回头，就像是感觉不到身后的视线似的。 跟了他们好几天，今夜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所以早晨当两人起床时，一个精神抖擞，一个掩饰不住的萎靡。 “早啊，兄弟昨晚睡得好吗？”百里飞燕还笑着问这鄂旭君。 而鄂旭君很想要将面前这个家伙给掐死。 他实在不理解，这个人到底对自己有多大的自信，心脏又强悍到了什么程度？ 就算他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又不是一个死人！ 身边躺着一个随时都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他还真的能睡着？ 别说是他了。 当百里飞燕回去后，对自己的兄长提起这次的经历时，遭到了两人同时声讨。 “你疯了！燕儿！睡在一只豺狼身边，还敢放心大睡？你真不怕他趁你睡着了，在背后给你来一下啊！” “你三哥说得对，你就算再怎么艺高人胆大，那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那鄂旭君可不是什么普通角色，你真以为自己就能完全镇住他？” “二哥三哥，你们别担心么。你们说的没错，但有一件事情却说得不对。”百里飞燕笑着给两位哥哥扇着扇子，让他们消消火。 “哪里不对了？”百里秋溟问。 “那鄂旭君如果真是个一般人，那我可能真要小心点。可他不是，这个人凶狠狡诈，虽然也常常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但他可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更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百里飞燕的确不敢说自己就真的能了解人性，但她了解鄂旭君。 曾经和他打过交道，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鄂旭君，她表现得越是沉稳淡定，他就越不敢轻易下手。 她要是强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则各种小心翼翼，很容易就被鄂旭君看出来她在胆怯。 这样的人，就不能让他有摸清楚你的底牌的机会。 “虽然这么说，可你怎么就真的能睡得着呢？你不怕在睡梦中，自己的小命就没了啊？” 不管百里飞燕有着怎样肯定的理由，又分析得如何头头是道，兄弟俩想起来都是阵阵后怕。 这份粗神经和大心脏，除了她也没谁了。 “哈哈！”百里飞燕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脑袋，“我那不是太累了么，哪里还有精神跟他在那里耗。这身体一沾到床铺，困意袭来，可不就睡去了么。” “……” 百里飞燕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啊二哥三哥，我错了，你们别动手！” 下一刻，镇北将军府三位少将军就在屋顶上打来打去。 二少爷和三少爷联手，将飞燕小姐揍了个鼻青脸肿。 “没爱了~二哥三哥好过分，怎么打人还打脸呢？” 百里飞燕好久没被人这样揍过了，不过她也不生气，脸上还是笑呵呵的。 “不打脸你根本不长记性！”百里秋溟生气道。 看着百里飞燕那小花脸，又舍不得。 将人扛下去，把大夫唤了来。 小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重生的机会，却总是这么乱来，让人好生气愤，也担心得紧。 “看来我们以后要将小妹看得更紧一些了。”百里若飞也叹息道。 这都是后话了。 没有两位兄长镇着，百里飞燕如今在鄂旭君面前可是放飞得不得了，人也相当猖狂。 一副“我就欺负你了，你能将我怎么滴！”的表情，亦是十分欠扁。 在百里飞燕去院子里洗漱的时候，雯岚郡主来到了鄂旭君身旁。 看到他掩饰不住的倦容，和蹭蹭往外冒的火气，雯岚郡主就知道昨儿一夜七殿下并不好过。 “昨晚可曾发生什么？” “那小子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接下来还有可能会强行与我们同行。” “哦？他居然想直接跟着我们。” 连暗中监视都不愿意了，够有胆量。 这是当他们只有两个人，拿他没法子是吗？ “他还说对你一见钟情，要跟着你保护你。” “假话，七殿下应该不会相信他这些鬼话才对。” “我当然不相信。” “要不要直接将他给……”雯岚郡主做了个杀的动作。 她这边还有一些人手。 本来她并不急着动薛飞白，但此次七殿下要做的事情十分紧要，他们的秘密也不能被他发觉。 如果薛飞白一定要跟，那就只能杀了他了。 “不，他知道我对他有杀心，可还是敢肆无忌惮地躺在我身边呼呼大睡。他一定有所依仗，我们不能贸贸然行动。” 听到这话，雯岚郡主也不得不重新斟酌自己方才的决定。 他们在暗中还有人手，薛飞白难道就没有吗？ 在宁国，他有大皇子鄂旭翼相助。 而在大晟国，虽然还没有莫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但这里才是他的大本营。 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真实实力之前，的确不能冲动行事。 “殿下，他既然要跟，那就让他跟着。他不是说喜欢我吗？我就给他一个接近我的机会。” 正好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来探探他的身份底细。 “小心些，那个薛飞白可不好惹。” “雯岚知道。” 百里飞燕正在天井里洗着脸，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正是雯岚郡主。 “薛公子。” “哦，姑娘认识我？” “在宁国万圆圆小姐比武招亲大会上，我见过你。” “原来如此！想不到我和姑娘还有这缘分，只是那日我并没有见到你。” “薛公子眼里只有万小姐，又如何看得到旁人？” 百里飞燕明白了。 想来是鄂旭君把她说的那番话告诉给了雯岚郡主，后者呢就跑过来试探她。 之所以选择这个话题作为开场，也是有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的意思。 人在紧张时，总会多暴露一些信息的。 “姑娘误会了，那日我只不过是为万小姐解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据我所知，薛公子可是和万小姐订了亲。” “姑娘聪慧，理应能想到那是为了应付尧国小王爷的权宜之计。” “原来如此。英雄佳人，本来也是绝配。公子为何不好好考虑考虑圆圆姑娘，而选择漂泊江湖呢？” “没办法，我这人逍遥自在惯了，有些日子我过不习惯，也不想过。” 百里飞燕洗完脸后，将水给倒了，拿着木盆站在了雯岚郡主的面前。 “当然也得是看谁，如果真的遇到了让我心仪的姑娘，那我愿意为了她过另外一种生活也说不定。”百里飞燕灼灼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直到看得雯岚郡主低下了头。 “我就先进去了，早晨风大，姑娘还是回屋呆着好。” 百里飞燕冲雯岚郡主点点头，越过她迈步进入了屋内。 但在百里飞燕经过她身旁时，雯岚郡主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 百里飞燕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姑娘？”百里飞燕看着雯岚郡主握住她胳膊的那只手，眼神含笑问。 前一秒害羞地低头，下一秒却主动抓住人，这姑娘表现得还真不同寻常。 从百里飞燕的眼里，雯岚郡主解读到了这些信息。 雯岚郡主倏尔松开手，“冒犯公子了。” “我并未感觉到冒犯，相反我很开心。姑娘如果想要抓着我的手，那想抓多久就抓多久，一直抓着我都没关系……” 最后一句话，是百里飞燕凑到雯岚郡主耳边说的。 后者一僵，然后退开了两步。 沉了沉脸，“薛公子，注意分寸。” “欸，姑娘，刚才不是你先抓住我的吗？” “我不过是想要留住公子，有两句话要跟你说罢了。” “姑娘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原因接近我，但我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的。” 雯岚郡主凉凉注视着他，眼里带着轻鄙。 百里飞燕偏偏头，“为何？” “你可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莫非姑娘来历不凡？”百里飞燕略微诧异问，“也对，姑娘风华气度，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我出身名门，世代书香，在我们那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和我在一起的人，纵然不是王孙贵族，至少也得考取个功名。” “我虽然欣赏你相貌出众、武功高强，可一个江湖人，我祖父是不会同意你和我在一起的。公子还是另觅她人，不要在我这儿白费心机了。” 百里飞燕心想着这个雯岚郡主，还真是不得了。 对她所采取的招式，简陋得仿佛一眼就能叫人看穿，但这里面却是暗藏着杀机。 百里飞燕要么向她证明自己身份足以与她匹配。 要么就别跟着他们同行了，这样只会让她生厌。 与其动那么多小心思，不如直接了当开口。 这就是雯岚郡主的高明之处，将难题又丢给了百里飞燕。 “那不知与你同行的那位兄弟，可有资格与你匹配？” “当然，但我对他目前还没有那个意思。” “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你错了，你没有机会。像你这样因为贪图我的美貌而接近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也许你该多花一些时间，好好看看我，认清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我并不需要。” 话题进行到这里，本该进行不下去了。 然而百里飞燕是谁？ 都到这个地步了，自然是将没下限继续到底了。 “好，我放弃！” “？”雯岚郡主一愣，“公子可是认真的？” “我说实话好了，其实我不是冲着你来的，我是冲着你身边那位公子来的？” “什么意思？” “我这人有点特殊的癖好。”百里飞燕微笑着说。 “……”即便聪慧善谋如雯岚郡主，这会儿也被百里飞燕给狠狠噎了一下。 知道对方说的是鬼话又如何？ 对方摆明了一副我就要跟着你们，想要理由我随时都能给你们找个新的无耻嘴脸。 “哼！”雯岚郡主被气着了，这拂袖而去。 百里飞燕摸摸鼻子。 这回牺牲大了。 别人得怎么看她啊。 不管了，纯当膈应膈应鄂旭君好了。 “郡主，试探得如何了？”雯岚郡主刚一回房间，鄂旭君便问。 “你，有没有特殊癖好？” “特殊癖好？什么意思？” “喜欢男人什么的。” “咳！”鄂旭君呛了一下，“郡主可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那一定是胡说的，我从来没有在府里养男人的癖好！” 这一点必须要解释清楚，否则郡主会怎么想他？ “我并不是怀疑殿下，而是……” “而是什么？” “方才薛飞白说，他对殿下有些想法。他也不是为了我来的，而是为了殿下来的。” 鄂旭君傻眼。 随后流露出了“这都什么鬼东西？”的表情，那家伙是脑袋抽了还是故意膈应人呢？ 看到他这副模样，被百里飞燕气得不轻的雯岚郡主，心里莫名舒爽了不少。 第157章 长这么大没这么憋屈过! 这之后，百里飞燕就死皮赖脸赖上了这两个人。他们走到哪里，百里飞燕就跟到哪里。 “兄台，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你只顾自己的意愿，可否问过我们高不高兴和你同行？” 百里飞燕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剑。 鄂旭君戒备着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人比较偏激，喜欢一个人就想要去了解他。你完全不给我机会，那我只能杀了你，把你制成标本带回去，以后日日夜夜陪着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呕！”鄂旭君被这人给恶心到了。 倒不是被后面那些话吓的，而是她说喜欢一个人。 喜欢个男人，这种说辞她是怎么张口就来的？ 鄂旭君回头看向雯岚郡主，希望她能替自己解围。 雯岚郡主事不关己，一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想掺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雯岚郡主在看他和薛飞白的好戏。 这什么恶趣味，看他吃瘪郡主还挺开心是？ “行行行，你要跟就跟着。我嘴渴了，你去给我打些水来！”不是说喜欢他么，那看谁玩得过谁。 鄂旭君也来劲了。 之前只想要甩开薛飞白，现在他有兴趣陪他好好玩玩了。 他倒是想知道，这个薛飞白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不只是逃过了他们的追杀，还帮助鄂旭翼坏了他的大计。 雯岚郡主身子直了起来。 她察觉到了鄂旭君的微妙变化。 如果说，在薛飞白出现前，他们将东山再起看成是最要紧的事情。 那么现在，想要计划不受干扰地执行，得先解决薛飞白。 这个人已经赖上了他们，不解决掉她，是没法做自己的事情的。 “想喝水，你干嘛不自己去？”百里飞燕没好气地反问。 “你不是说喜欢我么，连为我打个水都不愿意？” “喜欢你是不假，但你有手有脚的，还是个大男人，我又不用像宠姑娘那般宠着你。” “……” 鄂旭君差点被气厥过去。 雯岚郡主见状，也开了口。 “薛公子，我嘴也渴了，能否麻烦你……” “不好意思了，我喜欢的是这位，对姑娘你没什么意思，自然不需要去讨你欢心。”百里飞燕指着鄂旭君说。 “……”在继鄂旭君后，雯岚郡主也语塞了。 她有些后悔，不是决定了不掺和么，她刚才就不该开口自找没趣。 “那你说说你能为我做什么？凭什么让我喜欢上你？”鄂旭君直截了当问。 “我不需要为你做什么啊，你喜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百里飞燕十分霸道地表示。 “行，你决心要跟，那就跟着！”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那可就是他自找的！ 于是，百里飞燕如愿跟着这两人一同上路了。 大概是受夏侯洙和周嫣的影响，百里飞燕对喜欢人这种事情，不敢说擅长，但也拿捏到了精髓。 嘴上说的比谁都动听，但需要他的时候完全靠不住。 对，就是这样一个满嘴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但光说不干的渣男形象。 就连台词都是照搬夏侯洙的。 她发现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方式。 将夏侯洙和周嫣倾倒在她这里的垃圾，转嫁给鄂旭君，不管他是膈应也好恶心也罢，最后痛快的都是百里飞燕。 譬如第一天与他们同行。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无可奉告！！”鄂旭君没好气表示。 而且他没有记错，第一天晚上他就已经自报家门，告诉他他叫君旭了。 “这样啊，那我给你取个我们俩之间的专属称呼好了，我就叫你小风风？” 鄂旭君因为这个称呼想要杀人。 “不喜欢？那就叫你小月月，小雪雪，小花花？” 敢情风花雪月都齐乎了。 鄂旭君眼里的杀意都快凝成实质了。 要不是他实在不是他的对手，他现在就要去把他的嘴巴给撕了！ 这个男人他之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欠？！ 性格真的有够恶劣。 鄂旭君哪里知道，百里飞燕讨厌他讨厌得紧，是完全不顾及自己在他们两人这儿的形象的，巴不得再恶心他们一点。 而且神色间一副“我就看准了你们打不过我，就是在戏弄你，你能将我咋地？”的嚣张嘴脸。 加上如今又是易容的，将一个风流坏种，诠释得是淋漓尽致。 “君、旭！！”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小风风小花花的恶心称呼，鄂旭君咬着牙，将自己的名字又说了一遍。 “君旭？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百里飞燕摸摸头，狐疑道。 “当然耳熟，因为就是我告诉你的！” “君旭，是你的真名？”百里飞燕像是随口一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恼怒的鄂旭君，警惕和狡诈瞬间回复，危险地眯着眸子问。 “欸，出门在外，随便透露真身份不安全，经常会用一个假身份什么的很正常。” “这么说，你也是用的假身份了？” 鄂旭君很快就抓到了问题的重点，饱含着试探问。 这也是雯岚郡主最想要搞清楚的事情，所以她对这个问题也相当在意。 “我的当然是真的！” “哼！” “你不信？我的情况和你们不同，你当我为何会游历天下？自然是为了扬名。想要成为名扬天下的人，那首先就得让所有人知道你是谁！又怎么会搞个假名字？” 这个道理有理有据，但鄂旭君和雯岚郡主都不相信。 本来鄂旭君并没有怀疑百里飞燕的真实身份，但诚如雯岚郡主所说的那样，一个单纯的江湖人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的。 他身后还有别人，就凭他一人是不可能坏了他整盘计划的。 “我的名字也是真的，就叫君旭。” “那我以后叫你小君君，还是小旭旭？” “你滚！！”忍无可忍的鄂旭君，直接抓起一块石头砸向了他。 百里飞燕笑呵呵跑了，她跑到雯岚郡主身边。 “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蓝东东。” “东东，这名字真不错。” “薛飞白，当真是公子的名字？” “东东姑娘好像并不相信薛某人的话，我不是薛飞白，那你认为我会是谁呢？” 雯岚郡主只是笑笑，却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接下来这一路，她有的是机会找出这个答案。 又譬如同行第二天。 百里飞燕又在占鄂旭君便宜了。 “小君君，你看你细皮嫩肉的，连续赶路身体都吃不消，我会心疼的。” 寻常方法不能让百里飞燕闭嘴，鄂旭君干脆就无视他。 跟这种人生气，实在是没有必要。 “小旭旭啊，你要是走不动了，到我的背上来，我可以背着你走。” “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 百里飞燕这边，心情稍微有点郁闷，就故意恶心着鄂旭君玩。 而鄂旭君也不是常人。 一开始每每都会被百里飞燕撩起火气，但后来他察觉了百里飞燕的用意后，就换了一个策略。 只用了两天，就已经完全熟悉这种模式了。 嘴上照样在嫌弃，实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让百里飞燕说去，在意一句算他输！ “这人，真不好对付。”百里飞燕摸摸鼻子。 为了膈应他，这些日子她的牺牲可大了，才多久他就免疫任何伤害了？ 巧妙的是，接下来他们三个遇到了拦路抢劫的。 雯岚郡主和鄂旭君齐刷刷看向百里飞燕。 就见这位一路上嚷着保护他们、照顾他们的家伙，这会儿装死了，屁都不放一个。 百里飞燕：请勿打扰，我这是跟夏侯洙学的。 嘴上说归说，真遇到了事情那当然要离远一点。 不然还怎么做她的风流坏种？ 那些拦路抢劫的，看到雯岚郡主后色心大起，表示要将她抓回去做压寨夫人。 “薛公子，该你出手了。”雯岚郡主见那些家伙对着她走来了，看向百里飞燕。 但凡是个男人，这种时候应该不会当缩头乌龟的。 可她还是小瞧百里飞燕了，应该说是小瞧了夏侯洙。 百里飞燕回想了一下，夏侯洙如果在这种时候会如何做？ 可能会装晕。 让百里飞燕杀出去的同时，还要照顾他这么个累赘。 也对，如果没有他拖后腿，百里飞燕许多时候又怎么会搞得那般狼狈？ “东东姑娘，小君君，你们都闭上眼睛。” “？” “接下来的画面太血腥，我怕你们看着会不适应。” 鄂旭君冷哼。 这人也太小瞧他们了。 不过，闭眼就闭眼，只要他愿意出手。 鄂旭君和雯岚郡主还是很希望百里飞燕这一次能出手的。 因为这意味着薛飞白虽然很不靠谱，但一路上会保护他们的话还算有一定的依据。 哪怕是陷阱，他也会往里面跳的。 这样就行了。 两人都按照百里飞燕说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等了又等。 “呸！孬~种！” “你们两个，眼睛闭到何时，那位早就跑了！” 鄂旭君和雯岚郡主一听这话，忙睁开了眼睛。 周围哪里还有什么薛飞白，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家伙！！” 鄂旭君嘭一声，一拳头捶在地上，地面被他轰出一个大坑。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将他气到这个程度，一而再再而三拿他当傻子耍。 雯岚郡主面色也十分难看。 身为大尧国东王的掌上明珠，雯岚郡主从十多岁时就在帮自己的父王做事，每个人都夸她聪颖过人。 雯岚郡主也是十分自傲，年纪轻轻，就已经见识过各色人物，自认识人很有一套。 可这个薛飞白，超乎了她过往全部的认知。 每一次在雯岚郡主觉得自己渐渐掌握了这个人，他总是会做出令她大跌眼镜的举动。 别的不说，就这几个小毛贼，他三两下就打发了。 可他宁愿逃走也都不愿出手。 这说明什么？ 两个人将这一拨山贼给解决了，而等他们结束后，薛飞白又冒了出来。 两人都不理他，想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让薛飞白觉着没趣，就自己离开了。 可薛飞白的耐心好得很，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跟着他们上路。 “薛公子，我实在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雯岚郡主在发觉冷处理没有用后，开始直接扎人。 “哦，哪样的人？” “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们，那在山贼包围我们的时候，你为何一个人逃走？” “东东姑娘，就那几个小山贼，你们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又何劳我出手呢？” “这些只是借口。事实上公子也就一张嘴说得好听，我们要是真遇到了危险靠你是靠不住的。” “为什么要靠别人呢？东东姑娘，在我看来，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你们俩应该习惯在没有我的时候，独自面对困难。” “……” 这一次不只是鄂旭君，连雯岚郡主都觉得胃里有些翻江倒海，整个人都有些不适。 “而且东东姑娘，你要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哦，怎么个为了她法？”鄂旭君这次不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 他倒是想听听这一次他还能说出什么歪理来。 “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是这样，小旭旭也是。” 百里飞燕说话的同时，还一伸手将鄂旭君往自己身边一带，一派跟雯岚郡主正面宣战的模样。 鄂旭君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选择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为的就是跟雯岚郡主抢他。 呵呵！ 疯子！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这一路，百里飞燕一有事人就开溜，等到事情解决后又再次冒出来。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这男人虽然没有半点担当，但还不算是太小气。 在客栈吃饭，他偶尔还是会付账的。 也对，毕竟他要是每一次吃饭都不给钱，其他两位也根本不会带他吃。 百里飞燕：还是太年轻，没尝过我铁拳的厉害！我要真吃霸王餐，你们两位还是得乖乖给我结账。 否则惹出了乱子，麻烦的是你们。 百里飞燕又不在乎透露自己的行踪，这两位才会怕人留意到他们。 当然，这一招暂时就保留了。 第158章 亲我一下才松开你 百里飞燕这一路，给自己找了不少乐子。 鄂旭君可就没有那么愉快了，他来大晟国，那可是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的。现在多了个碍事的人，许多事情都没法办。 他也不着急，和雯岚郡主就带着百里飞燕兜圈子。 到一个地方后，都走走看看。 面对百里飞燕的打趣，他也显得越来越有耐心，甚至开始有所回应了。 “他搞错了一件事。”鄂旭君对雯岚郡主说。 “哦？” “如果真玩的话，他玩不起。” 作为宁国皇子，鄂旭君从来都谈不上什么洁身自好，只不过他对男人女人都没有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天下，是权力。 而当他觉得自己尊严受到挑衅的时候，鄂旭君也不介意让对方知道—— 他是不好惹的。 “郡主，我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情可能会引起你的不适，甚至是误解，还希望你能相信我。” 雯岚郡主审视着面前的男人，渐渐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难道你想？” “当然不会了，我的心里只有郡主，不过必须要给他一点教训。” 雯岚郡主心里有些吃味。 但百里飞燕的存在也的确让她感到烦恼。 罢了，成大事者，也不能太在乎这点儿女情长。 “随你。” “多谢郡主信任。” “可别假戏真做。”雯岚郡主还是忍不住提醒。 “怎么会。”鄂旭君冷笑。 别说他不喜欢男人，就算喜欢，也不会允许一个恶劣耍着他玩的家伙在身边的。 他会让百里飞燕死得很难看。 于是，百里飞燕发现，鄂旭君对她的态度起了变化。 不只是喜欢盯着她看，还时不时冲她宠溺笑笑，小动作也多了。 在雯岚郡主没注意到的时候，他会偷偷握住百里飞燕的手，对她眨眨眼睛。 百里飞燕：“……” 最让百里飞燕不能容忍的，还是鄂旭君那些自以为宠溺的笑容。 这笑容简直跟夏侯洙如出一辙。 前世的百里飞燕，很迷这种笑容。 看着她笑，又纵容又宠溺，还带着欢喜。 不管百里飞燕在外面如何坚强，看到这个笑容，会有一种自己是个被宠爱的孩子般的感觉。 眼里满满都是你，眼神深情得能滴出水来。 这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最懂猎物的心思，也知道他们最喜欢听什么样的话、对什么样的举动最为心动。 啪！ 在鄂旭君又一次对百里飞燕笑的时候，她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小心！” 鄂旭君冷不丁被这一踢，差点没滚到草丛里去，哪里还笑得出来。 满心恼火，想质问她，却看到百里飞燕拔出剑，戒备地看着面前的草丛。 “怎么了？” “刚才有条蛇对你探头探脑的，这会儿不见了。” 百里飞燕又找了找，看实在是没有，归剑入鞘。 “有蛇？”是不是真的？ 鄂旭君很怀疑。 重新调整了一下。 “飞白，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们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百里飞燕的手。 “我对男人是没有什么兴趣，过往也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一开始你跟我说喜欢我，我还挺反感你的。可现在，我发现自己不像之前那么讨厌你了。” 百里飞燕恶寒不已。 咱们这位七皇子，还挺能豁得出去的啊。 见甩不掉她，也拿她没办法，开始使用美男计了？ 可惜啊，姑奶奶我上辈子就是中了美男计栽的，如今我心如铁石。你就算是仙男下凡，我也能坐怀不乱。 百里飞燕是不会小看鄂旭君的，也知道真逼急了，他就算和个男人来点什么，这人恐怕也没什么心理障碍。 不过百里飞燕不相信，鄂旭君真敢这样做。 他自己就算无所谓，雯岚郡主那边呢？ 想要夺回失去的一切，没有雯岚郡主可不行。 想明白这点，百里飞燕再无顾虑。 鄂旭君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而她却抽出自己的手，直接捧住他的脸。 “小旭旭，你终于明白我的心意了，我好感动——” 百里飞燕夸张地演绎着，还撒着娇要抱抱。 鄂旭君有些懵，眼角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雯岚郡主，连忙退后了两步。 “光天化日之下，还是要注意点影响的，咳咳。” “这里是郊外，就我们两人，注意什么影响？” 百里飞燕说着又要扑过去。 鄂旭君再退。 “那还有东东在呢。” “你跟东东姑娘不是没什么关系嘛，就朋友，我相信我们俩在一起她会祝福我们的，不会用异样眼光看着我俩。” 百里飞燕说着又上手了，抚摸着鄂旭君的脸。 “小旭旭，你这脸比姑娘家的还要光滑。” 鄂旭君感到阵阵恶心，这个家伙是故意的！ 但他不甘示弱。 下一刻直接拧住了百里飞燕的脸。 “我看你这小脸，也很光滑啊，是不是~”鄂旭君咬着牙微笑，手上用的力气很大。 一边用力捏，还一边分析着。 先前郡主跟他聊到过，都觉得这薛飞白可能是假身份，就连他的这张脸也是假的。 如果脸是易容的，那一摸就能摸得出来。 鄂旭君之所以突然回应对方，其中一个目的也就是想找个机会来看看这个薛飞白，脸到底是不是真的！ 此刻他就捏着薛飞白的脸，还反复捏了好几下，真要戴着人皮面具，那早就捏出来了。 百里飞燕掰开了他的手，“知不知道，你捏得好痛啊！” 面上与对方在调笑，心里却在想着：无情公子亲制的人皮面具，跟寻常那些劣质品可不是一回事。 早就知道你们在怀疑我的身份了，不给你们一个鉴定的机会，也不会相信这张脸是真的。 而当他们认定这张脸是真的，再凭着这张脸去调查她的身份，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鄂旭君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终于摆脱了百里飞燕。 “怎么样？” 雯岚郡主出现在他的身后。 百里飞燕此刻正在不远处，乐滋滋给鄂旭君烤着鱼。 那个位置，可以随时监视到百里飞燕，又不用担心她会听到两人的谈话。 “脸是真的。” “你确定？” “嗯。我狠狠捏过了，手感和真的脸一模一样。” “我听说在大晟国，有一些厉害的易容高手，其中还有一位江湖上最富盛名的千面郎君。” “即便是千面郎君，也不可能让人皮面具毫无痕迹，假的就是假的，假的真不了。” “既然是殿下亲自捏过的，那判断应该错不了。我会亲自画像，让我的人去查探他的身份。不只是江湖中，还要在军中好好查一查。” “有劳郡主了。” “还有一事，殿下，你在和薛飞白相处过程中，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这件事雯岚郡主本来不想说的，可她是个很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除非得到了证实，否则她是不会轻易说服自己的。 “异样？” “是的，对薛飞白这个人，你觉得她身上有没有让人感到违和的地方？” “郡主说这话，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这种感受，薛飞白油腔滑调，风流不羁，但我却觉得这不是真的他。” “从我们第一次在万圆圆比武招亲大会上看到他，他的确跟现在不太一样。” 那时候的薛飞白沉稳从容，翩翩潇洒，对人很有礼貌，注重礼节。 跟现在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我想说的不止是这些。”雯岚郡主说。 “？” “殿下可曾想过，薛飞白可能就不是名男子？” “！！！” 鄂旭君呆住了。 他看着雯岚郡主，又想要回头看看那人。 可这动作幅度太大，又过于明显，谨慎的鄂旭君直接忍住了。 压低声音，“郡主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这不可能。” 如果薛飞白真的是女扮男装，那如何能骗得过他的眼睛？ 鄂旭君对自己的眼力还是有相当自信的。 女扮男装这种事情，他一直觉得很可笑。 如果只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女扮男装说不定还有人信。 其他情况不太可能。 女的就是女的，扮得再像也能感觉出来。 但薛飞白那厮，卑鄙无耻，阴险狡诈，风流滥情，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姑娘家啊。 “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每每在和他相处时，总会有些怪异。” “郡主，你想过没有。如果薛飞白是女扮男装，还故意接近我们，你认为他会跟我们胡乱开玩笑，还说喜欢我这种话吗？” “殿下的意思是，如果他是女儿身，那一定对殿下避嫌，从而不让人怀疑他。而他浑无顾忌，便说明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坦坦荡荡的的？” “正是如此。” “也许他压根就没想这么多？也许他料定了我们会这么想，才反其道而行之？殿下，跟他打交道有一段时间了，你应该明白他是个多么狡猾的人。” 这话，还是有一定说服力的。 鄂旭君微低着头，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是不是，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那就辛苦殿下了。” 晚上，三个人照例借住在一户农家。 雯岚郡主跟这户人家的女儿挤一个房间，百里飞燕和鄂旭君同一间。 这一路上大多情况都是如此，两人也都习惯了。 平时井水不犯河水。 鄂旭君突然想起来，以往两人同住一个屋，薛飞白虽然嘴上也会占点便宜，但行动上却一次都没有越界。 与白日的大胆作风还真不太一样。 该不会他……？ 鄂旭君洗完澡后，特地赤着上身，躺在了百里飞燕的身边。 这是一个高粱床，床不算大，睡两个人有些挤。 百里飞燕面对着床里，似是要睡着了。 鄂旭君躺上去后，不像平时那样刻意与她隔着拒绝。 贴得挺近的，动作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碰着了好几下。 百里飞燕睁开眼睛，等待着这个人下一步动作。 鄂旭君也侧躺着，面朝里。 手指放在百里飞燕背上，漫不经心画着圈。 “你今天是怎么了？”百里飞燕笑着问他。 “你不喜欢？”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 “如果我说有呢？”鄂旭君嘴角勾起一个冷傲的弧度。 在雯岚郡主对他说了那些猜测后，也没觉得有多大的可信度，可此刻鄂旭君却觉得在心理层面上他占据了上风。 不用想别的，就把这个薛飞白当成个女人！ 对男人他没有办法，对女人可不是这样了。 而这样想之后，对薛飞白的那种厌恶的心理就消减许多。不但不怕与他的接近，反而还有点期待。 想看看这个人假面被拆穿、风度维持不下去的模样。 “有？认真的？” “……嗯。” 鄂旭君刚嗯完，蓦然天旋地转。 两人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百里飞燕原来在他的里侧，现在却出现在他的脑袋上方。 两只腿绞住他，一双胳膊也牢牢压制着他的上半身。 他的两只手臂，不知怎么的被压在了自己的身后。 整个人被她禁锢在方寸之地，跟五花大绑都差不多。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还有张狂霸气，让鄂旭君不可抑制地慌乱。 “你、你想要干什么？” 这种身体被别人钳制，由着别人为所欲为的感觉糟糕透了！ 尤其当对方还是个同性的时候。 好恶心啊！ 鄂旭君此刻再也没法把这个人当成是女人，更没有那种想压对方一头的心思了。 他现在只想要从这种境地中挣脱出来。 “干什么？小旭旭刚才可不是这样表现的哦，你不是在诱惑我吗？” 百里飞燕压低着身体，想要触碰触碰他，被鄂旭君给躲开了。 “我不喜欢这样，你快点放开我。” “哟，又不喜欢了？” “这可是在别人家，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呵呵。”百里飞燕坏笑着，凑到了鄂旭君的耳边，“我有办法让你一点声都发不出来，你要不要试试？” “……”鄂旭君脸都白了，心中感到异常屈辱，“不要开玩笑了，放开我！不然我真生气了！” “啧啧！罢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勉强别人了。你要是不乐意，我也不能拿你怎么着。” 百里飞燕没再坚持，叹着气松开了他。 鄂旭君刚一恢复活动，就对着百里飞燕胸前拍出一掌。 “你想干嘛？”百里飞燕捏住鄂旭君不太老实的手，斜睨着问他。 “出气！”鄂旭君就俩字。 “那可不行。” “啊啊啊——” 百里飞燕扭着他的手，每多用一点力，疼痛就加剧好几分。 “松手！你松手啊！” “小旭旭，劝你一句，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工夫，在普通人面前动动手还行。真遇到了练家子，那吃亏的只会是你。” “你松不松手！”鄂旭君痛得都想要杀人。 “不松，你亲我一下我才松开。” “哼哼！”鄂旭君被这人气笑了。 那瞬间，他疯狂想要杀人。 可百里飞燕只是又加了点力道，鄂旭君就撑不住了。 “你先松我再亲！” “你先亲我再松。” 亲是不可能亲的。 鄂旭君想，这么个恶心的家伙，他要真亲一口，这接下来恐怕是不会好了。 好在这个时候，门外的敲门声解救了他。 第159章 我喜欢他，更喜欢欺负他 百里飞燕下了床，打开了门。 雯岚郡主正站在房门外。 此刻鄂旭君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气得俊脸发白。 而百里飞燕呢，神情自得，脸上还挂着没有褪尽的笑容。 稍微有点眼色的人，看一眼就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雯岚郡主有些吃惊地看着鄂旭君。 眼里带着点同情。 没有想到强势狠辣如七殿下，在床上却被一个小白脸压得死死的。 欸！ 武力上不如人，床底之间都没有尊严啊。 “！！”鄂旭君不是个傻子，雯岚郡主一个神情，就让他猜到了她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啊，郡主！！ 鄂旭君心中大急，很想要解释。 可百里飞燕就在一旁，让他怎么说？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不过你们能不能动静小一点，我在隔壁都没法睡。” 这一句话，让鄂旭君都想要吐血。 而百里飞燕还特别不要脸地表示：“抱歉啊抱歉，小旭旭实在是太热情了。” “薛飞白！！”鄂旭君忍无可忍，扔起一把凳子便朝她砸去，百里飞燕连忙躲开。 下一刻，鄂旭君便气呼呼出了房间。 “欸小旭旭，你上哪儿啊？” “滚！再叫我小旭旭，我杀了你啊！”鄂旭君怒气翻涌，真想现在就将面前人给大卸八块。 百里飞燕摸摸鼻子，“怎么还真生气了，太小气了。” 雯岚郡主注视着百里飞燕。 “你真的喜欢他吗？” “当然，不喜欢他我一路上黏着你们，任凭你们怎么对我冷言冷语我都不走？” “可我却觉得你在故意惹他生气，你只想要看他吃瘪、不痛快。与其说喜欢他，还不如说你讨厌他。” 百里飞燕转过头，迎上了雯岚郡主那一双清冷散发着寒意的眼眸。 哼！ 这位尧国的郡主还真是不简单。 今日鄂旭君种种反常举动，应该就是她授意的。 方才那副场景，雯岚郡主也并非真的不在意。 她喜欢鄂旭君，看不得他被戏弄。 喜欢就好。 一个人一旦喜欢上了谁，那就有了软肋。 百里飞燕上一辈子没少被这个软肋给牵着鼻子走。 她真心觉得，在这样的世道，一个如雯岚郡主这般有魄力又聪慧的女子，真的不该喜欢上像鄂旭君、夏侯洙这样没心没肺的野心家。 “东东姑娘，喜欢和讨厌有时候并不矛盾。” “怎么说？” “我喜欢他，却也喜欢欺负他。看他着急上火、暴跳如雷，我内心就欢喜，也觉着很有趣味。” “有病！”雯岚郡主毫不客气骂道。 “或许是，这就是我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东东姑娘要真的看不下去，你我可以公平竞争，你也喜欢他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雯岚郡主背过身去。 “知道么，要是刚才你不来敲门，他这会儿已经是我的人了。” 雯岚郡主恼怒地瞪着她。 “你真让人恶心！” “恶心吗？”男人不是很喜欢说这种话么。 百里飞燕见识过这世上最无耻最恶劣的男人，模仿起他们面目可憎的样子，那也是入木三分。 “我其实还挺喜欢东东姑娘的，你要是不嫌弃，要是真的不放心他，你也可以……”百里飞燕凑近她，还撩起了她的一缕长发，而后轻轻在她耳边说：“加入我们。” 雯岚郡主僵住了，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后，羞愤地甩了她一巴掌。 “无耻！” 但这一巴掌被百里飞燕拦住了，她笑嘻嘻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一直以为东东姑娘是个冷静聪颖的女子，还觉得你美虽美矣，却少了两分味道。现在这副怒瞪着我、眼睛喷火的模样，倒更合我的胃口。” “薛飞白，你太放肆了！你当真以为我们奈何不得你？”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如此羞辱她。 雯岚郡主动了杀心。 “东东姑娘别生气么，我只是这样一说，你不喜欢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哼！”雯岚郡主重重甩开了百里飞燕的胳膊，昂着头高傲地离去了。 农家后门。 雯岚郡主找到鄂旭君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位黑衣人说着话，在他耳边轻声嘱咐着他什么。 “去。” 那人道了一声“是”，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 “决心动手了？”雯岚郡主走过去问他。 “可以确定，他不是女扮男装，那张脸也是真的。我的人刚才将薛飞白的情报送了过来，查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早在宁国的时候，知道薛飞白身份不寻常的时候，鄂旭君就已经在让这边人调查了。 而这会儿，也终于确定了。 “哦，是谁？” “白飞雪。”鄂旭君凉凉道出了三个字。 “是他？！薛飞白，白飞雪，我们早应该想到的。” 雯岚郡主一直关心各国大事小事，耳目灵通。 对白飞雪这位近来大晟国武林崛起的、风头正盛的侠士，也是听过他相关事迹的。 都说他三擒清风门门主，还让不可一世的清风门发誓二十年内绝不踏入凤凰山一步。 还有智擒姜独，破获了赏金客被杀的大案。 后面就没有他什么消息了，原来是化名潜入了宁国。 “但我不明白的是，白飞雪一个江湖中人，为何要插手我宁国朝堂之事？”这也是鄂旭君最想不通的地方。 “白飞雪会不会是受人指使？”雯岚郡主猜测着。 “不好说，我们的人查来查去，也只有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 “他是数月前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内的，办的第一件事就惊天动地。帮助了落雪山庄，击退了清风门。而这个落雪山庄，庄主叶心白有一子叫叶元武，曾是镇北军一名副将。” “镇北军。”这三个字眼，让雯岚郡主也郑重起来了。 要说大晟国最让他们在意的是什么，那肯定就是镇北军以及镇北将军府的存在了。 “殿下，你说这整件事会不会是镇北将军府在背后指示的？”如果是这样，那情况可就严重了。 大晟国已经将手伸到了宁国朝堂，还如愿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不好说，除了落雪山庄的事情，没人听说过白飞雪还与朝廷有什么联系。白飞雪渴望名扬天下，插手落雪山庄的事情，也许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契机。” “但我们却得做好最坏的打算。”雯岚郡主眸中阴凉如水。 他们眼里等待瓜分的“大肥猪”，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在沉睡，反而有可能先一步出手了，这怎能不让他们紧张？ “是的，所以我已经决定要先抓住这个人，然后再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鄂旭君有信心，可以从这个人身上了解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他就算跟镇北军没有什么关联，鄂旭君也要让他有。 然后让他的好父皇知道这件事，皇位就算他得不到，也不会便宜鄂旭翼。 哼！跟镇北军暗中勾结，他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做这个储君！ 当然，这些事情鄂旭君都不会自己出面。 在宁国，他还有自己人。 妲列家族虽然败了，这么年早已渗透在宁国朝堂各个角落各个位置。 “我的好哥哥，你高兴不了多久，我很快就会杀回去的。”鄂旭君心道。 “但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只怕很难拿住他。”雯岚郡主也不想要再继续容忍那个家伙了，早一点抓住他，她也赞成。 只是这事情弄不好，被动的就会是他们。 她还是有些顾虑。 “郡主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白飞雪就一个人，纵然他武功高强，这一次也插翅难飞。” “殿下难道动用了那股力量？”雯岚郡主变色。 “养了他们这么久，也该让他们展示一下威力了。白飞雪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他将是第一个体会到‘死神’降临滋味的人。” 第160章 这是殿下送给我的? 晟京城，周府。 自周嫣回到夏侯洙身边后，他的日子又变得滋润了起来。 两人每天都在后院里厮混。 百里飞燕不在都城，没有人盯着，两个人彻底放飞了。 再加上卓隐，这段时间也被夏侯洙嫌弃得厉害。不但不允许他接近周嫣一步，许多事情也不再信任卓隐。 卓隐这个暗卫大统领，整日无所事事。 只有一些最危险、别人都办不了的事情，夏侯洙才教给他。 也不知道他内心里是不是盼望着卓隐死在外面。 “陛下，我留在殿下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他也不会再相信我。还请陛下将我调回来，换另外一个更为得力之人到殿下身边。” 卓隐那也是有脾气的，夏侯洙这么轻贱他，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那他也没留下去的必要了。 “他还是天天呆在周府，和那女人黏在一起？” “是的。” 也许是小别胜新婚，也许是差一点失去周嫣，让夏侯洙更为在意她。 如今的夏侯洙，都顾不上镇北将军府那边会不会怀疑，每日都留在周府，和周嫣夜夜笙歌。 “属下还曾听殿下说，飞燕将军回来后，他会跟她摊牌，还想纳周嫣为侧妃。她如果同意，他就将百里飞燕也娶了。如果不同意，那周嫣就是他的正妃。” “这个混账！！”承平帝大怒。 正妃还没娶进门，已经娶上侧妃了，还是名义上的妹妹，他也不嫌恶心人？ 人家百里飞燕，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名震天下的女将军，就非他夏侯洙不可是吗？ 她那么骄傲的人，能容忍他这样待她？ 他如若不是对自己过度自信，那就是在找借口。逼着百里飞燕放手，也让他不得不妥协。 毕竟如果是百里飞燕看不上他，那他也没法勉强二人。 当然，承平帝知道，那小子是不会这么蠢的。 真正的原因，还是他想试图用这个来与他谈条件。 不想让百里飞燕知道他和周嫣的事情，那以后就对周嫣好一点，别想着再动她！ 他要是敢杀周嫣，那他就敢立即对百里飞燕摊牌，是这个意思吗？ 为了维护周嫣，他敢拿出最大的决心，甚至是跟他这个父皇作对！ “陛下，殿下不顾一切都想维护周姑娘，为了陛下和殿下的父子亲情，属下实在不敢擅作主张。” “这件事就先作罢。”他们什么都不做，夏侯洙还会保持理智，不会把他跟周嫣的事情舞到台前，让所有人都尴尬。 周嫣要是死了，他还指不定怎么个发疯。 虽然承平帝认为自己的儿子不会那么愚蠢，可他也不愿在这个事情上去赌。 “百里飞燕那边呢，可有她的消息？”承平帝又问。 “暂时还没有。” “告诉洙儿，周嫣的事情可以就这样过去，但他接下来得收收心，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否则……” 后面的话不需要说，夏侯洙会明白。 “是！”卓隐点头应下，但人却并未退下。“陛下，属下刚才说的事情？” “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卓隐，你知道朕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吗？” “属下不知。” “就是你的纯粹还有忠心。比起洙儿，朕许多时候更愿意去相信你。朕相信，只要有你在洙儿身边，帮朕看着他，他就不会犯下大错。” 哪怕卓隐知道这番话只是陛下宽慰他之词，他也没法再拒绝承平帝。 最终，他还是选择留在夏侯洙身边。 从皇宫里出来，卓隐没有立即回到周府。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越来越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 他时常感受到孤独、迷惘。 以前的他，也没有什么目标，可他每天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是为了陛下而存在的。 陛下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需要去思考多余的事情。 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存在无关紧要。 五皇子觉得他多余碍事。 陛下呢？ 卓隐说不好。 也不敢去想。 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走了许久后，卓隐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晋王府附近。 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忽然想到了青桃那个小丫头。 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理会过她的死活，只是听属下禀报说，晋王和晋王妃关系疑似缓和了些。 知道这小丫头捡回了一条命，就将这个事情给淡忘了。 本来以他的性格，那是一定要调查清楚的。 为何晋王对晋王妃的态度突然起了变化？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是否发现了自己身边的是个假周嫣？ 有太多的疑问。 然而那天，当殿下怀疑是他陷害周嫣，让底下人抽了他五十鞭子。 每一道鞭子都很重，哪怕卓隐功力深厚，也在床上躺了好多天。 夏侯洙还不让他底下人来见他，为的就是不让他们闹情绪。 他很聪明，也做得很绝。 那段时间，卓隐一个人躺在小房间内，带着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舔舐着伤口。 或许就在那段时间里，某些东西也死去了。 他仍然忠心，只是那一腔热血，到底是凉了不少。 好不容易身体好一些了，就去见了陛下。 卓隐偷偷来到了晋王府后院，晋王妃如今住的院子。 他想见见青桃，从她口中了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他避开了守卫，隐身在墙壁后，从壁窗里看着晋王妃那栋小院子。 无情公子扮作周嫣的模样，此刻正蹲在院子里，看着一只小鸭子出神。 他戳了戳小鸭子，问丫鬟欢儿。 “你说这是晋王殿下让你给我送来的？” “对啊，娘娘。殿下怕你一个人在府中无聊，便让奴婢找些可爱的小玩意来陪你。” “来陪我？”无情公子看着小鸭子一脸嫌弃。 就这么个小东西，能顶什么事？ 弱不禁风的，嘎嘎嘎嘎不断叫着，站都站不稳。 无情公子想来想去，除了它的毛毛茸茸的，摸起来手感还不错外，没想到任何作用。 “娘娘不喜欢？那奴婢可你再去寻别的？” “欸不用了。”无情公子连忙阻止。 这次送来小鸭子，那下次还不知道送来什么东西呢。 他可不希望他这小院子，成了各种家禽动物大本营。 “算了，就这个。” 弱就弱点儿，应该还是挺好养活的。 “太好了，奴婢这就去回禀殿下，说娘娘很喜欢这个礼物。” 欢儿高兴地跑走了。 第161章 他敢伤你!! “欸——”无情公子看着兴奋跑走的小丫头，无奈摇摇头。 我也没有多喜欢啊。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重要了。 突然，他感受到一股气息。 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但下一刻，意识到来人是谁后，无情公子便放松着身体，装作没有察觉般继续摸着小鸭子毛茸茸的脑袋。 一粒小石子弹了过来，无情公子惊得转过头去。 看到是卓隐后，便起身看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悄悄走了过去。 “卓大人。” 无情公子话刚出，下一刻蓦地被卓隐掐住了脖子。 “卓大人，你这是？咳咳。” “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晋王殿下会对你换了一副态度？” 就他刚才所看到的，已经比他所了解的还要严重了。 晋王有多讨厌周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现在呢？ 不只是她在府里的待遇完全不一样了，晋王甚至还会亲自嘱咐丫鬟，准备一些小玩意来讨她欢心。 他所能想到的就是青桃背叛了他们，倒向了晋王的阵营。 “卓大人要是不相信奴婢，大可以在这里掐死我，但还请卓大人听奴婢一言。” 喉咙被对方捏着，说话有些吃力。但对方到底没下死手，给了她开口自述的机会。 卓隐犹豫着，然后松开了她。 “你最好能说服我。” 他不想杀她，可如若让他知道她背叛了，那卓隐也不会姑息。 “咳咳。”无情公子轻轻咳嗽了几声，也没有责怪卓隐对她下手。 “卓大人这些日子在周府的境遇可还好？” “你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问这些做什么？”卓隐转过身体，不悦道。 “想必这些日子，卓大人在周府日子也很不好过。” “这不关你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个奴婢应该过问的。” “可却和青桃要说的事情有关。” “什么意思？” “我原本以为用我来换取小姐回到五皇子身边，小姐回去后，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觉。可结果呢？” 卓隐心中一颤。 他明白青桃要说什么了。 “小姐和五皇子每日都在周府，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所做之事，晋王殿下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晋王殿下已经知道周嫣回到了五皇子身边了？” 那他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动作，也没有任何反应？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又遑论五皇子和我家小姐这段时间过从甚密，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这一点卓隐不得不承认。 方才在陛下那里，他也是这样说的。 “所以呢？晋王知道你不是周嫣后，怎么做的？” “让青桃不理解的事情就在这里。” “怎么说？” “晋王殿下明知道我是假的，但他却故意不拆穿，还对我挺不错的。” “……”卓隐沉默了。 无情公子注视着卓隐思索的眉眼，心中冷笑。 有些事情说得越多破绽就越多。 要暗示得太明显，也容易被人怀疑。 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不说破更不说透，由着你自己去想去找出答案。 而卓隐，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从青桃说的这些事情来看，最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就是周嫣已经投靠了晋王殿下，是受晋王的指示回到了五皇子身边。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会自己拆穿这个假周嫣。 那他又为什么要对这个假周嫣好呢？ 卓隐想，一方面是为了稳住青桃，让她安心扮演周嫣，不要坏事。 另一方面也是想传达给陛下和五皇子，他到底还是被周嫣迷惑了。 如果他们还想要这个假周嫣做什么，那正中他下怀。 当然后面这一点可能是过度解读。 总之，在周嫣投靠晋王之后，他已经没有必要再为难这个假周嫣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卓隐看着面前的小丫鬟问。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大人和小姐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的青桃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青桃委委屈屈说着，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你在晋王府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委屈什么？” “奴婢没有委屈，只是奴婢虽在晋王府过着主子般的生活，但青桃心中很害怕、也非常不安。每一天都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什么，也搞不清楚晋王殿下心中的想法。” “不过奴婢也知道，不能坏了小姐和卓大人的事情，便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无情公子低着头，没有一句抱怨，也没有一句哀求。 但这副可怜兮兮却强忍着的模样，却戳痛了卓隐坚硬的心。 这个小丫鬟和他一样，忠心耿耿却也别无选择。 在青桃身上，卓隐总是能看到自己。 也更加感觉到一种无奈与可悲。 卓隐没有再说什么。 注意到青桃的脖子被他掐红了，手伸进怀里，然后将一个小盒子丢给了青桃。 “卓大人，这是？” “这是药膏，你涂一下，脖子上的红痕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了。” “谢谢卓大人。” 青桃一边说着，还将自己的衣裳往上翻起，遮住了脖子上的红痕。 这样就不会被晋王府的人注意到，然后怀疑有人来找过她了。 这一个细心还带着维护的举动，也让卓隐更加相信了她两分。 “我走了，接下来你自己多小心。” 卓隐说完，转身就要走。 “卓大人——”青桃喊住了他。 卓隐背对着她，没有动。 “也请你多加保重。” 卓隐怔了怔，随即身体一跃，人便消失在院子内。 人离开后，无情公子叹着气回到了屋内。 “咱们这位卓大人，也挺不容易的。” 他能感觉到，卓隐也有很多的无奈与隐忍。 要是能弃暗投明，不帮着那父子俩，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以他对夏侯父子的忠心，就算被他们伤害得再狠，恐怕也不会回头。 “愚忠啊！” “你在感慨什么呢？” 夏侯昶忽然出现在无情公子的身后，吓了他一跳。 因为对这个人太熟悉了，不像之前那么戒备他。加上刚才又在想心事，便没有注意到他来了。 “我说晋王殿下，你进来怎么不打声招呼啊？” “这是本王的府上，去哪儿都随意，打什么招呼？” “……行，你是王爷你最大，我一个小奴婢，没资格跟你说话。” “你现在可是晋王妃，不是什么小奴婢。在这个王府，除了本王，就你最大。”夏侯昶注视着面前的人，很认真说道。 “我这晋王妃，您老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说这些干嘛。 夏侯昶笑了笑，略去了这个话题。 “你刚才说谁愚忠呢？” “额，我在说……晋王殿下，你干嘛？” 话说到一半的无情公子，下巴就被夏侯昶给捏住了。 今天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掐他脖子，一个捏他下巴。 就因为他现在扮成了个小丫头，各个都不拿她当回事，想上手就上手是？ 小心爷真生气了，狠狠锤你们！ “别动！”夏侯昶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看着他的脖子。“你脖子怎么了？谁弄的？” “我还以为殿下怎么了呢！” 无情公子甩开他的手，“还不是卓隐，他今日过来了。看我现在过得还挺好的，殿下对我也还不错，就觉得我背叛了他们。” “他敢伤你！”夏侯昶眼里迸射出杀意。 这个卓隐，之前就一直在碍他的事，现在更讨厌了！ 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 “唉呀算了，也不怎么疼，而且他后面还给我药膏了。” 夏侯昶却没听进去这话。 因为周嫣的事情，卓隐早就被夏侯洙厌恶了。 他如果再从中动动手脚，大可以借助夏侯洙的手除掉卓隐。 没有了这位暗卫大统领，夏侯洙以后做事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无情公子歪着头，打量着这位晋王殿下。 从他这阴云密布的神情，还有眼里渗出来的杀意，他猜到了夏侯昶的打算。 “殿下，卓隐的事情还是算了。” “他掐你脖子，你还为他求情？”夏侯昶既感到难以置信，又有些生气地质问。 他怎么觉得面前这个人，对卓隐比对他要好、也更为宽容？ “不是求情，而是我并不想他死。” “你说什么？” 像卓隐那样的人，竟然还有人舍不得他死？ “我也不是个滥好心的的人，只是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有点难过。” 那里面夹杂着太多的隐忍和无奈了，也许他很少在别人面前流露过。 就在他这个对他没有什么大的危害、也不值得多么戒备的小丫头面前，才流露出了一点真实的情绪。 “你同情他？”夏侯昶觉得这真的很新鲜。 面前这人，他也算有些了解了。 做事不算狠辣，但却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也没有那么好的心肠。 如今却对一个干了不少脏事的人心生同情，他差点以为面前人又换了个人。 “不是同情，而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卓隐死了，夏侯父子大可以换另一个人上来。” 无情公子接着道：“卓隐虽然难对付，但我们也足够了解他。他和夏侯洙之间也有嫌隙，有可能为我们所用。换一个新的人，我们会更陌生。” “你有你的理由，但我却觉得更多还是出于私心。” “的确，我是有一些私心。” 夏侯昶蓦地转过身，脸上带着煞气。 但却忍住了，没有对无情公子发泄。 “因为我想要试试。” “试？试什么？” “我想给卓隐一个机会。” “你想要让他投靠我们？不可能。” 他怎么不知道这人还这么天真！ 竟然想着去拉拢收服陛下委以重任的暗卫大统领？ “你这样做不但打不成目的，还有可能被他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不允许你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无情公子耸耸肩。 想着殿下，你是不是想太多。 我可从来没想过让卓隐投靠你啊。 也不会将百里飞燕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告诉卓隐。 只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哪怕卓隐只是不那么尽心帮助夏侯父子，对他们都有利。 总之，无情公子暂时不想与卓隐交恶。 “殿下不同意，那此事就作罢，我听殿下的。” 无情公子看夏侯昶对这事还挺敏感的，也不与他争执，遂顺了他的意思。 “当真？”夏侯昶面色果然缓和了许多。 转过头问他。 “嗯。我为卓隐说情，一方面真心觉得换一个人未必就比他好对付。另一方面也是看中了他的能力，认为他兴许能帮到殿下。但殿下自己觉得他不合适，我当然听殿下的意思了。” 这一番话让夏侯昶心中宽慰不少。 “其实卓隐那边也未必不能动动心思。” “呃。”殿下，你这想法变得可真够快的。 罢了，都随他去。 百里家那边的事情已经够让无情公子操心的了，其他人的事情，他可懒得管那么多。 说起来，百里飞燕那边，不知道是否一切顺利。 要知道这一次，她对上的可是鄂旭君还有雯岚郡主。 那两个人，哪一个都不好惹。 “今晚，我们就借住在那户人家好了。” 百里飞燕三人来到了琼淘镇。 在一个宁静的村子内，选中了最偏僻的一家作为借宿之地。 百里飞燕看着位于小山坡，周围都没有别的人家，但占地规模也不算小的人家，心中便有数了。 容忍了她一路，只怕今晚就要下手了。 “小旭旭，东东姑娘，咱们为什么要住那家啊？安安静静的，一入夜山上冷风刮起来能吓死人。我看干脆就住山下好了，也懒得上山了。” “怎么，薛公子害怕了？”雯岚郡主笑看他。 “欸东东，我们薛大侠武功高强，怎么会害怕呢？”鄂旭君也在旁边附和着。 “不瞒两位，我胆子是不算大，尤其是怕鬼。当然了，要是小旭旭答应晚上跟我睡一个屋，我陪你们一同上山那也是没问题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占便宜呢。 鄂旭君心中冷笑连连。 罢了，等你晚上被我们擒住了，再来好好收拾你！ 鄂旭君脑海里已经想到一百种一千种方法，来好好折磨这个放肆的东西。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像薛飞白这般愚弄他戏耍他。 这些账，他会慢慢清算的。 “好啊，只要你老老实实的，陪你住一个屋也不成问题。” “小旭旭，你认真的？”百里飞燕欣喜。 “怎么？”鄂旭君瞪。 “不怎么，我受宠若惊。”百里飞燕干笑着。 “那就别废话了，上山！” 而在山上，早已设下了陷阱，在等待着百里飞燕自投罗网了。 第162章 敢进犯我大晟国，便是我的敌人! 百里飞燕站在小山坡上，望着下方在黑夜中宛如一团团虚影的低矮小房子，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他们带她来，恐怕她也不会留意到这儿。 有时候，越是不可能的地方，往往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继续走啊？”见她停下来，鄂旭君出言催促。 “来了。” 百里飞燕跟着上去。 来到了半山坡，才发现这间屋子比想象的还要大一些。 有一个房间还亮着油灯。 雯岚郡主前去敲门。 前来给他们开门的是一对老夫妇。 身体羸弱，还不断咳嗽着。 面对这样两个人，大多人都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危险性的。 “老人家，我们三人一路行经此地，天也黑了，能否跟你们借个宿，暂住一晚。这些钱，是答谢你们的。” 通常只要拿出钱来，借宿都能成功，这一次也一样。 老夫妇非常热情，请他们进屋后，得知他们没有吃晚饭，还给他们每人煮了一碗葱花面。 吃完饭后，老夫妇将他们带到了空房间。 百里飞燕和鄂旭君一间，雯岚郡主一人一间。 “你怎么还不睡？” 鄂旭君在天井里洗完冷水澡进来，就看见百里飞燕坐在床头，衣裳也没有脱，不像是要休息的样子。 “我在等你啊。” “……”鄂旭君很是无语，冷哼了一声，“等我做什么，早点睡。” 鄂旭君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来到房间一角，点燃了用小碟子盛放的熏油。 “这个是什么？”百里飞燕问他。 “老人家说，山间半夜蚊虫比较多，有时候还有毒蛇进屋。这是他们山上一种独特的树脂，点燃后蛇虫鼠蚁就不会爬进来了。” “这样啊，香味倒是挺特别的。”百里飞燕看着呲呲燃起来的熏油，跳动的火光投在了她的眸子里，看起来还有几分妖异。 点完熏油后，鄂旭君抱着被子打了地铺。 “早点睡，明天还得赶路。” 鄂旭君躺下了，背对着百里飞燕，侧身而卧。 “君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很烦我？”百里飞燕忽然问道。 没有再戏谑地称呼他为小君君或小旭旭，而是老老实实叫他一声君兄。 鄂旭君暗暗戒备着，“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我总是捉弄你，要是我换成你，恐怕也容忍不了我了。” 她为什么这么说？ 是发现什么了吗？ “我的确不喜欢你的那些行为，但今天很晚了，就别说这个了。” “不能不说啊。”百里飞燕叹息。 “？” “否则待会儿我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有些话可就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鄂旭君蓦地转过头，眼神像个钉子一样注视着床上的人。“醒不过来？怎么会醒不过来？” “君兄还要跟我装糊涂吗？” 鄂旭君抿紧了嘴唇。 “我不懂你的意思。” “晚上我们吃的那一碗阳春面，里面多加了一点香料。口感很特别，单独服用对身体也没有什么损害。然而跟这种独特的树脂结合，就会致人眩晕。” 鄂旭君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都知道？” 那她刚才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也是在闻过熏油的味道后，气息受阻，才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 “我是问你既然都知道我有意要对付你，为什么还坐在这儿跟我慢悠悠说这些？” 要知道那些熏油，多嗅上一会儿，她的情况就会越严重。 本来还有机会可以杀出去的，不是吗？ “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如果我没有猜错，山上山下都是你的人对吗？” “……” “君兄，死在你手里，我也没有什么怨言。像我们这些行走江湖又爱管闲事的人，原本就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死在某个地方。这个结果，也算是不错。” “你就这样认命了？不再挣扎一下？”这么轻松就得手，让鄂旭君可没有半点满足感。 “没什么好挣扎的，败局已定的情况下，越挣扎越心酸，我就只想麻烦君兄一件事情。” “什么事？”鄂旭君本可以不跟她废话的，但他现在想听听这个人还会说出些什么。 而且他总认为，像白飞雪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就范。 这可是帮助鄂旭翼，毁坏了他多年大计的家伙。 不只是可恶，还十分的狡猾。 如今她这副样子，也不敢说就不是他装出来的。 鄂旭君起身，一点点逼近着床上的人，戒备而审视。 放在身侧的手默默握住了袖子里的匕首，随时准备着凶狠一击。 百里飞燕坦然然坐在那里，将鄂旭君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在眼里，却是不为所动。 屋角的熏油燃烧越来越烈，香味弥漫着整个屋子。 “欸！”百里飞燕身体一软，靠在床头，跟一滩烂泥似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汗。 “药性还真强，这么一点工夫，我的内力都提不起来了。君兄应该事先服用过解药，这才没有半点影响。” 鄂旭君见百里飞燕这副连强撑都撑不下去的模样，便知道药力发作了。 没有了内力，那面前这个人对他们再无威胁。 但鄂旭君是个稳妥的人，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会大意。 “你还没有说，要我做什么？” “君兄真的愿意听？” “哼！我听不听是一回事，但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我希望君兄能别让我死得太难看。” “哦？” “虽然我的性格不是很可爱，君兄也不太喜欢。但你不得不承认，我这张脸长得还是不错的，在你面前也一直挺潇洒。我希望哪怕我死了，君兄偶尔想起我来，都是我好看的样子。” 鄂旭君皱皱眉。 这个人是疯了还是有病？ 都这个时候了，脑子里竟然想的还是这些东西？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怕死，却不喜欢死的样子很丑。尤其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我也不想以后他回想起我来，连饭都吃不下去。” 鄂旭君掂量着。 他站在床前，注视着百里飞燕，忽而讥诮地勾起嘴唇。 “你这是在向我求饶吗？” “不是求饶，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 噗！ 鄂旭君手中的匕首忽然狠狠地扎到了百里飞燕的肩膀，有些癫狂地表示：“薛飞白，你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我有多么希望你死啊！” 百里飞燕一个吃痛，蹙起了眉头，喉咙里也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喊出来。 “我说君兄，我不过就是占了你几句口头上的便宜，你需要对我这么狠？” “还装糊涂呢，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不是吗？” 百里飞燕在微笑。 “是啊，我是知道。” “你到底是谁！”鄂旭君这一刀又捅深了些。 百里飞燕嘶一声，“七皇子，久违了。当你在询问我身份的时候，你能否稍微温柔一点。你就不怕我什么都没有说，便失血过多死了？” “你没有那么容易死。” 鄂旭君右手拿匕首刺百里飞燕还不够，左手还掐住了她的脖子。 如今百里飞燕这条小命，彻底攥在他手里，他不用担心她会跟他再耍什么花招。 “欸！我们七皇子还真是绝情的，对一个这么喜欢你的人，都下得了毒手。” 毒手两个字刚落，鄂旭君手中的小匕首一转，在她腿上又扎了一刀。 这样不仅可以给她惩罚，还断绝了她逃跑的可能。 “油嘴滑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劝你马上回答我的问题。” “我叫白飞雪，这个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了。”百里飞燕微笑着回答。 疼得满头大汗，内力没法用，身上还挨了几刀，小命都在别人手上。即便如此，她还是能笑得出来。 “不错，我们知道你是白飞雪。但你为何要插手宁国之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 “七皇子认为像我这种人，有谁能指使得了我？” “那可不好说，你目的如此明确，为的就是让宁国朝中内乱。如今你如愿了，难道你就不想跟我炫耀一下你这一得意之作？” 无论谁做成了这么了不起的事情，总是希望能有人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的。 “得意之作？不见得。”百里飞燕苦笑。 “什么意思？” “七皇子当真以为我做这些，只是想看到宁国内乱？” “不然呢？” “白某从决定行走江湖的那一日起，就立志要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后来我意识到，救一个人两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百里飞燕抬起头，凝视着屋角那一团火光。 “天下将乱，风云又起。宁国和尧国动作频频，百姓们又将被迫卷入战火之中。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白飞雪既然立志要做一个大侠，那就要做真正对百姓有利的事情。” “我看出来了，宁国皇帝鄂尔隆，也就是你的父皇，如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野心。宁国最好战的便是妲列家族，还有他们精心扶植的七皇子，也就是你。”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不只是冲着你，也是冲着妲列家族。无论谁想进犯我大晟国，欺辱我大晟的同胞，那都是我的敌人！”百里飞燕转过头，凝视着鄂旭君。再没有了先前的嬉皮笑脸，只剩下了凛凛寒光。 第163章 你问我答，我问你答 鄂旭君震住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便捂着额头，闷声笑了出来。 “白飞雪，你别以为你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的，我就会相信你。就凭你一个江湖人，如果没有人指使，我不信你能做到这些！” “还有，在宁国的时候，应该有一批人在助你。黑蜂和黄蛛被我派去刺杀鄂旭翼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他们就是死在你的手上。凭你一个人，还做不到这点。” “你究竟是谁！” 问到最后，鄂旭君已经直接将百里飞燕从床上提了起来，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七皇子，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但作为交换，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呵！”鄂旭君都气笑了，“你居然还在跟我谈条件？如今你还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当然有！我说过我不怕死，而且我也可以告诉殿下，虽然我现在内力用不出来了，但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你也阻止不住我。想要从我这儿搞清楚真相，就得和我交换。” 鄂旭君是真的不甘心。 不过他也知道，百里飞燕这话还真不是吓唬他的。 武功高强之人，总有一些特别的法子，来让别人死，也可以让自己死。 “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两个人，一人回答对方一个问题，需要不假思索。违背了规则，就得多回答对方一个问题。” 百里飞燕提出了规则。 “听起来，似乎对你更为有利？” “是吗？我却不这样觉得。七皇子这么大费周章地逼着我开口，不就是想从我这儿找到一些大皇子与别国人勾结的证据吗？” 鄂旭君眯起了眼睛。 这个人，果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本来还想要留着她的性命，让她去指证鄂旭翼。 但现在鄂旭君却觉得，这个人活着的确是他的心腹大患。 不能再让她这么嚣张、为所欲为下去了。 鄂旭君能明白百里飞燕的心理，她之所以到现在都还稳得住，不就是认定了他会让她活着去对付鄂旭翼。 只要暂时死不了，就有了逃生的机会。 可这次，鄂旭君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对付鄂旭翼，并不是非要她不可。 因为这些日子她令人作呕的行为，还有先前在宁国坏他好事，使得鄂旭君对百里飞燕的厌恶、还有迫切想除掉她的意愿，甚至凌驾在了鄂旭翼之上。 或许只有她成为了一个死人，才能真正让他放心。 想明白了这一点，鄂旭君也就不再纠结这些个问题了。 她想要知道什么告诉她就得了。 反正这个村子都是他的人，百里飞燕又伤成这般模样，已经插翅难逃。 今夜过后她注定是一个死人。 而死人，那是不会泄露什么秘密的。 鄂旭君也期待着，当百里飞燕闭上眼那一刻，望着他惊恐又绝望的眼神。 只有这样，才能抹平他心里的愤恨！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如何保证，你说的都是真话？” “不用保证，殿下爱信不信。相对的，殿下也可以对我说假话。” “？”这是一个什么玩法？ “不过，如果对方可以明确指出你说的是假话，还知道真正的答案，那么你就失去了问问题的资格。怎么样，殿下，敢玩吗？”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鄂旭君勾着唇角，眼里只剩下了冷漠和轻蔑。 这个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已经要活到头了，居然还问他敢不敢玩。 游戏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因为她的生命掌握在他的手上！ 她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那殿下可以松开我，让我坐下来慢慢陪你玩这个游戏吗？否则还等不到我开口，我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咽气了。” 鄂旭君松开了她，还挺好心的要帮她包扎伤口。 被百里飞燕给拒绝了，将伤口随便裹了裹，就老神在在坐下来了。 要不是她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密，那架势鄂旭君还真以为她什么事都没有。 内力没了，腿受伤了，她还能怎么跑？ 鄂旭君也不怕她翻天。 “谁先开始？” “便让殿下先开始。” “好！”鄂旭君也不客气，“那你可听好了。” 有关于这个人，鄂旭君实在有太多问题想问。 怎么问，那也是需要诀窍的。 尤其还是在对方足够聪明、也很会耍滑头的情况下，他必须要得到更多对自己有益的信息。 即便是用诈的。 他没有问百里飞燕她到底是谁，这个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样即便百里飞燕说谎，那他也没有办法拆穿她。 问这个问题，那就是送分题。 “你跟鄂旭翼之间是否存在暗中勾结？” “没有勾结，是我单方面助他。”百里飞燕果真做到了不假思索。 “那你……” “轮到我了，七皇子。”百里飞燕笑着打断他。 “好，你问。” “殿下来大晟国有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问得很巧妙。 不但不会引起鄂旭君的警觉，也是一个绝佳的试探。 “逃亡。”鄂旭君回答说。 “不对，至少不完整！” “逃亡，联系一些朋友。” “殿下，你的回答并不诚实，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鄂旭君瞪她。 “殿下，我这一路都在跟着你，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呵呵！ 鄂旭君冷笑。 知道再多有什么用，反正你很快就是个死人。 “逃亡，想法子东山再起，杀回宁国。” 这还差不多。 百里飞燕放过了他，“殿下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 “在宁国的时候，都有谁在助你？” “殿下既然知道我是白飞雪，那应该听说过我曾经帮助过一批赏金客，跟他们还有一些交情。” “不错。你是说，那些人都是赏金客？” “除了他们，我哪里去找一帮武功高强、嘴还很严实、我出钱便为我办事的朋友？” “……”这个答案倒是鄂旭君没有想到的。 合情合理，他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接下来轮到你问我了？” “殿下，你此次来大晟国，既然是为了寻求东山再起，那能帮到你的人一定不是小人物。我猜测着，应该是朝廷中的重要人物，告诉我，他是谁？” 第164章 高手交锋，招招致命! 这个问题一出，鄂旭君看着百里飞燕的眼神蓦地变了。 仿佛有什么豁然开朗一般，又危险又激动。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白飞雪！” 这才是她找到他的根本目的！为的就是从他口中套取这些重要的秘密！ “怎么，我是个江湖人就不能知道这些事情吗？我早就说过，甭管是谁，想要损害我们大晟国的利益，那都是我的敌人。” 鄂旭君根本不信，他冷笑着看着百里飞燕，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所有有可能的人选来。 有这个头脑、又有这个能力，还有这样的心…… 最关键的是，能够敏锐捕捉到天下大势，抢在他们前面行动，还深谙兵法谋略。 雯岚郡主也曾说过，这个人感觉像是军中之人。 所有的所有，综合在一起，几个字眼浮现在他脑中。 “你是镇北将军府的人！” 他这个断言，还有暴涨的凶煞之气，要换成其他人，很难不露出破绽。 然而百里飞燕听着只是笑笑。 “你这样认为，那是我的荣幸。” “你承认了？” “哼！我大晟国子民，谁不知道镇北将军府？我虽然是一介江湖人，却也很钦佩镇北军。有那个机会，也愿意进入镇北军杀光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东西！” “你不用再狡辩了，我已经可以确定你的身份了。” “是吗？殿下，你难道不好奇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你的吗？”百里飞燕不但没紧张，整个人越加地放松。 鄂旭君盯着她，没说话。 “友情提示你一下，尚水镇。”百里飞燕慢悠悠开口。 “！！！”尚水镇，这三个字让鄂旭君怔在当场，而后勃然大怒。“是你！是你！当日在笙花客栈要杀我的人，就是你！” “呵呵呵呵呵——”百里飞燕闷笑了出来，笑得一脸的邪气。 “现在殿下有兴趣跟我继续方才那个游戏了吗？你问我答，我问你答，我说过，我知道的事情远远比你想的要多，也跟了你一路。只要你会问，你可以从我这儿得到很多有用的讯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鄂旭君渐渐冷静下来。 “因为我需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背叛了我大晟国，他们又有些怎样的阴谋。” “然后你好替天行道？”鄂旭君讽刺道。 “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劳七皇子费心了。” “你也说了，我需要借助他们来东山再起，你认为我会出卖他们吗？” “为什么不呢？”百里飞燕却反问道。 “……” “出卖他们，损害的是他们的利益，你照样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我是个江湖人，我会用我的法子去达到目的。作为回报，你还可以从我这儿得到很多的秘密。” “再说了，你跟他们又没有多少仁义，一切不过都是个利字在作祟。平时不就是互相插刀，使绊子吗？这个时候反而君子起来了？而且你可以和他们做交易，当然也可以和我交换。” 鄂旭君飞快思索着百里飞燕这话。 刚才他的确有些不淡定了。 听百里飞燕这意思，尚水镇的事情是她做的，还有他们这些人多年秘密谋划，她不知道从什么渠道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了。 反正都是个死人，就好好从她嘴里撬出更多有用的消息来。 “游戏继续！”鄂旭君冷冷地道出四个字。 “可以，只是为防殿下继续打岔，还动不动就激动，我需要你牢牢坐在那张椅子上。在游戏结束前，不能站起来。” “可以。”鄂旭君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反正对方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对他造成威胁了。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事？” “你想要知道这些东西，但你就不怕你今天死在这里吗？人一旦死了，那知道再多东西也没有用了。”鄂旭君到底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想要看看，突然面对这种问题时，对方会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算在你问我答的游戏之内吗？”百里飞燕却好整以暇问。 鄂旭君偏偏头。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人仍然看不出一丁点的紧张？ 她到底有什么倚仗？ “算！”鄂旭君最终咬牙说道。 “既然算，那殿下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们按照规则来办。” “好，我可以告诉你，在你们大晟国朝中，有一个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备受你们皇帝陛下的信任。但他不满足于这一切，他想要拥有无上的权力。” 百里飞燕傲慢地翻了个白眼。 “殿下，不要欺负我不懂大晟国朝廷的情况。你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不要跟我耍这些滑头，直接说名字就好。” 鄂旭君也回之一个轻蔑的笑。 “你说出这种话，就说明你并不了解你们大晟国朝廷。有些人乍一看不起眼，让所有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却真正是你们皇帝的心头肉，也拥有很大的能量。” 百里飞燕猜到鄂旭君说的这个人是夏侯洙。 但这很可能是对方故意抛出来的诱饵，为的就是来验证她的话。 要是连夏侯洙的事情都知道，那百里飞燕的身份课就不攻自破了。 一个江湖人不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她不但是朝廷中人，还是很关键的一环。 “哼哼！你说的是晋王，还是楚王？不对，你说乍一看不起眼，应该不是这两位皇子。会是谁呢？陛下其他的皇子们，还是朝堂中某一个德高望重的老王爷？”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答案，除非你能证明我说的是假的。” 不错，他也懂得利用规则了。 百里飞燕点点头，“这样就够了，轮到殿下问问题了。” “就刚才那个，你不怕今夜死在这里吗？” “我相信在这次谈话后，殿下会改变主意。” “哦？”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来，原来还是对自己盲目的自信。 也好，就让她这么认为。 “轮到我问了，殿下，你本来是打算与尧国暗中合作的。但谁都知道，尧国的东王与摄政王素来不和。这二人中，你真正想合作的对象是谁？” “愚蠢的问题！当然是东王！” 百里飞燕只是微笑。 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让对方问她。 “在尚水镇，你都做了什么？”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也没做什么，就是捣毁了笙花客栈，杀了你几个属下，将毒王狠狠削了一顿，顺便还差点杀了七皇子你……而已。” 百里飞燕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 夏侯洙还待再问，却被百里飞燕给制止了。 “该我了。在尚水镇，我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虽然还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却也知道在各国之间存在着一个十分秘密的组织。” “这个组织，成员全部是由权贵组成。只要一方出得起价钱，似乎什么都能够交易。可以告诉我，有关于这个组织的一些事情吗？” 鄂旭君瞳孔缩了缩。 之前还是他太小瞧这人了，竟然连这种事情也都察觉到了。 而且从她的话来看，她不是只隐约听说过有这么个存在，她是知道一点具体的情况的。 “别想着问我什么，殿下，请尊重游戏规则。”百里飞燕催促。 不给鄂旭君过多思索琢磨的时间。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情。” “说谎！沙良峰是你的人？” 沙良峰？ “沙良峰的确是我的人，但那又怎么样？” 百里飞燕撇了撇嘴角，忽然转过身去。 “游戏结束。” “不玩了？” “从殿下嘴里也听不到几句真话，这个游戏不玩也罢。欸！本来还想要告诉殿下一些关于凡牧托宝藏的事情来做交换，殿下不感兴趣，那也没办法了。” “等等！你说凡牧托宝藏？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百里飞燕只是笑，一个字都不说。 “回答我的问题！！”鄂旭君愤怒地过来拎起她。 “我说过，想从我这儿得到重要秘密，就得拿东西来交换。威逼利诱是没有用的，殿下或许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我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鄂旭君说着，手指狠狠按在了百里飞燕的伤口处。 然而对方虽然吃痛，却是哼都不哼一声。 他继续用力。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常人根本不可能忍受住这样的痛苦！” “谢谢殿下的赞赏，我就不是个正常人。” 她是个死过一次的人。 这世上最痛苦的折磨和刑罚她都承受过，只是这点疼痛，对于百里飞燕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她敢于将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处境，就是明白有些事情，不用一点疯狂的手段，单靠她一点点去调查，那黄花菜都凉了。 她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到那些真相。 然后在所有人前面，去剔除那些威胁。 百里飞燕现在可没有忘记，在笙花客栈那密室里，就有一份交易记录。 有人开价要买他大哥的项上人头。 报酬是三座城池。 镇北军，好多人都是这些贪婪蠹虫的目标。 想要对付这些人，甚至比夏侯父子还要更为困难。 但这些人身份实在是太过隐秘，平时是怎么联系的，在哪里聚会，成员都有谁，百里飞燕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夏侯洙应该是其中一位。 但不确定他现在有没有参与其中。 刚才鄂旭君的话倒是可以印证，夏侯洙此刻应该已经掺和进来了。 他那边暂时不好动手，百里飞燕也不能让那对父子知道她都已经查到这儿来了。 剩下的也就只有鄂旭君了。 本来是难以攻破的一个人。 但幸运的是，这家伙如今成了丧家之犬。 逃亡到大晟国，算是落单的状况。还迫切想要东山再起，那就凭百里飞燕手中的诱饵，是很有机会让他主动开口的。 优秀的猎人，往往以被狩猎者的身份出现。 第165章 一步步跌入陷阱 凡牧托宝藏，这几个字对鄂旭君诱惑太大了。 他想要东山再起，甚至想要征战天下，就必须要拿到这笔宝藏。 根据百里飞燕上一世的记忆，鄂旭君在杀了鄂旭翼，坐稳了宁国皇帝宝座后，就带着兵马四处寻找凡牧托宝藏。 后来还真被他给找着了。 他拿到了一笔巨大的财富，招兵买马，就连许多江湖人都被他招揽了。 而凡牧托宝藏，除了金银，里面还有兵书、武功秘籍。 凭借着这个宝藏，宁国实力壮大非常快。 或许你会问，百里飞燕既然知道这个宝藏，那为什么不先一步拿到手？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答。 凡牧托宝藏，本来就是宁国太祖留下来的。 只能后世子孙去开启，其他人就算进去了，不但拿不到宝藏，还会死在里面。 百里飞燕重生后，要做不少的事情。 凡牧托宝藏，她自然不会再让它们落到鄂旭君手上。 即便是鄂旭翼，百里飞燕也不希望他得到。 宁国实力壮大了，最危险的就是大晟国。 可百里飞燕也头疼于要拿这笔宝藏怎么办。 这个时候鄂旭君进入了她的视线，故意告诉给他宝藏的线索，既能换取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也能稳住鄂旭君。 为了这笔宝藏，鄂旭君暂时也不敢真让她死了。 这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的。 百里飞燕早在主动走到他们面前时，就已经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鄂旭君松开了百里飞燕，一个人走到墙角，狠狠踢了几脚，发泄心中的暴怒之气。 等人彻底冷静下来后，才走了回来。 “你告诉我凡牧托宝藏的事情，就是为了和我交换组织的秘密？” “当然还是给自己找一张保命符。”百里飞燕笑看他，样子很从容淡定。只是她如今身体状况十分糟糕，支撑起来越发困难。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不可抑制颤抖着。 他这副模样，倒是让鄂旭君畅快不少。 心中也要安定一些。 想着这个人再狡猾再难缠，此刻小命毕竟还是在他手上捏着的。 留她一条命，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知道吗？有时候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不如痛快死了。 白飞雪，这是你自找的。 吐露凡牧托宝藏的事情，从今日起，你不但不得自由，就连想死都得不到解脱。 只要宝藏一日没找到，你就是我的俘虏！ “你应该知道落在我手里的下场。” “这是我的事情，就不劳七皇子操心了。” “你该不会以为鄂旭翼还会派人来救你？” 百里飞燕只是在笑。 鄂旭君的怒火又被挑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面对这个人时，总是压抑不住火气。 尤其是她笑的时候，不是轻佻挑衅就是戏谑捉弄，让他很想要将她给撕碎了。 他倒要看看，接下来她还怎么笑得出来！ “本皇子忽然想和你玩这个游戏了，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如实告诉你。” 被对方逼到这个地步，鄂旭君也豁了出去。 一个不得自由、小命都被捏在别人手上的人，知道再多秘密，却不能告诉别人，那种痛苦不必言说。 而他，面对这人不至于连说真话的勇气都没有！ “不再有隐瞒？”百里飞燕问。 “前提是你让我感受到诚意。” “可以。” 经过几番角逐，两人重新坐回到了谈判桌前。 你问我答，我问你答。 而百里飞燕，并没有放松。 她在一点点击溃鄂旭君的防线，让他开始烦躁、开始傲慢。 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更多真实的信息。 不过，还得再加点料。 百里飞燕得意笑着。 她知道鄂旭君讨厌她的笑，讨厌得不得了，看到就想要打她的程度。 所以她最喜欢在鄂旭君面前笑了，还笑得特别欠扁。 “从头开始，这是我们彼此最后一次机会。一人一个问题，不带追问，也不得打岔。直到一方主动结束，如何？” “好。”鄂旭君答应了，“这次你先问。” “本该如此。”百里飞燕也没客气。 她抬头，冷然一笑。 “七皇子，告诉我，你对雯岚郡主根本就没有爱，只是想要利用她对吗？” “！” 百里飞燕第一个问题，就很致命。 两人房间如此热闹，雯岚郡主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这里面在做什么。 也许这会儿她正在隔壁偷听。 鄂旭君要是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那后果可吃不消。 “不对，我是想与雯岚郡主合作共赢，但也对她怀有情意。在这天下间，能与我相配的，也不过郡主一人罢了。” 回答完后，鄂旭君继续提问。 “你怎么知道凡牧托宝藏的事情？” “我师父年轻时在宁国待了很多年，知道你们不少事情，这是他告诉我的。” 就这样？ 不给鄂旭君追问机会，百里飞燕提问。 “那个横跨各国的秘密组织，叫什么名字？”她换了个问法，也不贪心，一点点问。 “通天，意味着这个组织可手眼通天，有时候具备的能量，一个王朝都及不上。” 百里飞燕抿起了嘴角。 通天么，早晚要将这群自以为能凌驾在各国之上的家伙给连根拔了！ “你对凡牧托宝藏有企图吗？” “有。” 百里飞燕一个字，就回答了。 她也知道鄂旭君为什么要这么问，又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关于凡牧托宝藏的事情。 很大可能是两个人的谈话有其他人在听，他不想要让别人知道。 主要防的是谁，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 雯岚郡主虽然喜欢鄂旭君，但人家毕竟是尧国的人。 她本身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会因为小情小爱就忘记自己是谁的女儿。 鄂旭君是无法全然信赖她的。 应该说，这个男人谁都信不过。 她说对凡牧托宝藏有企图，鄂旭君反而会觉得她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先骗她，等拿到宝藏后灭口。 这是最有可能的操作。 “天通都有哪些成员？”百里飞燕继续追问。 “就我所知道的，我，郡主，你们大晟国的首富莫有钱，还有……” 鄂旭君看着她，顿了顿，“承平帝第八子，穆王夏侯霭！” 穆王夏侯霭？ 第166章 实力碾压，笑不出来了～ 穆王夏侯霭？ 对这个，百里飞燕持怀疑的态度。 他要说夏侯洙，那她还相信。 但为什么他将目标瞄准了穆王呢？ 这一点倒是值得让百里飞燕好好思量思量。 鄂旭君：“你跟大晟国朝廷有往来吗？” 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到这个了。 百里飞燕微笑：“有。” “？” 百里飞燕：“通天的首领是谁？” 鄂旭君：“不知道，除了他自己，恐怕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个答案，百里飞燕也想到了。 不过，鄂旭君没有否定这件事，就说明首领是存在的。 在各国间，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将这些大人物给组织到一起？而且还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让鄂旭君他们都没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鄂旭君：“你跟大晟国朝廷有着什么样的往来？” 百里飞燕：“镇北将军府的二公子百里若飞，少年时曾行走江湖，我跟他不打不相识，还趁着他生病欺负了他一顿。” “！！” 镇北将军府！ 她居然主动吐露出了这一层关系？ 鄂旭君一瞬间头脑风暴，开始想着这整件事情。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件事情有镇北军的身影。 也曾怀疑过百里飞燕就是镇北将军府的人。 可这位，明明应该掩藏好自己的身份，却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一再吐露出她和镇北军的关联？ 是故意在迷惑他，还是她根本就想引导他相信，她就是镇北将军府的人？ 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百里飞燕：“天通多长时间聚集一次？” 鄂旭君：“不一定。天通主要成员只要有需要，就可以向首领提出申请。接到邀请后，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决定参不参加。但每年，每个人最少要出席一次。如果连续三年都没有成功达成交易，就会在组织降级。” 鄂旭君这一次很大方，吐露出了不少的内容。 当然这些内容于他来说也没多么重要。 如果用这些，可以套取百里飞燕那儿的信息，他觉得很值。 鄂旭君：“你在宁国做的这些事情，是镇北将军府授意的吗？” 百里飞燕就猜到他会这么问。 刚刚将二哥给吐露出来，就是为了给鄂旭君抛一个诱饵。 只有不断吸引这个男人的好奇心，将他的注意力牢牢按在这儿，百里飞燕才有机会拿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不是。” 两个字就打发了。 百里飞燕：“像天通这样的组织，耳目之灵应该是首屈一指的。天通平时跟你们的联络方式，是怎么样的？” 鄂旭君勾唇，“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天通的人。纵然不是天通，也完全有可能为他们所用。他们可以随时随地传递任何消息，还不用担心被别人察觉。” 能做到这样，百里飞燕所能想到的就是天通的情报网可能跟飞香门差不多。 广泛利用乞丐、小贩，这些大街上最不引人注目的人来传递消息。 跟飞香门不同的是，天通们的情报网，不断可以延伸到大街小巷，还可以直通官员府邸、皇宫内苑。 因为他们不只是可以收买各色小人物，还拥有别人无法匹敌的重大情报来源。 不少大人物都是他们的成员，为了金钱出卖着自己国家的情报还有利益。 全方位、多层次的情报网络，就像是一张大网一样，将各国都网罗其中。 的确很不好对付。 哪怕百里飞燕知道他们的存在，可就凭如今她所知道的这些，也颇有些无法入手。 既然这样，那鄂旭君这儿，她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了。 鄂旭君：“你跟镇北将军府这些年有怎样的联系？” 他的问法也聪明了，不问有没有，而直接问有怎样的联系。 百里飞燕浑不在意，似乎也没打算隐瞒。 “我跟百里若飞算是朋友，但那时我还不知晓他的身份。后来他回到了晟京城，还上了战场。” “镇北将军府的英名，还有镇北军们为大晟国百姓所做的事情，我也是听说了的。少年时期，曾慕名来到了北境，还在一次战役中帮了一把镇北军。” 听到这儿，鄂旭君不由睁大了眼睛。 “差点就加入了他们，不过我嫌在军中不太自由，而且跟着师父学本事，也还没学到家。战场上就差点出事了，让我下定决心回到山上继续学艺。” “自那之后，我一直在山上，跟镇北军也就没什么联系了。但我心中，也的确想做一番大事，就跟镇北军一样，护国护民。他们在正面杀敌，而我呢，我想另辟蹊径。” “许多事情，他们不方便做的，我可以做。事实证明，我做得还不赖。就算今天死在你手上，我也觉得我这一生还算是值了！” 百里飞燕带着点得瑟地说着，那小样特别欠扁。 鄂旭君明白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个英雄梦作祟，满脑子热血的家伙。 但百里飞燕说的话能信几分，那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百里飞燕：“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不问天通的事情，改问别的了。 鄂旭君：“本来我想要考虑东山再起的事情，但现在我对宝藏更加有兴趣。至于你，如果愿意选择与我合作，我不但可以留你一条命，还有好处给你。” “谢谢殿下好意了，请允许我认真考虑我一下。” “如果你今天死在这儿，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鄂旭君注视着她，恶劣一笑问。 “我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不能让殿下成为我的人，你知道我这几天做梦梦里都是你。”百里飞燕笑眯眯回答。 鄂旭君脸耷拉了下来，抽着嘴角。 很想要将袖子里的匕首掏出来，再扎这人几刀。 “我是说真的！殿下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真心觉得你和雯岚郡主不相配，你们两个都是野心家，一肚子的坏水和算计。适合做盟友，当夫妻么，那生活该多无趣啊。” “所以你一个男人就适合本皇子？” “呵呵！我比雯岚郡主有趣多了，她能给你的我能给，她不能给你的我也能！” “哦，你能给我什么？”鄂旭君隐隐期待着她能告诉他宝藏的事情。 真要是如此，陪他虚与委蛇一会儿也不打紧。 就当是为了大业做出牺牲了。 哪里知道，百里飞燕臭不要脸地嘿嘿一笑。 “一个英俊潇洒、对你不离不弃、你扎我几刀、我也不会怨怼的痴情人。” “……”鄂旭君差点吐了。 他是没有吐，但隔壁房间的雯岚郡主，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要不是强忍着，是真的听不下去了。 “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在我没有做出决定前，你就给我在这里呆着！” 这一场你问我答的游戏暂时结束了。 鄂旭君冷着脸出门。 “殿下——”百里飞燕喊住他。 鄂旭君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百里飞燕英俊的脸一皱，哭唧唧道：“殿下，我好疼啊。你扎的这几刀，快要了我的命了。你要真不想我死，那你至少给我一点药吃啊。” “哼！”鄂旭君极尽嘲讽瞥了她一眼。 不一刀抹了她脖子就算客气的了。 不，就凭她之前对他做的那些事情，大卸八块都是轻的。 还想药吃？ 疼死她活该！ “殿下，你真的好绝情啊——” 鄂旭君出去了，但百里飞燕的哀嚎还在屋内响起。 门关上，声音也被隔绝了一部分，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 雯岚郡主从隔壁屋走出来。 “你不杀她？” “她现在还不能死。” “你居然会改变主意，因为凡牧托宝藏？” 鄂旭君点点头。 这一点不需要隐瞒，应该说隐瞒也没用，对方根本就不信。 “你有没有想过，她这套说辞根本就是来骗你的，对于宝藏的事情，她不可能知道的比你更多。不过是为了活命，故意抛出来的诱饵罢了。” 以鄂旭君的头脑，不应该会被这种轻而易举地谎言给骗到才对。 “不，她的眼神告诉我，对于凡牧托宝藏，她知道的比我要多。” “？”雯岚郡主不解。 “郡主，她如今已经在我们掌握之中，就算暂时留她一条命，到时候她如果不能给我提供宝藏的线索，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雯岚郡主明白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也不再继续劝。 “那你可得小心看好她，这个人滑头得紧，别让她跑了。” “不会的。” 此时，屋里的百里飞燕又在叫唤了。 “殿下——殿下——我好难受啊，快死了啦——你不能不管我啊，你真的要这样无情么——” 鄂旭君脸颊旁炸开了好几个井字，忍无可忍，直接冲进了屋内，拿起一块布，直接堵住了百里飞燕的嘴。 “唔唔唔——唔唔唔——” 看这家伙有口不能言，只能用一双黑溜溜眼睛蹬他，鄂旭君心中快意不少。 她也有这种时候啊！ 看她再得瑟！ 鄂旭君心情大好，连日来的憋屈都消解了不少。 笑着走出来了。 雯岚郡主盯着鄂旭君脸上的笑容，有点感觉不妙。 “殿下，你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鄂旭君不解地看向她。 雯岚郡主凝视了他一会儿，摇摇头，到底是没说什么。 鄂旭君下楼休息去了。 今天一晚上，为了应付那个狡猾的家伙，耗费了他不少的心力。 他睡的房间，正在百里飞燕的下面。 一开始还能听到凳子磕在地上的咚咚声，渐渐就没声了。 鄂旭君还在想，这个人是见没人搭理她，终于老实了？ 还是伤势太重，晕过去了？ 想到这儿，鄂旭君有点睡不着了。 倒不是他关心起了百里飞燕。 这个人就算是死了，他也不会有一点在意。 只是，对她再不爽，现在还真舍不得她死。 凡牧托宝藏，可以说是鄂旭君目前最重要的东西，不能有一点差池。 想到这儿，鄂旭君便叫来一个人，让他给百里飞燕送一点药上去。 “等等！” 想了想，鄂旭君决定还是自己送上去。 原因不为别的。 百里飞燕的存在对他很重要，他必须要捏在自己手中。 因为他不敢保证，雯岚郡主不会对她动什么心思。 谁知道她刚才在他面前那番话是不是故意说的，凡牧托宝藏，天下人谁不想得到？ 要是趁着他不注意，雯岚郡主抢先出手了，或者是先一步从她口中得到了线索…… 想到这儿，鄂旭君再也坐不住了。 他上了楼，当看到雯岚郡主的房门是开着的，他感觉就更不好了。 放轻脚步，来到了百里飞燕房间外。 还摒住了呼吸。 里面传来两人的对话。 “郡主，你应该感谢我的体贴。在看到你进来后，我声音自觉放轻了，因为我知道这番谈话你不想让七皇子听到对吗？”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要隐瞒七皇子的意思。因为我来见你，只是单纯来拆穿你的谎言。” “哦？谎言，那郡主说说看，我都说了什么谎话。” “你就没说过真话。” “呃。” “我拥有一项别人不知道的天赋，可以从一个人的声音，说话时的音调起伏，来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喔哦~”百里飞燕赞叹了一声，“真厉害啊，郡主。” 哼！ 雯岚郡主本以为说出这件事后，能让面前的人多少紧张起来。 但对方却还是一副嬉笑轻松的嘴脸。 “你不相信我说的？” “我相信啊。” “那你承认了你在说谎？” “郡主，我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女子，但你知不知道，我也不是个普通的男人。能从一个人的声音，来判断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的确是了不起的才能。那我说，我还能预见未来，你会不会觉得很荒诞？” “预见未来？”雯岚郡主笑了，笑得有点傲慢。 就像是一个大人，在看一个恶作剧的小孩般。 又仿佛在笑面前这个人黔驴技穷，到如今居然只能编造这种傻话。 “我就知道郡主不信，那我就小小的给郡主示范一下。” 雯岚郡主听了这话，往椅背上一靠。 一副你尽管装神弄鬼，信一个字算我输的神情。 “郡主你有一位六岁的弟弟。” “嗯，怎么了，这不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你这位弟弟很得你父王的宠爱，也很尊敬你这位姐姐。但你一点都不喜欢他，看到他的那张脸，你就会想起他的母亲。” 雯岚郡主微笑听着。 “所以呢，我为什么要讨厌他的母亲？还是你会说，我的母亲是她害死的，但不好意思，我母亲早就不在人世了，与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 “你母亲是不在人世了，但你父王一直没有忘记她。这些年哪怕他也有一些女人，都远远比不上你母亲在他心中的地位。” “而霓妃娘娘的出现，慢慢改变了这一切。你父王为她着迷，着迷到连你母亲的忌日都忘了。你非常愤怒，愤怒到想杀了她对吗？” 微笑着雯岚郡主，笑容一点点凝固在了脸上。 “在我预见的未来中，你对霓妃娘娘动了杀心，也真的下了杀手。但你最终却没有得逞，因为那位霓妃娘娘，也不是普通人。”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就连霓妃的真实身份她都知道了？ 这不可能啊。 霓妃表面上只是一个渔家女，她也是最近才查探到一点线索，怀疑她的身份。 为什么她知道这么多？ 不该啊，一个江湖人，不但在宁国卷起了惊涛骇浪，就连他们尧国王府的一个侧室，她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雯岚郡主不敢往下想。 看着百里飞燕，傲慢不见了，有的是无尽的警惕，甚至是毛骨悚然。 第167章 颠覆认知，全盘逆转!! 百里飞燕当然知道这些。 因为这位霓妃娘娘，后来在东王继位后，还成了皇后。 雯岚郡主甩开鄂旭君后，回到了国内，两个人明争暗斗，异常激烈。 这个女人是很有野心的，她想自己做皇帝。 有趣的是，霓妃娘娘的儿子，尧国未来的储君，却很信赖这位姐姐。对她的喜爱甚至在自己亲生母亲之上，当然也就成了雯岚郡主争权夺利的工具。 尧国皇室的争斗，一点都不比宁国、大晟国好。 为了那个位置，多少人面目全非，争得是头破血流。 至于尧国未来的命运，百里飞燕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 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 但在祠室的那些年，偶然间也听宫人议论过。 郡主失踪了，小皇子满天下找自己的姐姐，姐弟情深之类。 看来她最后还是没有斗过霓妃娘娘。 一个连雯岚郡主都没有办法的女人，不但极为聪明，还拥有不可忽视的实力。 再加上刚才和鄂旭君的那一番谈话，让百里飞燕忽然就想到，也许这位霓妃也是天通的一员。 至于雯岚郡主，她是不是那就很难说了。 也许鄂旭君是在故技重施。 正如他将天通其中一位主要成员五皇子夏侯洙，说成是穆王夏侯霭。难保尧国的天通主要成员，不是郡主，而是霓妃。 甚至，百里飞燕会想—— 鄂旭君真正的合作对象不是东王，也不是摄政王，就是霓妃！ 雯岚郡主，则是他一个还算趁手的工具，是幌子！ 如果真是如此，那雯岚郡主还真的挺可悲的。 跟以前的她也算是同命相连。 不同的是，雯岚郡主也并非全然无辜。她与鄂旭君的结合，也是出于利用的目的，就看谁的手段更高端。 百里飞燕越往下想，心里就越不踏实。 这天下间的局势，比她想的要复杂许多。 而看似已经被她逼得袒露真相的鄂旭君，远没有她想的那般实诚。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可能还是有所隐瞒。就连他透露出来的这些东西，都有可能是在故意迷惑她的。 只是一些无关紧要、表面的东西。 雯岚郡主的突然出现，帮助百里飞燕打开了思路。 让她一点点将这些事情联系了起来。 好多之前没有相通的事情，渐渐也想明白了。 上一辈子，鄂旭君先是帮助东王解决掉了摄政王，看似两人才是一伙的。 但东王的位子坐稳后，鄂旭君跟他也不是一团和气的状态，最后还要将手伸向尧国。 可最终他并没有这样做。 东王死了，小皇帝继位了。因为年龄还小，朝政大事都是听霓太后的。 最终的赢家，就是鄂旭君和霓妃。 所以这两人，才更有可能是一伙的。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雯岚郡主为什么突然离开鄂旭君？ 之前百里飞燕想不明白理由。 推测出来的答案是，雯岚郡主爱上了鄂旭君，但对方对她只是利用，她接受不了。 抑或是鄂旭君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伤害了她的颜面和尊严。那么好强的女子，离开他也正常。 近距离接触雯岚郡主后，百里飞燕必须得承认，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雯岚郡主本就是一个有想法有野心的女子，这一点百里飞燕之前也知道，但知道得不彻底。 直到这段时间的相处。 这是一个将权力看得比爱情远远要重要的女人，她离开鄂旭君，绝对不是因为小儿女的那些因素。 就在刚才，百里飞燕找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那就是雯岚郡主发现了，鄂旭君真正的合作对象是霓妃！ 只要知道这个男人跟霓妃有往来，并且关系不浅，雯岚郡主是绝对不会再原谅鄂旭君的。 这相当于背叛！ 不，这是比背叛更大的伤害！ 百里飞燕心神一动。 鄂旭君到底认不认识霓妃，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哼哼！ 鄂旭君此时就在门外偷听呢。 虽然将气息控制得很好，但对于百里飞燕这样的高手来说，有人接近她她又如何不知道？ 或许你会问，百里飞燕不是着了道、内力完全消失了吗？ 那是骗鄂旭君的。 还没走进这间屋子，百里飞燕就提防起来了。 那碗面，里面多加了点料，百里飞燕清楚。 她照样吃下去了。 不过她却趁着吃饭时，给自己服用了一些解毒散。 这种解毒散是特制的，药效很强劲。 离开都城前，特地找人配的。 服用过后，可以保证自己十二个时辰之内，毒药毒烟什么的，对自己无用。 非常珍贵的东西，但既然要出门，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当鄂旭君点起屋角的熏油时，百里飞燕就知道他的打算了。 将计就计，装作内力提不起来的模样。 之前不是说过，她有一门功法。可以短暂的将自己内力提升很多倍，而这门功法倒着使出，又可以短暂地封闭自己的内力。 如是，一切如百里飞燕所想的。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她也不需要担心鄂旭君突然下杀手。 别说她的人早已经埋伏在周围，就算只有她一人，在危急关头拿住鄂旭君或者雯岚郡主，以他们作为要挟，离开这里也并不困难。 即便如此，百里飞燕还是硬拼着挨了鄂旭君几刀，也算是取得了他暂时的二信任。 倒是有一件事，也让百里飞燕有些后怕。 那就是霓妃的事情。 雯岚郡主要是没提醒她，她可能一时间还真没办法将鄂旭君和她联系起来。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这点把握不好，会影响她许多判断的。 “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霓妃？！” 雯岚郡主看百里飞燕神情变幻来变幻去，就是不告诉她答案，让她也有点着急。 对霓妃她的确不是一般的在意。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们那位霓妃娘娘，原本是一位海盗女首领。”百里飞燕放轻着声音，注意力更多是放在门外的鄂旭君身上。 她发现就在她提到霓妃时，门外鄂旭君的气息似乎变得浓重了一些。 “海盗女首领？”雯岚郡主诧异。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百里飞燕嘲讽道，“她可是你父王如今最爱的女人啊。” 雯岚郡主瞪着她，“我父王并没有多爱她。” “哦，是吗？” “他只是太孤单太寂寞、也太想我娘了。而那个女人，恰巧有两分像我娘罢了。” “郡主，有一点我很奇怪。在我看来，你并不是一个多么看重爱情这种东西的人，那为什么要对你父王是否最爱你母亲这点耿耿于怀呢？” 雯岚郡主轻蔑笑了。 “像你们这些朝三暮四的臭男人，是永远不会明白我的这种心情的。” “……” 百里飞燕想说。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我可能比你还要更明白。 但她一出口却是：“那不知，七皇子是不是也是郡主口中的臭男人一个？” “七皇子并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那可不一定。”百里飞燕挑衅地耸耸肩。 雯岚郡主看到她这样就来气。 “白飞雪，你该不会真以为七皇子会喜欢一个男人？当然，你要是个女人，那或许还有点可能。” 雯岚郡主在说到女人字样时，盯着百里飞燕，眸中跳动着幽暗的火光。 那是试探。 最为巧妙地试探。 在不经意间，就丢出了一个雷。 然而百里飞燕却笑了，笑得又恶劣又欠兮兮的。 “郡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没说七皇子会喜欢我，我说的是七皇子如果喜欢别人呢？最糟糕的，他如果喜欢的就是你最讨厌的霓妃娘娘呢？” 轰！ 百里飞燕蓦然发现。 在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门外的人心跳声跟擂鼓一般。 或许对那些耳力不灵敏的人来说，什么都不会听得到。 可在百里飞燕耳中，鄂旭君的呼吸还有心跳，都清晰地响在她的耳畔。 尤其是最后猛然跳动的心脏，无异于惊雷。 本来只是一个大胆的试探，是对雯岚郡主的反击，存心激怒她，转移她的注意力。 让她没心思来关注她。 却不成想，这一试探还给百里飞燕带来了一个意外的结果。 这两人不但有联系，而且关系很不一般。 有趣，实在是很有趣！ “你胡说些什么！”雯岚郡主生气地站了起来，“七皇子和霓妃根本不认识，你竟然还能编出这么离谱的谎话。我就不该来，因为你嘴里根本就没有一句真话。” “郡主害怕了？怕我的玩笑成为了事实？” “哼！你也说是玩笑了，我怎么会当真。” 玩笑两个字出来，门外的人松了一口气。 就连雯岚郡主，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百里飞燕越发确定，鄂旭君和霓妃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而雯岚郡主，对鄂旭君也是有着感情的。 感情越深，后面得知真相时，被欺骗的感觉就越浓。 “你刚才说，霓妃是海盗首领，这也是你编出来的？” “郡主你知道，我是江湖人，我师父也是。他年轻时带着我游历天下，也曾出海远游过。有一次，我们乘坐的大船遭遇了海匪。” “他们会用好几只大铁钩子拉住风帆和船壁，快速跑上船来，烧杀掳掠，手段很是残忍。” “那一次，如果不是我师父在，满船的人都会被杀死。而他们的头领，我记得就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雯岚郡主难以相信。 那个在她父王面前温柔恭顺、体贴可人的女子，竟然是一个海匪，还是个女首领？ 一听就是胡扯的。 可正因为这东西太扯了，反倒让雯岚郡主觉得有两分真实性。 “那后来呢？” “后来女首领丢下她的属下跑了。” “既然她跑了，你们又怎么知道她成了我父王的霓妃？” “因为她杀了人，杀的其中一个人还是我师父的好朋友，你认为我师父会放过她吗？” 百里飞燕接着，“我师父下船后，就一直在追踪这位海匪女首领。有两次都快抓到她了，但最后总是让她给逃了，后来就失去她的踪迹了。直到前两年，我师父循着蛛丝马迹去了尧国。” “在那里呆了半个多月，居然让她发现这女海匪居然换了副模样，还摇身一变成为了东王的霓妃娘娘。我师父不愿放弃朋友的仇恨，坚决刺杀。结果没成，还被东王的人给伤了。” “可我从未听我父王说过这么件事？” “我师父武功很高，就凭你父王那些护卫，原本也伤不到他。你当是谁做到的？就是那位霓妃娘娘。我师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回到了大晟国，好长时间伤都没好。所以我刚才才说，那位霓妃可不好惹，郡主你以后和她为敌，可要多加小心。” “你居然会好心提醒我？” “我把郡主当情敌，不过么，情敌再大也比不过我师父的恩怨。” 门外的鄂旭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情敌，这人也好意思说。 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雯岚郡主还在消化百里飞燕跟她说的这些事情。 她还是不相信。 怎么就那么凑巧？ 这个人不但知道凡牧托宝藏，还知道霓妃娘娘的事情。 他们最关心最在意的东西，她似乎都知道。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只能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他们而来。 不只是冲着鄂旭君，也是冲着她。 “你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她问。 “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百里飞燕说。 “你是说搅乱宁国？” “宁国被搅乱了吗？我怎么觉得对于宁国百姓来说，现在的情况更好一些。为什么百姓们总是要为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人付出代价？战事一起，生灵涂炭，百姓们流离失所。而你们这些人却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 “够了！这些话我已经听腻了！”雯岚郡主不想要被她教训，“你敢说，你不是特地告诉我们这些事情的，想引起我们的兴趣，甚至是让我和七皇子彼此猜疑？” 百里飞燕一阵大笑。 “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百里飞燕还在笑，越笑越开心。 直到笑够了，才冷酷道：“郡主，你们是不是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要是以前，我或许还会挑拨离间你们。但现在？呵呵。一个是刚刚谋逆失败到处流亡的宁国反贼。” “而另一个么。”百里飞燕打量着雯岚郡主，神情很是轻佻。“以前你是东王最宠爱的女儿，但我说过，你是斗不过霓妃的。你唯一的价值，就是被腻父王送来与鄂旭君联姻。可他失败了，你也会被抛弃。” “欸，别急着反驳。”看到雯岚郡主要说话，百里飞燕阻止住了她。 “是，你的父王的确对你这个女儿还算信任。可他是逃不出霓妃的手掌心的，你就算回到了尧国，也争不过霓妃。” “看在和你们相识并同行了一路，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放弃，金钱名利都别奢求了，你和七皇子从此浪迹天涯，过一对神仙眷侣的生活，这也挺不错的对？” 雯岚郡主放在身侧的手颤抖着，恨不得要杀人。 第168章 欢迎回来，你可知我多想你～ 鄂旭君在雯岚郡主出来前，便先下楼了。 他现在陷入了深深的犹疑之中。 百里飞燕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连霓妃的来历她都知道。 这很危险。 还有百里飞燕那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虽然她后面说是开玩笑的，但鄂旭君仍然感到不安。 如果雯岚郡主真的疑心起他和霓妃，那就会给他的计划带来重大的变故。 霓妃如今根基还未稳，他还需要稳住雯岚郡主，也不能让东王产生怀疑。 百里飞燕是杀是留，似乎也没给鄂旭君更多的选择。 可凡牧托宝藏…… 鄂旭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到了后面他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不能让百里飞燕继续这么嚣张妄为下去了。 他要打断百里飞燕的腿，让她哪里都跑不了。平时还要堵住她的嘴，让她有口不能言。 直到从她嘴里得到了宝藏的线索，就给她一个解脱。 “很好，就这么办。” 她不是骨头很硬吗？那么他就一点点敲断她的肋骨、折弯她的脊梁！ 性格再坚韧的人，也承受不了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翌日一早，鄂旭君就打算去执行这个计划。 他都开始期待百里飞燕笑不出来的可怜模样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属下惊慌地跑进来。 “主人，白飞雪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不见！”鄂旭君质问。 “属下们也不知道，早晨到她房间，就没有看见人。” “让你们看着，都是干什么吃的！人不见了，你们都不知道！” 鄂旭君快步来到了楼上，此时雯岚郡主也被惊动了，就站在百里飞燕房间外。 “殿下。” “郡主，你就住在二楼，昨晚可曾听到这个房间有什么动静？” 雯岚郡主摇摇头。 “昨晚我倒是见过白飞雪，还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后我就回房间睡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殿下，你不是已经化去她的内力了吗？她还受了伤，为什么还能够从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逃走？” 正因为百里飞燕没了内力，还受了伤，这山上山下都是他们的人，所以才没有将她绑起来。 没想到还是让她给跑了。 “不可能啊，以她的情况，别说离开这儿了，就算下个楼都很困难。” 鄂旭君又将小屋周围埋伏的人都喊了过来，一一询问，结果没有一个人看到百里飞燕出来。 她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她不可能不动声色地摆脱我们，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鄂旭君和雯岚郡主思索着，然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道：“她还在这个楼内！” “其他的房间你们找过没有？” “已经找了，但没有。” “给我再找一遍，这一次一定要找仔细。” “是！” 鄂旭君很确定，百里飞燕的状况是不可能走远的。 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灯下黑。 先在屋内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所有人都出去追击她的时候，再出来偷偷离去。 方法倒也巧妙，不过骗不了他。 很快的，底下人就回来禀告：“殿下，屋内屋外仔细找过了，没发现白飞雪的踪影。” “你确定全部都找过了？” “是的！呃，只有殿下和郡主的房间属下们还没有找，也不敢乱动。” “！！” 鄂旭君和雯岚郡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会？ 两人齐刷刷看向雯岚郡主所在的房间，房门是开着的，里面除了两个柜子一个箱子，几乎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雯岚郡主对底下人轻轻挥挥手，让他们进去。 底下人戒备着，进了屋。 小心翼翼一通找，柜子里，床底下，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 一行人又转到了楼下鄂旭君的房里，好一番翻找，还是没有。 “笨蛋！！你们还在四处找时，我早就跑远了！” 此刻百里飞燕已经坐在了一辆马车上。 她安排的人正在山下接应她。 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百里飞燕征战这么多年，大伤小伤无数，对伤痛的忍耐力早就异于常人。 鄂旭君在扎她那几刀的时候，百里飞燕也巧妙的用内力护住了自己关键经络，没伤及到要害。 麻烦的是腿上那一刀，让百里飞燕行动有些不便。 这种时候也只能咬牙撑着了。 百里飞燕在楼上，观察了一下小屋周围的部署。 他们防守虽然严密，可在行家的百里飞燕看来，还是有盲区的。 她耐心等待，等到轮值的那一刻，悄悄从窗户飞了出去，融入了夜色中。 地形的话，她在上山时就已经完全记在自己的脑子里了。 她的记忆力很好，这些地方她只要看一遍，就知道哪些地方能用来设伏。 作为一个帅才，对于地形的判断和分析能力，百里飞燕无疑是大师级别的。 就这样，她小心地避开了埋伏，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逃出了鄂旭君为她设下的天罗地网。 “哈哈！小姐！那鄂旭君和雯岚郡主怎么都没想到，你自己一个人就能从山上走下来，恐怕这会儿都还在满山找你呢。” 这些来接应百里飞燕的人，都是镇北将军府的亲随。 是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派来接她回家的。 至于宁国的那批人，如今已经跟着百里锦宏回到军营里去了。 当然，百里飞燕重生后，兄妹几个也致力于在各地培养自己的势力。 有一些值得信任的亲随，会放到地方，需要的时候能够用得着。 “让他们找！”百里飞燕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过了，用了最好的金疮药。 现在出来了，有人赶车，她也不需要再烦心别的事情。 好好躺着睡上几觉，过几天就能到家了。 出来这么久，百里飞燕是真的想家了。 “小姐，我们还担心你在山上出事呢。幸好你赶在约定时间内回来了，否则我们都打算杀上山救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鄂旭君虽然狡猾至极，但这一次还真被我搞明白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这几刀，挨得也算值了！”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要是将军和少将军们知道了，恐怕得过来扒了这位七皇子的皮！” 毕竟如今的鄂旭君，已经不是宁国的七皇子了，伤他不用担心会引起两国的纠纷。 甚至宁国会很高兴，他们抓住了鄂旭君。 “你们提醒我了，这件事回去不许跟我爹和兄长们说，知道了吗？” 百里飞燕可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为了情报，做起事来是有点疯狂，还经常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不过百里飞燕也有分寸。 她之所以敢这么做，那是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 也相信凭着她的能力，就算遇到了突发状况也有能力解决。 “知道了，小姐，但这次真的挺危险的，你下次还是别这样做了。” “好小子，管起小姐的事情来了？”百里飞燕笑看着府上这位小将。 名叫任勉，今年只有十六岁。 很机灵，身手还不错，在三哥手底下做事，三哥很是看好他。 “这属下哪里敢啊，就是不放心大小姐。大小姐，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鄂旭君对你突下杀手啊？” 这事任勉还是越想越后怕。 小姐虽然最聪明了，可有许多事情根本都是料不准的。 一个人置身虎穴，真被对方给撕了怎么办？ “他们不会。” “小姐这么有自信？” “因为我这儿掌握了他们想要知道的秘密。不过么，当我秘密吐露过多，鄂旭君一定感觉到了我成了他的威胁。我要是再不走，指不定得被他们弄成个废人。” 昨天晚上，当她吐露出霓妃的事情后，就已经预计到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了。 不舍得她死，也不能放了她，还要完全操控她，鄂旭君可不就得狠狠整她么。 不过百里飞燕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也不再奉陪，拍拍屁股就走了。 至于这两人接下来的行踪，会有人盯着的。 接下来的几天，马车昼夜兼程，百里飞燕就躺在车内养伤。 四天后，终于回到了晟京城。 站在城外，望着城门进出的人络绎不绝，百里飞燕心头升起无限的感慨。 “我回来了！” 外出大半年，做了不少事情，也经历了几次恶战，但总算是平安地回到了这里。 “小妹！” 提前得到消息的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到城门这里来接。 “二哥！三哥——”百里飞燕扑向他们，高兴地抱住了两位兄长。 如今的百里飞燕，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容颜。 当然白飞雪这个身份，会继续在江湖上出现。为了不让人将她和白飞雪联系到一起，百里飞燕还必须用白飞雪的身份做几件事情。 有始有终，她是不会轻易给人抓到把柄的。 “小妹啊小妹，你瘦了一大圈，三哥心疼你啊——”百里秋溟夸张地嚎。 百里飞燕鄙视地看着他，“三哥，你要真心疼，你就给我留下两滴泪水来。” 下一刻，百里秋溟就对着百里飞燕的脑袋来了两个栗子。 “三哥打你！还流泪，想得美！你还是快点回去，等着爹家法伺候！” 百里飞燕离开都城的事情，是经过家里同意的。 但家里人可没有同意她在外面几次三番的冒险，甚至差点丢掉了小命。 百里飞燕一听到这话，顿时可怜兮兮，拽住了三哥的袖子。 “三哥，给我说说好话嘛，拜托拜托~” “哼哼！少来！必须要让爹狠狠重罚你，你下次才不会这么任性。” 眼见三哥这边行不通，百里飞燕又捉住了二哥的袖子。 一句话都不说，就可怜巴巴看着自个儿的二哥。 百里若飞这会儿却一直在打量着百里飞燕。 “腿受伤了？” “呃。”百里飞燕怔了一下，二哥这眼睛也太利了，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挺好呢。 “肩膀也伤了，还伤得不轻。” “……” 百里若飞摇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妹眼里满是疼惜。 但也没责备她什么，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 “燕儿啊，二哥知道你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但二哥还是想告诉你，下次在做决定前，多想想爹，也想想哥哥们。” “二哥——” 百里飞燕心中难受。 的确，她做许多事情都只问结果，有时候根本没考虑到自己。 哪怕总说有分寸有分寸，但她的有分寸，标准跟父兄是不一样的。 百里飞燕的分寸是：别死，活着就好。 而父兄的分寸：燕儿好好的，别出事，别受伤。 “不说了，你旅途一定很劳累，咱们回家！家里可是做了好多好吃的，等着你回去吃呢！” “太好了！二哥，我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过一餐热乎乎的饭菜了。” 百里飞燕挽着两位兄长的胳膊进城了。 而在城楼上，楚王夏侯樽带着他的谋士骆无香，正目送着百里飞燕和她的两位兄长一起离开。 夏侯樽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百里飞燕。 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表情，都被他细细收进了眼底。 这个女人，也只有在她最重视的家人面前，才会流露出这么人畜无害的模样。 才没有半点防备，眼里全是快乐的身材。 夏侯樽忽而有点感叹。 跟百里飞燕同行了一路，自认已经对她很熟悉了，关系也不赖。 可一段时间没在一起，夏侯樽蓦然发觉，自己与百里飞燕之间好像跟从前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该陌生还是陌生。 就连见一面，都找不到一个好的借口。 在刚才，看到百里飞燕出现在城门前，夏侯樽想，如果百里飞燕是他的王妃，或者仅仅她心里有他。 那他都可以正大光明前去接她，对她说：“欢迎回来，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 额，这些话说出来是真的肉麻。 但夏侯樽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回去。”夏侯樽对身后的骆无香说。 他没有回头，所以也没看见身后的骆无香，对百里飞燕流露出了比他还要更为眷恋的神情。 那种感情，让人心惊。 只是再抬头时，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169章 再敢欺负我弟弟，我决不轻饶! 回到将军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大夫好好给百里飞燕重新检查身体。 知道小妹这次出门，给自己又添了那么多道新伤，兄弟两人又忍不住想说道说道。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无用。 只希望下次再有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们也能在身边，帮忙多分担一点儿。 百里飞燕回来第一天，那真是乖巧得不得了。 两位哥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个劲讨他们欢喜。 为的就是让两位哥哥手下留情，千万别把这事情告诉爹爹。 百里耀雄晚上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看自己的宝贝女儿。 “燕儿，让爹好好看看——” 百里耀雄好生打量了一番。 “受了，还有血腥味和金疮药的味道，又受伤了？” 百里飞燕无奈，这哥哥们和爹爹一个赛一个的厉害，根本就瞒不住啊。 “就一点小伤，爹，你看我这不都没事了么。”百里飞燕转了两圈，还想蹦两下，被百里耀雄给阻止了。 “你还是别蹦了，你这条腿还要不要了？受了伤就好好给我养着，别闹腾。” “……” 百里飞燕噎住了。 然后又拿眼神瞥向自家的兄长。 ——是不是你们跟爹说了？爹才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哼！你敢受伤，还怕爹知道啊？就你这点能耐，还想骗过爹这一双慧眼？” 百里耀雄有点傲娇地表示。 “哪能啊！我爹是什么人！镇北大将军！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要多，天生练就了一双慧眼。被你看一眼，恁是魑魅魍魉也得现出原形。” “拍马屁也没用，既然回来了，不把伤给我养好，就不准到处乱跑了。” “嗯，听爹的！” 竟然这么轻易被放过了，百里飞燕有些受宠若惊。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都挺诧异。 这百里耀雄离开时，百里秋溟还特地跟上去问他。 “爹，你真不追究燕儿这次的事情了？” “欸！秋溟，燕儿她不是个糊涂的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已经够辛苦、够累的了，爹呢也不舍得再说她。我相信，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燕儿会珍惜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比以前更支持她、相信她。在她需要我们的时候，为她提供最有力的支撑。” “爹，孩儿明白了。” 百里耀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今晚就让燕儿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 “嗯，好的爹。” 周府。 在百里飞燕走入晟京城的时候，夏侯洙就得到了消息。 “殿下，飞燕将军回来了。” 此时，夏侯洙怀里正搂着周嫣，两人每日都在一起，连房间都很少出。 听到属下在门外的禀报后，夏侯洙一下子清醒了。 周嫣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 而好些时日无人问津的暗卫大统领卓隐，今日又重新得到了夏侯洙的召唤。 卓隐得知五皇子要见他，就猜测到都城情况有变，最有可能的就是百里飞燕回来了。 “殿下。”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卓隐的心境时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在面对夏侯洙时，与过去没有什么两样。 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他在闹什么情绪。 夏侯洙根本就不在意卓隐心里是怎么想的。 卓隐只不过是父皇给他安排的一条狗，主人会在乎狗的情绪吗？ 不需要的时候，就将他踢到一边。 需要他的时候，就将他喊过来。 他不敢不乖乖听话，因为当一条狗没有价值的时候，那就是被取代甚至是消失的时候。 卓隐从不寄希望于五皇子能对他有一点点良心。 只是在看到他那冷漠的眼神时，心里还是微不可察梗了一下。 “卓隐，百里飞燕回来了。” “是。”卓隐一点头，表示听到了。 “你们这些人，实在太过于无用。百里飞燕离开了大半年，她走的时候你们不知道，还跟丢了。她回来的时候，你们事先也没有得到多少消息。” 百里飞燕回来得太突然。 也幸亏她没有第一时间来到周府找他，否则他这边毫无准备，有可能被百里飞燕逮个正着。 只是，夏侯洙此刻心情有些矛盾。 一方面，他不希望百里飞燕第一时间来找他，最好能多给他一些时间来处理周嫣的事情。 可另一方面，百里飞燕回来一天了，都没有来看他，又让夏侯洙挺生气。 走的时候不打招呼，回来也不看他，难道他在她心中当真这么无关紧要？ 虽然两人还没有婚约，但也算是彼此相许。 她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爱的人的吗？ 未免也太不将他看在眼里了。 卓隐听着，并没有反驳。 等到夏侯洙批评够了，又谈到正事。 “明天一早，你就随我去镇北将军府走一趟。不，别明天了，还是后天。” 夏侯洙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着急。 他必须要让百里飞燕知道自己是在生气，毕竟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这么久，她必须要拿出一个态度。 可夏侯洙也担心这样僵持下去，会让百里飞燕觉得自己真的不在乎她。 所以多等一天。 如果明天她没来，后天自己去见她。时间上把控得刚刚好，又能占据主动。 百里飞燕但凡有那么点愧疚，在嫣儿的事情上她应该会支持他。 周嫣的事情，夏侯洙没打算瞒百里飞燕。 毕竟有些事情，他就等着百里飞燕回来给他解决、冲锋陷阵呢。 “是。”卓隐听令。 也没想去劝夏侯洙，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 他说了对方不会听。 他既然这么有主张，那以后他还是少插嘴。 有些事情没变，但到底也变了。 “卓隐你对本皇子似乎有些情绪？” “属下不敢。” “最好是这样，别忘了你的身份！” “属下一直谨记。” “退下！还有这段时间府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让底下人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要是不小心在百里飞燕露出什么破绽来，我要他们的脑袋！” 卓隐沉默。 殿下既然担心百里飞燕会知道，那为什么这段时间还这么肆无忌惮，不懂得稍加克制的道理呢？ 一个男人，这么管不住自己，以后迟早会栽的。 尤其那个女人还是周嫣。 一夜好梦。 在马车上颠簸了好几天，百里飞燕一沾到床铺，就睡得昏天暗地。 仿佛躺在棉花上，舒服得不得了，但脑袋却有些昏昏沉沉的。 期间，百里飞燕似乎感觉到有人进入了自己的房间，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又离开了。 本来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身体实在是太沉太疲惫了，根本就醒不过来。 这个世上，最让她感到安心和完全放松的地方，就是在家里。 出门这么久，百里飞燕无时无刻不处在戒备之下，就算是睡着了，也都很警惕。 如今她不必在乎这些，也不用担心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因为父兄都在。 这一觉实在是睡得太久。 百里飞燕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她有些疑惑。 “我睡的时间这么短么，天都还没亮。” “傻丫头，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你睡了整整一天知不知道？” 百里若飞就坐在外间的桌子旁喝茶，听到百里飞燕这一句感叹，好笑道。 “二哥？”百里飞燕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啊？” “二哥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哪里是不放心来看看啊，二哥这一天就在你房间。坐在这儿，一边喝茶一边看书，这已经是他看的第三卷书了。”百里秋溟从外面走了进来，还端着个托盘。 “醒了就起来，睡了一整天，也不嫌肚子饿啊？” 百里飞燕穿上外套，拂开帘子走了出来。 “二哥三哥，我睡觉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我旁边，是你们？” “是啊，每次饭点的时候都想看看你起来没？看你睡得这么香，就没有吵醒你了。” 百里飞燕这会儿肚子正饿着，快速洗漱了一下，就满足地坐到了桌子前。 “太好了，都是我爱吃的。” 百里飞燕开心地大快朵颐起来。 “欸欸欸，姑娘家家的，斯文一点啊。”百里秋溟在一旁笑道。 百里飞燕嗯嗯点着头，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 兄弟两人也没在她吃饭时说什么，就看着她吃。 等吃完了，底下人将这儿收拾干净了。 三个人走到了凉亭散步。 站在亭子三楼，可以看到周围的全部动向，也最方便说话。 “这段时间我不在，她都老老实实的？” 百里飞燕口中的这个她，自然说的就是胡妈。 “她许是感受到了自己已经被怀疑了，这段时间老实得很。”百里秋溟说。 “这颗棋子他们不会真的放弃的，现在只是还不到动用她的时候。” 百里飞燕知道胡妈，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这些暗卫们，为了效忠承平帝，许多可是连命都不要的。 “放心燕儿，我们一直盯着她，不会让她有什么作为的。” “二哥三哥，这段时间都城发生的事情你们给我详细说说呗。” 虽然平时双方有书信往来，可每次说的东西都是很简洁的，许多也没说道。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便将都城大大小小的情况，都告诉给了百里飞燕。 晋王府，楚王府，穆王府。 穆王府？ “二哥三哥，穆王府这大半年来可有异动？” “没什么啊。”百里秋溟摇摇头，“穆王殿下这大半年来都留在都城，平时往来的也都是自己相熟的一些朋友。” 百里若飞却想起来一件事。 “据飞香门送来的消息，说这位穆王殿下前段时间似乎在寻找一个人。” “一个人？什么人？” “不太清楚，穆王自己似乎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说了他的特征，说是右手有六根手指。” “六根手指……” 百里飞燕的大脑里想着自己前世知道的所有人。 有谁是六根手指的？ 如果真存在这样一个人，自己还听说过，那一定记得。 可百里飞燕并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一个存在。 看来这个情况，她需要好好了解一下了。 对于鄂旭君的话，百里飞燕并没有完全相信。 但他既然说出了穆王这个人，百里飞燕是一定要搞清楚他和天通到底有没有关系的。 前世的穆王夏侯霭，是犯上作乱的罪名被杀死的。 几位皇子中，只有他最后真正谋逆了。 还差点将承平帝给推下台去了。 从这一点来说，百里飞燕觉得这位穆王，也算是给他自己还有兄弟们出了一口恶气。 而他造反的原因，很是耐人寻味。 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那个位置，而是为了晋王报仇。 是的，晋王殿下。 穆王其实是晋王最忠实的信徒。 表面上看，他们好像还是竞争的关系，也不算和睦。 可穆王就是很崇拜晋王。 晋王特别想要得到自己父皇的认同，而穆王，想要得到晋王的另眼相看。 当他知道自己的二哥，被承平帝一杯毒酒毒死了后，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在酝酿着一个疯狂的计划。 “父皇，你怎么可以杀了二哥！！他是那么的崇拜你、信任你！可你呢！你对他没有半点父子之情，还要对他这么残忍！” 这是穆王临死之前对承平帝喊出的一段话。 那时候百里飞燕就躲在大殿房梁上。 为了保护承平帝不被穆王所伤，她埋伏在那里很久了。 如今想起来百里飞燕当真后悔。 给她再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保护承平帝，她说不定会帮着穆王，直接给那个昏君一刀。 “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二哥报仇？” “是！小时候，二哥最照顾我们了。在你不理会我和我母妃死活的时候，在我生病、宫人们都冷遇我们的时候，是二哥狠狠教训了那些宫人！” “我不会忘记他对我们的恩情。” 夏侯霭始终记得那是个冬天，外面下着大雪。 病了好多天的他，在凄清的皇宫里，不断咳嗽着，到最后连宫人都厌弃。 母妃是个性子软弱的人，只会哭哭啼啼，也不敢去父皇面前争取什么。 到后面，大殿里连炭火都没有了。 母妃没办法，只能找了晋王。 众所周知，晋王心地好，还是陛下最器重的皇子，大晟国最有可能的储君人选。 夏侯霭只记得，已经长成玉树临风少年模样的晋王殿下，一脚将一名奴才踹了进来。 “再怎么不得宠，他也是主子！再让我知道你们苛待我弟弟，我绝不轻饶！” 奴才们惊恐跪着，连连称是。 之后夏侯霭的待遇就改善了许多。 从那以后，夏侯霭对这个哥哥就很亲近。 但晋王却有些若即若离。 尤其是后面，当父皇也注意到他，开始培养他后，穆王明显觉得自己与二哥距离更远了。 他把自己当成了潜在的威胁。 穆王很难过，很想告诉二哥，自己从未想与他争。 可他知道，二哥不会相信的。 于是，他就默默地在背后，支持着二哥。 他想要看着二哥坐上皇位。 但他却被父皇害死了。 穆王被夏侯洙一箭射死前，讲述了所有的事情。 他本以为能从承平帝的眼里，看到一丝丝对晋王的内疚。 可他失望了。 承平帝没有丝毫的后悔和自责，他们父子俩还杀了他。 百里飞燕现在还记得穆王临死前那不甘心的眼神。 对于承平帝，她也曾怀疑过，对自己的儿子是否过于狠心？ 可承平帝和夏侯洙告诉她，这些都是乱臣贼子。如果不狠心处治，江山动荡，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燕儿，你在想什么？”百里若飞发现百里飞燕神情不太对劲，看起来还有些伤感。 “只是想到了一些晋王与穆王相关的事情。” 其实，如果没有那对父子，这几个兄弟之间未必不能相容。 晋王夏侯昶，这些年一直处在争斗中心，可要说这个人坏吗？ 他也真不坏，对自己的兄弟、还有百姓都不错。 把兄弟当作对手，可在少时他也真心维护过这些兄弟们，有做哥哥的样子。 是夏侯庸夏侯洙父子，不断去催化他们的矛盾。 让他们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 至于夏侯樽，对兄弟也是有情谊的。 和晋王的恩怨，的确是有。 可百里飞燕现在怀疑，夏侯樽还有夏侯昶之前遇到的那些刺杀，真的是他们彼此所为吗？ 有没有可能，也是夏侯庸夏侯洙父子做的？ 第170章 他绝不会伤害小妹的! 不是百里飞燕非要将所有脏水都往那对父子身上泼，实在是许多事情都是这两人搞出来的。 虽然就算没这俩人，皇家可能也没那么兄友弟恭，但的确可以少一些悲剧。 “楚王夏侯樽身边多了一名厉害的军师，名叫骆无香。” 这时候百里飞燕又听到百里若飞说道。 “啊？”百里飞燕听到骆无香这个名字，不由愣住了。 “燕儿，我记得你说过。骆无香是夏侯洙座下第一刽子手。如果没有他替夏侯洙暗中铲除异己，他的帝位也不会坐得那么稳。” “是的。” 但骆无香却是为了她死的。 百里飞燕想不通，骆无香为何要这样做。 然如今她已不想再去想这些。 情之一字，伤骨伤肺，别说去碰了，她连想都不愿再想。 之前在大街上救骆无香，就是想还了他的情，以后她也不想与这人有过多牵扯。 只是那时骆无香未必需要她的襄助，百里飞燕总觉得自己还欠他一些什么。 只等着有机会去偿还。 “奇怪的是，这个骆无香如今没有在五皇子夏侯洙手下做事，却投靠了楚王。”百里秋溟也感到疑惑。 “也许，不只是我一个人重新来过了。”百里飞燕怔忡地说。 “什么？！”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都是一惊。 “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是这一世许多情况都不一样了，影响了骆无香的选择和命运。” “不，人生命运发生这么大的偏转，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百里若飞摇摇头，“我更倾向于燕儿前一个判断。” “如果骆无香也重新来过，那事情又会发生大变化了。”百里秋溟感到了危机感。 本来只是他们这边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某种程度上也帮助他们行事和选择。 可如果百里飞燕不是唯一一个知道未来发展的人，那么骆无香的存在，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难以预测的影响？ “二哥，三哥，骆无香的存在，也许会给事情带来一些变化。但我相信，他不会是我的敌人。” 上一辈子，百里飞燕觉得自己和骆无香不是一路人。 可这一世，就算自己与他交集不多。 可百里飞燕总是感念，骆无香前世在她棺椁前说的那番话。 在她最绝望的那几年里，唯一给她注入了一丝希望。 “对，我赞同小妹说的这话。” 百里若飞思量了一番后，也点点头。 “你们想，骆无香前世作为夏侯洙的左膀右臂，什么都有了。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最后还是为了燕儿舍弃了这一切，甚至他自己都折在了夏侯洙的手上。” “他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倒不好说，如果他还记得，那他不会伤害小妹的，也不会与我们为敌。” 百里秋溟被自己的二哥和小妹说服了。 “那骆无香那边，就放着不管？” “暂时也没法管啊，就先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好了。”百里若飞说。 都城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百里飞燕已经从两位兄长这里得知了。 再就是她这边。 百里飞燕也跟自己的两位兄长，详细说了天通这个组织，将她知道的全部情况都告诉给了他们。 当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得知，这个组织的人还曾经花三座城池，购买虎威将军百里锦宏的人头后，怒不可遏。 最让他们耿耿于怀的是，前世这桩交易最后还是达成了。 功绩属于夏侯洙。 而百里家则被他们敲骨吸髓，榨干得一丝不剩。 两兄弟差点泣血。 百里飞燕如今已经平静了下来。 “有资格开出三座城池作为报酬的，毫无疑问一定是位高权重之人。二哥三哥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迟迟没回来，身上这些伤又是怎么来的吗？” 这话题成功转移了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的注意力。 “燕儿的意思是，你这一路都在调查天通这个组织？” “不错。” 百里飞燕跟他们说了自己了解到的，其中哪些存疑，哪些又是猜测还有待于去验证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你要验证鄂旭君那些话还真不容易。” “那也不见得。”百里飞燕笑着说。 两兄弟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百里飞燕那耐人寻味的神情。 “你说的是夏侯洙？” “燕儿，我不赞成你这么做！别说夏侯洙那个烂人，二哥不希望你再和他虚与委蛇。他的身份也太敏感，陛下都有可能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当你开始调查天通，那你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清理的对象。” 天通的秘密，没有人敢泄露。 当一个王朝的皇帝，被卷入到了那些肮脏的交易中，为了维系他的颜面和统治，他是不介意杀了所有可能吐露出这件事的人的。 “二哥，三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也不会随便被他们抓到把柄、看出破绽。至于夏侯父子，他们很快就逍遥不起来了。” 百里飞燕在宁国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次回到国内，她也要在这儿发动一场不流血的政变。 那对父子，让他们得意太久了。 百里飞燕这一年多来多方布局，接下来也要有所行动了。 为了保证计划的顺利实施，百里飞燕需要到他们身边去，这样才能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从中引导。 撕破脸？ 什么时候都可以。 百里飞燕一定要挑一个最恰当的时机，然后好好去向夏侯洙，讨回他欠她的所有债！ 跟他一点点清算清楚！ “她果然没来找我！” 夏侯洙气了一天了。 “这个百里飞燕，如今眼里是真的没有本皇子了。” “殿下，也许她只是旅途劳累，需要多休息。等休息好了，就会来见殿下。”周嫣体贴道。 “嫣儿，百里飞燕回来了，我跟她只要一日没结束，就要委屈你了。” “只要能留下殿下身边，嫣儿不觉得委屈。” “还是嫣儿最乖、最能理解我。百里飞燕如果有你一半听话，也不至于让我这么心烦！” 周嫣面上附和着。 心里怒到了极点。 既恶心夏侯洙。 “哼哼！好一个夏侯洙，你还以为我跟从前一样呢。还左一个乖巧，右一个理解，我呸！” 又嫉恨百里飞燕。 “动不动就把我跟这个女人相提并论！以前我还会因为你的看法而懊恼羞怒。可现在不会了，夏侯洙，你就跟百里飞燕那个女人一样的讨厌！” 周嫣这次回来，除了要对付夏侯父子。 百里飞燕也是她不变的目标。 翌日，夏侯洙起了个大早。 花了不少时间，将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的，然后乘坐马车前往镇北将军府。 “五皇子，你怎么大早上的就过来了？是为了来看我小妹？”接待他的人是百里若飞。 “二哥，我听说飞燕回来了。本来昨儿个就要过来，可念及燕儿刚回来，那肯定是需要好好休息的。便按捺着想要飞过来看她的心情，一早来看她，飞燕起来了吗？” 百里若飞真受不了这厮，可目前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也只能应付着。 再加上燕儿也说了，还要从他身上了解到天通的信息。 神色间比之之前还要亲厚一些。 “有劳殿下挂怀了，燕儿这次外出，不但旅途劳顿，回来的路上还受了一些伤。” “飞燕受伤了？！” “殿下别担心，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我现在就去看看飞燕。” 夏侯洙呆不住了，也不管男人去后院于理不合，就朝百里飞燕的院子跑了过去。 此时百里飞燕已经起床了。 正在庭院中活动活动身体，就看到夏侯洙匆匆忙忙赶来。 “飞燕——” 这一唤，饱含着思念和担忧。 下一刻，人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紧紧抱入了怀中。 “殿下？你怎么过来了？”百里飞燕忍着恶心，柔声道。 “别说这个，快让我看看，二哥说你受伤了，伤在了那里？现在还疼不疼？” 百里飞燕避开了夏侯洙查探的手。 对他摇摇头，“殿下，我就受了一点皮外伤，这会儿已经没事了，不信你看。” 百里飞燕来回走了好几步，让他放心。 她看着他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不甘与怒意。 压抑着对他的思念。 这样的百里飞燕，让夏侯洙心中大喜。 看来这一次百里飞燕离开都城也不全然是坏事，经过这么久的离别，那些隔阂已经被思念给冲散。 “飞燕，我好想你。”夏侯洙重新抱住了她。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白天想你，晚上也想你，好多次我都想去找你。可你都不告诉我，我就算想去找你，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飞燕，我知道你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也应该要理解你。可是答应我，下一次别让我这么担心你，好吗？” 本来还想要兴师问罪的夏侯洙，此刻已经改了看法。 好不容易，百里飞燕对他的感情恢复到了从前模样，他没必要再说那些话来影响两人的感情。 只要百里飞燕以后好好听话，那之前的事情暂时就别跟她计较了。 老实说，这段时间她不在都城，缺少了最好用的一颗棋子，夏侯洙也深感做许多事情都束手束脚。 如今她回来了，自己也能松一口气了。 在夏侯洙看不到的地方，百里飞燕嫌恶地别开了目光。 她越发不明白，自己上辈子为什么还喜欢听夏侯洙说这些话？ 真特么的令人作呕啊。 “殿下，我肚子饿了，要去用早膳了，你吃过了吗？”百里飞燕推开了夏侯洙，问他。 “急于见到飞燕，还没来得及吃。” “那殿下和我一块吃点儿好了。” “好啊。” 百里飞燕遂吩咐下去。 夏侯洙还以为早膳就他和百里飞燕两个人单独吃，哪里知道是跟其他人一起。 百里耀雄不在府中，但百里家两兄弟还在。 也罢。 在镇北将军府用早膳，还是和百里若飞他们一起，其他人知道这个事，可能都以为飞燕将军和五皇子好事将近。 不仅已经见过家长，还得到了他们认同，都同一张桌子吃饭了。 当然，这种事情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 夏侯洙不仅认识百里飞燕，也认识百里家两兄弟。 朋友间留下来吃顿饭也正常，没必要多想。 不同的人看待这件事，有不同的看法。 先前百里飞燕还挺注意这方面的，不太希望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误解，如今却像是不在意了一般。 夏侯洙注意到了这其中的细微差别，心中得意地想着：这次的分别，百里飞燕应该认真考虑过两人之间的事情。 她还是舍不得放下他。 已经准备好要接受他了。 “飞燕，你好好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你都去哪儿了，又做了些什么？”吃完饭后，夏侯洙抓着百里飞燕的手，开始打听她这大半年的去向。 “殿下，许多内情飞燕现在还不能跟你透露，但有些事情说说也无妨，我爹应该也不会怪我。” “飞燕，我只是想多关心你。” “我明白，殿下。” 夏侯洙想听，那就说给他听呗。 “这大半年，我先是去了北境，过程中也发现了不少的事情。尧国和宁国已暗中勾结，意欲侵犯我大晟国。” “循着一些蛛丝马迹，我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客栈，还发现了里面有个神秘的病人。盯了好几天，才惊讶地发现这位竟然是宁国一位贵人。” 夏侯洙听得有些糊里糊涂的，“那后来呢？” “我想要知道他们在密谋些什么，但这些人的守卫非常严密，我始终进不去。” “连你的武功都不行？” “客栈旁边设下了毒瘴，我没法轻易靠近。” “还有毒瘴？” “是啊，那毒瘴非常霸道，除了毒王雷敬，我也想不到还有谁有那样厉害的毒功了。不能进去，我就盯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可有收获？” “有。”百里飞燕点点头，“那是一群尧国口音的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就四散开了。” “这好像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殿下还没有听明白么，宁国一位贵人在跟一支尧国的人马接头。” “也对。”夏侯洙却有些不感兴趣了。 宁国和尧国那点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只听百里飞燕又道。 “等我回去时，那间客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变成了火海。” “客栈烧了？” “烧了，烧得一点不剩，那位宁国贵人也不见了。” “那你接下来去了哪儿？” “我去了尧国，埋伏进了东王府。因为还算手脚麻利，就被雯岚郡主给看中了，当了她的丫鬟。” “！！” 第171章 脑袋秀逗了，才这么蜜汁自信! “你去了尧国，还成了东王府雯岚郡主的丫鬟？” 夏侯洙不可思议地问。 “是啊。”百里飞燕好奇他怎么这么大反应，“你是担心我暴露身份遇到危险，还是认为我无法胜任丫鬟的角色？” “我是想说你也太乱来了，一个人跑到了异国他乡。那尧国跟我们大晟国只是面上过得去，要知道了你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我们大晟国传奇女将军，对你出手怎么办？” 夏侯洙知道这话女子一定爱听。 再加上他说话时口吻，责怪那只是表象，担心才是主要的。 百里飞燕果然挺受用。 “放心，战场冲锋都过来了，不过是暂时隐藏身份，入东王府调查一些事情，没什么问题的。再说了，就算真被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能跑啊。” “跑？怎么跑？飞燕我必须得好好说你啊，你就是仗着自己身手好，总是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担心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记住了好。” “你每次都这样说，但你哪次听进去了？” “呃。” 夏侯洙不赞成地看着她，无奈摇摇头。 “好了，我错了嘛，下次一定注意，也会把你说的话放在心上好不好？” 百里飞燕不但柔了口吻，还用胳膊碰碰他，小动作间充满了亲昵。 夏侯洙喜出望外。 这么久了，百里飞燕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前些日子还在头疼呢，面对着一个越来越不听话的百里飞燕，到底是放弃这颗棋子，还是应该拿她跟父皇谈条件。 如今这情况，让夏侯洙心中安定了下来。 如果百里飞燕还能待他和从前一样，那她这颗棋子的价值目前是没有人能够取代的。 两个人在石桌旁坐了下来，百里飞燕还讨好地给他倒了杯茶。 夏侯洙将百里飞燕这些变化看在眼里，装作不经意地问。 “那你在东王府，可有发现些什么？” “别提了，东王那位郡主我算是领教到了，是个难缠的角色。” “哦，还有我们飞燕将军搞不定的人？” “雯岚郡主还真不是一般的女子，单论谋略和头脑，在我看来还要在她的父王之上。” “评价这么高？”夏侯洙对这位雯岚郡主也起了兴致。 他知道百里飞燕这个人恃才傲物，眼界高着呢。 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眼。 虽然她只是自己的一颗棋子，夏侯洙必须得承认，百里飞燕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 能让她另眼相看的女人，有机会倒是想见识见识。 百里飞燕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知道这男人心思又动起来了。 上辈子口口声声说爱周嫣，她就是自己的唯一。 后来真的拿到了天下，也成功娶到了周嫣，不也还是有了别的女人？ 只是为了维持住自己痴情君王的形象，许多女人他都不会让她们见光罢了。 别问百里飞燕怎么知道的。 在她的祠室，她刚死的那两年周嫣和夏侯洙感情好得很，在她那里做事比较方便。 因为她那儿平时没什么人去，身边伺候的都是一些心腹。 在外面还用装一装，到她这儿来就直接露出真面目了。 周嫣生产那段时间，夏侯洙就在她那儿和一位宫女在一起了。 还有一次，一位大臣的千金借口来拜祭她，夏侯洙不久后也过来了，两人就把她的祠室当成了偷~欢的好地方。 只是那个时候百里飞燕早就不喜欢夏侯洙了，看到这一切也没有什么感觉。 心如死灰，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至于周嫣，知不知道这件事？ 想来应该是知道的。 只是她也不在乎。 她要的是权力，也知道夏侯洙的本性。 之前为什么那么喜欢她？ 除了跟周嫣从小在一起，周嫣原原本本从身体到精神上完全属于他，让夏侯洙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外。 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百里飞燕。 夏侯洙很享受那种在百里飞燕眼皮子底下，与周嫣偷偷摸摸在一起的刺激感。 他跟他那个父皇一样，想要靠女人夺得江山，又觉得这样有碍于他们高大威严的形象。 用尽一切办法来打击这些女人，让她们完全匍匐在自己脚底下。 后来这样还不满足。 每当他们看到这些个女人，心里就不舒服极了。 因为会令他们想起过去，为了遮掩过去的一切，就只能让这些人都死去。 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他们能走到今天，一切都是靠他们自己。 而当百里飞燕不在了，那夏侯洙对周嫣的新鲜感就会一点点消失。 周嫣还是很有手段的。 让夏侯洙心里始终有她一个位置。 夏侯洙也需要痴情的名声。 所以周嫣也不需要特地做什么，她知道这些个女人都见不得光，自私的夏侯洙不会对她们负责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她甚至会同情那些个女人。 因为她们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而她委曲求全多年，想要的除了国后之位，已经都得到了。 当完全站在一个旁观人的立场，百里飞燕再看整件事，思路就很清晰了。 她也产生了一个灵感。 虽说周嫣如今跟夏侯洙已经是死敌了，但多折腾折腾这二人，她是不会拒绝的。 想到这儿，百里飞燕心情更加不错了。 也更有心思应付夏侯洙，陪着他演戏了。 “我可一点没夸张啊，雯岚郡主不但美丽不可方物，还有一颗聪明的头脑。最吸引人的，还是她身上的野心与霸气。就像是罂粟，看着有点危险，却又让人很心动。” 夏侯洙皱眉，疑惑地打量着百里飞燕。 “怎么了？”百里飞燕被这个眼神看得怪怪的。 “飞燕，我怎么觉得你形容雯岚郡主时，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像是个男人的口吻。” 这个百里飞燕，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不该啊，她不是很喜欢自己么。 但皇家出身的夏侯洙，还是见多识广的。 他知道有些人，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 “咳咳！” 百里飞燕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让她想到了楚王夏侯樽。 夏侯樽曾经就怀疑过她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殿下，你这就错了。不是只有你们男人才会欣赏美人，我们女子也同样会欣赏的好么。” “是吗？”在夏侯洙看来，女子之间要的不是互相欣赏，而是互相争斗。 就像是后宫一样。 又像是周嫣和百里飞燕。 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甚至是斗得头破血流。 “当然了，我要是个男子，我就想办法将这位雯岚郡主给娶回家。天天看着，日日对着。” “……”夏侯洙瞪眼，“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现在真心觉得做男子好，可以娶自己心爱的姑娘，喜欢多少就娶多少，只要你有这个能耐。” “飞燕。”夏侯洙听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殿下。实在是这个雯岚郡主，太抓心挠肺了。” “我越来越好奇了，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我们飞燕将军都动了要做男子的心思？” “可惜啊，雯岚郡主喜欢上了宁国七皇子鄂旭君。” “对了飞燕，我听说雯岚郡主到宁国做客，还有可能卷入到了宁国内乱中，这个事情你可知晓？” 这才是夏侯洙真正想问的。 宁国那边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按照父皇的推测，怀疑宁国内乱，有百里飞燕参与其中。 她这段时间失去了踪迹，应该就埋伏在宁国。 所以当夏侯洙听到百里飞燕说自己去了尧国，还在东王府，才会那么吃惊。 这跟他们推测的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啊，东王知道后可是好生担心呢。” “你没跟着雯岚郡主去宁国？” “没有，我想去的，但郡主没让我跟着。她只让她两个贴身的丫鬟跟着，还带了一帮死士。” “以你的性格，她不让你跟，你就乖乖不跟着？”夏侯洙对这话持怀疑态度。 “雯岚郡主虽好，但我这次潜伏进东王府，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她。” 夏侯洙心中一颤。 “不是为了她，那是为了谁？” “东王啊，鄂旭君有意与他达成合作，我当然要盯着他的动向了。” 夏侯洙暗暗松了一口气。 百里飞燕将夏侯洙每一丝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却故作不知。 聊天过程中，也是对夏侯洙毫不设防的状态。 让夏侯洙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百里飞燕一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那你可有查到什么？” “东王起初是动作频频，还有尧国的摄政王。这两个人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鄂旭君真正合作对象是东王。而东王答应跟他合作，是有前提条件的。” “让我猜猜，前提条件是帮他坐上尧国的皇位？” “不错，还有踢掉绊脚石摄政王。” “那东王应该知道，鄂旭君纵然有妲列家族支持，目前还做不到这些。” “这不就让雯岚郡主跟着鄂旭君到宁国做客了么，为的就是让鄂旭君先一步坐上宁国皇帝的宝座。但谁知道，鄂旭君失败了，雯岚郡主也跟着他失踪了。” “失踪了？东往那边就没有一点线索？” 百里飞燕耸耸肩。 “可能有，但这点我还没搞清楚。只知道东王因为这件事，打击颇大，也推迟了自己的计划。不过有他心爱的霓妃安慰，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霓妃。 这两个字眼，让夏侯洙眼皮跳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飞燕的意思是说，我们暂时不需要担心尧国那边了？大晟国边境危机解除了？” 这么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夏侯洙。 看来你跟这位霓妃，也不是全无接触啊。 百里飞燕现在是真真好奇，这位霓妃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有这么大的神通。 让鄂旭君、夏侯洙这样两个自私自利到极点、又充斥着野心的男人，心甘情愿与她合作，似乎还很相信她？ 这只是一种微妙的感觉，是猜测。 还不能得到证实。 可根本百里飞燕这一段时间各种试探和观察，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的。 “边境危机解除？怎么可能，鄂旭君还在逃呢。雯岚郡主既然跟他一起走，那应该是很爱他的。” “就凭他们，应该还不能翻起什么浪花？” “殿下你这样说，可就太小瞧这两人了。我回到北境后，得到了最重要的一条情报，你猜是什么？” “什么？” “有人告诉我，在大晟国北境疑似捕捉到了鄂旭君和雯岚郡主的踪迹。我不相信他们只是到这里逃命来的，应该还有下一步计划。” 夏侯洙微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些你跟父皇禀报了吗？” “我已经告诉了我爹，他会告诉皇上的。欸！离开这么久，累死了。” 百里飞燕趴在石桌上。 “飞燕这次回来，你就不走了？” “不走了，暂时应该没我的事了。” “那我们的事情……” 夏侯洙也趴在了石桌上，眼神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深情蛊惑。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百里飞燕转过头去。 夏侯洙却捕捉到了她红透的耳尖。 离开镇北将军府的时候，夏侯洙意气风发。 卓隐等在府外，看着夏侯洙这副模样，便猜到这次殿下来见百里飞燕，没有遇到冷脸。 结果应该还不错。 等到了周府，卓隐才问出了心下的疑惑。 “殿下，飞燕将军那边？” “哦，没事了。经过这大半年的分别，百里飞燕想通了，之前的事情提都没提，应该是不在意那点事了。” “为何会如此？”百里飞燕态度转变是不是太大了点？ “还能因为什么，这大半年在外面，知道本皇子在她心里面有多重要、她又有多么离不开我呗。” 夏侯洙对自己一贯自信，会这样想也正常。 只是卓隐，越发觉得实情不是如此。 不管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还是一个女子的角度，夏侯洙都没他想象的那般有魅力。 有时候还特别腻味。 “那周姑娘的事情？” “我暂时还没有跟她提，她也没有问。离开这么久，她应该已经忘记嫣儿那些事情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想再跟我闹，想安安生生跟我在一起，不愿惹我生气。” 卓隐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他只是明白一件事。 在飞燕将军的字典里，是没有妥协二字可言的。 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别的女人还有可能。 百里飞燕绝不会！ 如果没有别的原因，那这次飞燕将军回到五皇子身边，真正的意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次再见百里飞燕，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态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固执。也许这样下去，我再多做做工作，嫣儿的存在她兴许能接受。” “属下还是劝殿下别这样做。” 卓隐都有些气笑了。 殿下别的事情看着挺精明的，为什么独独在周嫣的事情上这么不长脑子，还总是有一种神奇的自信。 他居然还妄想着百里飞燕会答应他，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百里飞燕真点头了，那殿下可就要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第172章 骆先生也有喜欢的女子? 百里飞燕回来了，还跟夏侯洙和好如初。 夏侯樽听到属下的禀报后，心中五味杂陈。 “骆先生，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骆某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你说百里飞燕对夏侯洙是真心的吗？” “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你也知道，我和百里飞燕在一起呆了好几个月，她心中有没有夏侯洙，我看得出来。而她，似乎也没有想着要瞒我。” “殿下既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呢？” 夏侯樽突了突。 虽然这么说，但有些事情，在没有确定的答案前，心中免不了还是会在意。 “骆先生，你说过要帮我是吗？” “是的。” “那好，我现在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夏侯樽转过身来，看着骆无香。 “什么忙？”骆无香抬眸问。 “我想要百里飞燕成为我的楚王妃！越快越好！” 他已经不想要再等了。 骆无香怔了一瞬，很快便轻笑出声。 “如果是这件事，殿下直接让陛下赐婚，那可能还要更快一些。” “他不会给我赐婚的，这点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那个人心里并没有他们这些兄弟，只有夏侯洙。 “那殿下此刻就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 “连先生的智计都无法做到？” “殿下，有一句话骆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先生请说。” “殿下如果真喜欢飞燕将军，那就应该以诚心打动她，而不是罔顾她的意愿，用别的方式迫使她答应。” “很难相信这话是从先生口中说出来的。” 跟骆无香共事也有一个多月了。 这位骆先生一直很神秘，夏侯樽也想探寻他的过去和内心，但每一次都是徒劳的。 他也不愿意试探太过，惹骆无香不满。 毕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这段时间里，也足够夏侯尊了解一些事情了。 骆无香其人，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他也不知道这些秘密骆无香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可这些的确帮了夏侯樽不少。 这段时间，夏侯樽招揽了不少的能人志士，他们每一个都很有能力。 虽然现在还没有展露出多少的才华，只要一个机会，这些人一定会被大家看到。 还有，根据骆无香提供的情报，夏侯樽还神不知鬼不觉拔除掉了自己阵营中的钉子。 有一些即便现在还留着，在他这儿也相当于是透明的了。 最让夏侯尊感到诧异的是骆无香这人的做事风格。 狠辣，甚至可以说是狠毒。 他看到了骆无香处决叛徒的手段，叛徒本来抵死不说。 骆无香亲自出手后，对方哀嚎崩溃的模样，夏侯樽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根据这一个月的相处，骆无香在夏侯樽心目中便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他自己都能毫不留情加以利用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骆无香，居然告诉他：要用诚心打动百里飞燕。 他不是最擅长使用阴谋诡计的吗？ 面对着夏侯樽的疑问和审视，骆无香面色纹丝不动。 “因为她，值得。” 这五个字，让夏侯樽心头胜出了一丝异样。 “骆先生，跟百里飞燕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 “哦？这个本王还未曾听先生提到过。” “一年多前，我在街上被恶霸欺凌，飞燕将军恰巧经过，救了在下。” 夏侯樽笑了。 “什么恶霸敢欺负骆先生，那他一定是活腻了。” “他的确活腻了，我抓了他来，给他拴上了链子，做了我的一条看门狗。” “……”夏侯樽语塞。 他知道，骆无香口中的看门狗，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人的手段，有时候能让他都感觉头皮发麻。 “我虽然不需要飞燕将军出手搭救，但她帮了我也是事实。我骆无香善恶分明，不欠别人，也不允许别人欠我。” 夏侯樽在听着。 “而且镇北将军府是我大晟国护国柱石，殿下既然有心那个位置，还是应该交好他们。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误了殿下的大事，更不要让刚愎自用，毁了殿下。” 这话可真一点不客气。 但夏侯樽听进去了。 “先生说得极是，倒不是我不愿意诚心相待，而是百里飞燕仿佛一块石头，根本就捂不热。” 骆无香低垂着眉眼。 心想着：如果他猜测不错，娘娘是真的回来了。 前世那样的遭遇，又怎么可能还会轻易爱上一个人？ 不管是夏侯洙夏侯樽，还是夏侯昶，其实都不是良配。 以娘娘的能力和家世，她完全可以得到最好的。不需要委曲求全什么，更不需要将自己的人生搭在一桩只会拖累她的婚事上。 “骆先生，不管你相不相信，本王、本王是真心喜欢她的。” 骆无香听到这话，心中冷哼一声。 “殿下，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先生请问。” “第一个问题：在江山和飞燕将军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择什么？” 夏侯樽顿住了。 他猜测到问题可能不是那么好回答，但他没有想到骆无香居然问得如此直接。 然而夏侯樽，也并没有多加犹疑。 “江山我要，喜欢的女人我也不会相让！” 骆无香一勾嘴角，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那如果有一天，为了那个位置，你必须要牺牲飞燕将军呢？你知道，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会努力不面对这样的抉择。” “这种话没有意义，殿下，我需要听到你的真心话。” 夏侯尊沉默了。 “我已经清楚答案了。”骆无香看了他一眼，说。 “我……” “殿下不需要解释，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会做出跟你一样的回答。” “那你呢，先生？”夏侯樽忽然问骆无香。 “我？” “先生可曾有喜欢过什么人？” 骆无香怔忡。 那一刻，他的视线穿过夏侯樽，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在他刺杀夏侯洙失败后，那个人曾经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朕对你难道还不够好，不够信任？” “陛下对我很好。” “你也知道朕对你很好啊！骆无香，你本来只是一条落魄潦倒、见谁咬谁的狗，是朕给了你所有的一切。” 夏侯洙灰暗的眸子死死瞪着地上流血不止的男人。 “你不是发过誓，会永远效忠于朕吗？为什么你要背叛朕？” “背叛？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骆无香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一脸的泪，样子癫狂无比。 “夏侯洙，你也好意思说背叛！难道你就没有背叛什么人吗？” “什么意思？你是为谁在说这句话？” 夏侯洙一瞬间怀疑了许多人。 看谁都像是，又都不像。 因为骆无香本身就是一个怪胎，没有人喜欢他，所有人都只会厌恶他、憎恨他、惧怕他。 就连夏侯洙，有时候都觉得这是一个变态。 “我为谁？为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为你承受着一切、牺牲了一切，却换不来你一点点真心的傻女人！” 这一句话，让夏侯洙吓得倒退了几步。 “你、你是为了百里飞燕！为了那个女人是不是！！” 夏侯洙当时的震惊，还有里面掺杂着的恐慌似乎还在耳畔。 而骆无香也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见夏侯樽还在等待着他的答案，他牵起嘴角，笑了。 这个笑容，不带任何轻蔑，是那样的温柔动人。 “当然有。”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认不认识？”夏侯樽是真的好奇了。 像骆无香这种仿佛走出来的恶鬼般的男人，竟然也会有喜欢的女子。 “殿下不认识她，但她却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谁都比不上。” 夏侯樽的确不认识她。 他喜欢的那个人，来自上一世。 这世上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那段过去。 这对于骆无香来说，已经很弥足珍贵了。 第173章 你一开始就被踢出局了! 夏侯樽愕然。 这样的干脆，这样的笃信不疑，还真不像是他所了解的骆无香。 但他能够感觉到，骆无香一定很爱那名女子。 他其实也挺羡慕骆无香的。 喜欢一个人，就单纯的喜欢，不掺杂任何利益冲突。 “先生方才说要问我两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夏侯樽问。 “殿下，若有一日你真的登上了帝位，能否做到为她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永远尊重她、爱护她？” “……”夏侯樽噎住了，“先生，你为何这般问？” “我只是在提醒殿下，如果你连这些都做不到，那你还是趁早放弃。我所了解的百里飞燕，是不会妥协的，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勉强得了她。” 前世的夏侯洙，得到了百里飞燕全部的爱。 可在百里国后还在世时，夏侯洙哪怕坐拥天下，也不敢有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 因为许多脏事，都是他帮着夏侯洙办的，对他们俩的事情，骆无香再了解不过。 夏侯洙不管私下里怎么样，在人前那就是一个完美的夫君。 对自己的妻子敬重有加。 身旁一水的漂亮宫人，夏侯洙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演技太高超了。 百里飞燕、骆无香这样的聪明人，都没能将之识破。 唯独有一次。 百里飞燕不在宫中，夏侯洙对一位舞姬起了兴趣。 加上那舞姬频频向夏侯洙送秋波，他还真的动了那么点心思。 如果在宫内宠幸那名舞姬，很有可能传到国后的耳里。 夏侯洙便暗示骆无香，由他来帮忙安排，并且打掩护，然而骆无香那一次却装傻充愣。 没过多少时间，那名舞姬就被发现死在自己的房间。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上吊了。 这件事是骆无香做的。 他能原谅陛下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人么，难免会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但念头可以有，却不能真做。 骆无香不愿意看到陛下背叛国后，所以任何有胆子靠近陛下、试图跟国后抢陛下的女子，他都不会放过。 国后仁善，但他骆无香却不是个好人。 他是别人眼中的恶魔，是个无情的刽子手。 他的手上早已经沾满了鲜血，也不介意多一些人。 一直默默帮着百里飞燕看着夏侯洙的骆无香，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周嫣。 为了隐藏住周嫣，已经耗费了夏侯洙全部的气力和智慧了。 加上百里飞燕也信任周嫣，一直拿她当妹妹，从未有怀疑。 而这件事，夏侯洙瞒着所有人，包括骆无香。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就可以及时提醒她，也不至于让事情到那个地步，她仍然无知无觉。 虽然他在百里飞燕的心里，什么都不是，也一点都不重要。 可百里飞燕却是骆无香生命的意义。 这一世，他不会再允许有第二个夏侯洙，也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她的心。 哪怕这个人，如今是他名义上的主子夏侯樽。 对于骆无香的问题，夏侯樽回答不上来。 “我曾经对百里飞燕做过承诺，是在去北境之前。” 夏侯樽将围猎时跟百里飞燕说的话，也告诉给了骆无香。 后者轻哧了一声。 “殿下，恕骆某人无状。你这些话不但赢不了她的心，还会让自己一开始就被她踢出局的。” “额？”夏侯樽怔了怔。 “殿下，你该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骆无香好笑地提醒他，“你难道没发现，去北境的这一路上，无论你如何使劲，又为她做了多少，她始终都不为所动吗？” 夏侯樽注视着骆无香的神情变了。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了解她？ 而且对他们之间的情况说得这般一阵见血。 “那是因为，在你和她之间，你一开始就将可能性给堵死了啊。”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百里飞燕已经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惊才绝艳、却对爱情怀揣着憧憬、对心爱之人毫无猜疑、全盘信任的女子了。 胡妈走进后院的时候，就看见百里飞燕在那里练剑。 忙上前阻拦，“小姐啊，你伤还没有好呢，快点歇着。” 在百里飞燕回府后，胡妈重新活络了起来。 今日过来，肯定是来替夏侯父子探听她心意的。 百里飞燕便如她所愿，说什么这一次突然离去，觉得很对不起夏侯洙。之前的事情应该也都是误会，既然喜欢了，就不该这么怀疑他。 这一套对于百里飞燕来说可是驾轻就熟。 一方面她现在演技大涨，另一方面这些话都是她上辈子真心所想，不过是再说一遍罢了。 夏侯洙那边，百里飞燕先应付着。 也不着急。 因为周嫣的事情，夏侯洙肯定是要来找她的。 可那个人也不好现在就开口，还得等一个不错的时机。 这段时间，百里飞燕比较关注穆王府和晋王府。 尤其是无情公子。 这位二哥的至交好友，可是帮了他们大忙了，她一直很想要找个机会答谢他。 “你想见无情兄？”百里飞燕将自己的这个意愿告诉给了二哥。 “对啊，以无情公子的能耐，不惊动其他人出来见我一面应该还是很简单的？” 这话刚落，身后就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简单，怎么不简单。” “呃？” 百里飞燕回过头，却发现来人顶着自己三哥的脸，声音却是完全不一样。 “小妹，我不就站在你身后吗？”这人一笑，声音又变成了百里秋溟的。 百里若飞起身，与来人击掌。 “无情兄，你来了。”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还不是我小妹想见见你，而且有许多事情你们可以当面聊。” 原来，百里飞燕还没有开口，百里若飞便提前想到了。 百里飞燕绕着无情公子，赞叹不绝。 “果然是神乎其技啊，百闻不如一见。” 不只是容貌相似，就连声音都听不出来差别。 而且百里飞燕也观察了一番，无情公子扮演的三哥，就连一些小神态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她有些感慨，“你如果真扮作三哥接近我们，恐怕我们一时半会儿也都发觉不了。” “你也很不赖啊。”无情公子赞许道：“依靠着我给你的一张人皮面具，在宁国掀起惊涛骇浪，他们却都不知道你是谁。” “说到这儿，飞燕得郑重向公子你道谢。若非你技艺无双，我也不可能一路有惊无险走到现在。” 百里飞燕毫不吝啬，对无情公子九十度鞠躬。 “得了！我跟你二哥什么交情，这点小事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可不只是小事，除了我的事情，都城这边也有劳公子援手，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无情公子看着百里若飞。 “飞飞，你小妹不是挺干脆一人么，怎么礼这么多？” 百里若飞无奈摇头。 “无情兄，我小妹的感激都是发自真心，你还是受着，不然她心里反倒不舒服。” “也罢！丫头啊，看在你这么有礼貌的份上，下次还有什么需要，哥哥可以再帮你一个忙。” 这么好的事情，一般人可不会拒绝。 然而百里飞燕却摇摇头。 “无情大哥为我做得够多了，如今自己都身陷晋王府，是我应该帮无情大哥多做一些事情才对。” 无情公子愣了愣，又看了看百里若飞。 “飞飞，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个妹妹可比你懂事多了。” 欸！ 百里若飞心中叹气。 心想着无情兄还是不太了解我这小妹。 回头别被我小妹卖了，还替她数钱。 当然，小妹也不是不厚道，就是有时候心眼子比他们兄弟几个加起来还要多。 三人来到红木桌旁坐下，百里飞燕亲自给无情公子斟酒。 “我先敬无情大哥三杯。” 百里飞燕说完，一杯两杯三杯，一饮而尽。 “小妹儿啊，其实哥哥也不是白帮你们的。” 无情公子握着手中这杯酒，“你们也知道，我这些年结下了不少仇家，还惹上了一个连我都惹不起的人物。正愁着上哪儿避避风头，正好飞飞给我写信，我就过来了。” “虽说如此，但飞燕并不认为以无情大哥的本事，会无处躲藏。你之所以过来，还是出于与我二哥的交情。” “你倒是比你二哥会说话，你知道他当初是怎么请我过来的？” “哦？我二哥怎么说的？” 百里飞燕的确很好奇。 “它先是问候了一番我的处境，对我的处境表示担忧和同情。”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啊。”也挺像是她温和的二哥的。 无情公子呵呵一声。 “最后微笑着加上一句：不过来帮忙，就把你的行踪泄露出去。嗷这个坏蛋！！我到现在想起来都牙痒痒的！” 百里飞燕诧异地看向自己的二哥。 原来无情公子是这么被二哥请下山的啊。 百里飞燕原先猜测着应该是连坑带骗的，现在才知道，哪里是坑蒙拐骗，人家是直接动口威胁啊。 “二哥，你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百里飞燕冲自家二哥挤挤眼。 百里若飞不但没有不好意思，还有点骄傲。 轻轻问自家小妹，“二哥厉不厉害？” 百里飞燕非常认真地点头，还对他翘起了一个大拇指。 “我去你们兄妹两个，我还在这儿呢！当着我这个被威胁的小可怜的面，这样做真的好么，我伤心了啊！” “还有飞燕妹子，我刚才还夸你懂事乖巧的，这会儿就跟着你二哥一块揶揄我了？” “对不起嘛无情大哥，但你既然都被我二哥请出来了，就好好享受这儿的生活。找你麻烦的那些人，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 无情公子愣了愣，随即笑道。 “妹儿啊，哥哥知道你做事很有一手。但我得罪的那个魔头，那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小心你自己牵扯进去。” “这个无情大哥放心，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无情公子有些疑惑。 这小丫头还真有这个打算啊。 “行！你要是能帮我把他们给摆平了，那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我能帮一定帮！” 对于这次见面，无情公子对百里飞燕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比她几个哥哥强。 强在哪儿呢？ 要更有趣一些。 百里家三兄弟，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大部分都还是在自己设下的那个框框里行动。 百里飞燕不一样。 这个小姑娘，谁也料不准她下一刻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寒暄过后，大家开始聊正事。 “晋王殿下，有造反的打算。” 无情公子一句话，便掀起了波澜。 “他想好了？以他现在的势力，还不到火候。” “我也这样劝他，但他似乎没太多耐心了。” “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百里飞燕问。 晋王会生出异心，这在百里飞燕意料之中，甚至是她刻意推动的。 但上一次无情公子送过来的信息，晋王殿下也没有这样急迫啊。 相反，被父皇欺骗所带来的痛苦，已经缓和了不少，也知道自己此刻该沉下心来，徐徐图之。 “得知真相后，晋王打击很大。后来看起来像没事了，但这件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昨夜，陛下将晋王叫到了宫中，屏退了其他人，就只有他们父子两个。然后，让晋王在他的大殿，跪了一个时辰。” 百里若飞和百里飞燕俱是一惊。 “有这样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只有两个当事人知晓，镇北将军府和飞香门自然都不会得到消息。 要不是晋王身边还有一个无情公子，这件事恐怕会成为父子两人的秘密。 “陛下可有说什么？”百里若飞问。 无情公子摇摇头，“最让人费解的就在于此，承平帝让晋王罚跪，却一句批评的话没说。离开之前，还亲自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百里若飞也在揣测。 “回来后，晋王一个人憋在书房中，坐了整整一夜。还是魏先生找到了我，让我前去劝劝晋王。他本来不愿意搭理我，被我两句话一激，还是忍不住跟我说了。” 说到这儿，无情公子有些好笑。 晋王这个人要是执拗起来，那府里其他人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魏先生更是急得团团转，好话说尽，也不能让晋王开口，这时候他想到了无情公子。 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这两人间到底怎么回事，但这段时间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得出来，晋王殿下对晋王妃不一般。 也许他劝劝，会管用。 无情公子本来不想管这茬，都大人了，自己的心事自己消化。他又不是他爹娘，才懒得操这个心呢。 可想着晋王如今也算是跟他们息息相关，而且还是从皇宫回来之后变成这样的，那可不能不管。 第174章 过过招，试试深浅 夏侯昶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但他的确拿无情公子没什么办法。 这人不像魏先生，也不像府里其他人，在人前还会给他留点面子，只有两人的场合时总是没大没小的。 “郁闷着呢，殿下？” 进来的第一句话，就让夏侯昶火冒出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夏侯昶板着脸道。 “这么凶啊？看来在皇宫受了委屈啊。” “……” 无情公子来到他身边，捧住他的脸，认真打量了起来。 “你做什么？” 夏侯昶不悦地注视着面前胆大的家伙，堂堂晋王的脸，是他想摸就能摸的？ “看这眉头拧的都快夹死苍蝇了，发生什么了，跟我说说呗，我给你开解开解！” “不要你管，出去！”夏侯昶甩开他的手。 他这会儿可没有心情陪他闹，尤其是他这副嬉笑的模样，看着就来气。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就好像是一个渴望父亲关爱的小孩，期待落空，恼羞成怒了。” “你知道什么？！” 夏侯昶一拍桌子，豁然站起。 就算是面前这个人，也不能在他这儿如此放肆。 “来人……” 夏侯昶刚想叫人进来，把这位请出去。 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无情公子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夏侯昶惊得瞪大了眼睛。 似乎没想过这人真的如此胆大妄为。 “晋王殿下，我呢不是想要冒犯你，只是想让你稍微冷静一下。” 无情公子来到他身后，将他按回了椅子中。 “只要你不喊不叫，好好跟我说话，我就解开你的穴道，怎么样？” 无情公子笑眯眯问他。 夏侯昶眼睛都快要喷火了。 是他对他太纵容了还是怎么着？ 现在都敢这样对他了？ “还瞪我啊？我不喜欢看着你臭脸的样子，我喜欢看你笑。不乖乖答应，我就点你笑穴，让你笑个够~” 如果无情公子的弟子在这里，一定会拦住师父，让他不要那么丧心病狂。 面前这位可是晋王殿下啊。 稍微尊重对方一下啊！ 不过无情公子么，实在是太喜欢搞事和恶作剧了，你当江湖上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逮住他、扒了他的皮？ 就因为这人特别欠！ 譬如天双城的城主，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娶回来一美妾。 洞房花烛那天，却被无情公子给掳走了。 原因呢？ 是因为无情公子听说城主这位小妾，有一双天下最美的手，还会弹一手好琵琶。 于是乎就将她给带出来了，看看她的手到底有多好看，还有琵琶弹得好不好听。 完事之后，无情公子还很周到的将人给送回去了。 跟城主说恭喜，还附赠了一份大礼。 而城主的回礼则是满江湖追杀无情公子。 像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 百里若飞是知道这位至交好友的尿性的，在请他帮忙时一再告诫他。 说这是晟京城，他们办的事情也十分重要，你老就收收自己的神通，千万别太放飞。 “这你放心，你得相信我的专业。” 办正事时，他还是很靠谱的。 扮成别的人，也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问题是现在无情公子在晋王府待得如鱼得水，跟晋王之间也越来越熟了，也算是关系还可以的朋友了。 这不，恶劣本性就一点点开始暴露了么。 夏侯昶气汹汹的，认为自己有必要好好整治整治他。 而对方模仿他，也瞪着一双大眼睛，两人好像是在比较谁眼睛更大一些。 “欸！” 夏侯昶叹气。 率先败下阵来。 跟这个家伙他动什么气啊，没必要！ 这段时间，他难道还没有清晰认识到，自己拿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么。 夏侯昶神色缓和下来，无情公子看他老实了，便给他解开了穴道。 还讨好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来，润润喉，慢慢说。” “你啊！知不知道，要换成别的皇子王孙，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也就我愿意纵容着你。” “嘿~我们是好朋友啊，别说这种见外的话么。” “好朋友？”对这个说法，夏侯昶有些意外。 “对啊！反正不管你怎么看我，我还是挺喜欢你这个人，愿意跟你结交一下。” “你，喜欢我？”夏侯昶有些愣。 “嗯，虽然一开始我觉得你这人挺阴险的。” 这话让夏侯昶坐不住了，“我哪里就阴险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以前不了解你时，想着你这人阴恻恻的，还没憋好屁。” “！！”夏侯昶想要站起来好好与他理论理论，又被无情公子拍拍肩膀按回去了。 “这都是过去的看法了，后来发现你这人还是挺有原则的，心眼也没那么坏。” “那我还得谢谢你是不是？” “也不用道谢。”无情公子摆摆手，“明面上，你是主我是仆。私下里，我可没把你当成我主子啊。你呢，接受了这一点，也没怪我对你时不时地冒犯行为。” 夏侯昶笑了，“你还知道自己经常会冒犯我呢？” “没办法，我就这性子。” “你先前小丫鬟装得挺好的啊，那时候怎么不见你露出本性？” “那不是情况需要么，现在我都跟殿下这么熟了，不想天天戴着面具生活。” 这话让夏侯昶有些触动。 也懒得再计较他的这些冒犯行为。 无情公子就看着夏侯昶沉默下来，低着头，神情看起来还有些落寞。 “怎么了，心里真的很难受啊？” 夏侯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连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过。” 无情公子已经猜测到夏侯昶要和他说什么了。 肯定又是自己小时候多么孤独多么可怜啊。 这些权贵子弟，欸！含着金汤匙出生，拥有着别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享有的荣华富贵，内心却这么脆弱纤细。 没有朋友怎么了？ 你们只是没有朋友，多少人都没有饭吃！ 然而看着夏侯昶那张黯然失落的脸，无情公子没法像以往那样放嘲讽。 他认真听着。 “过去，我认为自己不需要朋友。我与别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不是说高处不胜寒吗？我一心想走到高处，根本就不介意有没有人可以倾诉。因为比起那个远大的目标，其他东西在我这儿都无足轻重。” “你不是不要朋友倾诉，而是太想要得到你父皇的认可了。”无情公子说。 在别的人跟好兄弟好朋友开心玩耍时，夏侯昶内心所思所想，都是父皇能够认同自己。 想尽办法讨他欢心。 “真的，你要是将花在你父皇那儿的心思，花在朋友和女人身上。殿下，你身边早就妻妾成群、娃儿塞满府邸、兄弟遍天下了。” “……”夏侯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却只会跟我开玩笑，还挖苦我！” 在这人面前，悲伤的情绪根本就留不住，他总是能将一个人逼得跳脚。 “我也是很认真的啊！殿下，我想要告诉你，天下是很大的。只要你愿意睁开眼睛，看看天，看看远处，就会发现这世界比你想象的宽广许多。父亲的爱，那的确很重要，可也没那么重要。” 夏侯昶看着他。 “你跟你父亲，感情怎么样？” “我没有父亲。” 夏侯昶噎了噎。 “我之前听你说过，你是师父带大的，那你就从来没见过你的父亲？” “见过啊，但我早就忘记他的样子了，也不认为那人就是我的父亲。” “为什么？他难道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也不算。只是他的生命里，我跟我娘都不是最重要的。不，不应该这么说，确切说都不重要。” 这还是无情公子第一次提及到他的父母亲。 夏侯昶听得挺专注的。 “他是一名刀客，刀法很好，挑战了江湖上很多高手。但因为出手太狠，让不少人都死在他的手下，结下了不少的仇家。” “后来他就离开了我们，可别以为他是为了不想连累我们才离开的啊，纯粹是因为我和我娘的存在，妨碍到他更进一步了。比起每日为了家庭琐事烦扰，他更想要与人切磋较量，即便是赌上自己的命！”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不在乎你们？”无情公子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他是那种别人将确凿证据摆在他面前，他都不愿意接受父亲不爱自己。 总想着他多少对他这个儿子还是有点情意的。 为什么无情公子，可以这么简单地说出父亲不在乎他？ “在乎我们又如何？”无情公子却反问道，“在乎我们，影响了他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吗？在乎我们，会甘心就那样死在别人的手上吗？” “呃。”夏侯昶怔住了。 “他不应该成家的，一个真正的大人，不管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有了家人后，就应该尽到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不过我也懒得怪他，他想做他想做的事情，我也想做自己想做的。我们的存在对他无足轻重，那我们又何必因为他而烦恼？” 理是这么个理，但他真的能做到这样洒脱？ “所以殿下，我有时候看着你深陷于这些烦恼之中，认为挺可笑的。你就这么没出息吗？你父皇都这么对你了，你还眼巴巴地盼着他能爱你一点点？” 夏侯昶张了张嘴，被突然开骂的无情公子给骂愣了。 “他不爱你，他利用你，你要是真的不爽，心中有气，那就想办法讨回来！让他眼巴巴来看着你，你却不给他一个眼神！” “……” 镇北将军府。 百里飞燕和百里若飞听着这一段经过。 “后来呢？没了？” 无情公子尴尬地挠挠脸。 “后来晋王殿下就打起了精神，跟我说他一定要推翻他的父皇，然后把他囚禁起来。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成为一个英明的皇帝，将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又有多么爱戴他。” 百里若飞和百里飞燕对视了一眼，又齐刷刷看向无情公子。 “所以，我们能将之理解为晋王殿下突然这般迫切，原因在你？” “咳咳。这不是我的本意，但谁知道……” 无情公子声音越来越弱，心虚地看着对面两人。 “真不能怪我，晋王殿下那脑回路就不是正常人！” 百里飞燕叹气。 原本还以为晋王是因为在皇宫里被承平帝罚跪了，一下子受不了了，要造反。 哪里知道后来还有这么一出。 这两个人，脑回路都不正常。 不过，单从目前来看，他们与晋王的目标还是一致的。 “无情大哥，我看你还是挺想要帮助晋王殿下的是吗？” “我跟你们一头的啊。”无情公子忙说，“但是夏侯昶这个人，我也还算喜欢的，所以我不希望他成为我们的敌人。” “我们也不想跟他成为对手。” 就在刚才，百里飞燕冒出来一个想法。 “我认为晋王殿下的计划是急切了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尝试的价值。” “飞燕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穆王殿下。” “穆王？这跟穆王有什么关系？” “无情大哥回去告诉晋王殿下，想要做成这件事，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实现的。穆王其实对他很敬重，也无心跟他争夺帝位。而且穆王这些年为了帮晋王成事，暗中积蓄了不少的力量，在禁卫军里面都安插着人手。” “他想要逼宫，首先就要跟穆王达成同盟。当然，这件事不能让陛下察觉了，你们可以好好思量思量再做决定。” 百里飞燕也不想再等了。 现在的晟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危险已经悄悄来临。 “妹子，你怎么突然间改变决定了？”无情公子不解道。 “无情大哥，你认为陛下突然将晋王殿下喊过去，什么都不说，却罚跪了他一个时辰？这对于晋王殿下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严厉的惩罚了。” “是发觉晋王可能有异心，在警告他？” “也许是逼着晋王动起来，这样他就有理由对他下手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让晋王抓紧行事？” “夏侯庸已经打算对晋王出手了，他什么都不做，难道是想要坐以待毙吗？” 正常思维，这个时候不宜妄动。 可百里飞燕知道，这些个皇子，没有动作的，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与其是砧板上的鱼肉，那还不如联合起来好好搏一搏。 而且这一次，他们也不是只有自己。 痛恨了他们这么多年，在心里模拟一百次一千次，也不如真正来较量一番。 百里飞燕很想要试试他们的深浅。 何况，只有将朝中这潭水搅浑，才能摸到水面下更多的凶险与暗礁。 第175章 别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无情公子其实是有些担心的，百里飞燕想让晋王充当马前卒。 说得更难听点，就是让他当炮灰。 一开始他易容成青桃，去到周嫣身边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对夏侯昶，无情公子也没什么想法。 皇家争权夺利，跟他没什么关系，是死是活他更管不着。 可在跟夏侯昶熟稔后，无情公子内心里已经将他当成是自己的朋友。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夏侯昶这个人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比起夏侯洙那种货色，也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他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挣扎、脆弱，还有他的孤独。 他真心不希望夏侯昶是那样的下场。 百里飞燕注视着无情公子，有些惊讶。 这位逍遥江湖、随性不羁的千面郎君，居然与夏侯昶这些王权贵胄真心相交了。 挺不可思议的。 江湖人与朝堂之人本就泾渭分明，投契的本来就不多。 何况还是无情公子这种对人防备心极重的人。 能跟他亲近的，并且让他视为朋友的，百里飞燕目前所知道的，也就自己的二哥一个。 她挺好奇的。 咱们晋王殿下，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居然能吸引到咱们的无情公子？ “无情大哥是担心我会坑了晋王？” 无情公子坦荡点点头，“我的确有这样的顾虑，飞燕妹子，在大方向上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但晋王如今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对他不义。” “无情兄，你放心，我敢保证小妹没有这样的意思。”百里若飞开口了。 “你二哥说得对吗？”无情公子问百里飞燕。 后者思忖了片刻，这样对他道：“无情大哥，我也不敢完全保证说，这个决定对晋王没有任何风险。我如果这样说了，那也只是在欺骗你。” 百里飞燕满脸真诚，“皇室斗争，原本就是无比血腥残酷的。我们所有人，都已然被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中，没有人说自己就能平安靠岸。” “但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我绝无加害晋王之心。只要晋王真的能做一个好皇帝，能一如始终。我可以答应你，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我会提供一些帮助。” “当然这个事不能让晋王知道，镇北将军府在明面上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这番话，让无情公子有些动容。 既为了百里飞燕的坦诚，也为了对方这份体贴。 没有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飞燕妹子，不管以后晋王命运会如何，今日我代他谢谢你。” 无情公子拿起一杯酒，敬了百里飞燕，然后一饮而尽。 见他这般，百里飞燕难得起了八卦的心思。 “无情大哥，我看你对这位晋王殿下很不一般啊，他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你？” “可能是……有点心疼他。”无情公子叹息。 “啊哈？”百里飞燕和百里若飞皆是一愣。 “虽然这位晋王殿下之前跟我诉苦的时候，我每次都打击他，让他别那么矫情，说这世上许多人比他惨多了。可当我看到他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抬着头望着漆黑夜空，背影萧瑟时，我就有些不忍心。” “出身于皇家，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最尊敬最渴望的父皇，对他从头到尾都只有算计和利用。” “明明知道周嫣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何来到他身边。小手段使用了很多，却并不卑鄙，这说明这男人是有底线的，也有原则。” “这些日子，我也探了探他的底。发现魏先生和其他幕僚之前建议过，他暗杀夏侯樽、夏侯霭，但都被他驳斥了，还让他们以后不许再提。” 这一点，让百里飞燕挺在意。 “哦？无情大哥，晋王殿下连这些都告诉你了？” “也不是直接告诉我的，而是从和他谈话中察觉到的。他其实挺看重父子亲情的，对自己的那些兄弟针对归针对，生气归生气，但并没有想过要让他们死。” “在知道夏侯庸夏侯洙的真面目后，对楚王还有穆王这些兄弟，更有了一份身为兄长的关怀。可能是觉得同病相怜，有这样一个父皇，好像也没什么可争的了，斗得你死我活也只是便宜了其他人，甚至有点心灰意冷。” 这些跟百里飞燕所了解到的晋王、穆王往事，倒是能对得上。 夏侯昶在少时还是很有兄长风范的，虽说后来兄弟矛盾日益热烈，但就百里飞燕所知道的，他并没有用特别不光彩的手段来针对他的兄弟们。 大部分都是朝堂上的交锋。 然而，夏侯昶这边也有一大隐患。 “无情大哥，你知道我担心晋王什么吗？” “我猜猜，是承平帝？” “嗯，晋王始终对他的父皇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你知道，这很危险。” 即便有一天，晋王胜利了。 可只要他狠不下心，仍然对承平帝抱有期望，那都有可能给自己招致死路。 “这一点，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 “无情大哥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百里飞燕却道。 “为什么这么说？” “晋王对承平帝有着可怕的执念，你卷入过深，可能会让晋王怀疑你，甚至将之前一切都给推翻。” “……” “无情大哥，你千万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那对父子颠倒黑白的本事会超乎你的认知。你当这么多年，晋王一次次失望，他就没有过怀疑吗？可陛下就是有本事让他相信他，乖乖被他那一套蛊惑。” 百里飞燕看了一眼他，犹豫着，还是说道：“你也千万不要太高估自己在晋王心目中的地位。晋王或许人不错，也有着他的苦衷。但像他这样的人，也绝不简单纯良。” “我知道，我对无情大哥说这些话挺可笑的，毕竟你是无情公子，千面郎君，对一个人的了解和观察远在我之上。可是我……” 百里飞燕还没有说完，无情公子就抬起手。 “飞燕妹子，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你说的这些话，都非常有道理。你放心，我也会听进心里去。” 见无情公子是真的不介意，而且还挺认同她说的，百里飞燕和百里若飞都笑了。 无情公子离开了，没多久，真正的百里秋溟回来了。 百里若飞将三人间的谈话告诉给了他。 “这么说，小妹，你是有意向支持晋王称帝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晋王想要有所行动，我们提供一些支援。他成功了，那对百里家没有坏处。失败了，也连累不到我们。” “其实我倒挺欣赏这位晋王殿下的。”百里秋溟道。 “三哥，之前好像没听你提到过啊。” “你可还记得几年前在北境，晋王曾经作为监军，跟镇北军一起作过战？” “知道啊，我记得那时候你们回来，对晋王的评价可是远不如楚王。” “楚王勇武，在军中与将士们一样，能吃苦能打仗，我们当然喜欢。这位晋王，在军中与将士们接触不多，总有些高高在上的。可现在回想起来，晋王虽然总爱摆着皇子的威严。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没有丢下别人逃跑。还有一件事，二哥记得吗？” 百里若飞似乎早就猜到三弟要说什么，笑着点点头。 “在军情紧急、粮草不足的情况下。晋王一天好几封加急书信，频频催促转运使。回到朝中后，没多久就弹劾了一帮官员，将人给撤了。” “是的，但我们那个时候，关注得更多的是，其他将士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晋王仍然没有降低自己的规格。我们都觉得他欠缺了同理心，对将士们也不够关怀。” “这的确是他的问题，但该做的事情他也都做了，还很果断。”百里若飞点着头，“何况站在晋王的角度上，他也不算做错。他就是很看重皇家的威仪，也注重亲王的身份。” 那时候，百里兄弟都很年轻，又习惯了跟士兵们打成一片，自然有些看不惯晋王这番做派。 可回朝后，当晋王将那些故意拖延以及办事不利的官员们，痛痛快快惩治时，心里面也是很快慰的。 若非晋王，这群家伙以后还不知道要拖他们多少后腿。 而他们，平时说得再多，陛下也未必听得进去，反而会觉得他们仗着功劳高，就排除异己。 晋王就不一样了。 他自己就是个例子，再加上那时候承平帝相当宠爱晋王。 即便是故意装的，但在人前总要做到位。 晋王将自己写的书信、传的令，全部进行了备份。 证据确凿，那些人无话可说。 从这儿就能看得出来，晋王处理问题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他拥有着成为一名储君的资质。 “做皇帝么，我们不会去指望他跟将士同苦，跟百姓同悲，那不切实际。可只要他有做个好皇帝的心，也有那个能力，支持他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就是百里秋溟的观点。 百里飞燕看着自己的三哥，发现他有些不一样了。 看待问题更加成熟，也有了更多自己的思考。 “那楚王呢？”百里若飞又道。 他也是有这个实力一争的。 “小妹，你这一路对他的观察如何？” 百里飞燕有些头疼。 这让她怎么说呢。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也就我们兄妹三个，说错了也无妨。” “好！夏侯樽有野心，也有能力，单论能力，可能还在晋王之上。其实不管是支持他，还是支持晋王，我都没有意见。” “只是，在我个人立场上，我不太想要他成为皇帝。” “这是为何？”兄弟俩都好奇了。 “欸！”百里飞燕叹气，要是在其他人面前，她是懒得说这种话的。但自家兄长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王好像挺喜欢我的，他要真当了皇帝，非让我做他皇后怎么办？”百里飞燕摊手。 “噗！” “哈哈哈哈——” 兄弟两人都笑了。 “你们别笑啊！我是认真的！那位楚王殿下，接近我别有目的。一方面可能对我有那么点心思，另一方面咱们镇北将军府在大晟国又比较特殊。他不管当不当皇帝，都不会让我们脱离掌控。” “他如果只是个王爷，那还勉强不了我。可真让他做了皇帝，呵呵！” 百里飞燕无情地翻了个白眼。 而咱们的楚王殿下也万万想不到。 他追求百里飞燕，不但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助力，反而还有可能给自己使绊子。 “这么说，小妹，你是很不喜欢这位楚王殿下了？”百里若飞问。 “怎么说呢，二哥三哥，夏侯洙的事情过后，任何一个别有目的接近我的男人，我都讨厌。” 兄弟两人怔住了。 百里飞燕却是一脸轻松。 “我也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但是公正一点说，夏侯樽若真能成为大晟国的国君，那应该也是百姓之福。他这人比较现实，也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没有晋王身上那股子天真。” “他得势后，应该也不会对镇北将军府赶尽杀绝。这一点，还是能信任的。” 兄弟两人认真分析着，彼此都有自己的考量。 “那小妹，如果让你在他们当中选择一个支持，你会选谁？” “我谁都不选，就看他们最后到底谁有那个能耐。二哥三哥，这件事我们不需要太操心。镇北将军府的祖训，让我们不得干涉朝堂斗争。我想贯彻下去，当然，也不会完全保持沉默。” “我想要做的是那双可以在关键时刻，引导朝局走向的大手。其他时刻，我们就做一个看戏的人。” 参与了，又不完全参与。 这就是百里飞燕如今的想法。 那些人不是想要皇位吗？ 不是一直争斗不断吗？ 那她就帮他们设下擂台，凭各自的本事，看谁能战到最后。 “二哥只是担心，有些事情未必能如我们的意啊。” “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好了。” 百里飞燕很是从容自信。 对于经历过无数风浪、还死过一次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风雨能让她畏惧的了。 不管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她都会勇敢地走下去。 第176章 令人作呕的深情人设 这日一早，百里飞燕就受邀前往周府。 过来接她的人，正是卓隐。 “许久未见了，卓护卫。”百里飞燕在看到来人时，笑着和他打招呼。 卓隐颔首，“百里小姐。” 过去，两人间也有些小不快。 在卓隐看来，百里飞燕总以为他不是真心侍奉夏侯洙，对他的存在挺警惕。 但这不至于让卓隐讨厌她。 毕竟百里小姐越关心夏侯洙，他就越放心。 此次再见，卓隐发现百里飞燕对他的那股子敌意似乎消失了，看他的眼神也没了先前的审视与戒备。 这让他有些意外，又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大半年来，辛苦卓护卫了，殿下没少给你添麻烦。” 这是想透过他打听殿下的事情？ 那这个态度，倒是能够理解。 “百里小姐客气了，为殿下分忧，本来就是我等职责所在。”卓隐忙道。 百里飞燕也没再多问，上了马车。 卓隐骑着马在前方开道。 马车停在了周府外，卓隐亲自为她拂开了车帘，请她下了马车。 “百里小姐——” 看到她到来，周府上下都很客气。 这儿名为周府，实际上是五皇子在宫外的居所。甭管内心里是怎么想的，但面上对百里飞燕还是很恭敬的。 百里飞燕点点头，也不需要别人引路，径自入了府内。 这一次过来，她也能猜到夏侯洙要跟她说些什么。是以也不着急，安静等待着好戏开锣。 “飞燕，你来了。” 百里飞燕刚进府，夏侯洙就迎了过来。 紧紧凝视着她，眼里是满满的情意。 “殿下。”百里飞燕有点害羞地低下头，仿佛是不敢迎上他的视线。 见她这般，夏侯洙也就更有把握了。 “飞燕，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说着，夏侯洙就牵住了百里飞燕的手，带着她去了雅园。 这里是夏侯洙白日休憩放松的场所，百里飞燕之前也经常过来，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大半年过去了，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打开了房门，入目的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这些画像，都有一个共同的主人，那就是百里飞燕。 老掉牙的操作！ 百里飞燕在没有进入房间前，就料到了夏侯洙可能会给她来哪一出。 无非就是为她画像，或者让她看他给她写的诗。 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百里飞燕都能猜得到。 果然，夏侯洙在百里飞燕愣神时，深情款款看着她。 “飞燕，你一走就是大半年，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想要去找你，可我不知道上哪儿去找。我问百里将军还有你兄长，他们也都不知道你的下落。” “后来，我实在承受不了这种煎熬，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每次想念你的时候，就会为你画上一幅画。” “那时候我就想着，等你回来一定要带你过来看看，让你明白我的心。” 百里飞燕心中直恶寒，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动容的模样。 “殿下，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百里飞燕说。 “不，飞燕，我不是在怪你，我知道这半年里你也很不容易，也一定在某个地方偷偷想着我，是不是？” “……”百里飞燕好想要翻白眼，但还是给压了回去，乖乖点了一下头。 “飞燕，我真的好想你啊，想得都快要抓狂了——” 夏侯洙忽然扑住了百里飞燕，紧紧抱住她。 而房间的门，也被卓隐很有眼力见地带上了。 “？？！！” 百里飞燕哪里能忍。 之前让这家伙抱一下、拉拉手就已经让她很恶心了，现在还想要得寸进尺？ 有周嫣陪着还不够，是想要趁这个时候彻底拿下她，以后好让她死心塌地？ 这男人的小心思被百里飞燕看得清清楚楚。 “诶呀！” 百里飞燕忽然一声痛呼。 “……怎么了，飞燕？” “殿下，你碰着我的伤口了。” 百里飞燕捂着自己的肩膀，疼痛难忍的模样。 “啊对不起，对不起飞燕，我不是有意的。我太激动了，动作上没注意，你没事？” 百里飞燕皱着眉。 “很疼吗，我这就去喊大夫——” “不用了，殿下，伤口已经快结痂了，我也已经上过药了。” 都这样了，夏侯洙哪里还敢再做些什么，扶着百里飞燕到桌子旁坐下。 又给她倒了水。 “飞燕，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就北境那次，以少敌多，好不容易才解决了他们。” “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吗？我不放心。” “殿下担心我我知道，但伤口已经包扎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百里飞燕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主动关心他。 “殿下，我不在的这半年，你都还好吗？” “我、我挺好的。”嘴上说着挺好，但夏侯洙却露出了犹疑和烦乱之色。 这当然是他故意流露出来的，就是引百里飞燕进一步追问。 百里飞燕也如他所愿。 “但我看殿下，似乎没那么好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我，是嫣儿。” 说这话的时候，夏侯洙很仔细观察着百里飞燕的面色。 只要她稍微表露出不满，他就会掠过这个话题。 周嫣的事情很重要，可他不希望在两个人状态还不是很稳定的时候提这个事情。 老实说，半年前那个处处呛他、满脑子争风吃醋、违背他意愿一点儿都不听话的百里飞燕，让他很是头疼。 偏偏他又拿这个百里飞燕没有办法。 所以这个女人还是要好好哄着，让她心里舒舒服服的，这样她才会乖乖充当他的棋子。 “嫣儿她怎么了？” 百里飞燕轻微蹙了一下眉头。 神情是有些不自在，但夏侯洙能感觉到，这只是单纯的不自然，倒也没看出她有多厌烦。 似乎这么长时间过去，她的心态平和多了，对周嫣也没有了之前的敌意？ 夏侯洙揣度着，进一步来试探。 “她嫁给晋王后，日子很不好过。晋王哥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再为难嫣儿，全无他平日的宽宏仁厚。”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那殿下，作为兄长你应该帮帮嫣儿才是啊。” 夏侯洙讶异。 看百里飞燕神色间已经全无芥蒂，像是真放下了这些事情一般。 可能吗？ 夏侯洙自问挺了解女人的。 女人一旦生出了疑心，或者将某个女人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那可是很难释怀的。 可面前这人是百里飞燕。 如果不是半年前那段经历，夏侯洙一定会认为百里飞燕是这个世界上最大度、最有气量的女子。 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吃醋和嫉妒，对自己极为自信。 从没有怀疑过他，也不认为他会对别的女人心动。 自信到夏侯洙有时候都会觉得她可笑的程度。 半年前，百里飞燕开始变得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那时候，夏侯洙烦躁归烦躁，也会感慨她到底也是个普通女人。 有时候甚至还会暗暗得意，闻名天下的飞燕将军，名扬各国的奇女子，因为他夏侯洙，照样成了凡人一个。 如今她似乎又变了一番模样，仿佛回复到了最初模样，让夏侯洙一时间居然有些把握不住她的心思。 “我想帮嫣儿，可是我、我能力有限，晋王哥哥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而且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让晋王哥哥看到我为嫣儿出头，反而更加生气。” 夏侯洙试探升级。 尤其是说到莫名其妙的流言，为的就是强行唤起百里飞燕的某些记忆，看看她是否真的不在乎了。 百里飞燕瞳孔缩了一下，神色一时间看不出喜怒。 夏侯洙有些紧张了。 “飞燕，别人怎么想我跟嫣儿无所谓，但我不希望你误会。我跟她，真的只有兄妹之情。我希望她过得好，不愿意让任何人欺负她，仅此而已。” “殿下，你不必多解释，我明白。”百里飞燕冲他笑笑。 “飞燕，你真的都明白？”夏侯洙有些激动。 “嗯！之前是我误会你跟嫣儿了，你跟她怎么可能嘛。” “你能想明白就好，飞燕，我好高兴。” 夏侯洙又要再抱她，百里飞燕先一步止住他，然后看看自己的伤。 “对，你受伤了，你看我！只是飞燕，这么久没见，我太渴望看到你了，总是会情不自禁想要碰触你。” “殿下，嫣儿现在什么情况？”百里飞燕懒得再陪他演情深意浓，主动询问起了周嫣的状况。 “说来是我对不起嫣儿，在她最无助最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却没能在她身边。” 夏侯洙脸上十分内疚。 百里飞燕一看他这番表现，就猜到他要继续在她这儿刷一波好感了。 将青阳峰的事情大说特说一番。 为了寻找她的下落，顾不上周嫣的死活。 而这样一方面让百里飞燕深信他有多爱她，另一方面又让她以为周嫣会有今日的处境，她百里飞燕也得尽一份心。 这一贯就是他的套路。 百里飞燕已经腻烦了他这一套。 根本就不给夏侯洙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殿下，嫣儿那边情况如此不乐观，那我们的确应该帮她一把。这样，待会儿我就去晋王府走一趟，先去看看她。” 夏侯洙张了张嘴，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但他没有想到百里飞燕答应得如此痛快。 还有，周嫣如今不在晋王府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告诉她？ 可怎么说呢？ 说他已经把周嫣偷偷换出来了？ 不，这样不妥。 他需要的是周嫣重见天日，恢复自己的身份，最好还是由百里飞燕亲自来做这件事。 否则嫣儿在他身边，迟早会被百里飞燕发觉。也会一直偷偷摸摸的，不得自由。 还是先不说？ 但如果不说，百里飞燕去了晋王府，看到晋王和假周嫣在一块相处不错，会作何感想？ 针对这件事，夏侯洙一开始做过设想。 可在他设想中，百里飞燕不会这么痛快答应。 他一点点推动着、甚至是逼着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走。 最好因为这件事，让百里飞燕和晋王闹翻。 让天下人都看到，百里飞燕对他的维护，坚决有力地站在他这边。 再加上父皇最近打算要动晋王，让百里飞燕打头阵，在周嫣的事情上做做文章。 她纵然不愿意出手，他们也会从中挑拨，营造出这是镇北将军府与晋王府的矛盾。 一切都在他们计划之中。 现在她主动提出，还说要去晋王府看看，就有些出乎夏侯洙的意料了。 “飞燕，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我得先了解一下嫣儿的情况再说。” “晋王可不好惹，我不希望你得罪她。” “殿下要真不希望我得罪晋王，那就不该跟我说嫣儿的事情啊。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一旦知道了就不会不管。” “呃。”夏侯洙有点难堪。 百里飞燕这看似无心之言，却戳中了他的某些小心思。 “呵呵！殿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嫣儿也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样并不会让他心情好多少啊。 不知道为什么，百里飞燕看似一脸真诚，但夏侯洙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听起来还有点嘲讽。 “知道殿下挂心嫣儿的安危，稍后我就去一趟，也让你早些宽心。” “可你还伤着，等身体好一些了再去也不迟。” “我的伤是小事，主要还是嫣儿。” “乖，听话，现在我可舍不得让你去，等过两天，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好。”百里飞燕终是点了点头。 这一次她没在周府待多久，以身体不舒服需要多修养为由，吃了一顿饭就回到了将军府。 而同一时间，夏侯洙也交代卓隐去办一件事。 这件事一定要办得周密。 “那小丫头信得过吗？”夏侯洙问卓隐。 “应该信得过，如果信不过的话，晋王应该早就发觉了她的身份有问题。” “嗯，你告诉她，要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 想要骗过百里飞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卓隐应下了。 但却站着没有动。 “还有什么事？” “殿下，如果这一切不如我们所想，那该怎么办？” “什么意思？”夏侯洙眯了眯眼，“你又想怀疑嫣儿？认为这一切有可能都是她和晋王的阴谋？” “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就连陛下他都认可这种推论。” “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嫣儿会出卖我。” “……” “现在这种时候，我不想再与你争论，按照我的交代去做。晋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很快就清楚了。” 他们摸不准晋王的心思，但也许百里飞燕可以。 第177章 殿下这大半年不太顺心啊? 卓隐按照夏侯洙的吩咐，悄悄来到了晋王府，将无情公子给引了出来。 这一次过来，他发现晋王府对这位名义上的晋王妃，态度似乎又有所不同了。 还是住先前的院子，但入夜后冷冷清清的，连个守卫都没有。 “卓大人。” 无情公子带着卓隐来到了假山后面，这里方便说话。 “怎么回事？” 无情公子知道他在问什么，却懵懂地摇摇头。 “奴婢不知道呀，可能是前两天说话时无意中得罪了晋王殿下，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还把照顾我的下人都给撤走了。” “你说了什么？”这小丫头说话做事不是还挺稳重的吗？ “晋王殿下说，百里飞燕回来了，跟五皇子走得还很近。然后说五皇子虚情假意，欺骗百里飞燕的感情。奴婢忍不住为五皇子说了两句话，晋王殿下就甩袖走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 “嗯，奴婢不敢欺瞒大人。” 卓隐又泛起了嘀咕。 这个晋王殿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又为什么要跟一个假周嫣说这些？ “卓大人，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五皇子有事要吩咐奴婢？” “殿下让我交代你，等百里飞燕上门来找你的时候，你大可以将自己的处境描述得越凄惨越好。当然，你知道百里飞燕是个聪明人，太破绽百出的东西骗不了她。” “这……”无情公子迷茫了，不知道这样做的用意，却也不敢多问。 “青桃，你想要离开晋王府，恢复自由之身吗？” “奴婢当然想了，可是奴婢要走了，小姐怎么办？” “这个事情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只需要把握住这次机会，百里飞燕会帮你脱离晋王府的。” 青桃小脸纠结。 卓隐注意到她的神情，这还是她第一次质疑他说的话，让卓隐有些不悦。 “你不相信我说的？” “不，不是这样的，卓大人，奴婢只是想不通。” “你想不通什么？” “百里飞燕的确很有分量，但不代表晋王会买她的账。而且百里飞燕为什么要帮我呢？过去她的确和小姐请同姐妹，可半年前百里飞燕也不止一次和小姐争风吃醋，对小姐见死不救。她真的会心甘情愿、不计回报来帮我吗？” 周嫣很不喜欢百里飞燕。 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对百里飞燕都很不以为然。 这一点无情公子可不会忘记。 所以他对百里飞燕是直呼其名，言谈间也充满着怀疑。 一直很关注着这小丫头表现的卓隐，见他这样的反应，心中反倒踏实了一些。 说来也奇怪。 青桃在他面前的表现可谓是滴水不漏。 一次次误解，最后都证明这小丫头是无辜的，也是真的忠心。 在夏侯洙面前，卓隐也告诉他青桃值得信任。 可内心深处，卓隐还是感觉到这小丫头有些不对劲。 具体说不上来，可能是他这个人疑心病很重，对谁都很难生出信任。 还有一点小小的依据。 如果说，周嫣已经被晋王笼络了，那晋王会安然将一个对夏侯洙仍然忠心耿耿的丫鬟留在身边、还并不怎么设防吗？ 简单来说，周嫣和青桃，如今的选择是割裂的。 周嫣可能早已投靠晋王，而青桃忠心于周嫣和五皇子。 这些事情，青桃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还是只是在跟他打马虎眼？ “卓大人，青桃想过了，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卓大人也不用费心来帮我，只要小姐能活得好好的，青桃也别无奢求了。” 傻姑娘！ 她不会真以为他们大费周章，是为了救她的？ 周嫣早就不顾及她的死活了。 “这件事也并不全是为了你。”卓隐到底没将话说得那般直白，“这是殿下的吩咐，也是为了你们家小姐好。” 无情公子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卓隐。 这个眼神，在卓隐看来单纯无害，还有一点点心酸。 仿佛这小丫头已经明白了，自己为周嫣的牺牲还没有到头，她还得继续配合。 看到这个眼神，卓隐先前的那些猜测再一次被推翻了。 他更愿意相信，是这小丫头太单纯太傻了。周嫣根本不需要告诉她真相，多一个人知道她就多一分危险。 这小丫头彻头彻尾都是被利用的。 无情公子有点愣愣地点了一下头。 “卓大人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别害怕……”安慰的话脱口而出，卓隐自己都有些意外。“咳我是说，百里飞燕这个人，纵然跟你们小姐先前有点隔阂。但她为人正直，颇有侠气，应该不会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 “嗯嗯。”无情公子点点头，“但我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大人可以教教我吗？” 卓隐想了想，觉得这个任务的确有些棘手。 靠青桃一个人，应付不了很正常。当下便将自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教给了他，到时候在百里飞燕面前照着做就行了。 之后，卓隐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晋王府。 两天之后，百里飞燕和夏侯洙来到了晋王府外。 门卫进去通报，但这晋王府也很是不客气，表示只能让百里飞燕一个人进去。 至于五皇子，那就在府外等着，晋王殿下并不欢迎他。 这一点虽在夏侯洙意料之中，但他仍然感到很难堪。 “飞燕，我们走。” 夏侯洙拉着百里飞燕就要走。 “殿下，你不打算救嫣儿了？” “可是，二哥对我就这么个态度？你进去能讨得了什么好？我不希望飞燕你受到他诘难。” 百里飞燕心中直发笑。 你要真这么想，那就不该让我过来了。 夏侯洙就这样一副德行，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每一次让别人为他冲锋陷阵，还要摆出一副我并没有让你这样做、我很关心你我一直在为你着想的样儿。 百里飞燕真想掉头就走、如他所愿。 不过今日她到晋王府，那确确实实是有自己的任务的。 于是只得耐下心来安慰他。 “殿下，晋王的确有些目中无人。可那又怎么样呢，在飞燕心目中，殿下就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男子。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越来越多人见识到殿下的不凡。” 肉麻话么，很简单啊。 百里飞燕也是张口即来。 这些话都是夏侯洙最爱听的。 不是只有他擅长这个，百里飞燕也能驾驭。 “飞燕，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夏侯洙感动问道。 “嗯哼。所以啊，殿下，你就在外面等我，我先进去瞧瞧。看看嫣儿，搞清楚她在晋王府的现状，然后出来告诉你。” “那你可要小心一点。” “晋王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百里飞燕摆摆手，整理了一下衣襟，抬步进入了晋王府。 “魏先生——”迎接她的人是魏衍，也是老熟人了。 “飞燕将军，上次一别，已是许久未见了，飞燕将军可都还好啊？”魏衍笑容热情，仿佛是面对着阔别重逢的老友一般。 “是遇到了些小麻烦，不过托大家的福，平安归来了。” “飞燕将军一定肩负着重要的使命，在下也就不多问了。将军回来便好，这晟京城少了将军，连美景都黯淡了两分。” “哈哈哈哈！魏先生这话可抬举我了。” 两人爽朗地笑着，看起来其乐融融得很。 “飞燕将军，晋王殿下有请。” “请带路。” 百里飞燕之前也没怎么来过晋王府，对这里并不熟悉。 魏衍带着百里飞燕来到了王府花厅，夏侯昶此时还没来。 “殿下正在处理公务，稍后便到。” “没事，我不着急。” “飞燕将军请喝茶——” 丫鬟上了茶，百里飞燕也在右首落座，魏衍则坐在了她对面。 “飞燕将军，斗胆一问，此次你为何而来？”魏衍正色了不少。 “哦，我是来看看嫣儿。离开这么久，如今回来，也是希望能见见老朋友。魏先生也知道，我跟嫣儿情同姐妹，许久未见，心中也甚是想念。” 百里飞燕坦然得很，也看不出有任何兴师问罪之意。 “原来如此，如果是想见王妃，那很容易啊。我看晋王殿下那边一时半会儿忙不完，不如我先带将军去王妃那里看看？” “好啊。”百里飞燕干脆答应了。 但她也有疑问：“先生，你们王妃平日不用出来招呼客人？” 好歹是王府主母，按理说府上来了人，王爷又不方便，应该就是由她来招待的。 “将军，我们王妃不喜欢这些俗事。加上进了府后，身体便不太舒服，大部分时间都在后院调养。” “原来如此，嫣儿以前就身体不太好，劳烦你们多尽心照顾了。” “应该的。” 魏衍带着百里飞燕来到了无情公子如今的居所。 院子里丫头们进进出出，端着汤药和补品，看起来也是恭恭敬敬。 “娘娘，飞燕将军来了。”魏衍站在门外，低声禀报了一句。 里面传来两声咳嗽声。 “是飞燕姐姐来了，快让她进来。” “将军，请。” 魏衍帮百里飞燕推开了门，让她进去，自己则留在了外面。 毕竟内宅女子的房间，男人可不方便进。 “嫣儿——” “姐姐！” 无情公子演技大爆发，与百里飞燕来了一段姐妹情深的戏码。 绝口不提两人先前的隔阂。 “姐姐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嫣儿好想你啊~” “对不起嫣儿，这么久都没能来看你。” 寒暄过后，百里飞燕问及了她如今的情况。 “嫣儿，你在这儿过得好吗？晋王殿下对你怎么样？” “姐姐，我很好，晋王殿下也不曾亏待我。”嘴上这般说着，却是不敢看着百里飞燕。 浑身也绷紧了，隐忍着委屈。 “嫣儿，你说真话，你真的很好？”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嫣儿的确过得很好啊，可是你在外面听说了什么流言蜚语？”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说？” 无情公子抬起头看向她。 眼里却是满含着心酸的泪水。 百里飞燕很是心痛。 “是不是晋王殿下他……” 无情公子摇摇头，小声又着急地道：“别说，姐姐，你也别管，我都挺好，也过得很幸福。” “我怎么能不管呢！要不是五皇子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 “将军，殿下忙完了，请你去见他呢。”百里飞燕正要再说，魏衍出现在门外道。 “好，我马上去！”百里飞燕含着愠怒。 站起身时，却是和无情公子眨了眨眼。 而无情公子，顾及着丫鬟在场，没法做什么。 心里却在想，这飞燕妹子演技不错啊。 但比起我，还是要差远了。 而百里飞燕，对今日晋王府的这番安排也由衷好奇。 要说这晋王不想让她知道“周嫣”的处境，却让她见到了人，还说上了话。 可如若浑不在意，又在她话说到一半时，出来打断了她。 这件事情应该是晋王夏侯昶安排的，无情公子没有事先通知他们，也不知道是他临时起意，还是将无情公子也计划进去了？ 临时起意，那主要就是冲着她来的。 可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晋王对无情公子的真实身份心中还是怀疑的。 安排这一出，是想要验证什么吗？ 不管是晋王、楚王还是穆王，抑或是夏侯洙，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每个人的小心思都不少，百里飞燕一个都不敢小觑。 而无情公子方才那番表现，是为了骗过卓隐他们，还是为了骗晋王呢？ 这个问题，百里飞燕一时间也没有确定答案。 “晋王殿下。” 百里飞燕走出了院子，就看到了站在大树下、欣赏着湖中菡萏的夏侯昶。 “将军，上一次我们俩单独见面，应该还是围猎那次。”夏侯昶背对着她，没有要转过身来的意思。 “是的。” “我还记得那时候，将军对本王的忠告。” “……呃，不是忠告，只是善意提醒。” “都一样。那时初听将军的话，我还有些不解其意。半年过去，却对这话感受得异常深刻。” 百里飞燕有些意外。 夏侯昶居然是这样开场的。 “看来这大半年，晋王殿下过得不是很顺心啊？” 第178章 好厉害的男子!! “世事无常，人心难测。不只是本王，想必将军对这话也别有一番体会。” “殿下这话好像是话里有话啊。”百里飞燕笑道。 “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事情你明白，本王也明白。只不过我已决定坦然面对，只是将军却还在自欺欺人罢了。” 百里飞燕沉默了下来。 夏侯昶是在说夏侯洙跟她之间的感情？还是别的什么？ 百里飞燕自问这段时间行事还算是隐蔽，就算他人有点怀疑，也抓不到她确切的把柄。 可夏侯昶这话，却让百里飞燕觉得他不像是单纯在说夏侯洙的事情这么简单。 下一刻，夏侯昶就解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将军北境之行，劳苦功高。孤身闯敌巢，还差点命丧尚水镇。将军的英勇和胆识，本王十分钦佩。” 夏侯昶微微侧着头，望向身后站立的百里飞燕，眸中暗芒涌动。 百里飞燕心中一惊。 她在北境做的事情，除了夏侯樽，应该无人知晓。 晋王又是如何得知？ 而且就连她孤身闯笙花客栈的事情都知道了。 他到底知道多少？ 在去北境前后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吗？ 还有夏侯樽，他知道不知道，他与她同行？ 百里飞燕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是十分镇定。 她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她做事再小心，也难免会走漏风声。 重要的是被察觉后应该如何应对。 “原来尚水镇的刘大人，是晋王殿下的人。”百里飞燕笑着打了个哈哈，“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刘大人一番，在我身受重伤时，全靠刘大人出手相救。要不是他，我此刻恐怕没法站在晋王殿下面前了。” 夏侯昶看着百里飞燕的目光里带着欣赏。 不只是因为她在被戳穿后，仍然能不动声色。 还是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居然就理清了所有的关窍。 “不错，刘泰是本王的人。” 百里飞燕是吃惊的。 重来一世，她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对朝野内外的关系，也自问比别人要了解得更详尽。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想到刘泰是晋王的人。 如果知道，在北境的时候她就不会走到刘泰面前了。 “将军没有想到？”似乎是看出了她心有疑惑，夏侯昶大方解释道：“刘泰的确不是我提拔的，他的仕途经历跟本王也都没有关系。” “但他在任上，曾经办过一桩案子，差点成了上官的替罪羔羊。是本王按住了此事，还指示底下人将他外调，让他远离了漩涡中心。” 百里飞燕了然颔首，“怪不得，那这份恩情，刘泰的确无以为报了。” “刘泰这个人，虽然有些势利，但为人还算正直，能力也还不差。本王当初本着爱才之心，暗中帮了他一回。将他调去北境，也没想着要他发挥什么作用。” “只是想着让他帮忙看住宁国和尧国，他没有动作时，朝廷也好及时洞悉事态。” 对夏侯昶的这番论调，百里飞燕半信半疑。 夏侯昶相帮刘泰，看中他是不假。将他送去北境，估计也有帮助陛下监视镇北军的意思。 只是如今晋王殿下和陛下生出了隔阂，那自然不会再帮着陛下了。 百里飞燕心中有数，却装作不清楚这些的样子。 “原来如此，但不知刘大人是如何跟殿下说起我的？” “将军放心，刘大人并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哦？” “将军可还记得，你在刘大人那里曾经展示过一块金牌？” 这事百里飞燕当然记得。 她遂然笑了。 “我明白了，我当日嘱咐刘大人，不要将这些事情透露出去。但刘大人一定将这些都告诉给了殿下，而殿下御赐金牌么，总共也就那几块。我恰好不在晟京城，殿下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我。” “正是如此。” 夏侯昶已经完全转过身，请百里飞燕在府内四处走走。 两人来到了一处凉亭，这里四面空旷，视野开阔，谈事情时也不用担心有人窃听。 “敢问将军，你去北境是我父皇的吩咐吗？” 百里飞燕摇摇头，这种事情没有必要隐瞒夏侯昶。 他可能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只会让夏侯昶怀疑她的用心。 “不是，是我爹让我去。” “大将军？” “是的，想必殿下也清楚，尧国和宁国动作频频，似有暗中联合之意。我爹很是担忧，可有些事情又不好放在明面上，越多人知道，消息就越容易走漏。” “所以派将军一人前往探查敌情？大将军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我爹本来也是不想让我去的，但我极力要求把这件事情给接了过来。” “飞燕将军，恕本王冒昧。你两位兄长都在府中，要我是大将军，恐怕这事会交给秋溟将军和若飞将军去办，是怎么都舍不得让你一个姑娘家前往的。” 百里飞燕有些明白夏侯昶的逻辑了。 秘密的北境之行，连皇上都不知晓她的行踪。 再加上夏侯洙和周嫣的事情，让夏侯昶开始生出了疑问。 这里面的逻辑是这样的。 首先，夏侯洙明明喜欢周嫣，却还要跟百里飞燕在一起，这是欺骗，也是利用。 百里飞燕对于夏侯洙来说，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其次，夏侯洙何以能做到这种程度？会不会是百里飞燕也已经知晓夏侯洙不受宠是假，他才是当今皇上最看重的皇子？ 所有一切，都是这父子俩的阴谋诡计？ 他夏侯昶能知道这些事情，百里飞燕就不能也知道吗？ 仔细想想看，夏侯昶知道这件事，是周嫣告诉他的。 那会不会是周嫣不小心说漏了嘴？还是周嫣跟夏侯洙的密谋，被百里飞燕暗中得知了？ 这是完全解释得通的。 再者，百里飞燕突然离开都城，一走就是大半年，完全没有理会夏侯洙。 也许她是知道了真相，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却又没办法去质问夏侯洙，所以干脆远离这个伤心地。 与此同时，百里家也开始了他们的报复！ 不，确切说不是报复，也许是自保。 他们也不信任当今皇上了，所以才会瞒着父皇，开始自己的计划。 这一点夏侯昶尚且不敢下定论，但百里飞燕易容出现在北境，总不寻常。 最后，夏侯昶确信周嫣与夏侯洙那档子事，百里飞燕是知道的。 可回来后，她迅速原谅了夏侯洙，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今日还坦坦荡荡来看周嫣，关怀备至，怎么可能？ 而他所了解到的百里飞燕，在某些事情上是绝不会妥协的。她宁愿鲜血淋漓，也绝不会装糊涂。 能让她这样做的，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百里飞燕在演戏。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这一切，都是百里飞燕的计划。 当察觉到这一点后，夏侯昶是兴奋的。 因为这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将镇北将军府拉入自己的阵营。 要是有他们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可这些只是他的推测，他没有确切的证据。 要是百里飞燕不承认，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干脆诈一下她，看看百里飞燕的反应，这样也能验证他的推测。 百里飞燕：好厉害的男人！ 她承认，因为晋王上一辈子的结局，她哪怕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却还是小瞧了他。 当晋王摆脱了承平帝的束缚、不再执迷于让自己的父皇认同他。而他的所思所想也不再围绕着能让父皇开心这一点后，这个人的头脑清晰得可怕。 夏侯樽跟着她一路，都不见得能想到这一步。 当然这也是因为夏侯樽，不知不觉已身陷局中，看得没有夏侯昶这个局外人清楚罢了。 而百里飞燕，也犯了一个错误。 当无情公子潜伏在晋王身边，他做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视线。有无情公子在，下意识地他们就会放松对晋王的注意。 可百里飞燕忘记了，无情公子能迷惑住晋王，同样也能迷惑住他们。 这不是说无情公子背叛了他们。 他当然不会。 而是说晋王太聪明了，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无情公子并未完全看透。或者说，晋王只愿意将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连那么机灵的无情公子，都被这个人骗过了，百里飞燕不得不更正对夏侯昶的看法。 不过，夏侯昶想要套她的话，可也没那么容易。 他今日这番试探，反而让百里飞燕觉得他知道的事情有限，也没有什么对她不利的证据。 何况她做的这些事情，就算被别人知道了，大家也只会感慨她对大晟国的忠心。 顶多是加深一下陛下对镇北将军府的怀疑。 这也无所谓，反正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镇北将军府。 想明白了这些，百里飞燕心中也安定下来。 看着夏侯昶，面容严肃极了。 “殿下，飞燕虽是女子，却也是我大晟国的将军。为国效力，飞燕责无旁贷，也不怕危险！” 所以夏侯昶说什么你二哥三哥不去，为什么你去了，在百里飞燕这儿是站不住脚的。 夏侯昶面色一怔，随即道歉。 “将军，是本王失言了。镇北将军府为国为民，征战沙场。将军跟随父兄，十二岁就上战场冲锋，完全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男儿。方才那番话，让本王好生惭愧。” 不得不说，能将她看穿到这一地步。加上自知失言后，果断赔罪的态度，都让百里飞燕对这位晋王殿下，评价高了不少。 她当下也是一笑，“飞燕知晓，殿下并没有半点看不起我的意思，只是怜惜我女儿家的身份罢了。” “殿下，本来我二哥三哥都表示要前往，可飞燕玩心重。知道这件事后，提前就跑了，还易容成了另外一个人，让他们找不着我。” 百里飞燕还给夏侯昶递了一个台阶。 对方果断接了。 “我们飞燕将军，玩心还是这么重呢？那百里将军可有得头疼了。” “可不是，我回府后，我爹气得都想要揍我一顿。还是看见我受伤了，没舍得动手，否则一通家法是肯定要受着的。” “飞燕将军艺高人胆大，本来也不用我们太担心。只是像这次北境之行，还是有些冒失了。我听刘泰说，将军疑似经历了恶战。而能将将军重伤到那个程度的，也一定非同小可。” “将军但凡有所差池，不但百里将军会痛苦难当，于我大晟国也是一大遗憾。” 看来这位晋王殿下，还是想搞清楚她到底去北境做了什么，而之后又去了哪里。 不跟他说一些，他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于是她就将跟夏侯洙说的那套说辞，又跟夏侯昶说了一遍。 当然，夏侯昶信不信，那就不关百里飞燕的事情了。 至于这一次来的目的，百里飞燕有些头疼。 如果再提周嫣的事情，难保夏侯昶再戳破什么。 或者干脆给她来一句：“哦，你问周嫣啊，她此刻不就在夏侯洙身边吗？你问我，那还不如去问问你心爱的五皇子？” 这样让她如何应对？ 之前百里飞燕想着晋王应该还不会如此直白。 可今日这番谈话后，让她觉得晋王深不可测，而且做事出人意料，难保又会给她出难题。 可要是就这么走了，晋王会不会当成她是做贼心虚了？ 啧！ 还真是难办。 “殿下，我想再去看看嫣儿，跟她好好聊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以吗？” “当然可以，将军如若不嫌弃，午膳就在府上用。” “这个就不必了。” “将军就别跟本王客气了。” 说罢，夏侯昶就吩咐底下人准备午膳去了，还表示要好好款待飞燕将军，不得怠慢。 如此，百里飞燕也只好应下来。 她重新回到了无情公子这里，而且那些丫鬟也都很有眼力见地退下了。 跟她刚来时，那戒备的模样有很大不同。 放心大胆地让他们聊，聊什么都无所谓。 怎么，晋王是想着无论说什么，无情公子都会告诉他，所以才不设防？ 一方面防着无情公子，一方面却也信任着他是吗？ 可她刚来时，那副情景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监视无情公子的，是观察她的？ 应该是这样。 这也进一步佐证了她先前的推测。 在晋王那条逻辑链条上，她是知道周嫣和夏侯洙在一起的，那所谓的姐妹之情，也就不存在了。 她刚才那一番表现，不就证明她是在周嫣面前做戏吗？ 呵呵！这位晋王殿下，脑子够好使的啊，也够绕的！ 第179章 机灵，却也单纯! “妹儿，你在想什么呢？” 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无情公子也不会再装出周嫣那副样子。 即便他这人千变万化，但总会有一些他不喜欢的人。 周嫣就是其中之一。 要知道，现在天天顶着这张脸，他都不太想照镜子，心里膈应。 当然，凭他们两个人的身手，也不用担心周围会有人偷听。 所以即便是在晋王府内，两个人还是可以安安心心聊会儿天的。 无情公子就发现，自来到他这儿后，百里飞燕就一直没有开口，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欸！”百里飞燕重重叹了一口气。 “还叹气起来了？晋王说什么了，让我们的飞燕将军一下子蔫了？” “我是在想，我们所有人都小看这位晋王殿下了。” 无情公子心中一动，神色也正经了有些。 显然，这在他听来并不像是一句好话。 “什么意思？” 百里飞燕就将两人方才的谈话，简单跟无情公子一说。 后者是何等机灵的人，有些事情不需要百里飞燕戳破，他也明白问题所在。 “呵呵呵——”无情公子低着头，一串乍一听有些愉悦、实则是有些动怒了的笑声从喉咙间溢出。“这么说，先前是我自作多情了？” 百里飞燕摇摇头，“这倒谈不上，那的确也是晋王，却是不完整的晋王罢了。我们每一个人，总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飞燕妹子，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承认这段时间的确有点感情用事。” 无情公子摆摆手，“我以将他看作是朋友，也的确开始心疼他。” “无情大哥，晋王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你知道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是不可能轻易向别人交心的。我想即便是魏先生，也未必知道他的所有事。” “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没怪他，是在检讨自己。” “检讨自己？” “飞燕妹子，你知道我跟你二哥刚认识时侯的事情吗？” 咳咳。 百里飞燕怎会不知道？ 当时听说了，还笑了好半天呢。 以至于现在看到无情公子这张脸，想想他那时的糗事，百里飞燕都忍不住想笑。 “那时候我恶作剧，变成不同的人去接近你二哥，和他做朋友。看他被我耍得团团转，跟只呆头鹅一样，回去后欢喜得不得了。” “直到有一天，你二哥突然拆穿了我。那种感觉，我到现在都忘不掉。” 百里飞燕拍拍无情公子的肩膀，表示自己非常理解。 “我师父说，我这个人机灵归机灵，想整谁就整谁，看起来聪明得不得了。但其实我……飞燕妹子，你猜我师父怎么说我的？” 无情公子突然就想要听听百里飞燕对他的看法。 飞飞的这位妹妹，如今可了不得。不但指挥了这大半年所有的行动，还做成了一桩又一桩的大事。 就连她的两位兄长，也都倾向于听从她的安排。做事之前，也习惯了问她的意思。 除了因为她是他们的妹妹，更因为他们信赖她的能力。 百里飞燕好似已经看穿了无情公子心中所想，也知道他内心在纠结什么。 她点点头，样子很是真诚。 “无情大哥，你既然问我，那我就斗胆一说了。” “嗯，你尽管说。” “无情大哥是我见过最机灵的人，易容术也冠绝天下，无人能及。不但如此，你琴棋诗画、剑法武功、酿酒制药，样样皆精，可谓是江湖不世出的奇男子。” 这番评价，相当高。 可百里飞燕却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要刻意共为无情公子的意思。 “哟，飞燕妹子对哥哥我评价这么高呢？” 百里飞燕笑了，笑得眉眼温和。 “即便不是当着无情大哥的面，我也会这样说。无情大哥喜爱恶作剧，还爱开玩笑，很多人都因此感到头疼。你也制造了不少麻烦，结识了很多仇家。然而，无情大哥也是一个特别单纯的人。” 单纯。 这两个字眼，就是百里飞燕透过表面对无情公子最直观的看法。 而在听到这两个字眼时，无情公子也愣了愣。 随即扶额，“失败啊，居然让飞燕妹子说我傻。” “不是傻，是单纯，也是纯粹。你能看穿别人的想法，也能洞察人心人性。可无情大哥却不是一个城府深沉的人。相反，你还是挺容易相信别人的。” “或许是你太善于与人共情了，你总是能轻易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也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理解他们。” 作为一个易容大师，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才能。 只有真正了解一个人，才能扮演好他。 才能一举一动，比真人还要真。 可另一方面，一旦他的性格被别人所掌握，就有可能反过来拿捏他。 表面上看去，是无情公子占了上风，实际上一切都是按照别人的期望在发展。 百里飞燕太了解这样的感受了。 前世，围绕在她身边的很多人，都是这样对待她的。 她所以为的：这些人都很需要我，也很在意我、爱我。 事实上：这些人的确很需要我，需要这样一个大傻子为他们卖命。 晋王对无情公子，倒不至于像夏侯洙、周嫣待她这般。 只是，百里飞燕还是需要提醒无情公子。 有些人，你即便欣赏，那也是需要多一些心眼的。 他可能现在信任你、对你很好。 可做为一个皇子，还剑指九五之尊的宝座。真到了那一天，被卷入到了利害纠葛中，就算对方不愿意不舍得，你也许还是会成为棋盘上一颗棋子。 还有可能是被他舍弃的那颗。 “厉害啊！”无情公子在一瞬失神后，笑着给她鼓了鼓掌。 “你这话比我师父说的可要客气多了，他老人家直接说我鬼主意贼多，但人傻。遇到真的聪明的，能被人给玩死。还让我以后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太招摇。” 显然，最后一点无情公子没做到。 他本身就是一个玩心很重的人，喜欢恶作剧么，老实不到三天，还爱招猫逗狗的。 百里飞燕么，自然不能说什么，在一旁跟着笑。 “行！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后面我也会多加小心。”虽然有点任性，但他不是一个不听劝的人。 “无情大哥，你该不会直接跟晋王摊牌？” “你当我傻呢？夏侯昶这个人，我不讨厌他，哪怕他对我有所隐瞒，可仔细想想。我是他的谁啊，在他心里连朋友都算不上，防着我也正常。何况，我的许多事情，他也不知道呢。” “哦？真要是像无情大哥说的这般无所谓，那你为何生气呢？” “我哪有！”无情公子果断炸了。 “茶盏都快被你捏碎了。”百里飞燕微笑着提醒。 无情公子刷地看向手中茶盏，可不么，上面都出现裂纹了。 “哼！我就是有点不爽！前一刻才跟你们说，他怎么怎么样，一副本公子全部都看透了的模样。下一刻却告诉我，我看到的都是他愿意给我看的，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无情公子双手抱胸，头撇过去，也是十分傲娇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百里飞燕也说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无情大哥，你认为在周嫣的事情上，我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毕竟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周嫣，夏侯洙还在外面等着呢。 “要我说，晋王既然已经认定了你跟周嫣是假的姐妹情，那你不妨坐实。” 这一点倒是跟百里飞燕所想的不谋而合。 只听无情公子继续道：“你三天两头到晋王府来看看我，表面功夫做足。应付着夏侯洙，但实际上呢什么力都不出。周嫣就最会来这套，你看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怎么做？” “高明！”百里飞燕翘起了大拇指。 这种事情，无情公子还是很在行的。 “那你呢，你怎么跟晋王说？” “这就要看你的意思了。”无情公子给了百里飞燕一个“小样，跟我装傻呢”的眼神。 百里飞燕摸摸鼻子，尴尬一笑。 “并非是我在装傻，而是有些事情我也还没想好。” “很简单啊，你要是也看中晋王，那你大可以露出一些无伤大雅的破绽，让他以为已经捏住了你的把柄，某些事情上也可以给他行个方便。你要是没想着跟他搅合一块，那你就不解释，也别管那么多，由着他猜去。” 无情公子摆摆手。 这些在百里飞燕看来十分头疼的事情，于他却不是个问题。 “飞燕妹子，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 “呃。” 报应来得真快啊。 她刚刚才说完无情大哥，这会儿对方就已经在等着她了。 “请无情大哥指教。” “指教不敢当，但你的问题么，就是疑心病太重。做事情太想着完美周密，殊不知，有时候敢于露出破绽，却也能收获你意想不到的回报。” 百里飞燕怔在当场。 这绝对是经验之谈了。 如果在无情公子开口前，她还认为对方有故意报复的成分，那么现在她不会这样想了。 无情公子这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在了百里飞燕的头上。 不是说她不知道自己的问题，而是直到这一刻才感受得如此清晰。 疑心病重、不愿意相信人，这的确是她的问题。 不管谁有她这样的经历，那都很难再敞开心扉的。 所以她能理解晋王，因为她隐藏起来的东西比晋王还要多、还要触目惊心。 真正让百里飞燕感慨的是后面一句话。 “敢于露出破绽么……” 的确，露出破绽是很可怕，可如果这些破绽是自己故意露出来的呢？ 就像是晋王一样，他在面对无情公子时，展露出来的脆弱孤独的一面，也许就是一种刻意。 他流露出了破绽，收获到了无情公子对他的信任、乃至于友情。 百里飞燕忽然有了一些大胆的想法。 也许能帮着她破开眼前的局面，让整个都城的局势变得更有意思起来。 “好！”百里飞燕忽然重重一点头。 “嗯？好，好什么？”无情公子有点懵。 “谢谢你，无情大哥！” 百里飞燕冲他一拱手，开心离去了。 她出了晋王府，让夏侯洙先回去，她今日要留在晋王这儿用膳。 “飞燕，嫣儿怎么样了？” “嫣儿，她挺好的啊。”百里飞燕做出迷惑不解的神情，“殿下，你是从何得知嫣儿被晋王苛待的？” “？？” 夏侯洙一脸懵。 卓隐不是跟那丫头说了，百里飞燕过来时要如何应对的吗？ “你是说，嫣儿她在晋王府好好的？” “对啊，嫣儿小脸红润，比起我上次见到她，还胖了些。我还偷偷打听了，说晋王殿下这段时间只要有空就会陪嫣儿用膳。” “而且啊，有不少人还看到晋王殿下陪嫣儿在府中散步，两人有说有笑的。一位小丫头说起这事，还一脸艳羡，说晋王看着嫣儿的眼神特别温柔~” 夏侯洙沉了脸。 “诶呀殿下，我是真为嫣儿开心啊。你总跟我说嫣儿命苦，爹娘早早就不在了，现在有晋王殿下这样宠爱她，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百里飞燕笑容满面。 夏侯洙也跟着笑，只是心里面疑云越来越深。 “那殿下，你快回去，嫣儿还等着我过去陪她谈心呢。” 百里飞燕说着就要往里走，夏侯洙拉住她。 “飞燕，你真的没发现嫣儿有什么不对劲、不寻常的地方？” “不对劲、不寻常？” 百里飞燕似是不解他为何这么说。 “没什么不对劲的啊。” “行，我知道了。你先进去，嫣儿喜欢，你就在这边多陪陪她。” “嗯嗯！” 百里飞燕点头答应了。 夏侯洙满腹疑问，上了马车，回了周府。 第一时间就把卓隐叫过来了。 “你怎么办事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殿下，出什么事了？” “本皇子不是告诉你，让那小丫头在百里飞燕面前多多告晋王的状，她又是怎么做的？” “……” 等到夏侯洙把事情都告诉卓隐了，对方才知道不对劲，不过他并不怀疑无情公子。 他一定也很无奈。 也许是晋王提前察觉了，存心威逼，不让他在百里飞燕面前乱说。 这么一想，对方的处境比他想的还要艰难。 第180章 这就是恃宠而骄吧!! 中午，百里飞燕留在晋王府用膳。 无情公子从百里飞燕那里听说了一些夏侯昶事情后，心里是有点小小的不舒服。 再加上，卓隐命令他在百里飞燕面前卖卖惨。先前没按照他的话去做，还能说是晋王胁迫。 如今丫鬟伺候着，家丁留意着，这么多双眼睛，难保这些人中没有他们的眼线。 无情公子也就没怎么给晋王面子，在人前很是冷淡。 倒是晋王，无情公子越冷淡，他就越热情。 又是给他盛汤，又是给他挑鱼刺。 无情公子挺嫌弃地看着这人。 这家伙，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戏这么多、还这么会演呢？ 倒是百里飞燕，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无情公子不经意翻出的一个个小白眼，让她心里快点笑翻了。 哈哈哈哈！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是真的挺逗。 而且百里飞燕看得出来，咱们这位晋王殿下，对无情公子那是真有好感。 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刻意装出来的虚情假意，鉴于夏侯洙的前车之鉴，百里飞燕如今一眼就能识破。 而夏侯昶呢，在和百里飞燕谈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无情公子。 最好的一个证明是，当无情公子要夹桌子另一端的菜色时，伸长着胳膊，袖子快要碰到菜肴了。 正跟百里飞燕说话的夏侯昶，十分自然地帮对方袖子往上卷了卷。 就这么一个小细节，让百里飞燕弯了嘴角。 餐桌上，两人倒也没聊朝堂上的事情，说的都是百里飞燕离开都城，一路上所经历的风土人情、人文趣事。 无情公子很少开口说话，安安静静的，只在百里飞燕和夏侯昶提到他时，才应两句。 一餐饭下来，宾主尽欢。 离开前百里飞燕还特地将无情公子叫到了一边，当着晋王府的丫鬟面前嘱咐：“嫣儿，看到晋王殿下这么喜欢你，我也就放心了。当然，我也永远是你的家人，晋王殿下要是对你不好，你就跟我说，姐姐一定帮你出头。” “谢谢姐姐。”无情公子温顺地应了。 实则心里面吐槽不断。 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一句话：师父，都城套路深，我想回江湖啊！ 这天子脚下，大晟国都，真的不是人随便可以呆的地方。 尤其是掺和进了权力斗争中，那生活就更加艰难了。 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笨蛋在挨揍。 而这个笨蛋么，谁都有可能。 今日你是赢家，明天你就有可能沦为一无所有的那个。 百里飞燕轻快地离去了，而无情公子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刚回来不久，晋王就过来了。 无情公子直接没理他，爬上枣树打枣吃。 在无情公子的院子里，有一颗枣树。 这个月份，枣子已经成熟了，挂了满枝，煞是可爱。 因为在人前要得体规矩，以至于无情公子馋了好几天都没有妄动。 今日心中不爽，要吃几颗大枣才能消气。 没有飞上树，用爬的，这是他最后的理智了。 “胡闹！你们就看着啊，还不快把王妃弄下来，摔着了怎么办？” “不行，我要吃枣！”无情公子任性上了。 “想要吃枣跟底下人说一声，要多少他们都给你送来。” “我就要吃这棵树上的，新鲜！” 底下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这还是头一次看到王妃这么不给殿下面子呢。 王妃真的好胆量啊。 以前就算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跟他们王爷这样啊。 这就是所谓的恃宠而骄。 关键是王爷也没真生气，看着树上的人面上严肃，眼里却是笑盈盈的。 “你下来不？不下来本王给你薅下来！” 无情公子眼睛瞪圆了。 这话说的，一点不符合他晋王殿下的身份啊！ 不过谁怕谁！ 他又往树上走了一点儿，还挺得意地对他昂昂下巴，“你薅啊！看你薅不薅得到！” “你等着！！” 夏侯昶话放在这儿了，很有气势。 但一转头，却跟底下人说道：“拿把梯子来！” 噗！ 别说无情公子乐了，前一刻刚在心里为自家王爷喝彩、高呼着“王爷威武！”的丫鬟家丁们，都有些绷不住了。 梯子很快就送过来了。 大家等着看王爷怎么把王妃薅下来，却见晋王放软了声音，对着树上的人伸出了手。 “乖，你先下来，本王亲自给你摘枣吃。” 哇！ 晋王殿下太宠王妃了！ 只这一个事件，很快就在王府里流传了开去。 晋王宠妃狂魔的形象，也越来越深入人心。 尤其是一帮小丫鬟们，如今对王妃是羡慕得不得了。 遥想当初王妃刚嫁入晋王府的时候，为王爷发配到了府中一隅，待遇比丫鬟还差。 经常还能听到王妃痛苦叫骂声。 可现在呢？ 王妃娘娘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在所有人都羡慕王妃娘娘时，无情公子一脸的冷漠外加生无可恋。 这个男人，还真是给个机会就灿烂啊。 故意当着底下人面前演。 他这是想气死夏侯洙呢？还是让世人真的相信，晋王殿下和晋王妃恩爱两不疑、是天作良缘呢？ 之前不是还撤掉了她院子里的丫鬟，配合着卓隐的计划，让百里飞燕看到他受冷落。 怎么半天工夫一过，就又改了剧本？ 真是善变啊！ 心里又憋什么坏呢？ 无情公子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这些狡猾狐狸的思路了，但他坚决不承认，也不接受！ 硬是从树上拽了几个大枣才下来。 而之后，晋王夏侯昶还真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上了树，给王妃摘了一筐的大枣。 更有意思的事情，不管之前晋王府发生多少事情，府里人都被勒令不许外传。 可这件事一日间就传遍了整个晟京城。 坊间都在议论这个事儿。 这晋王和晋王妃，是出了名的感情不和。 哪怕保密功夫做得再好，大家伙儿都不是傻子。 何况这天子脚下，能有什么秘密？聪明人多着呢，具体发生了什么大伙儿是不清楚。 可晋王殿下从未跟晋王妃公开亮相过，朝廷摆宴，晋王也不带晋王妃出席。 最关键的是，晋王妃刚嫁入晋王府不久，就被发配到了偏僻院子，还说患了病，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哪里知道，大半年一过，晋王转性了。 对晋王妃不但没有禁足了，还呵护有加。 亲自上树给她敲大枣，能成为本年度晟京城一大名场面。 而晋王妃周嫣，再一次成为了人们讨论的焦点。 大家可都没有忘记，在她嫁给晋王之前，就有好多人要求娶这位周姑娘。 最终花落晋王府。 可后来她的遭遇，让她沦为了不少人嘲讽的对象。 最常见的说辞是：“再多人喜欢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被晋王殿下嫌弃？呵呵！本来就只是蒲柳之姿，却硬生生吹捧成了无数人倾心的大美人，这下子打回原形了？” 现在局面就有点尴尬了。 晋王不嫌弃周嫣了，还宠上了。 坊间便又换了论调，大致说的是周嫣魅力非凡，连晋王殿下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甚至还有不少人将周嫣评为晟京城第一美人，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这女子无与伦比的魅力。 对这个走向，无情公子也很是无奈了。 罢了！想不通就不想，随着这些个大聪明去折腾。 周府。 近来坊间发生的事情，自然逃不过周嫣的耳朵。 在听到府里人绘声绘色还带着羡慕的神情，描述晋王给晋王妃敲大枣的事情，周嫣的内心是愤恨与嫉妒的。 “哼！一个小奴婢，也配得到晋王的宠爱？” 她努力了那么久的事情都没有做到，无情公子却轻易得到了。 想想自己在晋王府的那几个月，过的根本就不是人的日子。 而现在呢？ 那小奴婢顶着她的脸，抢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男人，还得到了外界的赞赏，凭什么？ 她也太好命了！ 怎么遭罪的人是她，好处却全部都给她得了？ 周嫣很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她不可能跟晋王过不去，她现在需要依靠晋王。 只是那个小丫鬟，她看着碍眼得很。 而且在她晟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打响后，周嫣也不愿意让别人抢走属于自己的身份，便更加推动着夏侯洙去做这件事。 “殿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百里飞燕回来了，我很快就能恢复身份，光明正大留在你身边吗？” “嫣儿，你先别急。这件事情应该是晋王故意整出来的，他知道我让百里飞燕前往的目的，便故意制造出与晋王妃恩爱的假象。这样百里飞燕就不好插手了，我也没有办法再继续劝说她。” 夏侯洙也没想到那夏侯昶为了应付百里飞燕，这么舍得下血本。 呵呵！给晋王妃爬树敲大枣，也亏他想得出来！ 尊贵无俦的晋王殿下，什么时候会为了点儿女之情这么放得下身段了？ 可这件事情，也引起了夏侯洙的某些深思。 之前他没想过要怀疑周嫣，可晋王这段时间的做法，也的确是说不通想不透。 嫣儿在晋王府的那些遭遇，不可能是假的。 嫣儿所遭受的折磨，也让他很是心疼。 可如果晋王没看出周嫣是假的，那他这相差悬殊的待遇是怎么回事？ 要说他担心外界的看法，故意在人前做戏，那一开始就不会将这件事情做得这么绝。 那么晋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还有嫣儿，如果跟晋王真的没有半点关系。那晋王若早知道她跑回来了，又怎会轻易放过她，事到如今都没有任何动作？ 对夏侯洙了解至深的周嫣，心中咯噔一声。 对方一个眼神，她就能隐约猜出他在想什么。 这么多年，她想尽办法讨好着夏侯洙，依附他而活。察言观色，尤其是对夏侯洙的了解，周嫣自问无人能及。 她也猜到，夏侯洙迟早会怀疑她。 所以，一早就想到了应对方法。 “殿下，那晋王诡计多端。我回来这么久了，我就不信他看不出那个丫鬟是假的。可他不但没有来找麻烦，还轰轰烈烈演了这么一出，一定是在故意麻痹殿下和陛下。” “那他为何要这么做呢？”夏侯洙继续问。 “他可能已经知道陛下要对他有所动作了，他害怕了，所以想用这种方式麻痹我们。” “哦？”这个说法倒是值得夏侯洙好好思量思量。 前不久，父皇曾经将晋王给召了过去，还罚他跪了一个时辰。 之后在朝政大事上，又处处支持楚王和穆王。 做的虽不明显，可晋王自己却知道父皇有意在冷落他。 他们在逼着晋王有所动作。 但凡他敢做些什么，那父皇就会立即抓住他的小辫子，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可耐人寻味的是，以往碰上这种事情，那肯定要据理力争、就算争不过，也会跟父皇叫叫委屈的晋王，却全部都忍耐了下来。 这么沉得住气的晋王，不但没让他们感觉到轻松，反而受到了威胁。 因为这很可能是对方在酝酿大动作。 承平帝是不允许这颗棋子有自己的意志、还跟他作对，甚至有一日还能动摇他的。 虽然这颗棋子好用，可也就是一颗棋子。 他没了，他还可以让别的儿子顶上。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和儿子。 晋王，非除不可！ 再过两月就是吏部四年一度的考核了，承平帝也授意吏部，将晋王阵营的人外放的外放，撤职的撤职。 这件事十分重要。 要是如愿进行，那晋王的势力就会被大大削弱。 承平帝还故意放出风去，让晋王提前得到消息。 就算他之前再怎么稳得住，也不可能坐视自己的羽翼被一一拔除。 反抗，他还有一点机会。 不反抗，那他就得憋屈的出局。 这就是晋王如今所面临的局面。 夏侯洙如今根本没将晋王放在眼里。 可他也不希望当晋王这条大船沉了后，他的嫣儿也跟着受到牵连。 要知道，周嫣是名义上的晋王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想要让周嫣恢复身份，并且尽早与晋王做出切割，那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喜欢嫣儿，想要让她光明正大呆在自己身边，以后还会成为他的爱妃，怎么可以和晋王扯上关系？ 其实，在夏侯洙自己的立场上，他也希望周嫣用别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毕竟周嫣已经是晋王妃了。 就算两人之间没什么，天下人也不会知道。 以后要让她做自己的妃子，那百姓会如何议论？说他抢兄弟的女人？ 那也太难听了。 他倒是愿意让周嫣顶着青桃的脸继续留在他身边，可晋王怕是不愿意？ 还有百里飞燕那里，知道他向她隐瞒，又得怀疑他的用心了。 权衡来权衡去，夏侯洙还是觉得一劳永逸的好。 第181章 想救人啊?自己去! 还有一个原因，事关男人尊严。 夏侯洙一点都不希望夏侯昶死了后，周嫣都还是他的晋王妃，与这个死人保持着切不掉斩不断的关系。 周嫣只能是他的，属于他一个人，和夏侯昶没有关系。 某种程度上这都快成为夏侯洙的执念了。 他永远忘记不了夏侯昶是如何从他手中抢走周嫣的，当时的他因为种种利害，不得不听从父皇的意思放弃嫣儿。 那成了夏侯洙心头的一根刺，深刻表明了他当初有多么无能。 他要将嫣儿完整地夺回来！ 想到这儿，对周嫣的怀疑再一次被夏侯洙压了下去。 “嫣儿，这件事交给我，我不会再让夏侯昶将你给抢走的。你从始至终，只属于我。” 夏侯洙深情地搂住了周嫣。 “殿下——”周嫣柔顺地趴在他的怀中。 嘴角却泛起了一抹薄凉冷笑。 只属于你？ 夏侯洙，说到底你是把我完全看成你的所有物了。 需要你的时候你装死，不需要你时各种占有欲作祟，太可笑了！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也尝尝仰赖我鼻息过活的滋味！ “殿下，飞燕将军到了。”卓隐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想到这两人大白日的又腻在一起，卓隐不禁紧锁起了眉头。 百里飞燕不在都城时候就罢了。 怎么她人都回来了，殿下还是这么不注意分寸？ 要是再给飞燕将军看出什么猫腻来，可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夏侯洙放开了周嫣，“嫣儿，你先回避一下，别让百里飞燕瞧见了你。” “嗯。”周嫣乖巧点头。 如今她虽然顶着青桃的脸，但百里飞燕是认识青桃的，两人碰面很容易被她瞧出端倪。 夏侯洙打开了房门，“人呢？” “在前厅等着呢？” “前厅？”过去，百里飞燕在周府，那就像是在自己府上一般。 她来找夏侯洙，夏侯洙如若在后院，她会直接过来找他。 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客套。 可大半年前，百里飞燕为夏侯洙求药回来，抓着从屋里出来的周嫣吵了一架，到后来两人的关系就不复从前。 还以为两个人和好如初，可在这方面，到底没有从前那般亲密了。 虽然过去百里飞燕一次又一次“突然袭击”，让夏侯洙不得不时刻与周嫣保持着距离。 有几次还让他手忙脚乱，差点露馅，很烦她的到来。 可当夏侯洙听说百里飞燕等在前厅，又有些不快，觉得这个女人到底是和他变生分了。 也许是两个人这次分开的时间有些久，加上先前种种误解，让她还有些不太自在？ 去前厅的一路，夏侯洙都在想着这事儿，见到百里飞燕时更加的热情。 “飞燕，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早膳没有？” “知道殿下挂心嫣儿的事情，便想着早点过来跟你说说，也免得你担心。” “这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倒是你还受着伤，应该多顾惜着自己的身体。” “我已经不碍事了，本来昨儿个就该过来的。但我爹给我下了命令，让我不能贪玩，必须要回去用晚膳。” “大将军做得对，你现在的确不宜劳累，调理身体最为要紧。” 夏侯洙扶着百里飞燕坐下，让人上了茶。 自己则坐到了她的身旁，黏着她一刻都舍不得分开的模样。 “殿下可听说了晋王给嫣儿爬树敲大枣的事情？”百里飞燕笑着问。 提到这事，夏侯洙反应很大。 “飞燕，你该不会也信了他这一套？” “？” “晋王虚情假意，故意在你面前演戏罢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当日我在青阳峰，青桃那丫头跑去向我求救。嫣儿被晋王折磨得很惨，不但噩梦缠绕，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只是我当时得到了你的线索，为了找到你根本走不开。等我再回到都城时，嫣儿已经都不成人形了。” 夏侯洙想起这件事，仍然痛苦难当。 “我知道，嫣儿一定在怪我，也不会原谅我了。如今她看起来在晋王府过得不错，不过是心灰意冷，对我失望至极罢了。就算有什么苦，也不会跟我们说了。” 这套说辞简直是无懈可击。 夏侯洙这个天生的谎言家，扯起谎来果然是专业的。 而百里飞燕也如他所愿，流露出了内疚的情绪。 “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情，也不至于让殿下在嫣儿最无助的时候，没法陪在她的身边。” 夏侯洙握住百里飞燕的手，不赞同地摇头。 “飞燕，这不关你的事情，是我中了有心人的计谋。我说这些话，也绝对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只是我心里对嫣儿很是过意不去。” “飞燕，你回来了我真的好高兴。可这些日子，我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一想到我们俩误会冰释，可以好好在一起，就像从前一样。而嫣儿，陷在晋王府那样可怕的地方，我……” 虽然早就猜到了夏侯洙的表现，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百里飞燕还是忍不了了。 小心隐藏起了话里的质疑和讽刺，用纯然的疑惑口吻问他。 “殿下，那你这段时间就没有想什么法子救嫣儿？你可是嫣儿的兄长啊，嫣儿在受苦，你应该前往晋王府带她出来才是？我想就算是陛下，知道了嫣儿在晋王府的待遇，也会帮她主持公道、站在你们这边的。” 夏侯洙噎了噎。 这个问题，他差点回答不上来。 习惯了依靠百里飞燕解决一切麻烦事，对方也从不多问、也不会质疑他能力不足努力不够。 哪里知道这一次她偏偏问了，还一副都是为了周嫣的口吻，让夏侯洙都无可奈何。 他只好期期艾艾地解释。 “我想了很多办法，还去求了父皇。但父皇别说管这件事了，压根就不想见我。我又去见晋王兄，他随随便便就打发了我，完全没把我这个皇帝放在心里。” 说着，夏侯洙苦笑了一下。 “飞燕，在晋王兄心里，我什么都不算，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他对你客气多了，也会给你几分薄面。有时候你一句话，比我站在他面前求他一天都有用。” 又是这套说辞。 “殿下，你别这样妄自菲薄，晋王看不起你那是他的问题，飞燕始终相信有一天殿下能够证明给所有人看。” “飞燕，恐怕整个朝堂，也只有你还会这般对待我了。”夏侯洙无比感动地道。 然而百里飞燕接下来的话，却让夏侯洙的感动僵在了脸上。 “殿下，我很想要帮嫣儿，可嫣儿似乎并不相信我，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幸福的模样。而晋王，当着我的面又是给嫣儿挽袖子，又是为她夹菜的，俨然一副好夫君的模样。” “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没法做。但殿下，嫣儿哪怕不相信我，她一定会相信你的。” “这是……什么意思？”夏侯洙轻声问。 “我的意思是殿下不要太礼让晋王，你和他同样是皇子。大大方方前往晋王府，要求见自己的妹妹，晋王他凭什么拦你？我想，当嫣儿看到你这般为她、在意她，也会化解对你的心结的。” 第182章 一面之缘，你还记得我? 夏侯洙有些烦躁，也有些窝火。 为什么现在这个百里飞燕总是这副德性？ 过去让她做事她不是很干脆么，自大半年前，想让她办点事真是越来越困难了。 每次都还有一堆的借口和说法，甚至教训起他来了。 “我当然也这样想过，可我担心将晋王兄得罪狠了，到最后受苦的还是嫣儿。” 不等百里飞燕再说，夏侯洙便有些不满地伸出手。 “罢了，飞燕，如果这事情你感觉到为难的话，那我再想别的办法。” “殿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百里飞燕还真想点点头，说：“既然这样，那你去想别的办法。” 不过现在还不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哪怕心里对这人厌恶到了极点，还是得故作体贴。 “除了我，殿下还能找谁帮忙呢？晋王那边，我会再想想办法。只是，嫣儿那里她要是不愿意配合我，那我也不知道如何做。” 夏侯洙面色和缓了不少，“这个你放心，嫣儿那边我也会尽力劝说她的。” “殿下怎么劝说？” “之前嫣儿买通了一个晋王府的丫鬟，让她帮忙送信出来。后来嫣儿没有等到我前来救助，就单方面终止了联系，也不再跟我诉说她的处境。所以我想再次从那丫鬟入手，帮忙传信给嫣儿，跟她道明实情。也告诉她，我们都在积极帮她，让她要对我们有信心。” 呵呵！ 这男人还是一贯的狡猾。 撒谎的同时，还要拿话给她架起来。 他这样说了，百里飞燕就算不尽力都不成了。 上一辈子，夏侯洙就总爱玩这一套。 有时候，百里飞燕不是感觉不到。只是那个时候，五皇子在她心里面的形象还是中直光明的。 每一次总会给他找这样那样的借口。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简直是不忍直视。 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不可或缺的东西。可有些时候，也会让一个人变得愚蠢和盲目。 “不如殿下将这个丫鬟的身份告诉我，我来跟她联系？”这只是百里飞燕的一个试探。 “这个就不用了。”夏侯洙断然拒绝。 “呃？” “咳，是这样的……那丫鬟挺警觉的，也怕被晋王获悉这些事。我担心飞燕去找她，会让她紧张，从而拒绝帮忙。” “这样啊，那我就不逞这个能，这件事情还是由殿下去办好了。等你跟嫣儿说好了，需要我做什么再跟我说？” “谢谢你，飞燕。” 从周府离开的时候，百里飞燕径自回镇北将军府。可走了没几步，就有一个人拦在了她的身前。 “飞燕将军，我家主子有请，还请你赏光一叙。” 怎么又是这种情况？ 百里飞燕想起在落雪山庄山下的时候，也有人档住了她的去路，说什么他的主子要见她。 “你家主子是谁？” “飞燕将军去了自然就会知道。” “不好意思，我忙得很。你家主子要见我，那他就自己过来。” 百里飞燕其实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她并不想前去赴约。 应付一个夏侯洙，还要对上夏侯昶，现在再来一个，她怕她会头疼死。 而且夏侯樽见她，也不会告诉她她想要知道的那些信息。 总是会旁敲侧击、阴阳怪气一番。 百里飞燕最不喜欢应付的人就是他了。 “飞燕将军，我家主子说了，只要你过去，他会告诉你一些你最感兴趣的东西。” “哦？空口白话，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个人只说了两个字，这一次百里飞燕便乖乖跟着他走了。 她先是被请上了一辆马车，行了约大半炷香的时间，就这还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而且去的地方越来越偏。 如果是其他人，碰上这种情况那肯定会紧张，还闹着要下车。 百里飞燕安心在马车上坐着，还有心思合上眼，小憩一会儿。 “到了，飞燕将军请下车。” 那人拂开了车帘，恭敬地对百里飞燕说道。 “无心山庄——” 百里飞燕读着面前山庄的名字。 这里已经是近郊区了，山庄建立在一片农田后，环境很是清幽。 谈不上多大的地方，有种小巧别致之感。 以那个人一贯的排场，还真不敢相信这个地方会是他的。 “将军，里面请，我家主子正在等着您。” 百里飞燕颔首，两人跨进了大门。 在前庭中，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们。 百里飞燕在看到他时，心头泛起了一抹异样。 因为这个人正是骆无香。 对骆无香，百里飞燕哪怕已经猜到了面前人和她拥有同样的际遇，也没法大剌剌说，更没法跟他来个相认。 且不说这里是楚王的地盘，她一举一动都得小心。 就是她和骆无香之间，前世的关系也都谈不上说好。 如果不是骆无香最后做出了那样的抉择，这个人会是百里飞燕讨厌的人前几名。 “是你？”百里飞燕飞快就做出了思量。 “飞燕将军好记性，一面之缘，居然还认得在下。” 看来两个人都想到一块去了，这算是无形的默契吗？ 第183章 乐于纵容她、宠着她! “我的记性一向不错，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儿再见到你。” 百里飞燕冲对方颔首，“那就烦请先生带路，我也想快点知道是谁想要见我。” 骆无香对她恭敬地伸出手。 “请——” 自己绕开到了一旁，让百里飞燕先进。 无心山庄虽然简单素朴，里面的植株花卉却是珍稀异常。 一路走去，百里飞燕就发现有好几种晟京城很少见到的异域花卉。这些花卉娇贵得很，想要将它们养活，那可得耗费不少的心力。 还有一种花卉，名叫海棠珠，百里飞燕曾在宁国大皇子府鄂旭翼那里见到过。 据他所说，海棠珠乃是宁国贵族最偏爱的一种花卉。 这种花卉最常见有两种颜色，一种是紫色，象征着高贵与洁白。 还有一种是蓝色，寓意为“心灵的怒放”。 百里飞燕还记得，自己在听到这个词时露出的诧异神色。 “心灵的怒放？” 鄂旭翼告诉她。 “蓝色海棠珠，原意是无拘无束，追求心灵的自由和洒脱。北燕王最钟爱的便是蓝色海棠珠，可自从野心暴露、造反失败后，蓝色的海棠珠，就不被大多人所接受。甚至会认为它是妖花，象征着一个人的野心与欲望。” 百里飞燕不禁有些嗤之以鼻。 这真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对人是这样，对花都不放过。 “飞燕将军也喜欢这些花卉？”骆无香注意到百里飞燕盯着一株蓝色海棠珠有一会儿了，便笑着询问。 “骆先生，这花可是海棠珠？” “飞燕将军好见识，这的确是海棠珠。” “我听人说过，蓝色海棠珠，有妖花之称，寓意着野心和欲望，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以花识人，听起来荒谬，但也未见得全是无稽之谈。” “哦？”这个说法倒是有些出乎百里飞燕的预料。 “有些人种花，只是陶冶性情，装点宅院。而有些人养花，则是在寻找共同的赏花之人。” 百里飞燕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不用说，这一定是夏侯樽的示意。 她笑笑，并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走，不能让贵主人久等。” “飞燕将军，这边请，我家主子在水榭为你斟上了好酒，只等你去饮用品评了。” 这山庄，从外面看着不大，但进得里面，却发现别有洞天。 除了各种珍贵植株花卉，里面的布局架构也很讲究。 甚至还从山间花大力气引入了清泉，在泉边建造了专供人休息和游玩的小榭。 这个夏侯樽，倒挺会享受的。 到了水榭，一身清雅华贵的夏侯樽，正端坐在小桌一旁等待。 看到她，还微笑着朝她招招手。 “飞燕还当是谁要见我，原来是楚王殿下啊。”百里飞燕一边走近一边笑道。 “将军当真没猜到是我？”夏侯樽眨眨眼问。 “反正来了后就能见到了，我花那个心思去猜做什么。” “将军请坐。”夏侯樽示意百里飞燕入座，后者也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旁边是清泉流水，外面碧草怡人，一抬头，天空如洗般湛蓝。 置身此情此景中，百里飞燕也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心头快慰不少。 “飞燕将军对这个地方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极了。还是楚王殿下会享受啊，居然寻得这么个好地方。” “将军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过来走走。” “地方虽好，离城中到底是远了些，来回一趟太麻烦了，而我呢又是个懒惰之人，只怕要辜负殿下的美意了。” “城中喧嚣，不离远些，如何能享受到这片静谧安然？别说这个了，只怕想要不被人打扰地好好聊聊天，都是一种奢侈。” “这倒也是。”百里飞燕也没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不知王爷何故要见我？” “怎么，我的好贤弟，叫了一路大哥，回到都城就不认人了？”夏侯樽揶揄地看着百里飞燕，还带着一点嗔怪的表情。 “……”百里飞燕端着酒杯的手晃了一晃，硬是耗光了自己的定力，才勉强没有让酒洒出来。 谁能告诉她，这个夏侯樽是不是有毛病？ 之前千方百计要隐瞒身份的是他，现在猝不及防又拆穿了自己的身份。 这男人是不记得自己一路上出了多少糗，又干了多少傻事吗？ 聪明一点的，这种事情就应该打死不承认，他还主动说出来。 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远比什么面子啊更重要。 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百里飞燕轻轻瞥了一眼骆无香。 听说这位楚王殿下很信赖自己的这位新谋士，可能是骆无香建议他这么做。 隐瞒没有意义，自己袒露身份，反而有可能打开局面。 “怎么，吓到了？”夏侯樽可是难得看到百里飞燕这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心中只觉十分痛快。 “欸！想想这一路，贤弟让大哥吃了多少瘪，又遭了多少罪啊。良心上过不去，不愿意直面大哥，大哥也理解。” 你理解个屁！ 百里飞燕真的很想要顶回去。 既然对方这么没下限，那百里飞燕也不要这脸了。 “我说大哥，我一路上也没少照顾你啊。带着你好吃好喝好玩，凑了不少热闹，还跟你说了好些趣事呢。这些你都不记得，就记得我偶尔捉弄你的事情了？” “这么快就接受我的身份了，可见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夏侯樽笑着反问。 百里飞燕可是个有仇报仇的人。 夏侯樽刚才给她来这一出，吓了她一跳，那有些事情就别怪她不够意思了。 “对啊。”百里飞燕干脆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身份的？” 呵呵！ 等的就是你这个问题！ 百里飞燕勾起了唇角，笑得有些恶劣。 “不是怀疑，是确定。” “哦，那你什么时候确定的我的身份？” “就在你以钟离樽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 夏侯樽尴尬咳嗽了一声，“第一次就怀疑了？” 百里飞燕欠扁地再次提醒。 “不是怀疑，是确定。” “……” 夏侯樽成功闭上了嘴。 而站在百里飞燕右侧、安安静静仿若不存在的骆无香，悄悄勾了勾嘴角。 “你怎么知道是我？那时候我才首次出现。” “楚王殿下既然诚心相询了，那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之所以能认出你，主要有两个原因。” “愿闻其详。” “第一，卜风的易容术虽然还可以，但的确是稚嫩了。我一眼就看出你是易容的，那对你的身份自然就更加留心。” 说起这个事情，夏侯樽可就来劲了。 “你说易容术，你戴的那张人皮面具，精巧非凡，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全天下我想除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千面郎君无情公子，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做到了。” “对啊。”百里飞燕点头。 “你真认识无情公子？” “不是我认识，是我二哥认识。楚王殿下应该不知道，我二哥和无情公子少年时候有点交情。我磨了二哥很久，他才勉为其难让无情公子送了我一张人皮面具。” 百里飞燕想，夏侯樽肯定早就知道她和无情公子有联系了。 遮遮掩掩，反倒引人遐想，干脆大方承认。 至于真真假假那就他自己琢磨去。 “怪不得。”夏侯樽也没继续追问这个问题，“你说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那就得问楚王殿下自己了。” “嗯？” “你平时没少跟花草接触，应该还有熏香的习惯。” 夏侯樽立即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没什么明显的味道啊。 百里飞燕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我这鼻子可好使得很，加上楚王殿下身上的暗香又十分奇特，我一嗅就猜到你的身份了。” 她说这话时，神情还带着点小骄傲。 夏侯樽也的确没脾气了。 他虽然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百里飞燕察觉了，可也没想过是在那么早的时候。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戳破？” 他问百里飞燕。 后者好笑反问：“我为什么要戳破你？” “怎么说？” “你都易容出来了，那肯定是有你的理由，也有你想做的事情。跟我做的事情只要互不干扰，我戳破你干什么？” 这理由好强大，夏侯樽都反驳不了。 “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夏侯樽没好气问。 “所以我这一路不也在防备着你吗？” “呃。”夏侯樽再次语塞。 骆无香嘴角抽了抽，憋笑憋得挺辛苦。 他发现重来一世，娘娘嘴皮子变得厉害多了。 将我们的楚王殿下常常堵得是哑口无言。 却在这时，百里飞燕视线定定打在了骆无香的脸上。 后者心头一悸。 “大哥，这位骆先生你是从哪里请来的？” 既然夏侯樽拆穿了自己的身份，那百里飞燕也不客气了，大哥叫得顺口极了。 “额，他是……我在街头碰到的。” 夏侯樽没有告诉百里飞燕，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有关于这位骆先生的事情，夏侯樽希望知道他的人越少越好。 可百里飞燕，却似乎对他很有兴趣。 “又是街头，骆先生，我怀疑你是在学姜太公钓鱼。”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骆无香欠欠身，笑道：“飞燕将军，你说得也没错。无香自认有些才学，也希望能得到慧眼之人赏识。” “可惜了，好可惜！”百里飞燕拍拍自己的额头。 “什么可惜了？”夏侯樽问。 “大哥，这位骆先生可是我先遇见的，结果却被你挖走了。你抢了我一个人才，就说说你要怎么赔我？” “这……”夏侯樽都无语了。 敢情他拆穿身份后，这人就耍起无赖来了是，使劲跟他没皮没脸了。 百里飞燕又看向骆无香，“还有骆先生，我当日离开时可是跟你说过我住哪儿，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需要人赏识，竟然没有第一个想到我，而是来到了楚王殿下这边。你说，你是不是很不够意思？” 骆无香知道百里飞燕在借故找茬，但也乐得纵容。 “的确，这事无香办得很不厚道，飞燕将军希望我如何补偿？” 夏侯樽瞪圆了眼睛看向骆无香。 一时间，都怀疑起了自己身旁这个骆无香，到底是不是别人假扮的了。 这画风跟在他面前也相差太大了。 不，等会儿。 难道骆先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癖好？ 这百里飞燕可是个大美人啊。 难道骆先生……好~色？ 好，男人么，有几个不好财好色的，骆先生也是个人。 只是平时在他们面前，掩饰得可好了，一副美色当前仍然坐怀不乱的模样。 “要做什么现在没想到，等以后我想到了，再跟骆先生说。当然，我也不会为难骆先生，只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好！”骆无香很干脆应道。 夏侯樽不同意了。 “先生，你就不需要再想想？”百里飞燕那可是个狐狸啊，心眼多着呢。 “在下相信飞燕将军的为人。”骆无香拱手道。 夏侯樽很无语。 他怎么不知道，又狡猾又阴狠的骆先生，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呢？ 美色误事啊！ “殿下，飞燕将军曾对无香有恩。”骆无香还是跟夏侯樽解释了一句，以免他多想。 夏侯樽这才想起来，骆无香的确跟他说过，当日百里飞燕曾在街头帮过他。 既然如此，那答应百里飞燕，帮她一个忙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就是就是，大哥，人家骆先生多痛快，你就别这么小气了。” “我小气？贤弟，咳，对着你这张脸再叫这个称呼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事，大哥就叫我贤弟，你要教我贤妹，我反而受不了。” “……”夏侯樽无奈摇摇头，“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谁，那你也应该记得在尚水镇，我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啊。在宁国时，我也没少帮你。别回来后就不认账啊，你欠我的人情可多了去了。” “嗨。大哥，兄弟么，这么算账就没有意思了，我也经常帮你啊。” “不，这一点我也是刚刚跟你学的，算的可清楚了。” “……”百里飞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她好像要吃亏，所以干脆转移话题。 “对了大哥，你的人在请我过来时，告诉我只要我来了，你就会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那人说的两个字眼，就是“天通”。 百里飞燕很好奇，夏侯樽是怎么知道天通的，他应该没有接触过他们才是。 甚至，百里飞燕怀疑，前世夏侯樽的死，天通应该也有份参与。 毕竟这个人做事还是很谨慎的，结局落得那步田地，不纯粹是夏侯洙的手笔。 直到来到这儿，见到了骆无香。 便想着天通应该是骆无香告诉他的。 毕竟骆无香是夏侯洙的左膀右臂，所有脏事都是他干的。 那对于天通的存在，骆无香应该知道不少。即便夏侯洙还瞒着他，以骆无香的敏锐，应该也不会毫无察觉。 与此同时，百里飞燕又想到另外一个情况。 以夏侯洙如今在这晟京城的势力，远没有后面那么大。许多事情都得利用她这颗棋子来做，夏侯父子的势力又不好轻易介入。 本来是可以动用天通的力量的，但他没有。 所以百里飞燕怀疑如今的夏侯洙，可能只是天通的一个小角色，或者刚刚摸到边儿，尚未取得他们的信任。 抑或是还没真正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再过一段时间就不一样了，弄掉了晋王，让天通看到了他的能量，他在里面的话语权也会越来越高。 想到这儿，百里飞燕便不后悔今日来走这一遭了。 也许，这一趟远比她想的要收获更大。 第184章 有些人他不该惦记! “我要不说天通，只说自己是钟离樽，你会不会来见我？”夏侯樽凝视着百里飞燕问。 “……当然会了。” “你犹豫了。” “嘿。” “欸！罢了，不问你这个了。”早就知道这家伙的想法，他又何必自讨没趣。 这一次让她过来，也不是为了和她计较这些事情的，有正事要说。 “你昨日去见了晋王？”他又问。 “是的，去看看嫣儿。” “应该不只是去看她这么简单，夏侯洙又让你做什么？”提到这个事，心情平息了不少的夏侯樽又恼火了起来。 “五皇子只是不放心嫣儿在晋王府的处境，让我去瞧瞧。” “哼！”夏侯樽才不信呢。 他不觉得百里飞燕有多爱夏侯洙，可回来后，她做的事情也实在让他费解。 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些什么！ 她该不会对夏侯洙还有流连！ 夏侯洙几句话一哄，她又被骗走了？ 不会！百里飞燕不会这么天真愚蠢！ 如果不是，那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百里飞燕也知道了他那好五弟与父皇正在谋划的事情，来这一出不过是将计就计，稳住他们。 那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段时间又在秘密筹谋着什么？ 这些问题，都是夏侯樽极欲探究的。 夏侯樽还与骆无香探讨过这个问题，问他对这些事有什么看法？ 骆无香给的答案，与他也算是不谋而合。 但还是让夏侯樽有些微失望。 这段时间，骆无香告诉了他不少的事情，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常常让他眼前豁然开朗。 实话实说，以前夏侯樽认为自己够厉害的了。 可在骆无香这里，他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挺无知的。 有些事情别说不清楚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过，完全被蒙在鼓里。 以至于夏侯樽有什么事情很喜欢向骆无香请教，询问他的看法。 短短时间内，不只是对大晟国朝堂，对天下局势都比清晰了很多。 可唯独百里飞燕相关，从骆无香这儿听不到什么让他眼前一亮的答案。 之前夏侯樽还以为这只是骆无香对百里飞燕缺乏了解，不好乱说。 可对别的没见过面之人，他不是了解挺多吗？ 直到今天，看到这人面对百里飞燕那种不自觉就纵容的模样，夏侯樽才琢磨明白。 骆无香该不会是在有意保护百里飞燕。 担心他知晓过多，会对百里飞燕不利？ 那他这样做，仅仅是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 想到这儿，夏侯樽睨了眼骆无香，心中有些不是个滋味。 就算是骆先生，也不该惦记不该惦记的。 被夏侯樽突然看了一眼的骆无香，起初有些莫名其妙，但一个转眼间便已经明白过来了。 他也不在意，笑笑没说话。 “你小心一点，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夏侯樽不爽地提醒。 “这个楚王殿下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傻。” 呃，补充一下。 是如今的她，可不会那么傻了。 “你很聪明吗？”结果夏侯樽突然呛了她一嘴，“我怎么觉得你只是在面对我的时候很聪明，各种防着我。对我那五弟却一点心眼都没有，傻不愣登的。” 傻不愣登…… 这一次百里飞燕是真的傻了眼。 “咳！” 骆无香憋不住，笑了一下，又及时收敛了。 实在是傻不愣登这个词，连他都给惊着了，尤其是百里飞燕那懵圈的脸，莫名有些喜感。 夏侯樽又睇了一眼骆无香。 “骆先生，你今日心情不错啊。” 笑得可开心呢。 骆无香一脸无辜，“殿下，在下心情一直不错啊。” “……”这次吃瘪的人换成了夏侯樽。 “哈哈哈哈哈！”百里飞燕笑了起来，冲骆无香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骆先生干得漂亮！谁让他在那里阴阳怪气。” “我阴阳怪气？”夏侯樽怒。 “可不是么，说话阴一句阳一句的，一点都不符合楚王殿下疏朗开阔的形象。” 拿百里飞燕没有办法，夏侯樽又找上了骆无香。 “骆先生，你什么时候跟百里小姐一头的了，还一起挤兑我呢？” “殿下，在下没有啊，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 “哈哈哈哈！”百里飞燕再次笑了起来，冲夏侯樽挥挥手。“我说殿下，你就别这么小气了。都说了，我跟骆先生，那认识可在你前面。他跟我熟一些怎么了，你不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说着，她又看向骆无香，一本正经道。 “骆先生，你看见了，你选的这位主子心眼小得很，你跟着他、为他办事小心他给你穿小鞋。不如你离开他，来我这儿。” 百里飞燕又公然撬起了墙角。 夏侯樽举起双手投降。 “好，算我输了。百里小姐，你就收起你的神通！” “哈哈哈哈！”这一次，笑的人是百里飞燕和骆无香两个。 经过这一番打趣后，气氛也欢脱了不少。 “宁国七皇子鄂旭君，再过一两日就会来到晟京城。而他的兄长鄂旭翼，已经稳定了宁国朝局，成为了太子。鄂尔隆身体欠佳，有传言说他大限将至，应该扛不过这个冬天。” “消息可靠吗？”百里飞燕问他。 “应该可靠。” 百里飞燕却对此心存疑虑。 前面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那鄂尔隆么，恐怕不如传闻中的那般。 前世，鄂尔隆死在鄂旭君的手上，单就这个没法给他们过多的参考。 让百里飞燕怀疑的是，这个狡猾深沉的帝王，会不会又在用他的身体状况做什么文章。 “你在想什么？”看出百里飞燕面色有异，夏侯樽问她。 “我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鄂尔隆没那么容易死。” 夏侯樽一愣，与骆无香对了个眼色。 “怎么了？”百里飞燕注意到了。 “骆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哦？”百里飞燕看向骆无香，“骆先生是怎么说的？” “回将军的话，在下也没有过多的依据，只是觉得像鄂尔隆这样机关算尽的祸害，没那么容易消停。” “还有呢？” “你和楚王殿下先前在宁国发生的事情，他也跟在下说了。很显然，鄂尔隆是病了，但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他在故意设局，为的就是要让七皇子鄂旭君走入自己精心设下的陷阱中。” “那也许是他经历了一系列的纷争，心力憔悴，病情加重？”百里飞燕心中认同骆无香说的，却还是故意引导他说出更多。 骆无香摇摇头，“像他们这样的人，心比刀子还要硬。上一次宁国内乱，他又可谓是大胜。” 要说杀自己的儿子多少会让他痛苦，鄂旭君还没死呢。 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我很怀疑他是真病还是假病。” “如果是假病，骆先生觉得他又是冲着谁来的？” 这个问题，让骆无香和夏侯樽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百里飞燕的身上。 骆无香一笑，“将军应该早就猜测到这个结果了，不知道将军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我觉得宁国的局势并未如外界所说的已经趋于平稳，反倒是在酝酿新一轮的波涛。” 夏侯樽也笑了。 “我跟骆先生商量过，认为鄂尔隆要是装病，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冲着在逃的鄂旭君来的，他如果不甘心皇位落在自己的兄长手中，那就要抓紧时间反扑、杀回宁国。” “否则等鄂旭翼坐稳了帝位，他再想要动作，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百里飞燕点点头。 “留给鄂旭君的时间的确不多了，但他也不必非急于一时，因为他不是孤家寡人。” “你说得没错。他跟尧国东王以及雯岚郡主关系匪浅，若东王坐上了尧国皇帝宝座，他无疑有了一大助力。” “不只。”话题终于到了百里飞燕最在意的问题上来了，“鄂旭君可以凭仗的不只是尧国的势力，他还可以借助天通。” “果然！”夏侯樽注视着她，眼睛似乎凌厉了一些。“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调查天通的事情，你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他们的？” “这个问题我更想问楚王殿下，你是怎么知道天通的？” “我也是最近才留意到他们。”夏侯樽并不介意先回答她的问题。 “哦？” “天通号称可以主导天下所有的大买卖。他们口中的所谓大买卖，跟寻常的生意完全不同。许多金钱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可以做到。有一些就连当朝皇帝，都未必能实现的愿望，他们也可以。” “好大的口气！”百里飞燕感叹。 但她知道夏侯樽说的是事实。 天通就是这么狂妄。 “我第一次在听到这个组织的事情时，也是这么想的，还认为他们相当可笑。” “那殿下又是如何相信的呢？” “因为他们将生意做到了我的头上。” “这个倒让飞燕好奇了。” 夏侯樽却卖起了关子。 “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你拿什么来换？” 百里飞燕秒懂，也非常干脆， “那我也告诉一些殿下不知道的事情，作为交换如何？” “爽快！我相信飞燕将军定不会糊弄我。” “那是自然。” 于是，夏侯樽告诉了百里飞燕他和天通是怎么联系上的。 “我比你早一个月先回到晟京城，回来后进宫去见了父皇，他看起来并不知道我在宁国做的事情，我的身份也并未引起他的怀疑。” “如果连他都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我想其他人也不会清楚。” 百里飞燕在听着，听得很认真。 “我回到了府中，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那时，有一个小丫鬟频频出现在我跟前。” “起初，我还以为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想着故意接近本王好攀上枝头变凤凰。” 这种事情，夏侯樽不要遇得太多。 管家通常也会将这些丫头给赶出府去。 后来王府里就都知道楚王殿下的规矩了，不敢再不知死活地打扰他。 “我刚想让人给她轰出去，那人却不慌不忙地笑了。她看着我，缓缓道：‘楚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啊。不过我就不需要你轰我走了，我自己走便是。’然后一眨眼间，她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 “真的就一眨眼的工夫，她在我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 夏侯樽回想起这件事，都有些心悸。 如果这个人当真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那要对他下手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那后来呢，她还有再出现？”百里飞燕却并未有太多的吃惊，而是继续问道。 “是的，在她离开后，我加强了防范。但她还是无孔不入，有时候出现在我的书房，有时候甚至出现在我床榻边。我一睁开眼，她就对我笑。” “……”百里飞燕摇摇头，有些同情夏侯樽。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吓死，也被烦死了。 “我拔剑砍她，她又会突然消失。我问她，她到底是谁？又想要做什么？好几次之后，她才告诉我。她叫夕殒，是天通的人。找上我，是向我发出邀请的。” 百里飞燕睁大了眼睛。 直到现在，她似乎才对夏侯樽说的事情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你是说天通邀请了你？” “是的，但那时我只觉得他们有毛病，对所谓的天通也不感兴趣。可因为这个神秘女子，身手实在是诡异，我还是耐下心，询问什么是天通？而我加入后，能得到什么，又要付出一些什么？” 百里飞燕明白了。 夏侯樽对天通的了解，应该只是基本的一些东西。 他们现在还不可能告诉他太多。 不过，百里飞燕也很怀疑这番说辞不过是夏侯樽编造出来的。 他所知道的关于天通的事情，是骆无香告诉他的，也是他建议夏侯樽找上她，彼此进行一些合作。 “你答应了吗？” “如果我答应了，那我今天恐怕就不会出现在这儿，跟你说这些事情了。” “也对。”百里飞燕道：“你拒绝了他们，他们就什么都没做，放过了你？” “当然不是。夕殒见我拒绝，便要对我出手。我见她拿出了一根长长的银针，她告诉我，只要被这根银针扎两下脑子，那么这段时间她说的话做的事、有关于天通的一切都会忘记。” “要么死，要么就听她的，选择忘记这些事。因为，天通的秘密不能流传出去。” “你肯定不会同意的了。” “当然！真被扎两针，不死也成了傻子。” 第185章 各有手段，各显神通! “那殿下是怎么摆平她的？” “哦，你这么自信我能摆平她？” 夏侯樽知道这是个傻问题，他要是摆不平夕殒，那他此刻也就没有办法出现在这儿了。 可他还是很想问百里飞燕。 百里飞燕舒然一笑。 “她的武功再玄妙，来个一次两次就差不多了。频频在殿下面前炫技，这么多次了，你们要是还抓不住她的破绽，那我可真怀疑殿下身边人的能耐了。” “不错。” 这个说法当真让人无法反驳。 “听你这口气，似乎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武功？” 夏侯樽早就发现了，在听到夕殒凭空出现凭空消失时，百里飞燕并没有多大的吃惊。 淡定得有些超乎认知。 “清影术，尧国古老家族一特有流派。相传这流派百年前就消失了，突然在楚王府现身，的确耐人寻味。” “你知道清影术？” 虽说百里飞燕武功高强、见多识广。 可已经消失百年的流派，她如何这般笃定。 “难道你跟他们打过交道？” “几年前交过一次手。” “？”夏侯樽诧异，“你跟他们交过手，为何我们都没听说过？”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跟随父兄上战场，打过几场胜仗，也取得了一点名声。大军凯旋前夕，营帐内潜入了一位刺客。” “那名刺客身法诡异，突然出现在营帐内，神出鬼没地站在我的身后。一把短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仿佛瞬息间就能让我血溅当场。” 这种事情百里飞燕只是三言两语一说，两人便已经感受到了那晚的情况有多危急。 “后来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我没有逃啊。”百里飞燕傲然笑道。 “那是？” “这个问题，不妨我先问问殿下，你们是怎么应付她的？” 聪明！ 夏侯樽这一刻心里只有这么个想法。 用这种方式来验证，这位夕殒的存在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清影术，是一种很诡异的武功身法，寻常手段对付他们根本就没有用。 百里飞燕显然有对付他们的经验，并且成竹在胸。 此刻询问他们是如何应付的，但凡他的回答不能叫她信服，那就说明这段经历很有可能是他编造的。 “是骆先生。” 夏侯樽看向骆无香。 “先生，你就好好跟飞燕将军说说，你当日是怎么应付她的？” “是！” 骆无香点头。 然后看向百里飞燕。 “清影术的确不好对付，但他们每次要动用这门功夫前，都必须要将内力下沉丹田，均匀灌注在双腿上。” “再精通清影术的人，要完成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那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出现在楚王府的清影术传人，已然是个中好手了。她施展清影术，准备时间只需要喊三个数。一，二，三。非常短暂，转瞬即逝，又擅于借着说话掩饰自己。是以面对她的人往往看不清楚她做了什么，就轻而易举消失了。” “而我，可以从一个人的呼吸看到他体内内力游走的状况。不给她机会施展清影术，那她就走不了了。” 夏侯樽接着说道：“我提前和骆先生商量好，在我与她说话时突然杀出，不给她半点喘息之机。而没了清影术，她看起来是那么平平无奇，完全不具有什么威胁。” “那你们是把她杀了还是把她抓了？” “你猜？”夏侯樽笑眯眯问她。 百里飞燕低头失笑。 如果只有楚王夏侯樽，那么他是活捉不了清影术传人的。 要么直接给她砍了，稍微慢一点，想停下来说两句话，人早就跑了。 清影术这门功夫神奇之处就在这里，一经施展，身体就像是一缕风，一滩水，消失无痕。 当然，事实上不可能这么夸张。 那只是一种视觉效果。 修习了清影术后，身体会变得异常柔软和灵活。 即便被绳索绑住，灵活的肢体也能三两下摆脱掉绳索，快速逃离。 速度快得就像是一缕风，眼角余光留下的剪影，像是一滩清泉。 楚王底下好手众多，可这些人都没有对付清影术传人的经验，也没有那样的能力。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骆无香在那里。 这天下间，折磨不听话的人手段最高超的，骆无香当第二，没有人敢当第一。 不管对付怎样的硬骨头，他都有的是方法是手段。 他就是人间恶魔。 只能说，那个叫夕陨的人，遇到了他那真是最大的不幸。 果然，百里飞燕就听夏侯樽说道：“骆先生在和她交手时，不但将她重伤，还用铁链穿了她的琵琶骨、封住了她的内力。她现在被关在楚王府地牢中，等同于一个废人。” 百里飞燕看了一眼骆无香。 如果放着以前，对于骆无香这种行为，百里飞燕是很不喜的，甚至是厌恶。 如果是对付敌人倒也罢了。 有时候他折磨的对象，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不过是一些被无辜牵连进来的人。 百里飞燕因为这种事情没少训斥骆无香。 可说来也奇怪，骆无香这个人，以前谁要是敢跟他过不去，他必定睚眦必报。 有时候因为对方官阶比他高，他不得不听着，可也是一脸不驯。还阴恻恻地瞪着人，浑身气息邪恶又冷酷。 以至于后面大家伙儿都怕他，懒得招惹这个邪神。 也只有百里国后，本身就是武将出身，又一身正气，不惧任何邪魔外道。 骆无香要是哪里做得出格了，被她看见了她铁定是要训斥的。 可这个骆无香也奇了。 别人要是敢训斥他，那他暗地里免不得要给对方使绊子，还各种不服不忿。 百里飞燕说他时，不管对方骂他也好，说要撤了他也罢，他都低着头认真聆听着，没有任何不敬。 底下要是为他抱不平，他还得踢底下人两脚。 这事情传开了后，大家都觉得是百里国后地位超然，又很受陛下宠爱，才会让这条恶狼甘愿俯首。 骆无香是知道百里飞燕性子的。 当夏侯樽将捉住夕陨的经过详细说给百里飞燕时，心思比海还要深的骆无香，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习惯性地低下头，等待着对方的训斥或嘲讽。 “骆先生，出手还真是狠啊。” 骆无香甚至能猜到百里飞燕在这种情况下会说些什么。 不可能指责太过，毕竟他现在是楚王的人。 可以她的脾气，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殿下，你身边这位骆先生，很有些手段啊。”百里飞燕的声音再次响起。 话语里没有嘲讽，没有不悦，当然也不存在所谓的赞赏。 语气淡淡，也听不出她说这话时具体是什么情绪。 一时间，骆无香心中五味杂陈。 比过去被百里飞燕训斥时还要复杂。 “那是，骆先生手段高超，让本王都是大开眼界。也幸亏让本王遇见了骆先生，否则许多事情单凭本王还真难以摆平。” “殿下谬赞了。”骆无香对他欠了欠身。 “那殿下，你们可从夕陨嘴里逼问出了一些什么？” “她本来嘴硬得很，一个字都不说。我的人也给她上了一些手段，仍然不能撬开她的嘴。后来骆先生进去了，没过半个时辰，她就哭着说了。” 这是夏侯樽最佩服骆无香的一点。 手段狠不狠什么的，夏侯樽可不在意，关键是能不能对他有用处。 百里飞燕似乎对这一段并不是很感兴趣，而是对夕陨吐露的东西更为在意。 “殿下想要告诉我的，应该就是从她那儿得到的讯息。而天通邀请你失败，应该会将目标锁定下一个人。” 原来夏侯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百里飞燕现在不确定的是，夏侯洙之前就加入了天通，只是不被重视。 还是在这之后才被邀请的。 这一点，她也要想办法搞清楚。 “不错，他们志在将整个天下都笼络其内，那就不可能放过大晟国皇室。” “我同意你的说法，而且天通应该是从尧国本土发展起来的神秘组织，先渗透了整个宁国，如今轮到了我们。” 百里飞燕甚至在想，按照前世的时间脉络，宁国尧国联盟，攻入大晟国的时间快要到了。 那时候国内风雨飘摇，也正是天通渗透最快的时期。 他们这些人都开赴了战场，对天通可谓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以至于后期他们情报网建立完成。耳目通明，无孔不入，周密得根本就无法让人察觉。 这一世有一点不一样了。 宁国和尧国的联盟，某种程度上已经被她破坏掉了。 鄂旭君也暂时被拔去了虎牙，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对他们造成太大威胁。 至于尧国，这伙人很能隐藏。 但尧国内部，其实也并不团结。 且不说东王和摄政王之间的矛盾，就是天通们，他们的意图和鄂旭君、东王之流也不是完全一致的。 这其实很好理解。 天通志在天下。 那么对于他们来说，怎样的局面才是最有利的？ 那自然是多国并立，战乱四起，他们才更能浑水摸鱼，交易泛滥。 可鄂旭君目的不一样。 他想要兼并别国，让自己成为天下的主宰。 这是天通想要看到的吗？ 一个统一的没多少战事的国度，天通能做文章的余地就少了。 说不定鄂旭君平定天下后，第一个就会调转枪头来瓦解他们。 毕竟天通的存在，对他也是一个威胁。 需要他们的势力，可又畏惧着这股势力。前期利用和合作，等羽翼丰满了，那就该将它给踢了，独享胜利成果。 天通显然也知道鄂旭君是什么人，心里面有什么打算。 所以，他们不是穿一条裤子的，更不是一条心。 这样，百里飞燕就能理解为什么前世在百里家没落后，那夏侯洙站出来后，还能迅速稳定局面。 因为他背后有天通的支持。 天通不让大晟国沦为鄂旭君的饵食。 或许有人会想，听起来天通似乎也不是很讨厌啊，关键时刻还会帮大晟国一把？ 这么想的人，那只能说太天真了！ 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怎么能允许这样一群肮脏的东西来染指！ 还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完全将大晟国当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自家的后花园。 绝不能容忍！ 作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将军，百里飞燕最无法接受的事情就是她守护的土地和百姓，被别人所践踏。 不管怀着怎样的名目，只要敢打大晟国的主意，那都是他们的敌人，都要给他们赶出去！ 这也是镇北将军府存在的意义！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在调查天通的事情，但显然你知道的比我想的还要多。”夏侯樽感慨。 “大部分只是一些猜测，还没有确切证据。不过殿下，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调查天通的？” “你总算问我这个问题了。” “……” “我一开始也不能完全确定，只是有些疑惑。你对笙花客栈有着不同寻常的兴趣，你起初可能是为了刺杀鄂旭君而去，但后面你更像是寻找着什么。” “还有呢？”百里飞燕笑得一派轻松问。 仿佛并不担心夏侯樽会知道她太多的秘密。 “最琢磨不透的是宁国事情结束后，你一路跟着鄂旭君和雯岚郡主。如果是要杀他们，那你根本不用等那么久，早就下手了。可你不但没下手，反而还主动接近他们。” “殿下原来在跟踪我？” “我并不是在跟踪你，我跟踪的是鄂旭君和雯岚郡主。他们在我大晟国领土，还不知道会谋划些什么，我当然要做好准备。当然，你们都是高手，我的人也不敢离得过近，距离很远。” 所以夏侯樽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清楚这些个人一块行动，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当底下人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后，我怀疑过你的动机，可都被一一推翻。直到天通的人自己找上门来，我才豁然开朗。” “豁然开朗？殿下，你是怎么就将天通与我联系在一起的？”这样可是糊弄不过去的。 “你是在考我吗？” 夏侯樽凑近问。 百里飞燕动也不动，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不是在考你，而是真的不明白。” “那好，我就说得清楚点。鄂旭君和雯岚郡主这两人，能够让你冒那么大危险，以自己为饵，不惜伤在他们手上，自然不可能是那些轻而易举的原因。” “你想要从他们嘴里知道一些事情，一些非常重要、其他人很难告诉你的事情。” “天通，恰好满足所有的条件。够隐秘，只有极少数够分量的人才知晓。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在宁国做的事情已经被天通知道了，他们才会主动找上我。” 第186章 我俩联手，我在明，你在暗! 百里飞燕承认，夏侯樽的猜测很有道理，并且许多事情他也都说对了。 “好，那么殿下，有关于天通，你能告诉我些什么呢？” 从始至终，这才是让百里飞燕最关注的问题。 “我们联手！”夏侯樽抬眸，目光灼灼道。 “联手？” “这个扎根于各国阴影的神秘组织，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希望在天通的事情上，你能充分信任我，我也会信任你。” 原来他的目的在这儿。 “殿下，那你该明白，天通树大根深，且深不可测，单靠我们，只怕还是奈何不得他们。” “即便如此，那也要狠狠剜下他们一块肉来！何况这件事情，我们不去做，还有谁愿意去做？飞燕将军应该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天通在我们的国度为所欲为？” 当然不会。 百里飞燕对付天通的心异常坚决，让她没有把握的是夏侯樽。 “恕我冒昧，殿下，你所说的合作应该仅限于天通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百里家从不涉入党争。你如果还想利用这份合作，达成别的什么目的，那只怕会让你失望了。飞燕性子直，有话直说，还望殿下见谅。” 夏侯樽温文一笑。 “这点飞燕将军请放心，本王说话算话。不但不会明着拉拢将军府，也不会背着你们暗戳戳搞一些惹人注目的事，在彼此关系上做文章。” 说到后面一句，夏侯樽挑了挑嘴角，笑容中带着些讽刺。 百里飞燕听得出来，夏侯樽这是在嘲讽夏侯洙呢。 过去，百里飞燕喜欢他时，夏侯洙就各种散播言论，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爱五皇子爱得发狂。 “合作的事情，我还得再想想。毕竟对付天通可不是件小事，也不能由我一个人来做主。” “这是自然。”夏侯樽点点头。 “其实，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将目标瞅准了天通，你很可能离那个位置就越来越远了。” 夏侯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皇位，没有谁敢说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夏侯樽就更别提了，过往那些年，他可没少争。 所做的一切事，几乎都围绕这个为出发点。 对他成为储君有益的事情，他就积极去做。没益处的，那就真的只能看心情了。 “这并不是我在危言耸听，事实上，与天通为敌，殿下不但会远离那个位置，甚至就连你自己都有可能悄无声息地死在他们手上。” 百里飞燕细细观察着夏侯樽的神色，发现他先前还有点波动，听到这儿人已经平静了下来。 “飞燕将军看本王像是个怕死的人吗？” “我只是觉得殿下不一定要以天通为目标。” “我身为大晟国皇子，知道有心人妄图掠夺我的国家，我就该置若罔闻？” “自然不是，飞燕也没有这样说。” 爱国之心，人皆有之。除了那些本来就不是人，一心只想着给别国当走狗的，或勾结别国背叛大晟的。 百里飞燕也并不怀疑夏侯樽对大晟国的忠心。 楚王和晋王都曾经上过战场，奋力杀过敌人。 他们知道被敌国入侵，百姓将会有多凄惨，他们的命运也会彻底改变。 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太平，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也很是正常。 只是，百里飞燕见惯了这群皇子们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的模样。如今让他们放下自己的私心，赌上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命，去对付一个神秘的、尚未知晓它真实面貌的敌人，总有种不真实感。 “飞燕将军，如今这情况不是我想不想做的问题了。天通已经找上了我，而且那夕陨就落在我的手里。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本王便要借着这次机会先下手为强。” “邀将军联手，是因为本王信赖将军，你不可能跟天通勾结在背后捅刀。也知道镇北将军府绝不允许天通在我大晟国境内胡作非为，你不会拒绝我这个提议。” “你我联手，本王在明牵制他们，将军在暗，查他个彻彻底底。好让他们明白，我大晟国领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这一番话说得是相当霸气！ 百里飞燕都有些热血了。 “我明白了，我回去就跟我爹说。” “好！还请飞燕将军告诉老将军，夏侯樽这样做，纯粹是出于公心，绝无半点私欲。” “嗯。”百里飞燕点点头，“殿下，不知道那位天通的杀手还跟你们交待了些什么？” 她此时问这个问题，就是看看夏侯樽到底有没有诚意要与她合作。 如果主动说了，那就说明他心中坦荡，并不介意将线索与她分享。 即便不合作，多一个人拿到了线索，帮着他对付天通，那于他也没什么损失。 夏侯樽看了百里飞燕一眼，笑得有点无奈。 “飞燕将军，跟你在一起，我好像从来都说不过你。” “有吗？”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夕陨这一次秘密来到晟京城，还潜入楚王府，没有人帮忙是不可能的。天通已经在这里有了一定根基，这个你看。” 夏侯樽交给了百里飞燕一份名单。 在这份名单中，百里飞燕看到了大晟国首富莫有钱的名字。 这跟鄂旭君告诉给她的一致。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应该没有撒谎。 莫有钱的确有问题。 “呵呵！” “你笑什么？”夏侯樽诧异问。 “我笑堂堂大晟国首富，富可敌国，在天通中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为什么这么说？仅仅因为这份名单中有他的名字？” “殿下既然告诉我这些，那有些事情我也不隐瞒你们了。我从鄂旭君那里也得到了一些关于天通的信息，尧国的东王、霓妃。” 在说到霓妃两个字眼时，百里飞燕眼角一转，留意起了站在一旁的骆无香。 果然，在听到霓妃时，骆无香眼中惊愕之色一闪而过。 “霓妃？她也有参与？”夏侯樽皱眉。 霓妃是东王的人，百里飞燕为什么将这个女人单独拉出来说呢？ 要知道，如果不是东王之前扶她坐了正妃，这一号人物根本就不在夏侯樽等人的视线之内。 后宅的一个女人，是不会引起过多的瞩目的。 可如果是东王妃，那就不一样了。 东王在尧国举足轻重，他的正妃，别人也会知道点。 “霓妃有没有参与，我还没有确切把握。我只是观察到在我和雯岚郡主提到霓妃时，鄂旭君的神色很古怪，让我心中有了怀疑。” “雯岚郡主？我听说雯岚郡主与霓妃素有不和……等等，你是说鄂旭君神色古怪？难道你的意思是，宁国的七皇子与霓妃可能存在着某种关联？” 真聪明啊。 自己只是微微释放了一点信息，一下子就让他给抓住了。 百里飞燕就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我的确这么想过，甚至还想着鄂旭君真正的合作对象会不会不是东王和雯岚郡主，而是东王府内那个最不该被人忽视的女人。但这样的想法太夸张了，有可能是我想的过多。” 骆无香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地看了眼百里飞燕。 国后娘娘上辈子走得早，对于尧国的事情知道得其实并不多。 霓妃的真实身份，她就更不可能清楚了。 就算是他，也是在死去的那一年，才从一位探子那里得到了点相关情报。 可娘娘不愧是娘娘，即便没有经历过这些，只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很快就触摸到了关键。 “不，你的想法可能并不夸张。”夏侯樽则道。 “哦？” “你想想，像天通这样的组织，存在应该有些年头了。可我们之前一无所知，由此可见这个组织到底有多神秘，又多善于隐藏。东王和雯岚郡主，太受人瞩目，某种程度上反而不符合天通的需求。” “霓妃就不一样了，一个后宅女子，却又是东王的枕边人。她能做到的事情有许多，还不会轻易惹人注意，这是个非常理想的人选。” 夏侯樽的确不知道相关的情报。 但这个人厉害之处就在于脑子清醒，而且转得很快。 不一会儿，就将霓妃是天通一员的可能性合理化了。 “有道理啊。”百里飞燕点着头。 “还有你刚才说莫有钱只是个小角色？” “是啊，殿下仔细想一想。若这个莫有限真是个大人物，那鄂旭君和夕陨会齐齐将他给抛出来吗？” “不错。” “一国首富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个普通角色。由此可见，天通的核心成员那都是手握着巨大权势之人。” 这一点，则更加让人忧心忡忡。 夏侯樽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按捺住了。 “殿下可是想说什么？” “将军对我坦诚，那我心里想什么也就不瞒着将军了。” 这一次的谈话，确实让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毕竟现在他们是拥有共同目标的战友了，合作尚未达成，但彼此显然已经将另外一位当成了在关键时刻，可以借助力量的盟友。 “按照将军所说的，天通核心成员，都手握着巨大的权势。有时候，在朝内甚至不只有一个他们的人。那么在如今的大晟朝堂中，会不会已然有他们的存在？” “殿下想到的是谁？”百里飞燕径自问。 “我的皇弟，穆王夏侯霭。” 又是夏侯霭。 鄂旭君一开始提到的人就是他。 但百里飞燕没有急着将这一点说出来，而是做出疑惑的神色。 “穆王？殿下为何会怀疑是穆王殿下呢？” “天通勾结的目标，不是皇孙贵族，就是朝堂重臣。从宁国的经验来看，天通很喜欢跟有一定势力、但又未见得能拿到帝位的皇子们合作，这样更便于他们各取所需。” 七皇子鄂旭君虽然有妲列家族的支持，可他也不是唯一的继承人选。 尤其他上面还有一位大皇子鄂旭翼，这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鄂旭翼为人正直，也不会以牺牲宁国利益为代价，跟一群狼子野心的家伙合作。 而且鄂旭君相对于鄂旭翼，更有野心和手段，是理想的合作人选。 当然他们也没有想到鄂旭君以后会迅速壮大起来，费了不少力气才遏制住他的扩张。 “在大晟国，最有力的储君之位竞争者分别是晋王，我，穆王。” “他们已经找上你了。” “对，但我认为找上我并不是真心想拉我入伙。” “为何这样说？” “那位叫夕陨的，在天通中地位并不是很高。一而再再而三戏耍本王，这哪里是合作的态度？若真心邀请，先送一份不错的见面礼，让我见识到他们的实力，这样不才是更合理的做法吗？” 百里飞燕有些吃惊。 这夏侯樽心思之细密敏捷，比她想象的尤甚。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真成了自己的敌人，那还真叫人头疼。 “那殿下认为天通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不通，正因为想不通，我才会换一个角度。想着这有没有可能是穆王为本王设下的一个饵。” “穆王设下的饵？” 百里飞燕脑袋飞速转动着，很快就明白夏侯樽的意思了。 可这样两件事，都能联系起来，也太匪夷所思了。 但百里飞燕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猜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穆王也许早就是天通一员了，天通知道了我在宁国做的事情，也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便想要解决我。” “可我身为楚王，他们也不好下手。而在大晟国境内，借助穆王的手给我挖陷阱。不但他们除掉了一个敌人，还帮助穆王清理了一个障碍。” “这些都是猜测，殿下说你在宁国做的事情被天通知道了，那他们知不知道另一个人是我？” “也许还不知道。因为你女扮男装，我和你行了一路，也没看出你在扮男人时有什么破绽。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是简单易容，而且一路上还经常调动卜风、印虎他们。次数多了，就被他们留意上了。” 夏侯樽承认，在这一件事情上，他的确没有百里飞燕做得那般滴水不漏。 她行走江湖的经验，比他要多很多。 处理得也够干净。 第187章 她已经不爱他了，我确定! 对于夏侯樽的判断，百里飞燕没有发表意见。 夏侯樽继续分析道：“其实在一众皇子中，穆王夏侯霭的确是他们最理想的合作对象。” “晋王呢？”百里飞燕问他。 “晋王？飞燕将军可能不了解我那位晋王兄，他骨子里是个十分清高冷傲的人，天通那群杂碎，他打从心眼里看不上。” 百里飞燕笑了笑。 要么说最了解的往往是你的对手呢。 这俩兄弟这些年争得头破血流，可最了解晋王夏侯昶的，就是夏侯樽。 一句话，就道明了夏侯昶这个人。 不管是前世对晋王的了解，还是这一世在周嫣的事情上，百里飞燕对晋王的性格也算感受得深刻。 纵然有城府，却也清高自持。 耍手段是一回事，但晋王这个人还是挺有原则的，许多卑劣的事情他根本不屑去做。 他内心里深深以自己是大晟国的皇子为荣，朝内朝外，总是想做表率。 虽然以前这样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得到承平帝的认同。 可他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那穆王呢？”百里飞燕挺想知道夏侯樽对他的一帮兄弟们是如何评价的。 如果放在平时，夏侯樽未必会跟她说这些。 可今日情况不同，为了接下来的合作，两个人都选择袒露心扉。 再加上百里飞燕方才也透露出了不少情报，让夏侯樽看到了她的诚意。 此时此刻，应该是他最坦诚、最无保留的时候。 而这时说的话，多半也是发自内心。 “穆王？”在提到夏侯霭时，夏侯樽有些出奇的沉默。 “怎么了？” “老实说，我有些看不透他。” “哦？这个朝中还有楚王殿下看不透的人？” “那当然。过去我也以为自己很聪明，识人断物，令人称道。后来才发现，许多时候我也不过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夏侯樽长叹一声。 不管是对承平帝的错判，与百里飞燕前往北境、宁国这一路，还是骆无香来到他身边后，一次次颠覆他的认知，都让夏侯樽认清了自己不少。 过去他还是他高傲了。 百里飞燕怔忡。 这样的心情，她当然不陌生，还感同身受。 而且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被那对父子欺骗伤害过。 “就我所知道的，穆王对我充满敌意，甚至还要在晋王厌恶我之上。” 百里飞燕被他这话吸引了注意力。 穆王和晋王真实的关系，夏侯樽知道吗？ “他在我面前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有时候还主动挑衅，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让我憎恶他。是他太蠢吗？至少我不这么认为。我这位穆王弟，乍一眼好似很容易看透，实际上心思深不可测。” “那殿下认为，穆王这样做，最有可能是什么原因？” “飞燕将军怎么看？”夏侯樽却反问道。 “我？殿下应当知晓，百里家从不涉入党争。” “但将军很有见地，有时候说出的一番话，都让本王受益匪浅。” “那好，我就说说我的看法。说得荒唐，殿下也别笑话。穆王故意挑衅殿下，也有可能是他在装傻，好让殿下掉以轻心。” 百里飞燕当然知道穆王这样做的意图，为了帮助晋王。 不过这些事情，她可不会在这里乱说。 “当今朝廷，殿下和晋王势力最盛，而他也是一个有力的竞争者。他有心想要夺权，那就得降低自己的锋芒。装傻充愣，也是一个很好的手段。” “可我看他锋芒一点都不减，还相当高调。”夏侯樽并没有被这套说辞敷衍住。 “那我也想不明白了。” “我曾经想过，穆王会不会根本就不想做储君，他只是在帮别人争那个位子。” “呃，穆王是傻的么，自己不争，还帮别人？”百里飞燕继续装傻。 “是啊。这个猜测确实太傻了，可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夏侯樽思忖着，尔后抬起头，看向百里飞燕。 “你说在朝中，会不会还隐藏着另一股势力？” 百里飞燕心中一动。 这是楚王的试探？ 想知道她是不是清楚夏侯洙如今在做的事情？ 她说他怎么有兴致在这里一个个分析众皇子，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百里飞燕面上滴水不漏，淡然一笑。 “就算有也不奇怪啊，自古以来多少人为了权力斗得你死我活，手段百出？一个又一个大人物小人物粉墨登场，阴谋诡计不断。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也等待着最佳时机出来窃取胜利的果实。” “别说这晟京城隐藏着一股势力，就算有多股势力我也不感到奇怪。” “那镇北将军府算不算呢？”夏侯樽突然问。 这一问，打了个百里飞燕措手不及。 她怔了怔，尔后伸出手，打算倒杯茶。 骆无香先一步有了动作，恭敬地给她斟上了茶水。 这种事情，底下人来做就可以了。 “有劳。”百里飞燕微笑着向骆无香道谢。 后者颔首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而这段时间里夏侯樽一直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在他看来，百里飞燕这是心虚的表现。 被他说中了？ 还在想说辞糊弄他？ “飞燕不是很明白殿下的意思，不过殿下既然问到了，那有些话飞燕不介意说清楚。” “不谦虚地说，镇北将军府在大晟国那还是有些分量的。即便我们自己没想着做什么，殿下，晋王，穆王，还有其他许多人，都会把我们算作其中一股势力，甚至还争相拉拢不是吗？” “我那五弟也是这么想的？”夏侯樽继续问。 还是那样的突然犀利。 这时候的夏侯樽，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刺出的剑，而且招招都对着百里飞燕难以应付的部位来。 百里飞燕沉默了。 夏侯樽勾唇一笑，“我之前也问过你差不多的问题，那个时候飞燕将军可是毫不犹豫就否定了我。” “我也不知道。”百里飞燕轻叹，“对于五皇子，我仍然是信任他的，但有时候他做的一些事情，我的确不是很明白。” 这话说得很真诚，夏侯樽都快要相信了。 但他也断定百里飞燕此刻在故意跟他演戏。 每次问及这些问题，她的心中都建起了藩篱，防守得严严密密。 可是，百里飞燕，某种程度上这也出卖了你。 “哪些不明白，可以说说吗？” “最近就有一件事，他跟我说嫣儿在晋王府受苦了。可我去晋王府看了，晋王对嫣儿很好，嫣儿看起来也很快乐。我回去跟他说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并且还有些恼怒。” 百里飞燕有点烦恼地撑着头，好似真在为这个事烦心。 即便知道对方在故意转移注意力，夏侯樽还是体贴地如她所愿，没有追问太过。 这其中的分寸，可是很难掌握的。 更要懂得见好就收。 “我劝你还是少插手他的事情。”夏侯樽只是那么一说。 反正说了对方也不会听。 “嗯。”这次百里飞燕很听劝。 “？”夏侯樽诧异地看向她，“你说‘嗯’？” 这个人，不是一直都一副痴情女的模样，夏侯洙让她做什么她都去。 哪怕对他没什么感情了，面上却还是装作不能没有对方的模样。 素来对他没几句真话的百里飞燕，即便不喜欢夏侯洙，在他这儿也会将戏给做足，这次居然“嗯”？！ “男人哪里知道女人心中所想，嫣儿过得幸不幸福，我自己又不是没有眼睛看。她既然喜欢晋王，我插手她的事情做什么？只是五皇子太过关心妹妹，总认为晋王虐待嫣儿。要花一些时间向他证明，嫣儿真的过得很好。” “……”这女人，说这些话自己都不嫌反胃吗？ 那两个狗东西，她当真就看不出来？ 于是他嘲讽道：“我五弟和周嫣兄妹情深，不是手足却比手足还要亲近，让人羡慕。” “是啊。”百里飞燕认真点着头。 对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她早就不当回事了。 所以哪怕是这样的讽刺，她也能装作听不出来，给他来个照单全收。 夏侯樽见嘲讽无效，来了最后一记暴杀。 “对了，飞燕将军，你说我那五弟会不会一直在跟我们扮猪吃老虎，他就是你说的‘那只阴沟里的老鼠？’” 狠！够狠！ 这个问题，才是夏侯樽为她设下的最具杀伤的陷阱。 其中隐藏着两个重要的关窍，都是夏侯樽最想搞清楚的问题。 第一个：百里飞燕到底知不知道夏侯洙与承平帝之间真正的关系？她清不清楚那对父子一直都在利用百里家，利用她？ 第二个：那就是百里飞燕如今对夏侯洙的感情到底有几分？ “阴沟里的老鼠”这充满着鄙视性的口吻，如果百里飞燕还像以前那样喜欢夏侯洙，这几个字眼能让她瞬间愤怒。 两记杀招，一同使出。 百里飞燕即便想要接招，也无比困难。 一不留神就会顾此失彼，如果只是虚情假意，那在应对上一定会露出破绽。 百里飞燕甚至怀疑先前的谈话，不过是对方一点点在扭她的神经。一会儿松松，一会儿紧一下。 然后在最关键当口，丢出最令人头疼的问题。 哼！ 这就是她不喜欢夏侯樽的原因啊。 这个男人，心眼实在是太多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百里飞燕想多了。 而且她现在不也在跟对方玩心眼吗？ 彼此也公平。 所以百里飞燕也谈不上不高兴，反而有心要跟对方玩一玩。 现在的百里飞燕，的确很难应付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了爱的心境。 可前世的百里飞燕，在和夏侯洙在一起后，实在是面临过太多这样的质疑了。 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和表现，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按照原来的给他表演一个就是了。 夏侯樽只见百里飞燕面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了。 明明只是简单的笑容消失，因为太有层次感，眼神也从有温度降为冷凝，放松的身体也转为了进攻的姿态，一下子就给对面的夏侯樽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然后不轻不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人也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殿下，飞燕告辞。” “将军生气了？”夏侯樽在她身后开了口，“是因为我那些猜测，还是因为我对五弟的形容？” “楚王殿下！飞燕知道你对五皇子也谈不上什么兄弟之情，但当着飞燕的面，你没有必要这样羞辱他？这其实也是在羞辱飞燕，合作的事情以后再说。” “告辞！” 这两个字落下，百里飞燕已经走出了小榭。 夏侯樽没有再挽留。 转而看向骆无香，“骆先生，你对百里飞燕这最后的反应怎么看？” 骆无香蹙了一下眉头。 “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就是有些违和。飞燕将军应该还是喜欢着五皇子的，但他们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着隔阂。殿下方才那席话，像是戳中了她的软肋。” “可惜了，这一次先生跟本王的判断不一样。”夏侯樽起身，来到栏杆旁边，看着百里飞燕的身影不断走远。 “还请殿下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去往北境的一路上，我多次就这个问题试探过她。那时候虽然她易容成了别人，但按照她今日所说，她一早就知道我是谁，那么她的有些反应就很耐人寻味了。” 说到这儿，夏侯樽有一点点得意。 那个狡猾得跟只狐狸的女人，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儿露出破绽。 这也正常。 毕竟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滴水不漏。 所谓的滴水不漏，那都是事情经历得不够多，接触也太少。 而夏侯樽，这一路上都在关注着百里飞燕。 对她哪怕是一个小表情，他能读出来的东西也比别人要多一些。 “如何耐人寻味？”骆无香心中的紧张一闪即逝。 因为他有自信，即便夏侯樽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他也有办法让他威胁不到娘娘。 “北境这一路上，谈及许多事，百里飞燕都在刻意误导我。唯独对夏侯洙的态度，她一直都是变幻莫测的。” “真爱一个人那是骗不了人的，态度不定，那是因为爱已经消失了。” “也许本王没说错，百里飞燕不仅知道了那对父子的事情，她也不爱夏侯洙了，对他只剩下了恨意和不屑。甚至，她本身就是隐藏在晟京城的一股秘密势力。” “镇北将军府不参与党争，可如果是报仇呢？” 第188章 先让他们狗咬狗! 夏侯樽这一连串的话，让骆无香都有些措手不及。 明明在今天之前，许多事情楚王都还不能断定的，却一下子都找到了答案。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 一句无心的话，一个费解的动作，便能让人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准确地抓住线头，将一切都给梳理清楚。 夏侯樽跟着百里飞燕一路，对她和夏侯洙的事情也早有怀疑，将所有疑点都串联到一起，便能把握住百里飞燕真正的心理。 也算是水到渠成。 那么娘娘呢？ 她有没有想过夏侯樽已经知道了？ 百里飞燕或许没想到，但骆无香想，这样的结果应该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甚至是她故意为之。 毕竟条件已经成熟了，她不需要再想方设法瞒着楚王。 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的意图，那么两个人在接下来就会形成一种无形的默契。 至少，楚王如果有动作时，不会想着去对付百里家。 因为百里家很可能是他的盟友。 他们都不喜欢那对父子，也要摆脱那对父子的掌控。 从山庄出来后，百里飞燕漫步在小道上，兴致还算是不错，全无方才的恼羞成怒。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晟京城，大晟国的国都，再过不久就会迎来一场大风暴。 晋王，楚王，还有穆王，最先动手的会是谁呢？ 她捕捉到了楚王某些意图，然后如他所愿，让他能看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可也仅仅是暗示，以楚王的聪明应该能想明白。 她不会去承认，下一次再有这个情况，她还是原来的态度。 可她也必须要释放一定的信息，让晋王和楚王知道，百里家不是他们的阻碍。 接下来的重点放在那对父子身上就好，别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虽然口口声声说，镇北将军府不涉入党争，但他们也必须要做好准备。 这样才能保证在接下来的风浪中，他们能平安着陆。 想要悄无声息发动政变，那就必须要掌控禁卫军。 禁卫军，是拱卫皇室最有力的屏障。 而且皇上对禁卫军看管得很严，是不允许皇子们将手伸到禁卫军来的。 除了夏侯洙。 夏侯洙作为承平帝最爱的孩子，享有很多特权。 禁卫军别人碰不得，但夏侯洙确有一定的话语权。 之前在周嫣的婚事上，豹骑将军贺兰月，豹骑副将宋春归就被推到了台前。 除了贺兰月和宋春归，夏侯洙在禁卫军内还有其他得力人手。 这些个人，都是夏侯洙的亲信。想要从他们身上做文章，只怕很困难。 如果没法利用，那就只能先铲除掉这几块绊脚石了。 不过，百里飞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对承平帝下手，也不一定非得楚王、晋王还有穆王这些人啊。 为什么就不能是他的好儿子夏侯洙呢？ 其实如果要对承平帝动手，最佳人选就是夏侯洙。 他的豹骑，是最接近皇帝的，而且也能由夏侯洙来调动。 在她身边的夏侯洙，看起来很废物，什么事情都喜欢让她顶在前面。 可事实上，夏侯洙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搞坏事情的能力。 不如就先从他这儿入手，看看能否煽动他造反。 这很难。 如果放在上辈子，在晋王楚王这些人都还好好的时候，夏侯洙为了自己是绝不会跟承平帝过不去的。 可这一世，他们早就布好了一局棋。 周嫣！ “也该让你发挥点作用了。” 留她到现在，为的就是这种时刻。 “夏侯洙，我可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易，我要让你自掘坟墓，痛苦难当，后悔不已！” 回到府上后，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已经在阁楼上等着她了。 百里飞燕将今日的事情告诉给了两位兄长。 “大晟将乱啊！”百里若飞感慨了一声。 “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们只能尽可能减少对江山社稷的影响。而且，晚乱不如早乱。宁国刚经历动乱，鄂旭君还在到处寻求东山再起的法子，暂时都顾不上我们。” “而尧国，东王和摄政王之间也渐渐势同水火。如果在这时，我们快速地完成皇权更替，重整朝堂，从长远来看对我们更有好处。” 先解决好内部纷争，再去对付外敌，这是个明智的做法。 尤其是对于百里家来说。 迟迟不动作，如果有一天战事又起，百里家被派到了前线上，那情况就很被动。 反而有可能让夏侯庸夏侯洙父子背刺。 那时候，镇北军损失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而镇北军被削弱，周边敌国狼子野心，他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本来我也没想着那么仓促行事，可我发现几位皇子对夏侯庸不满的情绪越发明显了。” “这个我知道，是因为陛下近日来对晋王接连做出的举动？”百里秋溟说。 “是的，承平帝逼着晋王动作，这引起了晋王和穆王巨大的危机感。而楚王夏侯樽，在拥有了骆无香的襄助后，也知道了不少内幕。唇亡齿寒，夏侯庸解决了晋王，那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他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所以你才引导夏侯樽，知道了你对夏侯父子真实的态度？”百里若飞问。 “嗯，这一次我不再犹豫了，我不但不会阻止，还会暗中推动他们去做这件事。” “小妹，你想好了？”两兄弟郑重看着她。 “想好了。”百里飞燕目光坚决，“不过，为了试探夏侯庸这潭水到底有多深，我想让他的宝贝儿子先给我们探探路。他如我们所愿成功了倒也罢，没成功那还有别人。” “你是说夏侯洙？”百里秋溟惊讶道。 “不错。” 百里秋溟摇摇头。 “恐怕他不会如我们所愿，夏侯洙并不糊涂，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有晋王楚王这些劲敌没有除去。陛下是他最大的依仗，他是不会跟他作对的。” “如果因为周嫣呢？之前就因为周嫣的事情，父子俩已经生出了隔阂。”百里飞燕说。 但百里秋溟还是摇头。 “小妹，你应该比我更懂夏侯洙，那就是个自私到极点的男人。你真认为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跟能给予他一切的陛下作对？就算是真恨，他也不会现在就做什么。” “他会像条恶狼一样，耐心地蛰伏和等待。等到陛下将江山拱手交到他手上，他再来向他的父皇释放他的仇恨和愤怒。” “到时候他会像现在的承平帝那样，将周嫣奉若心里的神明。然后理所当然用爱她的名义，去延续他父皇负心薄幸、心狠手辣的道路——” 这对扭曲的父子，早就被看透了。 “这些我也明白，二哥三哥。就算夏侯洙不如我们所想，但不要小瞧了周嫣的破坏力。在大家有所行动前，让他们先给我们贡献一场大戏如何？” “这个不错，反正都要有所行动了，那不如先拿他们开刀！正好来看看，这对父子到底都有些什么样的能耐！”百里秋溟痛快地一挥拳头。 百里若飞还有些顾虑。 “可这样会不会引起陛下的警觉？” “咱们现在就是在打草惊蛇，陛下不是希望晋王有所动作么，那晋王就如他所愿。只是最先伤到的，不是晋王，而是他的宝贝儿子。” “晋王会如我们所愿吗？” “他会的，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再过不久就是四年一度的吏部考核，他如果不想被拔去利齿，等待着承平帝随时有可能挥过来的屠刀，他就只能出手。” 现在反不反，已经不是晋王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他不想反，承平帝也会逼着他反。 而楚王和穆王结局也一样。 名目可能不一样，但都会成为那对父子绞杀的对象。 或许经过这件事，兄弟几个人也许能够互相理解。 不过，让百里飞燕真正忧虑的，还是这之后的事情。 只要楚王还在，即便他甘愿让晋王登基，穆王也不会信任他，会建议晋王除去他。 那才是大晟国面临的最为难的局面。 到时候，为了最快时间里平息事态，她免不得要动用一些过火的手段了。 但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谁又能说得清呢？ 也许还轮不到兄弟几个人争，他们就已经栽在承平帝手上了。 毕竟那是一只老狐狸，要是那么容易对付，前世百里家也不可能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转眼间又过去了小半月。 晋王府。 前段时间还挺热闹的晋王府，最近一段时间气压有些低。 因为晋王在朝中不顺，他阵营里的不少官员都遭到了贬斥和罢黜。 即便是做下人的，也能敏感地感觉到大雨将至。 这天，晋王又是沉着脸回到了府中，在书房里一言不发。 魏衍走了进去，询问他今日早朝是否发生了什么？ 晋王告诉他：“父皇想要让我去沉州赈灾。” “赈灾？！”魏衍都愣了。 “嗯，沉州连日下暴雨，堤坝决口，还爆发了可怕的山洪。绵绵延延，已经有半个月了。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淹死饿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殿下，赈灾官员不是已经带着赈灾银两赶过去了吗？而且负责这件事的是田大人，他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办事能力又强。有他去赈灾，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啊，怎么殿下还要过去？” “田大人被指贪污赈灾银，被抓起来了，押回都城受审。”晋王落寞地闭上了眼睛。 “诬陷！这绝对是诬陷！” 魏衍十分愤怒。 谁不知道，田重和田大人，那是天下间有名的清官。 从一介布衣，一直到今日的户部侍郎，为百姓做了多少事，也为朝廷立下了多少功劳。 那可是个在饥荒年自己挨饿，陪着百姓们用树皮果腹，也要将自己的吃食给孩童的官员啊。 结果这样的人，却被指贪污灾银。 “该不会是因为殿下曾经为田大人说过几句话，陛下就认为他也是殿下的人，刻意打压？” 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叫人寒心。 田重和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阵营，晋王当初也不是没有拉拢之意。 只是这位大人，十分赤诚。 一心只想要为百姓做事，而且性情中直，最不喜欢勾心斗角那一套。 以至于他在朝中到处树敌。 晋王底下的人，因为田重和的拒绝，也曾建议他将田重和给撵走，认为这个人有一日会坏事。 但晋王看重田重和的才能，也很钦佩他的为人，不但没有为难他，有时候还会帮他一把。 他认为，这样受百姓爱戴的官员，他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就去迫害。 那时候天下百姓会如何看他？ 他也对不住这样一个忠心为了大晟国的好官。 虽然这些年，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晋王也使用了一些手段，将一些人踢出局。 可他也是有分寸的。 不会一昧去诛杀异己，尤其是受百姓敬重的人，他都高看一眼。 他很重视民心。 因为要做一个好储君、好皇帝，是不能不理会老百姓的想法的。 这种重视民心，和夏侯洙那种惺惺作态不同。 夏侯洙，重视的其实只有他自己。 内心凉薄得很。 而晋王，其实是一个性情中人。 可他前世的失败也就在于，他是个性情中人。 承平帝清楚自己儿子的弱点，也知道怎样才能拿捏他。 真要对付起他来，晋王很难应对。 他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无情，也没有办法抛弃那些他看重的人和事。 晋王太想要圆满。 正如他一直都以皇子表率要求自己。 他希望父皇能认可他，身边人能信赖他，也希望百姓们爱戴他。 他想要的很多，而且都不愿舍弃。 “我明白父皇这样做的用意，他之所以拿住了田重和，还给他安了一个贪污的恶名。就是想将我派去沉州赈灾，把我调离都城。很快就是吏部考核了，如果我人不在都城，那他们就可以想怎么放我的血就怎么放。” “等我回到都城时，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或许父皇根本就不会让我回来，他会让我死在沉州。死得不明不白，那时候谁又会管我是怎么没的呢？他顶多是在群臣面前落几滴泪，给我追封一个头衔……” 看！ 现在他也已经很了解自己的父皇了。 连他会做什么都能料到。 以前他最想要看清的就是父皇的想法，甚至梦想过如果她会读心就好了。 这样就知道父皇想什么，对他们有着怎样的期待。 他如何做，才能讨父皇欢心。 可当有一天，晋王终于能看清那个人时，却只剩下了无尽的悲凉和讽刺。 第189章 步步杀机，环环相扣 “殿下，陛下欺人太甚，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你也不能再犹豫了。” 即便殿下还念及父子亲情，陛下心里可是半点都没有他这个儿子。 魏衍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都是他亲生骨肉，心却可以偏成这样？ “魏先生，本王没有犹豫。”只一瞬间，夏侯昶脸上的落寞和悲伤便已散去，全部化为了坚决和痛恨。 “局早已设下，就等着他们往里面钻了。” 周嫣近来频频感到心痛胸闷，不但让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也让她内心十分烦乱。 她知道，自己这是受了蛊毒的影响。 那夏侯昶这段时间心里只怕颇不畅快，连带着她都不舒服。 这也让她更加认清了蛊毒的威力，尤其从夏侯洙那里得知陛下要对晋王下手时，她心中更加惊慌。 她可不想死。 晋王要是不在了，她得陪葬！ 她还没有活够呢，怎么能死得这么窝囊！ 周嫣不是没想过解开蛊毒，可这段时间里她偷偷查了不少资料，也想了很多法子，可始终一无所获。 再加上还要背着夏侯洙和卓隐，不能引起他们的警觉，让周嫣行事分外艰难。 周嫣也曾想过，要不要告诉夏侯洙自己被夏侯昶中了蛊毒，让夏侯洙帮忙想想办法？ 他这么爱自己，应该不愿意看着她死。 如果是以前，周嫣可能会这样做。 可如今，哼！ 她是不会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夏侯洙身上的。 这个自私冷酷的男人，没事的时候对她是不错。可真当他要做出抉择时，还不是一次次把她推出去？ 何况，告诉了夏侯洙，晋王知道了怎么办？ 她现在可不能得罪晋王，要是他一怒之下，先拿她祭天，她可哭都没地哭去。 就在这时候，周嫣接到了晋王最新指示。 “你知道该怎么做，事已至此，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亡！” 周嫣将纸条烧掉了，心里面不但没慌，反而有一股变态的快意在。 她早就忍受不了夏侯洙了，每日陪着他演所谓的痴情戏码，她都快吐了。 而晋王让人交给周嫣的，不只是这张字条，还有一瓶药。 这瓶药，跟种在她体内的蛊毒相伴而生。服下这瓶药后，周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疼一次。 而这瓶药也会跟蛊毒互相作用，让人根本看不出周嫣中了蛊毒，只会认为她是中了毒。 周嫣手上握着绿色的药瓶，眼里闪过一抹坚决。 她已经知道要如何利用这个东西了。 趴在门后，周嫣看着卓隐走出了夏侯洙的房间。 他现在出去办事了，应该到晚上才会回来。 周嫣偷偷出了房间，喊来一个丫鬟，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 卓隐晚上回来的时候，刚穿过长廊，准备去书房见夏侯洙的时候，就听见两个丫鬟在那里说话。 “我下午看到小姐在厨房给殿下熬制羹汤，熬了好长时间，可用心了。” “就是啊，小姐最关心殿下了。” “可有一点好奇怪啊，小姐将厨房的人都给请出来了，谁都不让进去。我想进去帮她看着火，她还骂了我一顿。” “刚熬制好的羹汤有些烫，我说要帮小姐端着，她都不肯呢。就算是给殿下的东西，也不需要这么着紧啊，小姐以前也不这样。” 卓隐起初没有在意，可走了两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最近，陛下都已经动手处理晋王了。 如果周嫣是他的人，那么这会儿也该有所动作了。 羹汤，不让人进厨房，也不假手于人……难道？！ 卓隐想到这儿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飞到了两个丫鬟身旁。 “你们小姐什么时候端着羹汤过去的？” “额，额卓大人？” “别啰嗦，快说，什么时候！” “就刚才。” 小丫鬟用手指了一下，卓隐放开了她，下一刻就消失在她眼前。 而方才被他抓住的的小丫鬟，脸上则出现了一抹红晕。 “梅梅，卓大人这是怎么了？”旁边一个丫鬟问。 梅梅低着头红着脸，支支吾吾，说她不知道。 “哈哈梅梅，你害羞了是不是？似乎每一次卓大人出现时，你都是这个样子啊。” “没有，柳柳，你别这样说。” “不承认也没有用，我现在都已经知道你的想法了。不过，小姐为什么要我们在卓大人出现时，故意说这些话呢？” 柳柳歪歪头，表示不理解。 “我也不懂，不过小姐吩咐的，总有她的道理。” 卓隐一路急赶，终于来到了书房外。 正好就看见五皇子夏侯洙端着羹汤，正准备喝下去。 “殿下，别喝！” “卓大人？”周嫣诧异地看向他。 卓隐在看到周嫣后，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殿下总是要包庇这个女人，明明有点脑袋的都知道她这次回来肯定目的不单纯。 可殿下这么聪明，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当起了睁眼瞎。 不过，卓隐也不是傻子。 上次这种把戏，周嫣就已经玩过一次了，难保这一次不会故技重施。 “殿下，属下刚才发现府里有贼人闯入的痕迹，也许是要对殿下不利。所以接下来殿下的吃食，还请让属下先行检查。” 这个说法可没有直接说明是周嫣做的，也能防止她反咬一口。 “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碗羹汤，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看着，也是我亲自给殿下送过来的，你难道连我都要怀疑？” 卓隐：你心里有没有点数？我怀疑的就是你！居然还说什么连你都要怀疑，脸呢？ 他知道，这是周嫣在故意激将他，为的就是让他生气之下说错话。 卓隐身为暗卫大统领，为人机警着呢。 上过一次当后，就不会再上第二次。 而且在殿下心目中，周嫣的分量比他要大得多，他很清楚。 所以他不会再自讨没趣，非要让殿下做一个抉择。即便把陛下搬出来，在周嫣的事情上，都未必能让殿下妥协。 “周姑娘，在下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以防万一。殿下的安康是最重要的，咱们多小心都不为过，是？” 夏侯洙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去去，却也没说话。 周嫣见这个男人此刻又在装死，愤愤道：“算了算了，都怪我自作多情自讨没趣。花了一下午熬制的羹汤，不但得不到一句喜欢，还要遭受这样的怀疑和指责。殿下不喝，我自己喝了行了。好让卓大人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在里面放东西。” 周嫣端起那碗羹汤就喝。 等她喝了两口后，夏侯洙才装模作样起来阻拦。 “嫣儿，好嫣儿，我怎么会怀疑你呢？卓隐也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担心我的安危，不是故意在针对你。” “殿下还帮他说话，上一次他就怀疑我，这一次又是。好，我知道，我从晋王那里全身而退，你们就都怀疑我是她的人。我就不该回来，也许我死在晋王那里，你们就会相信我是清白的了。” 周嫣哭着跑了出去。 “嫣儿——” 本来夏侯洙也想顺势看看，这汤到底有没有问题。 他不是不相信周嫣。 而是希望能凭借此举，让卓隐还有父皇能相信嫣儿。 他也不想总是夹在他们中间。 夏侯洙追着周嫣而去，而卓隐则来到了桌子前，端起了那碗羹汤。 “？” 这羹汤，怎么有一种奇怪的香味？ 他得交给御医检查一下。 周嫣跑到了周府井口前。 眼角余光注意到夏侯洙已经追到了大门外，二话不说闭起一口气，就朝着井里跳了下去。 “嫣儿！——” 夏侯洙瞪大着眼。 他也没想过就因为这点事，居然让周嫣决意寻死。 这太奇怪了！ 嫣儿以前从不这样啊。 “来人！快救人！” 夏侯洙大吼着。 没多久，周嫣就被打捞了起来，灌了一些水人晕过去了。 夏侯洙抱着她回房间，又让人去喊大夫。 因为他扮演的是不受宠的五皇子，再加上周嫣又不被承平帝所喜欢，所以这点事他也不好请御医，请的就是外面的大夫。 而这个大夫，正是晋王府事先安排好的。 “殿下，周小姐以前是不是受过很大的刺激？” 刺激？ 夏侯洙想到了。 在晋王府的时候，嫣儿没少被他折磨。听嫣儿说，那段时间她睡着了就会做噩梦，耳旁全是嗡嗡杂乱的声响，她经常会在夜里惊醒，然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后面她甚至都看不见了，一个人在小院子里，摸索着，碰壁着，摔了一跤又一跤。没有一个人在她的身边，让她十分无助。 夏侯洙点点头。 “这就是了。周小姐看似很正常，其实心里有着巨大的创伤。当她再遇到刺激时，表现就会很激烈。” 大夫说着，又看向夏侯洙。 “而这样的人，是很需要安全感的。殿下是周小姐的兄长，也是她最大的依靠，她很需要你。” 大夫给周嫣看了安神汤，让她好好睡一觉。 至于周嫣心里面的创伤，那就只有夏侯洙能治了。 他让夏侯洙多陪伴她，多信任多安慰她。这样会一点点改善她的状况，别让她再受刺激了。 大夫离开后，夏侯洙坐在周嫣床边，心头亦是十分的自责。 嫣儿因为他，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不在身旁，如今她回来了，还是没有好好照顾她。 “嫣儿，你放心，有我在，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照顾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而卓隐，将那碗羹汤送到了一名老御医那儿。 老御医查看过后，对着卓隐摇摇头。 “这汤没什么问题。”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那周嫣为何鬼鬼祟祟的？ “不过，这羹汤里多放了一味黑莲子，黑莲子苦寒，能清心火。本来也是个好东西，但这黑莲子服用不宜过量，而且要是与白蓉草一起服用，那可是大毒之物。” “白蓉草？是什么？” 对这个名词，卓隐有一点陌生。 “哦，白蓉草么，也是个好东西。只是生活中不常见，会用它来做点心还有酿酒。” “酿酒？！” 卓隐忽然想起来，周嫣前一阵子兴致冲冲地说着要给殿下酿酒喝。 该不会这一切她是早就打算好了？ 卓隐心头的怀疑越来越深。 不过他也知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不能声张，否则不只会打草惊蛇，殿下也一定不会相信。 反而为了维护周嫣，还有可能再惩罚他一顿。 卓隐倒不害怕惩罚，只是他现在不能出事。他要是因为伤耽搁了，就没法保护殿下了。 “你能否拿一些白蓉草我看看？” “我这儿倒是有一些。” 老御医去取了一些白蓉草来。 这种草，味道十分奇特。即便是酿成酒后，也会留下一点幽香。 卓隐回了周府一趟，却听说了周嫣白日跳了井。 更加确信这个女人是心虚了，故意在用这种方式来让殿下心疼于她。 好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要是再让她留下殿下身边，那殿下只怕真的会被她害死。 周嫣那里不可能乖乖告诉他酒水在哪儿，此时殿下也在她那儿，他不可能问出什么。 只会让殿下拿他撒一通气，再向周嫣来表述一番他的痴心。 卓隐心中有数，干脆也不过去触霉头了。 “你，过来一下。” 走廊廊柱后面，有个小丫鬟在看到他后便背过了身，想要躲起来。 卓隐冲她招招手。 这个丫鬟正是梅梅。 见到卓隐招呼她，梅梅很是紧张。低着头，小碎步跑过来。 “卓大人。” “我记得你们小姐先前自酿了酒，听闻味道不错，可否弄一些给我尝尝？” “这个……”梅梅犹豫了起来。 那些酒，都是小姐给殿下酿的。 “嗯，不行吗？” “行，行的，卓大人等等，奴婢这就去取来。” 虽说那些酒是给殿下用的，但卓大人是殿下的身边人，小姐应该不会有意见。 再加上酿的酒还挺多的，取一点给卓大人尝尝，问题应该不大。 梅梅取了一小碗酒，卓隐冲他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卓隐闻着这酒，的确带着点白蓉草的味道。 但他也不能完全确定，干脆又去见了一趟老御医，终于确定了。 第190章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逼我! 卓隐不认为这是巧合。 首先，周嫣不是一个马虎大意的人，相反她过去一直表现得很细心周到。 对殿下入口的东西也很着紧在意，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其次，便是缘于他对周嫣的怀疑。 本就猜测着她有可能要对殿下不利，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就会认为她是故意为之。 若直接下毒，未免太容易被识破。而且殿下出事后，她也很难开脱。 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殿下真出了事，他们都未必知道他是怎么中招的，就更难抓到凶手了。 最后，周嫣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手，就说明晋王真的被逼急了，已经打算狗急跳墙了。 这件事他必须要立即禀报陛下。 当承平帝知道周嫣有心要加害夏侯洙时，彻底暴怒了！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儿子！ 谁敢让他的洙儿死，他定要让对方先死，还要让她痛苦百倍！ “好个恶毒的女子，洙儿那么倾力维护她，为了她甚至不惜跟朕对着干，她就是这么回报洙儿的？” “还有晋王。哼！一颗棋子，也敢动朕的儿子！” 对于承平帝来说，夏侯洙是他唯一的儿子。 至于夏侯昶、夏侯樽还有夏侯霭这些人，不过是他皇权的产物，是他制衡朝堂、治理江山的棋子。 他们之间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而周嫣，也没有办法跟他的慧心相提并论。 慧心可以为了他，什么样的苦都能吃，什么委屈都能忍受。即便最后被其她女人所害，仍然痴心爱着他、眷恋着他。 她只爱他，别的都无所求。 她还给他留下了洙儿，让他可以陪着他。 他们母子俩是他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上。 而洙儿，却是看错人了。 周嫣不可能像他的母亲那样，将一切全部奉献给她心爱的人。 那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 过去，她的野心还藏得挺好。如今，却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既然她选择吃里爬外，辜负洙儿，那就不用留着了。” 这一次，承平帝直接下令了。 “是！”卓隐领命。 “做得干净点，最好不要让洙儿认为是咱们做的。” 当然就算夏侯洙知道了，那大可以将现在的证据交给他。 他要是知道他倾心爱着的女人一心想要他死，就不会再为那个女人难过了。 他只会痛恨！ 本来承平帝不想要自己的爱子经历这些。 可将来他是要做这大晟国的君主的，他应该清楚人心险恶。即便是自己的身边人、爱人，都未必能信得过。 为君者，注定是要孤独的。 想要守住江山，那就得比任何人都要无情！ 得到了承平帝的谕令，卓隐做起事情来就不需要顾虑重重了。 从承平帝那儿离开后，他便开始布置接下来的事情。 等回到周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而这个时候，卓隐还不知道他的每一步都在周嫣的计划当中。 想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对暗卫来说不是难事。 难的是如何不引起殿下的怀疑，又不牵连到他们。 当然，瞻前顾后就会丧失机会。 卓隐打算尽快动手，周嫣在殿下身边多呆一刻，殿下就多一份危险。 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装扮成刺客。 他让暗卫假扮成晋王府的人，直接从屋顶而入，招招对准着夏侯洙。 卓隐带着人及时赶到，跟他缠斗了起来。 然后对方会扔下雷火弹，趁着房内混乱之时，他们直接杀了周嫣。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刺客跑了，留下一块晋王府的腰牌，而周嫣此刻已经死了。 这个计划虽然粗陋了一点，栽赃陷害的痕迹有些明显，可本来就对晋王不喜的殿下，比起相信是自己的父皇杀了心爱的女人，更倾向于是夏侯昶做的。 行动时间就定在当夜。 卓隐没有给周嫣任何与外界再互通有无的机会，恰好她因为落水还在昏迷中。 面对着一个不会反抗的周嫣，再合适不过。 嘭！ 屋顶破开了一个洞。 刺客进入了周嫣所在的房间。 拔剑就刺向了坐在床边的夏侯洙。 很顺利！ 卓隐带着人守在院子拱门后，等听到里面的动静再带着人杀进去。 打斗声开始了。 “殿下！殿下你没事——” 卓隐等了一会儿，才装作刚刚赶到的模样，带着人撞开了房门。 那暗卫正在追逐着夏侯洙，后者时不时扔出个花瓶什么的砸向他。 “护驾，卓护卫！”夏侯洙狼狈地喊道。 卓隐立刻拔剑，刺向了前来行刺的刺客。 而终于得到喘息的夏侯洙，也停下来喘着气。 那个刺客却是越战越猛，一时间跟卓隐都战了个不相上下。 刀光剑影中，夏侯洙焦急大喊。 “你们小心一点，别伤着嫣儿，给我出去打！” 卓隐故意一个分心，而刺客也见机扔出了雷火弹。 房间里烟雾缭绕，烛火也被熄灭，刺客抓住机会就想要给周嫣一刀。但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架住了他手中的刀。 刺客被牵制住，根本接近不了周嫣的身。 卓隐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周嫣那边，即便有烟雾遮挡视线，对于他这种武功高强的人来说那也是可以听声辩位的。 刺客被绊住了，那么就他来。 “保护殿下！” 卓隐喊了一声，便提着长剑穿过了烟雾。 然而他这一剑，却不是冲着刺客去的，而是冲着床上躺着的周嫣。 结束了！ 只要这一剑下去，周嫣就活不了了。 没有人可以在中了卓隐必杀一剑后还能够活下来。 但就在卓隐以为自己得手了之时，混乱中突然迸射出一道光亮。 那是剑尖划过特制铜镜而扬起的火花。 不对劲！ 卓隐很快就发觉了。 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周嫣。 不妙。 卓隐刚想要撤回去，就发现自己的腰后顶着一把刀。 是夏侯洙。 卓隐体内的血液一下子冷却了。 伴随着那名刺客被斩杀，房间内的战斗结束了。再过了一会儿，烟雾散尽，房间内重新掌了灯。 “卓护卫，你好大的胆子啊！” 卓隐定定站在那儿，他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床上。 那儿站着一个噙着嘴角冷笑的女子，将手中被划破的特制铜镜一扔，然后走到了卓隐的面前。 “好厉害的一剑，不愧是暗卫大统领啊。” 卓隐冷冷盯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他从没有在五皇子身边见过此人？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记得你败在了我的手上。”那女子十分高傲，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仿佛只要她愿意，任何人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给我回过头来！” 夏侯洙怒喝道。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情。 “殿……” 殿下两个字还没有叫出口，刚转身的卓隐，就被夏侯洙狠狠刺了一剑。 还是原来那个位置。 而且这一剑捅得比上次还要深。 “为什么要杀嫣儿？是父皇让你这么做的对？为什么你们连嫣儿这样一个弱女子都容忍不了！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逼我！！” 夏侯洙咆哮。 这些年他什么都听父皇的，他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让他扮演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就乖乖照做了二十年，忍受着朝臣的轻视甚至是宫人的奚落。 父皇让他接近百里飞燕，赢得她的真心。他也做到了！为了能够骗取百里飞燕的心，他一次次伤害他的嫣儿。 还牺牲了自己未出世的亲骨肉！ 忍着对百里飞燕的厌恶，去讨她欢心。明明心里爱着别人，还要几年如一日在她面前维持着痴情人的面孔。 这些父皇都看不见么！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嫣儿，为什么容不下她？ “殿下，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周姑娘她在你羹汤里下毒，她……” 噗！ 夏侯洙恶狠狠地又刺了他一剑。 “你们为什么这么恶毒？不但要杀嫣儿，还要往她头上泼脏水？！如果今日不是我早有准备，嫣儿已经死在你们手上，而你们还想要继续蒙骗我！” 夏侯洙将刺客身上摸出来的晋王府腰牌，重重砸在了卓隐的脸上。 “殿下，属下没……没有说谎，这件事你可以去……问李御医。”卓隐失血过多，伤势又很重，眼前已经出现了一阵阵眩晕。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们？暗卫做事，滴水不漏。你们在对嫣儿下手前，就早已经安排妥当了。我信了你们这番可笑的栽赃倒也罢，要是不信，就准备拿别的说辞来糊弄我。” 卓隐深知今天他说什么殿下都不会相信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当然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似乎从他听到周嫣两个丫鬟对话时起，一切就太顺利了。仿佛有什么人在指引着他，一步步发现周嫣要毒害五皇子。 并且猜到了他们会不经过殿下，直接解决周嫣。 而这人是谁呢？ 能安排这些事，还能将各个环节卡得这么恰当好处，满足条件的也只有周府中人。 一般人，也根本做不到这些。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让周嫣和他双方都按照计划他的计划走，还有最后五皇子设下的请君入瓮之计，已然洞悉他全盘行动。 这个人，只能是周嫣自己！ “殿下，这……这是周姑娘故意……她故意在离间我们！她是晋……” 呲！ 长剑直接洞入了卓隐的身体，穿背而过。 迸射出来的鲜血都将夏侯洙的脸给染红了，再配合着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当真如修罗一般。 卓隐瞪大着眼睛，身体僵硬着，过了一会儿，骤然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地跪倒了下去。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侮辱嫣儿对我的真心，你该死！” 夏侯洙冷酷地抽出剑。 “来人！将他拖到后山喂狗！” 他忍耐卓隐已经忍了很久了，每次都念着他是父皇的人，总是对他多加宽容。 可这次，他们真的让他生气了！ 他是没有办法冲进皇宫去砍承平帝两刀，但却可以在这里先杀了他的狗！ 也让他看看，他维护嫣儿的决心。 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前，不管是谁要伤害嫣儿他都不会放过，也不会原谅！ 是，他不能没有父皇的支持，现在的他也没有办法真的跟父皇作对。 可对夏侯洙来说，周嫣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要是没有他，以后就算得到了江山，那还有谁能与他共享荣华？ 很快就进来两个人，将卓隐给拖出去了。 而那个帮夏侯洙抓到卓隐的女子，笑嘻嘻对他说：“他还没有死哦，还有一口气。” “没关系，他活不了了。不管是谁，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被丢到后山得不到救治，都没法存活的。” “要是你的父皇追究起来呢？你还真想要跟他作对？” “父皇不会追问的，他会希望事情到此为止。与其去在意一条狗的死活，还不如想想怎么安抚我，让我原谅他。” “殿下，今日要不是我，你可很难抓到卓隐的现行。对于我们送给你的这样一份大礼，殿下可还满意？” 那人背着双手，自信问道。 “你们天通不是号称手眼通天么，就这点本领，便吹嘘起来了？”夏侯洙却是嘲讽起来了。 “我们天通本来就是手眼通天，但有资格享受到天通权力的，那可只是少数已经拿到验证资格的人。而殿下么，现在还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我应该不是你们第一个找的人？” “不错。” “上一个是谁？” “楚王夏侯樽，但他并没有要答应加入我们！” 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无所不能的天通，连一个夏侯樽都摆不平？” 夕胭仰头一笑。 “我们本来就没想着要拉他入伙，不过是想拿他的人头作为和殿下的见面礼。” “而结果却是夏侯樽活得好好的，你们当中的有个人还落在了她的手上！” 夏侯洙在面对天通时，一点都不怂，句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在怼。 他在大晟国朝堂中，表现出来的可远远没有这样的硬气。 大概他也已经看出来了，与虎狼合作，前一刻天堂，下一刻就有可能是地狱。 总不能太好拿捏，被他们予取予求。 “殿下这是要跟我们过河拆桥吗？” 第191章 求求你，救救卓大人! “当然不是，只不过天通到底值不值得我合作，我还得再看看。” 其实从这件事情上，夏侯洙已经看到了天通的实力。 不过，有这个机会可以让天通多给自己出出力，可没有理由放过。 “殿下，有一点还请别忘了，我们并不是非你不可。”夕胭在提醒他不要太自视过高。 一个皇子罢了，天通内皇子王爷多得是，也算不得什么。 这个算不得什么，不是说他们势力不够，而是说对于天通，没有谁是不可以被取代的。 “哈哈哈哈！”夏侯洙忽然仰头大笑，“的确不是非我不可，但我却是你们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夕胭沉默了。 “想要让我与你们合作，你们得再帮我做件事。” 夕胭有些不甘心，也不喜欢夏侯洙这么贪心的行为。 但有一点他没有说错，夏侯洙的确是他们在大晟国最佳的合作对象。 “你想让我们为你做什么？”夕胭终是道。 梅梅看到府里人拖着一个人往后门方向而去，所过之处，地上留下了一道道鲜红的血迹。 那个人是死了吗？ 五皇子的事情，她不敢多管，也不敢多看。刚要收回视线，不经意间却看见了那人的侧脸。 梅梅呼吸一窒。 “卓大人！” 对于卓隐的侧脸，梅梅躲在远处也不知道偷偷看过了多少回，再熟悉不过。 梅梅心中有一个秘密。 她喜欢卓隐。 很喜欢很喜欢。 十七岁的少女，人生中唯一一次心动。从此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哪怕在他心目中自己只是个卑微的、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丫鬟。 可在梅梅心目中，那个人却是她的憧憬、她所有的美好与畅往。 一年多前，梅梅刚来到周府，因为笨手笨脚的总是被婆子骂。 有一次，她端着一杯热茶，匆匆忙忙上茶时，不小心被绊倒了，热茶洒了卓隐一身。 当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即便她才来不久，也知道这位卓大人在周府地位不一般。除了五皇子，其他人似乎都很惧怕他，也很听他的话。 她跪在地上不断给他磕着头。 忐忑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然而卓隐什么都没有说，看了她一眼后，便去换衣裳了。 虽然卓隐没有怪罪她，但梅梅更加惊慌。 因为这意味着即将到来的处罚更加可怕。 果然，婆子知道她冲撞了卓大人后，啪啪就是两巴掌甩过来，还让她今天就滚。 这样还不解气，婆子又抡起胳膊，但这一次巴掌没有落下来，被卓隐给阻止了。 “卓大人，这丫头笨手笨脚的烫着你，我正在教训她给你出气呢。”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够了？” “呃。”婆子噎住了。 而瑟瑟发抖的梅梅，也愣住了。 “下人们不是你随意撒气的出气筒，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在我面前抡胳膊。” 卓隐说着，将婆子的胳膊重重丢开。 婆子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扑倒在地。 梅梅很疑惑，她不小心烫着了卓大人，他为什么还会帮她？ 她偷偷朝卓隐看去，但卓隐的眼神并未落在她身上。 她只看到了这个男人坚毅冰冷的侧面轮廓，以及那双如霜雪一般冰凉的眸子。 他的眼底盛满着漠然，即便是在帮助别人，也没有半点温度。 那一刻，梅梅明白了。 卓隐帮她，不是因为她有多特殊，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这种行为。 默默关注卓隐很久，梅梅才一点点了解这个人。 卓隐是冷酷又孤独的，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他所有一切都奉献给了殿下，以他的命令为优先。 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重要，甚至她很怀疑卓隐有没有这种东西。 可唯有一点，让梅梅知道这个男人也并不是全无感情。 或许是因为他的人生无法自主，他其实很能体谅那些身份低微、得看别人眼色、生死都由别人主宰的人的难处与不得已。 来到府里这么长时间，梅梅很少看见卓隐去责骂下人。 打翻了小姐的东西，都有可能被使劲掐几下。而卓大人这里，下人们犯了错，他看起来脸色吓人，却也没真的为难他们。 这一切让梅梅更加痴迷这个人。 可她也知道，自己跟对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卓大人眼里看到的东西太过沉重，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萧索。没有人能够走入他的世界，他也没想过要对谁敞开心扉。 就算是这样，梅梅还是喜欢着他、偷偷幻想着。 她希望有一天有人能融化这个人的心，让他能发自内心感觉到快乐。 即便这个人不是她都没有关系。 当周府下人们离开后，梅梅跌跌撞撞地来到卓隐身旁。 “卓……大人……卓大人！” 面前人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一样，全身的血似乎都流干了。 梅梅无比的惊恐，害怕他死了。 手抖动得不成样子，去探他的鼻息。 她全身发凉，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自己还是卓隐的身体更冰冷一些。 极度慌乱的梅梅，根本无法判断卓隐是死是活。 她想将脑袋贴到卓隐的心口去感受他的心跳，可那里好大一个血窟窿。 被人伤在心脏部位，伤口还这么深，按理说是不可能活命的。 可梅梅不愿意放弃。 她一股脑扯下自己的外套，为他堵住还在流血的伤口。 她碰到了卓隐还微热的身体，感受到了手心下缓慢的心跳。 卓大人还没有死！ 这个发现让梅梅欣喜若狂。 可该怎么办，她要怎么救他？ 绝望关头，一个人爆发出的力量是很恐怖的。 梅梅也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大胆决定。 她故作平静地回到了周府，从周嫣的房间内偷了上好的伤药。 又跑回了后山，给卓隐上了药。 这个地方不能停留太久，否则很快就会被周府的人发觉的。 可是她一个人，力量微弱，别说带卓大人离开了，连搬都搬不动他。 现在是深夜，周府方才又经历了一场风波，没什么人顾得上她。 加上五皇子也不愿让府里人知道卓隐差点死在他手上，后院的人被他故意撤走了。 梅梅才能找到机会出来，还能成功偷到药。 等到了明天，那她行动可就没法像今日这般方便了。别说带卓大人走，就算想来看他、给他带点吃的喝的，只怕很快就会被发觉。 不行，她今晚一定要想办法将卓大人带离这里。 可是，她做不到。 梅梅拼命的想，这个时候她能求助于谁呢？谁能来帮帮他们？ 她只是个小丫鬟，认识的人仅限于周府丫头。 卓大人倒是有一些手下，可梅梅不敢告诉他们。 都在五皇子眼皮子底下，要做什么根本就逃不出他的眼睛。 关键是她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信任，毕竟对方是五皇子，谁敢轻易与他为敌？ 想来想去，就在梅梅感到绝望之时，还真让她想起一个人来。 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百里飞燕！ 这个过去经常出入周府，梅梅内心里也挺崇拜的一位女将军，这时候浮现到了她的眼前，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大小姐，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周府丫鬟的人要见你。” 百里飞燕都打算入睡了，却听到底下人禀报。 “周府丫鬟？这么晚？” 夏侯洙和周嫣要见她，通常也不会这么不识趣，大晚上地跑过来啊。 “属下本不愿让她打扰大小姐休息，但她神色焦急、眼里泪光闪动。话没说两句，就泣不成声。属下看她实在是有急事，便过来为她通报。” “嗯，那让她进来。” “小姐是要在这儿见她吗？” “带她过来。” 这么晚了，百里飞燕也不想往前厅跑。 而且真有急事的话，那里说话也不方便。 府上可还有一双眼睛盯着呢。 没多久，梅梅就被带到了百里飞燕这里。 见到她，直接朝她跪了下来。什么话都不说，先磕了几个响头。 百里飞燕挥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然后关上了门。 “你是……梅梅？” 百里飞燕对这个小丫鬟还有印象。 她只是周府一个普通的丫头，平时也不在周嫣和夏侯洙跟前伺候。 百里飞燕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有一次这小丫头给她上茶，视线却一直悄悄放在夏侯洙的方向。 起初百里飞燕还以为这小丫头对夏侯洙有意思，慢慢观察才发现她真正看的人是夏侯洙身后站着的卓隐。 喜欢卓隐？ 这让百里飞燕有些感兴趣。 后来去周府，还跟这小丫鬟说过几句话，知道她叫梅梅。不过百里飞燕事情多，这种事情虽然会稍微好奇下，却也不会太过关注。 “是，奴婢是梅梅。飞燕将军，还恳请您救救卓大人！” 梅梅说着又要磕头，百里飞燕连忙将人给扶起来了。 “你让我救卓隐，他怎么了？” “卓大人快要死了。”梅梅嗓音颤抖，这一晚上惊慌、担忧又疲惫，让这个小丫鬟身体和精神都快要到了极限。 百里飞燕略微一思忖，心中便了然。 不用梅梅说，她也能猜测到卓隐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 在周府，能伤到他的也就是夏侯洙了。 而卓隐跟夏侯洙之间最大的矛盾，就在于周嫣。 晋王那边已经准备动作了，而周嫣这段时间那可得使劲折腾。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卓隐。 只是，百里飞燕也没有想到，像卓隐这样的人，居然真的就这么栽了？ 栽得这么快这么轻易。 呵呵！周嫣威力不小啊。 “这是什么意思？周府发生什么事情了？五皇子呢？他还好吗？”百里飞燕一连串的问题丢了过去。 “五皇子没事，但奴婢也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更加不明白五皇子为什么要杀卓大人，还要将他丢去后山。飞燕将军，梅梅也是没办法了，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卓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卓大人。” 梅梅又要下跪哀求，百里飞燕牢牢将她拉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五皇子为什么要杀害卓隐呢？难道他做了对不住五皇子的事情？” 一听到这个，梅梅紧张地摇头。 “飞燕将军，卓大人对五皇子忠心耿耿，他绝不会做对不起五皇子的事情，肯请你一定要相信他！” “可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做，我想不通殿下为何要杀他。” 梅梅知道，飞燕将军一定会更加相信五皇子，而不是卓大人。 让她去救卓隐，那不是等于让她跟殿下唱反调吗？ 可飞燕将军也并不惧五皇子，只要她决心救人，就算被五皇子知道了，看在飞燕将军的面子上，五皇子说不定也会改变决定。 梅梅挣脱了百里飞燕，噗通一声跪地。 “将军，虽然梅梅身份卑微，也没什么用。可只要你肯救卓大人，梅梅愿意将这条命都给你，以后为你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百里飞燕瞳孔瑟缩了一下。 这个小丫头倒是有情有义。 卓隐么，按照百里飞燕的性格，她是不打算相救的。 且不说她跟卓隐从来没有什么交情，前辈子卓隐没有少坑她，她也是百里飞燕要教训的对象。 不过先前无情公子的话倒是让百里飞燕动了一点别的心思。 善于洞察人心的无情公子，告诉百里飞燕。 卓隐这个人内心冰冷似铁、冷硬如刀，但也不是毫无破绽。 从他对他偶然展现出的奇怪态度来看，这个男人内心相当孤独。 他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他也背负着不少的东西。 再加上夏侯洙这段时间所作所为，似乎让他十分失望。他对承平帝仍然忠心，可这份忠心终于是有了松动。 “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试着拉拢一下他。”无情公子这样对百里飞燕道。 “拉拢卓隐？不可能。”百里飞燕想都没想便摇摇头。 有些人特别死心眼，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背叛。 卓隐就是这样的人。 百里飞燕从一开始就没抱这样的期望。 不过，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小丫鬟，百里飞燕心想着救卓隐一命也不是不行。 卓隐没法拉拢，但这个小丫鬟还是可以的。 可别小瞧了她，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能影响全局。 第192章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百里飞燕当即就带着两个人，摸黑前往了周府后山。 为了不引起周府人的注意，特地绕了点路。 她找到卓隐的时候，对方快要没气了。好在止血还算是及时，勉强吊住了一条命。 而在百里飞燕前去救人的同时，百里若飞也请了一位信得过的大夫在将军府等待。 人刚带回来，大夫就接手了。 一群人忙活了一夜，总算是让卓隐脱离了生命危险。 梅梅一直守在卓隐的床边，快天亮时趴在床边睡着了。 百里飞燕在将人带回来后就没有再管了，反正这边有大夫和梅梅照看着，也不需要她。 而百里飞燕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卓隐的死活，就回去休息了。 “这傻姑娘在这里守了一宿呢？” 晨起，百里飞燕过来看卓隐有没有脱离危险，就发现趴在床边睡着的梅梅。 百里若飞要早来一会儿，已经从大夫那里了解了卓隐的情况了。 “是啊，倒是个痴情的姑娘。” “真不知道这姑娘看上卓隐什么了。”百里飞燕感慨。 百里若飞笑笑。 “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这位卓大人，不过单从相貌上来说，卓隐还算是俊伟挺拔。而且他武功高强，沉默隐忍，看上去孤独又萧索。通常像这样的男子，总是会吸引一些小姑娘的。” “二哥似乎很了解姑娘家的想法呢。”百里飞燕转过头，打趣自家二哥。 想想她的二哥，这么多年了，也没看见他对那个姑娘上心过啊。 唯一有点特殊的无情公子，百里飞燕到现在都不清楚人家到底是男是女。 “咳！我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百里若飞摸着鼻子，有点尴尬道。 “可我怎么觉得二哥这番话像是经验之谈？” “小妹，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好！”百里飞燕痛快点点头，“二哥，你对无情公子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百里若飞顿了顿问。 “别装糊涂啊，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那位晋王殿下对无情公子可不一般。无情大哥对他，纵然没有情意，那也是看重的。而且他们现在天天都在一起，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 百里若飞失笑着摇头，也不回答百里飞燕的问题，反而一副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表情。 “别想套二哥的话啊，我都已经答应无情兄，不告诉任何人关于他的事情了。” “二哥！你当我说这些只是在好奇无情大哥是男是女啊，我是真的关心你好不好。” “二哥知道小妹是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不过这些都不着急，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如今的百里若飞，实在没有什么心情谈儿女私情。 见从二哥这里也问不出什么，百里飞燕也只得作罢。 “真狠啊，这个夏侯洙！卓隐好歹是暗卫大统领，他说杀就杀了。我倒真好奇，昨晚的周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不知道，但有人会知道的。”百里若飞自信一笑。 百里飞燕也明白他的意思。 别忘了，如今周嫣算是晋王的人。 昨晚的事情，周嫣一定会告知晋王。而晋王知道了，他们离明白发生什么还会远吗？ “那小丫头已经离开一晚上了，是不是该让她回去了？”百里若飞有点头疼这个问题。 “她当然要回去，只是这样回去的话，要是被人发现了该如何说？还有卓隐，他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百里飞燕倒是有一些想法，关键是不知道卓隐会不会配合啊。 他要真这么固执，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醒来后又偏偏回去找死怎么办？ 而且百里飞燕这次救卓隐，如果存心隐瞒，那后面被承平帝父子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怀疑。 直接说么，由她出面为卓隐求情，夏侯洙应该会妥协。只是接下来的事情也很不好办啊，百里飞燕当时只想着救卓隐可能会有的好处了，到这时才发现要想摘得那些好处，首先还得妥善处理不少令她头疼的问题。 不过，她倒是可以问问那个小丫头自己的意思。 进了屋，百里飞燕轻轻将梅梅唤醒了。 “飞燕将军——” “出来一下。” 梅梅跟着出了屋，“呀，天都亮了！” “你已经离府一个晚上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我……我……” 百里飞燕等着她说完。 她也不想随便替别人做决定。 梅梅异常为难。 “飞燕将军，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请你指点。” “你还想要回到周府吗？” 梅梅回头，往房间里瞥了一眼。 神情分明写着：卓大人在哪里，我就想在哪里。 可是这样，会不会给飞燕将军带来困扰？她已经帮了她很多了，不应该再给她添麻烦了。 想到这儿，梅梅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 “飞燕将军，我这就回去。再晚一点，他们该发现我偷跑出来了。” “那要是被抓个正着，你怎么说？” “我就说我偷溜回家了，这样即便被抓到了，也只是会被小小惩戒一番，不会有事的。只是卓大人，还请飞燕将军费心了。将军如果想要让梅梅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百里飞燕和百里若飞对视一眼。 都认为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而这个小丫头也还没能赢得他们完全的信任。 不过有一件事情，百里飞燕倒是想让她帮忙留心着。 “梅梅，最近周府有没有什么生面孔出没？或者是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生面孔？奇怪的事？”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奇怪啊。 而且飞燕将军要是想知道这些事情，可以直接问五皇子啊，为什么要从她这儿打听呢？ “我得到消息，有人要暗中加害五皇子。但消息也不知道确不确实，且不宜声张，以防打草惊蛇，就想让你帮留心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啊，飞燕将军，这件事包在梅梅身上。” “好，你那边如果有什么发现，也不要惊动其他人，偷偷告诉我就好。” “我明白了。” 梅梅从后门离开了镇北将军府。 “你让她帮忙盯着天通那帮人，行得通吗？” 天通神出鬼没，他们都抓不到这伙人的踪迹，靠这个小丫头，恐怕难。 “二哥，我不是让她帮忙盯着天通那帮人，而是盯着夏侯洙。” 天通是神秘莫测，可夏侯洙就在那里啊。 越是不起眼的人物，就越会让人放松警惕。 再加上卓隐的事情，想必梅梅自己内心都想要搞清楚，为什么夏侯洙要对卓隐这般狠绝。 晋王府。 这些日子，晋王称病没有上朝。御医也来诊断过了，晋王殿下的确是病了。 恐怕没有办法去赈灾了。 承平帝即便知道晋王这场病来得很凑巧，却也不能将人给捆过去，只能顺着他让他在府内养伤。 当然这种发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夏侯昶但凡有点脑子、有点危机感，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前去赈灾。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留在都城。 而接下来，他也会有所动作。 晋王府外遍布着暗卫的眼线，他们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这伙人就会第一时间将情况禀告给宫内的承平帝。 周嫣有一位忠心于她的厨娘。 这个厨娘是周府老人了，周嫣母亲还在世时就在府里做事。 要说夏侯洙有什么失算，那就是他没有想过周嫣有一日会背叛他。 而这里本来就是周府，虽然护卫方面的工作是由卓隐负责的。 但不少下人都还是周府的人，听命于周嫣这位小姐。 而周嫣其人，又很会做表面文章，收买人心也有一套。 在人前，也始终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从一堆下人中，挑出几个对她忠心耿耿的还愿意为她办事的，也并不困难。 周嫣每次有什么消息，都是让这位厨娘借着每天出去买菜传递出去的。 而晋王府的人，混迹在菜贩子中，神不知鬼不觉便完成了消息交换。 “计策奏效，卓隐死于夏侯洙之手。” 这一次，周嫣送过来的消息有这样的一行字。 “卓隐死了？”无情公子在听到晋王说起这个事时，又是震惊又是惋惜。 他这反应让晋王夏侯昶有些在意。 “卓隐是那对父子最忠心也最会咬人的一条狗，他死了，对我们而言不是好事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哦，哪里可惜了？难道是因为他几次三番来到晋王府，跟你互通消息，还关心你在这儿生活得好不好，让你感动了觉得他是个大好人？”晋王眯起了眼睛，那神情怎么看都有些酸溜溜的。 偏偏无情公子此刻满腹心思都在卓隐的死讯上，就差摇头顿足表示一番遗憾了，没有注意到晋王的异样。 “我可没认为他是个大好人，我只是认为卓隐其人，也有他的身不由己。真要说错，那也是错在跟了不该跟的主子。” “哼！暗卫这些年也不知道干了多少脏事，你只因为对方几句关心的话，还有所谓的身不由己，就想要为他开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我没有为他开脱啊。”无情公子纳闷。 他只是感慨了两句，晋王说话便夹枪带棒的，火气不小啊。 好，知道他讨厌夏侯洙，也很痛恨承平帝偏心于他，连带着对卓隐那也是十分不爽的。 加上这段时间处境不好，没少受气。他还为卓隐惋惜，也难怪他会反应过大。 想到这儿，无情公子也不跟他争执这个问题了。 “除了卓隐的事情，周嫣有没有说别的？” “说了，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常在江湖上行走，有没有听到一个叫天通的组织？” 天通？ 无情公子当然听说过。 就在前不久，从百里飞燕那里得知了。 没想到，这么快会从别人口中再次听到。 “天通？这是什么？没有听过。”无情公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周嫣告诉我，天通的组织找上了夏侯洙，谈什么合作。而夏侯洙如今还在考虑阶段，想要他答应，需要天通先证明自己，帮他做成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一点他还没有告诉周嫣，说是她到时候就知道了。” 周嫣自然想方设法想要套夏侯洙的话，只是夏侯洙在这件事情上嘴巴很严实。 面对周嫣的撒娇也不为所动，说等事情成功了再给她一个惊喜。 “呵呵！晋王殿下，你危险了。” 无情公子在听了这一番讲述后，当下便笑道。 “所以你认为这件事很有可能与我有关？” “至少目前，你是夏侯洙最想要解决的对象。” 这大半年来，每每让事情脱离指控的夏侯洙，早就不甘心活在承平帝的阴影与控制之下了。 他迫切想要得到权力，想要站到最高的位置上。 可只要别的竞争对手还在，他就没法把那个位置安心坐稳。 最快的办法就是先清理这一批障碍，然后再去对付那个老的。 “那就来！我还怕了他不成！”晋王无比霸气道。 “我也会保护你的。”无情公子看着他，郑重表示。 这话，让晋王心中一暖。 就连先前有关于卓隐的那些不快，也都消弭了不少。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暂时的主子，还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无情公子也有些被说毛了。 这位晋王殿下，今天的问题真多啊。 “我想要保护你，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要你死啊。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能一直好好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 他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得仿佛要飞起来。 夏侯昶此刻觉得自己沐浴在秋日的温泉中。 神清气爽，又全身暖洋洋的。身上的每一缕经络，都好似被一双柔软的手所熨烫。 凝视着无情公子那理所当然的口吻，还要轻撇的嘴角泄露出的那一丝小不满、小得意…… 夏侯昶的内心忽然柔软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他冒出一种“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来。 只要这个人能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那不管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他，夏侯昶都不会惶惑不安了。 第193章 一番话，说得你热泪盈眶～ 根据无情公子透露出的情报，百里飞燕可以确定最近夏侯洙与他们接触上了。 神秘莫测的天通，如今终于现出痕迹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百里飞燕等待已久的一个机会。 她站在阁楼中，来来回回踱步了许久，终于打定主意。 这样做即便会有一些冒险，但她相信终归是值得的。 “大小姐，奔园的那位醒了。” “我知道了。” 对于这位暗卫大统领，百里飞燕也没有把握能让他乖乖配合自己。 不过是人就有弱点，他对夏侯父子的忠心，也未必是铁板一块、无缝可入。 当夏侯洙的那一剑刺向自己的心脏时，卓隐便以为这次他死定了。 伤口比上次还要深，没有半点要留情的意思。 同一个地方，前后挨了夏侯洙好几剑。 仿佛他这个人无知无觉，他像是在捅一件死物般。 回想起这些年，自己全心全意为了五皇子打算，却次次招来这样的结果。 即便卓隐对这位五皇子再忠心耿耿，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当再一次见到光亮，卓隐忍不住喟叹。 他不该活着的。 五皇子要他死，那么死亡便是他最好的结局。 可他这个人生来命硬，受再重的伤，就是死不了。 “真累啊……” 卓隐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只要他活着，那就得继续为陛下和五皇子尽忠。 想想，要是真死了，他反倒是解脱了。 百里飞燕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卓隐这样一张疲惫、灰心丧气的脸。 他也怪不容易的。 本来好好当着他的暗卫大统领，即便谈不上威风八面，那也是掌握着不少人的生死。 可被承平帝派来守着他的宝贝儿子，不得不看着夏侯洙为了周嫣频频犯蠢，提醒他又不听。 暗卫，那可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 他这个暗卫大统领，放在明面上，别说朝廷大臣了，就连皇子皇孙那也是不愿开罪他的。 而他呢？ 隐藏身份留在夏侯洙身边，为他干着所有的脏活累活，不仅讨不到一点好，还时不时就被夏侯洙捅几剑，身为大统领他的确算是憋屈的了。 “卓护卫。” 百里飞燕来到床前，摆出了一副亲善关切的面孔。 卓隐诧异地睁开了眼睛。 他刚醒来，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地。 方才又有些心灰意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此刻听到百里飞燕的声音，才恍然惊觉他竟是在镇北将军府内。 “百里小姐。” 卓隐刚要起身，可只是微微一动，胸前的伤口便有要裂开的冲动。 “卓护卫，你别动。” 百里飞燕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你的伤口很深，还伤在要害。好不容易才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你一条命，你需要好好保重、调养好身体。” 百里飞燕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再一次触痛了卓隐的心。 就那么想要我死吗？殿下。 这些年全心全意地侍奉，也换不来你丝毫的信任？ 卓隐悲伤地垂下眼睑，将所有的不甘与落寞强行压了下去。 “是百里小姐救的我？” “也不算。”百里飞燕说。 “？” “是周府的一个丫鬟，她在后山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你。跑到我这儿来，求我救你一命。” “周府丫鬟？”卓隐疑惑了。 “嗯，她叫梅梅。不过卓护卫，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会受这么重的伤，还被丢在后山？” 卓隐心口一抽一抽地疼痛。 他原以为自己早就不知道疼痛是何种滋味了。 直到他听到夏侯洙在杀了他后，还泄愤地将他丢在后山。 殿下应该清楚，他所做所为全部都是为了殿下的大业考虑。为何就不能去证实证实他说的话，只知道维护周嫣？ 一次次为他出生入死，却及不上周嫣在他心中的半分地位。杀了他还要将他当成垃圾一样丢弃，连为他收个尸都不愿，想想也觉得悲哀。 而这一点，也真正触到了卓隐的隐痛。 他还记得，自己少时家里很穷。父亲走得早，母亲辛苦拉拔着他长大。 没两年母亲也去世了，家里穷得连一副棺木都没有。 为了让自己的母亲在地下能安稳一点，也不舍得母亲死后还要成为孤魂野鬼。 卓隐卖身葬母。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那人愿意给他一副棺木，让他能够安葬自己的母亲，他愿意将这条命都给他。 就是在那时，卓隐遇到了在外游玩的承平帝。 承平帝看到了这孩子眼里的坚忍，也明白这么有孝心的孩子，如果收到自己身边，也一定会对他忠心不二。 自那日起，卓隐便成为了承平帝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 发誓绝不会背叛。 一转眼过了这么多年，卓隐自问从未背弃过自己的誓言。 可就在刚才，听百里飞燕说他被丢到了后山，卓隐的心头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宿命感。 十多年前，因为安葬母亲，卓隐卖了自己这条命。 十多年后的今天，被误解被杀害也没动摇的卓隐，得知被“抛尸”后山，心头忽然有了一股强烈的意愿。 ——陛下，还有殿下，我卓隐欠你们的应该还清了。 从今以后，我是不是可以换个别的活法？ 百里飞燕当然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卓隐内心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但她却看到了卓隐的变化。 她感叹一声，“卓护卫，你知道我过去在看到你时，经常有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什么？”卓隐突然被问及这个问题，愣愣看向她。 “一个活死人。” “……” “没有半点生气，好似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别人，乃至你的灵魂。可是刚才，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别样的生命力，以及强烈的渴望。” 百里飞燕注视着他，一勾唇，绽开一抹笑容。 “那是我在你眼中见过的最动人的色彩。” 只有经历过绝望的人，才能看得懂那样的眼神。 即便百里飞燕一直不喜卓隐这个人，可仍然感到心惊。 就在刚才那一刻，百里飞燕推翻了先前自己的看法。 卓隐，也并非没机会拉拢。 只要这个人还有在意的东西，只要他还想替自己活一次，那就好办了。 卓隐呆呆地躺在床上，耳畔反反复复回荡着百里飞燕刚才那句话。 呼吸从轻不可闻，逐渐变得粗重。 渐渐平息的伤口，又开始躁动起来。 可卓隐并不感觉到难受，反而有些激动。 胸前鼓荡着，体内的血液也越流越快，沉寂了十多年的生命，又重新开始了流动…… 他滚动着喉咙，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 眼眶发红着，看着站在床边的百里飞燕。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为什么要救我？” “你应该知道是谁要杀我？” 似乎是不习惯自己这副模样，说到后来，卓隐故意凶狠地瞪着百里飞燕。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内心的决堤。 百里飞燕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那你呢？你想活吗？”她只是这样问。 “我想活又怎么样，殿下想要我死。” “我不知道五皇子为什么要杀你，可只要你想活，那我就没白救你。” 卓隐盯着百里飞燕。 这个人不是喜欢殿下吗？ 那应该跟他一条心才对啊。 “之前我曾经怀疑过你，认为你对殿下有异心，我现在我知道你对他忠心耿耿。” “为何这么断定？”这一点，可是连殿下都不相信呢。 “就凭你胸前这些伤。” 百里飞燕用下巴指了指他胸前部位。 “大夫说了，你左胸口有旧伤，伤得不轻。而这次，还伤在了同一部位，被人捅了不只一剑。” “以你的身手，没有人可以在你正面几次三番刺中你的要害。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是你不能拒绝也不能还手的人。” “可即便如此，想要活命那是一个人的本能。可你呢？心肺都要被刺穿了，却还是站在那儿不动，让人继续去伤你。傻得愚蠢，却也明明白白揭示了你的忠心。” 这一番话，让卓隐有些热泪盈眶。 一个素来不太喜欢他的人，尚且能明白他的心思。 可殿下却从不在意。 他但凡能想到这些，那不会到现在对周嫣一点防备都没有。 “卓隐，我为先前对你的怀疑向你道歉，也感谢你对五皇子的忠心与付出。” 百里飞燕站定，对着卓隐郑重鞠了一躬。 第194章 两句话，熨烫了你的心 “百里小姐——” 百里飞燕突如其来的鞠躬，让卓隐措手不及。 心头也分为震撼。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要如何去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的这份忠心殿下并不稀罕。 “同时我也要代替五皇子向你道歉，他不该这么对待你。”百里飞燕又道。 就这么一句话，让冷心如刀的卓隐，眼里都出现了水光。 忠心一再被践踏，还频频被误解被伤害，卓隐也是人，也会委屈，也会愤懑。 可他的苦楚能够跟谁说呢？ 谁会在乎他的感受？ 说起来他是个暗卫大统领，可事实上也就是陛下和殿下跟前的奴才。 他没有说不的权利，也没有任性、发泄不满的资格。 就算死在五皇子的手上，又有谁会为他叫一声屈？ 没有。 卓隐本以为没有的。 可今日，百里飞燕先是肯定了他的忠心，而后告诉他是夏侯洙做错了，他不该这么对他。 两句话，深深熨烫了卓隐的心。 让他的心尖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同时，内心里对百里飞燕也油然生出了感激之情。 而这对于卓隐来说是异常可贵的，哪怕前不久在得知是百里飞燕救了他时，都不曾有这样的情绪。 可是，一想到这些年陛下和殿下都是在利用百里小姐，而他也帮忙欺骗她、算计她。 卓隐心中没来由就感到内疚。 这个人，在他最绝望最灰心丧气的时候，用两句话重新点燃了他内心的火焰。 而他对她，唯有欺瞒。 “百里小姐，殿下他其实……”有那么一股冲动，让卓隐想告诉百里飞燕真相。 他不希望百里飞燕再步他的后尘。 如果她仍然这样无知无觉，那么有一日她和镇北将军府的下场，只怕比他还要凄惨百倍。 不管是百里飞燕，还是大将军百里耀雄，以及几位少将军，那都是国家栋梁之材，大晟国的中流砥柱。 他们实在不该落得那样的结局。 可是，就在这些话要出口时，卓隐又想起了承平帝。 发誓效忠陛下，那他就决不能吐露一个字。 “卓护卫，你说殿下他其实什么？”百里飞燕弯下腰，凑近了点问。 身上的伤，让卓隐不宜挪动，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我是说，我这伤，殿下也不是故意的。他误会了我，以为我要对他不利，所以才会伤了我。” 百里飞燕长叹一声。 “卓护卫，事到如今，你还在为他说话？” “百里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让殿下误解你要对他不利？” “我……” 卓隐脑子里一瞬间想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但发现那些借口在百里飞燕面前都不堪一击。 “你说不上来了，那我倒是很想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百里飞燕说着就要走。 “百里小……咳咳咳！小姐等……咳咳咳……” 卓隐这一动，牵到了伤口，脸骤然发白。 “不是说了让你别动么，伤口又渗血了。” 百里飞燕有些气恼地坐了回来，将卓隐按回到床上，自己则为他解开衣衫，想重新给他上药包扎伤口。 “百里小姐，这、这万万不可。” “怎么万万不可了？” “……不合规矩。”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就是百里飞燕是殿下打算娶的女子，那他都不能有任何的不当行为。 “吴大夫为了救你忙活了一晚上，刚去歇息。而我呢，战场冲杀之人，也不知道给多少兄弟包扎过伤口，早就不拘泥于这点俗礼了。” “可是……” “可是什么？卓护卫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起来了？” 百里飞燕三两下解开了衣裳，而等到解绷带时，动作轻柔了很多。 “忍着点。” 伤口又一次崩开了，纱布都被染红了。 百里飞燕在他胸前快速点了几下，暂时给他止血。 然后用纱布吸出流出来的鲜血，将伤口重新清理了一下，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伤药。 她嗅了嗅，不满的将瓶子扔到一边。 “这药不行，去我房间内将那个蓝瓶子拿过来。” “是。”丫鬟领命而去。 等待的时间里，百里飞燕被卓隐胸前的伤口吸引了注意，反复打量了起来。 卓隐裸露的胸膛瑟缩了一下。 从未有姑娘这样碰触过他的身体，这让卓隐既不习惯，也还有一丝紧张。 尤其是当百里飞燕盯着他胸前猛瞧的时候，让我们卓大统领都有些扛不住，罕见地有点脸热。 “殿下下手真狠啊。”百里飞燕似乎有点难以置信，“我认识的殿下宽仁善良，即便是对付罪大恶极之人，也没见他下过这样的重手。何以对卓护卫，这般心狠？” 卓隐也感到心凉。 不过，殿下本来就不是什么宽仁善良之人，那只是他在百里飞燕面前的伪装罢了。 “卓护卫，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百里飞燕又问他。 卓隐答不上来。 伤好后，他应该回到夏侯洙身边去的。 可去了那就是个死。 回皇宫吗？ 这是最合理的选择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陛下应该也不会再强行让他留在殿下的身边。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刺杀周嫣失败，还让殿下抓了个正着。 办事不利，本来就要遭受重处。而殿下在知道他没有死后，那一定也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逼着陛下直接解决了他。 用他的死，来显示他维护周嫣的决心，让陛下做出妥协。 无论回哪里去，卓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不回去吗？ 那对于陛下来说，无异于背叛，事后也会被追究。 摆在卓隐面前的，就是这样为难的局面。 “你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先留在将军府养伤。” 卓隐惊讶地看着百里飞燕，他很感谢对方在这时的援手。 但是，“我不能久留，这样会给百里小姐带来麻烦。” “麻烦？你认为五皇子得知你在我这儿，会冲我兴师问罪？还是会怀疑我也对他别有用心？” “当然不会了。”卓隐仍然下意识维护夏侯洙，“如果连百里小姐都信不过，那我们殿下还能相信谁呢？” “那不就得了。你要是想回去，但又怕他继续误解你，那就将这件事交给我，我帮你去说。” “不用了，百里小姐。”卓隐想都不想赶紧拒绝。 他不希望百里飞燕在他的事情上继续深究下去，这很容易暴露出周府的秘密，还有周嫣的存在。 “等我伤好一些了，我就会自己回去，百里小姐无需担心。” “你一个人回去，不怕被他再来一剑？你就真这么想找死？”百里飞燕有点恨铁不成钢地问。 “我会好好跟殿下解释的。”这话卓隐说得心虚，百里飞燕就更不相信了。 “他要是愿意听你的，你也不会在鬼门关前走这一遭了。何况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那我就不能置之不理。我实在是很想要知道，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让殿下对你下这种狠手？是不是他那里发生了什么，怕我担心所以不肯告诉我？” 第195章 不会再相信你了! 能对百里飞燕说吗？ 当然不能，周嫣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告诉给她。 百里飞燕如今虽然是殿下的最大助力，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殿下全心全意爱着她，这段感情不存在任何的欺骗与利用。当有一天百里飞燕知道了殿下这些年都在算计她，那镇北将军夫就算不干涉朝局，都有可能站到殿下的对立面去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为他隐瞒和开脱吗？ 百里飞燕观察着卓隐的神色，知道现在就想从他嘴里了解到点什么，是不太可能的了。 当然，这些事情即便他不说，自己也知道。 不过是想看看如今他到底是怎样个态度罢了。 “既然卓护卫不愿意多说，也信不过我，那我也就不插手这些事了。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底下人说。” “多谢百里小姐。”卓隐本还想解释两句，说自己不是信不过她，只是有难言之隐。 但他本身就不是一个会解释什么的人，也只得认了下来。 好在百里飞燕也并未生气，交代底下人好好照顾他，又嘱咐他把这里当成自己府上，不用太过拘束。 安排妥当后才离去。 梅梅回到周府后，倒是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因为周府此刻正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夏侯洙这边刚解决了卓隐，打算翌日入宫跟父皇好好商量商量周嫣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他打消了杀周嫣的念头。 哪里知道当晚一批刺客直接夜袭周府。 周府那一批暗卫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既没有及时预警，关键时刻也没有派上用场。 让刺客直接杀入了周嫣的闺房，一剑划伤了她的胳膊。虽然没有当即毙命，但剑上却是淬了剧毒。 “嫣儿！！” 夏侯洙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胆俱裂之余，叫骂着让别人赶快救人。 这些刺客得手后，毫不流连，果断撤退了。 周嫣毒发得很剧烈，夏侯洙紧紧攥住她的手，神情癫狂。 “嫣儿，嫣儿，你不要有事啊，你千万不要有事。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吗？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 夏侯洙面对周嫣时，语气温柔凄切。 可一回头，就如阎罗般戾气可怖。 如果百里飞燕在这里，一定会嘲笑这熟悉的一幕。 因为曾几何时，在她遭受夏侯洙暗算的时候，这个人就像现在这样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神态癫狂。 不同的是，那时候对她夏侯洙纯然是在做戏。 如今对周嫣的担心却都是实打实的。 府里乱作一团，下人们奔跑来去。 府里倒是有一位大夫，很快就被拖过来了。但他表示，周嫣中的毒很霸道很诡异，自己根本解不了。 如若不是还要依靠他暂时稳住周嫣体内剧毒扩散，夏侯洙真想一刀将这人给劈了。 “噗——噗咳咳咳——” 周嫣大口大口吐着鲜血，样子十分吓人。 “殿……殿下……救我……” 周嫣恐惧地朝夏侯洙伸出手。 “嫣儿，我在，我在这儿呢。不要怕，洙哥哥在这里。” 夏侯洙扑过来，握紧着周嫣的手。 “没事的，我已经让人去请孙神医了。只要他来了，你就会没事的。” 孙神医，这个人就是当初帮着夏侯洙欺骗百里飞燕、好让她去楚王府求药的大夫孙槐。 孙槐医术还是不错的，不过心术不正，不去想着治病救人，却甘愿充当夏侯洙和周嫣的爪牙。 “殿下，嫣儿恐怕不能陪你了……” “嫣儿，我不许你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周嫣痛苦地摇着头，“殿下，没用的，你心里清楚是谁不想要我活着。” 夏侯洙打了一个寒颤。 今晚这些刺客，也是父皇派来的吗？ 知道卓隐这边失败了，就直接派大批刺客夜袭周府？ 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满院子的暗卫，在关键时刻却都不见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父皇——” 夏侯洙好恨！ 为什么父皇要这样逼他？为什么他就非要杀嫣儿不可，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 就这么想要嫣儿死吗？有没有想过他失去了嫣儿会有多痛苦？ “殿下，嫣儿不怕死，可嫣儿舍不得殿下……以后嫣儿不在殿下身边，谁还能在殿下难过时陪着你、在你感到孤单时抱着你……殿下，救救我，嫣儿不想死，我还想要……还想要……噗！” 鲜血吐得越来越猛了，夏侯洙一片狂乱，发疯地想要挽留住自己的爱人。 即将失去周嫣的恐惧，牢牢攫住了他的心神。 恨意也在疯狂滋长。 为什么他那么弱小啊？ 以前就保护不了嫣儿，让她跟着自己受尽了委屈。 而现在，看着周嫣的生命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流逝，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皇！ 一个口口声声说着比世上任何人都爱着他，会将一切都送到他手上的人。现在却连他最心爱的人都要强行夺走！ “父皇！！” 夏侯洙在心里怒吼着，痛骂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跟夏侯昶、夏侯樽这些人一样，自始至终不过是承平帝夏侯庸的一颗棋子。 什么最爱他？ 什么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感受不到！ 回想过去二十年，亲生母亲在后宫连个名分都没有，他受尽了别人的嘲讽和欺凌。 好不容易遇到了心爱的女人，父皇却要他去喜欢百里飞燕。 他承诺了他很多，可哪一样兑现了？ 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还是那个一无所有、尚未加封亲王的可悲的五皇子！ 而现在，他只是想让周嫣活着。 就连这么一个可怜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要这么心狠的自他手中夺去？ 周嫣的痛苦挣扎，对于夏侯洙来说无异于凌迟。 尤其是当夏侯洙看到满院子的人，在这种时候没有一个听从他的命令。只因为那些刺客是父皇派他来的，所以没有人听他的，更没有人去保护周嫣，让夏侯洙深刻明白了一件事—— 权力！ 他要无上的权力。 而这权力只能切实地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才真正能高枕无忧。 寄希望于别人，关键时刻只会变得不幸。 “父皇，你这一次真正伤害了孩儿的心。以后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相信你了，我能相信的只有我自己！” 第196章 点睛之笔! 没有权力，就只能仰赖别人鼻息而活； 没有权力，连喜欢谁都无法自己做主； 没有权力，就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所有的不堪，所有的狼狈，皆因他现在只是个皇子。 若有一天，他成为了这大晟国的君主，那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对他这般了。 “殿下救我……我不想死……我想陪着你……” 周嫣掐着夏侯洙的手越发用力，这种痛苦将伴随着仇恨，在夏侯洙心中留下无法抹除的烙印。 就在夏侯洙最绝望的当口，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房内。 是夕胭。 夏侯洙看到她宛如是沙漠濒死之人看到了绿洲一般。 “救救她，只要你能救她，我愿意与你们合作。” 夕胭笑了，“殿下，我们所想要的可不止于此。” 夏侯洙知道，对方是看准了他有求于他们，开始坐地起价了。 但这也正合他意。 他抬起眸子，里面寒意森森。 “若你们的实力真如你吹嘘的一般，我与你们共享江山，如何？” 夕胭也怔住了。 随即便是大喜。 “好！我相信天通是不会让五皇子失望的。” 天通本就是个做买卖的地方。 这些加入天通的人，只要他们肯付出更多，天通也会对他们投入更大。 举个例子来说，夏侯洙和鄂旭君，这两个人一个人贵为宁国的七皇子，拥有一定的权势。 另一个则是大晟国五皇子，表面不受宠，实际上是承平帝属意的继承人。 虽然天通看中了他们，但老实说这两个人也都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像是鄂旭君，这个人之前有妲列家族支持，对于天通老实说鄂旭君并没有太看重。 在他看来，即便不依靠天通，他也能拿到皇位。 再加上鄂旭君这个人，十分强势，又极具野心。 他意在天下，又怎会舍得跟人分享？ 也就是他失败了，没办法，如今只能依靠天通的势力。 不过鄂旭君知道，与虎谋皮，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天通太危险，他永远都不会丧失了对他们的戒备之心。 鄂旭君太聪明，在利益划分上也是锱铢必较，这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而夏侯洙呢？ 夏侯洙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表面不受宠，实际上却是被大晟国的皇帝呵护的存在。 有一个事事为你打算、把整个大晟国的江山都准备好要交给你的人，还需要天通多事吗？ 就算夏侯洙愿意跟天通合作，有承平帝的存在，天通也没有办法去索取更大的利润和好处。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这一对父子有了隔阂，夏侯洙更倾向于与他们合作。 这对他们是最佳的情况。 一方面照样可以借助承平帝的力量来帮助夏侯洙上位，他们天通能够少出点力。另一方面还能在未来当夏侯洙将承平帝踢出局时，天通分到更大一杯羹，太完美了！ 夕胭当下就掏出了天通解毒丹，给周嫣服用。 没多久，周嫣的毒发就会控制住了。 毒性也一点点退下去了。 “这是什么？”夏侯洙忍不住问。 “这是我们天通独门炼制的解毒丹，每一颗都很珍贵。今日要不是五皇子主动提出要和我们全面深入的合作，这解毒丹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那嫣儿这是没事了吗？” “她的毒是解了，不过她体内倒像是还有点别的名堂。”夕胭有点不是很确定的说。 “别的名堂？这是什么意思？”夏侯洙紧张问道。 难道父皇还在嫣儿身上动了别的什么手脚吗？ “她中的毒是孔雀散，这种毒毒性很剧烈，且发作快。按理说她应该坚持不了这么久，早就应该咽气了才对。可刚才看她，血吐了不少，样子也十分吓人，但人却没有性命之危。” “？”夏侯洙听着迷惑极了。 她的嫣儿毒性发作慢，能撑到现在捡回一条命那不是好事吗？ 怎么在她嘴里说出来，这件事还充满着阴谋诡计？ “额，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毒性发作快一点慢一点也正常。” 这种没有确凿依据的事情，夕胭想想还是决定不说了。 否则只会影响她在夏侯洙心中的形象，会让他觉得她不是个很靠谱的人。 晋王府。 “怎么样了？” 夏侯昶一直在书房等消息，而此时魏衍终于出现了。 “回禀殿下，成了。” “周嫣得救了？” “是的，不过不是孙神医救的人，他还没有来得及到周府，便听说周嫣的毒解了。这会儿他人已经回去了，料想周嫣没有大碍，也不必他出手了。” “那究竟是谁，可以轻易解除孔雀散的毒？” “这一点我们还在了解之中，也许等等明日周嫣会亲自告诉我们这个答案。” 自从晋王决定有所行动后，无论是之前故意让周嫣被卓隐抓到破绽，离间那对父子。还是这次卓隐刺杀失败，他们连夜再派一波杀手过去，都是为了推波助澜。 “殿下，这一次咱们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是因为王妃娘娘为我们提供了一块暗卫的腰牌。若不是这块腰牌，咱们的人别说伤到周嫣了，只怕都很难靠近她。” 夏侯昶当然知道这件事。 “他跟我说过，卓隐上次来找他，他顺手摸走了他的腰牌。卓隐身为父皇身边的暗卫大统领，他的腰牌本来就能够号令周府那些暗卫。当祭出这块腰牌后，不但可以方便我们行动，与此同时也能让夏侯洙坚信这批杀手是父皇派过去的。” “不止如此。”魏衍也接着道，“身边一群暗卫保护，关键时刻却一个都指望不上，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倒在自己面前。这一次，五皇子的内心只怕淡定不了。他会将所有的无能和怨愤，全部都发泄到陛下头上。” 一块暗卫腰牌，在这次行动中发挥的作用至关重要。 可以说是点睛之笔。 “就是有一点，这卓隐也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他的腰牌被人顺走了，怎么一直没有发觉？”魏衍有些疑惑。 晋王笑着告诉他：“魏先生，你怕是还不了解他。他这个人鸡贼着呢，身手又好。谈笑间就能取走你身上一些小物件小玩意的，你压根就发觉不了。” 第197章 他也就对你这般上心! “听殿下这意思，像是亲身感受过？”魏衍带着点打趣的口吻问。 自家王爷对那位假王妃有好感，这是晋王府上下都公认的事情了。 底下人知道得不多，只当王爷跟王妃感情越来越好了。 唯有魏衍清楚，能够让自家殿下这样特殊对待的人，实在是不多。 那位假王妃，很得晋王殿下的欢喜。 本来对于无情公子，魏衍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 毕竟他原来是周嫣身旁的人，即便答应为晋王效力，防范之心仍然不可少。 可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让魏衍发现无情公子俨然已经成为了殿下的一大助力。 他的心是向着自己殿下的。 关键时刻也能靠得住。 这样的人本就难得，再加上殿下喜欢，那他可就没有理由再说什么了。 还有一点，魏衍也不得不承认。 无情公子这个人，虽然在晋王跟前有点没大没小，性子倒是挺对魏衍的胃口。 他身上有一股大将之风，再怎么样危急的情况都能不急不躁、游刃有余。 跟在晋王身边多年，魏衍很少看见他对谁这般上心过，这几个月殿下脸上的笑容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而最让魏衍对无情公子另眼相看的还是在陛下的事情上，得知了真相的殿下，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陛下一直是晋王心中的神明，过去他最渴望的事情便是能够得到陛下的认同，可这一切随着周嫣那些话彻底变了面貌。 魏衍甚至担心，晋王能不能从这样的打击中走出来。 他会不会冲动之下不管不顾？会不会做错事？又会不会直接跑到陛下跟前去质问他？ 那段时间，魏衍几乎都跟在夏侯昶身边，怕的就是晋王一不留神就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决定。 好在晋王挺过来了。 比魏衍想象的要坚强许多，恢复得也比预期的要快。 这一切都是因为无情公子。 那位假王妃，不知不觉中已经在殿下心目中占据着不一般的分量。 魏衍曾经试探性地问夏侯昶。 但殿下并未多谈。 不愿多谈，并不代表他在他心中不重要，反而是比想象中要更重要一些。 堂堂晋王殿下，想要一个女子，那再轻易不过。 可如今殿下明明对无情公子有好感，却始终谨守着分寸。除了是因为尊重他，还是因为局势尚未明朗，殿下的处境也有些糟糕。 他想给对方留一条后路，那样到时候即便他失败了，对方仍然有得选择。 “哈哈魏先生，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们那位胆大包天的王妃娘娘吗？我身上的金牌、玉佩还有银票，动不动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他敢拿，还有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到这一点，夏侯昶十分无奈。 府里住了个偷儿，这要换成别人，早就被他惩治了。 可当知道做这些事情的人都是无情公子后，夏侯昶选择了纵容。 “这、这……” 对方敢拿殿下的东西？ 这事情也能忍？ “罢了，金牌他每次拿了，过两天就还回来了。玉佩、银票什么的，拿了后就随手丢在自己的屋里。” “这是何故？”魏衍不解。 “咳咳。”夏侯昶有些尴尬地摸着鼻子。 要怎么跟魏先生说，他那位晋王妃警告过他，在他面前别黏黏乎乎的，也别离他太近，否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所以每次晋王跟无情公子距离过近、或者稍微控制不住想要跟对方调调~情时，他身上总会少一些小挂件小玩意。 而晋王其实也不是真有那个心思。 他发现他挺喜欢逗弄这位晋王妃的，喜欢看他挑眉故作生气的模样，还喜欢看他一次次开动脑筋小小恶整他一下。 这样的生活别有一番趣味。 魏衍很懵。 也不知道晋王殿下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憋不住想笑，浑像是有什么毛病。 另一厢的无情公子，可没有半点儿女情长的心思。 他想的都是正事。 昨夜，百里飞燕亲自来了一趟，避开了府里的人，将一块腰牌交给了他。 “暗卫腰牌？还是玄色字样，你从哪里弄到的？”无情公子很吃惊。 玄色暗卫腰牌，在整个暗卫内部，也不超过六块。 手持玄色暗卫腰牌的人，可以号令一干暗卫。 “天上掉下来的。”百里飞燕食指指了指天，幽默了一把。 “快说，飞燕妹子。” “是卓隐。” 卓隐身为暗卫大统领，自然会有玄色腰牌。而其他几位，那都是暗卫中的厉害角色。 这些人，论辈分比起卓隐还要高。虽然不是大统领，但因为身份特殊，又备受承平帝信任，也有资格持玄色腰牌。 “他差点死在了夏侯洙的手上，周府一个叫梅梅的小丫鬟找上门来，哀求我能救他。” “哟！咱们这位大统领好福气啊。在这种时候，都有姑娘对他一心一意。” “是啊，他运气够好的。我看过他的伤，能活着那真是侥幸。” “你答应救他？” “人都找上门来了，我怎好拒绝？何况卓隐活着，如今对我们也未必是坏事。” 无情公子晃了晃手中的腰牌，“作为答谢，你顺走了他的腰牌？妹子，我还以为就我有这顺手牵羊的小癖好呢，你也不赖啊。” 当然所谓的顺手牵羊，也要看什么人。 无情公子也不是谁的东西都拿的，也就是那些被他盯上的人，通常会被他拿来消遣消遣。 玩够了，东西也就还回去了。 “送上门的宝贝，我干嘛不借着用用？晋王殿下这出大戏不是还没唱完吗？这块腰牌，能够发挥大作用。” 无情公子也是个聪明人，被百里飞燕这么一点拨，很快就明白过来。 “难道你是想？” “你们难道还有更好更巧妙的办法吗？” 的确！ 夏侯昶和无情公子之前一直在烦恼的就是，如何在夏侯洙和夏侯庸之间的关系上再添一把火。 周嫣确实具备一定的分量。 可单单靠一个女人，对于夏侯洙来说那还是欠缺了点儿。 这个人不仅真自私，也是真功利。 要让他狠狠意识到如今的他是那么渺小，没有他父皇的支持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他就是一个废物…… 这种情绪原本就存在于夏侯洙的心中，借由这一次把它们全部牵引出来。 那就好比烈火烹油，一发不可收拾。 恨意一旦滋生，那就算承平帝最后再怎么对这个儿子掏心掏肺。以夏侯洙的无情，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那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彻底将他推向天通那边？”无情公子不无担忧地问。 天通，可也是一个相当麻烦的对手。 百里飞燕呵呵笑了，眼里亮晶晶的，带着欢快的神采。 无情公子霎时了然。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让夏侯洙选择天通？” “知我者，无情大哥是也！” 夏侯父子固然是百里飞燕的目标。 但那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天通，才是最棘手的敌人。 “与其让他们去寻找新的目标，还不如就让他们活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只要盯紧了夏侯洙，我就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天通的动向。” 明白了。 无情公子彻底明白了。 百里飞燕这是在双管齐下。 一方面利用周嫣离间夏侯父子的感情，让晋王、穆王这些人都动起来。 另一方面通过这次事件让夏侯洙主动靠近天通，再皆有夏侯洙来一步步摸清天通的底细。 不但巧妙，而且很隐蔽。 只怕是天通，都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一步步走入百里飞燕为他们设下的彀中了。 第198章 顺着杆往上爬～ 腰牌用完后，无情公子就还给了百里飞燕。 而百里飞燕又放回到了卓隐身上，所以就连卓隐都不清楚自己的腰牌曾被人动过。 又因为玄色字样的腰牌不只一块，昨晚上出现在周府的那一批人蒙着面，暗卫们都不知道来的是谁。 但毫无疑问，一定是暗卫中的重要角色。 至于卓隐，他是最不会被怀疑的那个。 事发之时，卓隐受了重伤被丢在后山奄奄一息，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是他干的。 在夏侯洙那里，这个锅承平帝背定了。 即便承平帝知道这里面有诈，他也解释不清楚。可别忘了，他本就打算杀周嫣。 这件事情百里飞燕可谓做得相当漂亮。 利用各方人马之间的信息差，使出了一出漂亮的离间计。 至于天通，若是承平帝知道了自己的儿子与他们合作，还想来对付他这个老子，不知道他会不会下定决心铲除他们？ 若是如此，那就是另一大收获了。 深宫中的承平帝，也知道了昨晚周府一片混乱。 “卓隐呢，怎么还没回来复命？” “回陛下，自从昨日事败，属下就没见过卓大人了。”被安排在周府的一名暗卫回话道。 卓大人刺杀周嫣失败，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卓隐被丢去后山，是瞒着别的暗卫做的。否则这些人，不会对自己的头领置之不理。 一听这话，承平帝便知事情不妙。 以他那孩子的作风，卓隐只怕性命不保。 “让五皇子立即回宫来见我。” “是！” 百里飞燕一早就来到了周府，此时周嫣毒性方解，身体还很虚弱。 夏侯洙就躺在榻侧，一直陪着周嫣，直到天快亮时才刚刚合上眼。 “殿下，百里小姐来了——” 自从夏侯洙答应跟天通合作后，夕胭便留了下来，成为了夏侯洙身边的丫鬟。 卓隐不在了，便有她替夏侯洙管控着府中上下。 按照她的意思，只要夏侯洙点头，这府里的暗卫都可以被架空，由他们天通的人来负责夏侯洙府内里里外外的安全。 当然夏侯洙也不是个傻子。 他和天通只是互相利用互相合作的关系，还远远到不了彼此信任的程度。 将自己的护卫工作全权交给天通？ 他是有多天真才会答应这种事情？ 不过夕胭可以留下来。 想到先前接二连三的刺杀，让夏侯洙十分担忧周嫣的安全。 夕胭身手不错，人又机敏。 由她来接替卓隐，并且保证周嫣的安全，那再好不过。 要是天通连他的嫣儿都保护不了，那他该重新评估他们的能力了。 “她怎么来了？” 夏侯洙一头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两下便整理好了衣裳，拉开门出去了。 “百里飞燕人呢？” “在前厅等候呢。” 还好她没有直接冲进来，否则还真难保被她看出什么来。 夕胭早就想会会这位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了，便随着夏侯洙一同去了前面的花厅。 两人刚一冒头，百里飞燕便焦急地迎了过来。 “殿下，我听说周府昨晚出事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百里飞燕说话的同时，还将夏侯洙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眼里俱是对他的关心和在意。 “我没事的，飞燕。只是昨晚闯进了一批宵小之徒，让府里人受到了些惊吓。” “没有人受伤？闯进府的人有没有擒住？” “就一个丫鬟被误伤了，其他都没什么事，府里这些护卫还是有两下子的，很快就稳定了局面。你看看我，现在不都好好的么，真的没事。” “好好的，怎么会有刺客的。”百里飞燕既不解，也忧虑。“殿下，我不放心你，要不要我调几个将军府的好手来保护你。” 夏侯洙自然不会答应。 可即便是拒绝，那也是需要技巧的。 夏侯洙轻轻揽住百里飞燕，“我不需要别人保护，飞燕要真是不放心我，那你搬来周府住好不好？我每时每刻都呆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嗯？” 夏侯洙看准了百里飞燕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 两人现在还没有成亲，无名无份的，就住在一起那让人怎么说？ 别看百里飞燕平时不拘小节，在这上面还是很注意的。 百里飞燕果然纠结了起来。 最终却是一咬牙，点点头。 “……好，我搬过来住。” “啊？”夏侯洙懵了懵。 他万万没想到，百里飞燕居然点头了！ “飞燕，你刚刚说什么？” “的确，我身为女儿家，尚未婚配就住进周府不太妥当。再加上嫣儿如今也不在，她要是在的话，那情况还好办一些。但这些跟殿下的安危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百里飞燕一副为了你，我就算折损一点女儿家颜面又何妨。 夏侯洙骑虎难下。 别说现在周嫣还被他藏在府里。 就是他跟天通的那些事情，也不宜让百里飞燕知晓。 她这个时候住进来，他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麻烦呢。 “飞燕，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想你陪着我，可我也不希望别人说你闲话。而且你身为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百里将军和几位少将军又将你视若珍宝，如何能赞同你这个决定？我也不想他们因为这些事，就认为我夏侯洙是个轻浮之人。” 夏侯洙短短时间内就找到了好多借口，为的就是能劝她打消念头。 然而百里飞燕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根本不在意。 满脑子都是夏侯洙的安危。 “殿下，你什么都为飞燕考虑，总是这么体谅我、理解我。可我呢？却总是顾虑多多，还怀疑殿下，让你伤心难过。” 百里飞燕抬着头，凝视着夏侯洙，一脸的自责和心疼。 “经过这么多事情，我也想明白了。人生苦短，何必总是跟自己还有爱的人过不去？” “我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跟殿下保持距离，每次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消息。等我赶到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也什么忙都帮不上。我不想这样了，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不受别人所伤，其余的又算得了什么——” 好一番深情款款，又好一个真爱告白。 面对着袒露真心的百里飞燕，夏侯洙拒绝的话还如何能说得出口？ 只是，还是不能让百里飞燕住进来。 这个女人也奇怪。 过去想跟她亲近亲近，她说什么都不让，总是跟他说什么分寸分寸。 如今这个时候，他满心里只有还未苏醒过来的周嫣，根本就顾不上百里飞燕，也没有心思敷衍她。 可这个人，关乎着他的大业，是夏侯洙没法马虎对待的。 他使劲想着拒绝的理由，岂料还没张嘴，就被百里飞燕拦下了。 “欸？殿下，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如果我不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只是周府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鬟，那不就没人说什么了吗？” “……什么意思？”夏侯洙有不妙的预感。 “你，叫什么？”百里飞燕手指着恭敬站在门外的夕胭问。 夏侯洙一愣。 夕胭反应倒是很从容，“奴婢叫夕胭。” 夕胭直接用的是真名，反正这个名字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她哪里知道，百里飞燕原本看她就面生，上一次过来时还没看到周府有这么个丫鬟。 天通也是这段时间才接触夏侯洙的，她出现得本就挺凑巧的。 再加上这小丫鬟身盈气轻，应该是习武之人。 乍一看很恭敬实则眼珠流转间，透露着一丝高傲和冷漠。 要说这就是一名普通的新来的丫鬟，百里飞燕是不相信的。 对了，还有这个名字。 夕胭。 前些日子夏侯樽跟她说，他们府上抓到的那个天通女子叫夕陨。 都是夕字辈，这是巧合吗？ “麻烦你准备一套丫鬟的衣裳给我，我后面要用。” 百里飞燕直接就这样决定了。 “飞燕——” “殿下，这件事我坚持。我爹和兄长那儿，不用担心，只要你不说，府里的人不乱说，就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儿。” “可是……” “没有可是！”百里飞燕有些强势地说。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百里飞燕大部分还是很听夏侯洙的意思的。可有些事情，一旦百里飞燕坚持，那夏侯洙就会做出妥协。 “那好，只是委屈飞燕了。”这种情况再不点头，那百里飞燕就该怀疑他是不是再瞒着她什么了。 “殿下何必跟我这样生分呢？你有事，我不管那谁管？不是殿下跟飞燕说，我是你在这世上最信赖也最重要的人，你不能没有我。对于飞燕而言，君心如我心。” 君心如我心。 不知为何，夏侯洙突然被这话哽了一下。 他对百里飞燕可没有什么好心思，那是往死里面算计。 要是百里飞燕也对他抱着同样的心思，那他可就笑不出来了。 虽然感觉怪怪的，夏侯洙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被感动的模样。 “飞燕，今生有你，我夏侯洙足矣。” 这句话，某种程度上倒也不算是口是心非。 有百里飞燕这样一颗棋子，那可不是厉害了么。 站在门外的夕胭，听着里面两个人有些肉麻的对话，背脊却奇异地有些发寒。 她将原因归咎于夏侯洙。 虚情假意的臭男人，一张嘴还真是会骗人。 不过，天通挑选合作对象可不在乎他是不是个坏男人。 只是可惜了这位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那么多人都夸她聪明，可今日她见了也不过如此。 第199章 让她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百里飞燕回去跟父兄打了一声招呼。 对于她的决定，百里父子都不赞成。不过没办法，百里飞燕如今有主意得很。 而且她的理由也的确让人无法拒绝。 “爹，二哥，三哥。飞燕此番住进周府，不是为了他夏侯洙，更不是困于所谓的儿女私情。而是为了捣灭天通，不让我大晟国受贼子所侵扰。你们不是从小就教我，身为百里家儿女，必须要以家国为先？” “天通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次我们好不容易抓住了他们的踪迹，绝不能放过。以他们的能耐，让底下人盯着恐怕力有不逮，不如我亲自上。好歹我还有与夏侯洙的这层关系掩护，而你们也可以随时在外面接应于我，不用担心我。” 最终他们还是被说服了。 百里飞燕也顺利住进了周府。 她这一突然决定给了夏侯洙好大一个措手不及。 但夕胭却建议他，趁这个机会牢牢把握住这位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绝佳机会送上门，何必如此紧张？ 至于周嫣，他们会帮忙料理好，不会让百里飞燕怀疑的。 夏侯洙无奈，如今也只能相信天通了。 匆匆吩咐了几句，夏侯洙就进了宫。 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自己的父皇，原本是想着要大闹一场，好好为周嫣出气。 可当已经决定要和这人站在对立面，夏侯洙便没了那些心思。 他如今只想让这人尽快解决掉夏侯昶、夏侯樽等人，为他清理掉障碍，将他扶上储君之位。 这之后，他就可以消失了。 没有必要再为别的事情横生枝节，让他对他失望。 想到这儿，夏侯洙便决定忍耐，尽量顺着承平帝。 不过在周嫣的事情上，他是不会妥协的。 这要是妥协了，那他这位好父皇真的该怀疑他是不是要对他图谋不轨了。 大殿的门在夏侯洙进入后便紧紧关上了。 承平帝注视着立于殿下，神色不显的爱子。 “你今日倒是挺沉得住气。”他沉吟着开了口。 “沉不住气有用吗？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的无能皇子，还不如个傀儡，哪里有我发脾气的资格。” 夏侯洙四分表演六分真情实感地道。 “你看看你这孩子，又在跟父皇置气了。你都已经杀了卓隐，还不够你出气的？” 承平帝不无纵容地道。 哪里有半点不满，仿佛死了一个暗卫大统领，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哼！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你还想骗父皇呢？卓隐迄今都没有回来复命，也没有人看到他走出周府，除了你还有谁能对他下手？” “哦，父皇，卓隐可是你的心腹，还是你亲自安排他来看着儿臣的。儿臣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动他啊。是他刺杀行动失败后，怕被我追究就逃走了。我想他应该是不敢回来了，毕竟任务失败，我不追究他父皇也不会放过他的不是吗？” 夏侯洙坚决不承认自己杀了卓隐。 这可是一条大罪名，以前的他是不介意让承平帝抓到自己的把柄的，有时候明知道这样做会让他失望，可就是有恃无恐。 现在夏侯洙可不会这样想了。 面前的人也是他的敌人。 承平帝眉头一皱，盯着自己的儿子良久。 尔后缓缓伸出手，抚向了自己的胸口。无边的苦涩还有肆意蔓延的疼痛骤然袭来，让承平帝变了脸色。 夏侯洙早就见过了自己父皇这副模样。 每一次当他不听话或者是惹他生气时，他总是会如此。 过去他还会关心他，询问他哪里难受。 这会儿夏侯洙内心却是一片漠然。 父皇，原来你也会心痛啊。那你应当明白孩儿的心情啊，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嫣儿呢？ “洙儿，你心里可是在怨父皇？”承平帝沉痛问道。 夏侯洙撇过头去，没有开口。 承平帝起身，有些癫狂地跑向他，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 “洙儿，全天下人不理解父皇、痛恨父皇都没有关系。唯独你！你是父皇最重要也是唯一重要的人，你知道父皇这些年都是为了你。你可以跟父皇置气，也可以闹可以杀人泄愤，唯独不能怨恨父皇。” 夏侯洙直到这个时候必须要退一步，可又不能退得太多。 “父皇，可嫣儿对孩儿也很重要！你知道我有多爱她，你为什么要杀她啊？” “我为什么要杀她？因为她想要害你！” 承平帝将卓隐提交的奏报递给了夏侯洙，“你看看，这些都是卓隐调查到的。她为你酿制的那些酒，还有在你羹汤里放的东西，那可都是要你命的！” 夏侯洙看着那份奏报，有一瞬间的动摇。 但很快他就否决了。 不可能的，嫣儿是不会伤害他的。 一定是父皇，不想要让嫣儿活着，就想方设法给她捏造罪名。 可怜嫣儿，现在还昏迷在床，却还要被他们处心积虑地陷害。 “我不相信嫣儿会害我，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父皇，我这次进宫，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要杀嫣儿，那就先杀了我这个儿子！” 夏侯洙恶狠狠威胁。 承平帝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你当真要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威胁你父皇？” “父皇！儿臣一直尊敬你，爱戴你。你说过，我们俩不是君臣，是父子。你那么多孩子，可只有我才是你唯一在意的。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多爱护孩儿一点。不要让孩儿像你一样那么孤独，身边连个心爱之人都没有。” “父皇，孩儿不会因为嫣儿就忽视父皇的。我永远都是你最珍爱、也最听你话的好儿子，你也是我最敬爱的父亲。” “孩儿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不要夺走我的嫣儿。” 夏侯洙眼含热泪，情意切切。 这让前一刻忧心自己被儿子憎恨的承平帝，也不禁有些心软。 “洙儿，成大事者，不能过于儿女情长。” “孩儿都明白，只是嫣儿跟着我这么多年，从没有对不住我，反倒是孩儿对她伤害颇多。” “你既已明白，那你应当清楚爱与恨，其实也就一线之隔。” “……”夏侯洙顿住了。 “洙儿，你知道吗，你跟父皇最大的共同点就在于在女人的事情上，过于自信。” 他不说这个还好。 一说起这个，夏侯洙就忍不住冷嘲热讽。 “父皇，后宫那些女人，我的母亲，还有你外面招惹的那些个女人，哪个不是对你如痴如狂？你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甚至愿意把命都给你。父皇如此威武，因何会有这样的感慨？” 他的好父皇，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地位，那可是践踏着不少女人的真心走过来的。 居然教他什么爱和恨，可笑！ “那是因为留下来的这些，都足够温顺，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那些不安于我为她们安排的结局的女人，早已经离开这个世上了。” 承平帝的话语幽幽传来，大白天的竟让夏侯洙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为什么这么看着父皇？你骨子里流着我的血，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你就没有想过，当你有一日坐在我这个位置上，面对百里家那个丫头，你会如何对她？” 这个夏侯洙当然想过！ 百里飞燕注定只是一枚棋子，她活着，别说他会永远不得自由，就连嫣儿都无法呆在日光下。 “百里飞燕能舍弃，你的嫣儿当然也能。” “不能！” “洙儿，你要记住，你如果真想像父皇一样坐稳这个位置，就不该让自己有这么明显的弱点。周嫣身上疑点重重，她对你的心也不如从前。与其有一日，让她痛恨你、伤害你。还不如将你们的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你会一直怀念她。她在你心里的模样，始终都是最美的。” 承平帝摊开双手，闭着眼睛，仿佛很享受那种将美好永远留住的感觉。 夏侯洙却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所以父皇，你对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心情？你当初不是不能救她，所谓的身不由己那都是借口！因为我的母亲只要活着，那就会成为你的弱点，所以你还不如让她死了，对吗？” 承平帝蓦地睁开了眼睛。 “不是！不是的！”他激动大吼着，“我想救她的，但我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然而夏侯洙一个字都不信了。 “父皇，你是个懦夫！孩儿跟你不一样，比起害怕自己有弱点，孩儿更怕有一天我身边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 “你有，你有我啊，孩子——” “可是父皇年纪大了啊，你还能陪孩儿多久呢？” 承平帝朝他跑过来的步伐停住了。 “所以父皇，将嫣儿留给孩儿。有他在，孩儿就不会孤独。除了她，别的我都听你的。” 良久，承平帝终于缓缓点了一下头。 从皇宫出来，夏侯洙久违的有些难受。 他想要周嫣安慰他，想埋入她的怀中，唯有嗅着她身上的幽香，才能让他的心得到安宁。 然而周嫣如今正昏迷着，没法给他安慰。 何况百里飞燕如今就在周府，他也没法子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跟周嫣亲近。 夏侯洙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百里飞燕。 他发觉这也是一个机会。 所以夏侯洙干脆将自己的难过放大，还喝了一些酒，然后去了百里飞燕那里。 跟她诉说着他进宫了，去求父皇为他们俩赐婚。 可父皇根本不答应，心里就是瞧不上他，还警告他不要妄想不属于他的东西，将某些心思给收起来。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争储君之位，我只是喜欢你啊飞燕，为什么父皇要这么说我？” “他还意外地提到了我的母亲，真难得，他对她还有一点印象。你知道吗？飞燕，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当初他本来有机会救我母亲的，但他只是因为嫌麻烦，就这样看着她死……” 夏侯洙对自己的母亲，那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是以这一次在百里飞燕面前演起这出苦情戏，更加真情实感。 前世的百里飞燕，见到了这样的夏侯洙，那是心疼得不得了，从此死心塌地护着他爱着他。 她拼着命的想要温暖这个男人，给他最多最多的爱和关心。 “殿下，别难过，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百里飞燕安抚着拍着他的背，嘴上温柔轻哄着，眼里不带半点情意。 夏侯洙还想要借着酒劲，跟百里飞燕更进一步。 百里飞燕却仗着力气比他大，在夏侯洙要做些什么时，直接将他横抱了起来。 “飞燕？”夏侯洙突然拔地而起，三分醉意顿时醒了两分，想挣扎着下地，百里飞燕却没有同意。 她十分霸道且不容拒绝地对他摇头，将夏侯洙抱到了床上，还紧紧盖住了被子。 “殿下，别难过，好好睡一觉，翌日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安心睡，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夏侯洙还想要再说，百里飞燕却捂住了他的嘴。 她趴在他的身体上方，霸道又温柔的眼睛细细打量着他脸上每一个部位…… 而在听说百里飞燕搬进了周府，此刻正和五皇子在一起的周嫣，即便不爱夏侯洙了，但夏侯洙仍然被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一想到那两个人此刻正在一起你侬我侬，周嫣便无法容忍。 伤还没好呢，就跑了过来。 如今她顶着青桃的脸，也不用担心被百里飞燕认出来。还接过了一位丫鬟端着的茶水，气势汹汹就朝这边走来。 在门外就看见那两人脸都快黏一块去了，气得周嫣直接打翻了茶水。 还提高音量，故作惊慌道：“奴婢该死，还请殿下和百里小姐恕罪。” 一听到周嫣伪装出来的有点蹩脚的丫鬟声，夏侯洙最后一分酒意都醒了，浑身都僵硬了一瞬。 虽说这些年他装出一副对百里飞燕情深的模样，甚至当着嫣儿的面对她说一些情话。 但那毕竟是假的，两人也谨守着分寸。 这一次直接让嫣儿抓了个正着，不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刚伤着，这会儿又添了堵，心里只怕不舒坦极了。 以至于平日最是体贴的嫣儿，今日会这么冲动。 夏侯洙很确定周嫣是故意打翻那些茶盏的，如果是不小心的，也不会刻意提高音量惊动他们。 夏侯洙真想现在就出去，将周嫣搂入怀里好好安慰。 可又不能引起百里飞燕的怀疑。 于是低斥了一声。 “连杯茶都端不好，怎么办事的？还不快下去？” “是，奴婢知错。” 周嫣心中恨恨，却还是不得不咬着牙退下。 “飞燕啊，对不住，府里的这些下人们，我平时太纵容他们了，以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百里飞燕笑着摇摇头。 “殿下，别为这点小事心烦了。我看你这些日子是真累了，看上去也挺憔悴的，还是早点歇息。” 夏侯洙哪里睡得着？ 周嫣那边还等着他去安慰呢。 第200章 我的未来规划里，没她! “飞燕，我还是回我自己的房间就寝。要是宿在你这儿，我担心会影响到你的名节。” 百里飞燕笑着点点头，也没有留人。 “那殿下慢走。” 夏侯洙离开后，百里飞燕关上了门。没过多久，房间里的烛火便熄灭了。 而她自己，站在窗户后，捕捉着暗夜里那些细微的动静。 诚如她猜测的那样，周府的那些暗卫，夏侯洙都将他们调到她这儿来了。 这些人，夏侯洙信不过，也气不过。不能全杀了，还不能撵走。 打发他们来盯着百里飞燕，既不会引起承平帝的不满，也让夏侯洙更方便与天通来往。 而夏侯洙也迫切的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 可如今这个环境，处在暗卫和天通、甚至是百里飞燕密切注意下，根本就没有他发挥的空间。 何况夏侯洙自己也没有那么多耐心。 “呵呵！” 不过他并不担心。 因为他身边就有现成的人选。 夕胭！ 这个女人，美丽又傲气。 在他的面前，也时常不给他好脸色，姿态颇为倨傲。 但夏侯洙懂得，要想掌控一个女人，那就要想办法赢得她的心。 百里飞燕那样的奇女子他尚且能够拿下，不过是天通的一名小卒子，只要他愿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一点他还是从自己父皇身上学来的。 女人么，也不嫌多，全看对自己有没有帮助。 至于周嫣。 夏侯洙确定自己是爱她的。 “嫣儿，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特别的。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我，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大业。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你光明正大留在我身边，也为了日后你能与我共享这荣华。” “不管我身边多少女人，最爱的一直都会是你。” 夏侯洙在心里这样说着。 当然，在周嫣和百里飞燕的眼皮子底下，去引诱夕胭，这可是一件极具有挑战的事情。 可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夏侯洙才更有把握能够打动夕胭的心。 从百里飞燕那儿回来的夏侯洙，彻夜守在周嫣的身旁。 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昏昏欲睡。 丫鬟们端着水进来，夏侯洙亲自打湿布帕，为周嫣擦着脸，温柔地擦拭着她每一根手指。 眼神深情得能滴出水来，动作温柔得仿佛周嫣是他最贵重的珍宝。 始终在暗中观察着夏侯洙的夕胭，见着这两人相处的情景，不禁有些疑惑。 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也会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吗？ 她起初认为夏侯洙是个只会利用别人真心的卑鄙小人，可看到他对周嫣的这份用心，夕胭渐渐改变了看法。 这个男人纵然不是个好人，可对心爱的女人，那还是没话说的。 坏男人一旦痴情起来，那总是很动人心的。 尤其是他当日干脆果断地杀了卓隐，也让夕胭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周嫣一夜没有理夏侯洙，装作睡过去了。 夏侯洙知道她在生气，也没有急着哄，而是任劳任怨在这里照顾了她一整晚。 等周嫣早晨醒来，就看到趴在床边睡过去的夏侯洙。 要换成以往，周嫣可能还会有些感动。 如今却只感到作呕。 因为这个男人的目的是那么的明显，痴情的戏码演给谁看呢，烦不烦？ 以前这一招对她用得还不够多是？ 真当她是个叫花子，随随便便就能打发她，让她一次次原谅吗？ 夏侯洙在周嫣醒过来后，很快也醒了。 这两日都没怎么睡好，又牵肠挂肚的，眼圈那厚重的青影，都是为了照顾她留下来的痕迹。 一名女子但凡看到心爱的人为她这般，那心都软了。 “嫣儿，你醒了？身体还难不难受？饿了没有？我让底下人给你熬了汤。” 周嫣看着他，呆呆的，没说话。 “嫣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殿下不该救我的。”周嫣轻轻说，“还是让我死了，我活着也只会是殿下的累赘。” “不，嫣儿，我不许你这样说。你对我从来都不是累赘，父皇那边我们也已经说好了，他不会再对你出手了。” “殿下，你信吗？你真的认为陛下会放过我？不要骗我，也不要骗你自己了。”周嫣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那楚楚可怜的脸庞，让夏侯洙都有些心痛。 他一把抱住周嫣。 “嫣儿，相信我，只要我在，没有人可以伤你！不管是谁，想要对你不利，那都是我的敌人！” 周嫣冷冷推开他。 “……嫣儿？”夏侯洙难以置信。 周嫣很少这样决然推开他？ 以至于让他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周嫣背过身去，留给对方一个倔强的背影。 “就算陛下可以暂时放过我，我的存在还是会成为殿下的累赘。姐姐已经住进来了不是吗？殿下晚上留在我这儿，就不怕她怀疑你？你还是别呆在我这儿了，去陪着姐姐。” “嫣儿，我知道昨晚上的事情让你多想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和百里飞燕真的没什么。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你不是一直都挺能理解我的吗？” “我理解，但不代表我不吃醋、不嫉妒。何况，殿下，嫣儿后悔了。” “……”夏侯洙顿了顿，很是疑惑。“后悔？后悔什么？” “殿下，放嫣儿走。” “！！” 夏侯洙只觉得晴天霹雳。 走！ 这个字眼，他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会从周嫣的嘴里说出来。 周嫣哭了，哭得伤心不已。 “这些年跟着殿下，嫣儿什么都不求，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数年不见日光，守着殿下，殿下便是我的一切我的全部意义。只因为她百里小姐吃个醋，我就得被许配给别人。无奈嫁给晋王，被他百般折磨。好不容易回到殿下身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几日安宁日子，却那么多人都希望我死。” “嫣儿——” 周嫣这些控诉，夏侯洙何尝不能体会。 他心疼，他也替她委屈。 “嫣儿纵然命苦，纵然这条命不及殿下和飞燕将军尊贵，可嫣儿也是人！也有心，也会难过……” “嫣儿，不要再说了！”夏侯洙紧紧抱住了周嫣。 “嫣儿，我不是说过吗？再给我一些时间，你不需要多想，你只用相信你的洙哥哥。百里飞燕欠你的，还有我父皇欠你的，我都会帮你讨回来的。” “那殿下欠嫣儿的呢？”周嫣通红着眼问。 “……”夏侯洙被问住了。 “殿下，这些年，你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嫣儿对你的一片真心？” “对不起，嫣儿，我对不起你……” 夏侯洙终于体会到了他父皇说的那句话。 嫣儿对他的确是有怨气的。 不过嫣儿这般委屈质问他，倒更让夏侯洙心安。 因为这说明周嫣还是爱着他的。 怨归怨，但更多的却是爱。 父皇那番说辞，所以说根本就不可信。 “为了补偿你，嫣儿，我答应你。只要我登上了帝位，那你就是我的国后。你会站在我的身旁，与我共同执掌江山。届时我们还会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儿，你喜欢孩子我们就多生几个。” 夏侯洙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目不转睛注视着周嫣的神情。 而周嫣也如他所愿动摇了。 却还是问：“百里飞燕呢？” “不要提她！在我的未来规划里，从来就没她！” 夏侯洙沉着脸，样子颇有点慑人。 第201章 你把我当成了她? “嫣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么，百里飞燕只是棋子。棋子就是棋子，你根本不用在意她。只是现在我还需要用到她，不得不与她做做戏，你就别吃她的醋了。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这个院子里调养，没事别去她的面前。我不希望百里飞燕怀疑你，更不想让你远离我。” “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多忍耐忍耐，嗯？” 夏侯洙一番巧舌，安抚住了周嫣。 当然，这也是周嫣见好就收，没闹腾太过。 只是这一次，周嫣是不可能听夏侯洙的话的。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梁上，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今早她来这一出，可也不是毫无来由的。 过去她一直隐瞒着她跟夏侯洙的事情，那是因为她必须要依附夏侯洙。 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 她巴不得让百里飞燕知晓她和夏侯洙的真实关系。 天知道！过去有多少次，周嫣做梦都梦到她当着百里飞燕的面与夏侯洙亲热，拆穿了两人的关系。 让那个出身尊贵、生来就无比骄傲的女人也尝尝被她踩在脚底下的滋味！ 她奉若珍宝、稀罕得不得了的五皇子，爱的一直都是她，呵呵！ 她百里飞燕不过就是个可怜的棋子。 周嫣低着头，偷偷微笑着。 就在这时，房梁上一道身影飞身而下，轻飘飘落在周嫣的面前。 “怎么会是你？” 周嫣看着面前人却是大惊失色。 还颇有些失望的样子。 夕胭冷哼着，轻蔑的眼神宛如利刀一般将周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不然你以为我会是谁？你当是百里飞燕在梁上偷听吗？”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嫣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难道知道她的打算？ 还怀疑到了她头上？ “本来我也不敢确定，直到刚才你这反应验证了我的推断。昨晚上，你故意在百里飞燕门外打翻茶盏，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夕胭走到床边，笑盈盈开始了分析。 “按照你的设想，百里飞燕原先就有些怀疑五皇子对她不忠。而昨晚你的表现又过于蹊跷，她很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前来查探查探五皇子到底有没有对不起她。” “你知道女子么，一旦对喜欢的人产生了怀疑，那总是想搞个清楚的。而百里飞燕武功高强，悄悄躲在房梁上偷听，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躺在床上，并未睡着。黑夜中耳聪目明，得知房梁上有细微的动静，便以为是百里飞燕摸过来了。所以早上故意跟五皇子演那一出戏，为的就是让百里飞燕听到那些话。” “说！你这样到底是何居心？！” 周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女子好生了得。 就凭着那点小小的都谈不上什么依据的东西，就推测出了她全部的想法和打算。 天通，果然了得。 就连这么个马前卒，都有这样的能耐。 有关于天通的事情，周嫣其实知道得并不是很多。 但在这件事情上，夏侯洙也并没有刻意要隐瞒她，还跟她提过那么一嘴。 如今夕胭的出现，让周嫣对天通这个组织真正产生了兴趣。 夏侯洙说的新的合作对象，就是他们。 而晋王让她留意周府中新出现的面孔，应该也是这些人。 周嫣眼里划过一道精光，已经有了打算。 “这位姑娘，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偷听，又什么怀疑的，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没关系。五皇子还在意你，我也不会动你。只是你最好绝了这份心思，要是让百里飞燕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没有人可以保得住你。” 周嫣笑了，冲夕胭笑得十分灿烂。 那笑容美丽不可方物，然而眼底却只剩下了冷漠和疯狂。 她直直对了上去，好像是在挑衅对方一般，毫不退让。 夕胭惊了。 像周嫣这样一个有野心却没本事、只能依靠着男人过活的女子，竟然敢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 是不知道天通有多厉害吗？ 还是她真以为夏侯洙就是她的保命符。 “都不是！” 周嫣心底恶狠狠道。 她只是受够了！ 受够了仰人鼻息、看别人眼色过活的日子。 陛下、晋王、夏侯洙还有百里飞燕就算了！ 她又算是什么东西？ 一个天通的小卒子，也能对她颐指气使，威逼胁迫了？ 死？ 她的确害怕，也不想死。 可别忘了，她体内可是中了蛊毒的！明天和意外都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经历诸多种种，她周嫣还不至于软弱到谁都能欺负的地步！ 何况想要让这些人高看她一眼，又如何能一再退让。 必须要展示出一定的能耐和态度来。 “你们是天通？”周嫣问。 “是又怎样？五皇子告诉你的？” “是的，他说他要跟你们合作。” “哼！这些事情你还是少过问的好，有些东西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那我怎么样？”周嫣却是问。 “你在说什么？”夕胭一时间还没听清她想要表达什么。 “我也想要跟天通合作。”周嫣直接道明自己的目的。 夕胭安静了一会儿，尔后毫不留情地便开始了嘲笑。 “你？” 这人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你们天通，也不只是全看身份邀请合作伙伴的？只要有能力，能为你们带来利益，我想你们应该都不会拒绝。”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身上有什么价值让我们选中你？” 不说别的了，就周嫣这种，当个天通最外围的杂兵，他们都不需要。 杂兵也不是谁都能当得。 像周嫣这种，想要的太多，能提供的又少，是天通最讨厌的合作对象。 “五皇子！” 周嫣只说了三个字。 “你是想说你拥有五皇子的爱，他很在意你。跟你合作，就掌握住了五皇子？你太自信了！” “昨晚你在房梁上不是都看到了吗？” 周嫣却再一次反问着夕胭。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说的话你真的都相信？” 第202章 你喜欢上了他! 夕胭同样笑盈盈的，她这笑容里还带上了对周嫣的嘲讽和同情。 这笑容让周嫣有些不淡定，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撕烂她的笑脸！ “五皇子有多爱我，这还需要多说吗？卓隐不是已经死在他手上了吗？” 她急了。 开始拼命证明那个男人有多爱她了。 真是可怜！ 夕胭轻蔑笑着。 原本还以为这女子挺聪明的，原来不过于此，三两句话一激，就暴露无遗。 “你当真以为五皇子杀卓隐都是为了你？” 出于某种莫名的情绪，夕胭继续打压着周嫣。 “什么意思？”周嫣冷然问。 “卓隐之死，一小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你。但更多还是因为他是皇上的人，是他派来监视五皇子的。五皇子对他的存在早有不满，急于挣脱束缚的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彰显他的力量和决心。” “与其说是为了你，还不如说是因为他自己。当然不可否认，你的事情也算是诱因了。” 那轻慢得甚至带着两分怜悯的口吻，深深刺痛着周嫣的自尊心。 这种话她本来可以不放在心上的。 可却精准地扎在了她的心头，让周嫣精心戴着的面具都有皲裂的趋势。 “哈哈哈哈！” 夕胭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一场胜利让她十分满足。 还以为被五皇子那般珍视着的女人有多么了得，原来不过如此。 “还真是叫人失望啊！周姑娘，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着五皇子？” 初次打交道，周嫣给她的印象还不如那位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呢。 不过这两个女人都是白痴。 她可不会像她们两人一样，哼！ 自尊心被夕胭摔到地上狠狠踩踏的周嫣，猛然抓住了这一丁点的破绽。 脑子飞速运转着，忽然！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再联想到夕胭方才对她一连串的嘲讽和贬低，还有言辞间那股掩饰不住的……敌意？ “呵呵呵呵呵——”周嫣低着头，笑声分外动人。 心情很不错的夕胭，乍然听到周嫣在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周姑娘，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我的洙哥哥真是好有魅力啊，不但让飞燕姐姐对他情根深种，就连一位刚认识他的姑娘，也为他目眩神迷。” 目眩神迷这四个字，让夕胭脸上火辣辣的。 这个女人居然说她对夏侯洙？ 哼！搞笑！ “你想多了！我对五皇子没什么想法。” “是吗？那我刚才怎么闻见好大一股酸味？” “你对五皇子也太有信心了，这世上优秀的男子何其多，我……” “刚才不还是一副懒得搭理我的模样吗？这么认真的解释，你是心虚了？” 周嫣开始了步步紧逼。 夕胭有些懊恼。 “我懒得跟你废话！” 她转过身就要离开。 但周嫣却喊住了她。 “本来我也没有怀疑你的心思，谁让你在自以为胜利后，还是一个劲奚落我。尤其是你说到‘不知道我身上有哪点吸引着五皇子’，这一句话可是将你内心暴露无遗啊。” 所以啊，一个人千万别太自作聪明。 她周嫣也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从小就是看着别人眼色活过来的，又怎会轻易被别人踩在脚下？ 夕胭顿住脚步，而后转过身体，走到周嫣面前。 “有一点你没说错，我的确对你不爽。不过却不是因为我喜欢五皇子，而是我这个人不喜欢看到别人过得太好太幸福。” “五皇子昨晚彻夜不眠照顾我，是不是让你对我又羡慕又嫉妒？”周嫣听到她这话，心情越发美妙。 夕胭恶劣一笑。 “是啊，而且我这个人，看到太美好的东西就总是想毁掉。” “……” 见周嫣语塞，夕胭伸出手指，轻佻地勾了一下她的下巴。 “以后别试着去揣度我的心，那样会很危险的。” “你还敢杀我不成？”周嫣倨傲地一扬下巴，“别吓唬我，也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个天通的小卒子，你们想要与五皇子合作，保护我都来不及，还敢对我出手？” “小卒子么……呵呵。” 这一次，夕胭只留下了耐人寻味的一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周嫣狠狠喘了一口气。 放在被面上的手一点点捏紧。 她不认为自己判断有误，那个女人的确对夏侯洙有着某些想法。 “好个夏侯洙，你倒是挺受欢迎的啊。该不会是背着我跟百里飞燕，故意勾搭那个女子？” 周嫣这般想着。 要是放在以前，她可能还不会这么想。 如今么，对夏侯洙她已经没有了半点信任。 夏侯洙这个人她也看透了，跟他的父皇一样，都是极端自私自利又无耻的人。 女人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能因为利益和百里飞燕在一起，那就完全有可能再次因为利益，去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只是这个男人好大的胆子啊！ 居然当着她和百里飞燕两人的面前，玩弄这些小动作。 但仅凭着这一点点根据，周嫣还无法肯定自己的推断。 她想要跟天通合作，可夕胭看不上她。 她，夕胭，百里飞燕，夏侯洙……如今齐聚于周府，她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将这潭水给彻底搅浑？ 百里飞燕一夜好梦。 她知道夏侯洙昨夜会在哪里，但这些她早就不关心了。就让那两人好好腻歪着，别来打扰她的清梦就行。 夏侯洙擅于惺惺作态。 早晨特地过来陪着百里飞燕用早膳，询问她昨夜睡得可好，被子暖不暖和。 百里飞燕微笑着一一回答，两个人那副和谐的场景，谁见了都会认为这是一对相敬如宾的恩爱眷侣。 “咦？殿下，怎么不见你身边的卓护卫？”用完早膳，到院子里去散心，百里飞燕状似无意地问夏侯洙。 “哦，卓护卫啊，这段时间回乡下了。” “回乡下？” “是啊，他乡下有位伯父过世了，多年没有回去，就让他回家看看。” 夏侯洙的表演毫无痕迹。 “卓护卫跟了你这么多年，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别有用心，现在再看他人还是不错的，就是脾气孤僻了些。” “是啊。”夏侯洙点着头，“飞燕，今天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转转？你留在我这儿，怕是会感到无聊？” “不会啊，能陪着殿下，飞燕不无聊。是不是我在这儿，影响殿下做事了？殿下不用管我的，你尽管忙你的。” “怎么会！飞燕不会影响我的，你能陪着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只是父皇最近交代了些差事我做，我有些担心自己会做不好。” “陛下交给你差事了？这好事啊。”百里飞燕高兴道。 “都只是一些杂事。” 夏侯洙不等百里飞燕追问，便拿着这些事情跟她商量起来。 他绕了一大圈，百里飞燕硬是听了许久，才明白夏侯洙想做什么。 还是对付晋王。 守卫皇城的是禁卫军。 禁卫军，一直都是直接听命于承平帝的。 可以说，皇城安不安全，由禁卫军说了算。 这些年，禁卫军始终牢牢掌握在承平帝手中。 除了夏侯洙，没有人可以轻易将手插进这里面。 然而，晋王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承平帝虽然只是将他当成靶子来培养，但在外人眼里晋王都是陛下最受器重的儿子。 而晋王的能力，那也是毋庸置疑的。 晋王原本不敢打禁卫军的主意，更没有什么造反的念头。 可晋王这个人，一心想为朝廷做些事，也想干出一番成绩给自己的父皇看。 他善于用人、提拔人才。 文官武官，被他发掘的有不少。 就像尚水镇的那位大人，那也是受过晋王恩惠的。 承平帝这个人，隐私算计很在行。可真要治国么，他还不如晋王夏侯昶。 晋王办成了很多事，朝野和地方，有不少人都跟他有关联。 这种局面承平帝虽然早有应对，可晋王生出异心实在是太突然了些。 按照他的计划，在对晋王下手之前，先要一点点拔除他的羽翼，等到他不具备什么威胁了，再一击即中。 如今提前动手，许多事情都还来不及处理。 地方上的情况，那还可以容后处理。 朝中、尤其是禁卫军，那可就迫在眉睫了。 在如今的禁卫军中，就有一批人是晋王挑选出来的。 这群人是承平帝最忌惮的。 因为他们有可能直接威胁到他的安危，还不宜贸然动手。一个弄不好，逼得他们提前起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到时候天下人会怎样议论他？ 所以承平帝干脆就想了个主意。 说是近来宫中出现了大盗，盗走了不少宝物。 而贼人每次都能顺利来去，简直岂有此理。 承平帝决心追查这件事，还交由夏侯洙来负责。 虽然没有明着说，百里飞燕却清楚这对父子的意图肯定就是禁卫军。 想罗列些个罪名，说禁卫军跟贼人勾结，一起盗取大内宝物。 到时候将他们绑了杀了，等晋王反应过来，已经无力回天了。 “飞燕，破案非我所长，这是父皇头一次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实在没有信心，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够狡猾的啊。 要拿晋王的人开刀，便拉着她一起。 到时候晋王怒将起来，连她都算在内。 哦不，会想着镇北将军府偏帮他夏侯洙，甚至在帮着夏侯洙排除异己…… 被针对被打压、被逼到绝路的晋王，只能放手一搏。 而没有了禁卫军策应，晋王什么都做不了，注定失败。 “好啊！” 知道她打算的百里飞燕，还是痛快答应了下来。 夏侯洙想算计她，她却可以来个将计就计。 “谢谢你，飞燕。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面就踏实了。你知道么，你离开都城的那大半年，我过得很不好。日夜都在想着你，做什么事情心里都没有底。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需要你、在意着你。” 每次成功忽悠到百里飞燕时，夏侯洙总要说一些情话，来作为对百里飞燕的奖励。 百里飞燕装作很受用的模样。 “对了，殿下，嫣儿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夏侯洙一怔。 这百里飞燕自己都不嫌扫兴吗？ 她之前不是对嫣儿的存在还挺在意的？现在却在两人柔情蜜意之时，主动提起嫣儿…… 应该说，百里飞燕是真的释怀了，也相信他和嫣儿，不然也做不到这般的坦然。 “我也想过了，你上次说嫣儿在晋王府生活得很好。我让人去打听了，发现我之前了解到的可能是片面的。晋王对嫣儿，比起嫣儿刚进门时要好了许多。”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这件事还是再等等，我好好询问询问嫣儿自己的意思。我身为她的兄长，比谁都希望她能过得幸福。纵然对晋王有些不满，还是应该以嫣儿的意思为先。” 夏侯洙也算聪明。 为了不让人说他的态度前后矛盾，居然直接说他之前对晋王有些不满。 这样百里飞燕哪怕有些疑惑，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了。 “飞燕，我很高兴，你能重新信任我，信任嫣儿。” 夏侯洙想要握住百里飞燕的手，而百里飞燕正巧转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殿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飞燕不想再提。我们更应该考虑的是以后的事情，你说呢？” “对，不提了。” 上午，两个人就去了皇宫一趟，查一桩并不存在的案子。 当然，为了应付他们，该做的文章还是需要做的。 百里飞燕就乖乖按照他们希望的方向走，与此同时，也让自己的二哥百里若飞将这边的情况告诉给了无情公子。 有无情公子担当中间人，就不会让晋王误会镇北将军府的立场。 第一天，两人一无所获。 夏侯洙颇为遗憾地回到了府中，百里飞燕还劝他不要忧心。 陛下给的期限有十天，现在才第一天呢，不用着急。 “飞燕，你也知道，父皇的眼里一直没有我。这次突然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我，我不想让他失望。” “嗯嗯，我知道，我会帮殿下的。” 对方等的就是这话，百里飞燕如他所愿。 第203章 摆上大戏台，拉开大幕，一网打尽! 晋王府。 一名身着黑色纱裙、蒙着同色面纱的女子趁着夜色飞入到了王府之中。 轻功无痕，在月色下宛如一道幽灵。 无情公子靠在树梢上，望着隔壁院落的这一幕，无声地翘了翘嘴角。 夏侯昶背对着那人。 “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但似乎我并未看到你承诺的回报。” 那声音粗噶低沉，难听到刺耳的程度。 就好像是一副好好的嗓子，被人给硬生生掐断、只能艰难地靠着胸腔发出一点声响。 “正如前辈所知道的，我已经为天蚕蛊子蛊选择了一个极佳的对象。” 这位黑衣人，正是为晋王提供天蚕蛊的烟娘。 “我也相信前辈的投入会有回报的，而且我现在还能给你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又想让我为你办事？我已经不欠你了。” “你从来都不欠我，你也不是为了我做事，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亲手杀了夏侯庸报仇不是吗？” 夏侯昶转过身，直视着面前的女子。 “前辈，你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我有办法帮你，只要你愿意按照我的安排行事，我可以答应你，成事后将夏侯庸交给你。是生是死，全由你决定。” 夏侯昶伸出手，以一种无比蛊惑的口吻说道。 “你舍得？”烟娘沙哑笑着，“那可是你最崇敬的父皇，你真舍得让他落到我的手里？” 如今被问到这个问题，夏侯昶面上仍有微微不自然。 但眼中已经没有什么痛苦之色了。 “我心里的那个父皇已经死了，也正愁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干脆交给你。怎么样，这个条件很有吸引力？”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将一国之君亲手交给烟娘。 要么亲眼看到他死去，要么一直囚禁着。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影响太大了。 烟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心动了。 “只是不知，我一残缺之身，除了天蚕蛊，还能为你做什么？” “前辈，你也太小瞧自己了。如果我所了解得不错，前辈的师父乃是四十多年前叱咤江湖的昏鸦老人。而你的师兄，则是宁国杀手榜头名、最为神秘莫测的绿衣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粗噶的笑声响在夜色中，异常可怖。 “多少年了，我还能听到师父的名号。不过我早就被逐出师门了，这些事情不提也罢。” “但前辈却是继承了昏鸦老人的绝学啊。” “什么昏鸦老人，江湖人都称呼他为昏鸦老邪，你不需要给我面子，我跟那老怪也早就恩断义绝了。” 烟娘提起自己的师父，也没了半点情分。 但也谈不上怨怼，就如陌生人一般。 “昏鸦老人以蛊和术称霸天下，一共只收了两名弟子，一男一女。而前辈继承了蛊，你的师兄则继承了术。” 夏侯昶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烟娘嗤笑。 “我师父不止两名弟子，只是其他人都没活下去。要么为正道所杀，要么在练功时出了岔子。” 昏鸦门的本事，为正道所不容。 所以这一门虽然厉害，但很快就覆灭了。 “最终活下来的，只有我和师兄。而我们为了逃脱追杀，也脱离了昏鸦门。” 说着，烟娘严厉地看向夏侯昶。 “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江湖中的老一辈知道得都不多，你是如何知道的？” 夏侯昶笑笑。 “我自然也是听来的。” 能跟他说这些的，自然是无情公子。 无情公子是百里飞燕这一派的，但他如今接到的任务，就是全力帮助夏侯昶夺位。 身为镇北将军府的一员，百里飞燕没法自己出面，至少明面上她必须要坚守祖训和将军府的立场。 不过还是可以暗中助夏侯昶一臂之力。 而无情公子的存在，完美解决了这一问题。 没有人知道他和镇北将军府的关联，事成事败，将军府都不会被卷入其中。 无情公子自己，也大可以飘然远去。 “看来晋王殿下身旁也有能人相助。”烟娘也懒得多问，“你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我只要夏侯庸！” “可以！”夏侯昶干脆点头。 “那现在可以说说，你需要我做什么了？” “我听说你的师兄可以用术，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个人的潜意识，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所以你真正想找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师兄？” “我已经见识了蛊的神奇，接下来我想见识见识术的高端。前辈和绿衣人同出昏鸦门，不管是蛊，还是术，修行的都是控制他人的法门。不知道这二者，有何区别？” 夏侯昶摆出了认真求教的架势。 这等事情，本来烟娘是不愿意过多吐露的。 不过这小子还挺合她的意，开出的条件也让她心动，她倒不介意为他解答疑惑。 “我专攻蛊，一只蛊，如果我不亲自解开它，那这只蛊可以伴随着一个人从生到死。我对控制那么多人没有兴趣，只想要找一个我爱的人，和他一生一世。” “……” 夏侯昶对这种做法不予置评。 也许当一个人接触到了这些邪门的东西后，渴望真心，却也不再相信所谓的真心了。 因为比起相信真心，她更相信自己手中的蛊。 “我师兄乃是昏鸦门蛊术第一人，天资还要在我的师父之上。他先学的是术，通过施术，可以篡改一个人的潜意识。这非常神奇，许多厌恶他的、要杀他的人，最后都成为了他的好友。” “真的能够这样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吗？”夏侯昶感到十分震惊。 当从无情公子口中听说了所谓的昏鸦门，还有宁国头名杀手绿衣人的事情后，他是感到恐惧的。 这也怪不得正道人士要对昏鸦门赶尽杀绝了。 就算现在晋王要借助绿衣人和烟娘的力量，事成之后他仍然会想法子除掉这二人。 这固然心狠手辣，可也是一个当权者所必须的。 因为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换成谁都无法安心。 也许你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着了对方的道，成为了他的傀儡。 当然，他们自己也会有这样的觉悟，会事先想好保全自己的办法。 最好的结果就是各取所需后互不来往，互不打扰。 面对夏侯昶的这一问题，烟娘只是冷笑。 “五皇子身旁的那个女人，最近还听话吗？” “……还算听话。”夏侯昶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不就得了？” “那你师兄所施展的术，就没有什么弱点？”夏侯昶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有弱点，施展的术时间有限，时间一到，要么重新施术，要么被施术的人就会醒过来。” 烟娘侃侃而谈，直接卖了一波她的师兄。 反正这些，就算夏侯昶知道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大影响。 “我的师兄，很不喜欢这样的缺陷，便又开始钻研蛊。这之后，蛊和术配合着施展，能够大大延长施术的时间，只是没有我的天蚕蛊厉害罢了。”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你师兄施下的术？” 夏侯昶刚问完，便接收到了烟娘凶恶地一瞪。 “小子！我已经告诉你够多了，别不知好歹啊！” “对不起，前辈，我只是太好奇了。” “哼！江湖人活命的本事，会轻易让你知道吗？” “前辈说的有理，以后我不会再多问了。”晋王的态度也十分不错，在意识到这些问题激怒了烟娘后，果断赔罪。 “不知道前辈有没有法子，可以请动令师兄出山？只要他愿意襄助，本王能力之内，一定满足。” “想请他出马，不容易啊。”烟娘叹息着。 “本王知道这会很难，但只要是人，就会有想要的东西。敢问前辈，这世上可有什么能打动绿衣人？” 一直靠在大树上屏住呼吸的无情公子，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在意。 经过宁国的事情后，飞燕妹子就对这个绿衣人很感兴趣。 很好奇能令这个人心动的东西是什么？ 宁国皇帝鄂尔隆，又是用了什么法子请动他的？ 虽然还未正面接触，但飞燕妹子却一直在留意着此人。 毕竟这样的角色，不提前想办法应对，不做好充分防范，任其施为，那会造成很大的破坏性。 好在施术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环境的，单靠他一个人，想要创造有利条件施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且飞燕妹子也坚持认为，绿衣人的术，一定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在。 否则这种术太过逆天了，绿衣人这些年也用不着如此小心翼翼，他早就找一些厉害的人物下手了。 只要想法子搞清楚了这些，那也就不必太恐惧于这股力量。 之所以会这般在意绿衣人，还是因为他现在在为鄂尔隆效力。 鄂尔隆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虽然现在老了，却不代表他完全沉寂了。 面对这样的家伙，还是要想办法拔去他的利齿。 与其等着他们过来兴风作浪，不如主动将这些人全部钓出来。 就在这大晟国国都，摆上一个大戏台，拉开大幕，让大伙儿都出来唱唱戏，最后一网打尽。 也给全天下的老百姓们，留一片干净点的天空！ 第204章 用不着，让她自己领会 “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我那位师兄了。”烟娘似乎也在追忆着往昔。 夏侯昶发现，烟娘虽然对昏鸦老人没了师徒的情分，但对这位师兄并非全无感情。 “我会尝试着去联系他，至于他愿不愿意来我可不敢笃定。” “这样就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这也是夏侯昶最为担忧的事情。 夏侯洙已经在着手调查宫内失窃一案。 失窃自然是假的，他的目的是禁卫军。 这段时间里，已经够他们清理掉他这边的人了。 当然，这也不完全是坏事。 就让他们去做，在他们自以为已经得手的时候，再由绿衣人混进禁卫军。将夏侯庸夏侯洙最信赖的一批人，变为他的棋子。 然后在对方最为得意、趁胜追击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个计划可以说非常完美。 只是，夏侯昶舍不得禁卫军那些个兄弟。 其实夏侯庸误会了。 他过去从没有想过要把手伸到禁卫军，那些将军、小将的确与他亲厚，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一日就会因为晋王，而向陛下出手。 他们始终记着自己的职责，也都是一群忠心的部下。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陛下怀疑他们了，想要他们死，是不是忠心在承平帝眼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所有跟晋王有关系的人，都会遭到清洗。 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尽全力保住这些人。 烟娘离开了，无情公子从树上飞了下来。 “谢谢你，告诉我昏鸦门和绿衣人的事情。” 夏侯昶整理了一下内心纷乱的情绪，抬起头，扬着笑容对无情公子道谢。 “这些我也是听我师父说起的，知道得也不多，也帮不了殿下什么。” “不，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无情公子看了看他，发现解决了一桩大事的夏侯昶，眉梢不但没有舒展，反而还紧锁了起来。 “殿下，可是有心事？” “父皇很快就要动禁卫军那些人了，他们何其无辜，只因为跟我有来往，就成为了被清洗的对象。” 如今的夏侯昶，一举一动都受到朝廷的限制。 他没有办法为那些人做什么。 “如果殿下没有办法帮他们，那我们是不是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无情公子像是有了主意。 “还能有什么办法？”夏侯昶无奈摇着头，“办法我都想尽了，不但帮不到他们，还有可能会害了这些人。” “我听说今天夏侯洙带着百里飞燕一道去了皇宫，查这桩并不存在的失窃案？” 百里飞燕这个名字，让夏侯昶打起了精神。 “你的意思是说，要是我去请百里飞燕帮忙，这些人有可能逃过一劫？” “殿下这种时候怎么能去见百里飞燕呢？” “对，这的确是个昏招。”夏侯昶敲着脑袋，他这些天头都大了。 为了这桩事情，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也谈不上昏招，我的意思是说那夏侯洙之所以拉着百里飞燕，本来就是制衡殿下的。他既然想这么做，那就让他如愿。只是以百里飞燕的为人，在知道这些人是无辜的情况下，也许会想办法保他们一条命。” 夏侯昶一点就透。 夏侯庸有心要清洗禁卫军，在目前这个局面下是无法阻止的。 与其对着干，那还不如顺着他。 他这边毫无招架之力，反而能让那对父子放松警惕。 此时再由百里飞燕出面，为这些人说情。 陛下不是担心他们、要防着他们吗？ 那也不需要杀他们啊，给他们调离出禁卫军不就行了吗？ 等到禁卫军清理干净了，接下来那对父子就会着手解决晋王了。 这才是他们真正博弈的时刻。 顺利的话，这段时间绿衣人已经混入了禁卫军。晋王也会暗中联系好各方人马，在需要时配合他的行动。 “我明白了！” 夏侯昶握住了无情公子的肩膀，有些激动地道谢。 “明白就好。” “那百里飞燕那里，我让魏先生悄悄去一趟？” “用不着。”无情公子挥挥手，“殿下，不是你说的吗？这位飞燕将军大智大慧，又最为正直。我想这些事情，她自己能想明白。” 第205章 他注定会死在我手里! “让她自己想明白？”夏侯昶有些愣。 更多的还是不踏实。 这种事情没得到对方的亲口保证，如何能安心呢？就指望着平素对这位飞燕将军的了解，指望着也许并不存在的默契？ “我倒觉得这是一次审视镇北将军府立场的好机会，也让我们看看这位飞燕将军，是否真的做到毫不偏颇。” 无情公子又道。 “可如果那些人被杀了呢？”夏侯昶还是不愿拿这些人冒险。 见他这番表现，无情公子心里是高兴的。 他看过了不少自私自利的人，总爱用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说辞，理直气壮地让别人去牺牲。 而皇子间的争斗，自古以来更是无比的残酷。 放在大多人身上，可能都不会去理会那些禁卫军的死活。 夏侯昶这人，野心归野心，但也确实称得上是一位仁义之辈。 无情公子想着：就看在夏侯昶对人这份赤诚上，就算有一日夏侯昶在朝廷争斗中失败了，他也会尽全力保他一条命。 “即便如此，殿下也没法做什么。”无情公子郑重一拍他的肩膀。 “殿下如今自身难保，你若是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过于软弱，那就会被陛下抓住你的软肋。趁此机会大做一番文章，此事就更难善了了。” 夏侯昶沉默了。 他明白，无情公子这话有道理。 他说的也都是对的。 真的只能寄希望于百里飞燕了吗？ 周府。 清晨醒来，百里飞燕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 虽说要在周府当丫鬟，但府里的人都认识飞燕将军，谁也不敢真的拿她当下人使唤。 最后还是成了主子，只是一日三餐都在小院里解决。除了陪夏侯洙进宫查案，其他时间在府里也从不四处走，异常低调。 本来夏侯洙还担心周嫣的身份会不会暴露，现在知道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百里飞燕对这些事毫无兴趣，问都懒得多问一句。 事实上，百里飞燕还是很关注周嫣的。 周嫣因为天蚕蛊，不得不听令于晋王。但这个女人身上仍然有着太多不稳定的因素，百里飞燕对她也始终不曾放松，在暗中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另一个重点观察对象就是夕胭。 这个女人很机敏，身手也不错，行事还谨慎。 如果换成别的人，那还真有可能被她察觉。 百里飞燕入夜后，便关上了门窗，早早就寝。 实则盘踞在屋顶，监视着府内的动向。 暮色下的周府，暗流涌动。仿佛一头危险的巨兽，正张开大口，吞噬着这里的人们。 她选择的最佳观察点，离自己住处近。同时又能观察到夏侯洙、周嫣还有夕胭的居所，当然这也得益于夏侯洙的安排。 周嫣么，那自然就住在他旁边。可太近了，又容易引起百里飞燕察觉，干脆就用院墙相隔。 正常情况下，从夏侯洙的居所到周嫣那边，要绕不少路。 实际上夏侯洙让人秘密开了道小门。 这道小门还不是现在开的，好几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为了方便夏侯洙和周嫣私通，这个院子里有不少小暗门。对这些夏侯洙熟得很，既方便了他时时去陪伴周嫣，也能防止百里飞燕突然杀到弄得他措手不及。 他大可以从暗门回到自己房间，或者是从暗门直达书房。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过去这些年，聪明如百里飞燕，都没有抓到这两人的马脚。 而夕胭么，在周府住下不久，为了方便谈事，也不会将她安排得太远。 百里飞燕只需要选择一观察点，就可以同时观察到三方动向。 她在周府住了两个晚上，也发现了一些东西。 夏侯洙照例晚上会过来陪伴周嫣，第一晚陪了个通宵。 第二晚，没待多久就回到自己房间处理公务去了。 就是不知道他这番做，是不想被她撞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另一点，让百里飞燕感觉有趣的是，夕胭对夏侯洙的兴趣非同一般。 这个女人大晚上不睡觉，呆在夏侯洙房梁上，一呆就是许久。 心里隐约有点猜测，但依据不足暂且不宜做出判断。 先入为主是很要命的，百里飞燕一直很避免主观臆断。 白日百里飞燕又陪着夏侯洙进了宫，从一位小太监那里得到了一些线索，夏侯洙顺着线索追查，却受到了阻力。 阻挠他们的人，言辞间处处透露出他是晋王的人，还警告他们二人。 百里飞燕心中了然，对这些小把戏看破不说破。 晚上回来，鼓励了夏侯洙一番，让他放心大胆地追查、自己一定会支持他的。 夏侯洙满意离去了。 百里飞燕关上了门，这一次却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脱去了外衫、吹灭了烛火坐在床上。 过了半个时辰，夏侯洙又来了。 在外面轻轻敲起了门。 “飞燕，你睡了吗？” 里面无人应答，夏侯洙面露狐疑。 再次轻轻敲了门，“飞燕？” “殿下，我已经歇息了，你有事吗？”百里飞燕惺忪问。 “……不好意思啊飞燕，打扰你休息了。厨房刚才为我备了夜宵，我想到你今晚没吃多少东西，就想着来问问你。你既然睡下了，那就算了。” “嗯，殿下也早点歇息。” “好。” 夏侯洙离去了。 百里飞燕的眼神却霎时机警了起来。 夏侯洙今夜此举当然是在试探。 他想知道百里飞燕是不是真的睡下了。 即便百里飞燕告诉他，在家的时候，晚上没事她一贯睡得挺早的，夏侯洙也未必会相信。 而百里飞燕这些天对周府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夏侯洙做贼心虚，也担心百里飞燕暗中会做什么，便亲自过来查看。 按照通常的思路，这个时候百里飞燕应该跟上去。 夏侯洙今晚行动很可疑，也许是要背着她行动。 然而百里飞燕却敏锐感觉到了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纵然这一世的夏侯洙，在周嫣的事情上行了不少昏招，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聪明难缠。 但百里飞燕并不会真正小瞧这个人。 论心思之深，夏侯洙绝对当得一流。 而百里飞燕所料不错。 在夏侯洙离开她的院子后，夕胭就轻飘飘落在了对面屋顶上，一直巡视着这边。 百里飞燕的小屋但凡有异状，便会立即落入她的眼中。 盯了好久，也没有看见百里飞燕这儿有什么动作，夕胭才离去。 “怎么样？”夏侯洙问夕胭。 “她没跟着。”夕胭回答道。 “她还真睡下了？”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一次百里飞燕主动住进周府，让夏侯洙总感觉不大放心。 “殿下认为百里飞燕对你可能存在异心？” “那倒不至于，她对我的感情，我还是相信的。只是这大半年来，我们疏远了不少，心中也疑似有了隔阂。” “我们会盯紧她的，她在周府的一举一动，殿下都会了如指掌。”夕胭自信表示。 “你们可别太小看她，她身手奇绝，大军之中尚且能够来去自如，想监视她谈何容易？而且，这是在周府。若是让她发现本王派人监视她，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和不满。既然这次探查没有异样，也就不用时刻盯着了。” 夕胭也看出了夏侯洙在百里飞燕事情上的谨慎，对她的能力似乎还挺推崇。 这让她有些不爽。 百里飞燕真有那么厉害？ 比他们天通还强？ 她不相信。 “你只需要守好我这儿，还有嫣儿那里。百里飞燕不接近这两处地方，便就由着她。” “是。”夕胭应了下来。 出乎夏侯洙意料的是，前些日子都没往他这边跑的百里飞燕，一早就过来了。 “飞燕——” “殿下，快起来。” 百里飞燕居然直接进了屋，要将夏侯洙从床上给拉起来。 夕胭还想拦一拦，百里飞燕勾唇一笑。 “我记得你，你是新来的那个小丫头！我跟你们殿下共经患难，在互许心意前也跟兄弟一般。何况他受伤时，我也曾亲自照料过，不拘泥于这些小节。” 百里飞燕笑着进了屋，就要将夏侯洙给吵吵起来。 夏侯洙此刻已经清醒了大半，有点懵。 百里飞燕前些日子不是挺避嫌的吗？今早主动来了这儿，还是突然杀到的。 也幸亏昨晚他没有宿在嫣儿那儿，否则会好一番忙乱的。 “飞燕，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百里飞燕睇了旁边的夕胭一眼，才状似亲近地对夏侯洙道：“我来带殿下晨练啊。” “晨练？”夏侯洙惊。 这什么理由？ 但他也注意到了百里飞燕似乎对夕胭有些在意，一时间拿不准她想做什么。 “对啊，殿下昨儿个不还在说自己身体不佳、体力不行。办了两天案子就精力不济吗？年纪轻轻，这样怎么行呢？所以我打算从今天开始，就带着殿下一起晨练，还教你练武。” “练武？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练什么武啊。好飞燕，我好困啊，你先出去，再让我睡会儿好不好？”夏侯洙同样亲昵地问。 “嗯~~不好~~”百里飞燕摇着头，“殿下快起来，有我飞燕将军亲自带你晨练，你还推辞~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夏侯洙乐呵呵的。 难得！ 已经有太长时间，百里飞燕没跟他这么亲昵过了。 还疑似在跟他撒娇，让夏侯洙还挺受用的。 何况他也想问清楚百里飞燕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又赖了一会儿床，借机跟百里飞燕嬉闹了一番后，夏侯洙总算是爬起来了。 等去到了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夏侯洙从身后揽住百里飞燕，“好飞燕，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今早上是演哪一出呢？” 百里飞燕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叉着腰老神在在审视着他。 “殿下，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那个漂亮的丫鬟还贴身伺候你呢？” “嗯？”夏侯洙眨了眨眼，终于明白百里飞燕大早上来这出是何故了？ 原来是吃那个小丫头的醋了啊！ “我早上跟丫鬟聊天，才得知你身边换了人伺候。对方还是个貌美的，殿下这年轻气盛的，要是一来二去对那小丫鬟看上眼了……” 夏侯洙笑得前仰后合。 看着百里飞燕一派宠溺，“我这颗心可是完完全全被我们飞燕将军拿走了，是断断不会留给别人的。” 百里飞燕看着夏侯洙此刻眸亮如星，满脸写着的都是对她的喜爱，即便早已经不爱这个人，在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 她百里飞燕不傻，前世倾尽全部心力，爱着夏侯洙一人。 之所以让她沦陷，不是因为那些肤浅的甜言蜜语。 而是因为这个人此刻这副模样。 当他注视着一个人说笑时，眼里满溢着爱的神采，笑容也是无比的宠溺。 即便在此刻，百里飞燕都忍不住去想，在这样的笑容下，也许是有着一两分的真心的。 他也许真的曾经对她动心过…… 不过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别说夏侯洙不爱她，就算这个男人对她一心一意，百里飞燕如今也都不稀罕了。 这个人，注定要死在她的手上！ “飞燕，你怎么了？” 夏侯洙有些疑惑。 前一秒两人还在说笑，下一秒百里飞燕的神色看起来却有些悲伤。 这让他很紧张，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按住百里飞燕的肩膀，轻轻哄道：“我对飞燕的心天地可鉴，那小丫鬟飞燕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让她在身旁伺候就是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百里飞燕转过身，一副小儿女的情态，“说得我好像多么小心眼似的，我只是想要提醒一下殿下。你要是想和我在一起，那就得好好对我，不准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夏侯洙眼里厉光一闪。 方才那点旖旎心思全没了。 就是因为百里飞燕这句话，他的嫣儿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啊！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为什么她百里飞燕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人？ 可没办法，人家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有资格要求自己的夫君以后不得怎么样。 旁人要是想娶她，那就得按照她的规矩来。 夏侯洙不想接受这一点，无奈承平帝必须要让他讨好她顺着她。 为了稳住她，不惜要嫣儿的命！ 她真是好命啊！ 只因为出身比嫣儿好，就可以这样意气飞扬，不受任何人的委屈。 也怪不得嫣儿会妒忌她。 这女人有时候做事确实可恨。 心中这般想着，夏侯洙却是柔情保证。 “除了飞燕，我谁也不喜欢，也谁也不想要。经历了诸多种种，飞燕应当明白我心。” “殿下——” 百里飞燕感动地看着他，“我也会好好对殿下的，除了父兄，殿下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那有一天，当我和你父兄站在了对立面，飞燕你会站在哪一边？”夏侯洙却问。 “一定要问这个问题吗？我不喜欢，最好是不用面对这样的选择。” “当然不需要，但我只是好奇，飞燕会怎么选，嗯？” 夏侯洙却坚持想要知道答案。 第206章 她说你金屋藏娇～ “这得看殿下了。”百里飞燕想了想说道。 “怎么说？” “如果殿下对我的心始终如一，我也坚信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那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陪在殿下身边，与你共同进退。” 百里飞燕注视着夏侯洙，目光灼灼，无比诚挚地说道。 夏侯洙的心跳蓦地漏了两拍。 有那么一刻，他居然有些心虚。 他相信百里飞燕的话，也确信她能做到。 正因为百里飞燕是这样至情至性的人，父皇才让他故意接近百里飞燕。 因为只要得到了这个女人的心，那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 先前的事情也一再验证着这一点。 她为了他，可以豁出性命。 可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他对她不是真心，那她会如何？ 夏侯洙有点不敢去想这个假设。 他习惯了百里飞燕在任何时候都坚定支持他、站在他这边。 他想象不到有一日她会在他对立面、对他仇恨入骨的样子。 不，不会有这一天的。 即便那一天真的会到来，那也是百里飞燕的死期。 他用不着畏惧这些，这个人本就是一颗棋子，她会被他骗到死…… 想到这儿，夏侯洙再不迟疑。 抱住了百里飞燕。 “飞燕，我永远不会辜负你，不会让你后悔爱上我的。” “嗯，我相信殿下。” 百里飞燕动情地说着，眸子里却没有半分情感。 空茫茫的，尽是冷漠和死寂。 夏侯洙从百里飞燕那里回来后，便对夕胭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在我身边盯着了。” “五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夕胭不解。 夏侯洙回身，眼神就像带着小勾子一般，将夕胭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你太美了，待在我身边飞燕会多想的。” 夕胭心突了突。 “是百里飞燕的意思？她就这么不放心我的存在？她对殿下也太没有信心了。” “女人都这样，没几个不爱吃醋的。”夏侯洙感叹着说。 “我必须要负责殿下的安危，还需要随时传达天通的意思。”夕胭不同意离开夏侯洙的身边。 “你到外间伺候，有事时自可以来见我，其余时候就别露脸了。” 夏侯洙仍然坚持。 “……那就依五皇子的意思。” 夕胭不甘地应下了。 心里却鄙视起了百里飞燕。 堂堂一个女将军，居然这么提防着个丫鬟，她也好意思？ 更可笑的是，她这般小心谨慎，却不知道她的五皇子早就跟周嫣私通了这么些年，一直将她蒙在鼓里。 这叫该防的人不防，不该防的人她瞎怀疑。 白痴！ 梅梅自从知道百里飞燕住进周府后，心情很是忐忑。 她也不知道百里飞燕会不会将卓隐的事情告诉给五皇子，这些天都没动静，按理说她应该什么都没有说。 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卓大人总不可能一直藏在镇北将军府。 这日，梅梅寻了个机会，煮了一碗解暑汤，给百里飞燕送了过来。 而百里飞燕也算到她有话要说，便将其他人都给支开了。 屋内，梅梅向百里飞燕磕头道谢。 “谢谢飞燕将军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梅梅感激不尽。” “起来，这里说话总不是很方便，你需小心些。”百里飞燕将人给扶了起来。 “将军，他还好吗？” “你放心，他没事了，我二哥三哥会照顾好他。” 梅梅自是感激万分。 “梅梅不只要谢将军出手相救，还得谢谢将军代为隐瞒。” 百里飞燕望着这小丫头，掂量着说辞。 “你如果真想谢我，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梅梅有些惊喜。 她本以为以飞燕将军的能耐，自己有心要报答她的恩情，也没法为她做些什么。 现在听说飞燕将军还有事情要她帮忙，骤然答应了下来。 “你就不先听听看我要你做什么？” “将军对梅梅有大恩，无论要梅梅做什么，梅梅都会竭尽全力去做。” “好！我很欣赏你，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百里飞燕来到她身后，右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脑袋凑近，在她耳旁轻声吩咐道：“我发现最近周府出现了一批陌生面孔，还活跃在五皇子的周围。我不放心这些人，怕他们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五皇子。” 梅梅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又按捺住了。 百里飞燕注意到了。 也清楚这小丫头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无非就是这些陌生面孔，之所以会出现在周府，那都是五皇子自己点的头，也默许了他们存在。甚至他和这些人，还存在着某种联系。 只是这些话，不该由她来说。 她一个丫鬟，也不懂主子的事情，不敢乱猜测，更不敢乱说。 “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接下来你应该会被调去五皇子身边伺候。你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也别多说什么。你只需要将你看到的、听到的默默记下，然后来告诉我。” 梅梅诧异地看向她。 “将军，这样做殿下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百里飞燕笑着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 “奴婢、奴婢不敢多想。”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监视，梅梅当然听得出来。 “呵呵！你不用担心，我让你去不是监视殿下，而是监视出现在他身边、可能会对他别有用心的人。” 这话让梅梅心安不少。 “殿下身边新出现的那个丫鬟我不喜欢，我会建议殿下把你调过去。” “将军主动提？” 这让梅梅有些不明白。 如果飞燕将军真想要在殿下身边安个眼线，那在明面上最好与她划清界限，怎么还主动介绍她过去呢？ 想来将军内心坦荡荡，自然不惧别人的怀疑和揣测。 “上次你清晨回府，真的没人注意到你？”百里飞燕又问。 梅梅仔细回想了一番，摇摇头：“奴婢平日在府里没什么存在感，也不引人注目，是以没人会注意到奴婢。” 那可说不好。 那日早晨梅梅可能没有引起夕胭等人的注意，在她将她安排到夏侯洙身边后，可就不一定了。 “那好，你准备准备，我找着机会就跟殿下说。”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 夏侯洙为了显示对百里飞燕的看重和在意，回去后就将夕胭给打发了。 “欸，殿下，你身边那丫头呢？” 百里飞燕来找夏侯洙，没在他院子看到夕胭，便打趣着问。 夏侯洙嗔怪又宠溺地觑了她一眼。 “我的飞燕将军对那丫头如此在意，都吃起了飞醋，我哪里还敢再留着她？将人打发到前院，无事就不用在我眼前晃悠了，飞燕这下子可是放心了？” “殿下这样做，不是告诉所有人我是个小心眼的么，这让府里人怎么看我啊。” 百里飞燕故作着恼。 “哈哈哈！我的飞燕就是个醋坛子，本皇子可是心悦得紧，我看谁敢有意见！” “不行不行！我可不希望因为这个事，就毁了本将军的形象。我还就偏要让个丫鬟伺候殿下，让府里人都知道我对殿下还是很放心的，正好也考验考验殿下的定力。” “……”夏侯洙无奈，“你啊，这套说辞也就骗骗我。” 就在这时候，梅梅端着茶水走进来。 “欸，这不是……梅梅吗？” 百里飞燕指着梅梅说。 “飞燕，你认识这丫头？” “当然认识了，中午还给我送了解暑汤呢。殿下，梅梅可崇拜我了。我决定就由她来伺候你，正好也帮我盯着你！看看我不在的时候，殿下是不是又跟哪个小丫头看对眼了。” “好啊飞燕！说你是醋坛子你还不承认，这会儿当着丫头的面故意编排我，看我不饶你——” 夏侯洙威胁地动了动爪子。 “哈哈哈哈！”百里飞燕见状不妙，果断就跑。 夏侯洙在后面追，一时间气氛倒也颇为欢快。 就这么的，梅梅留在了夏侯洙身边伺候。 “飞燕，我真的不需要丫鬟伺候，我看你还是给我安排个小厮。” 百里飞燕斜了他一眼。 “殿下，你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呢，之前将夕胭那丫头留在身边时干嘛去了？” “……”夏侯洙无语，“都说了没什么啊，夕胭那丫头机灵有分寸，待人接物又很有一套。” “哦~机灵有分寸，还会待人接物啊。这做什么丫鬟啊，直接做你侧妃多好。”百里飞燕开始了阴阳怪气。 夏侯洙看她这小样，气不过捏了一下她的脸。 “还说你不是醋坛子呢，喜欢上了你，我还需要什么侧妃？能和你在一起，便是我今生最大的福分。” 百里飞燕哼了哼，看似不买账，实际上夏侯洙知道这一套她很受用。 临走前，百里飞燕还特地来到梅梅跟前嘱咐。 “梅梅，殿下的饮食起居接下来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得把殿下看好了，他要是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抑或是多看了哪个俏丽的小丫鬟两眼，你可得都给我记下来。” 梅梅有点好笑又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夏侯洙。 后者无奈，重重叹了口气。 按按手，让她答应了便是。 “是，奴婢谨遵将军吩咐。” 百里飞燕总算是满意了。 等到百里飞燕离开后，夏侯洙才收敛了笑容。 转过头再看向梅梅时，眼里已经冷了不少。 “梅梅，飞燕她究竟是如何跟你说的？” 对于夏侯洙的突然变脸，梅梅虽然有些紧张，却也并不感到意外。 应该说，这一切都在飞燕将军设想之中。 她还记得百里飞燕是这样说的—— “殿下若是问起，你就告诉他最近府里女子滋补圣品消耗了很多，引起了我的怀疑。” 梅梅低着头，恭敬应答。 “殿下，中午我去给飞燕将军送解暑汤的时候，她突然问及府里那些个燕窝和雪莲子库存情况。奴婢表示不知，飞燕将军又问我，在她离开的大半年中，府里是不是住进了女贵人。” 她询问这些做什么？ 夏侯洙心想着。 遂想起周嫣被接回来后，库存的那些补品可都进了她的肚子。 周府过去除了周嫣一位女眷，就再无旁人。 周嫣嫁入了晋王府，而夏侯洙素来是不吃那些东西的。 那么周府库存的这些东西，又耗费在了哪里？ 夏侯洙不禁生出了一身冷汗。 他事先考虑好了一切，也精密安排着所有的事情，却没想到在这里出现了破绽。 而前两日看似对他的事情不闻不问的百里飞燕，却是留意到了这些个事情。 也怪不得她今天一反常态，一大早就跑来找他。 还对夕胭各种警惕，对他身边出现的漂亮丫鬟反应这般大。 要知道以前的百里飞燕，可是从不在意这种事情的。她对自己极有自信，对他还有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很放心。 夏侯洙都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了。 喜的是，这个女人心里果然爱惨了他。 忧的是百里飞燕跟过去比起来到底是变了，变得多疑，也更难防范了。 想来是大半年前他跟嫣儿的事情，引起了她的警觉。 那事情过去了，百里飞燕对他的信任到底不如从前。 “你是怎么回答的？” “奴婢当然说没有，事实上这大半年周府也的确没什么女贵人。” “后来百里飞燕可还有说些什么？”夏侯洙又问。 “这……”梅梅犯难。 “嗯？”夏侯洙一声诘问，梅梅再不敢磨蹭。 “飞燕将军说，她不相信殿下真的会背着她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但这府内的确有女主人生活过的痕迹。殿下也许在金屋藏娇，而这件事府里大多人都是不知道的。” 金屋藏娇四个字，让夏侯洙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 他想到了周嫣。 他的嫣儿，不会被发现了？ 要是连这个容身地都没有了，他的嫣儿该怎么办？ 该死的百里飞燕，就不该答应让她住进来！ 这个人机敏得跟个鬼一样，什么都瞒不了她。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知道嫣儿住的院子，将他们那点事情都搞得清清楚楚。 “她安排我来伺候殿下，就是想搞清楚殿下身边是不是存在这样一个女人。而她的怀疑对象，就是夕胭。” 梅梅说完，就静静跪在那里，等着夏侯洙做出决定。 第207章 你追随我如何? “夕胭？” 这句话又让夏侯洙松了一口气。 百里飞燕将怀疑对象锁定在夕胭身上，那样也许就不会注意到他的嫣儿，对于夏侯洙来说也算是好事。 “殿下，我已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飞燕将军那边若是问及，奴婢该如何告知？” 夏侯洙斟酌了一番。 “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飞燕将军让你帮盯着，你就好好按照她的话去做。” 夏侯洙惺惺作态的功夫是何等出众，他是不会让底下人看出来他对百里飞燕别有用心的。 即便在这时，他展现出来的仍然是一个宠溺纵容着她的形象。 “是。” 梅梅应下了。 白日，百里飞燕抽空回了一趟镇北将军府。 见过二哥三哥，之后还去看了卓隐。 卓隐旁的事情没有多问，就是挺关心梅梅还有他那帮暗卫兄弟。 他担心在出了他的事情后，那些暗卫迟早也会死在五皇子的手上。 尤其是这些人知道了他的情况后，若要是为他出头，那更是死定了。 只是这些事情他没法跟百里飞燕说，不是他不信她，而是他和殿下之间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让她知道太多的。 “卓护卫，其实我能看出你心中的纠结还有苦闷，也知道你正陷入两难之中，不知道如何抉择。” 百里飞燕背着双手，站在卓隐的面前，坦然开口。 “说实话，我和你也没多少交情，也不打算插手你的事情。但就凭你对五皇子的一片忠心，你若真有事，跟我说，我不敢保证能一定为你办妥，但会尽力助你一臂之力。” 卓隐冷峻的面容微微有些动容。 这位过去一直对他怀着莫名敌意的女子，却是在他最落魄时，一再愿意出手帮他的人。 他真想一个冲动，提醒一下面前的人，要有防人之心，即便是对着自己最喜欢最信任的人。 可卓隐还是开不了口。 “小姐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卓隐十分感激。我的伤也好多了，不敢过多叨扰。” “可是我这些话让卓护卫感受到压力，以至于在我这儿养伤都不敢了？”百里飞燕无奈笑问。 “当然不是了，是卓某还有要事在身，急着回去复命。” “复命？是去找五皇子吗？卓护卫岂非伤在五皇子手下？你们俩之间误会尚未解除，这么贸贸然回去，只怕……” 卓隐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回宫向陛下复命，不管有什么样的结果，卓隐都打算坦然面对。 即便这一去，会将自己交代在那里，他也认了。 可此刻说出这么句话，不但让百里飞燕感到费解，卓隐也不知道如何收场。 百里飞燕盯了他一会儿，却是主动送了他一个理由。 “我知道卓护卫不畏死，想要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忠心可嘉，可做法却不明智。这样，卓护卫要是不嫌弃，你就暂时为我做事如何？” 卓隐一惊。 “为小姐做事？” “是啊，我跟五皇子共同进退。别人怎么待他我不知道，但我百里飞燕却始终站在他那边。卓护卫暂时回不去，那就先跟着我。等哪日五皇子气消了，或者是看清了卓护卫对他的忠心，届时你自然可以回到他身边去。” 这是一个好办法。 应该说，这是卓隐目前唯一的出路。 “殿下现在并不愿意见到我。” 只怕是见到他，都迫不及待要给他一刀。 “你放心，殿下现在不愿见你，那你就别在他跟前出现。好好为我做事，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殿下，即便在你被误会的这些日子，都在一心为他效力。” 百里飞燕知道卓隐在担心着什么，已经为他免除了后顾之忧了。 “如此，卓隐谢过小姐，也愿意追随在小姐左右。” 卓隐欲单膝下跪，被百里飞燕阻止了。 “在我面前卓护卫不必如此，何况你愿意帮我，那也是飞燕的荣幸啊。” “不敢。” 阁楼内，一道惊呼声响起。 “什么？！你不但让卓隐留下来，还让他追随你，为你办事？” 百里秋溟越发受不了自家小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了，之前也没商量过，突然就做了决定。 是要吓死他们吗？ “三哥，你小点声。”百里飞燕美滋滋喝着茶，手还往下压压，让他别太大惊小怪。 “小妹，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那卓隐可是那对父子最忠心的爪牙，不可能被我们策反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那可不见得。”百里飞燕咂咂嘴，“再不可撼动的忠心，也经不住一次次的伤害和辜负。更何况，有时候一个人太过忠心，本身就是可以利用的点。” 百里若飞抬起眸子。 “你想要利用这个卓隐做文章？” “卓隐身为暗卫大统领，又知晓那对父子几乎大部分的秘密，就这样死了，那不是太可惜了？” “可在我们身边养着这么一头危险的狼，小心被反咬一口啊。” “这不是有二哥和三哥在么，我笃定卓隐跳不出我们的掌控。” 百里飞燕冷笑着。 “如果卓隐念及我们的救命之恩，经历连番种种也想换个活法，那我自然会给他一条生路。可如果他坚持要做那对父子的刽子手，一再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以他为棋了。” 新仇旧账，她会加倍跟他清算。 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看到百里飞燕都计划好了，而且已经想到那么远了，也便同意了她这番安排。 “夏侯洙查宫内失窃案怎么样了？”百里若飞又问。 “呵呵！还跟我演着呢，不过要不了两天，就会查到晋王那批人头上。” “我这边也安排好了，工部的崔大人明日就会进宫，找陛下要人修缮护城渠。” 修缮护城渠那就是个脏活累活，工钱又少，许多人都不愿意干。 “我也会在证据上动点手脚，让夏侯父子没法直接定他们的罪。到时候为了尽快解决这些人，罚他们去修护城渠，将成为他们的首选。” 工部侍郎崔大人，并不属于任何派系，平日也很少被卷入朝堂争斗。 一个只知道埋头做事、也并不想着往上升的官员。 在大晟国朝中也算是一个异类了。 崔大人主修过很多大型水渠水利设施，功绩是有口皆碑。 对于这样实干型人才，就算他不站队，也没谁轻易会动他。 因为动了他，让百姓知道了可是会损民心的。 大家更多的是想办法拉拢他，拉拢不到，那就随他去。 反正他也不会投靠别人。 只是，这么多年他还始终是个工部侍郎，也无法更进一步就是了。 崔大人对镇北将军府还是很推崇的。 两位少将军如今留在晟京城，虽然没有具体的职务，但上面也会时不时交代一些差事。 之前百里秋溟就被安排去城外剿匪。 百里若飞帮忙视察都城中的防务。 夏侯庸如今还要仰赖镇北将军府，他将百里锦宏留在北境，其他人则守在都城，说是在加恩于他们，实则另有用意。 既信赖他们，也要想办法拿捏他们。 不说其他，自家老爹、兄弟妹妹都在都城。 北境如果有战事，百里锦宏敢不认真打吗？ 他也不敢拥兵自重，心生异心，家人都还在这里呢。 在百里父子们看来，这种安排是相当可笑的，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晟国有战事，不用陛下说，他们自然会全力以赴。 何必行这种小人之举？ 当然，承平帝可不会让别人认为他在防范镇北将军府。 几位少将军留在都城，陛下对他们那可是器重有加。 之前还想要让百里若飞担任他御前侍卫，但百里若飞婉拒了。 百里秋溟，那承平帝也喜欢。有什么热闹还让人喊他入宫，有什么差事也总是想着他。 至于百里飞燕那就更不用说了。 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十分喜爱这位女将军。不但亲封她为天下第一勇士，还经常在臣子们面前夸她。 甚至好多次都期望能和百里耀雄结为亲家，无法让百里飞燕做自己的女儿，就要做儿媳呢。 先前为什么那么多皇子都想要娶百里飞燕为妃？ 除了镇北将军府声名显赫，还是因为陛下最喜爱这位大小姐。 谁要是娶了她，那在承平帝心中分量就完全不一样了。 甚至坊间还有人传言，说这些个皇子，谁要是娶了飞燕将军，那很有可能就是储君人选。 这种说法没人证实，也被承平帝否决了。 否决原因是飞燕将军喜欢谁，那都随她自己高兴，别人休想勉强她。 这一出，就更让人感慨陛下对飞燕将军有多么喜爱了。 都城中贵女无数，大部分人婚嫁都不由自己做主，还有谁能像飞燕将军这般？ 第208章 风浪再大，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然而百里飞燕却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自由，就像她前世喜欢夏侯洙，也曾奏请皇帝想让他成全他们俩。 承平帝没有直接拒绝，但夏侯洙接下来的处境却越发堪忧。 不但遭受到了来自晋王楚王穆王等等各方面的压力，就连承平帝也在故意与他为难。 那个时候百里飞燕只当是五皇子不受宠，而她因出身镇北将军府遭人觊觎，才会有那么多人都不愿看着她和五皇子走到一起。 就连父亲都劝她，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就算为了五皇子的安危，也不要再提及婚事。 百里飞燕挂心夏侯洙的安危，便不再奏请此事，与夏侯洙的来往也低调了许多。 可说来也奇怪，她这边是想要低调了，五皇子那边却频频生出事端，让百里飞燕喜欢五皇子一事天下皆知。 直到后来，百里飞燕才明白为何会如此。 承平帝希望她能喜欢夏侯洙，却不愿看到两人太早走到一起。 那个时候局势未定，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正是激烈之时。夏侯洙如若这个时候娶了百里飞燕，那他再想要扮演那个备受忽视、对皇位不具有任何竞争力的皇子可就不成了。 他还谈何坐收渔翁之利？ 他首先就会成为其他皇子的眼中钉，主要攻讦的对象。 坊间传言，哪怕许多人都认为当不得真，可总有些人会放在心上。 更何况，他要是娶了百里飞燕，跟镇北将军府大小姐结了亲。那承平帝就算看在百里家的份上，也无法再忽视这个皇子。 将军府于大晟国重中之重，素来不卷入朝堂纷争。可若是跟皇子成了姻亲，届时就算是不想争，只怕也由不得他们了，立场谁又能保证？ 为了大晟国的安定，承平帝在选择由谁做储君时，一定会考虑这个因素。 鉴于这点，夏侯洙要真成了镇北将军府乘龙快婿，那他就成了各方的靶子。 承平帝是疯了，才会答应他们的婚事。 可另一方面，承平帝又必须得为夏侯洙铺路。 让百里飞燕喜欢上夏侯洙，也让天下间人都知道这两人情投意合。 又故意摆出一副看不上夏侯洙、不会答应让两人成婚的姿态，既稳住了其他人，也保护了夏侯洙。 过去百里飞燕始终觉得，她和夏侯洙这一路走来过于艰难，经历了旁人难以想象的波折和痛苦。 所以越发珍惜两人的这段感情，对夏侯洙也始终是坚信不疑。 她哪里清楚，这段感情从来都不是给两人的考验，而是她一人的劫。 出了将军府，百里飞燕没有立即回到周府。心情有些闷闷不乐的她，在大街上转悠了许久，天都快黑了还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飞燕将军还没有回来？” 都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还是没有看到人。 而这已经是今天第四次夏侯洙来百里飞燕居住的院子寻她了。 “回殿下，将军尚未回来。也许今晚她就住在将军府，不回来了。” “她临走前是怎么说的？”夏侯洙问。 “将军说她有点事要回家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昨天应该不是你伺候将军？”夏侯洙也发现了，守在百里飞燕院子内的人，并不是之前那个丫头。 “是我安排她在这个院子伺候的。”夕胭走了过来说道。 “你安排的？”夏侯洙皱皱眉，“什么时候周府的事情，轮到你做主了？” “殿下说这个话可就见外了，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飞燕将军既然怀疑殿下，还认为我和殿下之间有点什么，那我们就不能不防。” “所以你就派你的人监视她？”夏侯洙阴翳着眼，对夕胭的自作主张很不满意。 “殿下，你不也对她很不放心，担心她会坏事吗？派一个人盯着她、随时汇报她在府里的行动有什么不好？你的那些人根本就看不住她，这一位是我们天通的听奴。” 夕胭得意地指着身旁那位看起来清秀娴静的丫头。 后者闻言行礼：“听奴见过殿下。” “听奴耳力灵敏，人站在屋外，屋内轻声耳语她都能听见。让她伺候百里飞燕，从此以后她在你这儿可就没有什么秘密了。” 说着，夕胭凑近了夏侯洙。 “这样殿下晚上想要去和周姑娘偷偷亲热一番，也不用担心百里飞燕会突然杀到，我的听奴会告知殿下，让你及时撤退。”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夕胭勾着嘴角，笑容兴味中又透着丝轻佻。 看上去别有一番味道，尤其是眼尾眉梢勾转出的魅惑，就像是在释放某种隐秘的信号。 这个女人在勾引他。 夏侯洙心中有数，对女人他足够了解，哪怕对方做得再隐蔽，可眼里的情愫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现在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思，今日刚得知百里飞燕怀疑他金屋藏娇，与这位叫夕胭的不清不楚。 此刻巴不得离这个人远一些，就算有些心思，那也不能是现在。 还有他和周嫣的关系，他也不喜欢被这个女人那样轻佻地道出。 就好像他的嫣儿见不得人，他们俩也只能偷偷摸摸的。 虽然某种程度上是事实，可这事实出现在别人嘴里，还是让夏侯洙不快。 不过，对于将听奴留在百里飞燕身边监视的决定，夏侯洙到底没反对。 “叫你的人小心些，百里飞燕可不是好对付的。她要是被对方发现了，没有人会救她。” 他这是将丑话说在前头。 “这个就不劳殿下担心了，听奴完全能胜任这个任务，不会让殿下为难的。”夕胭一派自信地表示。 “殿下，飞燕将军回府了。” 底下人来报，夏侯洙见人回来了就挥退了夕胭。自己则进入了屋内，翻着一本书做出已经在这里等了百里飞燕许久的模样。 不一会儿，百里飞燕就出现在屋外，看到他有些高兴又有些诧异。 “殿下怎么在这儿？” “飞燕，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今日回了家，百里将军和两位少将军会留住你，不让你再来。” 而这时听奴也机灵地帮忙说道：“将军，殿下今日来找过你好几次了。将军走了大半天，殿下可是好生想念呢。” 夏侯洙还假意训斥了一句：“多嘴！” 百里飞燕挤出一个笑容，“让殿下挂念了，我只是心情有些烦闷，在街上散散心。” “可是因为我，让飞燕烦心了？都怪我不好，没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还害得飞燕总是为我担心。” “殿下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百里飞燕正要说，又看看旁边伺候的人，“你们先下去。” “是。”听奴等人依言退下了。 其他人去忙别的事情了，唯有听奴站到了月亮门后。 她站在那里，既可以随时听候主子吩咐，又能不听到主子谈话。 按理说这也没什么问题，也不会轻易怀疑什么。 但百里飞燕早在看到听奴时起，就开始留意她了。 她这院子里有几个人，之前都是谁伺候的她当然心中有数。 而这位不仅是今天刚来的，还脚步轻盈，落地无声，武功不好说，轻功那是不错的。 是暗卫？还是天通？ 应该是后者。 暗卫如今在周府可是备受冷遇，这人更有可能是夕胭安排的。 呵呵！ 她这正想着怎么跟这伙人接触上呢，他们倒是主动送到她面前来了。 百里飞燕将这些念头全部压下，专心应对夏侯洙。 “殿下，飞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突然感觉前路茫茫，看不清方向，也有些无措而已。” “为何突生这番感慨？我所了解到的百里飞燕，可一直都是一位目标明确、坚定执着的姑娘。” 百里飞燕看了看夏侯洙，又转过头看着浓浓黑夜。 晚上可能要下雨，这时候阴云浓密，周遭的空气都黏湿沉重了些。 “乌云压顶，恐有大雨将至。飞燕也不知道，这一场风雨会将我们各自的命运引向何方。” 夏侯洙听明白了。 百里飞燕这是话中有话啊。 她是知道了什么吗？还是察觉到了都城最近暗流涌动？ 他上前一步，轻轻揽住百里飞燕。 “在这晟京城中，从不缺少风雨。我不会去想那么多，也不会过多担忧。我只要牢牢牵住我爱的人的手，纵然再大的风浪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身后的人深情款款，仿佛怀里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百里飞燕却不动声色留意着月亮门后的那个身影，发觉那丫头虽然背对着他们，背影看上去却专注极了。 一动不动，好似在倾听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百里飞燕刻意相试。 “殿下，我今日在大街上还遇见了……” 百里飞燕张了张嘴，极轻微地吐出两个字眼。 这声音轻得夏侯洙都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月亮门后面的人却下意识往他们所在的方向侧了侧耳朵，虽然下一刻就警觉着停止了这个动作，还是让百里飞燕注意到了。 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一个优秀的帅才必须要有出众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百里飞燕出身将门，哪怕是女儿身，在这上面的培养可是从未放松。 也就那么一个微小的下意识的反应，让百里飞燕充分戒备了起来。 看来这次天通派来监视她的人，还是个听觉高手。 她少时行走江湖时，曾碰见一个听觉最为敏锐之人。即便是百步之外飘落的一片树叶，都能被他精准捕捉。 就是不知道这位比起那位听力如何了？ “嗯？飞燕，你刚才说你今天碰见谁了？” “还是，不说也罢。”百里飞燕为难道。 “究竟碰见谁，会让我们飞燕将军这么难办？” 百里飞燕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坦然道：“我今日……看见卓隐了。” 夏侯洙僵住。 第209章 我出手，定是手到擒来! “你说谁？卓隐？” 他不是死了吗？ 说起来，管家翌日去后山，还真没有看见卓隐的尸体，还以为他被野狗叼走了。 好啊，原来他还活着，而且还逃走了。 “上次我问殿下，说怎么没有看见卓护卫，你说他回老家了。却没想在城内见到了他，奇怪的是，他既然在城内，为什么不回来呢？”百里飞燕煞是疑惑。 夏侯洙心中飞快便有了计较。 长叹一声，“飞燕，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我对你说谎了。” “怎么了，殿下？” “卓隐不是回了乡下，而是被我伤了。” 百里飞燕惊诧抬头。 “伤了，这是为何？” “这个卓隐很是歹毒，他先是在我的酒水里动了手脚，加入了少量白蓉草。又在给我的羹汤里，放入了黑莲子。两者都无毒，可如若同时使用，那可就是剧毒啊。” “若非那位新来的丫鬟懂点医术，阻止了我，我恐怕此刻……欸！”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百里飞燕很是后怕，“殿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么，那卓隐也跟了我挺多年了，之前飞燕说他可能有异心我还不信，这人果然信不得。” 夏侯洙的说辞倒也算缜密。 承平帝夏侯庸还有卓隐都坚持声称周嫣要毒害他，他自是不信的。 不过白蓉草和黑莲子混合用有剧毒，这一点他倒是记了下来。此刻用在这里，也更有说服力。 还故意将夕胭搬了出来，为的就是打消百里飞燕对他金屋藏娇的怀疑。 百里飞燕这个人，夏侯洙还是很了解的。 对他的安危最为在意，谁要是帮了他，那她会给予很大的信任。 就像是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对嫣儿百里飞燕也有过犹疑，甚至有些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自从百里飞燕看到嫣儿为了他奋不顾身，她就对嫣儿再无怀疑，还拿她当亲妹妹看待。 除了大半年前，百里飞燕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对嫣儿和他态度大变，让夏侯洙很是着恼了一番。 好在如今她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刚才殿下说是新来的丫鬟救了你，莫非殿下说的是夕胭？” “就是她。正因为她救了我，我才将她调到我身边伺候。怕的也是再有这样的情况，她好歹也懂点医术。” “那看来是我误解她了，她救了殿下，我应该感谢她才是。” “那倒是不用，人我已经谢过了，也赏过了。她不要金银，我就赏了她一些燕窝和雪莲子。反正那些东西在府里放着，也没有什么用处。” 百里飞燕听到这儿，如夏侯洙所愿，流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却是让夏侯洙心中踏实了不少。 “却不知，卓隐因何要毒害殿下，这件事又是谁授意的？”百里飞燕不无担忧地问。 夏侯洙摇摇头。 “我虽然有点线索，可终归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敢胡乱怀疑。” “莫非是？” 夏侯洙及时捂住百里飞燕的嘴，“飞燕，我不想要再追究这件事了，你也不要再提好么。” “可是殿下，有人要毒害你啊。” “日后我小心一些就是了，何况现在有飞燕在，你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不是吗？” 夏侯洙望着对面的人，笑得无比温柔，对面前人也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 神色间，还带着对百里飞燕的依赖。 过去，百里飞燕对这样的夏侯洙最没有抵抗力了。 为了不让这个人失望，也为了保护她的安危，百里飞燕赌上了一切，将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还要重要。 夏侯洙，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本以为已经放下了，可跟这个人一接触，藏在心底里的仇恨和怨恨，便再一次被勾动了起来。 然而，要忍耐。 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过，百里飞燕不介意先从他这儿收点利息。 否则，怎么平息她这满腔的怒火呢？ “是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殿下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因为你，注定要死在我的手里！ “那殿下，卓隐你打算怎么办？” “卓隐武功高强，单靠我府里的这些人，只怕也拿他没有办法。算了，以后他要是不再找来那就随他去，我也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了。” “殿下宽宏大量，但我可没这么好的脾气。卓隐敢伤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欸飞燕——”夏侯洙倒是想借助百里飞燕的手杀了卓隐，好让自己出口恶气。 可卓隐也知道他们父子不少的事情，要是这家伙说了一些不该说的，那岂非是麻烦？ “卓隐的事情还是算了，想想他跟着我这个不受宠的五皇子，的确是屈才了。” “殿下，你怎可如此说自己？你就算再不受宠，那也是他的主子，他敢弑主，那就断不能饶他。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让人留意到，卓隐如今就下榻在城东福来客栈中。” “明天我亲自去一趟，必定将这厮拿了！” 百里飞燕无比豪气道。 这种时候，她身为武将的那种魄力和霸气，显露得淋漓尽致。 “那你可要小心。” 事到如今，夏侯洙也没法再说什么。 “放心，一个卓隐，我定然是手到擒来。” 说完事，百里飞燕便回去休息了。 临走前，还跟夏侯洙说：“殿下，要不你将那丫头再调回来？” “哈哈哈！飞燕啊飞燕——”夏侯洙来到她身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那丫头虽然有些能耐，可那张脸长着确实挺好看的。当然，不及飞燕一个小手指头。你既然因为她，都难得吃起了我的飞醋，那我怎能不表示表示？为了让我的飞燕放心，还是将她调得远远的好了。” 百里飞燕很难受。 难受得想剁掉夏侯洙的手指。 她不爽地挥开夏侯洙的手，“殿下，飞燕有你想得那么小气嘛？之前不是不知道情况么，看你身边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那自然是在意的。” “毕竟我一走就是大半年，虽然对殿下很放心，可我俩之前还在闹不痛快来着。这不就担心殿下一人在都城，孤单寂寞冷的，看到个可心的小丫头，就动了心思收了她。” 夏侯洙一把将人抱住。 “你也知道将我一个人丢在都城，我会孤单、寂寞、冷啊？” 夏侯洙一字一顿，越凑越近。 今夜时机正好，也许可以趁此让百里飞燕成为他的人。 想到这儿，夏侯洙的眼神一点点火热了起来。 百里飞燕平时为了应付这人，被他抱两下也就罢了。 可不代表她真的能忍受这狗贼。 如今看到夏侯洙那双染上欲望的眼睛，恨不得将这双眼睛给挖出来。 不知道这双眼空洞洞的，只会流血泪会是个什么景象？ 她可还没有忘记，在祠室的日子，被这人百般折磨。眼看着家人一个个被他所害，什么都不能做，死去的她流下血泪，他和周嫣还无比欢快的模样。 动手！ 百里飞燕！ 不要管什么计划了。 在这里先杀了夏侯洙！ 愤怒喷涌而来，让百里飞燕引以为豪的自制力都有些坍塌的趋势。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她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镇定。 过去那大半年，内心平稳了很多。只是因为远离赌城，不用看到这家伙恶心的嘴脸。 “谁！” 就在百里飞燕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想要对夏侯洙动手的时候，外间的护卫忽然喊了一声。 也就是这一下，惊扰了屋内的夏侯洙和百里飞燕。 后者正好找借口推开他，“殿下小心些，恐又是有贼人来行刺，我出去看看。” 百里飞燕虽然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夏侯洙满心思想着的都是占有百里飞燕，也没有关注到她的异样。 等他再想要留人的时候，百里飞燕已经提着跑出去了。 “怎么回事？” 她拉住一位护卫问。 “回将军，刚才对面似乎有个人，隐身在廊柱后。听到呵斥后立即跑了，已经让人去追了。” “好，去。” 百里飞燕点头，让人去了。 自己则看向对面那根廊柱。 如果真有刺客，那外面的守卫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人一出现就是在夏侯洙的院子内，来得悄无声息的。 要么武功高强，要么她原本就在这个院子。 “？” 百里飞燕勾起了嘴角。 她似乎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过了一会儿，追刺客的护卫回来了。 “找到人了吗？” “回将军，咱们跟丢了。” “嗯？跟丢了？”百里飞燕不怒自威，“对方几个人，身手如何？” “应、应该只有一个人，很奇怪，对方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们跟上去，什么都没有抓着。” 能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应该是附近有暗门。 而周嫣，之前应该也就是从那扇暗门过来的。 本来是过来偷偷找夏侯洙的，却发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夏侯洙还对她颇为主动热切，今夜周嫣只怕是睡不着了。 这会儿想来气炸了。 也好，让她去。 就让夏侯洙好好去哄哄他的嫣儿，少来烦她！ 而周嫣今日被这么刺激，本就痛恨夏侯洙的她，只怕会想到更多的法子来折腾她。 就让她拭目以待。 回自己院子的时候，百里飞燕看到了在外面叮嘱底下人将院子洒扫得干干净净的夕胭。 “你，过来一下。” 百里飞燕站定，对夕胭招了招手。 天通的高才吗？ 就让她先领教领教。 第210章 骤然出手，笑不出来了～ 夕胭见到百里飞燕在招呼她，不敢怠慢，连忙过来了。 恭敬行礼，“奴婢见过将军。” “你原本在殿下身边伺候，怎么被调到外面来了？” “……” 夕胭无语。 她为什么会被调到外面来，这位心里没点数吗？ 在这里明知故问做什么。 还以为这位飞燕将军敢作敢当，结果不但小心眼，跟那些隐私算计的后宅妇人也没什么不同。 就这么紧张她的存在吗？ 也对，论姿色，她也不见得就比她差，而且性格也比她要可爱有趣得多。 “回将军，这是殿下的意思，奴婢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是奴婢哪里做错了事情，惹殿下生气了。” “你的确做错了事情。”百里飞燕忽而道。 “？”夕胭疑惑，“还请将军示下，奴婢定然知错就改，绝不再犯。” “听说你识别出了殿下的羹汤有问题，还因此救了殿下一命。如此能耐，却只甘于做一个丫鬟，这不是错是什么？” 夕胭都有些糊涂了。 识别出羹汤有问题？ 难道是殿下为了解除百里飞燕的怀疑，也不再盯着她，便给出了这样的说辞？ 夕胭心中有了判断，便坦然接受了这一说法。 “不算什么的，夕胭也只是过去跟着师父粗略学了些医术，恰好帮到了殿下，也不敢邀功。” “欸，救了殿下，这可是大功，怎么能说不算什么呢？走走走，本将军今日定要好好答谢夕胭姑娘一番。” “不用了，将军，奴婢还要……” “客气什么？你既已救了殿下，那就是我百里飞燕的朋友。” 不等夕胭再说什么，百里飞燕扯着她的胳膊就去了自己的院子。 “将军，你回来了。” 听奴迎了过来。 “嗯，听奴，我要好好答谢夕胭姑娘。这样，你先帮我照看着。我记得我在周府还埋了两坛好酒，这就去挖来。” 说着，又对夕胭嘱咐。 “夕胭姑娘，你且等我会儿，我挖了好酒，定要亲自敬你一杯。” “将军盛情，夕胭受宠若惊，实不敢当啊！” 百里飞燕突然这么殷勤，让夕胭觉得其中可能有诈。 可另一方面，她了解的百里飞燕，的确有些武人习性。 爱憎分明，尤其是对殿下好的人，百里飞燕很是维护，也都拿他们当自己人。 也许是殿下那番话起了作用，也解除了她先前对她的误解。 想到这儿，夕胭便答应下来。 “其实，夕胭也一直很崇拜将军，能有机会与将军同饮一壶酒，那真是夕胭莫大的荣幸啊。” “好！那今夜咱们就不醉不归！” 百里飞燕痛快大笑，高兴的亲自去挖酒去了。 等人离开后，夕胭连忙问听奴。 “你今夜在院外可曾听到了里面两人的谈话？” 原来夏侯洙和百里飞燕在说话的时候，听奴一直隔着层墙在窃听。 听奴点点头。 “属下都听到了。” 遂听奴便将百里飞燕和夏侯洙聊的内容，完完整整告诉给了夕胭。 “我就说呢，百里飞燕如今将我当成了夏侯洙的救命恩人，又是和我喝酒又是结交的。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跟百里飞燕交好，这样日后有机会能拿到镇北将军府更多的情报。” 这些情报，可都是值大钱的。 一定会有许多人愿意花重金购买。 “少使不可大意啊，这个百里飞燕只怕没那么简单。” “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恋爱中的傻子罢了！” 夕胭对百里飞燕可谓轻蔑得厉害，“你想，这百里飞燕要真是传说中的那般厉害，夏侯洙和周嫣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这些年，她跟个白痴一样一点都不知道，不是蠢是什么？” 听奴点点头。 “待会儿她就回来了，我会编造一段身世，来引起她的同情，最好是能和她姐妹相称。这之后，我留在周府，一方面可以与夏侯洙继续联系，另一方面还可以打入将军府内部。” 夕胭已经幻想着给天通立大功的情形了。 “那就预祝少使马到功成！” 听奴也是一脸喜色。 “对了，夕陨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有消息。”听奴提到这个事，也有点发愁。“那个楚王夏侯樽，倒挺了得。抓住夕陨后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天通的人暗中摸了这么久，也没有查探出夕陨被关押的地点。” 夕陨和夕胭，本来就是一对姐妹。 在天通中是由圣主教养长大的。 虽然没有人知晓圣主长什么模样，可没有人敢冒犯圣主的权威。 尤其是她教养长大的这些孩子们，那都是将圣主奉为最高的法则。 “哼！我就说她不如我，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白白辜负了圣主对她的期待和教诲！” 夕胭气道。 “那少使，我们要不要帮忙？” 那位，毕竟是少使的姐姐啊。 “暂时不用管她！还是圣主交代的任务要紧。” 姐妹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但也真的没多少。 听奴挺了解这个情况的，是以也不再多说。 “还有那个夏侯樽，天通派人仔细调查过他吗？夕陨虽然废物，可在组织中也算是好手了。过去的任务也从未失过手，这次怎么那么轻易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回少使，我们的人了解过了。据说楚王夏侯樽身边有能人相助，名叫骆无香，投靠他没多久，却已经屡立奇功了，是个厉害的角色。” “骆无香——”夕胭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再厉害的角色，敢跟天通作对，那都是死路一条！” “那是自然。”听奴附和。 两个人在百里飞燕这里，倒是可以放心说会儿话。 要是在别处，那还得顾忌点儿，免得让人看出来两个人存在某种关联。 “话说，百里飞燕怎么走了这么久？” “酒来了——” 夕胭正说着呢，百里飞燕就拎着两个酒坛子过来了。 不只是酒，还让底下人做了一些小菜和点心。 “将军，怎么还如此隆重？” “这算什么隆重的，既然要和夕胭姑娘好好喝一顿，那自然要备些小菜和点心。咱们慢慢喝慢慢聊，夕胭姑娘要是喝醉了，今夜就直接宿在这里。” “这怎么敢，小姐贵为将军，而我只是一届奴婢。” “夕胭姑娘要是再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你救了殿下，那等于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咱们是朋友。朋友，可不能这么见外。” “如此，就多谢将军厚爱了。” “这就对了嘛。” 百里飞燕拉着夕胭，两人开始喝酒吃菜。 夕胭倒是想跟百里飞燕说说自己的过去，之前执行任务时，编造了不少份来历。 还想着这一次要从中选择一份身世最凄惨的，好好博取一下百里飞燕的同情。 哪里知道这个百里飞燕就跟个酒桶似的，根本就什么都懒得问，拉着她一直喝一直喝。 “这酒，挺香的啊？” 在酒水入口的时候，夕胭嗅到了一抹幽香。 “是啊，这是我独家酿制的好酒，很是珍贵，一共只有两坛了。夕胭姑娘可得给面子，多喝一点哟。” 夕胭知道百里飞燕这个人处事挺痛快的，武将么，最不喜欢别人婆婆妈妈的。 当下也不再扭捏，一小碗酒一饮而尽。 “爽快！” 百里飞燕大赞，神色间似乎对夕胭更加欣赏了。 后者心中自得。 对付这种没有脑子的武夫，根本就用不着她花什么心思。 “来来来，尝尝这些小菜和点心。都是我刚才吩咐厨娘做的，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百里飞燕为夕胭夹菜。 “谢谢将军。” “以后就叫我姐姐好了。” “嗯，谢谢姐姐。”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逞了。 夕胭和听奴都很高兴，这么快就让百里飞燕对她放下了戒心，这以后还不是想怎么骗她就怎么骗？ 两人一直在喝酒，喝了约摸大半个时辰。 夕胭哪怕酒量不错，这会儿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姐姐，我有些醉了，该回去睡觉了。姐姐，你也早点休息。” 说着，夕胭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而前一刻还醉醺醺的百里飞燕，嘴里嘟囔着“妹妹别走啊，咱们继续再喝。” 却飞快间点住了夕胭身上好几处穴道。 “你！” 夕胭大骇。 却反应极快，见到听奴下意识就要掏兵器，给了她一个眼色。 还挤出一抹笑容，对着身后的百里飞燕央求。 “姐姐，你是不是喝醉了啊，跟妹妹开这种玩笑。哈哈哈！点住穴道很不舒服，你快给我解开啊~” 百里飞燕却冷然一笑，“你个刺客，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今日我就要替殿下除掉你！” 她说着，直接拔出了刀，就要当场了结了她。 听奴大急。 这种情况下，她要是救人，那自己很有可能会暴露。 可要是不救人，少使真的被百里飞燕杀了怎么办？ 要知道，人家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又是五皇子极力想要讨好的对象。 就算在这里杀了一个丫鬟，百里飞燕只需要随口编出一个理由，那谁敢找她麻烦？ 见百里飞燕真要杀了自己，夕胭也有些慌了。 “姐姐，你说什么刺客，我不明白啊？” “不明白，那你就去问阎王爷，他会告诉你的！” 百里飞燕也懒得跟她多废话，直接就要下手。 “将军，不可啊——” 听奴上前阻拦着，“有什么事情先搞清楚，也许这里面有误会呢。而且夕胭姑娘还救了五皇子，就算她真的哪里做错了，要动手杀她之前，将军是不是应该先禀明殿下？” 听奴其实都不抱多大希望了。 哪里想到，听到她这样说，百里飞燕当真停了下来。 “你去将五皇子给请来。” “……” 听奴看看夕胭，又看看百里飞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个时候离开。 “还不快去！” 百里飞燕呵斥一声，听奴抖了一下，道了一声是，就去请夏侯洙了。 屋里暂时只剩下百里飞燕和夕胭两个人了。 “姐姐，你其实请我喝酒是假，要杀我却是真，对？你担心五皇子会喜欢上我，干脆铲除掉我。可是姐姐，你大可以放心。五皇子一腔心思全在你身上，心里是断断容不下别人的。” 即便到此刻，夕胭都不认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百里飞燕跟她来这一出，只是因为女人的嫉妒心作祟。 这个女人，还真是叫人鄙视啊。 口口声声说她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女将军，闻名天下的奇女子，结果却用这种龌龊的伎俩去对一个小女子。 仅仅因为她喜欢的男人多看了她两眼。 百里飞燕当然看得出来这女子眼里深藏的嘲讽，她也并不在意。 她凑近夕胭耳边。 “在五皇子到来之前，有关于天通，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 天通两字出口，夕胭脸上血色尽失。 全身僵硬地站立在那里，要不是被点住了穴道，此刻只怕站都站不稳。 “……你怎么知道我是天通的人？” 明明她什么破绽都没有露出来啊。 这个女人不是在吃醋吗？ 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而且天通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不该是听都没有听过吗？ 他们也没有主动接触这位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啊！ 为何会一语道出她是天通的人？ 因为她的口气实在是太笃定了，在夕胭最猝不及防、最出人预料的当口，以一种最难以想象的方式道出这个事实，以至于夕胭都没有办法再装蒜。 百里飞燕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出有多狠。 直接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还在对方最得意最放松的时候。 尤其是这个女子还相当自负，只怕她还接受不了优秀如她，会出现这样致命的失误。 “你不用多问，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已经掌握了你的破绽，待会儿殿下到来的时候，我将证据一摆，就会当着他的面直接处决你。而他，也根本不会阻拦。” “想要活命，那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夕胭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殿下不会杀我的，他还需要我。” “呵呵！”百里飞燕笑了，那笑容比起夕胭的还要更加嘲讽。“让你露出破绽的人，可正是殿下啊。” 什么意思？ 殿下想要借百里飞燕的手除掉她？ “不可能！” 他还要跟天通合作呢。 “告诉你一点也无妨，想必我们还有些时间。刚才跑出去的小丫头，就是你的手下？她应该不会第一时间去找殿下过来，她得安排人救你不是吗？”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夕胭开始惊恐了。 她发现自己的确小瞧了百里飞燕，以为对方一无所知，却是将所有洞之眼底。 “殿下告诉我，是你发现了酒水和羹汤有问题，里面放了白蓉草和黑莲子，你对他有救命之恩。可是，刚才我请你喝的酒里面，就放了白蓉草，吃的小菜里也有黑莲子汁。你可是吃了不少，却毫无知觉毫无反应啊！” 夕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听奴告诉她，殿下将这份功劳安在她身上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感觉到不妥的。 她并不通医术。 她的姐姐夕陨，在这上面还有些造诣，而她自己根本不擅长这些。 这要是不小心露了破绽，可就不好解释了。 不过，待明儿自己好好了解一下白蓉草和黑莲子，谨防在这上面一窍不通被人看出破绽来。 当然，百里飞燕很大可能是不在乎这些的。 只需要知道她救了殿下，想来也不会多问什么。 哪里知道，百里飞燕看似什么都不过问，当晚就直接出手了。 来得那么快，那么的出人意料。 第211章 瞬间被征服，由黑到粉! 突然！ 夕胭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你连殿下的话都不相信？你在怀疑他？” 讽刺啊！ 她嘴里那个为了所谓的感情变得白目的飞燕将军，却自始至终是那个最清醒的人。 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故意在他们面前演戏。 难道这位飞燕将军不是五皇子一伙的？ 百里飞燕却全盘否认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不相信殿下呢？我是不相信你啊，你不会医术，却知道白蓉草和黑莲子，那只能说明毒本来就是你下的。” “你与人合谋，在殿下的酒水羹汤里做手脚，又故意救下他，为的就是得到殿下的信任，这岂非是最合理的解释？” 夕胭噎住了。 的确，这也说得过去。 只是，真的就这样简单吗？ 为什么她有一种早就走入了对方陷阱的感觉，就连五皇子也一直被她蒙在鼓里。 “那五皇子呢，你明知道我的身份，这些日子还放心我留在他的身边？” “我这不是借着吃醋的由头，将你给调离开了吗？” “……”竟是这样。 夕胭终于明白了。 不对。 还是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这些你不告诉给五皇子？一点风都不露，防他也防得这么严实？” “只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好了，已经跟你说得够多了，我想你现在的处境你也明白。” 百里飞燕低着头背着双手缓缓走到夕胭的面前，再抬首时，吓了夕胭一跳。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表情啊。 恶劣的、凶狠的都不足以形容。 可以说是恐怖了。 表情不是很夸张，但那双冷漠如深渊的眼里，传达出的却是无尽的死寂。 那一刻，夕胭知道百里飞燕不是在恫吓她。 她真的会杀了她。 可她也决不能背叛天通！ 听奴，对，听奴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 也许这会儿她已经带着人赶过来了，她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就像是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百里飞燕淡淡粉碎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在殿下到来之前，只要你告诉我有关于天通有价值的信息，我会酌情给你一条生路。” “不用想着拖延时间，你那个丫头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你把她怎么了？”夕胭有些绝望地问。 “在她走出这个院子时，她就已经被我二哥拿下了。” “你二哥也在？你早就准备我今晚要对我下手？” “不，今晚临时决定的。也谢谢殿下告诉了我这些情况，让我得以设计出这一场戏。” “你假借着去挖酒的名义，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可不对啊，你只去了那么一点时间，为什么来得及安排这么多事？” 夕胭想不通。 不过是五皇子自作聪明的一番说辞，何以就被对方利用至此？ 夕胭哪里知道。 百里飞燕早就将目标瞅准着他们，夏侯洙今晚上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不过是给了百里飞燕一个可以正大光明解决掉夕胭的理由罢了。 什么白蓉草黑莲子，也就是让夏侯洙没法辩驳，甘愿舍弃掉夕胭罢了。 夏侯洙是不会承认自己对百里飞燕说谎的。 那只能夕胭背了这罪名。 事情很简单，只是夕胭不知道百里飞燕了解到的情况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她一开始，在百里飞燕面前就是透明的，根本不存在秘密。 而今她唯一的价值，就是告诉她有关于天通的一切。 “我说过，你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伴随着这话，百里飞燕咔嚓一声，直接扭断了夕胭的右胳膊。 “啊——” 夕胭想要大叫，却被百里飞燕狠狠捂住了嘴。 “听着，接下来是我对你单方面的审问，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若是你擅自提问，或者喊叫，你就要接受我的惩罚。” 魔鬼！ 这根本就是个魔鬼！ 夕胭面色苍白如鬼，所有的得意所有的轻蔑全部消失了。 望着面前这位前不久在她印象里还是个蠢女人的人，眼睛眨都不眨便扭断了她的左手，身体不禁瑟瑟发抖。 也许今天，她真的逃不掉了。 可她不想死啊。 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做，她这一生注定不平凡，她还梦想着以后能继承圣主的位子，像她一样可以游戏天下。 将整个苍生都握于自己指尖！ 她怎么能够死在这种地方？ 这么憋屈的、莫名其妙地就输了，以至于这世上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 夕胭接受不了。 她不要死在这里。 她不能死！ 可任何一个背叛天通的人，都会遭到这世上最残酷的惩罚。 背叛者，无一活命。 “我不能背叛天通，只要我说了，我就死定了。” 忍受着胳膊的疼痛，夕胭直直瞪着百里飞燕说道。 “是这样吗？可我为什么在你的眸子里看到了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百里飞燕抬起她的下巴。 “你看似在瞪我，其实是在向我表达渴求。仿佛在说，只要我能想到让你说了后，还不用担心天通报复的方法，你就会将一切都告诉我。” “……” 百里飞燕近在眼前。 脸还是之前那张脸，然而夕胭再面对此人时，心脏却不可抑制狂跳着。 身体也不住颤抖着。 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激动。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无所不能的圣主一般。 让她害怕，却又让她莫名的兴奋。 “我如你所愿。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夜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天通不会知道你背叛了他们，你还可以恢复自由。” “那听奴呢？”夕胭问。 “听奴？你一句话，她就可以是个死人。” 夕胭心动了。 她的确忠心于天通，但她更忠心于自己。 她很明白，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命都没有了，那万事都成空了。 比起为天通而死，她更想要有一天天通能在自己的手里达到新的辉煌！ “我错了。”夕胭忽而道，“要是可以我自己决定，我不会和夏侯洙那个笨蛋合作，我会选择你。” 她看向百里飞燕的目光，已经带着热切。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我眼里也是个笨蛋？”百里飞燕淡漠表示。 “今夜我输了，你可以把我当成个笨蛋，但我却是个有用的笨蛋不是吗？” 傲慢的夕胭，是非常尊崇胜者为王的。 对于真正比她聪明、也能让她不得不服从的人，她会发自内心里崇拜对方、憧憬对方。 “你想要跟我合作？” “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不是吗？” 今夜之前，夕胭还是个全心忠于天通的好部下。 而就是这么一点点工夫，她已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的新使命。 百里飞燕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内心则不像表面那般平静，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人，纵然又傲慢又自负，但日后恐怕是个棘手的角色。 因为这个人除了极端的自私，还有着可怕的热情。 她的热情，可以用在任何方面。 哪怕是此时此刻正在威胁她的敌人。 她无法得知这样的性格于她是好是坏。 好的是，透过夕胭她可以得知天通许多有用的情报，甚至还可以在她的帮助下捣毁天通。 坏的是，和这样一个人合作，你得随时准备好她有一天会变成连你都应付不了的存在。 “好啊！” 百里飞燕勾出一个还算是爽朗的笑容。 夕胭就算再怎么不可小觑，现在还是不足为虑。 先解决了天通，再来对付她。 对于这位，百里飞燕是不会轻松大意的，也不会给她反咬一口的机会。 “只是我的目标是捣毁天通，粉碎他们的一切阴谋，你确定还要与我合作？” 面对这个问题，夕胭难得挣扎了一会儿。 “圣主对我有恩，我不想要背叛她。你能答应我，捣毁天通后，能放圣主一条生路吗？” 别的人她都可以不在意，唯独圣主，她割舍不了。 “不能，放过谁都可以，也绝不能放过她。”百里飞燕冷漠道。 “你连骗都不愿意骗我？” 百里飞燕大可以先骗着她，反正到时候她食言而肥，她也拿她没有办法。 为什么非要现在说这话，给合作的事情新增变数呢？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现在还有被我骗的资格吗？” “额。”夕胭呆住。 “你不想死，那就只能与我合作。而你对圣主的感情，也远远到不了牺牲你自己来保全她的程度，有骗你的必要吗？” 她说得没有错。 百里飞燕的话是如此的直白，直白到有些刺耳的程度。 换成别人肯定会生气，会羞愤难当。 然而夕胭，看着百里飞燕眼里更加热切了。 对她的崇拜也在剧烈的升温中。 就差说：圣主，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仰望对象了，你可以安心去了。 而百里飞燕，也终有一日被她所摒弃，热切不再。 “不错，你没有骗我的必要。我得谢谢你，愿意跟我说实话。这样也恰恰能说明，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一旦我选择跟你合作，你是不会在背后捅刀的，也不会事成之后就对我下手。” “我不会承诺你任何事，唯独能承诺的是你只要告诉我天通的事情，我可以保证你今夜不会死在这里。” 百里飞燕态度相当强硬。 她越强硬，夕胭就越激动。 越想要对百里飞燕臣服。 百里飞燕如果好商好量，还各种收买她，她还不会如此刻这般顺服。 “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夕胭兴奋低吼着。 而接下来，夕胭就将她所知道的天通大部分信息，都告诉给了百里飞燕。 “我暂时只能说这么多，得留下一部分作为我的保命符。还有一些信息，我自己都不知道，以我如今的身份，也没有资格探听更高的机密。” 这一次，百里飞燕默许了她的做法。 没有逼得太过。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伸出一根手指，“圣主是谁？” “我不知道，没有人见过圣主的真容。”夕胭摇着头。 “是男是女？” “有的时候是男人，有的时候又是女人。”夕胭特别苦恼，“他每一次出现，不只是性别，就连身高、声音都不一样。” “那你们怎么确定他就是圣主？而且坚信圣主只是一个人呢？” 也有可能圣主是轮流坐庄。 当然，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很少有组织这么干的。 “凡是天通的人，都会服用一种神水。这种神水必须要按时拿到解药，解药只有圣主一个人有。” “你们想拉五皇子入伙，也会给他服用神水吗？”百里飞燕立即问。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因为就百里飞燕所了解到的，鄂旭君这些人，是不可能服用了神水的。 “不会，他们这些皇室贵胄，是天通的合作者，算不上是真正的天通的人。” 第212章 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我其实也非常渴望见到圣主的真容，他是我见过最神秘最霸气的人。我原以为这一世我都会追随他，然后去继承他的意志，让天通更上一层楼。” 夕胭忍不住跟百里飞燕说。 “但你刚才却发现比起追随他，你更想要取代他，那更有挑战也更有意思是吗？” 百里飞燕仿若已经看穿了她的内心。 “是！” 因为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去仰望的目标。 原来那个，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百里飞燕傲然转身，“我不允许有天通这样的组织存在，也不会允许你们这些宵小对我大晟国图谋不轨。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 夕胭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 “也就是说，我想要的东西你并不能给我？” “你说呢？我只答应暂时留你这条命。当然，你要是有足够的能耐，以后也可以先解决掉我，再图谋你的事。” 百里飞燕坦然然站在那儿，一副“你有本事，日后尽管来拿我的脑袋”的气场，让夕胭失神了。 “……你完全不怕？认定了我毫无威胁？” 这个人，该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张狂啊！ “我只是让你知道我的底线，也别对接下来的合作抱有太高的期待。你最好做好我利用完了你，就会杀掉你的准备。” 即便是夕胭，此刻也有些生气了。 倒不是生气百里飞燕小瞧她，而是她生气百里飞燕似乎并不怎么重视她这个合作伙伴。 “我是你的合作伙伴吗？”夕胭终于问。 “呵呵！我永远不会和你这样的人成为伙伴，只是暂时的合作而已。” 百里飞燕实话实说，在夕胭这儿一如既往的高傲。 “看样子你吃定我了。” 知道她不想死，除了听她的也没了别的选择，更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以为你早就该有这个认知了，当你落在我手上这一刻起。” “……” 夕胭长吸了一口气，苦笑道：“你说得是，我的确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但你还需要我。” “所以我说我们是暂时的合作对象。” 要连一点价值都没有，可谈不上合作二字。 “得！飞燕将军既然已经将我安排得明明白白，那我也只有听你的了。” “早该如此。” 百里飞燕解开了对方的穴道。 “你现在可以走了。” 她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了一杯酒，慢悠悠喝将起来。 “白蓉草和黑莲子一起服用有剧毒，刚才我们都吃了不少。” “哼哼！”百里飞燕勾着唇笑了，“解药就放在点心里，你刚才也吃了两块，不用担心你自己的小命。” “连解药都准备好了？还说不是早有预谋？” “哈哈哈！”百里飞燕忽然大笑了起来，“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猜猜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笑来得突兀，让夕胭心里都有些毛毛的。 她看着百里飞燕，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 如果她没有记错，方才百里飞燕似乎并没有吃那些点心。 而其他的，酒她喝了，小菜也吃了。 按理说这会儿她应该中毒了，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难道根本就没有什么白蓉草和黑莲子！今夜你从头到尾都在诓骗我！” 夕胭眼睛瞪得都快凸出来，哪怕对面前人挺服气的，可被人这么戏耍，还是让她倍觉屈辱。 百里飞燕伸出手，“我是骗了你，不过也不全都是假的。这酒水，里面的确有白蓉草。” 是她从周嫣那里临时取来的，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梅梅早就已经告诉过她酒水存放地了。 “黑莲子么，我就没放。为了验证一下你是不是懂，我必须要来点真的。但如果你对这两样东西有点了解，我也没那么容易骗到你。” 真实原因却是即便夕胭不懂这些，早点准备那还是可以应付过去的。 谁也想不到百里飞燕会突然发难，直接擒住了夕胭，三两下便让她破了功。 “栽了，我承认这次是彻底栽了。不过栽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 只是一晚上的交锋，就已经让夕胭深刻感受到了这位传奇女将军的智谋与狡诈。 可笑她之前对这人了解得是如此的片面，哪怕天通关于这人的情报已经很详尽了。 圣主都嘱咐她，来到了这大晟国都城，千万别小看了任何人。 尤其是要注意哪一拨人。 百里飞燕也赫然在列。 本想着要迷惑他们，结果率先被迷惑的却是她自己。 只因为看到了百里飞燕在夏侯洙面前为爱沉迷的模样，她就轻看了这个人。 还在心里一个劲冷嘲热讽。 如今想来，夕胭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不过！ 夕胭盯着百里飞燕，目光就像是毒蛇一般。 只是比起毒蛇的冷血，她的目光却带着诡异的火热。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这个人刮目相看！ 也要让她栽在自己手里一次！ 她期待着。 “听奴对我很忠心，她的能力也很有用，可不可以把她交还给我，我保证她不会泄露我们的事情。” 本以为还要费些工夫，这次百里飞燕却相当痛快。 “随你。” “……谢谢。”夕胭想了想，还是向她道谢。 “不用谢，靠你一个人，许多事情做起来总不够方便。你需要帮手，也需要天通的人给你打掩护。而且你那手下的能力的确很实用，如果我没有猜错，她的那双耳朵就连百米外的微小声响都能听见？” “是的。” “有机会把她借给我使使。”百里飞燕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要求着。 夕胭突了突。 “这才是你答应放过她的真实目的？” “我们是敌人，想要从我手中活命，不该为我做点什么吗？” 夕胭再次语塞。 在百里飞燕手下节节败退的夕胭，有心想要抢回一城，让对方知道她并不是个傻子。 突破点就放在百里飞燕为何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还知道天通这么多事情。 在晟京城，天通涉入并不深。 做事也很隐蔽，应该不会让百里飞燕抓到破绽。 而最有可能让天通所做之事泄露的，就是夕陨！ 夕陨是楚王夏侯樽抓住的。 莫非？！ 夕胭脑袋里灵光一闪，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会不会百里飞燕真正的合作对象是楚王夏侯樽？ 楚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夕陨开口了。而那个家伙，也暴露了她的存在。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今夜会中招，都怪夕陨那个蠢货！ 可这些只是猜测，要怎么样才能从百里飞燕这儿得到证实呢？ 夕胭在心里思量着，很快就有了主意。 “飞燕将军，除了听奴，我还有一个帮手。” “是谁？”百里飞燕问。 “我的姐姐夕陨。” 说这话时，夕胭一直在观察着百里飞燕的面色。但凡她流露出微小的异样，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然而她再一次失望了。 百里飞燕还是顶着那张淡漠的脸，在听到夕陨这个名字时，也就眼皮稍微抬了一下。 “你们姐妹感情如何？她对天通的忠心比之你怎么样？” “我们姐妹感情算不上融洽，但她从小到大还算照顾我。对天通，她是忠心的。只是她那人很少说出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大多时候别人也摸不清楚她的真实想法。” “看来你对你姐姐并不了解，对一个你不了解的人，你也敢让她知道这种随时能让你生不如死的事情？” 百里飞燕一句话，堵得夕胭哑口无言。 见这情形，百里飞燕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夕陨？ 难道她的猜测都是错的？ “我虽然不是很了解我的姐姐，但她不会想让我死。而且她在天通里，与我同为少使，还更受圣主的信任。要是有她帮我们，我想我们的计划会进行得更加顺利。”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把你姐姐带过来，让我亲自鉴定鉴定。” “呃。”这话就让夕胭不知道如何接了。 “怎么了？有话就直说。”百里飞燕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姐姐被晋王夏侯昶控制住了，如今生死不知。” “哼！”百里飞燕酒杯重重磕在了桌子上，“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想让我帮你救人啊？” 夕胭一直留意着百里飞燕，还故意设下了一个小陷阱。 将楚王夏侯樽，说成了晋王夏侯昶。 但百里飞燕并未有任何的迟疑，得知夕陨在晋王手上时，只说她是要她帮忙救人。 却还没有想到她在故意套话试探这一层。 从这些可以得出判断，百里飞燕应该确实不知道夕陨落在了夏侯樽手上。有关于他们的信息，百里飞燕也不是从夏侯樽那里得到的。 那么她究竟是何时留意到天通的？ “飞燕将军，我对我姐姐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单纯觉得有我姐姐相助，对付天通我更有把握。当然，飞燕将军如果信不过我姐姐，那这件事就当我没说。” 夕胭以退为进。 就想看看这百里飞燕到底是何种态度。 百里飞燕又给她玩了手绝的。 “你说你姐姐在晋王府，那我倒是可以让嫣儿帮忙打探打探。” “嫣儿？你是说周姑娘？” “他是晋王妃，晋王这段时间跟他感情与日俱增，许多事也愿意跟他商量。嫣儿叫我一声姐姐，与我也算亲近。我要是开口让他帮忙，他会帮我的。” 夕胭心中一紧。 这一层她怎么没有想到？ 本以为百里飞燕不会答应的，就算答应，那也不会亲自过问这事，大不了就是让他们自己想法子把人救出来。 哪里知道她斟酌了一番后，还真动了心思要夕陨也加入进来，还主动帮忙营救。 好是好！ 但晋王府哪里有夕陨啊！ 这不是逼着她承认故意说错，为的就是给她挖坑吗？ 一想到这位有多么难缠，夕胭都感到压力山大了。 挖的坑，没坑到百里飞燕，却是坑了她自己。 第213章 我要做万人之上！ “飞燕将军，这件事让我再好考虑考虑，我会先想办法搞清楚我姐姐的态度，再想想要不要救她。” 夕胭不可能直接说自己是撒谎了，也只能这样应付着。 百里飞燕没再理会她，“你可以走了。” 面对百里飞燕的冷淡，夕胭有些踟蹰。 她甚至想，要不要出卖周嫣，来向百里飞燕显示她的忠诚。 还有她和夏侯洙之间真实的关系？帮助她看清夏侯洙的真面目？ 这样她固然一时间接受不了，但一定会更加信赖她。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夕胭可不是个傻子。 她是挺看好百里飞燕的，也期待着与她的合作，却也知道到要给自己留一些底牌。 她不是挺厉害的嘛？ 夏侯洙和周嫣就由着她自己去应付。 而她和夏侯洙的合作也将继续下去，两头押，她总是不吃亏的。 夕胭回到自己的地方不久，听奴就来到了她这儿。 “少使。” “听奴，你没事？他们有没有将你怎么样？” 听奴摇摇头。 “我刚一出院子，就被人点住了穴道。动手的人是百里若飞，他扮成了小厮跟着百里飞燕来的周府，我们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听奴十分懊恼，“抱歉少使，是属下大意了，着了他的道。” “你不用说抱歉，对你下手的人是百里若飞，镇北将军府赫赫有名的追星将军，你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经历了这一夜的惊心动魄，自视甚高的夕胭，如今却是不敢小瞧这个百里家了。 几位少将军那真的都是人中俊杰。 虎威将军百里锦宏，追星将军百里若飞，追风将军百里秋溟，还有逐云将军百里飞燕。 也难怪镇北将军府号称为大晟国的护国柱石，百年来因为他们的存在，一次次粉碎着敌国入侵大晟国的图谋。 “百里若飞将你带去哪里了，又做了一些什么？” 夕胭更关切听奴那边遇到的情况。 “这一点让属下很奇怪，百里若飞抓住了我，却是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多问。” “哦？” “他只是让我呆在屋外，听着你和百里飞燕的谈话。” 夕胭一动。 她侧了侧头，放在身后的手蓄起了内力。 “那你都知道我打算做什么了？也知道我背叛了天通？” 但凡听奴表现出了一丝不赞同和要告发她的意思，那她就会动手杀了她。 “嗯。” 听奴点点头。 “属下一切都听少使的。” “即便是背叛天通，你也愿意？” “属下的命掌握在少使的手中，愿意跟着少使。” 她的态度很坚决，但夕胭却不敢尽信。 “我如何能确定你说的话都是真的？要是你从这儿离开后，就跑去圣主那儿告发我怎么办？” 听奴蓦地跪下了。 “少使，若非您，我上次已经葬在大蛇腹中了，您对听奴有救命之恩啊？听奴就算自己死，也不会背叛您的。” 夕胭想起来这么件事。 他们这些孩子从小被带去了天通，秘密培养。所经历的训练也非常人能够想象，其中就有大蛇口下逃生的环节。 听奴说她救了她，那不过是顺手为之。 关键是她当初救下听奴，是打算着危急时刻将她作为大蛇的口粮，自己好趁机逃命的。 没想到听奴却始终记着这份恩情，连背叛天通都愿意支持她。 感动自然没有。 但夕胭却更加信任听奴了，认为这是个得力能用之人，日后还有地方指望着她呢。 她连忙扶起了听奴。 “好听奴，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有一天我成为人上之人了，也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谢谢少使！” “快起来。” 她拉着听奴坐到了她身旁。 “你跟我说说，你对百里飞燕说的那些事情怎么看？” “少使，属下愚笨，不太懂这些事情。” “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跟我见外。” 夕胭有些地方始终想不明白，而这个听奴呢，跟着她也有些时间了，还是挺机灵的。 主要是现在有很多事情她也没法跟别人说，只能和听奴商量。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冒昧开口了。” 听奴踯躅着，“百里飞燕生性高傲，不屑于撒谎。她对少使态度是轻慢了一些，但她这个人应该还是可信的。” “你也这么觉得？” 这个判断倒是与她一致。 “她越是表现得倨傲直接，就越说明她不屑于欺骗我。而镇北将军府么，又是出了名的中正之家。几位少将军，也都不是刁钻耍滑之人。跟他们这些人合作，还是能够放心的，不用太担心他们在背后耍恶心的小手段。” 可夕胭也有自己的顾虑。 “百里飞燕丝毫不掩饰对我的防范，她只承诺了让我活命，可没说日后让我成为第二个天通之主。于这种所谓的正人君子合作，我也的确从她那儿捞不到太多的好处，还是得看我自己。” 听奴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 “少使，其实我最疑惑的是三个问题。” “说说看。” “第一个问题，这个百里飞燕是什么时候留意到天通的？今夜的计划看似偶然，实际上是一早就计划好的。若不是对我们了解得够多，是不可能一击即中的。” 少使暴露了，她也暴露了。 要知道在周府，她跟少使平时连个眼色都没怎么对上过，她是怎么知道两人之间的关联的呢？ 还有天通，他们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这个百里飞燕就像是早就知道天通来到了晟京城，并且已经摸到了他们的身边。 她还知道天通的目标是整个天下，在各国都有他们的触角。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也问过她，但是她都没有回答。我之前还怀疑是楚王夏侯樽告诉他的，夕陨落在他的手上，要是她叛变了，的确会透露一些我们的信息。” “可夕陨并不知道我们两个的具体情况，她负责楚王府，我后她行动。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被抓起来了，不该、也没法将我们两人的事情透漏出去。” “我还试探过百里飞燕，她的确不像是和楚王联手的样子。所以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听奴听到这儿，忽然头一抬。 “少使，百里飞燕之前离开都城大半年，我们的人跟踪过她一段时间，最后不是跟丢了，也没再有她的消息吗？你说，那大半年她去了哪里？” 夕胭也一下子回过味来了。 “你是说，这大半年百里飞燕很有可能就在暗中调查我们？” “这个属下也说不好，她也许一开始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但在这过程中发现了我们的痕迹。回到都城后，就开始等着我们出现了。” 听奴的话，算是说到夕胭的心坎里去了。 她越发惊疑不定。 思忖许久，思路却一点点清晰起来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天通总是瞄准着王孙重族。她或许无法锁定我们，却可以锁定我们的目标。再借由这些目标，确定我们的身份。” “少使英明，就是这样的。” “居然仅凭着那一点点的根据，就挖出了我们，还设计了今夜的行动……这真的能够做到吗？” 夕胭有些难以置信。 只能说，百里飞燕不但聪明而且大胆。 “这位飞燕将军确实很不好对付，今夜我都被她吓了一跳，也幸好少使没事。” “你之前说的第二个想不通的问题是什么？”夕胭又问。 “属下在想，五皇子夏侯洙做的事情，百里飞燕当真不知吗？之前我以为她是沉浸于美好的爱情中，以至于发现不了喜欢的人在说谎。可今夜过后，少使，就凭她这洞察力和判断力，夏侯洙和周嫣这些日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做的事情，她就毫无所觉？” “人总是被自己在意的人蒙蔽，这也不奇怪。”夕胭忍不住说。 “过去百里飞燕和夏侯洙虽然很相爱，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每一次见面，夏侯洙也会充分准备着，很难让百里飞燕发现什么。” “只是这几天，她住在周府，跟夏侯洙朝夕相对，有的是时间了解他。周嫣就藏在周府，哪怕她现在是个小丫鬟，可夏侯洙夜宿丫鬟房间，她不应该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别忘了，听奴，她可是连你的身份都在短短时间内便确定了。” 听奴连连点头。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怀疑百里飞燕是不是在五皇子夏侯洙面前演戏。可这个猜测太可怕了，几乎可以推翻我们之前所有的判断，属下也不敢下定论。” “推翻之前所有的判断么……” 事实上，对百里飞燕的印象，在今夜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次，夕胭没有急着做出结论。 “先别急，接下来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搞清楚这个问题，也会好好挖出百里飞燕藏起来的秘密。” “嗯，属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百里飞燕抓了少使，也抓了我。可在跟我们达成意向后，又直接放了我们。她似乎是一点都不担心我们反悔，也没有刻意做什么来控制我们。” 正因如此，听奴哪怕被放了回来，心里也始终不踏实，总觉得还有什么在等着她们。 有时候，她不做比做了更让她们不安。 “她说了，我对她有用，是合作者。对于合作者，需要有合作者的方式。” 喂一颗毒药也很简单。 可说实话，用毒药控制着人，这人是真心跟你合作的吗？她就不担心合作结束后，你不给她解药直接毒死她？ 这种合作方式，那是逼着别人给自己留余地，甚至是想方设法得抓住你。 “而且她也有自信，我们不敢反悔。别忘了，对于天通她知道得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要是我们敢单方面结束合作，她会将今夜的事情透露出去。一旦让圣主知道我们可能背叛了，那我们还有机会活命吗？” 圣主要解决叛徒，甚至都不需要确凿的证据。 一个合理的怀疑就够了。 听奴低下了头。 “看来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算准了我们每一步的想法。” “无妨！反正这次我是真心跟她合作的，百里飞燕表现得越厉害，对我们也有好处。其实听奴，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一直留在天通，忠心服从圣主的命令。那我们这一生可能都会这样下去，只是一个小卒子。” 周嫣那话也没有说错。 他们就只是一个小卒子。 圣主需要他们，就让他们跑腿办事。不需要他们，那就直接杀了。 过去她还幻想着多立功，让圣主看到自己，甚至有一天也能像圣主那样呼风唤雨。 可仔细想想，她就算立再大功劳，在天通的上限都是肉眼可见的。 永远都得屈居人下。 夕胭不甘心，也不愿意。 她要做就做万人之上。 第214章 名扬天下，四方来财！ “辛苦了，二哥。” 在听奴和夕胭离开后，百里若飞也现身了。 百里飞燕居住的这个院子，因为她平素不喜欢别人打扰，伺候的人并不多。 夏侯洙之前倒是让天通的人帮忙留意着这边。 这不听奴出现了吗？ 有了她，那也不需要别人再盯着了。 他自是不知道，如今听奴连同着她的主子，都被百里飞燕一起拿住了。 当然，百里若飞武功高强。 他想要在周府来去自如，这些个人也留不住他。 “不辛苦，你事情都谈好了吗？” “差不多了。夕胭是个贪婪有野心的女人，也看得懂局势，她会乖乖跟我们合作的。不过，她还没有主动对我们摊牌夏侯洙的事情，应该是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或者干脆两头押宝。” “这也符合你的意思。要是她现在就跟你说了周嫣和夏侯洙的事情，你还得想着怎么搪塞过去。” “是啊。” 百里飞燕好笑点点头。 今夜就算没有夏侯洙的事情，百里飞燕也是要对那两个天通的人出手的。 眼看着晟京城就要有一场动乱了，在这之前她必须要想办法切入天通的内部。 这样才能及时得到有用情报，以便做出防范。 “这个计划其实挺大担，要是她们不乖乖配合，抱着一死的态度惊动了夏侯洙，乃至天通，那可要棘手一些。” 百里若飞在百里飞燕身旁坐下，也端起了一杯酒饮下。 “在动手之前我还是好好留意过这两人的。” 百里飞燕说，“夕胭，我接触得不多，但这人太自负了，野心都写在脸上。还自命不凡，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甘心于为了天通赴死的。” “至于那个听奴，能力是真不错，对夕胭，应该也是很忠心的。拿住了夕胭，再想要拿下她不难。” 百里若飞点点头。 “你做事，我们放心。” 他这小妹，的确不打无把握之仗。 “更妙的是，今晚上夏侯洙主动送给了我们一个完美的借口。我就算当着他的面杀了夕胭，他也只能认了。而天通，也不会认为夕胭天通的身份败露。只会觉得是夏侯洙太坑了、还有夕胭太蠢了，才撞到了我的刀口上。” 百里若飞耐人寻味地看了自家小妹一眼。 “小妹，实话实说，夏侯洙今晚上将救命之恩强加于夕胭身上，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这样做，甚至在交谈中还有意诱导他这样说？” 百里飞燕睁圆了眼睛，转了转，然后一脸无辜。 “还真是这样啊！”百里若飞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百里飞燕也笑了。 “二哥，我前世在面对夏侯洙时的确很蠢，就像个瞎子一般。可你也应该相信，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现在他站在我面前，他眼睛一转，我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什么都不说，我也能凭借着对他的了解，推断他下一步有可能的动作。” “真的，特别清楚，清楚到让我都感到恶心的程度。” 因为这种了解，是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代价的。 可百里飞燕已经不会往回看了，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懊恼也于事无补。 她必须得往前走，要亲手将这份仇恨还有耻辱给洗刷。 百里若飞安慰地拍拍妹妹的肩膀。 “这一切，都会做个了结的。” 那之后，百里飞燕也可以重新开始过自己的生活了。 “那当然。” 百里飞燕并没有陷入负面情绪中，相反她生气勃勃。 “二哥，那些赏金客你联系得怎么样了？” “大部分都已经联系上了，还有一些稍微麻烦点，但我们在各地都有自己人，不用担心。” “钱的问题呢？”百里飞燕又问。 “将军府的财力有限，不过落雪山庄还有那位邵宝宝倒是提供了不少。” 飞雪公子的大名还是很好用的。 在百里飞燕赶往宁国、处理要事，没法再行侠仗义时，落雪山庄的人在庄主的带领下，经常以白飞雪的名义做好人好事。 还有那群赏金客，他们都是拿钱办事。 但也经常会做一些好事，不收钱。这个时候别人问他们好汉高姓大名时？这些人又不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担心坏了赏金客的规矩和行情，便丢下了白飞雪这个名字。 一时间，江湖上到处是白飞雪。 大伙儿都知道，这些不是真的飞雪公子。 可这有影响吗？ 白飞雪的名气越来越大，在百姓间的声望也越来越高。 他们都认为这些做了好事留名白飞雪的人，那都是受过飞雪公子的恩惠。 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感谢飞雪公子，也帮他宣扬美名。 就这样的，飞雪公子的拥趸越来越多了。 邵宝宝几乎不用刻意宣传，就赚了个盆满钵满，而百里飞燕也拿到了不少分成。 用这些钱，来对付天通，那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还有人手。” 百里若飞又道。 “落雪山庄这大半年来收留了不少落拓的江湖客。还有一些从镇北军退下，生活落魄的人，我也让他们去了落雪山庄在各地的别院。” “这一批人口风紧，也很忠心，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 百里飞燕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这些人咱们暂时不能动，得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现在，他们做的事情还不能引起朝中注意。 所以要用的人手，最好不要与百里家扯上关联。 赏金客就很合适。 他们拿到了钱，而百里飞燕也有了要用的人手。 而且赏金客们武功高强，对付天通那群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比起普通的将士们更有优势。 “与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打算用赏金客摸清楚天通的老巢。到时候官兵们会以剿匪的名义，一举攻破他们的巢穴。” “天通散了，那些围绕着他们而展开的一个个阴谋，也自然不攻而破。只是这整件事情，哪怕我们做得再隐秘，以天通的情报网，也未必不会察觉到。” “而那个指挥行动的人，毫无疑问会遭到天通最残酷的报复和血洗。不管是谁出面，都伴随着难以想象的风险。” 正因为这样，他们现在最头疼的不是用人的问题，而是有谁来负责这一系列的行动。 “还是我来。” 百里飞燕说。 “捣毁天通，本来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自然不该让别人来替我承受这份风险。” “不可！”百里若飞阻止她，“如果会答应让你来做这件事，那我就不会说这些话了，我亲自负责就好。” “可是二哥，我们去哪儿找合适的人？这种事情，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胜任的。” “不到万不得已，百里家不能卷入这些事情。到时候不但面临着天通的疯狂报复，还要面临着皇上的猜测。两面夹击，将军府处境危矣。” 剿灭天通，是保护大晟国的壮举。 可讽刺的是，这件事却不能让这个国家的君主知道。 且不说夏侯洙如今已经跟天通合作了，就连那位承平帝，在得知天通的存在时，是覆灭他们？还是想要利用他们来做点什么？ 谁都说不清。 那个男人无所不用其极，对百里家那也就是纯粹的利用。 让他知道，那百里家最应该担心的就是来自于皇帝的背刺。 何况，夏侯庸夏侯洙父子，这会儿只想着要对付晋王楚王，哪里顾得上什么天通。 而晟京城风雨将至，这些人都在漩涡中心，百里飞燕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搅浑这池水。 让他们好好斗去，做一个了结。 天通，就交给他们来解决。 “人选的事情，我回去会再和爹爹、三弟斟酌斟酌。总之你不要想这个事情了，别的都可以听你的，在这件事情上，你不可擅作主张。” 百里若飞认真起来，那还是很有些威严的。 而百里飞燕也知道二哥说的是对的，更是为了她好。 乖乖点了一下头，“听你的，二哥。” 百里若飞得到了她的保证总算是放心了，笑着摸摸她的头。 “你啊，也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虽然天通是你主张要捣毁的，但这件事关乎着整个天下的安危、万民福祉。不是你、也不该你一个人来承受。” “我明白了，二哥。” “联系赏金客，找到天通老巢还需要一些时间，而且也急不得。如今你已经找到对付天通的办法了，夕胭也听你的安排，你是不是就没有留在周府的必要了？” 百里若飞可不希望自己的小妹留在夏侯洙这儿。 之前要不是情况还不明朗，必须要从他这儿入手，他都不会答应让百里飞燕住进来。 “的确，不过还是等宫内失窃案了结我再搬回去。” “也好。” 那些禁卫军，也不能不管。 将这些人救下，日后对他们应该也有助益。 “那二哥就先走了，你多当心，也别对那个夕胭太放松警惕了。” “不会的，二哥慢走。” 百里飞燕目送着百里若飞消失在夜色中，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房间。 这一晚上，是够累的。 但收获还是值得的。 没两天，宫内失窃案就了结了。 夏侯洙抓到了好多位嫌疑人。 但证据也不是很充足，这些人又坚称自己没有做，让夏侯洙很恼怒。 父皇底下那些饭桶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不是说都已经安排好了么？ 为什么会少掉一些关键性的证据？ 现在当着百里飞燕的面，要给这些人强行定罪那总归是勉强了一些。 “殿下，飞燕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解决你的烦恼。” “什么办法，飞燕你说？” “如今的证据都指向了这些人，只怕他们也不无辜。只是现在这些证据，要将他们定罪他们也不服气啊。而殿下之所以这么头疼，是因为这些人，抓，证据不足。放，身为禁卫军，那可是有机会威胁陛下安全的。” 百里飞燕几句话，算是说出了夏侯洙的困境。 “那飞燕你是怎么想的？” “这事情也简单，将他们调离禁卫军，再派人看着他们也就是了。这些人如果真偷了东西，那时间久了一定会露出破绽，殿下也不必急于一时。关键就在于这些可疑的人，不能留在陛下身边。” 夏侯洙也知道目前这样做是最妥当的，只要这些人不帮着夏侯昶，不坏他们的事情，留他们一条小命也没什么。 他就是有些不甘心。 这些家伙既然敢投靠夏侯昶，那就预料到有一天会是这么个下场！ 见他还有犹豫，百里飞燕将夏侯洙拉到一旁。 “殿下，你的目的是保护陛下的安危，也不是非得给自己找麻烦。这些禁卫军们，要是真犯了事倒没什么。可若另有隐情，到时候闹将起来，不是将殿下推入了风波中心吗？” 百里飞燕这是在暗示夏侯洙。 他目前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不宜给自己树敌。 而夏侯洙还多想到了一层。 他们确实在准备着收拾晋王，可除了晋王呢？ 楚王还有穆王那也不能大意啊。 他在这件事情上做的太绝，楚王和穆王一定会心生怀疑。 有些事情百里飞燕可能不清楚，那两位却看得分明。 这些人跟晋王走得近，按照他如今的身份，哪里有那个胆子去对晋王穷追猛打？ 做的太过火，引起了他们的警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夏侯洙立即做出采纳百里飞燕建议的姿态。 “飞燕说得有道理，就照你说的这么办！” 宫内失窃案如他们所料，成功解决了。 这些禁卫军们，没过两天就被调去修护城渠了。 夏侯洙没再管这些人，但夏侯庸却是毒辣至极。 在这些人被调离后，他秘密出动了暗卫，要求不动声色解决掉这批人，以绝后患。 就算他们不是禁卫军了，可这些人都是个中好手，对皇宫结构、布局都非常了解。 他们活着，要是帮着晋王奇袭皇宫，那也是个隐患。 不得不说，在这上面承平帝的确比夏侯洙要老道得多。 但他也没有想到，当暗卫赶过去的时候，这一批人神奇地消失了。 第215章 我要惩治他！！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消失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侯庸在得到消息后大发雷霆。 “陛下，属下们也不明白。昨天下了大雨，视线昏暗，修缮护城渠的人们又都扎着堆的，根本就无法盯紧目标。” “即便如此，盯着他们的人一直留意着，不敢放松。可今天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这些人就全都不见了。” 暗卫们也知道没办好事，陛下是要问责的。 可这件事也真的怨不着他们。 这些人消失得太干脆了，就像是有人早有准备，轻而易举就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将人带走了。 夏侯庸在听说这些人不见了后，脑子里就有了怀疑对象。 “晋王府这两天有什么动静？”他又问。 “没有任何动静，我们的人昼夜盯着晋王府，也没看到有什么人外出。而晋王这些日子抱恙在身，早朝没上，也没接见别的人，出门就更不曾有了。” “那护城渠附近呢？你们可有仔细盘问，这两天出入的任何车马都给我检查清楚！一定要将这批人给我挖出来！” “是！”暗卫们忙听令。 这些人退下后，夏侯庸重重一拳垂在了龙案上。 这不是个好兆头。 对方有胆子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救人，这就等同于光明正大跟他作对。 只怕晋王是真的要反了。 这一天，禁卫军好多位将领都被陛下召过去了，关在御书房内商谈了许久才离去。 而周府这边，在宫内失窃案了结后，百里飞燕也跟夏侯洙提出要回将军府了。 “你要走？”夏侯洙顿时流露出不舍来。 抓着百里飞燕的手，舍不得松开。 “殿下，我在周府住着也有段时间了，发现你这里风平浪静，也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底下人也都还挺能干的，将宅子护卫得好好的。这样一来，也就用不着我每天都守在这里了。” 百里飞燕在周府的这些日子，夏侯洙好大个不自由。 她要走，夏侯洙其实也求之不得。 他都已经好多天没有跟嫣儿亲近了，而且上一次他跟百里飞燕两个人只是动作上亲密了些，被嫣儿发现后就一直在闹别扭。 夏侯洙正头疼着要怎么哄她呢，只是百里飞燕在这里，他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尤其是百里飞燕这些日子经常来到他院子找他，这样夏侯洙就更不得自由了。 别说晚上宿在周嫣那里，就是白日去看望她都小着心。 后面干脆就不过去了。 即便嫣儿不高兴，那也是没办法，这都是为了他们将来。 百里飞燕自然知道夏侯洙的心思，为防夏侯洙留人，这两天她故意经常往这儿跑。 此刻，夏侯洙的心思早就飞了。 嘴上热络挽留，依依不舍，脚却下意识冲着门的方向，恨不得现在就送百里飞燕出府。 “可飞燕，我想你了怎么办？” “殿下想我，随时都可以去看我啊。这一次我住在周府这么久，爹爹和二哥三哥虽然有些微词，却也没说什么，他们应该也逐渐接受殿下了。只是我要是再不回去，我爹恐怕对殿下又有意见了。” 这话都说出来了，夏侯洙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 “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好。” “别忘了想我。” “嗯嗯。” 两人又“依依不舍”了好一会儿，百里飞燕才总算是出了周府。 夏侯洙这边，让人跟着百里飞燕，确认人走远了，也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便火急火燎去了周嫣那里。 老习惯，夕胭仍然坐在房梁上，看着这两位在底下上演着痴情外加虐恋的戏码。 “嫣儿，你一定要理解我，也要相信我，我跟百里飞燕真的没有什么。”夏侯洙将人抱在怀里，耐心地哄。 周嫣起初是难过别开脸，装作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实则酸溜溜的，软刀子直扎得夏侯洙心疼不已。 “殿下，我可没有说什么，更不敢抱怨什么。对方可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也是你明面上喜欢的人。你们俩在一起再亲密，那都是天经地义，哪里有我吃醋的资格？” 夕胭心想着。 你这不是挺清楚的吗？怎么心里没点数？ 她现在看这个周嫣真是越看越不爽，若非夏侯洙是百里飞燕的男人，她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她还真想将夏侯洙从周嫣手里抢过来，好好玩一玩，玩腻了再丢开。 夏侯洙这样的坏男人，还是挺对夕胭的胃口的。关键是她看周嫣不爽，有心想要让她难受。 “嫣儿，我求求你别这样说，你是想让你的洙哥哥难受啊！那百里飞燕在我心中是个什么存在，你不是都清楚吗？那天晚上，我也是看着时机不错，想将百里飞燕彻底拿下。那样她日后就会全心全意为我效力，也不用担心她跑了。” 听到这儿，周嫣狠狠挣开他。 “我知道！嫣儿身份卑微，没资格管，也没资格生气！可是殿下，嫣儿也是人啊，还是喜欢你的女人。你让我看到那种场面，如何还能保持冷静？” “是是是，都是洙哥哥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但你要相信，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 “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殿下了——”周嫣痛苦道。 “嫣儿，你千万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你知道吗？和百里飞燕在一起的时候，我比你还要痛苦。我满脑子里也都是你，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你的身边抱住你……” 诶呀受不了！ 夕胭只觉得这两人肉麻又腻味，哪怕她这人承受力够强的了，看了一会儿后，还是满身的鸡皮疙瘩。 发现这两人接下来倒床上去后，夕胭也懒得再看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少时，你在想什么呢？” 听奴晚上偷偷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少使难得坐在那里发呆。 “额，是听奴啊。” “少使今天不是去听那两位墙角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墙角，能不能别这么淡定地说出这三个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怪癖呢。 “太肉麻了，看不下去。”夕胭挥挥手，不想再想起那些画面。 “这五皇子倒是真的挺喜欢周嫣的，这么多年了，心里也确实只有她一个，某种程度上来说周嫣也算是有本事了。毕竟五皇子这些年，身边可也有不少姑娘啊，尤其还有个文武双全且才貌俱佳的百里飞燕。” 夕胭哼哼，不予置评，但脸上却挺不屑的。 “欸少使，你说像百里飞燕那样的女人，哪一方面都很出众，为什么这位五皇子就是不喜欢她呢？” 听奴如今对百里飞燕的八卦可是很感兴趣的。 她也知道自家的少使，对她的事情也比较关心在意。 “谁知道，那夏侯洙根本就没什么眼光，被那种心机货色给牵着鼻子走，还耍得团团转。我一眼就能看出那女人的心思，夏侯洙还总以为对方爱惨了他。” 说到这儿，夕胭又想到了百里飞燕。 “这两个人，这方面还真有些相似。难道感情真的能让一个人盲目？百里飞燕对夏侯洙，夏侯洙对周嫣，都是单方面的自以为是。” “属下还真好奇，若有一天百里飞燕知道了真相，会作何表情？” 听奴还是隐隐期待着的。 “她是我们新的合作对象，甚至可以说掌握着我们的生死。按理说我们应该盼着她好，可一想到她那天晚上在少使面前倨傲的模样，属下心里就想看她吃瘪。” “哈哈！”夕胭忽而笑了，“听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蛔虫？” “对啊，否则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心里面在想什么呢？”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百里飞燕吃吃瘪，那真不错，也挺想看。 “不过，看到这两位那么腻歪，我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夕胭嘴角缓缓勾起，眼睛眯起，看上去很危险。 “少使难道想做什么？” “哼哼！当然是给他们俩加一点刺激了。” 不只是因为她对夏侯洙有点想法。 还是因为百里飞燕。 那是她新的仰望对象，在她能够战胜她、取代她之前，她可不允许别人这么算计她。 “少使，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属下担心会误了正事啊。” 有趣归有趣，听奴还是很理智的。 “不会误了正事的，我也就是找一点乐子。那周嫣如今藏身于周府，连自己的真身份都不敢暴露，我还用得着顾忌她？” “可五皇子那边？” “哼！你认为他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放弃跟天通合作吗？而且他也不见得对我全无心思，没事的。” “那、那万一要是给百里飞燕知道了呢？”听奴有些犹豫着道。 提到百里飞燕，夕胭那漫不经心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郑重。 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止她疯长的念头。 “不会让她知道的，夏侯洙会想尽办法阻止。” 听奴想想这话也有道理，也不再阻拦。 翌日晚上，周嫣在房内没有等到夏侯洙，想着他是不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今晚上不会来了？ 然而她身边一个亲近的丫鬟却偷偷告诉她，五皇子今天早早就回来了，根本就没有接见别人。 还有人看见一个丫鬟偷偷进了他的书房，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百里飞燕不在，周嫣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听到这个事情后她怒不可遏。 虽然她已经不爱夏侯洙了，可被人这样欺骗，还是让她感到愤恨。 而且夏侯洙这个人，纵然自私自利，对她也做不到不顾一切。在利益相悖的时候，还是丢下她。 可夏侯洙也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她一直都是夏侯洙唯一的挚爱。 还有一点，让周嫣还是挺引以为豪的。 那就是这些年，夏侯洙只碰过她一个人。 夏侯洙并不是一个好色的人，百里飞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也没见他昏头。 所以几天前看到他和百里飞燕那般亲昵，周嫣当时就醋心大起。 好歹最后也没发生什么。 结果呢！ 百里飞燕走了，又来了一个小丫头！夏侯洙到底想做什么？这是把她置于何地？ 周嫣不愿相信，决定亲自去看看。 那两人，为了方便行事，都没有让人守着。 周嫣从暗门很容易就摸过去了，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不堪入耳的声响。 那一刻，周嫣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冻住了。 狠了狠心，她还是走了过去。 微微打开了一点暗门，便清晰地看见了室内的景象—— 只一眼，就让周嫣绝望的向后倒去。 “夏侯洙，你毁了我还不够，一再伤害我还不够，现在就连这最后仅剩的一点情意，你都要亲自抹去吗？” “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周嫣心里愤怒呼号着，她想冲过去将那两人撕得粉碎，也想故意制造出一点动静，搅了这两人的好事。 可最后，周嫣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紧紧攥着拳头，眼里是愤怒的风暴在酝酿。 任何人，只要对不起她，她就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而夏侯洙，她第一个要惩治！ 第216章 收买人心，你是专业的 镇北将军府。 “哦？这夏侯洙的小日子过得够精彩的啊。” 百里飞燕回来没两天呢，这夏侯洙就已经左拥右抱上了。 她是回来了，但也在周府留下了一双眼睛。 梅梅被安排在夏侯洙身边伺候，便也知道了他背着百里飞燕做的那些事。 有种彻底幻灭的感觉。 如果说卓隐的事情，让她想着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主子做的决定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下人所能领会的，也不该多嘴。 那么夏侯洙和夕胭的事情，就超乎梅梅所能接受的范围了。 本来在百里飞燕和夏侯洙之间，梅梅就左右摇摆，不知道该听谁的。 飞燕将军没有明说，只是让她帮忙盯着夕胭。 殿下那边似乎也不在意飞燕将军的安排，还让她对飞燕将军实话实说。 她还以为这两个人是一体的，她应该不至于太难办。 可如今这种事情要她怎么办？ 殿下的潜意思梅梅还是听得出来的，尤其在发生这些事情后，殿下还特地给她叫过去，给了赏钱。 夸她懂事，忠心。还暗示她在他身边做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 要是飞燕将军问及，她应该知道怎么说。 “奴婢也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将军。将军是奴婢的恩人，对殿下也是一往情深，殿下不该这么待将军。” “你一定是看错了。”在梅梅面前，百里飞燕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将军，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啊？夕胭昨晚就留在书房，深夜才从屋里出来呢。” “夕胭有能力有本事，不只是一个丫鬟，还是五皇子的心腹。两个人关上门来谈一些重要的事情罢了，怎么在你们看来就那么龌龊呢？我相信殿下，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可是……” 关上门谈事，那那些奇怪的声音是怎么来的？ 梅梅想说，可看飞燕将军那副对太子殿下深信不疑的模样，她也只好闭上嘴。 百里飞燕见状，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梅梅，你是不是听府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一时产生了错觉？没事，我不信你说的，但我还是很高兴你能过来跟我说这些。” “将军，梅梅真的没有骗你。” “好，这件事我找机会跟殿下求证一下，我也会注意，不让殿下知道这件事是你告诉我的。” “谢谢将军。” 百里飞燕能体贴她一个下人的处境，在这种时候还能为她着想，让梅梅有些感动。 特别是跟夏侯洙的作为比较起来，越发显得飞燕将军的难能可贵。 百里飞燕起身，来到梅梅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私自出府，被抓到了可是要受罚的。这样，你回去后，主动去禀告殿下，就说你今天来见我了。这是我一早吩咐的，说我对夕胭还是有些不放心，让你每隔几天就汇报一次。而你呢，什么都没有说，只说府里一切如常，殿下也很思念将军。” 这一番话，让梅梅感动得热泪盈眶的。 将军居然为她着想到如斯地步！ “嗯嗯。”梅梅连连点着头。 百里飞燕笑着摸摸她的头，“有没有吃午饭啊，在这吃了再走？” “这使不得，我偷偷跑出来，得快点回去。” “你是来见我的，殿下是不会怪你的。反正也出来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吃完了饭，也可以去看看卓护卫。他的伤已经好多了，你应该也想去看看他？” 吃饭还是其次。 梅梅是真的想见见卓隐，虽知他在飞燕将军这儿一切都好，可每天都牵肠挂肚的。 “谢谢，谢谢将军。” 百里飞燕唤了一声，便有人带着梅梅下去了。 她这边刚走，百里秋溟便用折扇拂开了帘子进了屋。 “哎呀呀，小妹，我现在是不得不佩服你了，三两句话就让那小丫头死心塌地。” “三哥，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明白~”百里飞燕摊手。 “装，还跟三哥装。你啊，既不想让那小丫头知道，你已经清楚了夏侯洙那点破事。又还想让她以后持续为你传递消息，帮你监视着周府。便借着为她着想的名义，让她以后每隔几天就过来一趟。” 百里秋溟在百里飞燕身旁坐下，还往嘴里丢了一粒花豆。 “她只要过来了，还愁不将府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你听？何况，你还祭出了美男计。有卓隐在，那小丫头会得很勤快的。” 百里飞燕看着自己的三哥，笑得有几分无奈。 “三哥，我呢是有点小私心，但我也的确是为了那丫头好啊。要不这么说，夏侯洙根本不信她。今天她偷偷跑来，那可是要被他盯上的。” “所以我才说小妹厉害啊，既为别人考虑到了，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卓隐的伤好了太多。 这两天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只是大夫嘱咐过他，现在还不宜动武。 卓隐本来是个忙人，大大小小的事情，忙都忙不完。 就算是受了伤，也没怎么当回事。经常扛着一身伤，风力来火里去的。 在将军府，大家伙儿反而都把卓隐当成了瓷娃娃。 不但底下人照顾得很用心，几位少将军那也是时时来看望，还一再嘱咐他好好保重身体。 呆在镇北将军府的这段日子，除了刚开始那几天内心惶惶，不知道日后要怎么办。 后来当百里飞燕提出暂时跟随她后，心就慢慢安定了下来。 百里若飞一有时间就会过来陪他下棋。 百里秋溟呢，也会来找他聊天，请他品尝美食好酒。 额，对了，酒这种东西，他暂时是不能喝的，只能闻闻。 这短短数日，却是卓隐最放松的时光。 也是他过去从未体味过的生活。 他一直都活在黑暗中，为了陛下和殿下解决所有的麻烦。他没有朋友，没有羁绊，他有的只有手中的刀，还有他这条命。 每一个接近他的人，他都会仔细审视一番。有目的的，杀了。没目的，那更得远离。 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能有任何情感的。 全部的一切，都是属于陛下和殿下的。 有些东西，如果始终没有见到过、感受过，那也不会有任何的念想。 可他见到了。 他也会开始幻想着有一日能够活在阳光下，结识位知己好友，把酒谈天，好不快哉！ 他也想试着对别人敞开心怀，坦坦荡荡，洒洒脱脱。 但这些，终归只是想想。 他这阴沟里的老鼠，是没有资格爬上来的。 “卓大哥——” 看到卓隐在院子里晒太阳，梅梅高兴地唤了他一声。 卓隐蓦地回头，见到的就是梅梅灿烂的笑脸。 那一瞬，他有些恍惚。 第217章 最极致的报复 百里飞燕站在窗后，看着隔壁院子里，梅梅笑着同卓隐聊天。 那个姑娘，见到心爱的人后便眉开眼笑的，仿佛先前那些烦恼也都不算什么了。 “！” “我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百里飞燕忽然拍了拍脑门。 她忘记嘱咐梅梅，不要把夏侯洙和夕胭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了。 其他人，梅梅当然不会乱说。 可卓隐，那就不一定了。 夏侯洙那些事情，卓隐都清楚。可问题是如果卓隐知道，梅梅已经将这些情况告诉给了夏侯洙，忠心于他，会不会还想着提醒那对父子？ 到时候可不是百里飞燕一句“我一个字都不信”，就能轻松带过。 想到这儿，百里飞燕也没闲心站在这儿看着了。 “卓大哥，你这些天还好吗？” “好多了，谢谢梅梅姑娘。” 比起梅梅的热切，卓隐要冷淡得多。 他感谢梅梅对他的救命之恩，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法回应她的感情。 那还不如别给她任何希望的好。 “卓大哥，我可以知道你和殿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你对殿下这么忠心，他还要杀你，还要这样恶劣地对待你？” 杀了人还不够，还要将他丢去后山喂野狗。 活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卓隐想到他和夏侯洙之间积攒已久的矛盾，又是心累，又是心寒。 “对不起，梅梅姑娘，这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梅梅摇摇头，并不在意卓隐的隐瞒。 “我知道，这些事情不该我一个下人过问。卓大人不说，那也一定有你的理由。只是这些日子，梅梅发现有些事情不想我之前想的那样。殿下他……” 卓隐如今不是很想要听到夏侯洙的名字。 可对他的事情，仍然下意识关心。 “殿下怎么了？” “他和……” “卓护卫，梅梅。” 百里飞燕笑着走了进来，“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我是来喊梅梅吃饭的。” 卓隐现在还不便露面，这小院子除了百里三兄妹和专门照顾他的下人，其他人也不会进来。 百里飞燕最戒备的胡妈，前段时间也被百里若飞给支走了。 给的理由让胡妈都难以拒绝。 百里家一位表小姐上个月来到了都城，不喜欢人多嘈杂，就住到了别院。 这位表小姐身子虚弱，底下人伺候总有不到位地方，百里若飞便拜托胡妈过去住一段时间。 胡妈当然不肯走了，只是她做下人的，主人都吩咐了，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而胡妈也有自己的考量。 百里家三兄妹，如今是彻底防上她了。这次将她调走，就更能证明她的推断。 这种时候就算留在府里，她也没了用武之地。 那位表小姐呢，身子弱是弱了点。 跟百里家三兄妹关系可好了，从她那儿入手，说不定也能有所突破。 对付不了百里家三兄妹，还能对一个弱女子没有办法？ 要说胡妈还是太天真呢。 哪里有什么表小姐？ 不过是百里若飞请一位江湖朋友来帮忙演一场戏，好拖住胡妈。当然有必要也可以让胡妈当个传声筒，故意卖给她一些情报。 挖坑不嫌多，百里若飞也相信这些暗棋，总会有机会用到的。 “怎可劳烦飞燕将军亲自过来喊我去用膳？” “这可是梅梅第一次在将军府用膳，不可怠慢。” 梅梅受宠若惊。 “奴婢不敢。” “在我这儿，不用总是自称奴婢。我与你也算投缘，更欣赏你的勇气。你一个柔弱女子，却能不顾自身危险相救卓护卫，让飞燕打从心里佩服。待你，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 百里飞燕说着，还挽住了梅梅的手，带她走出了院子。 前面，饭菜已经上桌了。 百里飞燕逮到机会，便跟梅梅嘱咐。 “你说的那些事，暂时就别传出去了，也别告诉卓护卫。一切等我证实之后再说，我相信这都是误会。” 梅梅却眨了一下眼睛，才明白百里飞燕说的是何事。 “奴婢虽然愚钝，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将军放心，这些话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除了您。” 原来只是误会一场。 “如此便好，你做事这般有分寸，我也放心了。” 用完午膳后，梅梅就回去了。 果然，她刚一回到府中，就被夏侯洙叫去了。 再次见到夏侯洙，梅梅的心境不知不觉有了变化。 过去她看殿下，甭管别人说他多么不受宠，他们眼里的五皇子那是雅人端方，谦谦君子。对他们这些下人也不错，殿下在她心里是个美好的人。 可现在，只要看到夏侯洙，她就会想起那一天晚上听到的声音。 他对飞燕将军所有的情意，如今再看，总透着一股虚假。 “偷跑出府了？”夏侯洙把玩着一枚青玉，有些漫不经心地问。 “回殿下，奴婢的确出府了。” “去了哪里啊？” “奴婢去见了飞燕将军。” 紧接着，梅梅就将百里飞燕交给她的那番话，跟夏侯洙这么一说。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梅梅还是感觉到了屋内的气压似乎缓和了点儿。 “下次去之前，过来跟我说一声。我跟飞燕再器重你，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是，奴婢知错。” “下去。” 夏侯洙挥挥手，梅梅便退下了。 她刚出去，夕胭就从房梁上飞了下来，黏在他的身上。 “殿下，看来你那位飞燕将军不是很相信你啊，人都走了，还要盯着你，就怕你干坏事。” 说这话的时候，夕胭的手还在夏侯洙的胸膛来回游走着，眼尾尽是媚意和风情。 夏侯洙推开她。 “既然如此，你还不注意点分寸？” “殿下这是怕飞燕将军知道呢？还是怕你的周姑娘看到了伤心？” 一提到周嫣，夏侯洙就有些心虚。 “殿下，今晚上要留下来吗？”夕胭又黏了过来。 “本皇子还有事。” 夏侯洙直接避开。 而入夜后，夕胭就看见夏侯洙去了周嫣的院子。 “呵呵呵呵呵——” 夕胭坐在屋顶上，抬头望了望夜空。 除了一轮疏冷的月光，一颗星星都没有。 “可惜了，今夜没法看星星了。” 夏侯洙来到周嫣这儿，是带着丝内疚的。 虽然他告诉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时候也必须要做出妥协。 可一面对周嫣，还是有点抬不起头来。 周嫣心中冷笑。 早干嘛去了，现在倒是装作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 而周嫣，这一次没有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意思。 她比平时要更加热情。 当一切平息下来后，周嫣望着自己身旁熟睡的夏侯洙，将手指塞进了嘴里，狠狠咬开了。 然后将染血的手指，送到了夏侯洙的唇畔—— 第218章 都小意思，改天有你好瞧的! 殷红的鲜血从指尖流出，一滴滴滴落到了夏侯洙的嘴里。 哼哼！ 夏侯洙，你一再辜负我、伤害我，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也要让你尝尝我所受的苦！ 周嫣其实并不知道这些血有没有效果，只是自从被晋王种下了天蚕蛊后，她的人生就没有多大的指望了。 随时随刻都活在不安和惊恐中，唯恐晋王突然出点事，她也无法活命。 可就在她这么绝望的时候，夏侯洙不但没有宽慰她，还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不快活，你也休想轻松！” 她在心里愤恨道。 对夏侯洙下手，并非晋王授意，周嫣也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给他。 如果天蚕蛊真的有效果，那晋王控制她，她就要控制夏侯洙。 她也要给自己留点退路。 有一天，当晋王在与夏侯父子的争斗中败下阵来，她还可以利用夏侯洙给晋王一条生路、也给自己一条生路。 这不是为了晋王，仅仅是为了她自己！ 而接下来，周嫣就开始了验证。 看看这些血，到底能不能对夏侯洙起到效果。 翌日，她故意打翻了茶盏，碎瓷片将手给划破了，就是她昨晚咬破的那个手指。 这样也可以掩饰她的手指受伤的事情，不让夏侯洙生疑。 “嫣儿，手没事？这些东西你不要碰，让下人来做。”夏侯洙心疼地将她扶了起来。 “殿下，我没事。” 指尖的刺疼清晰地传来。 而夏侯洙却没有半点异样。 没效果？ 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没有？ 按照天蚕蛊的奇特效果，当母蛊拥有着受伤时，子蛊所能感受到的疼痛，是主人的数倍。 对了。 她现在只具备着子蛊，母蛊根本就不存在。 夏侯洙当然不会因为她的这些血受到影响。 周嫣好不失望。 那如果是晋王受伤了，夏侯洙会有感觉吗？ 之前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情况，但周嫣还是很想要迫切知道这个结果。 多一个子蛊的存在，那她所能承受的压力也要轻一些。 何况，就算到最后她真的逃不过，她也绝不愿意看着夏侯洙逍遥于世。 她要这个男人给他陪葬！ 周嫣如今对夏侯洙的恨意，已经超过了除百里飞燕外的所有人。 甚至在百里飞燕不露面、不被反复提及的情况下，他的仇恨值是最高的。 对于周嫣来说，夏侯洙本来是她最大的依靠。 可这个依靠，关键时刻抛开了她。 那时候，周嫣就心死了，也不再相信夏侯洙任何的花言巧语。 但夏侯洙仍然是周嫣绝望生命中，最后一点安慰。 因为夏侯洙哪怕不是将她视为最重要的存在，她也依然是他最爱的女人，他唯一的女人。 可现在，这些都没了。 都不是了。 甚至那个女人还不是百里飞燕，只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不入流货色。 周嫣怒不可遏。 过去对夏侯洙有多少期待，如今就有多少的恨意。 “是你一次次丢开我、狠狠折辱我的自尊，我不会放过你。纵然这一世我注定要下地狱，那也会带着你一起。” 周嫣痛下了决心。 她按照一开始约定好的方式，给她的丫鬟青桃去了消息。额，那位不是她的丫鬟，不过周嫣自认在他那儿说话还是有点分量。 周嫣喜欢穿漂亮的新衣裳，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铺子老板给她送新衣裳来。 虽然她现在在周府不得不隐藏身份，但夏侯洙在这方面始终舍不得亏待她。 夏侯洙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也时不时往晋王府送点东西。 有新衣裳，也有一些厨娘做的点心。 按照他的话说，嫣儿过去这些年习惯了吃厨娘做的点心。怕她吃不着，会想念，所以作为兄长的他送点东西过去，没人能够说什么。 夏侯昶对这种事情也都懒得理会。 那不过是夏侯洙在故意做戏，没必要搭理。 无情公子却注意到了别的事情。 盯着这些新衣裳，眸子里思索着什么。 “你这又在憋什么坏呢？” 大家都这么熟悉了，对对方的一些小习惯小神情自然是了解的。 “周嫣是个很爱美的人？” “是啊。”女子大部分都爱美，这没什么奇怪的。 好多男子也爱美呢。 “经常会让裁缝去府里给她缝制新衣裳？” “嗯，应该是。” “呵呵！”无情公子满意笑了一声，“你们的人之前跟周嫣联络还是挺麻烦的？” 说起这件事，夏侯昶也怪烦恼的。 周府的防卫还是挺严密的，尤其是这段时间，天通的加入，让他们的人传递消息的难度要加大了许多。 周嫣如今在府内，又很难自己出来。 身边真正信得过的，几乎没有。 春桃倒是听她的，可周嫣对这丫头心里记恨着呢。 在她嫁入晋王府后，有段日子相当难熬，一直都是青桃在照顾她，春桃表现得就要怠慢得多。 后来找着机会，立即就跑回周府了。 如此无情无义的丫头，她怎么可能会信任她？ 当然，周嫣也不是个傻子。她知道现在还不是跟她算账的时候，总会有机会惩治这丫头的。 只是，身边没有可信的人，消息要送出去就很困难了。 前些时间，周嫣会将自己要说的话弄成密语，偷偷放在厨房外面的墙缝里。 晋王的人会混成送菜、送柴禾的，来把消息取走。 夕胭到来后，防卫就严密了很多。 周嫣刚把天通的消息送出去，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 尤其是夕胭，时不时就去厨房转转。 还总是在房梁上偷偷观察她，这让周嫣很生气，也很急躁。 这家伙的存在已经够碍眼了，居然还一再坏她的好事。 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没有掌握什么确切的线索，夏侯洙也一直不知道她做的事情。 消息传递不方便，周嫣就主动减少了与晋王那边的联系。 但总是不联系，那也不是个办法。 何况这次，周嫣还是自己有事情要找他。 就在周嫣感到为难的时候，裁缝铺里的伙计来给她送衣裳。 这个伙计她之前没有见过，接触之下才知道是晋王的人。 太好了！ 周嫣正觉得不知道怎么办呢，晋王那边就主动帮她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当然，这也是无情公子想到的。 最绝的是，无情公子还想到了一个最为特别的消息传递方式。 为防止周嫣这边说话不方便，还有人盯着，就用针线刺绣一类的特殊密语来进行信息传递。 “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这个办法都能想到？” 晋王听着无情公子的想法，忍不住激动开夸。 “小意思，都小意思。”无情公子得瑟摆摆手，表示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的本事厉害着呢，改天有机会有你好瞧的。” 要是百里飞燕或者百里若飞在场，恐怕会感叹一句，无情公子这爱得瑟的老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可他也是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 不说别的，就他那一手易容术，才真正是独步天下。 第219章 我们俩绝不会像他们那样～ 周嫣最新送来的消息，是给无情公子的。 话说得很婉转很隐晦，但无情公子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说什么？”晋王夏侯昶问。 “她说，天蚕蛊是不是骗她的？她这些日子请教了一些老神医，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 “呵！是不是骗人，她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这么多天了，她送出来的消息就这？” 根本就是一句废话。 “我倒是觉得这句话信息量不少。” 无情公子琢磨着开口。 “你看啊，别说周嫣已经领教过天蚕蛊的厉害，就算她真有怀疑，她会直接这样傻乎乎地问吗？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会暗戳戳试探，不会直接暴露自己的目的的。” “有道理。”晋王夏侯昶又不傻，对于周嫣他虽然是挺不屑的，但他也不会真的小瞧了那个女人。 “可她这话，说起来确实挺傻的。”他还是感慨。 “如果这话，本身就是一种掩饰或者试探呢？听起来是傻了点，却能掩盖她真正的意图。” 夏侯昶蹙眉思索。 掩盖她真正的意图么？ 周嫣这个时候会有什么目的？ 说出这样的话，又对她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是单纯的激将，或者是单纯的不相信天蚕蛊的威力，那他只需要稍微给她一点教训，就能让她认清现实。 嗯？ 夏侯昶睁大了眼睛。 “你想明白了？”无情公子见状，就知道他已经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了。 “她想让我催动天蚕蛊！” 只有这一个可能！ “可是，她疯了吗？好端端的，还想主动尝一下被天蚕蛊折磨的滋味？” “天蚕蛊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可如果是为了她计划需要呢？”无情公子猜测着。 “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能够解天蚕蛊？只有在天蚕蛊发作的时候，才能找到解蛊的办法？” 这倒是说得通，但是，“不可能的，烟娘说过，这天蚕蛊除了母蛊本人，无人能够解除。一个弄不好，会直接葬身蛊下。” “是的，周嫣应该不会那么傻到去尝试，而且她现在许多事情都不敢让夏侯洙知道，不可能光明正大让人给她解蛊。” 无情公子手指轻点着自己的下巴，“那就还有一个可能性，周嫣需要你启动天蚕蛊，去验证某些事情。” “不明白。”夏侯昶摇摇头。 倒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这件事本就没有施为的余地？ 天蚕蛊已经种在了周嫣的体内，她只能乖乖任命为他办事，还能做什么？ 而此刻无情公子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除了周嫣这个消息渠道，还有百里飞燕那边也在源源不断为他送着最新消息。 他知道周嫣之前看到了夏侯洙和百里飞燕比较亲密地站在一起，应该气得不轻。 他还知道夏侯洙和那个天通女子在一起了，周嫣有没有见到百里飞燕不清楚，但梅梅都知道了，周嫣应该不可能被完全蒙在鼓里。 如此，那此时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就耐人寻味了。 周嫣会不会被刺激过度，打算狠狠报复夏侯洙？ 寻常下个毒什么的，周嫣是没有机会得手的。别说有暗卫和天通在，真要是她下毒，那肯定会被查出来的。 周嫣不傻，也还很惜命。 不到最后，不会傻傻葬送自己。 那么剩下的可能，也就是…… “！！” 无情公子脑袋抬起，眸子里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你想到了什么？” 在无情公子思考的时候，夏侯昶也没有打扰他。 他现在已经逐渐接受这一位许多时候比他还要聪明、脑子转得更快的事实。 所以许多大事，晋王都喜欢找无情公子商量。 要是没经过他的同意和认证，晋王都有些不踏实，也觉着不太靠谱。 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也不完全是坏事。 因为过去，所有的重要决定都是他一人做出的。魏先生虽然能帮他出出主意，但最终拍板的人只能是他。 如今不一样。 他身边有了他。 一开始还对他有着各种各样的怀疑，不敢全盘交付自己的信任。 可在一次次了解过后，晋王对无情公子的信任也不断推高着，甚至有时候，他信无情公子胜过相信自己。 他感到匪夷所思。 原来自己也会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吗？ 过去他曾认为这样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在得知父皇这些年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后，就更不敢轻易交付自己的信任。 唯独对他，哪怕一次次提醒着自己，要留一手，要小心谨慎些。 只要看到他为自己认真筹谋思索的目光，夏侯昶就无比心安。 “殿下，周嫣可能要对夏侯洙下手了。” “什么？” “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应该是把自己的血给夏侯洙喝了。”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周嫣最有可能报复夏侯洙的方式，不但隐蔽，还很狠毒。 最符合周嫣如今的心境。 只是，对晋王无情公子不能这样说。 “周嫣本来就对夏侯洙有怨气，加上这段时间她惶惶不安。你和夏侯父子的矛盾一触即发，你要是输了，周嫣也会死。” “所以她不得不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无情公子这样一说，夏侯昶便豁然开朗了。 “你的意思是，周嫣希望我也能控制夏侯洙，这样就算我输了，我也会活下来？而我能活，她也就不会死。” 这的确会像是周嫣能做出来的事情。 真可笑啊！ 他那个五弟，这些年当成个宝、倾心爱着的人，居然会对他算计至此？呵呵，他要是知道了，会是何种滋味？ 不过，夏侯昶也不会为夏侯洙抱屈。 别说他讨厌他，就是在他和周嫣的事情上，夏侯洙也不无辜。 两个人都是狗咬狗罢了。 让夏侯昶感慨的是，原本两个相爱的人，有一天走到了这样令人唏嘘的局面，还真是讽刺啊。 想到这儿，夏侯昶忍不住看向无情公子。 眸子一点点温柔下来。 在心里暗暗跟自己说：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和你之间是永远不会像他们那样的。 这一点他有信心。 “？” 无情公子看着夏侯昶温柔发亮的目光，心里有些毛毛的。 好好说着话呢，突然这样看着他做什么？ 他甩甩脑袋，继续说道：“要真是这样，对我们也不是个坏事。但我不认为周嫣起初是这么个心思，她可能是打着自己操控夏侯洙的目的。” 夏侯昶也笑了。 “她又不是母蛊拥有者，怎么有资格去号令子蛊？” “哦？这么说，你是可以了？” 夏侯昶摇摇头。 “没这么简单。” “也是，真这么容易的话，你早就授意周嫣这样做了。那周嫣她这些小心思，就白算计了？”那还真是有些可惜。 无情公子想着。 “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夏侯昶不认为这种事有必要要对无情公子隐瞒，“中了子蛊的人，如果想要别人也中子蛊，就得每晚用鲜血灌养。连续一个月，中间不得中断，而且每次损耗的血量也不小，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周嫣只是个弱女子，身体也不咋滴。 夏侯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逼着她做这些。 控制她是一回事，但有些事情太过，夏侯昶是不屑于干的。 第220章 都想让他吃瘪! “我知道殿下不愿意做这种卑劣之事，也有底线。但如今是周嫣自己想要做，你可以将实情告诉给她，愿不愿意就看她自己的意思了。” 无情公子对周嫣可谈不上同情，有今日全部都是她咎由自取。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了，但凡周嫣真想要脱离这个漩涡，那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她还是太贪心了，即便身处不利境地还是想要得到更多。为此不惜伤害任何一个人，做任何事情。 这样的人，早已沉沦在欲望中，总有一天会将自己燃烧殆尽。 “那你确定周嫣会这样做？” 夏侯昶不太确定。 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她会的。”无情公子无比笃定，“她已经被仇恨和野心完全麻痹了，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会不顾一切。殿下即便用天蚕蛊控制住了她，也永远都不要小瞧了这个人，更别可怜她。” 无情公子叹息。 他在晋王身边并不会呆太长时间，此间事了，就会离开。 晋王有手腕，身边也有能人相助，按理说不需要他担心。 可晋王仍然还保留着做人的良心，这固然是他最欣赏他的地方，也是最让无情公子担忧的。 身处漩涡中心，面对的还是如狼似虎、吃人不吐骨头、即便对着血肉至亲也能挥刀相向的残酷父子。但凡他有一点的天真和仁慈，那死的很有可能就是他。 然而无情公子也没法让他狠心起来。 这就是晋王。 他视为朋友的人。 当晋王真的成了一个狼心狗肺的野兽，那别说其他人了，无情公子第一个就会远离他。 就算他最后赢了下来，那对这个国家也没有什么益处。 “你放心。”面对无情公子的提醒，夏侯昶认真点点头。 “这个女人并不是普通的弱女子，她对自己和枕边人都能这么狠，对我就更不会真心服从了。只要给到她就会，就会凶狠反扑，还会死死咬我一口，我会一直留意她、拴牢套在她脖子上的缰绳。” “嗯，我相信殿下。” 听到他这么说，无情公子也放心了下来。 当周嫣收到夏侯昶留给她的最新消息，背上不禁生出了一层冷汗。 她的心思，都被晋王殿下看穿了？ 虽然这本就是周嫣的意图，可看到晋王这么轻易的就道破了她的心思，还是让她对这人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他的亲信都被清洗了一波，夏侯父子也打算对他动手了，晋王看上去却并不慌张，仿佛早有应对之策。 尤其是这次，在留给她的信息中，说了子蛊的使用方法，却没表示要不要她这样做。 一副你愿意就做、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的架势，好似并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来保命。 对晋王周嫣本来还有些不安分的小心思，这会儿默默打消了。 即便如今情势看上去对晋王很不利，她还是要积极帮助他。 不只是因为天蚕蛊，还是因为在晋王这里她看到了新的希望。 哼！ 夏侯父子她看透了。 也无法再忍受夏侯洙。 就算为了至高之位，要她委身于谁，这个人也绝对不是夏侯洙。 和他多呆一天，都让她感到恶心。 不就是一连放血三十天么！ “我能做到！我一定可以！” 周嫣恶狠狠攥紧了拳头。 脑海里却是飞快想到了一个计划。 这天之后，夏侯洙就发现周嫣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了下去。他十分焦急，也十分忧虑，每日都陪在周嫣身旁。 可周嫣的身体仍然没有半点起色，找大夫来，大夫却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说周嫣这是失血过多。 可人好好的在周府呆着，怎么会失血过多呢？ 夏侯洙第一时间就怀疑自己的父皇。 该不会是他又用了什么手段，要来害他的嫣儿？ 他问大夫，“这世上有没有一种东西，可以诊不出来又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大夫摸着胡须想了老半天，才蓦地点点头。 “回殿下，还真有。我听说南陲有一种特殊的昆虫，靠吸血为生。当它盯上一个人后，就赖上了这个人。每天都要吸取一定量的血液，吸饱了才飞走。直到这个人的血被吸干，它才会去寻找下一个宿主。” “因为吸血虫经常凌晨出没，在一个人睡意最浓厚的时候来，天亮之前离开。而且它在吸血的时候，自身所带的唾液还具有麻痹的作用，睡梦中的人根本感知不到疼痛，难以防范。” “所带来的结果就是被盯上的人日益衰弱，却还查不出病因。” “这位姑娘的情况差不多类似，只是我行医多年，也没有碰过这样的情况，不敢确定。” 老大夫一番分析下来，夏侯洙的神色确实越发凝重。 周府好生生的怎么会冒出吸血虫呢？ 这东西不是在南陲吗？ “晟京城过去出现过吸血虫吗？”夏侯洙问。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会有人捕捉它吗？” “这个，不会。这种东西放出去，挺危险的，又不值钱，谁没事会想着把它从南陲捕捉带回来啊。” 老大夫像是从没有听过这么荒谬的事情。 有些毒虫毒草，具备药用价值，那纵然危险也会有人去千方百计捕捉。 因为有市场啊，逮到可以卖钱。 吸血虫又没有什么用处，又恶心又危险，谁去捕捉这个？ “那如果有人想要用吸血虫杀人呢？”夏侯洙危险地问。 似是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 “啊？！”老大夫惊得瞪大了眼。 “有什么东西可以操控吸血虫，让它乖乖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老大夫慌了，却也不敢不答。 “这些我真的不知道，只听说吸血虫栖息在一种南陲特有的灌木上。这种灌木汁液，应该是吸血虫除鲜血外最喜欢的食物。” 夏侯洙知道从老大夫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将人打发走，把夕胭给喊了进来。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他上来就发难，“不是说，本皇子和嫣儿的安危以后就由你负责吗？你做到了吗？” 哪怕他跟夕胭有一腿，在夏侯洙的心目中还是周嫣更重要。 除了他自己，谁都比不上。 “殿下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发脾气啊，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嫣儿出事了。” 他将周嫣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夕胭却疑惑上了。 这些日子周嫣已经不允许她悄悄摸去她的房间了，还对夏侯洙发了一次脾气，夏侯洙便命令她要尊重周嫣的私隐。 而且夏侯洙自己也做不到在和周嫣办事的时候，被另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瞧着。 即便是合作者，夕胭也要有分寸。 当然，夕胭想的就更多了。 周府里的暗流涌动还有周嫣表现出的怪异，她并非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还有那天她和夏侯洙在一起的时候，察觉到了周嫣的气息。 她没有提醒夏侯洙，反而表现得越发热情。 还以为这个女人会大闹一场，结果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么能忍？ 是真的爱夏侯洙吗？ 还是有别的打算。 果然，没过几天呢，周嫣就出事了。 夕胭略微一思量，就猜到这个女人可能要搞事。 针对的目标还是夏侯洙。 好！ 既然你是这么打算的，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夕胭也没有要提醒夏侯洙的意思，必要的时候她还可以帮周嫣一把。 而夏侯洙也不会想到，目前两个他最信任、跟他也有着密切关系的女人，没一个真的站在他这一边。 都对他包藏祸心。 他自以为可以掌控一个女人的心，让她们乖乖服从自己。 却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被这些女人耍得团团转。 第221章 将军，你觉得我怎么样? “谁！” 深夜，百里飞燕正翻看着各地探子送来的消息，就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 堂堂镇北将军府，居然被人闯进来都毫无所知？ 那人在听到她的呵斥后，并未离去，还弯腰对她行了一礼。 “骆无香深夜冒昧打扰，还望将军恕罪。” “骆无香？” 怎么会是他？ 大晚上的他过来干什么？ 百里飞燕心中飞快思量着，却还是走过去打开了窗子。 “将军，打扰了。” 骆无香在看到她时，腰弓得更厉害了。 “你怎会深夜来此？” “有要事和将军相商。” “你是瞒着楚王过来的？” 如果不是瞒着楚王，那大可以白天找个机会见面。 纵然避开耳目麻烦了点，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算困难。 “是的。” 骆无香老实承认了。 “那你进来说。” 百里飞燕退到一边，让骆无香飞身进屋。 “将军这么晚还在处理公务？” “也不是什么公务，就一些琐事。”百里飞燕将桌子收拾了一下，让他入座。 这些消息，绝大部分都是关于鄂旭君和雯岚郡主的。 这两位由北向南，走走停停，路上去了不少地方，也见了不少人。 这些人各行各业都有，奇奇怪怪，也看不出有什么联系。 昨夜，这两人已经秘密进入了晟京城。扮成了一对小夫妻，就住在城中的天甲客栈中。 还有一部分信息，是关于赏金客的。 他们中一部分人已经接下悬赏了。 跟平时官府悬赏不同，百里飞燕这次悬赏是秘密的，仅限于她所认识并有了解的一批赏金客。 还要求他们不得对任何人透露此事，就算是彼此之间，最好也要少联系。 赏金客都是独自行动的，想要让他们互相配合，只怕也不容易。 可为了对付天通，必要的合作还是要有的。 百里飞燕如今比较头疼的问题是，谁能来调动这些赏金客。她不宜亲自出面，可一般的人，也根本驾驭不了这些人。 别说让他们听命令了，就是要指挥这么多高手，只怕都没那个本事。 “将军先前答应，要和楚王殿下联手，一起解决天通，不知道还作不作数？”骆无香忽而问。 “当然。”百里飞燕点点头，“你为何这般问？” “将军这边应该要有所行动了，可却并未知会楚王。” “所以你今日还是替楚王殿下来询问的？” “不管是为楚王，还是为我自己，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百里飞燕笑了笑。 “为楚王我还能够理解，你现在在为他做事，自然要以他的利益为重。为了你自己吗？不知道阁下与天通是否也有着私人恩怨？” 她之所以询问骆无香是否和天通有私人恩怨，是因为她了解骆无香。 这个人心里头其实并没有家国的概念。 大晟国好不好，百姓太不太平，骆无香从来都不关心。 过去他身为夏侯洙最锋利的爪牙，一切以夏侯洙的喜恶为先。而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他不惜与所有人为敌。 在这一点上，夏侯洙跟周嫣还是有点像的。 只是对于周嫣来说，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并不忠于任何人。谁对她有用，她就可以投靠谁。 骆无香不一样，他全心全意为夏侯洙效力，为他肃清所有的障碍。 当然，他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谁要是得罪了他，那都没有好果子吃。 能够驱使这个人行动的，多半都是个人的意志和恩怨。 只是在百里飞燕的记忆中，骆无香跟天通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关系。 骆无香看着百里飞燕，冷漠的眸子在烛光的映照下，似乎打上了一层柔光。 “有。” “哦？我能够听听吗？” “我要对付天通，是因为他们该死。” “不知他们哪里得罪了你？” 骆无香笑了笑，这次没有回答百里飞燕。 心里却想着：他们是没有得罪我，但我喜欢的人要他们死，那他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骆无香也知道百里飞燕的想法。 她没说错。 他这个人，的确很自私，不在乎家国天下，也不在乎百姓的生死。 如今在乎的，也只有一个她罢了。 她爱这个天下，爱这里的百姓，那么他骆无香也会帮着她一起守护这里。 这就是他重活一世的意义。 “将军，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已经想到了对付天通的办法。” 百里飞燕注视着他，有些摸不透骆无香此刻在想些什么，又知道她多少计划。 但还是点点头。 “嗯。” “将军要是信得过我，可否对我透露一二？” 百里飞燕有些犹豫。 还在斟酌着是否要告诉他，又要说多少。 骆无香轻笑一声，“其实我多少能猜到一点，要对付天通，最好是一批武功高强还不会轻易走漏消息的人士。而符合条件，又与将军有联系的，最有可能执行这桩任务的就是赏金客。” 对于骆无香能猜到这一点，百里飞燕倒不是很意外。 这个人有多敏锐，她是清楚的。 看她没有否认，骆无香继续说道：“赏金客习惯了独来独往，又有自己强烈的风格。想要统筹起这样一批人，让他们按照计划行事，可行性太低。” “而将军呢，身份特殊，又不能将百里家族卷进来，是不宜亲自出面的。你需要找到合适的人，来帮你指挥调度，安排全部的行动。” 骆无香三言两语，就道出了百里飞燕的计划，也说出了她的难处。 “我想让将军烦恼的，就是这个人选的问题，对吗？” 对方猜得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百里飞燕已经没有了隐瞒他的必要了。 “欸！你说得不错，我一时间的确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百里飞燕叹息。 骆无香喉咙里溢出一串低低的笑声，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百里飞燕，眸子专注又认真。 “那飞燕将军，你觉得我怎么样？” “？！” 百里飞燕蓦地看向他，看到的是骆无香浅笑俊逸的面庞，还有那双坚毅却又不失柔和的眼睛。 第222章 为什么这么帮我? 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句话反复在百里飞燕耳畔回荡。 她想到了很多事。 前世，自己一次次训斥骆无香，让他不要草菅人命，不要打着陛下的旗号伤天害理、诛杀异己。 更甚者警告他再有下一次，就会先砍了他的脑袋。 满朝文武都知道，国后娘娘不喜欢这只恶犬。 要不是他对陛下有救命之恩，好几次护驾有功，国后娘娘只怕早就容不下他了。 而素来心狠手黑、爱记仇、还睚眦必报的骆无香，只怕心里面也是对国后娘娘恨之入骨。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就连百里飞燕，也从没有信任过这个人，一直在戒备着他、提防着他。 可正是这个人，抛弃了已经拥有的一切，也要为她报仇，最后惨死在夏侯洙的手上。 百里飞燕现在都忘不了，祠室内骆无香那颗不甘的、死不瞑目的人头。 想到这儿，百里飞燕闭了一下眼。 骆无香喜欢她。 这一点她何尝不知。 有些事情她懒得理会，也不想去想，不代表她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像骆无香这样的人，一次次为了她冒险，可以将性命都交托给她，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 “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你。” 百里飞燕注视着他，一字一字认真道。 那神情，让骆无香有些恍惚。 竟不知道百里飞燕是不答应他调度赏金客，还是在拒绝着别的什么。 “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认可他的实力？不信任他？还是不愿意让他遭遇危险？ 前两者骆无香直接否决了。 娘娘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他猜得不错，娘娘跟他经历相似，也是重生回来的，那她应该明白他是值得信任的，也有能力胜任这件事。 或者可以说，此时此刻，没有比他更胜任这件事的人了。 除非，娘娘是不愿意他再次因为她遭受凶险。 她就是这样的人。 有时候看起来很苛刻很严厉，却是一个善良正义的人。 她总是默默承受着许多，而别人哪怕为她着想一点，她也会由衷放在心上。 “原因么，也不是不能说，我这边有一个比你更合适的人选。虽然他暂时没有答应我，但我相信他最终还是会答应的。” 骆无香直觉就不相信。 要是有这样一个人，他不会没一点消息。 “是谁？” “抱歉，这个我答应了他不能说。” 骆无香深吸了一口气。 扬起一抹笑，“如果是这样，那我听将军的意思。” “很谢谢你，愿意来这一趟。”百里飞燕道谢。 “如果那人不答应你，将军可以随时吩咐在下。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将军分忧。” 骆无香起身，对百里飞燕深施了一礼。 “……为什么？” 在骆无香转身离去的时候，百里飞燕忽然喊住了他。 他顿住了身形。 “将军？” 咳咳！ 百里飞燕调整了一下情绪，像看一位老朋友似的看着骆无香。 “你这么帮我，是为了什么？”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的确不知道更深层次的原因。 骆无香喜欢她，这个她清楚。 可向骆无香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何况前世他们的关系还有些水火不容。 事实上，再遇到骆无香时，百里飞燕反复回想与之相关的一切，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骆无香有过特殊的交集。 这样一个生命中充满着杀戮、没什么是非善恶观、只因为夏侯洙的命令就可以罔顾一切的刽子手，为何独独对她这般特殊？ “因为，将军帮助过在下，对在下有再造之恩。” 骆无香回头，笑着对百里飞燕颔首。 那个笑容，干净而又明朗，眼里没有一丝阴霾和算计。 过去百里飞燕压根不敢想象，这样的笑容有一日会出现在骆无香的脸上。 “不是，我是说……” 百里飞燕还想要再问，骆无香已经融入了夜色中。 不一会儿，就走出了百里飞燕的视线。 “欸！” 百里飞燕无奈摇摇头。 装什么糊涂啊，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大街上是帮了你，但那根本不算什么啊。我不出手，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 看样子，从骆无香这儿是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深夜，楚王府的上房内。 骆无香倒在床上，回想着百里飞燕最后喊住他时，那期待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娘娘肯定会懊恼的。 认为他在装糊涂。 但其实，他并没有说谎。 在成为夏侯洙的刽子手之前，骆无香一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态，也没有人把他们真正当作人。 身份连下等奴仆都不如，因为他们是靶子。 骆无香自小就被父母给卖了，给大户人家当贱奴。 贱奴也是分等级的，他们就是最卑微的。 女的长的好看的，就被各府主子挑走了。其她的，要么干着最脏的活，要么就被赏给了下人。 骆无香当了好多年的贱仆，被人吆喝来去拳打脚踢是常事。 后来还被挑着去做“靶子”。 所谓的靶子，就是供有钱人家的千金少爷，打猎玩乐的目标。 身边每天都有人受伤和死去，不想死那就要拼命地跑。 骆无香厌恶所有人，也仇恨着一切。 可他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资格说不的。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指不定哪一天人就没了。 谁让他们没投个好胎呢。 如果不是遇到了她，骆无香也许真的会认命。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火热的下午。 他又一次被放出，跟着其他人拼命往尽头跑着，后面一堆人骑着马在追。 这一次这些千金少爷们玩得红了眼，扬言要给他们都射死，才结束今天的游戏。 身边人一个个都倒下了，渐渐只剩下了骆无香和寥寥几个人。 按理说玩累了，这些人就应该停下，而骆无香也能捡回一条命。 今天的情况不同，让骆无香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也许，他真的要死了。 哪怕心里已经开始认命，哪怕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只要停下，就可以结束这样生不如死的生活。 可骆无香还在拼命地跑。 或许只是那一点点的不甘心。 凭什么他这一辈子就得这样遭人践踏？ 凭什么所有的苦和痛都得他们承认，而这些人却可以逍遥一生？ 不甘心！ 他恨！他怒！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可以比这些人都出色都优秀！ 但凡能让他活下去，赌上一切他也要将所有践踏他的人也踩在脚下！ 让他们也尝尝今日的滋味！！ 心里想着这些，骆无香压榨着身体最后的力气，玩着命地狂奔。 而他这样的速度，也进一步刺激了那些追赶他的人。 别的目标都顾不上了，吆喝着都朝着他追来。 本来就饿着肚子，每隔两天就会加一道心伤，这具身体早就到极限了。 嘭！ 骆无香重重摔了出去。 而后面的人兴奋地冲过来，已经在张弓搭箭，都在抢谁能第一个拿下骆无香的人头—— 第223章 生命中最惊艳的亮色 骆无香不断后退着，不甘于死在这种地方。 可他已经无路可退。 但他没有闭上自己的眼睛，反而睁得大大的。 他要记住这一张张脸，然后将这些人都拖下地狱。 箭矢接二连三飞过来，映照在骆无香愤怒如火的眼眸中，好像夕阳残血一般妖艳。 就在这些箭矢即将收割骆无香性命的时候，路的尽头，一匹快马驶来。 此人正是刚刚外出归来的百里飞燕。 她奉父亲之命去临县抓捕江洋大盗，那是个相当难缠的家伙，好多官兵们都拿他没有办法。 正好临县的县令，是父亲的老友，便写信来向父亲求助。 父亲便派她过去一趟。 抓住那个人，的确费了百里飞燕一番功夫。倒不是他本事有多高明，就是擅长一些江湖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百里飞燕行动前，早早调查过他，又准备充足。装作中招，等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举将他擒获。 因为归心似箭，百里飞燕完事后辞别了县令，便往都城赶。 走官道的话，要多耽搁一些时间，百里飞燕便绕小路。 小路有些偏僻，可能还会有些山贼什么的。 但百里飞燕艺高人胆大，真要是遇上了山贼，那倒也不错，正好为当地百姓除害。 意气飞扬的少年将军，那当真是风华无限。 那时候的百里飞燕，还不知道情是何物。再加上十二岁上战场名动天下，又出身显赫，在大晟国真可谓横着走。 当然，百里飞燕兄妹几个，可没有那些王孙贵族、千金少爷的臭脾气。 镇北将军府也从来不豢养奴仆，对于这种事情，兄妹几个都很是不赞成。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糟粕。要是哪一天让我做主，我会废了这些特权。” 百里飞燕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两个兄长给捂住了嘴。 “我的小妹啊，你就别乱嚷嚷了。” 这种事情是他们能够轻易改变的吗？ 想要收回那些既得利益者的权力，比登天还难。 连当权者都不敢轻易这样做，就怕得罪的人太多。 虽然暂时没法改变，但百里飞燕最厌恶这种事情，看到一次阻止一次。 这一次，山贼没有碰到，倒是碰到了这种惨剧。 那一路被射死的尸体，让百里飞燕怒不可遏。 循着尸体而来，就看到了即将被杀的骆无香。 骆无香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副情形。 他想就算是他死了，烂了，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会留在他的灵魂深处。 “住手！休得杀人！” 百里飞燕从尽头赶来。 距离过远，想要救人根本来不及。 紧急时刻，她掷出了手中的长枪。 这杆长枪，破开了朝骆无香射来的弓箭。 下一刻，百里飞燕从骆无香头上越过，在空中两个翻滚，抓住了自己的长枪。 横枪身前，牢牢挡在了骆无香的面前。 百里飞燕就那样出现在骆无香的生命中，那一眼便成为了他人生中最惊心也最难忘的一抹亮色。 威风飒飒又意气飞扬的少年小将，正义凛然，是骆无香过去所没有领略过的风采。 他见过了各种卑劣和肮脏，知道在这样一个年代，有时候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信不过。 他唯一能够依靠和相信的人只有她自己。 这世上，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所以，他也不在乎其他人的。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百里飞燕是个例外。 “你是谁！敢拦我们！快点让开！否则我们连你一并杀了！” 张狂的千金少爷们，是不允许别人对他们说不的。 百里飞燕冷哼一声，“我是你们的爷爷！” 这话刚落，她已经飞身而起，长枪一扫，就将好几个人给扫下马来。 “你知道我们是谁么！我爹可是……” 百里飞燕还不等他把话说来，长枪一挑，就将那人抛落在空中。 下一刻，人腾身而起，重重一脚就踩在他背上。 “算你们倒霉！今日被我撞上了，就不能容你们这些恶徒再活在世上，欺压我大晟国的百姓！” 这些人看百里飞燕真的动了杀心，一个个吓坏了，屁滚尿流。 “你不能杀我们，我们又没有什么错，这些都是我们买过来的贱奴。我们想杀就杀，你管不着！” 骆无香听到这儿，有些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他看到的是百里飞燕颤抖的手臂。 他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能够出手救人已经不错了。 可说到底，这人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是不会为了他们这些低贱的人，去得罪这些大家族的。 没有人会这么傻。 也没有人真的会想要救他们。 可手臂的颤抖也只有一瞬间，百里飞燕很快就坚决了起来。 她不喜欢滥用私刑。 可却也知道，要是将他们直接交给官府，那一定会被放了。 官府不但会包庇他们，反而还会找百里飞燕的麻烦。 当然，他们还没有胆子和镇北将军府过不去。 可这些人…… 百里飞燕回头，看了一眼骆无香。 还有远处颤颤巍巍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们。 救人救到底。 今日如果她就这样走了，那这些人一定会死。 或许还会受到比死更残酷的折磨。 而这些个恶棍，看这个架势，是经常玩这种猎杀游戏。 让他们活着，还会有更多人死在他们手下。 就在百里飞燕下定了决心准备动手时，一个人爬了起来，指着百里飞燕的鼻子怒骂。 “哼！你总算知道怕了！要想我们不追究也行，那就跪下给我们磕十个响头。” 这位少爷，应该是他们领头的。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刚才被百里飞燕吓得直哆嗦。 正觉得难堪呢，如今看到百里飞燕犹豫了，想着这家伙是怕了他们，直接站起来耀武扬威。 呲！ 百里飞燕长枪一捅，当场结果了他的性命。 “啊啊啊啊——” 千金少爷们抱头尖叫，纷纷后退着。 有一些见状，已经朝着百里飞燕跪了下来。 骆无香也大吃一惊。 她居然真的动手了？ “我暂时的确改变不了这些事，可你们这些人，今日也休想活着！” 百里飞燕本来就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 那时候的她年轻气盛，做事情颇有些不顾一切。 这儿的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着无辜的百姓的性命。 要是放过他们，她没有办法跟这些饱受伤害的人交代。 纵然这样做会付出代价，那就由她来受着！ 第224章 再来一次，还是会这样做! 长枪挥舞着，血光乍现。 转眼间，那些人全都毙命于百里飞燕的枪下。 骆无香看呆了，倒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他就看着这些平日以凌辱他们为乐的家伙，哭着要跑，但没跑几步就死在了长枪下。 等最后一个人倒下，百里飞燕才敛住了一身煞气。再转过身面向着骆无香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将身上所有的银两全部都掏出来了，放到了骆无香的身前。 “这些银两，你们几个人拿去分了，然后就快点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不要回来了。” 等这些人的家人发现他们的尸体，就一定会认为他们的死跟逃走的“靶子”有关。 要是被抓住了，这些人可就再也活不成了。 话说完，百里飞燕上马打算离去，骆无香连忙爬了起来。 伸出双臂，挡在马前。 “？”百里飞燕疑惑地看着他。 骆无香嘭地跪下，对着她磕了重重一个响头。 这是谢她的救命之恩的。 他讨厌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认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即便是百里飞燕救了他的性命，仍然无法改变他对他们的认知。 磕了个头之后，骆无香就站起来了。 直直看向百里飞燕。 一路逃命又好长时间没有清洗的骆无香，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灰蒙蒙的，除了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站在那儿根本就看不出是个活物。 这也是为什么百里飞燕不记得自己有见过骆无香，更认不出他来了。 “你杀了他们。”因为很少说话，骆无香开口说话时，不但声音嘶哑，还透着浓浓的生涩与笨拙。 “对啊，你也已经看到了。” “不杀……我们？”他问。 百里飞燕不解，“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她的目的本就在于救这些人。 骆无香看了看地上那一地的尸体，又看了看百里飞燕，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百里飞燕却看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我杀了他们，我也活不了。只有杀了你们，才能隐瞒下这件事？” “……嗯。”骆无香紧张地点了一下头。 有那么一刻，他后悔了。 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大大的幸事，应该第一时间离开。他却还拦住她问这个问题，不是提醒对方要杀人灭口吗？ 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我出手杀人，不只是为了救你们，还是因为我最看不惯这种伤天害理之徒！有什么后果，我都会一力承担。你们去，不用担心别的事情。” 百里飞燕驱马，挺直着腰杆离去了。 那滴着血的长枪，还有百里飞燕笔直的背脊，一直留在了身后骆无香的瞳眸中。 待百里飞燕走远后，骆无香将银两分给了剩下来的人。 让他们现在就离开，别耽搁。 “那你呢？你不走？” 骆无香摇摇头。 他想要留下来，想知道这件事最后到底如何收场。 他混迹在市井之中，扮成了一个叫花子，每天都去热闹的地方要饭，就想看看这件事情的后续。 消息很快就打听到了。 甚至不需要打听，自然而然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闻名天下的飞燕将军，自己就去晟京城府衙自首了。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朝野。 骆无香这才知道她的身份。 原来是镇北将军府的，怪不得连那些人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就算她身份特殊，杀了那么多人镇北大将军恐怕也保不住她。 那群千金少爷们的家人悲痛地要求百里飞燕偿命，还表示若府尹大人不将其治罪，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要到殿前去状告他！ 而对于坊间百姓来说，他们大部分人都支持百里飞燕。 早就受够了这些人作威作福，他们不只是将活人当成靶子，过去还经常强抢民女。 百姓们怨声载道，可苦于拿他们没有办法。 飞燕将军此举分明就是替天行道。 府尹衙门也很是为难。 这放，那些大家族的人肯定不乐意。 何况杀了这么多人，自己还主动认罪了，放，怎么放？ 杀，这位可是镇北将军府的人，陛下亲封的女将军。 没有办法，府尹只能请示上级。 可上面的人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让承平帝来裁决。 那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桩案子。 承平帝提出三司会审，让他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事实清楚，罪证确凿。 百里飞燕最后被判处斩刑。 结果出来后，百姓们呈上了万民书，恳请陛下能饶将军一命。 而骆无香，在那段时间里心境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起初，得知了百里飞燕的身份，骆无香既诧异，又有些莫名的悲愤。 对于百里飞燕救人的行为，偏执的想着这个人其实和那些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杀那些人，不过是满足她所谓的正义之心罢了。 她如果不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她还会做这件事吗？ 说到底，他们都是拥有特权的人。 百里飞燕的特权比这些人还要大。 那些人欺负他们，而百里飞燕敢于了结这些人的性命。 一个长期在被凌辱的环境下生存的人，已经习惯了用恶意去揣度别人。 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骆无香十分讨厌，也看够了他们虚伪狰狞的嘴脸。 他甚至想着，百里飞燕杀那些人，只是因为那些人对她出言不逊。 而她杀了他们，也有许多人为她辩白，她也不用担心会付出代价。 甚至还敢堂而皇之去衙门自首，她看准了这些人不敢拿她怎么样。 有点正义之心，可本质上与其他仗势欺人之辈，都是一路的。 心里这么想着，骆无香对百里飞燕的死活已经不关心了。 反正人家后台强硬得很，哪里需要他一个贱奴担心。 可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百里飞燕要被问斩的消息。 在看到皇榜的时候，骆无香惊得无以复加。 他又回想起了百里飞燕那天救他们时，那坚定凛然的模样。 还有她离开时，那个决然笔直的背影。 她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个结果？ 但她还是决定这样做。 这是为什么？ 就为了他们这些一点都不值钱、也没有人在乎的卑微贱奴？ 值得吗？ 这个时候，骆无香又听到周围百姓们在议论。 大家伙儿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飞燕将军要被问斩？这怎么行呢？飞燕将军是好人啊！” “没错！他杀的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的老子也该死，纵容恶子恶女行凶，自己脏事也没少干，不把百姓们当人，坏事做绝，却要飞燕将军为了这些狗东西偿命！” “飞燕将军出事，百里将军就不管吗？他为什么不想想办法，救救自己的女儿啊！” 这个问题骆无香也很想知道。 为什么别人家孩子出了事，父母嚷嚷着比谁都要凶。 百里飞燕出了事，那镇北大将军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行动？ 他不是大官么！ 骆无香哪怕是个奴仆，也知道镇北大将军百里耀雄的威名。 据说连当今陛下都要仰仗他们百里家，他不让自己的女儿死，谁敢轻易杀百里飞燕？ “欸！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百里将军为人最是公正无私，在事情发生后，他就说过朝廷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要为了他们徇私情。” “我们都知道大将军是什么人，可这次关系到自己女儿的生死啊——” “就是！不说别的，飞燕将军那可是为了我们大晟国立下汗马功劳的，百里将军一家更是精忠报国。多少人都为了大晟国牺牲了，真要为了一群伤天害理的东西，寒了百里将军的心，也寒了我们百姓的心吗？” “没办法，这皇榜上也说了，功是功，罪是罪。不能因为对朝廷有功，就知法犯法。” “我呸！这会儿倒是正气凛然起来了。那么朝廷这些年怎么不将这些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的家伙治罪？也就是看着百里将军一家人好，对朝廷忠心、对陛下维护。” 这些话不断传入骆无香的耳中，他对百里飞燕以及百里家族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过去，他是不相信有什么人能真正做到将百姓们放在心里的，至于他们这些贱奴，就更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了。 有特权的人，有恃无恐。 而特权也是有大有小。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层层欺压，就比谁的权势更大。 百里家在这个世道，那就是一个异类。 虽然如此，骆无香还是忍不住怨百里耀雄，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摆出公理正义的模样。 非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吗？ 明明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群有特权的人，此时此刻倒真的希望，这份特权能够保百里飞燕一命。 她不该就这样死的。 真正该死的是那些人！ 百里飞燕行刑的那一天，全城百姓都来了。 没有人扔臭鸡蛋和菜叶子，他们都在哀求能饶百里飞燕一命。 骆无香也挤在人群中。 看着囚车内的百里飞燕，还是那般的从容镇定，身姿挺拔。 骆无香在她这儿，懂得了什么叫视死如归。 他还想起来前两天听到的另一件事。 百里飞燕三司会审的时候，大理寺卿问她知错了吗？ 百里飞燕轻笑一声，回答道：“我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但就算再让我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第225章 追逐着太阳 “那你可知，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百里飞燕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百里飞燕沉默许久，才抬起头，望着面前三位大人。 “我希望用我一死，来激起朝廷变革的决心。” 这话让三位大人都白了脸。 百里飞燕继续说道：“如果我的死，能够让朝廷下定决心整顿特权横行的现状，让大晟国国土上少一些贱奴和被欺凌的百姓，那我的死是有价值的。” 据说因为这段话，本来三司会审，考虑着给百里飞燕留一条命的，只是将她发配。 但这话说了后，就成了斩首示众了。 因为她这话，损害了许多特权阶层的利益。 也包括负责审理此案的一干大人们。 骆无香听到此事时，心里是止不住地悲哀。 身为特权阶层的百里飞燕，为了一群没有特权的最底层贱奴，动了自己阶层的利益，如今还要搭上性命。 他想说这个人是个傻子吗？ 百里飞燕被押到了刑场，等时间一到，就会开刀问斩。 周围人头攒动，都希望能救百里飞燕一命。 还有一些老人，哭喊着“多好的姑娘，不能就这样没了啊！” 因为动静太大，加上负责行刑的官员，对百里飞燕也是打从内心佩服的，还是希望能有机会救她一命。 便对身边人吩咐：“快去将这件事情禀报给陛下，看看是否能暂缓行刑？” 承平帝就等着这一刻呢。 百里飞燕可是他看中的棋子，是他给自己的儿子夏侯洙准备的，怎么舍得因为那几个货色，让百里飞燕搭上性命？ 百里飞燕的存在于他们父子太重要了。 可百里飞燕这一次的确是捅了大篓子。 如果只是那些个死了孩子的家族，承平帝还能够摆平。 关键是百里飞燕此举，动摇了许多人的利益，让他们对此惊恐不安。 就想着快点处决百里飞燕，好让这次的事情平息。 夏侯庸做事圆滑狡诈，他知道不管他怎么维护百里飞燕，犯了这么大的事情百里飞燕就算侥幸不死，也没有办法再留在都城了。 如果百里飞燕被发配了，那么这颗棋子也就无用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判百里飞燕斩刑。 然后再利用万民书和百姓求情，光明正大的将百里飞燕特赦。 “刀下留人——” 承平帝的侍卫赶在最后一刻到来了。 利用皇帝的特权，特赦了百里飞燕。 每个人都欢呼着，说陛下英明，陛下万岁。 百里飞燕被救下来了，自然好多人不满意。 可陛下要特赦，那他们也没有办法。 按照承平帝的话说，从律法上来讲，百里飞燕是死罪。 她也被判处了斩刑，也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交代，那些人家也不要再闹了，已经按照他们的意思定了百里飞燕的罪。 只是念及百里家族世代护国有恩，百姓们又集体为之求情，他不能寒了忠臣良将还有百姓们的心。 故特赦百里飞燕。 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圣旨既出，其他人就算再有不满，那也不能再说什么，否则就是抗旨。 而承平帝之所以这样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所谓的特权当道，世家大族权势过盛，那也是他的心腹大患。 他好不容易拿到天下，他是九五之尊，是大晟国最有权势之人。 现在倒好，一个个的太把自己当回事！ 又是豢养贱奴，又是私设府兵，根本就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还有一些人暗地里相互勾连，图谋不轨。 他早就想要动手改变这样的局面了，一直没找到好机会。 如今百里飞燕的事情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何况，因为这次百里飞燕的事情，大将军百里耀雄以及朝堂上一些敬重他的官员一定会全力支持他。 这也为他提供了更多的助力。 在骆无香的记忆中，百里飞燕的事情过后，大晟国内许多特权家族都被治理了。 只是，这次的整治更多还是浮于表面的。 在百里飞燕成为国后后，第一件着手要解决的就是这个事。 只有搬去了压在百姓们身上种种不公，少一些盘剥百姓的蠹虫，才能更好地让百姓们去创造更安宁更富庶的生活。 而这一路，骆无香都是见证者。 他看着百里飞燕从一个年轻气盛的理想者，一点点做到了她过去想做的事情。 也成为了百姓们最爱戴的国后。 骆无香呢？ 他一直都在仰视着那道光明，却甘愿堕于黑暗中。 他知道自己的心性早已经扭曲了，不相信别人，更不相信爱。 但他相信百里飞燕。 为了生存，他效忠夏侯洙。 可这只是表面的。 骆无香只想要追随在百里飞燕身旁，追逐着那轮热烈的太阳。 第226章 兄妹同心，其利断金! “你拒绝了骆无香的提议？” 百里秋溟有些惊讶，“按照你所说的，骆无香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既然主动提出来，为什么不顺势答应下来呢？” 这段时间他们不是一直在头疼人选的问题么。 先前没想到骆无香，是因为这个人，他们暂时还把握不准，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既然这个时候找上门来，那就说明他早就在关注这件事情了，而且也经过了深思熟虑，认为自己足以胜任。 “我也知道他是合适的人选，但我还是不愿意让他来做这件事。” “你是担心他在楚王那边难做？这个不必，对付天通，本就是楚王要与你联手的。如今你已经做了大部分的工作，楚王也该出一份力了。” 百里若飞站起来，拍拍三弟的肩膀。 “我想小妹之所以会拒绝，是不想骆无香有危险。” “这？” 百里秋溟不解，又看看自家小妹。 尔后忽然想了起来。 这个骆无香，听小妹说前世因为她死在了夏侯洙的手上。不管她对这个人是何种看法，小妹肯定是不想这个人再一次为她身陷险境的。 百里飞燕喟然叹道。 “他为我做的，我无以为报，也没法给他更多答谢。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将他再次卷入风浪之中。” “至于人选的问题，兄长们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知道合适的人选了。” “是谁？” “白飞雪！” “那不就是你吗？”百里秋溟无语，“小妹，我可跟你说啊，白飞雪的身份现在确实没有多少人知道。可如果你铁了心跟天通面对面，你不可能再瞒住他们。” “兄长，白飞雪本就是个虚假的身份，就算有一天需要他退场，那也无所谓。” 做完该做的，就让这个身份消失。 “可是这样也太……” “我已经决定了。”百里飞燕坚持，“如果兄长们不放心，你们也可以暗中保护我啊。” 她扬着笑脸，“咱们兄妹联手，管对方是什么魑魅魍魉的，也无所畏惧。” “说得好！” 百里若飞也热血了一把，走过来握住自家小妹的手。 “我说二哥，你都不劝劝小妹，反而还帮腔。” “快过来三弟！瞻前顾后的，黄花菜都凉了！” 无奈，百里秋溟也只好走过去。还犹豫着，就被两兄妹强行拉住了手，重重握在了一起。 周府。 看过了百里飞燕送来的消息，夕胭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紧张。 两只手搓来搓去，始终无法平静。 “少使，怎么了？” “百里飞燕已经决定行动了。” “这么快？” “嗯。” 一想到要跟天通之主作对，夕胭内心里就止不住地恐惧。 那可是自己一直仰望的强大对手，她发自内心崇拜着这个人。 可在恐惧之余，夕胭有有着莫名的兴奋。 来了，总算是来了！ 不放手一博，如何知道自己就不行？ 就要一直屈居人下？ “少使，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完全相信百里飞燕，至少要留一手。”听奴建议道。 “你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我跟百里飞燕达成合作后，我将我所知道的天通各地暗桩、巢穴，以及联络的人选告诉给了他。” “这里面就混入了一部分的假消息，没办法，不这样做要是出了问题，主人很容易就怀疑到我的身上。而这个百里飞燕，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相当有手段。短短时间就将情况摸清楚了，百里飞燕呢，还将一些假情报重新给我送了回来。” “真有这么神？”听奴吃惊。 “哼！她如果没有这两下子，我会选择跟她合作吗？而且她也挺高明的，明知道我透露的是假消息，还故意打草惊蛇，为的就是洗清我的嫌疑。” “还不止呢，她还会重点从其他人负责联络的暗桩入手，将怀疑视线转移到了夕陨身上。恐怕现在整个天通的人，都认为是我姐姐背叛了他们。” 听奴一脸凝重。 “这种事情都能做得这么干净利落？” “还有更绝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夕胭斜睨着她问。 听奴摇摇头。 “夕陨在被楚王夏侯樽擒获后，扛不住刑罚招了。可主人他们动作也快，在夕陨联系不上后，就换了联络方式。” “奇怪的是，不管是楚王还是百里飞燕，这个时候都没有动作。他们压根没想着去捣毁巢穴，而是派人紧紧盯着离开巢穴的那些人。在拿到我的情报后，她也一直在暗中摸查。” “等等少使，听你这意思，楚王和百里飞燕联手了？！”这可是件大事啊。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联手，但在对付天通的事情上，两人的确在分享着相关情报。” “这种事情为什么我们之前都不知道呢？”天通的情报可是天下一绝啊。 “他们应该是最近才秘密联系上的，与其说互相合作，还不如说是互相利用。百里飞燕对付天通，是为了镇北军，为了大晟朝廷。楚王夏侯樽么，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更多的还是想靠着歼灭天通，树立自己的政绩。” 夕胭想了想，又说道：“我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关注天通的。但难保他不会对天通怀有企图，天通掌握着各国的秘密。楚王夏侯樽这个时候插一手，很有可能是想要接管天通的利益。” “那少使，情况对我们不妙。跟百里飞燕合作，我们可能还能捞到一点好处。再来一个夏侯樽，只怕没我们什么事了。” 听奴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 “哼！管他们打什么算盘呢。天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多一个楚王，我们也多一份胜算。他再了解天通，能有我知道得多。想把我甩开，没那么容易！” 听奴点点头。 “少使刚才说，百里飞燕在暗中摸查，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等将这些事情都了解清楚了，百里飞燕骤然发难。同一时间，大晟国境内好多堂口暗桩，全被攻陷了。而且做这件事的人，人数少得可怜。最少的情况，一人一剑，就将一个堂口里三十多号人全解决了。” “！！！” 听奴听得小脸发白。 “百里飞燕哪来的这么多高手？就算动用镇北军……不对啊，镇北军是团体作战，擅长兵阵。单兵作战的实力并不是很突出，而且镇北军我们始终没有放松警惕，要是突然被调走了这么多人，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走漏，连大晟国朝廷都不会轻易容忍这种事情。” “我也在好奇这个问题。” 夕胭表情严肃，“这些年天通从未小看过镇北将军府，对这几位少将军，也一直在留意着。事实证明，百里家底蕴是很深厚的，可能隐藏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力量。” “这一次，除了杀天通一个措手不及。她也是在告诉我，最好不要跟她耍心眼。现在她可以将夕陨抛出去，下一次就可以是我。” 第227章 被选择，还是被杀? 天通在大晟国境内惨遭败退，这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 天通之主得到消息后，故意放出消息，为的就是将这些人引入陷阱。 然而，这些人又凭空一夜消失，压根就不入套。 不只是如此，有关于他们的消息，一点都打听不到了。 但天通不愧是天通。 大晟国晟京城城北一别庄内。 “那些人虽然出手干脆利落，但到底还是留下了活口。纵然蒙着面，任务完成就走，但他们的招式和所用的兵器，还是叫我们认了出来。” “那位一人一剑就毁了我们堂口的老者，正是暗杀能力独步江湖的赏金客谢行椿。” “谢行椿？！居然是他！他也敢跟我们天通作对？”厚重的帷幕下，一个云遮雾绕、听起来就有些不真实的中年男声说道。 “这些赏金客，要钱不要命。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什么任务都敢接，何况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天通的厉害。” “给我盯着谢行椿，搞清楚雇佣他的人是谁。” “主人，谢行椿可不太好对付啊。” “哼哼！谢行椿不好对付，那些赏金客呢？既然幕后之人知道雇佣赏金客来对付天通，那肯定接单子的就不只谢行椿一个人。这里面，总有一些骨头没那么硬的。” 听到这儿，跪在地上的人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属下明白了。” 镇北将军府。 百里飞燕走入了阁楼顶层。 在一条金色的圆柱上，左左右右转了几圈，哗一声，从上而下很快就出现了一道新的楼梯。 要是旁人见到了，肯定会叹为观止。 原来在阁楼顶层之上，还有一层。 百里飞燕拾阶而上，当她上去后，楼梯便消失了。 同一时间，晋王府。 烟娘又一次出现在了晋王夏侯昶面前。 “前辈，你离开的时间有些久啊。” “殿下这是等急了？” “只要能请动绿衣人出山，就算多等一些时间又何妨？看前辈这面色，想来本王今日应该不会失望。” 烟娘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感慨起来了。 “大晟国近来颇不宁静啊，不知道晋王殿下了解多少？” “本王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 “哦？所以晋王殿下就放心地任他们去了？” “前辈可能还不知道我如今的处境，困在晋王府内，借着身体抱恙才能逃过一劫。此刻我可没有那个闲心，再去管别人的事情。” “不知道殿下可否听说过——天通？” 夏侯昶轻笑一声，背过身去。 “管他是天通还是地通的，跟本王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天通企图颠覆大晟朝廷呢？” “那现在的乱子岂不是正好？不需要我出手，也有人要对付他们。” “晋王殿下难道就不好奇，在这个都城中，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将天通这样一个横跨各国的大组织，搅得天翻地覆？” “前辈，虽然我每一日都在王府之中，并非对外界的情况全无了解。天通么，在大晟国根基不算深。这次确实受了点损失，可于他们还不至于是伤筋动骨。” 烟娘冷笑一声。 “晋王殿下刚才在跟我装糊涂呢，我看你很了解天通么。” “我也就知道这点东西了，倒是我很好奇，前辈为何这么关心天通的事情，莫非你也是天通一员？” 烟娘沉默了。 这一次去宁国找绿衣人，人是找着了，但她也被其他人盯上了。 盯她的人就是天通。 擒住了她，让她加入天通，还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天通则可以帮助她复仇。 选择一个快要失势的晋王，能帮她完成复仇大计吗？ 不如选择跟天通合作。 烟娘颇为心动。 她恨的人是夏侯庸。 只要能够亲手处置夏侯洙，跟谁合作、要做什么，其实烟娘并不在乎。 可对于天通，烟娘也没有办法全然相信他们。 这伙人需求的是利益，为了跟她合作，将大晟国的皇帝交给她，怎么听着就有些不靠谱？ 即便天通说要换一个人坐那个位置，烟娘还是觉得这件事多了不少变数。 不过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烟娘也不是泛泛之辈。 她知道自己要是拒绝了，是无法活着回到晟京城的，那更别提之后的事情了。 当然，天通也不会轻易相信她。 嘴上说着合作，但以她的身份是没资格跟天通合作的，不过是他们利用的棋子。 所以烟娘离开天通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种下了天通特殊的秘药。 没有解药，不听话那就得死。 “呵呵！你们也太小瞧我了！” 烟娘一生钻研蛊毒，没有她的师兄绿衣人厉害，可就用蛊，她自问比谁都厉害。 她没有办法解毒，可却炼制出了一种蛊。这种蛊，可以化解她体内的毒性。 正因为这些，烟娘更不信任天通。 可对仇恨的执着，让她也清楚天通是个更厉害的合作者。 一时间难以取舍。 现在她来见晋王，就是想着要在两者之间做一个选择。 如果晋王不能说服她，那么晋王不但会失去这样一个助力，还有可能会死在烟娘的手上。 因为烟娘，不允许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计划，更不会给他们破坏她计划的机会。 第228章 你们两个成亲吧 晋王转过身，直直看向烟娘那露在重重厚纱外的漆黑眼眸。 那本来是一双很美丽的眼睛。 可如今那双眼睛里盛满着猜疑怨恨，也彰显着它的主人这些年过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日子。 看着这样的烟娘，晋王夏侯昶心里面忽然多了些别样的滋味。 面前这个女人，被他的父皇所辜负，所伤害。 他的母妃呢？ 是否心里面也有怨恨，只是不得不压在心底？ “前辈，天通是不是找上你了？” “哼，是又怎么样？” “你希望今日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晋王又问她。 烟娘没法回答。 “既然你对天通也有顾虑，还愿意来我这儿，就说明在你的内心深处，你是更倾向于相信我的。” 这是事实。 烟娘也不会否认。 “也许在你看来，天通的势力比起我的要大得多，但他们在大晟国的势力，已经遭到了沉重打击。继续下去，天通为了保全自身的实力，会选择暂时撤出大晟境内。” “你认为他们还会为了你一个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吗？最有可能的就是利用你和绿衣人前辈，蛰伏在这里。” “等到为你报仇，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你还愿意等下去吗？” 每一句话，都戳在烟娘的软肋。 “我不一样！虽然我现在的处境是不太好，也正因为如此，我不可能再等下去了。我需要前辈，你也需要我。我们俩的合作关系，是平等的。而对于天通，前辈纵然有不满，也很难有讨价划价的余地。” “是，他们的确有更大的力量。可如果这力量不舍得用在前辈在意的事情上，对你又有什么用处呢？” 烟娘心动了。 “我就相信你一次。” “不。” “？” “这已经是前辈第二次相信我、并且站在我这边了。”夏侯昶冲着她笑。 那笑容，带着些亲近的味道。 多年来独来独往、心中充满仇恨、脾气也古怪的烟娘，心头都难免触动了一下。 如果、如果当年她的孩子能生下来，那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可是！这是那个奸贼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烟娘脸色扭曲着，再看晋王时，颇有点恶狠狠地味道。 但到底没对他出手。 晋王并不将烟娘的凶恶太当回事，也没有惧怕对方。 “上一次，前辈因为相信我，给了我珍贵的天蚕蛊。” “哼！就算我暂时相信你，可如果我发现你帮不到我，那我就会一脚踢开你。你最好别对我抱太大期望，我只想报仇，其他的别指望我会帮你！” “我明白，也不会勉强前辈的。” “最好如此！” 烟娘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里。 风中，还传来她留下的话。 “明日，同一时间，你会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人。” “！！”夏侯昶很开心，“多谢前辈！” 等烟娘走远了，无情公子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都听到了？”晋王问。 “晋王殿下一片真诚，要我是烟娘，我也信你。” 晋王笑了，“我是在想，她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我父皇实在对不起太多人了。” “还舍不得你父皇呢？” “不是舍不得，是无奈，也是割舍不断。他毕竟是我的父皇，过往二十年间我最尊敬的人。” 无情公子拍拍他的肩膀。 “对了，我看烟娘也十分在意天通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要花心思调查一下？” “我让江湖朋友帮忙留意着，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在这都城中，有一位大人物盯上天通了。花了重金，请赏金客们帮忙对付天通。” “天通如今在晟京城不成气候，却也不得不防。但现在晋王殿下也没心思管这桩事，还是交给那个人。咱们先做好眼前的，其他的之后再说。” “嗯，听你的。” 大晟国皇宫。 承平帝最近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盘大棋，他始终作为执棋者，掌控着指尖的每一个棋子。 可最近这一年，脱出他掌控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天通！ 这个组织渗入了都城，他不是不知道。 暗卫也一直在盯着他们。 可直到别人都行动结束了，他们这边才得到消息。 悲哀！ 跟天通交手的人到底是谁？ 这都城中还存在着这么一股可怕的势力，他过去竟然没有足够的重视。 晋王不可能。 这段时间就没让他脱离暗卫的视线。 楚王？还是穆王？ 这都有可能。 “来人啊！” 很快，新的暗卫大统领成镐走了进来。 “陛下。” “楚王府和穆王府这段时间有什么动静？” 暗卫只回答了四个字。 “风平浪静。” 虽然成镐没有前任暗卫大统领卓隐那么能干，但能力还是有的。如果真是他们动的手，承平帝也不认为他们能完全瞒住暗卫的视线。 在这晟京城中，有权有势的人多得是，可有胆子跟天通这样庞大的组织对着干的，实在是不多。 承平帝将脑海里想到的人都过了一遍。 难道？！ “镇北将军府呢？” “也无异常。” “镇北将军府几位少将军武功高强，他们要是想刻意掩人耳目，你们也未必能盯得住他们。那个胡妈也是个饭桶！在镇北将军府这么久了，需要她的时候总是靠不住。” 底下人不敢吭声。 “对了陛下，属下想起来一件事。最近周府的小丫鬟，跑将军府跑得还挺勤快的。” “哦？” “因为是件小事，便没有禀报。” “记住，以后有关于他们的事情，都无大小，一律告诉朕。” “是！” “让五皇子回宫，朕有话要问。” “是！” 夏侯洙这段时间总有些提不起精神，起初以为是没睡好，毕竟周嫣出了事，他担心不已。 可担心归担心，这些天每天晚上睡在嫣儿身旁，一觉睡到天亮，比平时睡眠状态还要好。 白天却总有些精神不集中，大夫说他有些神思恍惚，可能是操劳过度。 呵呵！ 他事情不多，也没什么好操劳的。 也就是周嫣的身体状况，让他无比忧虑。 得知承平帝要见他，夏侯洙脸上有着不耐。 “知道了，我待会儿就进宫。” 因为周嫣的事情，现在的夏侯洙对承平帝充满着怀疑。 吸血虫是怎么来的？ 别说周嫣平时没招惹谁，就是她在周府的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 夏侯洙这段时间整夜守着周嫣。 对周嫣浓情蜜意。 “嫣儿，你别怕。再有什么东西想要伤害你，就得先过我这关。” “殿下，嫣儿不想你有危险。” “为了嫣儿，我就算是冒险又何妨？” 周嫣感动地埋入他的怀中，低声啜泣起来。 “嫣儿命苦，可这辈子能与殿下在一起，还得到你全部的爱，嫣儿就算死也值了。” 美人落泪，夏侯洙自是十分动容。 抱着怀里的人，更加温柔了几分。 而周嫣心里面想的是，夏侯洙自从听说了吸血虫的事情后，便让大夫寻找了一些辟虫之法。 一再确定这样不会有危险后，才放心留在周嫣身边。 那副小心翼翼惜命的模样，假装昏迷的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到了她这儿，却弄得像是能够为了她去死一般。 周嫣进一步认清了这个男人有多虚伪。 恐怕以前那些他为她做的很不得了的事情，也都得打一个折扣。 这个男人，就算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言辞间都透着浓浓的表演成分。 而周嫣也偷偷服下了一早准备好的血灵芝。 这东西对调养身体非常有效果，也能缓解周嫣如今的困境。 服下血灵芝的周嫣，气色一天天好了起来。 夏侯洙就认为是他的方法奏效了，那些吸血虫已经奈何不得他的嫣儿了，很是安慰。 每天晚上都会陪着周嫣入睡。 这样也方便了周嫣持续对他种蛊。 “儿臣参见父皇。” 夏侯洙只字未提周嫣的事情，倒是承平帝，还关怀了两句。 “我听说周家那丫头最近身体又出状况了？” 夏侯洙心中冷笑连连：父皇还真是明知故问啊，嫣儿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真的没数吗？ 之前怎么说的？ 我那样哀求你，就是希望你留嫣儿一条命。 结果你到底还是容不下她！ 夏侯洙对自己的父皇很失望。 越是失望，就表现得越发滴水不漏。 “也没多严重，就一点小状况，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了。” “这就好。你跟百里飞燕呢，这段时间感情如何？” “很好啊，就跟以前一样。她从外面回来后，就不再跟我闹别扭了，在许多事情上也更能理解我。” “这倒是个好消息。”顿了顿，承平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忽而道：“既然这样，那父皇就给你们两个赐婚怎么样？” 夏侯洙一惊。 “赐婚？！这么快？” “对啊，你不想要娶她？” 娶百里飞燕，本来就是既定的事情，夏侯洙也从不曾在这件事情上反对过。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他也知道百里飞燕对他很有用。 尤其是以后，当他不再依靠父皇，确实需要有一个强势的家族全心支持自己。 百里家族就很合适。 只是这个时间点不好。 嫣儿身体还没完全好呢，两个人这段时间也比过去多了些争吵。好不容易将人给哄好了，这个时候要是知道百里飞燕即将嫁给他，有可能会吐血一病不起。 “儿臣不是不想娶，是太过突然，还没做好准备。” “你和百里飞燕心意相通也有些时间了，成亲的事情自有别人帮忙操持，你还需要怎么准备？” 夏侯洙很不高兴自己的父皇这样说。 就好像他也只是个工具，一切由他安排定夺，自己无法抉择。 “父皇，你过去不是说，我短时间内不能和百里飞燕成亲吗？晋王还没解决，楚王和穆王那边也不可小觑。这种时候就让我和百里飞燕成亲，那我们的计划不是有可能让他们知道吗？” “此一时彼一时。” “？” 承平帝叹息。 “镇北将军府这大半年很多行动都绕过了朕，看似忠诚，其实也有隐患。” “父皇怀疑镇北将军府？” 夏侯洙惊讶。 父皇虽然视镇北将军府为大患，日后肯定是要铲除的，但对他们的忠心，父皇一直持肯定的态度。 “也说不上怀疑，就是朕心有不安。必须要牢牢抓住他们，将百里飞燕控制在你手心，这样自然就不用担心她的父亲和兄长会有别的心思了。” “可是楚王和穆王那边？” “不必担心，吏部考核将至，我会授意吏部将朝中和派驻地方的重要官员，都清理一遍，换上忠于朕的人。只要他们缺少了这些根基，也就生不出什么大乱子。那朕想要除掉他们，随时都可以。” “这么大动作，会不会逼着他们狗急跳墙？”这是夏侯洙所担心的。 父皇原来的策略是逐一击破。 先解决势力最大的晋王。 再找机会对付楚王和穆王。 对付其中一个，都担心他们凶猛反扑。三个一起对付，这太冒险了。 “洙儿顾虑得有道理，可如果朕先让他们自己恶斗一番呢？” 夏侯洙一点就透。 “父皇的意思是，利用这次吏部考核。暗示楚王和穆王，推举他们的人上位。而想要让自己的人上位，那就先得将晋王的人给拉下来。甚至楚王和穆王两个人，看到晋王势衰，都想要在这个时候顶上来。” “这是一个机会，赢了就能更进一步，甚至一举拿下储君之位。输了，那就一直落后别人一步，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好机会。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父皇，想必这种时候，你安排在两个人身边的那群人，就能派上用场了。” 承平帝这些年埋了不少棋子在他的儿子们身边。 让这些人鼓动楚王、穆王去争。 再借助他们，来将这些人送到承平帝期望的位置上。 这样楚王、穆王他们忙活到头，也是在为夏侯父子服务。 而这些人呢，翻脸不认人，还会回头咬楚王、穆王一口。甚至主动站出来，揭发楚王和穆王这些年所做的烂事。 就算没有，他们也能虚构一些出来。 陛下存心要他们死，证据是否充足那就不重要了。 到时候，楚王和穆王那可就是有嘴都说不清。 届时，所有大权尽归夏侯父子，也是夏侯洙彻底上位之时。 第229章 大婚之日便是你的忌日! 想明白整件事后，夏侯洙也答应了。 这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尽快了结，他不只是不必再忍受晋王、楚王这些人，连夏侯庸这个老东西都可以甩开了。 以后，他只需要将百里飞燕给应付得好好的，等到天下大定，镇北将军府也不是不可取代的。 总有一天，他会真正成为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多谢父皇！”夏侯洙跪下，郑重叩谢他的父皇。 “很好，洙儿！” 夏侯洙这么配合，让夏侯庸很欣慰。 本以为因为周嫣的事情，在婚事上要多费点口舌，如今他接受倒也痛快。 也对，这才是他的儿子！ 知道什么东西对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你先下去，不日朕就让人拟旨，为你和百里飞燕赐婚！” “是，儿臣告退！” 夏侯洙离开皇宫时，样子颇有些神气。 他没有立即回周府，而是去了镇北将军府。 没登门，只是让人将百里飞燕给请了出来。 因为正门么人多眼杂的，说话不方便。 夏侯洙就特地选了后门。 “殿下，听说你要见我，你怎么不进去啊？”百里飞燕有些懵地走过来问。 夏侯洙激动地抱住了她。 “飞燕，我好高兴。” “殿下这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嗯嗯！”夏侯洙连连点头，看向百里飞燕眼里也是明亮摄人。 这一幕让百里飞燕联想到了前世两个人快要成亲的时候。 那一天，似乎也是这么个阴天。 夏侯洙看着她，眼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那个时候百里飞燕很感动，心想着自己这一生嫁给这样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肯定会过得很幸福。 夏侯洙本身就是个情场老手，也擅于表演。 当他那双多情的眸子认真凝视着一个女人的时候，很少有女人会不动心。 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是这个人的全世界。 今时今日，百里飞燕在面对夏侯洙的时候，前世今生画面交错，偶尔还是会恍惚。 就好像过去她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等梦醒来，发现他还是他，并未改变。 两人之间经历的，前半生是真，后半生是假的。 可百里飞燕早已经不会做梦了，更不会被面前人给蛊惑。 “飞燕，你知道吗？父皇刚才把我叫过去了，他对我说……” 夏侯洙又停了下来。 缓了缓剧烈地心跳，双手紧紧握住百里飞燕的肩膀。 “他说要给我们俩赐婚！” “！！” “我们俩终于苦尽甘来了，很快你就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直至白头偕老。飞燕，你开心吗？” 这种事情，百里飞燕虽然惊讶，却接受得很快。 她也开心地笑着。 “真的？！可是殿下，陛下之前不是一直不赞成我们两个在一起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父皇突然想通了。” 夏侯洙摇摇头，又高兴地抱住她。 “不管这个了，飞燕，只要我们俩能够在一起，管他什么原因呢。” “嗯！” “飞燕，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对你很好很好的。” “……我相信殿下。” “等圣旨正式下达，婚期定了，按照习俗，我就不能来见你了。真希望我们俩能够快点成亲，飞燕，我想与你生生世世。” 百里飞燕心中一阵刺痛。 夏侯洙对她说过很多很多情话，她自认已经完全免疫了。 这些话也很难对她产生影响。 可唯独这一句。 ——飞燕，我想与你生生世世。 每一次，在两人感情最浓厚的时候。在床第间，在她为了救他重伤在床的时候，夏侯洙总爱搂住她的脖子，轻轻耳语。 这句话，总是能轻易敲开百里飞燕的心门。 是她最不能抵抗的一句话。 “飞、飞燕，你怎么哭了？” 夏侯洙正说着动人情话呢，就看到一串泪珠从百里飞燕眼角滑下，沾湿了她的脸框。 是太过感动太过高兴了吗？ 夏侯洙心想着。 不过，他还很少见到百里飞燕流泪。 猛然见到，还真有些动人。 夏侯洙心里都忍不住有些悸动。 听到这话的百里飞燕，像是猛然惊觉了过来。手一抬，就拂掉了脸上的泪。 “殿下，你真的会一直对我好吗？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也不会伤害我？想和我生生世世？”百里飞燕很认真问。 怎么会呢？ 你只是我的一枚棋子，用完就丢，白头偕老都没可能，还想着生生世世？ 不过，百里飞燕也不是这种追着他要承诺的人啊。 每一次都是他主动说，对方听着。 但女人么，嘴上不说，心里面肯定还是希望能得到心爱之人的承诺的。 百里飞燕也不会例外。 夏侯洙知道她想要听什么，所以愿意满足她。 “当然了，飞燕。你是我唯一爱着的人，在我心中的分量独一无二。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决不会辜负你、辜负我们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如果没做到呢？”百里飞燕幽幽问。 “嗯？”夏侯洙看着百里飞燕逐渐变得幽暗的眸子，有点莫名小紧张。“做不到的话，那我就全凭飞燕处置。” 他带着点暧昧口吻说道。 “好啊！”百里飞燕欣然答应了，伸出手，搂住了夏侯洙的脖子，将他脑袋往下按了按，凑到自己耳边。 “殿下如果违背了你的誓言，那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上。” “……” 一股寒气顺着脚底直接灌注了夏侯洙全身。 他愣愣的，想要看看百里飞燕的脸，但百里飞燕那双手实在是太有力道了。牢牢箍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飞燕，你……” “殿下不敢答应了？那刚才说的话是假的？” “当然不是了！好，如果我背弃了誓言，就算我死在飞燕的手上，那也是我活该，不会有一句怨言。这样，飞燕愿意相信我吗？” “噗！”百里飞燕忽然笑了出来，松开了夏侯洙。“殿下，我只是逗逗逗你，你还当真了啊。” 看着她眉开眼笑的，哪里还有刚才那阴恻恻的氛围？ 夏侯洙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呢！ 百里飞燕从来没有这样，刚才还怪吓人的。 这一点夏侯洙倒是没说错。 百里飞燕这个人，并不追着找男人要承诺。即便不爱了，也不会心怀怨恨到要对方死。 她这个人拿得起放得下，也不惧面对任何结果。 可她无法容忍，别人自始至终只拿她当一枚棋子，还利用她将镇北将军府屠戮殆尽。 刚才那些话，不过是提前给夏侯洙做一个预告罢了。 他会死在她手上。 而他罪有应得。 承平帝的圣旨翌日便下达了，天下人都知道镇北将军府的飞燕将军，下个月八号，就会嫁与五皇子夏侯洙为正妃。 而夏侯庸也借着这次赐婚，正式将夏侯洙封为亲王。 毕竟么，要娶镇北将军府的飞燕将军，那身份可不能差不多。 他这一举动也算是高明。 既充分给了镇北将军府颜面，也顺理成章捧了一把夏侯洙。 同样都是亲王，那他当然拥有成为储君的资格。 又因为夏侯洙这亲王之位，更像是娶百里飞燕才附带的。所以哪怕他成为了亲王，楚王和穆王这些人也并不会多看得起他。 至少暂时不会将他视为心腹大患。 毕竟夏侯洙刚封亲王，在朝廷里根基尚浅。 在晋王地位不保的当口，目前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其他更有权势的皇子身上。 夏侯庸夏侯洙父子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只可惜啊，俩父子那点阴谋对几位皇子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 不只是晋王夏侯昶，楚王和穆王也从各个渠道知道了。 看到承平帝迫不及待要扶着夏侯洙上位，又是赐婚又是封亲王的。下一步是不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好将他这个宝贝儿子送上大位啊？ 真当他们都是傻子呢！ 晋王楚王那边先不说，一直隐忍不发的穆王，恶狠狠地将拳头给攥出了血。 “吩咐下去，下月初八行动。” “是！属下领命。” 终于决定了。 穆王眸意森森。 他要让这对父子笑不出来！ 就在他们最高兴最得意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镇北将军府。 百里飞燕坐在阁楼之中，望着刚送过来的情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选择在她和夏侯洙大婚那天动手？ 不错。 那是个好日子！ 作为夏侯洙的祭日，再完美不过。 想当初，前世她死的时候，夏侯洙可是为她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场合。 她这个人，最讲究礼尚往来了，怎么也不能亏待了我们的五皇子、呃，如今应该称呼他为旬王了。 周府。 夏侯洙最近可算是意气风发。 唯一有点头疼的，就是周嫣如何安置的问题。 成亲后，他肯定不会住在周府了。 旬王府也已经在修缮了，等大婚后他和百里飞燕两个人就会搬进去。 夏侯洙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百里飞燕眼皮子底下和周嫣有点什么。 如果是过去，百里飞燕对周嫣深信不疑、拿她当妹妹的时候倒还好说。 如今情况不是不一样么。 周嫣名义上还是晋王妃，之前百里飞燕也曾怀疑两个人有点什么。 人是喜欢疑心的动物。 没那个意识倒还好，一旦被怀疑过，那以后稍微有点不对劲就会多想。 这一点夏侯洙无比清楚。 所以哪怕他再想要将周嫣带在身旁，还动过让周嫣扮成丫鬟、留在身边伺候他的心思，想了想还是暂时打消了。 大不了成亲后，找一些借口将百里飞燕给调离都城，那时候再将周嫣接到自己身边。 这一天夏侯洙心里不断盘算着。 但越想越觉得不妥，不只是百里飞燕那边，周嫣这边他也有些焦头烂额。 嫣儿该不会伤心难过？ 得知他们成亲的消息，会不会进一步刺激她的病情？ 周嫣不安抚好，夏侯洙是不会安心的。 在担忧之余，夏侯洙也有些烦恼。 虽然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有不对，可周嫣过去不这样，她特别能理解他，不会三天两头跟他闹。 就算这段时间周嫣也没有对他做的事情说什么，大多时候还是体贴、善解人意的，可夏侯洙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到底不同了。 嫣儿时常阴阳怪气的，嘴里不说，心里应该还是有所埋怨的，这也让夏侯洙更加小心翼翼。 “欸！到底是我亏待了你。不过嫣儿，你应该清楚我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更好的将来。” 面对周嫣异乎寻常的冷静，夏侯洙焦急地想让她相信。 “我知道啊，殿下。你都是为了我，你最爱我了，嫣儿明白。” 周嫣连连点着头，可那话怎么听怎么讽刺。 偏偏她看上去又是一脸真诚。 就连夏侯洙都把握不准周嫣说这话时，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 也许周嫣没什么问题，只是他心虚了？ 面对夏侯洙的不安，周嫣用实际行动让他放心。 她软软投入他的怀中，“殿下，你很快就要和姐姐成亲了，那么在你和她成亲前，能不能都陪嫣儿？” “当然可以了！”这话让夏侯洙骤然安心下来。 于是当夜，周嫣恶狠狠地喂了夏侯洙比平日要多一倍的蛊血。 黑夜中，周嫣注视着夏侯洙的睡脸，阴寒发笑。 偷偷看着这一幕的夕胭，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被这诡异的笑声给吓到了。 夏侯洙有病。 周嫣也有病。 这周府，怎么就没什么正常人呢？ 真可怕，溜了溜了。 夕胭决定不掺和这件事。 按照百里飞燕最新给她的指示，这一段时间她保持静默。对周府内发生的一切怪事，能不理会就别理会。 这个指示很古怪，本来夕胭还在揣测着百里飞燕给出这条指示到底有什么用意？ 如今心里倒是有了些眉目。 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没什么根据。 这都城马上就要大乱起来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是最后的赢家。 也由不得她两边押，也是时候该做一个选择了。 毫无疑问，夕胭会选择百里飞燕。 至于这个连枕边人暗害他都还无知无觉的五皇子，还是及早弃了。 第230章 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罢了 楚王府。 夏侯樽斜靠在雕花楠木椅内，听着卜风刚带回来的消息。 承平帝突然给夏侯洙和百里飞燕赐婚了，而且婚事很仓促，下个月初八就大婚。 “老狐狸终于等不住了，想要出手将我们一网打尽了。” “那我们就一直坐以待毙吗？”卜风也很不甘心。 之前殿下曾在大殿上请求陛下，为他和飞燕将军赐婚。陛下没有答应，现在倒是将飞燕将军指婚给了五皇子。嘴上说着尊重飞燕将军的心意，还是将人留给了自己最珍爱的儿子。 如果说他们先前还对某些触目惊心的真相心存质疑，这会儿便可以笃定了。 果然，除了五皇子是他亲生的，其他的儿子他都不当回事。 卜风真为自家主子感到不值。 这些年，楚王殿下对陛下那也是尽心尽力，鲜少违背他的心意。 当年陛下登基时，楚王殿下的母妃及其家族也是出了不少力，到现在却比不上一个宫女之子。 但想想，之所以比不上宫女之子，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对陛下太好、太有用了。 以至于生出了忌惮和不满之心。 “去请骆先生过来。” “是！” “不必请了，我已经过来了。” 骆无香已经出现在了屋外，潇潇洒洒地走了进来。 “见过殿下。” “骆先生，对我父皇的这桩赐婚，有何看法？” “呵呵！陛下想要一口吃个胖子，得小心不要让喜事变成丧事。” 这一句话，让夏侯樽和卜风都在意上了。 夏侯樽挥挥手，卜风就退了下去，还为两人带上了门。 他自己就守在院子内，不让任何人靠近。 “先生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夏侯樽问。 “在下得到了一条机密消息，穆王已经选择在下个月初八发动政变。” 夏侯樽并未有多大吃惊。 穆王要造反，于他们并不是一个秘密。 会选择在夏侯洙大婚那日行动，肯定也是想着那天最为热闹，有不少文章可以做。 如果让他选，很有可能也会选在那一天。 “晋王那边呢？”夏侯樽比较关心夏侯昶那边的动向，“他花费大力气，请来了绿衣人，不就是为了逼宫准备的吗？会不会行动的时间，与穆王在同一天？” “这个暂时还没得到消息，晋王那边似乎还有些顾虑。” “有劳先生这些日子多盯着他们点儿，我们必须要时刻掌握所有人都的动向，不能出一点差错。” 骆无香听着这话，又看看夏侯樽那带着算计的神情，低头一笑。 “殿下是想要晋王和穆王先行为你清理障碍，在最后时刻再出手？” “知我者，先生也。晋王想要控制一部分禁卫军，而穆王想要在夏侯洙大婚上动手脚。他们两个一内一外，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也许真的能快速掌控局面。” “但我父皇掌控朝堂这么多年，机关算尽，心狠手辣。这次想借助吏部考核来让我们几个兄弟元气大伤，就会提防我们兄弟几个的反扑。” 骆无香点点头，“以我对陛下的认知，他一定会有后手。” “是的。也许危险就在我们身边，没有绝对把握，我不能走他们这条路。” “那我们也是否该安排起来了？”骆无香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夏侯樽得意地笑了。 “那两个人，只想着控制住禁卫军和我父皇，就能稳定局面。实际上这个计划还存在着隐患，先生可知道这隐患是什么？” “城内巡防军和城外驻军，他们如果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护驾，那刚掌控的局面很快就会易主。” 像是逼宫这种大事，讲究的就是一个雷厉风行。 一刻都耽误不得。 稍有拖延，没有被策反的禁卫军和巡防军反应过来，那政变必定会失败。 “巡防军统领，是我的一枚暗棋，他的真实身份除了我，谁都不知道。而他已经和我达成了默契，需要的时候会听我命令行事。” “太好了！有巡防军在，殿下不但不用担心晋王和穆王会对你下手，还有可能给他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届时就算晋王和穆王占领了宫城，逼得承平帝退位。楚王只需要率领着巡防军，以护驾勤王的命令，就可以杀进宫去。 比起那两人的名不正言不顺，他是护驾勤王的功臣。 到时候打着诛杀叛贼的旗号，解决了那两人，再将承平帝控制起来，那就没有人跟他争这个皇位了。 “这是最理想的局面，在这都城中，还有一股势力，我们不能忽视。”夏侯樽却道。 “殿下说的是镇北将军府？” “如果镇北将军府全力护驾，那事情就很难办了。就算取得了成功，镇北将军府提出质疑，那仍然名不正言不顺。” 镇北将军府效忠大晟国，也效忠陛下。 作为新君，如果没有办法让他们服从，那地位是不会稳固的。 还有，那是百里飞燕的大婚。百里耀雄、百里若飞还有百里秋溟这些人当天一定在场。 想要从这些人底下控制住承平帝和夏侯洙，除非他们刻意放水，否则带再多好手都不见得有把握。 而发动宫变，本来就不能要太多人。 用有限的人手控制住那样复杂的局面，本身就不充裕。遇到对方顽强抵抗，久战不下，救兵赶到，那照样还是失败。 骆无香在心中冷哼一声，脸上挂着笑意。 “殿下，你曾跟我说你很喜欢飞燕将军，如今她就要嫁给五皇子了，您当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面对着心爱的女人要嫁给别的男人，这位楚王殿下似乎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 他更多在乎的是自己可以从这里面获得什么。 他想到的也不是百里飞燕这个人，更多还是她身后的镇北将军府。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先生还想让我去抢婚吗？”夏侯樽反问。 骆无香摇着头。 “请允许在下大胆猜测一番，我想殿下本人应该也很高兴看到这桩婚事。” “哦？” “都城暗流汹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场大婚，就像是个角斗场，每个人都想要用它来清理掉所有的障碍。殿下也不例外，更确切说，这样的发展，对殿下才是最为有利的。” 否则不管是夏侯庸夏侯洙父子，还是晋王穆王，都不是楚王一个人能够撼动的。 在这三方势力中，晋王显得要单薄一些。 没办法，毕竟谁也不知道穆王，竟然是晋王的忠实拥护者。 一个疯狂的兄控。 眼里只有他的晋王兄，敢跟晋王抢位置，那比抢他自己的东西还要让他疯癫。 在这种情况下，楚王必须要让这两方人马先撕咬起来。 第231章 你喜欢的人是百里飞燕吧? 百里飞燕和夏侯洙大婚，于夏侯樽是机会，他当然不会想着去阻止、去改变。 骆无香也知道，夏侯樽这样做对他是最好的，他要想拿到那个位置，这是最佳的抉择。 可事关百里飞燕，骆无香可做不到那么理智。 夏侯樽对娘娘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一点，透过这一件事他也看得很清楚。 如果有一天，当夏侯樽登上了帝位，还想要娶娘娘为后，他第一个不答应。 因为他不配。 前世娘娘爱错了人，这一世骆无香真心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人。 不自私，没有利用。在她面前能够坦坦荡荡，毫无欺瞒。 “骆先生说得对。”夏侯樽并没有否认，“但我之所以不干涉，除了在这种时候我的确做不了什么，还是因为我坚信这两个人成不了。” “就凭飞燕将军对夏侯洙并没有那么真心？” “是。” “那如果她是看在圣旨的面子上，不得不遵从呢？” “别人也不会让这桩婚事成的。”夏侯樽沉声道。 骆无香暗暗叹了口气。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真正的爱，是不会将希望寄予别人身上的。 也不会有这样盲目的自信。 相反会诚惶诚恐，内心焦灼不安。 而夏侯樽？镇定得好似这整件事都与他无关，他只用耐住性子，做那个最终的胜利者。 “殿下说得对，那一切就听殿下安排了。若无其他的事情，在下就先告退了。” 骆无香颔首，转身就要离去。 夏侯樽却喊住了他。 “骆先生，你其实喜欢的人是百里飞燕？” 骆无香没有回头，但他就是能够猜到此刻的夏侯洙，眸中多了些对他的戒备与怀疑。 他并不介意。 被夏侯樽疑心罢了，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 “在下身份卑微，不敢肖想飞燕将军。” “你说的是不敢，却并未否认我的话。” “飞燕将军乃天下间一等一的奇女子，除了夏侯洙那种狼心狗肺的男人，谁不喜欢？” 他承认了。 而且还在为百里飞燕抱不平。 那他抱不平的对象，就仅仅是夏侯洙吗？ 恐怕刚才那番话，就是针对他啊。 “我是说过，我喜欢百里飞燕，想要她做我的楚王妃。若是将来我登上帝位，她也会是国后的最佳人选。” “我可以做到一直尊重她，也爱护她。但你要明白，在我心中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百里飞燕不会是我的全部。” 这话说得坦诚。 坦诚得近乎冷血。 可这样的夏侯樽，确实适合做一位皇帝。 也许对重活一世的娘娘来说，与这样的夏侯樽相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因为夏侯樽，至少没夏侯洙虚伪。 但谁又说，娘娘必须得在他们之间做一个选择呢？ 这样精于算计的楚王，也不会是娘娘的良配。 “那在下就预祝殿下马到功成！” 骆无香留下这话，便迈步出了屋。 等他人走远后，夏侯樽将卜风重新喊了过来。 “给我盯好骆先生，不要让他发现了。” “！！” 卜风惊讶。 殿下不是最相信骆先生的吗？为什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让他盯着他？ “不用问为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办。骆先生接下来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都要告诉给我。” “是！” 周府。 裁缝铺子又一次登门了。 抱着补偿的心理，夏侯洙也希望能在这种事情上多讨周嫣欢心。 而周嫣也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那就是想方设法搞清楚夏侯洙和夏侯庸下一步的计划。 还有，周嫣之前是泄露过一批名单给晋王。 可这批名单，并没有涉及到关键人物。 马上就是吏部考核了，他需要知道更准确的消息。 这任务挺艰巨的，追问得太多，即便是她也容易被怀疑。 不过周嫣敏锐地意识到，她报仇的那天就快要来了。 这段时间，不只是夏侯洙忙碌了好多，晋王这边也有些按耐不住了，似乎是很快就有行动。 而行动时间，最有可能便是利用夏侯洙大婚。 要真是这样，她得抓紧时间，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价值和能耐。 随着消息送过来的，还有一种独特的熏香。 点燃它，闻到它的人就会神思恍惚，全身飘飘然，并且戒心大大降低。 夜晚，周嫣特地换上了最妩媚的装扮，对夏侯洙无比的热情。 两人很快就翻倒在了床上。 在熏香的加持下，夏侯洙只觉得快活似神仙，整个人都仿佛跌在云端，搂着他的周嫣，不断傻笑。 “殿下，嫣儿一想到很快就要和你分开了，就好难过~” “嫣儿别难过，就算我和百里飞燕成亲了，心里面也只会是你。那女人，只能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等时机成熟，我就会将你接回到我身边。” 周嫣才懒得听这些话呢。 眼珠转动着，娇滴滴撒着娇。 “可嫣儿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到殿下身边。名义上，我还是晋王妃。只要晋王还在一日，嫣儿就永远不能与殿下在一起……” 一提到这个事情，夏侯洙就生气。 就愤怒。 因为这彰显着他过去有多无能。 为了所谓的大计，眼睁睁看着讨厌的人娶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然而！ “夏侯昶得意不了多少时间了，下个月八号，就是他的死期！” “！！” 周嫣眼前一亮，就是这个。 “殿下不要哄我，晋王虽然这段时间折损了些人手，可在朝中与地方的势力不可小觑。陛下想要动他，只怕不容易。” “傻嫣儿，父皇想要杀个人，那还不简单，随便找个借口都可以。何况，那夏侯昶自己不知死活。他想要逼宫，殊不知父皇早就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出手呢！” 周嫣心中暗惊。 也不禁有些担忧。 她可不是担心晋王，她担心的是她自己。 晋王要是死了，那她也活不成。 不行，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庆幸的是，下个月初四，她子蛊就能顺利在夏侯洙身体内种下。 然后要借另一人之口告诉夏侯洙这件事，只有这样他才不敢动晋王。 而她，也会提醒晋王，要小心这对父子的诡计。 这一晚，周嫣从夏侯洙这儿探听到了不少线索。 两人又聊起了即将到来的吏部考核，夏侯洙不想聊。 “嫣儿，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夏侯洙好想睡觉，可周嫣不让。 “殿下，嫣儿心中很不安，你就对我多透露点儿，好让我安心。” “有我在，嫣儿尽管放心。” “嫣儿也很担心殿下，晋王既然敢造反，那肯定就是有备而来。殿下又没有预知能力，也不知道危险会从哪里降临，你让嫣儿如何安心？” “哈哈哈！”夏侯洙刮了刮周嫣的小鼻子，“我是没有预知能力，但我在他们身边都有眼睛啊，还不只一双。” 第232章 心未死，血未冷 然后周嫣又哄着夏侯洙，搞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份。 翌日醒来的夏侯洙，也不记得自己跟周嫣说过这些事。只是觉得最近睡在嫣儿这儿，晚上总是浑浑噩噩的。 明明一觉睡到天亮，可总感觉睡眠质量不太好。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烦的。 当然，如今也没时间让他想这些，因为四年一度的轰轰烈烈的吏部考核开始了。 每一度的吏部考核都相当重要，通过吏部考核表现不错的，有机会留用甚至是升迁。 而没有通过的，要么贬斥，要么直接就被罢官了。 考核一开始，就有好几位御史弹劾晋王这一阵营的人。 而这御史，明面上属于楚王和穆王的阵营。 这让整个朝廷文武百官都觉得，几位皇子要借着这次吏部考核血战一场了。 晋王的处境最为不妙。 上来就遭到了楚王和穆王的夹击，心腹折损了好几位，都被贬斥出了都城。 有一些墙头草闻风而动，想要改换门庭。 还有些则在持续观望，但又担心投靠晚了，得不到新主子的重用，小动作小试探不断。 百里飞燕每日都呆在镇北将军府内，和几位兄长一起，别说关心这些事了，连问都不多问一句。 保持着镇北将军府的一贯立场，绝不干涉朝廷纷争。 卓隐养好了伤，今日特地来求见百里飞燕。 “飞燕将军。” “卓兄，身体大好了？”百里飞燕如今也不叫他卓护卫了，称呼他为一句卓兄，显得关系亲近了不少。 “这段时间，有劳将军照顾了，卓隐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百里飞燕请他入座，还亲自为他斟茶。 卓隐有点受宠若惊。 “将军，我今日过来是想要看看，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我为你办的。” 先前百里飞燕让他追随她，虽说只是权宜之计，但被她照顾这么久，还在镇北将军府白吃白喝，享受了这么长时间的清净，卓隐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该有所回报。 “卓兄重伤初愈，不如再调养调养？” “我的伤已经好了，卓某是一介武夫，大伤小伤惯了。还是头一次，能有这么多时间专心养伤。别说这回受的伤了，就连旧伤在楚大夫的精心照料下，也大好了。” 卓隐笑了笑说。 在夏侯洙身边的那些日子，卓隐这位暗卫大统领，看似威风，其实过得很憋屈。 一心为了五皇子着想，可他呢？ 因为周嫣，从不曾真的信任于他，还数次伤他，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卓隐告诉自己，他是一名奴才，就要为主子分忧，哪怕是死在主子手上也不该有怨言。 可是这段时间，生活在镇北将军府，卓隐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尊重和活着。 在这里，他不需要担心主子们的任何事情，也不用苦口婆心说着一些根本不会有人听的劝告。 无聊的时候，会有人陪他聊天下棋，或是切磋武功。 烦恼的时候，两位少将军还会开解于他。 对了，还会跟他开玩笑。 卓隐在镇北将军府也呆了半个多月了，百里飞燕并不是经常出现。 但百里若飞少将军，却是他这儿的常客。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卓隐也不知道这位曾惊艳了整个晟京城的少年将军，原来还是那样一个偶尔脱线、脑回路特别奇怪的家伙。 他记得前段时间，他还在为五皇子担忧，想着要不要再去给他个提醒，让他远离周嫣。 百里若飞出现在他的身后。 给他送来了一只受伤的小鸟。 “这个是？” 卓隐很讶异，百里若飞拿这个东西给他做什么？ 他又不是温柔善良的姑娘，看到受伤的小鸟，就想着去救它。 “这是秋溟出去玩的时候捡回来的。” “哦。” 卓隐看到这只小鸟扒在笼子上，似乎是想要出去。 “它伤还没有好，现在可不能放了它。”百里若飞又说。 卓隐听着，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善于说话、更不善于与人交流的人。 大多时候都是他在听，别人在说。 百里若飞提着鸟笼子坐到了石桌上，打开笼子，让鸟儿出来，鸟儿扑腾着飞到了他的手心。 见状，百里若飞满意地笑了，点点鸟儿的脑袋。 “卓兄，你是不知道啊，这小东西有多难哄。” “怎么说？” “它是秋溟带回来的，那时候它受了很重的伤。可秋溟呢，压根就没那个耐心照顾这些小花小草小鸟什么的。所以啊，虽然将它带了回来，但大多时候都是我照顾的。” “我平时喂它吃的喂它喝的，每日还带出去遛遛。可就这样，这小东西眼里只有秋溟，都不怎么理我的。” “这可能就是雏鸟情结。小动物总是会将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活的动物当成是自己的母亲；受伤的这些小家伙们，也会将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视为自己的主子。” 卓隐起初听着不以为意，但渐渐他就莫名有些出神。 这只受伤的鸟，让他想到了自己，还有夏侯父子。 他对夏侯父子，是不是就有所谓的雏鸟情结？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对自己，他都不愿离开。 好像除了他们那里，他就再无别的归宿。 除了为他们效力，他就没了生存的意义？ “可这小东西啊，一次次盼着秋溟能对它好一点，他出现的时候叫的可欢了，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可希望都落空了。秋溟那小子，对这种小东西最没耐心也没兴趣了。” “这不丢在我这儿，完全遗忘了。它天天扒在笼子内，看着大门的方向，后来还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来。” “？” “我喂它吃的喂它喝的它都不配合，我还以为它要就这样死了。可它有一天早上啊，突然就爬了起来。能吃能喝，看到我会往我这儿扑腾，还会用小嘴巴轻轻的啄我的指尖。”百里若飞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梳理着小鸟的羽毛。 动作轻柔，又有爱心。 只是卓隐听着有些怪异。 这真的是一只小鸟的经历吗？ 怎么有点不靠谱？ 正这么想着，卓隐又听到百里若飞嘀咕了一句。 “楚大夫教的办法果然不错，它不吃不喝的那就随它去。这一次只要我好好守在它身边，这样它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了。” 卓隐：“……” 百里若飞想着，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嗯！” 一脸我好聪明的模样。 卓隐一瞬间对眼前的人有些幻灭之感。 这个捧着小鸟、笑得一脸白痴，还说着诡异的话的家伙，真的是百里若飞？ “以前的主子不好，那咱就换一个！有什么了不得的！别人不稀罕你，你还不知道稀罕你自己？” 百里若飞逗着鸟儿，一边感慨着。 卓隐一阵心悸。 这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把最锋利的针，直插他的心口。 可在刺痛过后，卓隐的脑海里忽然涌起了一点别的东西。 过去他没有考虑过、却也真实存在着的东西。 那就是他卓隐，真的不能用有另外一种生活吗？ 这些年，他为那对父子做了很多事，欠他们的，也应该还清了。 这条命都差点交代在夏侯洙手里了，还需要那样的执着吗？ 执着到底，会不会就是固执，就是傻呢？ “少将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缓了缓剧烈起伏的心口后，卓隐问百里若飞。 “话？没有啊，我能有什么话，我是在说这只鸟儿。” “少将军是不是认为我这样做很不值得？” 卓隐不傻，百里若飞今日过来，还特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明显就是话里有话。 可他过去是为夏侯洙效劳的，凭着飞燕将军和五皇子的这层关系，若飞将军按理说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这让卓隐感觉到不对劲。 “你真的想多了。”百里若飞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虽然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之所以问这些，是不是你心里早有思考？” “呃。” “既然你主动问起，那我也可以和你谈谈我的想法。你问我你这样值不值？如果你确认你做的事情是对的，你付出的这个人，是值得你奋不顾身的。那你做什么，都会觉得值。” 百里若飞忽然起身，一手抱着鸟儿，一手拉起了卓隐。 “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跟我来就是了。” 百里若飞带着卓隐去了百里家列祖列宗供奉先祖排位的地方。 说来也奇怪。 这种地方那通常都是带些冷意的，香火纸钱味道也不怎么好闻。 可卓隐站在这儿，却铺面感受到了一股正义凛然之气！ 那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以及他们所承载的英勇事迹，让卓隐愣在门外没敢进去。 百里率！ 百里飞燕的曾祖，据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勇。 当年曾经用五千守军，面对着敌人数万大军，苦守了一个多月。当援兵赶到、危机解除，他也力竭身亡。 那一战，关系着整个大晟国的生死存亡。 也打响了镇北军誓死为国、不惜奋战到一兵一卒的名号，这成了他们的军魂。 百里英为，百里飞燕的祖父。 面对着敌国入侵，他不但带着人将敌人赶出去了，还将他们赶出了北境外百里地。四进四出，杀得敌人是闻风丧胆，龟缩在一隅，十几年都不敢再生出任何贪婪之心。 提到百里英为，至今那里的老人都还感到胆寒。 对大晟国的百姓来说，那是最为振奋人心的一战。 真正的将敌人给打服了。 还有好多好多，牌位上的每一个名字，很多人都不陌生。 他们是大晟国最可敬的守卫者，也是百里家英勇儿女。 卓隐迟疑了。 他甚至是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百里家列祖列宗英灵在上，他这个帮着夏侯父子要置百里家于死地的恶人，不配出现在这个地方。 从来不相信这种东西的卓隐，忽然没有勇气继续呆下去。 “卓兄，你进来。” 百里若飞在向他招手。 卓隐有些犹豫，但到底是吸了一口气走进去了。 “这里不只是百里家祖先的排位，还有我们的同龄人。” 百里若飞走到一个角落，轻轻擦拭着百里霜的排位。 百里霜？ 这个名字，卓隐没有听过。 “这是我的堂弟，牺牲的时候才十五岁。” 卓隐有些吃惊。 “他是为了救一名士兵牺牲的，也是他的部下。” 值得吗？ 卓隐脑子里下意识就冒出这么个问题。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包括那位被救下的士兵，也无数次说：队长为了救我，就为了救我这么个微不足道的人，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可小霜不会去问这个问题，他想都不会去想。他就那样做了，因为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是值得的，也不会去后悔。” 卓隐沉默着，沉默得有些可怕。 “我们百里家，世代守护着大晟国，大晟的百姓。这一切，比我们的生命都重要。就算是为此牺牲了一代又一代人，我们也不会去思考值不值得。” “因为这就是我们百里家的使命。” 危难当头，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没有人去背负，这美丽河山就会被敌人践踏，百姓也会被惨遭蹂躏。 而那些为此牺牲的人，他们很多并不为人所知。 他们这些人是幸运的。 天下人都知道镇北大将军和几位少将军。 可大多倒下的人，他们的名字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可你要去问他们值不值得？ 他们还是会给予肯定的答案。 百里若飞的意思卓隐明白了。 他没说一句话，只是离开时，手心攥得紧紧的，都快沁出血来。 卓隐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唾弃过自己。 就为了他所谓的忠心，去坑害这样一家子人，他于心何安啊？ 百里家如果真的覆灭了，那他卓隐，还有夏侯父子，恐怕都是大晟国的罪人。 值不值得这种问题，卓隐已经不想去知道答案了。 他只是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杀人机器，他的心还未死，他的血也尚未完全冷却—— 第233章 痛苦的滋味 这次来找百里飞燕，卓隐也是希望能力所能及为百里飞燕做一些事情。 “卓兄，你诚心开口，那飞燕也就不多跟你客气了。我这儿还真的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你可以考虑后再回复我要不要去做。” “请说。”卓隐正色道。 “下个月初八，便是我和五皇子大婚的日子。这一段时间，我无法再去周府，但对五皇子的安危实在是放心不下。因为我二哥了解到，最近都城中来了一伙神秘势力。原本是想要接触楚王殿下，但在那里受了挫，转而又将视线放在了五皇子的身上。” “神秘势力？莫非飞燕将军说的就是天通？” 卓隐这段时间在将军府养伤，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经常去看望他，和他聊天。也有意无意向他透露了天通的情况，作为承平帝的心腹，对于这种有可能危及到承平帝统治的事情，自然是关心的。 “嗯。”百里飞燕有些沉重地点点头，“天通是一群目无法纪的家伙，且势力非常庞大。在暗中操控朝局，甚至能动摇皇室的统治。” “宁国的七皇子鄂旭君，据我们最近所了解到的，他应该就是天通的重要成员。也正因为他在宁国皇室斗争中失败了，也逐渐让天通进入到我们的视线。” 鄂旭君有些疑惑。 “你们是怎么注意到鄂旭君的？” “他谋反失败后，便秘密来到了大晟国，还联系了不少人，企图东山再起。我父亲的部下注意到了这件事，便向我们汇报了。” 身为暗卫大统领，卓隐当然知道鄂旭君秘密进入大晟国境内的事情。 他已经得到消息了，不过鄂旭君的行踪也还挺隐秘的。暗卫通常刚追踪到，没多久又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陛下也一直在留意着他的事情，只是他们想的是鄂旭君如今在逃亡，秘密来到大晟国有可能是来寻求庇护的。 承平帝也没有要对他赶尽杀绝的意思，反而还期待着他主动找上门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合作的地方。 所以暗卫对于鄂旭君的行动，并不怎么感到紧张。 他迟早是要自己送上门来的。 可现在问题不一样了，鄂旭君居然跟天通扯上了关系。 “在得知这件事后，我父亲就派人去追踪鄂旭君，好好监视他在大晟国的行动。他很狡猾，也很谨慎，还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没法从他入手，那就只能从跟他有所联系的人突破。别说，还真给我们抓到了把柄。他联系的那些人，据调查都跟一个秘密组织有关。拿下了其中两人，逼着他们吐出实情。要知道，跟鄂旭君私下联络，随时可以给他们治一个通敌卖国之罪。” “这些人惶恐之下，便告诉了我们真相。当然，为了能将天通一网打尽，我们也并没有动这些人。让他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在天通里潜伏，有需要时再让他们出场。” 这是百里飞燕一早就编好的说辞。 有些地方说得含糊，有些呢又说得比较仔细，卓隐哪怕也心细如尘，仍然没有怀疑这番话的真假。 “这些事情陛下知道吗？”卓隐问。 百里飞燕摇摇头。 “我们暂时还没有将之禀告给陛下。” “这是为何？” “因为天通已经渗透到朝廷内部了，甚至是陛下的身边。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否则贸然行事，有可能让陛下或者皇子们遭到威胁。” “我还是不太理解。”卓隐开始有些怀疑面前的人了。 毕竟镇北将军府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有禀告陛下，很难让人不怀疑他们是否有别的用意。 当然，卓隐并不想怀疑他们。 只是多年身为暗卫的习惯，总是让他习惯性去往坏的方面思考。 “我刚才不是提到天通去找了楚王吗？” “是。” “楚王府抓住了一位天通的属下。”要想说的话让人相信，那假话就要搀着真话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更具有迷惑性。 为了能说服卓隐，百里飞燕也不介意向他透露一些真实的情报。 “楚王殿下从这名属下口中得知，天通下一步计划就是全力渗透大晟国朝堂。宁国和尧国这些个国家，实力并不比大晟国弱，可按这个属下所说，已经半归天通了。” 半归天通。 也就是说有一半势力都是与天通有关，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这些人稍微掀起一点风浪，就足够这些个国家动荡不安了。甚至他们要是有心，都能够抓住机会取而代之。 “他们选择了楚王，想要助他登上皇位，只要楚王答应在拿到天下后，给他们想要的利益。楚王没答应，还将他们的人擒住了。” “这些事情都是楚王殿下告诉你的？” 百里飞燕和楚王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连这种事情都告诉给他。 这让卓隐下意识就生出了警惕。 “是楚王殿下主动来找我爹的，他清楚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是对付不了天通的，便希望我们镇北将军府能从旁协助于他。” 百里飞燕在措辞方面还是很注意的，说夏侯樽来找的是她爹，而不是来找她的。 百里耀雄以及他所率领的镇北军，的确很难让人联想到阴谋上来。 要是知道有贼子要对大晟国不利，镇北将军府也的确会提供帮助。 “所以，若飞兄所说的最近江湖上有一批人对付天通，便是楚王殿下的手笔？”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但听我爹的意思应该不是楚王，好像有人也要对付天通。我们也一直在查这个人的身份，从他能号令群雄，便知这个人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而且不缺钱。” 卓隐思索着百里飞燕的话。 前面她都是很笃定的口吻，唯独在这个问题上，她直接说不清楚。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所保留？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那么飞燕将军，你希望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天通在楚王殿下那里碰壁之后，便选择了五皇子为下一个目标。我很担心他，五皇子对陛下的感情还有对朝廷的忠心，我是有信心的。只是天通行事太过诡异，上次在楚王那里游说失败后，那名属下还想要杀了楚王殿下。” “差一点就得手了，而为了拿住他，楚王府还真的费了不少功夫。” 说到这里时，百里飞燕仔细观察了一下卓隐的神色。 对于夏侯洙，卓隐似乎并不像是之前那般紧张了。 但不代表他就完全不在意了。 瞳孔微微晃动着，嘴唇也抿紧着。 “我就直说了，卓兄，虽然对你有些困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里，暗中保护着五皇子。”百里飞燕看着他，诚挚地恳求道。 卓隐有些迟疑。 “五皇子是不会高兴看到我的。” “你并不需要让五皇子知道你回去了，你需要瞒着他们每一个人，同样也瞒住天通在府里的内线。最好能查清楚内线的身份，趁早解决这件事，免得给五皇子带来隐患。” 这个要求卓隐无法拒绝。 即便他前不久差点死在夏侯洙的手上，这种时候听到他可能有危险，他还是不能置之不理。 但卓隐告诉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次后，他与夏侯父子就两不相欠了。 等这件事情结束，他想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只是，卓隐看着百里飞燕。 飞燕将军任何时候都在为五皇子着想，一次次帮助他排忧解难，救他于险境。 这样一个至情至性至勇的女子，真的就该遭受那样的结局吗？ 一直被欺骗被利用，对于她真的公平吗？ “飞燕将军，你为什么要对……五皇子这么好？”卓隐忍不住问她。 “为什么？当然是我爱他啊。”百里飞燕在说这话时，又快乐又幸福。 那亮亮的眼睛仿佛一下子就有了光彩，恁谁都看得出来五皇子在百里飞燕心中的分量。 可正因为如此，卓隐才那么的纠结。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五皇子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你所以为的那般爱你吗？” 他闭着眼睛，一股脑问出了这句话。 他担心再给他犹豫的时间，这些话又说不出来了。 百里飞燕歪歪头，“怎么会呢？五皇子也对我很好啊。卓兄，我知道在你的事情上，他对你可能有些误解，但我想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他也受到了蒙骗。” 就猜到飞燕将军不会轻易信他。 “将军，我跟在殿下身边很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只是想要提醒将军。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该毫无保留。多防备着点，不是坏事。” 能说出这些话，已经到了卓隐的极限了。更多的事情，他也不能说。 百里飞燕歪歪头，对他一笑。 “虽然不是很明白，卓兄为何要说这些话。不过我相信你对我的提醒是善意的，你不会害我，这些话我会认真记住的。” 还是没完全信他，不过她能这么说，已经让卓隐宽慰了不少。 “你让我暗中保护五皇子、调查天通内线的事情我答应了，这些就交给我。” “那有劳卓兄了。” 从百里飞燕这里出来，卓隐稍做准备，就离开了镇北将军府。 百里飞燕也没有教他具体要怎么做，堂堂暗卫大统领，不动声色潜入周府，那再容易不过。 毕竟卓隐对那个地方熟得不能再熟了，也知道藏在哪里最不容易让人发觉。 百里若飞是看着卓隐离开的，上来后摇头叹气。 “我真希望卓隐能选择站在我们这边。” 那样也就不必再去欺骗他了，许多事情都是能跟他直说的。 “没办法，在如今的卓隐心中，那对父子仍然是无比重要的。当他发现了我们真实目的，还不知道最后会选择谁呢。” 百里飞燕经过了太多事，对人对事已经不像前世那般天真了。 有些人，她的确还挺欣赏的，也愿意给他一个新的选择。可也很难再真正信任他了，该怎么样做就怎么样做，不需要去想太多。 “让我来猜猜看你的计划，你想让卓隐回到周府，亲自去看看夏侯洙做的那些事情，也让他明白夏侯洙已经跟天通勾结在了一起。” 百里若飞敲着自己的下巴，“那接下来他就会面临一个选择，到底是站在陛下那边，还是五皇子那边。” 百里飞燕得意笑了。 “在夏侯庸和卓隐心中，夏侯父子永远是一体的，他们两个最在意彼此。而过去这对父子虽然有些隔阂，但最根本的利益还是一致的，也不需要卓隐去思考这之外的事情。” “可现在不一样了！夏侯洙勾结天通，还想要动他老子的帝位，你说对陛下忠心一片的卓隐，会选择怎么做？” 皇帝将位置传给夏侯洙，那是一回事。 夏侯洙自己动手抢，还想要对付他老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夏侯庸对儿子也没宠爱到将皇位拱手相让，还不介意亲儿子宰了他这种程度。 百里飞燕重生后，一直在思索和分析这对父子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搞清楚了，那就可以在这对父子之间做不少文章。 首先说夏侯洙，他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永远都是以自己为中心。他对他父亲利用的成分居多，早些年应该还有点父子感情，可他也看到了承平帝的冷血。 对这个男人，内心里也并没有多少的信任。 就像他寻求安全感的方式，更多是从周嫣这里获得。再不济，也是百里飞燕，很少想到他父皇。 像是夏侯洙这种情况，百里飞燕胡搅蛮缠一番，让夏侯洙感慨着自己也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感情都做不得主。 再从周嫣那里入手，便能让夏侯洙对承平帝积攒更多的怒气和怨言。 还有一直以来被打压被轻视，让他很迫切地想要上位，想要彻底挣脱夏侯庸的束缚。 所以他这儿挺好攻破的。 难的是承平帝那边。 这个男人比夏侯洙还要无情无义，更加阴险狡诈，最大的弱点应该就是夏侯洙了。 想要对付承平帝，就得从夏侯洙入手。 单单杀了这对父子百里飞燕还不解气，她要好好让他们尝尝在乎的人被夺走，是什么滋味！ 第234章 我需要你帮我! 周府如今这么热闹，百里飞燕不介意将卓隐送过去，让他们能够更热闹一点。 至于这之后会有怎样的展开，百里飞燕自己也很是期待。 周府。 梅梅正端着东西，要去给夏侯洙送去。 忽然看见对面墙头上，卓隐一闪而过。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梅梅心中忐忑，面上却是极力维持着平静。 她应该没有看错，卓大人的确回来了。他是想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以卓大人的身手，如果不是故意让她看见的，那她应该是看不到的。 而卓大人故意让她看见，难道是要见她？有话要跟她说？ 梅梅挺机灵，不一会儿就想到了这一层。 从夏侯洙那里出来后，自己特地去了个人少的地方。 没多久，卓隐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卓大人！”梅梅惊喜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但很快就转为了担忧。“你怎么会来这儿啊？要是被五皇子发现了怎么办？” 五皇子要杀卓大人，他出现在这里是很危险的。 “我来这里，是为了保护殿下的。” “保护五皇子？有人要害他？” 卓隐简单将情况说了一下，然后看着梅梅。 “大多时候我不方便现身，不清楚五皇子身边的一些情况，梅梅，我需要你帮我。” 梅梅怔住了。 我需要你帮我。 就这样一句话，让梅梅完全无法说不。 她甚至带着点激动地点点头。 “嗯！我会努力帮到卓大人的！” 这还是第一次，卓大人主动向她开口求助。 以前像这种事情，梅梅压根不敢想。她只是个小丫鬟，从来没有进入这位大人的眼里，不敢奢求太多。 可这段时间，让梅梅开始想着，自己对卓大人也是有些用处的。 她想帮他。 卓隐看了一眼她，“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嗯，我会的。” “其实，你我都是别人的奴才，我并没有比你高贵什么，你……” 卓隐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他能看得出来梅梅对他的崇拜，以及情意。 正因为如此，他也犹豫了挺久，不想再将梅梅给拖进来。 可这件事情关系着五皇子的安危，卓隐是很在意的，也不想办砸了。 他虽然感谢梅梅，可这个丫头在他心里的分量，到底及不上陛下和五皇子。 应该说，任何人都比不上。 毕竟保护他们，是他这一生的使命。 可就在刚才，当看到这位小丫头睁着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傻乎乎地点头，兴奋地应下他的请求时，卓隐心头蓦地有些疼痛。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很贱。 对他好的，他不当一回事。哪怕心里面也有所迟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牺牲她们。 青桃是这样，梅梅也是这样。 都是他利用的对象。 而不把他当回事、想杀就杀的，他却誓死要为他们效忠，哪怕到了现在还是将他们看得最重。 “卓大人，你怎么了？” 梅梅看到卓隐脸上流露出了罕见的自责、还有点自我唾弃的表情，惊呼着问。 “梅梅，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你是我，被五皇子一再误解，还几次差点死在他手里，那你还会为他效忠吗？” 卓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他不该是这样软弱的人。 可面对着这个对自己毫无保留、毫不设防还救了自己的丫鬟，卓隐下意识就问出口了。 梅梅垂下了眼眸。 “我只是个小丫鬟，好多事都不懂。作为奴婢，我只要听主子的话，主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样啊。 跟他倒是同样的想法。 “可是！”梅梅忽然抬起了头，直直看着卓隐。“梅梅不希望卓大人死，我希望你活着。卓大人值得别人的善待，就算是殿下，他要杀卓大人，梅梅也不接受！！” 卓隐僵在了原地。 “是，梅梅只是个奴婢，什么都做不了。可只要梅梅在，我至少能够保证，不让卓大人死在我眼前！” 大不了，让她先死！ 梅梅心里面是这么想的。 这些话，一股脑就说了出来。 等说完后，梅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顿时紧张起来。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说出这些羞耻的话来。 “对对不起，卓大人，我胡说的，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质疑你跟殿下和五皇子，我我……” 梅梅都快急哭了。 而卓隐，只是看着梅梅。 轻轻牵动了下嘴角，然后转过身，离去了。 自始至终，梅梅都不知道卓隐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梅梅苦着脸，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了梅梅的帮忙，卓隐也更容易搞清楚周府的情况。 最关键的是，夕胭和听奴两个人，在百里飞燕不动声色地安排下，这段时间动作频频。 还动不动偷偷跑出府，与人接头，为百里飞燕想法子弄到更多组织的情报和行动计划。 这种不合理的举动，自然会引起卓隐的注意力。 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的身份。 这两个人是天通的！ 紧接着，卓隐就发现天通的那个叫夕胭的女子，跟夏侯洙关系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殿下居然还瞒着周嫣，跟夕胭纠缠不清。 这在卓隐看来是挺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殿下多在乎周姑娘啊，为了周姑娘一次次违背陛下的意思，还要杀了他这个为他鞍前马后的暗卫大统领。 结果现在周姑娘就在隔壁院子里，他却抱着别的女人？ 因为晚上夏侯洙必须陪在周嫣身边，这是周嫣要求的。 所以夏侯洙与夕胭经常白天就在书房里了亲热起来了。 梅梅也不止一次跟他反映这个情况。 卓隐开始怀疑。 夕胭不是一般女子，以殿下的眼力，应该不至于完全看不出来。 再加上两人这特别的关系。 殿下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是早已经知道了，故意将计就计？ 为了搞清楚，卓隐潜入了夏侯洙的书房，躲入了书房内的密室。 这个地方，他跟随夏侯洙多年，当然知道。 以前，百里飞燕经常出入周府，跟殿下还有周嫣关系都不错。 两个人因为担心被她发现，都不敢偷偷做什么。 可两人实在忍不住，开了那些小暗门还不算，最后还在书房弄了个密室。 百里飞燕很少进入殿下的书房，让他专心读书和处理事情。 这也就大大方便了两个人。 结束后，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还让卓隐去收拾。 回想起这些，卓隐胃里就一阵反胃。 过去还没那么明显的感觉，刚才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殿下和周嫣这两个人，似乎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 所以也根本不避讳着他。 这种私密的事情，让他去收拾，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确实是无法想象。 突然回想起的这一件事，逐渐在卓隐心中化为了一团更浓重的阴云，挥之不去。 就好像过去刻意忽略、不在意的事情，已经越来越无法做到释怀。 不管是夏侯洙，还是周嫣，抑或是此刻的夕胭，都让卓隐有了想吐的冲动。 但随后，卓隐就顾不得去观察自己的心境了。 因为他听到了这两人在床第间的对话，得知了夏侯洙原来早已与天通合作，还承诺以后会封夕胭为妃。 荒谬！ 五皇子一直有陛下为他保驾护航，为什么要跟天通合作啊？ 而且言辞间对陛下颇为不客气，老不死，老匹夫的，让卓隐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原来殿下已经痛恨陛下到如此程度了吗？ 陛下还总想着有一天，要亲手将江山交到殿下的手里。 太不值得了。 虽然陛下也是机关算尽，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没有一点真情实意，可那是卓隐效忠了十几年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效忠陛下，他一个暗卫大统领，又怎么会为夏侯洙做这么多的事情？ 皇子怎么了？ 皇子多得是！ 暗卫直接听命于陛下，在外面那也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文武百官几乎闻之色变，就怕被暗卫盯上。 卓隐又屈辱又愤怒。 只觉得这些年的忍辱负重，越来越成了笑柄。 等到外面好不容易平静了，卓隐才乘着夜色离去了。 他略微挣扎了一会儿后，就进了宫。 哪怕知道这次回去，很有可能逃不过一个死，他还是这样做了。 “如果我能活着出来，那以后我就不做这个暗卫大统领，也不为这对父子效命了。” 当然，这种事情要是给陛下知道了，那他决计不可能让他活着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卓隐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愚忠了。 所以这一次进宫前，他就想好了退路。 也给自己留了一道保命符。 夏侯庸在看到卓隐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怀疑和戒备。 但很快，就故作热切、关心起他来。 问他这段时间是去哪里了，没有死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伤太重，根本无法行动。 还因为夏侯洙的事情安抚了他两句，并训斥了五皇子一顿。 要是换成以前，卓隐一定会感到很安慰。 此刻只觉得这对父子真的很惺惺作态。 是因为生了别的心思，不像以前那样视而不见，所以才能看到更多真实吗？ “陛下，五皇子一心想要我死，只有我死了才能暂时平息他的怒气。为了陛下和五皇子能够和睦，属下短时间不能够出现。加上受了重伤，行动不便，直到今日方来求见陛下。” 卓隐一开口，夏侯庸就发现了他身上的变化。 也谈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只是跪在他面前时没有以前那样顺从、虔诚。 “那孩子确实不太让人省心，卓隐啊，这些年你跟着他，委屈你了。” “属下本就是个奴才，伺候主子本来就是应该应分的，谈不上委屈。” 这种话卓隐以前也经常说。 唯独这次，让承平帝又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他俯视着跪在地上、跟了他多年的属下。 眼里闪过一抹杀机。 他想，卓隐应该是对洙儿怀有怨恨。就算再忠心，接二连三被洙儿这般对待，恐怕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无怨无悔了。 所有对洙儿有威胁的人，他是不会留着的。 而卓隐，也已经没有作用了。 承平帝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给身边最信任的公公打了个眼色。 “洙儿这次的行为实在是太任性太过火了，这样，卓隐，朕敬你一杯酒，亲自为洙儿赔罪。” “陛下！”卓隐大惊，“这怎么使得，属下也不敢！属下也更没有怨恨五皇子之意，就算为陛下和殿下而死，卓隐也死而无憾。” “好孩子，朕没有信错你。” 承平帝也很感动地扶起了卓隐，还拍着他的手，无比亲切道：“这些年要不是你跟着洙儿，以他的性子，也不知道出多少回事情了。你劳苦功高，对洙儿尽心尽力，这些朕都看在眼里。” 卓隐能猜到夏侯庸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许诺以后五皇子登基，必不会亏待他云云。 他没有让夏侯庸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说了正事。 “陛下，你对五皇子的用心与关爱，属下感受得最为深刻。可五皇子这些年，对陛下的误解也是越来越深。如今，属下已经不得不言了。” 哼！ 没有办法亲自报仇，便动起了他的脑筋？ 夏侯庸心里已经认定了卓隐是在故意说夏侯洙的坏话。 他该不会认为自己真的会在乎一个奴才的生死。 听话的狗，不要太多。 这一个没了，还会有下一个。 别的还能忍，居然敢打他洙儿的主意！ 夏侯庸看了一眼内殿，公公正在那里斟酒，手中的小酒壶有些名堂。 “陛下，属下伤好后，回了一趟周府。发现殿下已经背着你，和天通的人勾结在了一起。” “还对你出言不逊，陛下，你对五皇子全心全意，五皇子却对你包藏祸心，你不能不防啊！” 夏侯庸听到天通两个字眼，的确有些在意。 可听到后面的话后，就断定这是一次构陷了。 还是很低劣的构陷。 当然，现在还不宜发作。 “卓隐，朕知道你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你之所以说出这件事，那肯定有你的依据。只是朕也相信洙儿，你倒是跟朕说说，洙儿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你有这种想法？” “还有他和天通有勾结，你亲眼看到了？” 第234章 我需要你帮我! 周府如今这么热闹，百里飞燕不介意将卓隐送过去，让他们能够更热闹一点。 至于这之后会有怎样的展开，百里飞燕自己也很是期待。 周府。 梅梅正端着东西，要去给夏侯洙送去。 忽然看见对面墙头上，卓隐一闪而过。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梅梅心中忐忑，面上却是极力维持着平静。 她应该没有看错，卓大人的确回来了。他是想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以卓大人的身手，如果不是故意让她看见的，那她应该是看不到的。 而卓大人故意让她看见，难道是要见她？有话要跟她说？ 梅梅挺机灵，不一会儿就想到了这一层。 从夏侯洙那里出来后，自己特地去了个人少的地方。 没多久，卓隐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卓大人！”梅梅惊喜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但很快就转为了担忧。“你怎么会来这儿啊？要是被五皇子发现了怎么办？” 五皇子要杀卓大人，他出现在这里是很危险的。 “我来这里，是为了保护殿下的。” “保护五皇子？有人要害他？” 卓隐简单将情况说了一下，然后看着梅梅。 “大多时候我不方便现身，不清楚五皇子身边的一些情况，梅梅，我需要你帮我。” 梅梅怔住了。 我需要你帮我。 就这样一句话，让梅梅完全无法说不。 她甚至带着点激动地点点头。 “嗯！我会努力帮到卓大人的！” 这还是第一次，卓大人主动向她开口求助。 以前像这种事情，梅梅压根不敢想。她只是个小丫鬟，从来没有进入这位大人的眼里，不敢奢求太多。 可这段时间，让梅梅开始想着，自己对卓大人也是有些用处的。 她想帮他。 卓隐看了一眼她，“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嗯，我会的。” “其实，你我都是别人的奴才，我并没有比你高贵什么，你……” 卓隐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他能看得出来梅梅对他的崇拜，以及情意。 正因为如此，他也犹豫了挺久，不想再将梅梅给拖进来。 可这件事情关系着五皇子的安危，卓隐是很在意的，也不想办砸了。 他虽然感谢梅梅，可这个丫头在他心里的分量，到底及不上陛下和五皇子。 应该说，任何人都比不上。 毕竟保护他们，是他这一生的使命。 可就在刚才，当看到这位小丫头睁着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傻乎乎地点头，兴奋地应下他的请求时，卓隐心头蓦地有些疼痛。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很贱。 对他好的，他不当一回事。哪怕心里面也有所迟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牺牲她们。 青桃是这样，梅梅也是这样。 都是他利用的对象。 而不把他当回事、想杀就杀的，他却誓死要为他们效忠，哪怕到了现在还是将他们看得最重。 “卓大人，你怎么了？” 梅梅看到卓隐脸上流露出了罕见的自责、还有点自我唾弃的表情，惊呼着问。 “梅梅，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你是我，被五皇子一再误解，还几次差点死在他手里，那你还会为他效忠吗？” 卓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他不该是这样软弱的人。 可面对着这个对自己毫无保留、毫不设防还救了自己的丫鬟，卓隐下意识就问出口了。 梅梅垂下了眼眸。 “我只是个小丫鬟，好多事都不懂。作为奴婢，我只要听主子的话，主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样啊。 跟他倒是同样的想法。 “可是！”梅梅忽然抬起了头，直直看着卓隐。“梅梅不希望卓大人死，我希望你活着。卓大人值得别人的善待，就算是殿下，他要杀卓大人，梅梅也不接受！！” 卓隐僵在了原地。 “是，梅梅只是个奴婢，什么都做不了。可只要梅梅在，我至少能够保证，不让卓大人死在我眼前！” 大不了，让她先死！ 梅梅心里面是这么想的。 这些话，一股脑就说了出来。 等说完后，梅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顿时紧张起来。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说出这些羞耻的话来。 “对对不起，卓大人，我胡说的，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质疑你跟殿下和五皇子，我我……” 梅梅都快急哭了。 而卓隐，只是看着梅梅。 轻轻牵动了下嘴角，然后转过身，离去了。 自始至终，梅梅都不知道卓隐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梅梅苦着脸，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了梅梅的帮忙，卓隐也更容易搞清楚周府的情况。 最关键的是，夕胭和听奴两个人，在百里飞燕不动声色地安排下，这段时间动作频频。 还动不动偷偷跑出府，与人接头，为百里飞燕想法子弄到更多组织的情报和行动计划。 这种不合理的举动，自然会引起卓隐的注意力。 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的身份。 这两个人是天通的！ 紧接着，卓隐就发现天通的那个叫夕胭的女子，跟夏侯洙关系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殿下居然还瞒着周嫣，跟夕胭纠缠不清。 这在卓隐看来是挺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殿下多在乎周姑娘啊，为了周姑娘一次次违背陛下的意思，还要杀了他这个为他鞍前马后的暗卫大统领。 结果现在周姑娘就在隔壁院子里，他却抱着别的女人？ 因为晚上夏侯洙必须陪在周嫣身边，这是周嫣要求的。 所以夏侯洙与夕胭经常白天就在书房里了亲热起来了。 梅梅也不止一次跟他反映这个情况。 卓隐开始怀疑。 夕胭不是一般女子，以殿下的眼力，应该不至于完全看不出来。 再加上两人这特别的关系。 殿下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是早已经知道了，故意将计就计？ 为了搞清楚，卓隐潜入了夏侯洙的书房，躲入了书房内的密室。 这个地方，他跟随夏侯洙多年，当然知道。 以前，百里飞燕经常出入周府，跟殿下还有周嫣关系都不错。 两个人因为担心被她发现，都不敢偷偷做什么。 可两人实在忍不住，开了那些小暗门还不算，最后还在书房弄了个密室。 百里飞燕很少进入殿下的书房，让他专心读书和处理事情。 这也就大大方便了两个人。 结束后，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还让卓隐去收拾。 回想起这些，卓隐胃里就一阵反胃。 过去还没那么明显的感觉，刚才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殿下和周嫣这两个人，似乎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 所以也根本不避讳着他。 这种私密的事情，让他去收拾，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确实是无法想象。 突然回想起的这一件事，逐渐在卓隐心中化为了一团更浓重的阴云，挥之不去。 就好像过去刻意忽略、不在意的事情，已经越来越无法做到释怀。 不管是夏侯洙，还是周嫣，抑或是此刻的夕胭，都让卓隐有了想吐的冲动。 但随后，卓隐就顾不得去观察自己的心境了。 因为他听到了这两人在床第间的对话，得知了夏侯洙原来早已与天通合作，还承诺以后会封夕胭为妃。 荒谬！ 五皇子一直有陛下为他保驾护航，为什么要跟天通合作啊？ 而且言辞间对陛下颇为不客气，老不死，老匹夫的，让卓隐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原来殿下已经痛恨陛下到如此程度了吗？ 陛下还总想着有一天，要亲手将江山交到殿下的手里。 太不值得了。 虽然陛下也是机关算尽，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没有一点真情实意，可那是卓隐效忠了十几年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效忠陛下，他一个暗卫大统领，又怎么会为夏侯洙做这么多的事情？ 皇子怎么了？ 皇子多得是！ 暗卫直接听命于陛下，在外面那也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文武百官几乎闻之色变，就怕被暗卫盯上。 卓隐又屈辱又愤怒。 只觉得这些年的忍辱负重，越来越成了笑柄。 等到外面好不容易平静了，卓隐才乘着夜色离去了。 他略微挣扎了一会儿后，就进了宫。 哪怕知道这次回去，很有可能逃不过一个死，他还是这样做了。 “如果我能活着出来，那以后我就不做这个暗卫大统领，也不为这对父子效命了。” 当然，这种事情要是给陛下知道了，那他决计不可能让他活着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卓隐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愚忠了。 所以这一次进宫前，他就想好了退路。 也给自己留了一道保命符。 夏侯庸在看到卓隐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怀疑和戒备。 但很快，就故作热切、关心起他来。 问他这段时间是去哪里了，没有死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伤太重，根本无法行动。 还因为夏侯洙的事情安抚了他两句，并训斥了五皇子一顿。 要是换成以前，卓隐一定会感到很安慰。 此刻只觉得这对父子真的很惺惺作态。 是因为生了别的心思，不像以前那样视而不见，所以才能看到更多真实吗？ “陛下，五皇子一心想要我死，只有我死了才能暂时平息他的怒气。为了陛下和五皇子能够和睦，属下短时间不能够出现。加上受了重伤，行动不便，直到今日方来求见陛下。” 卓隐一开口，夏侯庸就发现了他身上的变化。 也谈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只是跪在他面前时没有以前那样顺从、虔诚。 “那孩子确实不太让人省心，卓隐啊，这些年你跟着他，委屈你了。” “属下本就是个奴才，伺候主子本来就是应该应分的，谈不上委屈。” 这种话卓隐以前也经常说。 唯独这次，让承平帝又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他俯视着跪在地上、跟了他多年的属下。 眼里闪过一抹杀机。 他想，卓隐应该是对洙儿怀有怨恨。就算再忠心，接二连三被洙儿这般对待，恐怕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无怨无悔了。 所有对洙儿有威胁的人，他是不会留着的。 而卓隐，也已经没有作用了。 承平帝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给身边最信任的公公打了个眼色。 “洙儿这次的行为实在是太任性太过火了，这样，卓隐，朕敬你一杯酒，亲自为洙儿赔罪。” “陛下！”卓隐大惊，“这怎么使得，属下也不敢！属下也更没有怨恨五皇子之意，就算为陛下和殿下而死，卓隐也死而无憾。” “好孩子，朕没有信错你。” 承平帝也很感动地扶起了卓隐，还拍着他的手，无比亲切道：“这些年要不是你跟着洙儿，以他的性子，也不知道出多少回事情了。你劳苦功高，对洙儿尽心尽力，这些朕都看在眼里。” 卓隐能猜到夏侯庸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许诺以后五皇子登基，必不会亏待他云云。 他没有让夏侯庸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说了正事。 “陛下，你对五皇子的用心与关爱，属下感受得最为深刻。可五皇子这些年，对陛下的误解也是越来越深。如今，属下已经不得不言了。” 哼！ 没有办法亲自报仇，便动起了他的脑筋？ 夏侯庸心里已经认定了卓隐是在故意说夏侯洙的坏话。 他该不会认为自己真的会在乎一个奴才的生死。 听话的狗，不要太多。 这一个没了，还会有下一个。 别的还能忍，居然敢打他洙儿的主意！ 夏侯庸看了一眼内殿，公公正在那里斟酒，手中的小酒壶有些名堂。 “陛下，属下伤好后，回了一趟周府。发现殿下已经背着你，和天通的人勾结在了一起。” “还对你出言不逊，陛下，你对五皇子全心全意，五皇子却对你包藏祸心，你不能不防啊！” 夏侯庸听到天通两个字眼，的确有些在意。 可听到后面的话后，就断定这是一次构陷了。 还是很低劣的构陷。 当然，现在还不宜发作。 “卓隐，朕知道你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你之所以说出这件事，那肯定有你的依据。只是朕也相信洙儿，你倒是跟朕说说，洙儿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你有这种想法？” “还有他和天通有勾结，你亲眼看到了？” 第235章 牛鬼蛇神，粉墨登场 卓隐知道，陛下是不可能相信他的，甚至还因为他这一番话起了杀心。 不过卓隐这次过来，就是决定好了要说出一切。 于是，他便将自己在周府发现的事情告诉给了承平帝，夕胭和夏侯洙那复杂的关系，还有他跟踪夕胭和另一个丫头发现的事情。 “属下所说的一切全都属实，陛下可以暗中派人查证，但凡属下有一句虚言，陛下尽管治我死罪。” 承平帝阴沉着脸，理智告诉他卓隐说这些话不是毫无来由的，而洙儿对他的不满其实他也早已经察觉到了。 只是他故意视而不见罢了。 总想着他对洙儿的用心，他明白。 而他也是洙儿最需要仰赖和依靠的人，他是不会对他有二心的，也会永远敬爱他如初。 可现在冒出来个什么天通，居然将手伸到了洙儿那里。 又因为夕胭来之后，卓隐就出事了，暗卫也遭到了夏侯洙的猜忌，被他支使得远远的。以至于承平帝不像从前那样，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周府和夏侯洙发生的事情。 夏侯庸之前还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重新派个人到夏侯洙的身边。可想到洙儿对自己的那些不满，就暂时缓缓，别在这个时候继续惹他反感了。 还有他和百里飞燕的婚期也已经定下来了，到时候再安排不迟。 哪里知道，就这么点工夫，便给天通的家伙们钻了空子。 “这些狗贼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抢走朕的儿子！” 对于夏侯庸来说，天通的所作所为等同于从他手中抢走最珍贵最重视的东西，摆明着就是与他为敌。 有关于天通，承平帝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一个寄居着各国生存、影响着天下安定的庞大组织。 里面有多少人、这些人是谁根本就搞不清楚。 夏侯庸也不愿轻易招惹他们，加上天通先前的重点主要放在宁国和尧国，他就懒得搭理他们。 前段时间，暗卫就探查到都城秘密出现了一股势力。 这让夏侯庸隐隐感觉，天通已经逼近了，他的身边可能就有天通的人。 甚至怀疑近一年来都城发生的这些事，会不会就有他们的身影？是他们在暗中策划的？ 他不是一直怀疑在晟京城有股秘密势力，却总是拿不准是哪方人马吗？ 可能就和天通有关。 让承平帝感到奇怪的是，他分析了一下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似乎并不像是天通的手笔。 还有这一次，天通遭到了不知名人士的清洗。 “朕这大晟国可比想象的要热闹多了，一个接一个的粉墨登场，要给朕表演好戏了。” “但很快，朕就会让他们知道，这是朕的天下！在朕执掌的领土，就要按照朕的规则行事！” 只是，现在他的精力主要放在下个月初八的计划上，暂时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就是了。 “陛下，酒来了。” 公公将两杯酒给端了过来。 承平帝迟迟没动，让他等着。 他看向卓隐，问他：“卓隐，那你说这个事情，朕该如何处理？洙儿那边，我又该怎么惩治他啊？” “卓隐一介奴才，岂敢多嘴。” “让你说便说，刚才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不都说了吗？” 承平帝轻轻斥责了一声，倒是显出了两分亲厚的感觉。 让卓隐的戒心不由自主降下来一些。 “是！那属下就斗胆直言了。陛下这么多年在五皇子身上耗费了太多心血，你对他的苦心属下看在眼里。但五皇子，对陛下却远没有你对他那般真情实意。” “你是想让朕放弃他？” 承平帝眼神锐利如鹰。 还扫了一眼大殿一旁刀架上那把宝刀。 善于察言观色的公公腰低得更厉害了，唯恐君王一个动怒直接大开杀戒。 “属下当然不会这么想。” 卓隐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口吻依然笃定。 “不管五皇子是何种模样，他在陛下心里都是最特别最重要的，没有人可以代替五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那你还这样说！” “属下这样说，正是为了陛下。如果这个时候能拉五皇子一把，让他回头，也让他意识到在这个世上真正为他着想的人是陛下，也许陛下和殿下之间的关系，能得到改善。也不会有朝一日走到殿下与陛下，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这话说得异常直白。 连隐晦都没有了。 “卓隐，以前朕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还这么大？” “只要是为了陛下和殿下，属下死也甘愿。” “那对于天通呢？”承平帝又问。 “敢染指我大晟国，还唆使蛊惑五皇子，属下认为天通非除不可，陛下也不会允许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胡作非为。” “说得好！”承平帝忽然大喝一声。 手掌搭在卓隐的肩头，用力拍了拍。 “卓隐，就由你去铲除天通，如何？” “陛下？”卓隐错愕。 他来之前已经决定了，不管还能不能活着出去，这都是他最后一次为这对父子办事。 可如今，新的任务又来了。 “你不愿意？” “属下、属下……” “你是觉得自己不被信任了？还是洙儿的事情让你委屈了，你不愿再为朕效力？” 夏侯庸一眼就能洞穿卓隐的心思。 卓隐明白，所以他也不隐瞒。 “属下累了，又一身是伤，这次进宫，也是不希望看着殿下继续误解陛下，与陛下为敌。这事过后，属下想找个山林隐居，以后不过问朝堂和江湖事。” “身体不好，朕会让太医给你诊治。心里有不满，也很正常。只是卓隐，你还记得你在成为暗卫大统领那一天，对朕说过的话吗？” 夏侯庸注视着面前的人，眼神充满着压迫。 哪怕卓隐低着头，仍然感觉到了那威压的视线，让他心中所有的建设霎时坍塌。 “属下记得。” “你是怎么说的？” “属下说，这条命属于陛下，愿意为陛下扫清所有障碍。” 对于陛下，卓隐没有说不的勇气。 “是的，为朕扫清所有的障碍。卓隐，朕如今很需要你。”承平帝叹了一口气，面色柔软了下来。 还带上了两分恳请的味道。 “！！” 卓隐剧烈动摇着。 “洙儿误解你，也不信任你，总有一天他会认识到在这件事情上他是错的。你是我们父子最忠心的部下，朕相信你胜过许多人。” “你不用理会洙儿，我会给你一块金牌。凭着这块金牌，这段时间你可以调动巡防军人马，出入任何府邸。” 卓隐豁然抬头。 这份信任，在之前也是鲜少有过的。 “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将天通那些贼子给朕一网打尽！” 卓隐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跪下领命。 “属下听令！” “这杯酒，朕今日就不请你喝了。等你剿灭了天通，朕再亲自为你庆贺。” 承平帝挥挥手，让公公将酒给端下去了。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镇北将军府。 “所以，卓隐如今成了剿灭天通的最高指挥官，还能调动巡防军？” 百里若飞在都城消息可是很灵通的，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这件事。 “看来是天通的行动触怒到了他，让他下定决心要铲除他们了。”百里秋溟感叹着。 而百里飞燕坐在一旁，手中的茶盏握了很长时间了，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 “小妹，你怎么不说两句？”百里秋溟问。 百里飞燕蓦地放下茶盏，“夏侯庸真正的目的不是天通！” “什么？” 两人都一愣。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借助卓隐的手，成功节制巡防军，想要剥夺楚王的势力！” “你说他是！” “怎么可能呢？” 兄弟两人压根没想到这一层，关键是百里飞燕说的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段时间，承平帝似乎一直都没有特别大的动作。 巡防军统领是楚王的人，这一点满朝文武都没什么人知道。 陛下应该也是不清楚的。 还有，他如果早就知道这一点，那为什么过去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我没有猜错，陛下可能已经清楚了最近都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知道下个月初八，会有一场巨大的风暴。” “晋王，楚王，穆王，他要将这些皇子一网打尽。那就要提防他们所有可能到来的反扑，禁卫军、巡防军，是他必须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禁卫军统领，他就算还没怀疑他，在这种关键时刻，也是不敢轻易信任的。这样还不如换上自己的人，最好的人选便是暗卫。” 百里飞燕很快便梳理清楚了夏侯庸的思路。 深感着这个人的敏感多疑。 “可是将巡防军交给卓隐，他就放心了？就算卓隐对他很是忠心，对夏侯洙心情可要复杂得多。以夏侯庸那个老变态，他就真的能容忍他？” 百里秋溟对夏侯父子也是反感得紧。 尤其是看他们这么多坏水，直接称呼老变态了。 “哼！卓隐不过是他抛出来的一枚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罢了！表面上他能调动巡防军，可等局面稳定后，卓隐就会被杀掉，让陛下派来的其他心腹接手。” “照你这么说，陛下还真是心狠啊。连对他视死如归的卓隐，都不放过？” “二哥，早就跟你说过夏侯庸就不是个正常人了。卓隐决不能留，因为夏侯洙容不下他，他对夏侯洙也有了微词。” 百里若飞深吸一口气。 的确，夏侯庸对夏侯洙那变态的在意程度，的确不是他们轻易能够理解的。 “我想，陛下明面上让卓隐剿灭天通，一方面是想要借此摸清楚都城内的情况，勘察隐藏在都城中的秘密势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迷惑晋王他们。” 不管是晋王，还是楚王、穆王，很容易就会跌入这层陷阱中。 “夏侯庸清楚，他和夏侯洙真正的关系，可能已经被人给捅破了。就算一开始只有晋王知道，他也不会帮他隐瞒这个秘密。最好要做好，所有女人和儿子都跟自己为敌的准备。” “此时此刻将目标转移到天通，既能迷惑视线，又能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快速推进自己的计划。” 百里飞燕侧着头，去分析着夏侯庸真实用意，竭力做到没有任何遗漏。 “也许在这个计划中，陛下将我们镇北将军府也算上了。可能卓隐先前在我们这儿养伤，他得到了消息，却故意装作不知。” “嗯，应该还是期盼着我给夏侯洙当妻子，成为他的贤内助。而我收留卓隐，也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忠心，所以他就不过问这件事了。” 这只是她的猜测，她也不能完全确定。 真要是如此，那承平帝的消息来源就要比他们想的可怕多了。 “好了，小妹，先不想这些了。让卓隐对付天通，于我们也不见得是坏事。陛下想做戏，那咱们可以将计就计。” 这么会儿的工夫，百里若飞也有了一套计划。 “哦，二哥快说说。” “巡防军的重要性众所周知，谁掌握了他们，就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政变中掌握优势。” “而我们镇北将军府的立场，当然不希望朝局过于混乱。要是能快速平息事态，了结此事，是我大晟国之幸。” 百里飞燕和百里秋溟同时看向自己的二哥。 “所以！要是能稳住巡防军，皇宫中的乱子就在皇宫内解决。不管最后是哪一位皇子胜出，都要第一时间控制局势，不要让事态进一步扩大。要是生出大乱，小心被敌国和天通们趁虚而入。” “只怕那些个皇子们，不会太甘心啊。”百里秋溟摇头。 “那些皇子们也不傻，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大势已去。何况不是还有我们么，见机行事。” 百里秋溟还有疑问。 百里飞燕却笑了。 “三哥，看二哥这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我们还是相信他一回。” 而且百里飞燕对自己也很有信心。 这一次，属于将军府的公道，都会讨回来的。 “此刻，若说哪个人心中最不好受，应当就要数我们的楚王了。” 百里飞燕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了一声。 那夏侯樽也算是有手段了，隐藏了这么关键的一步棋。 只是，他对夏侯庸，还是不够了解。 再小心谨慎，也敌不过君王的猜忌。 连女人孩子都从未得到过他的信任，一个臣子，又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百里飞燕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楚王也不会毫无作为。 夏侯庸动了他的巡防军，他可能也会以牙还牙。 就不知道会从哪里入手了。 这都城的大戏，是越发精彩了。 第235章 牛鬼蛇神，粉墨登场 卓隐知道，陛下是不可能相信他的，甚至还因为他这一番话起了杀心。 不过卓隐这次过来，就是决定好了要说出一切。 于是，他便将自己在周府发现的事情告诉给了承平帝，夕胭和夏侯洙那复杂的关系，还有他跟踪夕胭和另一个丫头发现的事情。 “属下所说的一切全都属实，陛下可以暗中派人查证，但凡属下有一句虚言，陛下尽管治我死罪。” 承平帝阴沉着脸，理智告诉他卓隐说这些话不是毫无来由的，而洙儿对他的不满其实他也早已经察觉到了。 只是他故意视而不见罢了。 总想着他对洙儿的用心，他明白。 而他也是洙儿最需要仰赖和依靠的人，他是不会对他有二心的，也会永远敬爱他如初。 可现在冒出来个什么天通，居然将手伸到了洙儿那里。 又因为夕胭来之后，卓隐就出事了，暗卫也遭到了夏侯洙的猜忌，被他支使得远远的。以至于承平帝不像从前那样，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周府和夏侯洙发生的事情。 夏侯庸之前还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重新派个人到夏侯洙的身边。可想到洙儿对自己的那些不满，就暂时缓缓，别在这个时候继续惹他反感了。 还有他和百里飞燕的婚期也已经定下来了，到时候再安排不迟。 哪里知道，就这么点工夫，便给天通的家伙们钻了空子。 “这些狗贼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抢走朕的儿子！” 对于夏侯庸来说，天通的所作所为等同于从他手中抢走最珍贵最重视的东西，摆明着就是与他为敌。 有关于天通，承平帝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一个寄居着各国生存、影响着天下安定的庞大组织。 里面有多少人、这些人是谁根本就搞不清楚。 夏侯庸也不愿轻易招惹他们，加上天通先前的重点主要放在宁国和尧国，他就懒得搭理他们。 前段时间，暗卫就探查到都城秘密出现了一股势力。 这让夏侯庸隐隐感觉，天通已经逼近了，他的身边可能就有天通的人。 甚至怀疑近一年来都城发生的这些事，会不会就有他们的身影？是他们在暗中策划的？ 他不是一直怀疑在晟京城有股秘密势力，却总是拿不准是哪方人马吗？ 可能就和天通有关。 让承平帝感到奇怪的是，他分析了一下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似乎并不像是天通的手笔。 还有这一次，天通遭到了不知名人士的清洗。 “朕这大晟国可比想象的要热闹多了，一个接一个的粉墨登场，要给朕表演好戏了。” “但很快，朕就会让他们知道，这是朕的天下！在朕执掌的领土，就要按照朕的规则行事！” 只是，现在他的精力主要放在下个月初八的计划上，暂时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就是了。 “陛下，酒来了。” 公公将两杯酒给端了过来。 承平帝迟迟没动，让他等着。 他看向卓隐，问他：“卓隐，那你说这个事情，朕该如何处理？洙儿那边，我又该怎么惩治他啊？” “卓隐一介奴才，岂敢多嘴。” “让你说便说，刚才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不都说了吗？” 承平帝轻轻斥责了一声，倒是显出了两分亲厚的感觉。 让卓隐的戒心不由自主降下来一些。 “是！那属下就斗胆直言了。陛下这么多年在五皇子身上耗费了太多心血，你对他的苦心属下看在眼里。但五皇子，对陛下却远没有你对他那般真情实意。” “你是想让朕放弃他？” 承平帝眼神锐利如鹰。 还扫了一眼大殿一旁刀架上那把宝刀。 善于察言观色的公公腰低得更厉害了，唯恐君王一个动怒直接大开杀戒。 “属下当然不会这么想。” 卓隐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口吻依然笃定。 “不管五皇子是何种模样，他在陛下心里都是最特别最重要的，没有人可以代替五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那你还这样说！” “属下这样说，正是为了陛下。如果这个时候能拉五皇子一把，让他回头，也让他意识到在这个世上真正为他着想的人是陛下，也许陛下和殿下之间的关系，能得到改善。也不会有朝一日走到殿下与陛下，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这话说得异常直白。 连隐晦都没有了。 “卓隐，以前朕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还这么大？” “只要是为了陛下和殿下，属下死也甘愿。” “那对于天通呢？”承平帝又问。 “敢染指我大晟国，还唆使蛊惑五皇子，属下认为天通非除不可，陛下也不会允许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胡作非为。” “说得好！”承平帝忽然大喝一声。 手掌搭在卓隐的肩头，用力拍了拍。 “卓隐，就由你去铲除天通，如何？” “陛下？”卓隐错愕。 他来之前已经决定了，不管还能不能活着出去，这都是他最后一次为这对父子办事。 可如今，新的任务又来了。 “你不愿意？” “属下、属下……” “你是觉得自己不被信任了？还是洙儿的事情让你委屈了，你不愿再为朕效力？” 夏侯庸一眼就能洞穿卓隐的心思。 卓隐明白，所以他也不隐瞒。 “属下累了，又一身是伤，这次进宫，也是不希望看着殿下继续误解陛下，与陛下为敌。这事过后，属下想找个山林隐居，以后不过问朝堂和江湖事。” “身体不好，朕会让太医给你诊治。心里有不满，也很正常。只是卓隐，你还记得你在成为暗卫大统领那一天，对朕说过的话吗？” 夏侯庸注视着面前的人，眼神充满着压迫。 哪怕卓隐低着头，仍然感觉到了那威压的视线，让他心中所有的建设霎时坍塌。 “属下记得。” “你是怎么说的？” “属下说，这条命属于陛下，愿意为陛下扫清所有障碍。” 对于陛下，卓隐没有说不的勇气。 “是的，为朕扫清所有的障碍。卓隐，朕如今很需要你。”承平帝叹了一口气，面色柔软了下来。 还带上了两分恳请的味道。 “！！” 卓隐剧烈动摇着。 “洙儿误解你，也不信任你，总有一天他会认识到在这件事情上他是错的。你是我们父子最忠心的部下，朕相信你胜过许多人。” “你不用理会洙儿，我会给你一块金牌。凭着这块金牌，这段时间你可以调动巡防军人马，出入任何府邸。” 卓隐豁然抬头。 这份信任，在之前也是鲜少有过的。 “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将天通那些贼子给朕一网打尽！” 卓隐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跪下领命。 “属下听令！” “这杯酒，朕今日就不请你喝了。等你剿灭了天通，朕再亲自为你庆贺。” 承平帝挥挥手，让公公将酒给端下去了。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镇北将军府。 “所以，卓隐如今成了剿灭天通的最高指挥官，还能调动巡防军？” 百里若飞在都城消息可是很灵通的，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这件事。 “看来是天通的行动触怒到了他，让他下定决心要铲除他们了。”百里秋溟感叹着。 而百里飞燕坐在一旁，手中的茶盏握了很长时间了，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 “小妹，你怎么不说两句？”百里秋溟问。 百里飞燕蓦地放下茶盏，“夏侯庸真正的目的不是天通！” “什么？” 两人都一愣。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借助卓隐的手，成功节制巡防军，想要剥夺楚王的势力！” “你说他是！” “怎么可能呢？” 兄弟两人压根没想到这一层，关键是百里飞燕说的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段时间，承平帝似乎一直都没有特别大的动作。 巡防军统领是楚王的人，这一点满朝文武都没什么人知道。 陛下应该也是不清楚的。 还有，他如果早就知道这一点，那为什么过去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我没有猜错，陛下可能已经清楚了最近都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知道下个月初八，会有一场巨大的风暴。” “晋王，楚王，穆王，他要将这些皇子一网打尽。那就要提防他们所有可能到来的反扑，禁卫军、巡防军，是他必须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禁卫军统领，他就算还没怀疑他，在这种关键时刻，也是不敢轻易信任的。这样还不如换上自己的人，最好的人选便是暗卫。” 百里飞燕很快便梳理清楚了夏侯庸的思路。 深感着这个人的敏感多疑。 “可是将巡防军交给卓隐，他就放心了？就算卓隐对他很是忠心，对夏侯洙心情可要复杂得多。以夏侯庸那个老变态，他就真的能容忍他？” 百里秋溟对夏侯父子也是反感得紧。 尤其是看他们这么多坏水，直接称呼老变态了。 “哼！卓隐不过是他抛出来的一枚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罢了！表面上他能调动巡防军，可等局面稳定后，卓隐就会被杀掉，让陛下派来的其他心腹接手。” “照你这么说，陛下还真是心狠啊。连对他视死如归的卓隐，都不放过？” “二哥，早就跟你说过夏侯庸就不是个正常人了。卓隐决不能留，因为夏侯洙容不下他，他对夏侯洙也有了微词。” 百里若飞深吸一口气。 的确，夏侯庸对夏侯洙那变态的在意程度，的确不是他们轻易能够理解的。 “我想，陛下明面上让卓隐剿灭天通，一方面是想要借此摸清楚都城内的情况，勘察隐藏在都城中的秘密势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迷惑晋王他们。” 不管是晋王，还是楚王、穆王，很容易就会跌入这层陷阱中。 “夏侯庸清楚，他和夏侯洙真正的关系，可能已经被人给捅破了。就算一开始只有晋王知道，他也不会帮他隐瞒这个秘密。最好要做好，所有女人和儿子都跟自己为敌的准备。” “此时此刻将目标转移到天通，既能迷惑视线，又能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快速推进自己的计划。” 百里飞燕侧着头，去分析着夏侯庸真实用意，竭力做到没有任何遗漏。 “也许在这个计划中，陛下将我们镇北将军府也算上了。可能卓隐先前在我们这儿养伤，他得到了消息，却故意装作不知。” “嗯，应该还是期盼着我给夏侯洙当妻子，成为他的贤内助。而我收留卓隐，也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忠心，所以他就不过问这件事了。” 这只是她的猜测，她也不能完全确定。 真要是如此，那承平帝的消息来源就要比他们想的可怕多了。 “好了，小妹，先不想这些了。让卓隐对付天通，于我们也不见得是坏事。陛下想做戏，那咱们可以将计就计。” 这么会儿的工夫，百里若飞也有了一套计划。 “哦，二哥快说说。” “巡防军的重要性众所周知，谁掌握了他们，就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政变中掌握优势。” “而我们镇北将军府的立场，当然不希望朝局过于混乱。要是能快速平息事态，了结此事，是我大晟国之幸。” 百里飞燕和百里秋溟同时看向自己的二哥。 “所以！要是能稳住巡防军，皇宫中的乱子就在皇宫内解决。不管最后是哪一位皇子胜出，都要第一时间控制局势，不要让事态进一步扩大。要是生出大乱，小心被敌国和天通们趁虚而入。” “只怕那些个皇子们，不会太甘心啊。”百里秋溟摇头。 “那些皇子们也不傻，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大势已去。何况不是还有我们么，见机行事。” 百里秋溟还有疑问。 百里飞燕却笑了。 “三哥，看二哥这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我们还是相信他一回。” 而且百里飞燕对自己也很有信心。 这一次，属于将军府的公道，都会讨回来的。 “此刻，若说哪个人心中最不好受，应当就要数我们的楚王了。” 百里飞燕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了一声。 那夏侯樽也算是有手段了，隐藏了这么关键的一步棋。 只是，他对夏侯庸，还是不够了解。 再小心谨慎，也敌不过君王的猜忌。 连女人孩子都从未得到过他的信任，一个臣子，又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百里飞燕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楚王也不会毫无作为。 夏侯庸动了他的巡防军，他可能也会以牙还牙。 就不知道会从哪里入手了。 这都城的大戏，是越发精彩了。 第236章 他们敢来，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时间过得很快，离百里飞燕和夏侯洙大婚之期越来越近了。 都城内更是暗流涌动，朝中文武百官哪怕是比较迟钝的，也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 而百里飞燕这段时间因为要准备出嫁，很少出过府邸。 胡妈也已经回到了镇北将军府，帮忙张罗着小姐出嫁的事情。 她算是最开心的人了，这一年提心吊胆的，之前被他们怀疑上，也让胡妈担心自己任务搞砸了。 现在好了，百里飞燕到底还是五皇子的人，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这段时间里，卓隐带着巡防军查探了都城各大府邸。 不知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天通的人在加入组织时，会在手腕处印下一朵血梅花。 这血梅花，可以作为他们彼此相认的标记。 凡是最近几个月府邸新来了什么人、又走了什么人，都要接受一一盘查。 尤其是最近两个月。 这是天通在大晟国都城活动的高峰期，被他们重点盯防。 别说，卓隐办事能力果然不错。 短短几日工夫，给他拿下了不少的天通探子。 这些探子，不少已经混入了朝中大臣的府邸，想想都叫人心惊。 都城百姓们对所谓的天通也深恶痛绝，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 毕竟在坊间传说中，宁国之前之所以那么乱，都是天通在暗中搞的鬼。 而各国间这些年的战事，也有他们的身影。 百姓们如果发现可疑的人，可以上报。如果确认对方是天通，那还能得到奖励。 在这样的热情加持下，天通在晟京城活动起来就越发困难了。 为了保全力量，只能暂时退出晟京城。 “哼！我就不相信你们永远是铁板一块！总会给我找到机会的！” “别忘了，在那天子脚下，皇帝老儿的身边，还有我们关键的一步棋。” 天通小头目在撤出时，望着面前巍巍城池不甘道。 结果他们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被一直暗中盯着他们的卓隐给擒获了。 “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将你们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可以考虑给你们个痛快！” 别看卓隐前段时间有点惨兮兮，那是碰到了夏侯洙。 身为暗卫大统领，他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当然，卓隐没有骆无香那么变态。 但暗卫大牢的那些刑具，每一件都不是人能承受的。 而且在和天通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后，卓隐也知道这些人不怕死。一旦被抓就会立即咬破牙齿内事先藏好的毒药自尽，有经验后自尽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 有一种痛苦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总有一些扛不住的，不得不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而有一些为了活命，还主动带着卓隐去抓其他的同伴。 卓隐成了天通阻止头号暗杀目标。 因为他这么做，倒是分担了不少百里飞燕的压力。 除了都城，地方上尤其是北境，也潜伏着不少天通的势力。 先前这伙人，将目标放在赏金客上，要不是有其他的赏金客及时驰援，恐怕已经落到对方手里了。 百里飞燕抓住这个机会，向卓隐建议，将目前对付天通的一些经验和手段下达到地方官府。 让他们也加入进来，一起剿灭天通，进一步剥夺他们在大晟国的生存空间。 赏金客这边压力减轻了不少，便可以专心追踪天通重要人士的行踪了。 晟京城一间客栈内。 鄂旭君望着大街上来回巡逻的巡防军，表情阴翳。 雯岚郡主进入了房间。 “我父王已经派人过来，说是要带我回去了。” “你答应了？” “没有，我要留在大晟国，还要参加百里飞燕和夏侯洙的大婚。” 鄂旭君有些惊喜。 “这个热闹，咱们的确不能错过。” “我也是这么跟我父王说的。”雯岚郡主笑了笑，“我明日就以郡主的身份去求见大晟国的皇帝陛下，说我要在大晟国游玩一段时间。按照礼仪，他会主动邀请我参加五皇子和百里飞燕的大婚的。” 届时她就可以带鄂旭君一起去凑凑热闹了。 当然，凑热闹不是目的。 主要还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利益可图。 “你应该也已经让你父王做好准备了？”鄂旭君笑着问。 “那还用说，我让父王等我的信号。” 尧国暗暗陈兵边境，一有情况，便攻打大晟。 镇北将军府。 百里飞燕看完了飞香楼刚刚送过来的情报，习惯性烧掉。 百里若飞有些愁眉深锁，“咱们大晟国是热闹，可也不能被他们占了便宜。” 如今大家只顾着窝里斗，确实很有可能被他们钻了空子。 百里秋溟干脆一些，“干脆我今夜带几个人，将这两个人给抓了。尧国要是敢妄动，就将他们杀了。” “呵！”百里若飞失笑，“三弟，你什么时候开始逞匹夫之勇了？” “我最讨厌这些见不得光、只会耍一些阴暗伎俩的家伙了。在我们国都，还敢如此嚣张，岂能容他？再说了，以我们的身手，完全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等事情结束大局定了再将他们放了，免得他们做那搅屎棍子。” 也不怪百里秋溟这样生气。 过去，尧国和宁国就是用同样的方式，让大晟国吃足了苦头。 什么样的行为最可恨？ 就是这种趁火打劫的。 “那也不能这样做，这不是给了他们开战的理由吗？”百里若飞说着。 百里飞燕眼里却闪过一阵寒光。 “既然他们要打，那就打。” “小妹？”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都愣住了。 两国交战，那可不是小事啊。 “二哥，三哥，宁国经过内乱后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歪脑筋。但这个尧国，可是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 “而且我之前的推测没有错，天通就是从尧国起源的。不管是他们想要趁火打劫，还是要报仇，都不会跟我们大晟国安然共处。” “与其等着对方不知何时到来的偷袭，那还不如咱们主动去选择什么时候开战。” “有道理。”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都点点头。 打仗是大事，哪怕他们是武将，靠着战争赢得了诸多荣誉，但他们本身并不喜欢打仗。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也不会惧怕敌人的侵犯。 “他们想要趁火打劫，我们就跟他们来个将计就计。让大哥在北境做好充分准备，他们敢来，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236章 他们敢来，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时间过得很快，离百里飞燕和夏侯洙大婚之期越来越近了。 都城内更是暗流涌动，朝中文武百官哪怕是比较迟钝的，也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 而百里飞燕这段时间因为要准备出嫁，很少出过府邸。 胡妈也已经回到了镇北将军府，帮忙张罗着小姐出嫁的事情。 她算是最开心的人了，这一年提心吊胆的，之前被他们怀疑上，也让胡妈担心自己任务搞砸了。 现在好了，百里飞燕到底还是五皇子的人，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这段时间里，卓隐带着巡防军查探了都城各大府邸。 不知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天通的人在加入组织时，会在手腕处印下一朵血梅花。 这血梅花，可以作为他们彼此相认的标记。 凡是最近几个月府邸新来了什么人、又走了什么人，都要接受一一盘查。 尤其是最近两个月。 这是天通在大晟国都城活动的高峰期，被他们重点盯防。 别说，卓隐办事能力果然不错。 短短几日工夫，给他拿下了不少的天通探子。 这些探子，不少已经混入了朝中大臣的府邸，想想都叫人心惊。 都城百姓们对所谓的天通也深恶痛绝，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 毕竟在坊间传说中，宁国之前之所以那么乱，都是天通在暗中搞的鬼。 而各国间这些年的战事，也有他们的身影。 百姓们如果发现可疑的人，可以上报。如果确认对方是天通，那还能得到奖励。 在这样的热情加持下，天通在晟京城活动起来就越发困难了。 为了保全力量，只能暂时退出晟京城。 “哼！我就不相信你们永远是铁板一块！总会给我找到机会的！” “别忘了，在那天子脚下，皇帝老儿的身边，还有我们关键的一步棋。” 天通小头目在撤出时，望着面前巍巍城池不甘道。 结果他们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被一直暗中盯着他们的卓隐给擒获了。 “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将你们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可以考虑给你们个痛快！” 别看卓隐前段时间有点惨兮兮，那是碰到了夏侯洙。 身为暗卫大统领，他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当然，卓隐没有骆无香那么变态。 但暗卫大牢的那些刑具，每一件都不是人能承受的。 而且在和天通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后，卓隐也知道这些人不怕死。一旦被抓就会立即咬破牙齿内事先藏好的毒药自尽，有经验后自尽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 有一种痛苦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总有一些扛不住的，不得不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而有一些为了活命，还主动带着卓隐去抓其他的同伴。 卓隐成了天通阻止头号暗杀目标。 因为他这么做，倒是分担了不少百里飞燕的压力。 除了都城，地方上尤其是北境，也潜伏着不少天通的势力。 先前这伙人，将目标放在赏金客上，要不是有其他的赏金客及时驰援，恐怕已经落到对方手里了。 百里飞燕抓住这个机会，向卓隐建议，将目前对付天通的一些经验和手段下达到地方官府。 让他们也加入进来，一起剿灭天通，进一步剥夺他们在大晟国的生存空间。 赏金客这边压力减轻了不少，便可以专心追踪天通重要人士的行踪了。 晟京城一间客栈内。 鄂旭君望着大街上来回巡逻的巡防军，表情阴翳。 雯岚郡主进入了房间。 “我父王已经派人过来，说是要带我回去了。” “你答应了？” “没有，我要留在大晟国，还要参加百里飞燕和夏侯洙的大婚。” 鄂旭君有些惊喜。 “这个热闹，咱们的确不能错过。” “我也是这么跟我父王说的。”雯岚郡主笑了笑，“我明日就以郡主的身份去求见大晟国的皇帝陛下，说我要在大晟国游玩一段时间。按照礼仪，他会主动邀请我参加五皇子和百里飞燕的大婚的。” 届时她就可以带鄂旭君一起去凑凑热闹了。 当然，凑热闹不是目的。 主要还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利益可图。 “你应该也已经让你父王做好准备了？”鄂旭君笑着问。 “那还用说，我让父王等我的信号。” 尧国暗暗陈兵边境，一有情况，便攻打大晟。 镇北将军府。 百里飞燕看完了飞香楼刚刚送过来的情报，习惯性烧掉。 百里若飞有些愁眉深锁，“咱们大晟国是热闹，可也不能被他们占了便宜。” 如今大家只顾着窝里斗，确实很有可能被他们钻了空子。 百里秋溟干脆一些，“干脆我今夜带几个人，将这两个人给抓了。尧国要是敢妄动，就将他们杀了。” “呵！”百里若飞失笑，“三弟，你什么时候开始逞匹夫之勇了？” “我最讨厌这些见不得光、只会耍一些阴暗伎俩的家伙了。在我们国都，还敢如此嚣张，岂能容他？再说了，以我们的身手，完全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等事情结束大局定了再将他们放了，免得他们做那搅屎棍子。” 也不怪百里秋溟这样生气。 过去，尧国和宁国就是用同样的方式，让大晟国吃足了苦头。 什么样的行为最可恨？ 就是这种趁火打劫的。 “那也不能这样做，这不是给了他们开战的理由吗？”百里若飞说着。 百里飞燕眼里却闪过一阵寒光。 “既然他们要打，那就打。” “小妹？”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都愣住了。 两国交战，那可不是小事啊。 “二哥，三哥，宁国经过内乱后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歪脑筋。但这个尧国，可是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 “而且我之前的推测没有错，天通就是从尧国起源的。不管是他们想要趁火打劫，还是要报仇，都不会跟我们大晟国安然共处。” “与其等着对方不知何时到来的偷袭，那还不如咱们主动去选择什么时候开战。” “有道理。”百里若飞和百里秋溟都点点头。 打仗是大事，哪怕他们是武将，靠着战争赢得了诸多荣誉，但他们本身并不喜欢打仗。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也不会惧怕敌人的侵犯。 “他们想要趁火打劫，我们就跟他们来个将计就计。让大哥在北境做好充分准备，他们敢来，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237章 我喜欢可可爱爱的女孩子! 尧国是个威胁，如果借此机会能够削弱他们的实力。 那么新君上位，就可以减轻外部的压力，专心发展我们大晟国了。 到时候，百姓可以休养生息，朝廷也可以肃清承平帝在位这些年的乱象。 大晟国有了新气象，百里飞燕也可以去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了。 这一世，她不想要像上辈子那么劳碌。 她本就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因为喜欢夏侯洙，才甘愿陪着他在深宫里挣扎和沉浮。 如今她也没这样的牵绊。 接下来的事情，都在平稳进行着。 百里飞燕安心等着大婚之日的到来，凤冠霞帔送过来，她还高兴的在宫中姑姑面前试穿了，笑得明艳动人。 满脸都是作为新娘子的娇羞和欢喜。 唯一一次出门，是乔装去见卓隐。两人聊了挺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夏侯洙近来身体有些不适。 明明没有贪凉，睡觉也很注意，会突然出现头晕症状。 还有，前一刻好好的，下一刻莫名心绞痛。 奇怪的是，他跟嫣儿好像犯了同一个毛病。 他不舒服的时候，嫣儿也同样难受。 按照周嫣的说法，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是最近两个人实在是太放纵了些。 毕竟夏侯洙很快就属于别的女人了，两个人每一天都很珍惜。 夏侯洙感慨着自己精力确实比以前差了，马上就要大婚了，还是要克制点儿。 否则身体出了岔子，无端惹她怀疑。 晋王府这些日子有些冷清，也没有什么人来。 就是晋王不小心染了风寒，无情公子倒是将他照看得很好，也没特别不舒服，就是时不时咳嗽几声。 脑袋也有些沉，还挺嗜睡。 这一天，他风寒好多了，让人将无情公子请了进来。 “殿下，听说你找我？” “坐。” 夏侯昶披着外衫靠在床头，拍了拍一旁的凳子。 “什么事啊，这么急着跟我说，我还在给你熬药呢。” “熬药有下人，你怎么亲自动手？” “我这药方厉害着呢，可不外传。保准殿下吃了后，好得特别快！” 无情公子性格活跃，说话还没个正形。 这一点，夏侯昶在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后，了解得很深刻。 这段时间，父皇一直在对他紧逼，他在朝中的地位越发尴尬。原本最热闹的晋王府，如今却是门可罗雀。 本该是难以忍受的事情，只因为有他在，晋王不但不难受，反而还挺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只是以后，恐怕再也无法看到他这么明亮快乐的神采了。 没有了他的相伴，以后就算是坐上了九五之尊之位，内心的孤寂感也无法填平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不需要多想，只用点头答应就好。” “哟，这么严肃啊，还这么霸道？”无情公子好笑地看着他。 “别嬉皮笑脸的，我是说认真的。”夏侯昶正色。 “你该不会是想说，你不需要我了，让我现在就离开晋王府？”无情公子揶揄地看着他。 夏侯昶十分错愕。 “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是谁，你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我？之前是谁说，让我帮他做两年事情的？现在一年还没到呢，就着急要赶我走了？” 夏侯昶压下内心的不舍，狠狠心道：“再过几日，我就要成功了，以后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用再顾及任何人。你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还是走。” “真无情，这是用完就丢啊。”无情公子摇头感叹着。 “你可以这么想。”夏侯昶也不否认。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也不怕你连累。” 但我怕。 夏侯昶心想着。 他最不想连累的人就是他。 只要他还在他身边，他就没有办法放心一搏。 “好！”无情公子干脆点头，“既然你都不需要我留在这儿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死皮赖脸呆着。那晋王殿下保重，我就先走了。药快煎好了，待会儿会有人送过来。” 这话说完，无情公子便已经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了。 这么快？ 这么突然！ 夏侯昶一瞬间眼里流露出巨大的不舍，伸出手想要留人，可又不知道如何说。 他内心里其实也想要听对方说一句：我不怕你连累，就算你失败了，我也不会离开你。 可他只说了前半句。 后半句没有说。 这样也好，就让他走。 这本来就是他今日的目的，他能这么配合他应该高兴。 可仔细想想，无情公子当初并不是自愿留下来的。他到底哪里来的信心，会认为他叫他走，他就不走？ 就凭这些日子他自以为的感情？ 可夏侯昶心里也清楚，他是喜欢着这个人，但对方对他却好像没什么意思。 他就是这样一个爱笑又洒脱的人。 重感情，却也拿得起放得下。 “殿下，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啊，你到底是想我走还是不想我走？” 无情公子侧过身，笑看着夏侯昶。 “你要是想我走呢，那咱们就山高水长，以后有缘份自会再见。你要是不想我走，那我就留下来。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我都会陪着你走完这段路。” “……那以后呢？” “以后？” “嗯。”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啊，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我想知道。”夏侯昶却坚持。 “唔~”无情公子摸着下巴，“我这个人是很少想以后这种东西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么。不过殿下既然问了，以后我应该会继续行走江湖，去过我逍遥自在的小日子。当然，我也不会忘记殿下这个好朋友的，要是累了就到你这儿歇歇脚，你应该不会不欢迎我？” 这一番话，让夏侯昶的心跌到了谷底。 一个冲动，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就从来、从来没有想过……” “嗯？想过什么？”无情公子却问。 “你就没想过找一个相爱的人，好好度过余生？你一个姑娘家，天天这么没有正形，像话吗？” “咳，咳咳咳！”无情公子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现在是青桃，顶着个姑娘家的身体。 这小姑娘，姿色中上，不算特别好看，但奈何他无情公子魅力太高，性格又这么可爱。 生活这般无趣的晋王殿下，为他着迷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一直拿他当投契的好兄弟好朋友。 罪过啊罪过！ 他就说么，为什么这位晋王殿下有时候看他的眼神那么热烈。 他还以为这家伙是崇拜他来着，心中还有些得意洋洋。 结果！ 欸！ 是他的错，错在太讨人喜欢了。 既然知道了，无情公子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不能让晋王一错再错、误解更深了。 “哦，晋王殿下，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人天生异于别人，不喜欢男人，喜欢跟我一样可爱的女孩子。” 说着，还眨着眼睛比了个耶。 “噗咳咳咳——” 夏侯昶差点没被他惊得厥过去。 第237章 我喜欢可可爱爱的女孩子! 尧国是个威胁，如果借此机会能够削弱他们的实力。 那么新君上位，就可以减轻外部的压力，专心发展我们大晟国了。 到时候，百姓可以休养生息，朝廷也可以肃清承平帝在位这些年的乱象。 大晟国有了新气象，百里飞燕也可以去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了。 这一世，她不想要像上辈子那么劳碌。 她本就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因为喜欢夏侯洙，才甘愿陪着他在深宫里挣扎和沉浮。 如今她也没这样的牵绊。 接下来的事情，都在平稳进行着。 百里飞燕安心等着大婚之日的到来，凤冠霞帔送过来，她还高兴的在宫中姑姑面前试穿了，笑得明艳动人。 满脸都是作为新娘子的娇羞和欢喜。 唯一一次出门，是乔装去见卓隐。两人聊了挺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夏侯洙近来身体有些不适。 明明没有贪凉，睡觉也很注意，会突然出现头晕症状。 还有，前一刻好好的，下一刻莫名心绞痛。 奇怪的是，他跟嫣儿好像犯了同一个毛病。 他不舒服的时候，嫣儿也同样难受。 按照周嫣的说法，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是最近两个人实在是太放纵了些。 毕竟夏侯洙很快就属于别的女人了，两个人每一天都很珍惜。 夏侯洙感慨着自己精力确实比以前差了，马上就要大婚了，还是要克制点儿。 否则身体出了岔子，无端惹她怀疑。 晋王府这些日子有些冷清，也没有什么人来。 就是晋王不小心染了风寒，无情公子倒是将他照看得很好，也没特别不舒服，就是时不时咳嗽几声。 脑袋也有些沉，还挺嗜睡。 这一天，他风寒好多了，让人将无情公子请了进来。 “殿下，听说你找我？” “坐。” 夏侯昶披着外衫靠在床头，拍了拍一旁的凳子。 “什么事啊，这么急着跟我说，我还在给你熬药呢。” “熬药有下人，你怎么亲自动手？” “我这药方厉害着呢，可不外传。保准殿下吃了后，好得特别快！” 无情公子性格活跃，说话还没个正形。 这一点，夏侯昶在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后，了解得很深刻。 这段时间，父皇一直在对他紧逼，他在朝中的地位越发尴尬。原本最热闹的晋王府，如今却是门可罗雀。 本该是难以忍受的事情，只因为有他在，晋王不但不难受，反而还挺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只是以后，恐怕再也无法看到他这么明亮快乐的神采了。 没有了他的相伴，以后就算是坐上了九五之尊之位，内心的孤寂感也无法填平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不需要多想，只用点头答应就好。” “哟，这么严肃啊，还这么霸道？”无情公子好笑地看着他。 “别嬉皮笑脸的，我是说认真的。”夏侯昶正色。 “你该不会是想说，你不需要我了，让我现在就离开晋王府？”无情公子揶揄地看着他。 夏侯昶十分错愕。 “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是谁，你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我？之前是谁说，让我帮他做两年事情的？现在一年还没到呢，就着急要赶我走了？” 夏侯昶压下内心的不舍，狠狠心道：“再过几日，我就要成功了，以后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用再顾及任何人。你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还是走。” “真无情，这是用完就丢啊。”无情公子摇头感叹着。 “你可以这么想。”夏侯昶也不否认。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也不怕你连累。” 但我怕。 夏侯昶心想着。 他最不想连累的人就是他。 只要他还在他身边，他就没有办法放心一搏。 “好！”无情公子干脆点头，“既然你都不需要我留在这儿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死皮赖脸呆着。那晋王殿下保重，我就先走了。药快煎好了，待会儿会有人送过来。” 这话说完，无情公子便已经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了。 这么快？ 这么突然！ 夏侯昶一瞬间眼里流露出巨大的不舍，伸出手想要留人，可又不知道如何说。 他内心里其实也想要听对方说一句：我不怕你连累，就算你失败了，我也不会离开你。 可他只说了前半句。 后半句没有说。 这样也好，就让他走。 这本来就是他今日的目的，他能这么配合他应该高兴。 可仔细想想，无情公子当初并不是自愿留下来的。他到底哪里来的信心，会认为他叫他走，他就不走？ 就凭这些日子他自以为的感情？ 可夏侯昶心里也清楚，他是喜欢着这个人，但对方对他却好像没什么意思。 他就是这样一个爱笑又洒脱的人。 重感情，却也拿得起放得下。 “殿下，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啊，你到底是想我走还是不想我走？” 无情公子侧过身，笑看着夏侯昶。 “你要是想我走呢，那咱们就山高水长，以后有缘份自会再见。你要是不想我走，那我就留下来。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我都会陪着你走完这段路。” “……那以后呢？” “以后？” “嗯。”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啊，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我想知道。”夏侯昶却坚持。 “唔~”无情公子摸着下巴，“我这个人是很少想以后这种东西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么。不过殿下既然问了，以后我应该会继续行走江湖，去过我逍遥自在的小日子。当然，我也不会忘记殿下这个好朋友的，要是累了就到你这儿歇歇脚，你应该不会不欢迎我？” 这一番话，让夏侯昶的心跌到了谷底。 一个冲动，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就从来、从来没有想过……” “嗯？想过什么？”无情公子却问。 “你就没想过找一个相爱的人，好好度过余生？你一个姑娘家，天天这么没有正形，像话吗？” “咳，咳咳咳！”无情公子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现在是青桃，顶着个姑娘家的身体。 这小姑娘，姿色中上，不算特别好看，但奈何他无情公子魅力太高，性格又这么可爱。 生活这般无趣的晋王殿下，为他着迷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一直拿他当投契的好兄弟好朋友。 罪过啊罪过！ 他就说么，为什么这位晋王殿下有时候看他的眼神那么热烈。 他还以为这家伙是崇拜他来着，心中还有些得意洋洋。 结果！ 欸！ 是他的错，错在太讨人喜欢了。 既然知道了，无情公子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不能让晋王一错再错、误解更深了。 “哦，晋王殿下，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人天生异于别人，不喜欢男人，喜欢跟我一样可爱的女孩子。” 说着，还眨着眼睛比了个耶。 “噗咳咳咳——” 夏侯昶差点没被他惊得厥过去。 第238章 我为国君，你为国后! 夏侯昶内心复杂得厉害，但到底还是让无情公子留了下来。 只是在面对他时，没了以往的亲昵，眼神也不再那么热烈专注，但仍然带着探究和思量。 有一次，被无情公子逮了个正着。 “不是，晋王殿下，身为皇室子弟，对这种事情你应该接受度很高啊。” 毕竟皇宫里那些个女子，有一些好多年见不到陛下一面，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都是些小姐妹，久而久之感情变了质。 这种情况，晋王就算没见过，那也听说过。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姑娘的？” “有些年头了。” “怎么发现的？”晋王想弄清楚，否则他不愿就这样放弃。 “我有一次，想去看看传闻中的某件至宝，就乔装成了一名男子进入府邸当小厮。” “我负责伺候小姐，小姐非常美丽也非常温柔，对我也很好。我以为她是心眼好，被我编出来的凄惨身世给感动了，同情我才会这么照顾好。”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喜欢上我了。” “咳咳咳！！”晋王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此刻再看无情公子，已经带着深深的唾弃和鄙视了。 这个家伙，到底骗了多少主子的心？ 分明就是个偷心贼啊！ 那位小姐根本就不该收留他！ 他也是！ 就不该留下他！ 坏东西一个！ 让别人喜欢上了他，又挥挥手潇潇洒洒走了。 “那你说的那位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晋王忍不住问道。 无情公子肉眼可见地哀伤了起来。 “他爹要把她嫁给别人，她问我愿不愿意带她走。” “你没答应？” “答应了！我带她跑了，游山玩水，特别快活。我拿她当好姐妹，她也从不说喜欢二字。有一天早晨，她就躺在我身边，悄无声息地去了。” “我才知道，她早就患了重病，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只想在剩下来的日子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心大得一直没发现。也直到她走了，我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喜欢她的。” 无情公子用手挡住脸，还抹去一滴泪。 晋王不忍再问。 “也许她是特别的那一个呢？我的意思是，你只喜欢她，并不代表你就喜欢别的姑娘？” “……”无情公子怔了怔。 敢情他编出这么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还奉献出了这么好的一段演技，他还是不相信啊？ 没事，他这还有！ “一年后，我又遇到一个姑娘，对她一见钟情。” “……你喜欢的人还真多。”夏侯昶咬牙切齿，也懒得再问她这些破事。 “等等！”夏侯昶忽然想起什么来，“之前是谁跟我说，让我早点放他走。长这么大，连爱情的滋味都没有体会过，想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爱一场活一场，才不要留在我这儿勾心斗角。所以，这些话是忽悠我的？” 无情公子心中大惊，面上仍强自镇定。 “我、有说过这话吗？” “嗯？”夏侯昶严厉脸，“你没说吗？” “好像是说过这话，但晋王殿下，那个时候咱们还不熟，我也不能对你说真话啊是不是？现在关系不一样了，我说真话，你能理解我对不对？”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点小场面难不倒无情公子。 夏侯昶仔细想想也是。 刚认识的时候，这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那么，他现在说的就是真的？ 夏侯昶想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认识的这个人。 应该糊弄过去了？ 无情公子心里还挺没谱的。 “殿下，如果有一日你发现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我没想过要害你、要对不起你，你会怪我吗？”出去前，无情公子停下来问他。 “那要看看你隐瞒了我什么。”晋王想了想回答。 “譬如说呢？” “譬如你刚才跟我说的，如果你喜欢女孩子的话是假的，那本王就要你给我做王妃！！” “我去！！！我要走，我现在就要走！！”无情公子拔腿就跑。 而夏侯昶也确定了答案。 “就说你是个小骗子了，真当你平时忽悠我，我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啊！” 只是没感觉到这人对他有恶意，才装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最残酷的朝堂斗争中历练出来的，心眼一点都不少，更不傻。 不过，夏侯昶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无情公子真跑了。 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回来。 说完了晋王府，再说说楚王府这边。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晋王失势，楚王即将上位的当口，楚王却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伤。 伤势还挺重的，当时有不少人都看见了。 很多人都怀疑楚王这是遭人暗算了，受惊的马匹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就是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这段时间，楚王在府内养伤。 楚王府每日都是来看望他的人，很是热闹，有时候一天从早到晚都有客人到。 这一晚，人刚送走，夏侯樽准备躺下休息，就听见房间内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楚王殿下即便病着，也好生忙碌啊。” “是你！” 百里飞燕从暗处走了出来。 夏侯樽皱眉。 楚王府守卫也算森严，还有骆无香布下的迷阵，百里飞燕是如何悄无声息进入这里来的。 难道是骆无香故意放她进来的？ “的确是骆大人放我进来的，不过殿下不要怪他。他并不是不忠心于你，而是因为他知道我既然来，那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殿下说，而且还不能惊动到别人。” “骆无香是什么人，能不能信任，本王心中自然清楚，你不用急着帮他解释。” 夏侯樽有些不高兴。 这两个人，都在他面前维护彼此。 搞得就像有多么亲近一般。 百里飞燕笑笑，“殿下说的是，那飞燕就不多说这些了。” “飞燕将军再过几天就要出嫁了，怎么大晚上来到本王这儿了？难道是后悔嫁给我那五弟，希望我到时候能抢亲？” 因为刚才的事情，让夏侯樽心情有些不美妙，说话夹枪带棒的。 但在不客气的口吻下，也隐藏着夏侯尊的期待。 “哦，那倒是不是。我今晚上来，只想跟楚王殿下达成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飞燕不管你们计划是什么，我都希望能迅如雷霆、速战速决，恳请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要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夏侯樽骤然抬起头，凝视着百里飞燕。 “你都知道些什么？” “飞燕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过问。这是你们皇家的事情，我们镇北将军府从不卷入朝堂纷争。不管大晟国谁做皇帝，只要是为了天下百姓，那又关我们何事呢？” 夏侯樽的内心忽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这样的话，按理说百里飞燕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可她今晚还是来了。 不只是提醒他，也是向他表明百里家立场的。 于是，他也选择坦诚一点。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拿朝廷安危开玩笑。” “这样便好，那我就祝福楚王殿下达成所愿了！” 百里飞燕点点头，转身便要告辞。 “百里飞燕！”夏侯樽喊住了她。 “殿下还有事？”百里飞燕停下，却没有回头。 “我如果做了皇帝，你来做我的国后，我们一起治理这个国家，共创一个我们心中最理想的国度，如何？” 夏侯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百里飞燕的身后。 在灯火摇曳中，握住了百里飞燕的肩膀。 似乎直到此刻，才让人看到了他真实的内心。 “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一心一意，也给不了全心全意。我想要的东西太多，想做的事情也太多。感情于我，注定只能排在末席。” “但我认为，你是可以懂我的人，也能理解我这么做。飞燕，比起爱侣，我更想你做我的同伴、战友。” “我不会抛下你，也不会背叛你，你永远都是我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人！只要你答应，大晟国一定会在我们两人手上达到鼎盛！” 在夏侯樽看来，这是一个未来的帝王最为浪漫的告白。 他真心实意，是比单纯的爱情更为可靠的东西。 百里飞燕能理解的。 她也会接受。 百里飞燕沉默着，就那样站立了许久。 真的很心动。 如果是前世的百里飞燕，遇上跟她说出这番话的夏侯樽，她可能真的会答应。 因为百里飞燕其实也不是一个将爱情看得很重的人。 她对夏侯洙不离不弃，一次次救他于危难，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不只是因为百里飞燕爱他，更多还是因为她将夏侯洙当成了盟友。 当成了那个可以给大晟国带来安定和富庶的人。 所以百里飞燕在成为国后以后，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政策改革上，根本就没那么多心思去盯着夏侯洙、操持后宫的事情。 否则多年下来，不可能还不知道他跟周嫣的那点事。 她看错了人。 夏侯洙不是那个能实现她愿望的人。 无疑，夏侯樽更合适。 可经历这么多，百里飞燕已经不会将自己的治国理想与愿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而且她也累了，等一切结束后只想要远离朝堂，去过清净的日子。 不管是夏侯昶还是夏侯樽，都不会是一个糟糕的皇帝。 也不需要她太操心了。 想明白了这些，百里飞燕转过身，对夏侯樽扯出一个笑。 那笑容，温柔而美好。 让夏侯樽都愣在了那里。 他还鲜少看到百里飞燕这样对他笑。 在宁国时，倒是有过。只是那时候，两人都不够坦诚，中间也隔着太多。 那么这一次！ 百里飞燕是要答应他吗？ 夏侯樽呼吸都开始乱了。 “殿下，我相信你，相信你要是做了皇帝，一定会让大晟国比现在要好、好得多。” “可是殿下，别的我不能答应你。” 夏侯樽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为什么？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还是？” “我的确不喜欢殿下。” 百里飞燕说得直白。 “确切说，我谁都不喜欢。” “那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也不会喜欢我？我们可以试试啊。何况日久天长，喜欢与不喜欢，好像也没多么重要。” “我累了，不想再纠缠于这些事情中了。等结束后，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去过我真正向往的生活。也希望大晟国永无战事，不需要我这位将军重上战场那天。” “要真是那样，飞燕会感激殿下的。” 百里飞燕不但不答应他，还要走？ 这让夏侯樽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我不答应呢？”他问。 等他真正成为了皇帝，那是不是就能够留下她？ “殿下最好不要想着勉强我，你也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你也说过了，爱情于你不过是末席，你不会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 夏侯樽噎住了。 是！ 百里飞燕没说错，她看穿了他的全部心思，也知道了他最终会如何选择。 所以她放心大胆的跟他说这些。 “其实殿下，我很欣赏这样的你。千万不要因为你对我那点求而不得，影响了你在我心中固然有点无情、却也很理性、适合做个好皇帝的印象。” “这算是安慰吗？”夏侯樽苦笑。 “算是。” “所以，你认为我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不好说啊，我刚刚也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会儿她又装起糊涂来了。 “百里飞燕，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我想如果这次我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夏侯樽凝注着面前的人，抱着多看一眼就少一眼的心情，恨不得用他的目光将对方给灼烧殆尽。 百里飞燕却半点不惧，任他打量。 见她这般坦然，夏侯樽也更加确信面前人对他没什么感情，更没有所谓的留恋。 “你问，只要我能说，便不隐瞒你。” “在你的身上，是不是经历了一些什么？”夏侯樽问。 “……” 百里飞燕怔然。 讶异于夏侯樽的问题，但也好像在意料之中。 他这一问，前尘往事一幕一幕在百里飞燕眼前扫过，如尘埃一般悬浮在她的身旁，挥之不去。 看着她的眸子一点点染上了沉重和沧桑色彩，夏侯樽便已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百里飞燕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那双眼睛已经重新恢复了明亮。 她抬起头，看着夏侯樽。 “也许是，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第238章 我为国君，你为国后! 夏侯昶内心复杂得厉害，但到底还是让无情公子留了下来。 只是在面对他时，没了以往的亲昵，眼神也不再那么热烈专注，但仍然带着探究和思量。 有一次，被无情公子逮了个正着。 “不是，晋王殿下，身为皇室子弟，对这种事情你应该接受度很高啊。” 毕竟皇宫里那些个女子，有一些好多年见不到陛下一面，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都是些小姐妹，久而久之感情变了质。 这种情况，晋王就算没见过，那也听说过。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姑娘的？” “有些年头了。” “怎么发现的？”晋王想弄清楚，否则他不愿就这样放弃。 “我有一次，想去看看传闻中的某件至宝，就乔装成了一名男子进入府邸当小厮。” “我负责伺候小姐，小姐非常美丽也非常温柔，对我也很好。我以为她是心眼好，被我编出来的凄惨身世给感动了，同情我才会这么照顾好。”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喜欢上我了。” “咳咳咳！！”晋王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此刻再看无情公子，已经带着深深的唾弃和鄙视了。 这个家伙，到底骗了多少主子的心？ 分明就是个偷心贼啊！ 那位小姐根本就不该收留他！ 他也是！ 就不该留下他！ 坏东西一个！ 让别人喜欢上了他，又挥挥手潇潇洒洒走了。 “那你说的那位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晋王忍不住问道。 无情公子肉眼可见地哀伤了起来。 “他爹要把她嫁给别人，她问我愿不愿意带她走。” “你没答应？” “答应了！我带她跑了，游山玩水，特别快活。我拿她当好姐妹，她也从不说喜欢二字。有一天早晨，她就躺在我身边，悄无声息地去了。” “我才知道，她早就患了重病，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只想在剩下来的日子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心大得一直没发现。也直到她走了，我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喜欢她的。” 无情公子用手挡住脸，还抹去一滴泪。 晋王不忍再问。 “也许她是特别的那一个呢？我的意思是，你只喜欢她，并不代表你就喜欢别的姑娘？” “……”无情公子怔了怔。 敢情他编出这么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还奉献出了这么好的一段演技，他还是不相信啊？ 没事，他这还有！ “一年后，我又遇到一个姑娘，对她一见钟情。” “……你喜欢的人还真多。”夏侯昶咬牙切齿，也懒得再问她这些破事。 “等等！”夏侯昶忽然想起什么来，“之前是谁跟我说，让我早点放他走。长这么大，连爱情的滋味都没有体会过，想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爱一场活一场，才不要留在我这儿勾心斗角。所以，这些话是忽悠我的？” 无情公子心中大惊，面上仍强自镇定。 “我、有说过这话吗？” “嗯？”夏侯昶严厉脸，“你没说吗？” “好像是说过这话，但晋王殿下，那个时候咱们还不熟，我也不能对你说真话啊是不是？现在关系不一样了，我说真话，你能理解我对不对？”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点小场面难不倒无情公子。 夏侯昶仔细想想也是。 刚认识的时候，这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那么，他现在说的就是真的？ 夏侯昶想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认识的这个人。 应该糊弄过去了？ 无情公子心里还挺没谱的。 “殿下，如果有一日你发现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我没想过要害你、要对不起你，你会怪我吗？”出去前，无情公子停下来问他。 “那要看看你隐瞒了我什么。”晋王想了想回答。 “譬如说呢？” “譬如你刚才跟我说的，如果你喜欢女孩子的话是假的，那本王就要你给我做王妃！！” “我去！！！我要走，我现在就要走！！”无情公子拔腿就跑。 而夏侯昶也确定了答案。 “就说你是个小骗子了，真当你平时忽悠我，我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啊！” 只是没感觉到这人对他有恶意，才装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最残酷的朝堂斗争中历练出来的，心眼一点都不少，更不傻。 不过，夏侯昶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无情公子真跑了。 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回来。 说完了晋王府，再说说楚王府这边。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晋王失势，楚王即将上位的当口，楚王却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伤。 伤势还挺重的，当时有不少人都看见了。 很多人都怀疑楚王这是遭人暗算了，受惊的马匹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就是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这段时间，楚王在府内养伤。 楚王府每日都是来看望他的人，很是热闹，有时候一天从早到晚都有客人到。 这一晚，人刚送走，夏侯樽准备躺下休息，就听见房间内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楚王殿下即便病着，也好生忙碌啊。” “是你！” 百里飞燕从暗处走了出来。 夏侯樽皱眉。 楚王府守卫也算森严，还有骆无香布下的迷阵，百里飞燕是如何悄无声息进入这里来的。 难道是骆无香故意放她进来的？ “的确是骆大人放我进来的，不过殿下不要怪他。他并不是不忠心于你，而是因为他知道我既然来，那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殿下说，而且还不能惊动到别人。” “骆无香是什么人，能不能信任，本王心中自然清楚，你不用急着帮他解释。” 夏侯樽有些不高兴。 这两个人，都在他面前维护彼此。 搞得就像有多么亲近一般。 百里飞燕笑笑，“殿下说的是，那飞燕就不多说这些了。” “飞燕将军再过几天就要出嫁了，怎么大晚上来到本王这儿了？难道是后悔嫁给我那五弟，希望我到时候能抢亲？” 因为刚才的事情，让夏侯樽心情有些不美妙，说话夹枪带棒的。 但在不客气的口吻下，也隐藏着夏侯尊的期待。 “哦，那倒是不是。我今晚上来，只想跟楚王殿下达成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飞燕不管你们计划是什么，我都希望能迅如雷霆、速战速决，恳请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要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夏侯樽骤然抬起头，凝视着百里飞燕。 “你都知道些什么？” “飞燕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过问。这是你们皇家的事情，我们镇北将军府从不卷入朝堂纷争。不管大晟国谁做皇帝，只要是为了天下百姓，那又关我们何事呢？” 夏侯樽的内心忽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这样的话，按理说百里飞燕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可她今晚还是来了。 不只是提醒他，也是向他表明百里家立场的。 于是，他也选择坦诚一点。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拿朝廷安危开玩笑。” “这样便好，那我就祝福楚王殿下达成所愿了！” 百里飞燕点点头，转身便要告辞。 “百里飞燕！”夏侯樽喊住了她。 “殿下还有事？”百里飞燕停下，却没有回头。 “我如果做了皇帝，你来做我的国后，我们一起治理这个国家，共创一个我们心中最理想的国度，如何？” 夏侯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百里飞燕的身后。 在灯火摇曳中，握住了百里飞燕的肩膀。 似乎直到此刻，才让人看到了他真实的内心。 “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一心一意，也给不了全心全意。我想要的东西太多，想做的事情也太多。感情于我，注定只能排在末席。” “但我认为，你是可以懂我的人，也能理解我这么做。飞燕，比起爱侣，我更想你做我的同伴、战友。” “我不会抛下你，也不会背叛你，你永远都是我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人！只要你答应，大晟国一定会在我们两人手上达到鼎盛！” 在夏侯樽看来，这是一个未来的帝王最为浪漫的告白。 他真心实意，是比单纯的爱情更为可靠的东西。 百里飞燕能理解的。 她也会接受。 百里飞燕沉默着，就那样站立了许久。 真的很心动。 如果是前世的百里飞燕，遇上跟她说出这番话的夏侯樽，她可能真的会答应。 因为百里飞燕其实也不是一个将爱情看得很重的人。 她对夏侯洙不离不弃，一次次救他于危难，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不只是因为百里飞燕爱他，更多还是因为她将夏侯洙当成了盟友。 当成了那个可以给大晟国带来安定和富庶的人。 所以百里飞燕在成为国后以后，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政策改革上，根本就没那么多心思去盯着夏侯洙、操持后宫的事情。 否则多年下来，不可能还不知道他跟周嫣的那点事。 她看错了人。 夏侯洙不是那个能实现她愿望的人。 无疑，夏侯樽更合适。 可经历这么多，百里飞燕已经不会将自己的治国理想与愿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而且她也累了，等一切结束后只想要远离朝堂，去过清净的日子。 不管是夏侯昶还是夏侯樽，都不会是一个糟糕的皇帝。 也不需要她太操心了。 想明白了这些，百里飞燕转过身，对夏侯樽扯出一个笑。 那笑容，温柔而美好。 让夏侯樽都愣在了那里。 他还鲜少看到百里飞燕这样对他笑。 在宁国时，倒是有过。只是那时候，两人都不够坦诚，中间也隔着太多。 那么这一次！ 百里飞燕是要答应他吗？ 夏侯樽呼吸都开始乱了。 “殿下，我相信你，相信你要是做了皇帝，一定会让大晟国比现在要好、好得多。” “可是殿下，别的我不能答应你。” 夏侯樽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为什么？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还是？” “我的确不喜欢殿下。” 百里飞燕说得直白。 “确切说，我谁都不喜欢。” “那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也不会喜欢我？我们可以试试啊。何况日久天长，喜欢与不喜欢，好像也没多么重要。” “我累了，不想再纠缠于这些事情中了。等结束后，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去过我真正向往的生活。也希望大晟国永无战事，不需要我这位将军重上战场那天。” “要真是那样，飞燕会感激殿下的。” 百里飞燕不但不答应他，还要走？ 这让夏侯樽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我不答应呢？”他问。 等他真正成为了皇帝，那是不是就能够留下她？ “殿下最好不要想着勉强我，你也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你也说过了，爱情于你不过是末席，你不会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 夏侯樽噎住了。 是！ 百里飞燕没说错，她看穿了他的全部心思，也知道了他最终会如何选择。 所以她放心大胆的跟他说这些。 “其实殿下，我很欣赏这样的你。千万不要因为你对我那点求而不得，影响了你在我心中固然有点无情、却也很理性、适合做个好皇帝的印象。” “这算是安慰吗？”夏侯樽苦笑。 “算是。” “所以，你认为我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不好说啊，我刚刚也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会儿她又装起糊涂来了。 “百里飞燕，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我想如果这次我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夏侯樽凝注着面前的人，抱着多看一眼就少一眼的心情，恨不得用他的目光将对方给灼烧殆尽。 百里飞燕却半点不惧，任他打量。 见她这般坦然，夏侯樽也更加确信面前人对他没什么感情，更没有所谓的留恋。 “你问，只要我能说，便不隐瞒你。” “在你的身上，是不是经历了一些什么？”夏侯樽问。 “……” 百里飞燕怔然。 讶异于夏侯樽的问题，但也好像在意料之中。 他这一问，前尘往事一幕一幕在百里飞燕眼前扫过，如尘埃一般悬浮在她的身旁，挥之不去。 看着她的眸子一点点染上了沉重和沧桑色彩，夏侯樽便已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百里飞燕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那双眼睛已经重新恢复了明亮。 她抬起头，看着夏侯樽。 “也许是，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第239章 手足之情，不多，但还有! 留下这句话，百里飞燕便离开了。 夏侯樽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口忽地酸涩得厉害。 就像是硬生生地被人拿掉了一些东西。 等夏侯樽低下头来寻找，又发觉什么都没有丢。 明明没丢一物，内里面却空荡荡得厉害。 夏侯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殿下——” 骆无香出现在屋外，站在暮色下的走廊上，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 “进来。” 骆无香进入屋内，拱手请罪。 “擅自放飞燕将军进屋，还请殿下恕罪。” “罢了！她来找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 夏侯樽挥挥手，情绪看上去有点低落。 骆无香也没有多问，只是径自杵在那儿，等着夏侯樽先开口。 但这一次，夏侯樽什么都没有说。 “你下去。” “是。” 骆无香退出了屋子，站在庭院中。 看着窗户上，宫灯将夏侯樽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颀长身形，无端却多了些萧瑟寥落的味道。 他想他也许能够猜到娘娘这次来，跟殿下都说了些什么了。 初八。 这一天是所谓的黄道吉日，宜嫁娶。 百里飞燕一早就被丫鬟们请了起来，推到梳妆前摆弄。 全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唯有百里飞燕自己，好像是一个身外人一样，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小姐，你怎么不开心啊？”胡妈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百里飞燕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今日过后，就不需要再跟这个人虚与委蛇了，更不用在她面前装作对夏侯洙一往情深的模样。 “不是不开心，只是一想到要离开爹爹和兄长，我心里就很难过很不舍。” 这个说辞胡妈相信。 姑娘家出嫁，不少都哭哭啼啼的呢，小姐这样已经算难得的了。 “小姐要是想老爷和少爷们了，成亲后就让五皇子多陪着你回来走动走动。” “嗯。” 百里飞燕点点头。 弄好后，盖上了红盖头，被百里若飞背着上了花轿。 这次大婚十分热闹，不少百姓都跑来送祝福。 欢天喜地的，希望他们的女将军嫁给五皇子能过得幸福。 百里飞燕坐在轿子内，凭着对晟京城的了解，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经过了哪些地方，还有多久才能到目的地。 为了表示承平帝对镇北将军府的器重，还有对这桩婚事的在意，他命令宫内大肆操办，务必要够隆重，不能委屈了飞燕将军。 这一天，整个都城似乎都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而宫内的宫人们不断穿梭忙碌着，宫妃们也都帮忙张罗着。 按她们的话说，皇宫里好久都没有这样热闹了。 暮色降临，容华殿内，君臣汇集一堂。 承平帝今日要宴请群臣，共同为这对新人庆贺。 不只是如此，他还要让这两人在所有人见证下，拜天地，结为夫妻。 这是承平帝精心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盛会，也宣告着夏侯洙、他最最珍爱的儿子正式登上舞台。 今夜，他要把夏侯洙过去这些年不曾得到的东西，都亲手送到他手里！ 让这些臣子们都知道，他最在意的儿子到底是谁！ 这天下又是为谁留的！ 晋王、楚王还有穆王都出席了。 晋王坐在右侧首席，嘴角噙着笑，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病容。 夏侯樽则坐在次席，伤似乎大好了，这会儿正在品着美酒。 穆王在楚王右手边，相对于两位皇兄，他生得要更为阴柔一些。 兄弟三人看上去，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和。 还时而笑着碰一下杯，感情挺好的。 但仔细听他们的对话，那可就不会这么想了。 首先是穆王。 他阴阳怪气，冲楚王夏侯樽笑道。 “四哥，你这不行啊，怎么能输给五哥呢。当初你在大殿上，肯请父皇为你和飞燕将军赐婚。父皇没答应，现在倒是大肆操办起五哥和飞燕将军的婚事了。欸！满座宾客，都是高高兴兴来庆贺的，只有我们四哥，心中苦啊！” 夏侯樽轻笑一声。 “六弟，说得好像你过去不曾打过百里飞燕的主意一样。还有二哥，你不也求娶过她吗？大家都一样，谁也没比谁好多少。” “我们么，那就是凑凑热闹。知道没戏，也就不浪费心思了。可四哥你不一样啊，对飞燕将军那不是一点点上心？” 穆王那双眼睛十分漂亮，可却总带着邪气。 哪怕是在揶揄人，都让人感觉他在算计着什么。 “飞燕将军乃我大晟国的奇女子，我夏侯樽不喜欢则已，要喜欢那自然就去喜欢最好的！可不像某人，天天沉沦在温柔乡，什么女人都往府里塞。女子就罢了，连一些男子都不放过，也不担心会得病！” 夏侯樽这是讽刺穆王呢。 虽然隐藏得挺好，但穆王的那点事情却骗不过夏侯樽。 经常将一些年轻小哥、小姑娘偷偷带回府里，还把这些脏事栽到自家小舅子头上，也就骗骗别人。 他那点老底和癖好，早就被夏侯樽了解清楚了。 当然，这也是骆无香告诉他的。 穆王小心谨慎，很少露出什么把柄。 满朝文武都没有几个知道他这么能玩的。 穆王夏侯霭被突然道破这种事情，脸刷地白了。 下意识朝晋王看了一眼，发现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乎并没有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狠狠瞪了一眼夏侯樽，“四哥可别乱说，那不过就是我小舅子的一些朋友，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呵呵！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清楚。我说，六弟，你到底许给了你小舅子多少好处，让他帮你这么顶锅。该不会你跟他，嗯？” 夏侯昶终于注意到了这边。 这不就听到了大新闻。 “咦，六弟，你和你那小舅子……” “二哥别信！我们什么都没有！就四哥他故意污蔑我！” “我记得穆王妃是一地方县官之女，你的小舅子书么读得怎么样，武么连把刀都提不起来。就这样，还是能在朝中谋一个不错的官职。你的确出力不小，你这位姐夫，他不得侍奉好了么，不惜亲自上阵啊~” 夏侯樽平日也没这么损。 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穆王戳他死穴了，让他这么记恨。 直接当着晋王的面，将他那点事情全数落了出来。 周围歌舞声络绎不绝，也没有人听清他们兄弟三说什么。 而这三位，时而还故意挤出一抹笑，装出在愉快交谈的模样，实际上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给踩死。 “尧国雯岚郡主到——” 伴随着雯岚郡主的到来，三人的争执暂时停了下来。 夏侯樽一眼就认出来了，陪同雯岚郡主来的捧着礼盒的随从，就是七皇子鄂旭君。 宫人们引着雯岚郡主在左侧第一排落座。 雯岚郡主见到几位皇子，也都颔首行礼。 三人也站起来还礼。 穆王不想继续在这里被夏侯樽损，过去跟雯岚郡主寒暄去了。 倒是晋王，对楚王刚才说的事情有点好奇。 “四弟，你方才说六弟和他小舅子，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两人关系不一般，好得如同一体。” “他那小舅子，可是任职于工部？” “是啊，先前修护城渠，就是他小舅子负责的。” 晋王沉默了，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咳咳咳！” 可能是身体好没好全，又饮了酒，让夏侯昶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嗽，还就收不住，咳得脸红脖子粗的。 “二哥，你得好好照顾身体啊。” 夏侯樽想为他拍拍背，还没碰上呢，从后面突然窜出一个小丫鬟，挤到了两人中间。 “喝药！” 小丫鬟还挺霸道的将一碗药放到夏侯昶面前。 此人正是易容的无情公子。 今天跟着夏侯昶来参加大婚，也方便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他。 “青儿，不得胡闹。”夏侯昶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快点退下。 他一点都不想让无情公子被别人注意到，更不愿意别人对他起疑心。 “你今天出门前忘了喝药了，我给你装壶里带过来了。刚才给你去热了一下，现在快给它喝了。” “这种场合喝什么药，别闹了。”夏侯昶低声道。 “什么场合都不及你的身体要紧，你怎么这么啰嗦啊，让你喝你就喝，废什么话啊。”无情公子也小着声音对他道。 坐在旁边的夏侯樽，将两人对话都听了去，好笑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二哥。 看不出来啊！ 他这个二哥，还有这样一面呢。 要知道以前他最爱摆晋王殿下的架子，什么时候都要得体、优雅，一心想当父皇的骄傲，皇子们的表率。 现在却被一个小丫头管着，有趣有趣！ 不过，夏侯樽也不是傻子。 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小丫头。 都说晋王殿下对府里的那位晋王妃不一般。 外人只当是周嫣，夏侯樽却肯定那不是。 只怕所谓的晋王妃，就是面前这个小丫头。 眼看着他不喝，无情公子都要亲自灌进去了。晋王忙点头，“好好好，我喝，你老实一点啊。” 他还不忘沉下脸，无声警告无情公子。 这里可不是晋王府，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能那么没规矩。 “我知道！不会给你丢人的！”无情公子不爽地撇撇嘴。 这什么皇宫大殿的，也没那么了不起。 他要是愿意，可以在这里面行走自如，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别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看这位姑娘这么关心你的身体，大老远的还不忘给你带药过来。你就暂时放下架子，别辜负了姑娘对你的一番关心和好意。” 夏侯昶皱眉。 他不希望晋王注意到无情公子，还是被他留意到了。 “楚王殿下说得对，殿下，快点喝了。” 晋王无奈，只能苦着脸，将这一碗又苦又浓的药给喝了下去。 喝完后，晋王蓦地发现，碗底竟然有字。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无情公子一再坚持让他喝药。 不是不知分寸，原来是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 “我药也喝了，你下去。”他将碗交还给了他。 “是，殿下。”这一次，无情公子乖乖退下了。 “欸，姑娘，别急着走啊。”夏侯樽却拉住了她。 “四弟。” 晋王握住了楚王的胳膊，对他摇摇头。 楚王笑着放下了。 无情公子也如愿走了。 对面的雯岚郡主，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嘀咕上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还是那个小丫头有问题？ 雯岚郡主也给了身后的鄂旭君一个眼神，鄂旭君便微笑着退出了大殿。 夏侯樽凑到夏侯昶身旁。 “二哥，刚刚那个小丫头是你什么人啊？” “府里的一个丫鬟罢了。” “一个丫鬟吗？我看不见得。” “怪我平日太纵容她了，说话没大没小，不知分寸。不过小丫鬟对我也是真的忠心，便也没治她的罪。” “她过来不是给你送药的。”夏侯樽翘着嘴角，如愿看到了夏侯昶微愣的神色。 晋王本来可以否认，但他想了想，还是拉过夏侯樽，在他耳边道。 “今夜会有一场血战，而这大殿内，早已布满了机关和埋伏。想要活命，就早点撤出去。” 否则就算是成功杀了进来，也只会被承平帝一网打尽。 对方想要重新平衡朝堂，凡是对他们父子有威胁的，恐怕都逃不了。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要是他们这些人还没对他构成威胁，就已经失败了，自然不需要用这种残酷的手段。 “你不感到意外？”说完后，夏侯樽仍然无动于衷。 真正诧异的人成了夏侯昶自己。 “我已经提前察觉到了，这里面可能会有埋伏。大哥，以那人的作风，这其实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不是吗？” “情况不一样，这不是普通的埋伏。” 这是无情公子刚才才得到的消息，适才他急吼吼地过来，就是为了提醒晋王。 “那二哥是想要先撤？”夏侯樽问他。 怎么可能？ “二哥不撤，我也不撤，我们还是各凭运气和实力。看看今日，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你以为我在故意诓你，就是为了让你退出这场竞争？” “当然不是，二哥不会那么天真的。” 夏侯樽心中明白。 二哥对他还是有一点手足之情的，所以才会提前告知他。 第239章 手足之情，不多，但还有! 留下这句话，百里飞燕便离开了。 夏侯樽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口忽地酸涩得厉害。 就像是硬生生地被人拿掉了一些东西。 等夏侯樽低下头来寻找，又发觉什么都没有丢。 明明没丢一物，内里面却空荡荡得厉害。 夏侯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殿下——” 骆无香出现在屋外，站在暮色下的走廊上，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 “进来。” 骆无香进入屋内，拱手请罪。 “擅自放飞燕将军进屋，还请殿下恕罪。” “罢了！她来找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 夏侯樽挥挥手，情绪看上去有点低落。 骆无香也没有多问，只是径自杵在那儿，等着夏侯樽先开口。 但这一次，夏侯樽什么都没有说。 “你下去。” “是。” 骆无香退出了屋子，站在庭院中。 看着窗户上，宫灯将夏侯樽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颀长身形，无端却多了些萧瑟寥落的味道。 他想他也许能够猜到娘娘这次来，跟殿下都说了些什么了。 初八。 这一天是所谓的黄道吉日，宜嫁娶。 百里飞燕一早就被丫鬟们请了起来，推到梳妆前摆弄。 全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唯有百里飞燕自己，好像是一个身外人一样，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小姐，你怎么不开心啊？”胡妈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百里飞燕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今日过后，就不需要再跟这个人虚与委蛇了，更不用在她面前装作对夏侯洙一往情深的模样。 “不是不开心，只是一想到要离开爹爹和兄长，我心里就很难过很不舍。” 这个说辞胡妈相信。 姑娘家出嫁，不少都哭哭啼啼的呢，小姐这样已经算难得的了。 “小姐要是想老爷和少爷们了，成亲后就让五皇子多陪着你回来走动走动。” “嗯。” 百里飞燕点点头。 弄好后，盖上了红盖头，被百里若飞背着上了花轿。 这次大婚十分热闹，不少百姓都跑来送祝福。 欢天喜地的，希望他们的女将军嫁给五皇子能过得幸福。 百里飞燕坐在轿子内，凭着对晟京城的了解，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经过了哪些地方，还有多久才能到目的地。 为了表示承平帝对镇北将军府的器重，还有对这桩婚事的在意，他命令宫内大肆操办，务必要够隆重，不能委屈了飞燕将军。 这一天，整个都城似乎都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而宫内的宫人们不断穿梭忙碌着，宫妃们也都帮忙张罗着。 按她们的话说，皇宫里好久都没有这样热闹了。 暮色降临，容华殿内，君臣汇集一堂。 承平帝今日要宴请群臣，共同为这对新人庆贺。 不只是如此，他还要让这两人在所有人见证下，拜天地，结为夫妻。 这是承平帝精心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盛会，也宣告着夏侯洙、他最最珍爱的儿子正式登上舞台。 今夜，他要把夏侯洙过去这些年不曾得到的东西，都亲手送到他手里！ 让这些臣子们都知道，他最在意的儿子到底是谁！ 这天下又是为谁留的！ 晋王、楚王还有穆王都出席了。 晋王坐在右侧首席，嘴角噙着笑，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病容。 夏侯樽则坐在次席，伤似乎大好了，这会儿正在品着美酒。 穆王在楚王右手边，相对于两位皇兄，他生得要更为阴柔一些。 兄弟三人看上去，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和。 还时而笑着碰一下杯，感情挺好的。 但仔细听他们的对话，那可就不会这么想了。 首先是穆王。 他阴阳怪气，冲楚王夏侯樽笑道。 “四哥，你这不行啊，怎么能输给五哥呢。当初你在大殿上，肯请父皇为你和飞燕将军赐婚。父皇没答应，现在倒是大肆操办起五哥和飞燕将军的婚事了。欸！满座宾客，都是高高兴兴来庆贺的，只有我们四哥，心中苦啊！” 夏侯樽轻笑一声。 “六弟，说得好像你过去不曾打过百里飞燕的主意一样。还有二哥，你不也求娶过她吗？大家都一样，谁也没比谁好多少。” “我们么，那就是凑凑热闹。知道没戏，也就不浪费心思了。可四哥你不一样啊，对飞燕将军那不是一点点上心？” 穆王那双眼睛十分漂亮，可却总带着邪气。 哪怕是在揶揄人，都让人感觉他在算计着什么。 “飞燕将军乃我大晟国的奇女子，我夏侯樽不喜欢则已，要喜欢那自然就去喜欢最好的！可不像某人，天天沉沦在温柔乡，什么女人都往府里塞。女子就罢了，连一些男子都不放过，也不担心会得病！” 夏侯樽这是讽刺穆王呢。 虽然隐藏得挺好，但穆王的那点事情却骗不过夏侯樽。 经常将一些年轻小哥、小姑娘偷偷带回府里，还把这些脏事栽到自家小舅子头上，也就骗骗别人。 他那点老底和癖好，早就被夏侯樽了解清楚了。 当然，这也是骆无香告诉他的。 穆王小心谨慎，很少露出什么把柄。 满朝文武都没有几个知道他这么能玩的。 穆王夏侯霭被突然道破这种事情，脸刷地白了。 下意识朝晋王看了一眼，发现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乎并没有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狠狠瞪了一眼夏侯樽，“四哥可别乱说，那不过就是我小舅子的一些朋友，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呵呵！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清楚。我说，六弟，你到底许给了你小舅子多少好处，让他帮你这么顶锅。该不会你跟他，嗯？” 夏侯昶终于注意到了这边。 这不就听到了大新闻。 “咦，六弟，你和你那小舅子……” “二哥别信！我们什么都没有！就四哥他故意污蔑我！” “我记得穆王妃是一地方县官之女，你的小舅子书么读得怎么样，武么连把刀都提不起来。就这样，还是能在朝中谋一个不错的官职。你的确出力不小，你这位姐夫，他不得侍奉好了么，不惜亲自上阵啊~” 夏侯樽平日也没这么损。 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穆王戳他死穴了，让他这么记恨。 直接当着晋王的面，将他那点事情全数落了出来。 周围歌舞声络绎不绝，也没有人听清他们兄弟三说什么。 而这三位，时而还故意挤出一抹笑，装出在愉快交谈的模样，实际上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给踩死。 “尧国雯岚郡主到——” 伴随着雯岚郡主的到来，三人的争执暂时停了下来。 夏侯樽一眼就认出来了，陪同雯岚郡主来的捧着礼盒的随从，就是七皇子鄂旭君。 宫人们引着雯岚郡主在左侧第一排落座。 雯岚郡主见到几位皇子，也都颔首行礼。 三人也站起来还礼。 穆王不想继续在这里被夏侯樽损，过去跟雯岚郡主寒暄去了。 倒是晋王，对楚王刚才说的事情有点好奇。 “四弟，你方才说六弟和他小舅子，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两人关系不一般，好得如同一体。” “他那小舅子，可是任职于工部？” “是啊，先前修护城渠，就是他小舅子负责的。” 晋王沉默了，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咳咳咳！” 可能是身体好没好全，又饮了酒，让夏侯昶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嗽，还就收不住，咳得脸红脖子粗的。 “二哥，你得好好照顾身体啊。” 夏侯樽想为他拍拍背，还没碰上呢，从后面突然窜出一个小丫鬟，挤到了两人中间。 “喝药！” 小丫鬟还挺霸道的将一碗药放到夏侯昶面前。 此人正是易容的无情公子。 今天跟着夏侯昶来参加大婚，也方便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他。 “青儿，不得胡闹。”夏侯昶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快点退下。 他一点都不想让无情公子被别人注意到，更不愿意别人对他起疑心。 “你今天出门前忘了喝药了，我给你装壶里带过来了。刚才给你去热了一下，现在快给它喝了。” “这种场合喝什么药，别闹了。”夏侯昶低声道。 “什么场合都不及你的身体要紧，你怎么这么啰嗦啊，让你喝你就喝，废什么话啊。”无情公子也小着声音对他道。 坐在旁边的夏侯樽，将两人对话都听了去，好笑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二哥。 看不出来啊！ 他这个二哥，还有这样一面呢。 要知道以前他最爱摆晋王殿下的架子，什么时候都要得体、优雅，一心想当父皇的骄傲，皇子们的表率。 现在却被一个小丫头管着，有趣有趣！ 不过，夏侯樽也不是傻子。 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小丫头。 都说晋王殿下对府里的那位晋王妃不一般。 外人只当是周嫣，夏侯樽却肯定那不是。 只怕所谓的晋王妃，就是面前这个小丫头。 眼看着他不喝，无情公子都要亲自灌进去了。晋王忙点头，“好好好，我喝，你老实一点啊。” 他还不忘沉下脸，无声警告无情公子。 这里可不是晋王府，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能那么没规矩。 “我知道！不会给你丢人的！”无情公子不爽地撇撇嘴。 这什么皇宫大殿的，也没那么了不起。 他要是愿意，可以在这里面行走自如，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别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看这位姑娘这么关心你的身体，大老远的还不忘给你带药过来。你就暂时放下架子，别辜负了姑娘对你的一番关心和好意。” 夏侯昶皱眉。 他不希望晋王注意到无情公子，还是被他留意到了。 “楚王殿下说得对，殿下，快点喝了。” 晋王无奈，只能苦着脸，将这一碗又苦又浓的药给喝了下去。 喝完后，晋王蓦地发现，碗底竟然有字。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无情公子一再坚持让他喝药。 不是不知分寸，原来是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 “我药也喝了，你下去。”他将碗交还给了他。 “是，殿下。”这一次，无情公子乖乖退下了。 “欸，姑娘，别急着走啊。”夏侯樽却拉住了她。 “四弟。” 晋王握住了楚王的胳膊，对他摇摇头。 楚王笑着放下了。 无情公子也如愿走了。 对面的雯岚郡主，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嘀咕上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还是那个小丫头有问题？ 雯岚郡主也给了身后的鄂旭君一个眼神，鄂旭君便微笑着退出了大殿。 夏侯樽凑到夏侯昶身旁。 “二哥，刚刚那个小丫头是你什么人啊？” “府里的一个丫鬟罢了。” “一个丫鬟吗？我看不见得。” “怪我平日太纵容她了，说话没大没小，不知分寸。不过小丫鬟对我也是真的忠心，便也没治她的罪。” “她过来不是给你送药的。”夏侯樽翘着嘴角，如愿看到了夏侯昶微愣的神色。 晋王本来可以否认，但他想了想，还是拉过夏侯樽，在他耳边道。 “今夜会有一场血战，而这大殿内，早已布满了机关和埋伏。想要活命，就早点撤出去。” 否则就算是成功杀了进来，也只会被承平帝一网打尽。 对方想要重新平衡朝堂，凡是对他们父子有威胁的，恐怕都逃不了。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要是他们这些人还没对他构成威胁，就已经失败了，自然不需要用这种残酷的手段。 “你不感到意外？”说完后，夏侯樽仍然无动于衷。 真正诧异的人成了夏侯昶自己。 “我已经提前察觉到了，这里面可能会有埋伏。大哥，以那人的作风，这其实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不是吗？” “情况不一样，这不是普通的埋伏。” 这是无情公子刚才才得到的消息，适才他急吼吼地过来，就是为了提醒晋王。 “那二哥是想要先撤？”夏侯樽问他。 怎么可能？ “二哥不撤，我也不撤，我们还是各凭运气和实力。看看今日，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你以为我在故意诓你，就是为了让你退出这场竞争？” “当然不是，二哥不会那么天真的。” 夏侯樽心中明白。 二哥对他还是有一点手足之情的，所以才会提前告知他。 第240章 大戏开锣! 穆王这个时候也回来了。 “二哥，四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说得这么认真？” 夏侯樽笑了笑，“你问二哥。” 夏侯昶无奈，这种事情哪里能到处说的，要是六弟一个嚷嚷，或者是露出了破绽，麻烦不就大了。 只是这种事情，要是不告诉六弟，可能会让他遭到暗算。 “六弟，待会儿小心些，这大殿设了埋伏和机关。” 夏侯昶还是说了。 他不会厚此薄彼，也不愿看着兄弟死在自己眼前。 虽然过去他们是斗得你死我活，今晚上说不定还要有一番恶斗，但作为兄长，他还是希望能提醒他们一下。 当然，如果这些兄弟们能暂时站在同一个阵营，先对付那对父子，余下的兄弟几个再做打算，是最为理想的。 夏侯昶此举，也带着示好之意。更展示了他的诚意，让他们明白就算他做了皇帝，只要他们两个人愿意罢手，他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也不会对他们下手。 “真的啊，二哥？”穆王夏侯霭眼里一瞬间流露出感动来。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儿有埋伏，可当这话从夏侯昶嘴里说出来，他还是好高兴。 其实，夏侯霭之前也暗示过自己的二哥，他永远都是他这一头的，不会跟他争什么。关键时刻二哥可以信赖他，甚至不愿意做、不能做的事情，都可以让他办。 只要他开口。 但二哥那个时候并不相信他，反而在怀疑他说这番话的用意。 夏侯霭感到难受。 却很快就想通了。 这样更好。 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二哥这一边的人，那就没法更好的帮助他了。不如让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对立面，更能迷惑大家的视线。 从今晚上情形来看，二哥虽然怀疑他，但还是在乎他这个弟弟的。 他怎会不高兴？ 只是，还有一个夏侯樽！ 二哥不该跟他说的，夏侯樽可不像他，不会乖乖退让，也不会真心屈居二哥之下。 “皇上驾到——” 大殿里正热闹着，承平帝喜气洋洋地出现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镇北大将军百里耀雄。 而据宫人们所说，新郎和新娘子也已经经过了宣翎门，不多久就会来到这里。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结成夫妇。 “参见陛下。” “大家都平身。” 承平帝坐在上首，还特地让百里耀雄坐在他的身侧。 今日不是上朝，更多像是个家宴。 作为新娘的长辈，他和承平帝要一起接受新人的跪拜。 “大将军，咱们可成了亲家了。你家的飞燕，到底成了朕的儿媳了。” 百里耀雄笑着点头。 “朕从小就很喜欢你们家飞燕丫头，想着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朕这几个小子有没有福气。哈哈哈！今日也算是得偿所愿，朕很高兴！” 群臣们也都很有眼色地恭喜陛下，恭喜大将军。 承平帝又跟雯岚郡主寒暄了几句，大殿里一派热闹非凡。 “吉时到——” “请新人入殿——” 皇家的婚礼，自有其规格。 本来像五皇子成亲，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 承平帝为了让夏侯洙走到台前，可没少下工夫。 夏侯樽转过头，看着大殿入口方向，百里飞燕身着凤冠霞帔，头戴珠帘，端得是仪态万千。 夏侯洙今日也是气宇轩昂，精神勃发。 两人牵着一根红色的绸带，在宫人的引领下，走入了大殿。 夏侯樽转回了头，又饮下了一杯酒。 夏侯昶和夏侯霭笑着看了夏侯樽一眼，也都默默喝酒不说话。 公公开始宣读大婚礼词，将百里飞燕夸上了天，给足了镇北将军府排面。 礼词宣读完后，就正式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百里飞燕和夏侯洙两个人面对着承平帝、百里耀雄缓缓跪下了。 “夫妻对拜——” 百里飞燕转过身，面对着夏侯洙。 这一拜拜下去，那夏侯洙就算下一刻死去，也算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了。 不过百里飞燕已经不在乎这些事情了。 拜就拜。 两人刚要拜下去，一支箭飕地朝夏侯洙射了过来。 “殿下小心！” 百里飞燕知道大戏开始了。 但就凭这一支箭，还奈何不得夏侯洙。 没看见事发时，当察觉到有异动，身边的禁卫军便立即出动了么。 百里飞燕也作势将夏侯洙拉到了一旁，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很快，便有更多弓箭朝大殿射了过来。 禁卫军们将诸位大人们拦在了身后，在前面架住了盾牌，挡住了飞过来的箭矢。 “有刺客！！” “护驾！” 大殿里乱成一团，雯岚郡主和鄂旭君两个人退到角落，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承平帝并不惊慌，冷眼看着这一切。还能和大将军百里耀雄干一杯，“大将军，不必理会他们。待会儿就摆平了，典礼继续。” 百里耀雄见惯了大风大浪，自然也很能沉得住气。 “陛下，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何以会出现刺客？外面的禁卫军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会让他们杀到这里？” “哼哼！禁卫军么，现在恐怕已经不听朕的了。” “？” “大将军莫急，这一切都在朕的计划之中。这些个乱臣贼子，今日朕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着，承平帝阴沉的眸子从殿下的人面上一一扫过。 “外面都是谁的人，现在应该可以站出来了！” 没有人应答。 “怎么，敢逼宫造反，还不敢认吗？” 承平帝的视线停留在晋王夏侯昶身上，大臣们也都顺着看过去。 晋王？！ 难道他要造反！ 外面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不时传来一阵痛呼。即便没看见，也都能知道那是一场恶斗。 大殿内，朝廷中最有分量的一批人都在这里了。 有些人还能稳住，有些人惊慌不已。 但大门被禁卫军堵住了，外面又是乱糟糟一团，他们哪里都去不了。 所有人都成了瓮中之鳖，不知道今夜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们。 晋王老神在在坐在那里，手中的酒杯还没有放下，面对承平帝犀利的目光，视若无睹。 大殿内的气压越来越低了。 有一些大臣低声议论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 晋王低笑一声，酒杯啪的扔到地上摔得粉碎，猛然而起。 “父皇，你等待着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还真的是你！你个孽子！” “我是孽子？父皇，你还真会倒打一耙啊！在你的眼里，何曾将我真的视为你的儿子！我们不过是你的棋子，是夏侯洙的绊脚石罢了！” “逆子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来人啊！给我拿下，就地处死！！他死了，外面的那些乱臣贼子也就成了无头苍蝇，不成气候。” 承平帝可不会给夏侯昶太多机会道出真相。 两名禁卫军便提着刀，朝着晋王走去。 “且慢！” 穆王站了起来。 承平帝眯眼看着他。 “你莫非也想要造反不成？” “父皇，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二哥敢逼供造反，那就是死罪，儿臣愿意代劳，替父皇诛杀奸贼——” 这一幕看在大家伙儿眼里，那就是穆王为了讨好陛下，想要杀了晋王邀功。 也对，晋王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某种程度上就是他和楚王了。 就连承平帝，都想着这小子会不会见情况不对，故意用这种方式向他投诚。 当然，承平帝才不理会穆王真实想法呢。 这些个逆子，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不过，杀害自己亲儿子这种事情，说出去实在有损他的英名。 穆王愿意代劳，还不用脏了他的手。 “好！皇儿要是除掉这个逆贼，朕自会有赏！” “谢父皇！” 夏侯霭高兴地答应了。 而周围慌慌张张的大臣子，也不是个傻子。都是老狐狸呢，如今也已经看清楚了。 今夜这局面，不像是晋王单方面逼宫，倒像是陛下早就设了局，就等着晋王往里钻呢。 陛下在知道晋王要造反的时候，左一个逆子，又一个奸贼，哪里有半点悲哀难过？ 反而是迫不及待地解决掉他，就像是解决一个大麻烦。 夏侯洙冷冷看着对面的夏侯昶，心想着这个碍事的家伙总算要死了。 穆王提着刀，走到了夏侯昶面前。 “二哥，你可别怪我，谁让你非得造反呢。” “你想要杀我？” “放心，弟弟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夏侯昶不但不惧，还用凉凉的眼神看了一眼穆王身后的禁卫军。 “去死！” 穆王纵身飞出，冲的却不是晋王，而是距离不远的承平帝夏侯庸。 “父皇！”夏侯洙惊呼。 “陛下！”群臣们也是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穆王突然发难，还是冲着陛下去的。 噗呲！ 就在大伙儿觉得承平帝这次避无可避、注定要挨这一刀时，大殿的房梁上忽然多了一批蒙面的、持着弓弩的人。 一根弩箭朝着穆王射了过来。 “六弟！” 晋王大惊，冲上去一把将夏侯霭给拉了回来。 “殿下小心！” 那两名禁卫军连忙挡到了晋王和穆王的身前，将弩箭给劈开，几个人后退着。 但周围全部都是埋伏，就靠他们几个人，是跑不掉了。 大殿的门已经被封住了，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但晋王的人马一时之间根本就攻不上来。 “陛下，这些人是？”百里耀雄看着房梁上那些人，询问着承平帝。 “爱卿，朕提早就洞察了他们的阴谋，特地设下埋伏。” “外面那些禁卫军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逆子，蛊惑了几支禁卫军，帮助他一块谋反。还好朕早做了防备，临时抽调了巡防军进宫护驾。当然，那些个禁卫军，也就是将领被迷惑了。只要拿下他们，重新接管指挥权，这宫里就乱不了。” 晋王听着这些，心想着父皇对他们还真是机关算尽。 不反抗是死，反抗也是死。 他们这些做孩子的，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没有活路，只是他夏侯庸的牺牲品。 只是，夏侯昶看着夏侯霭。 “你不该卷进来的。” 夏侯霭邪气一笑。 “二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做这一切，可不只是为了你。我们都是一样的，他夏侯庸不把我们当儿子，那我们就没必要再认这个父亲！” 夏侯霭往前走了一步。 “父皇，你该不会以为儿臣什么准备都没做？时间差不多了。” 夏侯霭阴笑着。 什么时间差不多了？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却也知道这氛围很不对劲。 “报——” 这时候，一名手下冲进了大殿。 “陛下，有一支快骑，约摸两百多人，从五华门杀了进来。我们的人，已经快挡不住了！” 承平帝蓦地看向夏侯霭。 “这就是你的计划？” 五华门，离这儿还有三道宫门。想要逼宫造反，动作一定要快。 按照大晟国皇宫的布局，通常都是从北门那边入手。 只有四道宫门作为防护。 要是从南门杀进来，那至少得穿过九道宫门。时间拖得一久，让其他门的兵力调过来，那这些造反的人就会被生生憋死在里面。 动作要快！ 目标要明确！ 中间不宜耽搁。 而穆王夏侯霭为了这次逼宫，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前些年他就买下了一个马场，秘密培养了一批听从他命令的杀手。 用这个马场作掩护，是神不知鬼不觉。 今日直接骑着这些快马，让晋王在前面开路，而他们一路杀进皇宫。 不得不说，穆王这个做法的确够绝够狠。 在和晋王事先没有串通的情况下，还能完美利用这一点，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心机深沉了。 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百里飞燕很快就意识到了，承平帝也不例外。 巡防军！ 想要让这样一支骑兵队进城，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巡防军干嘛去了？ 承平帝是调了巡防军进来，可还有大部队在外面守着呢。 他们发现骑兵队后，为什么没有提前报告，也没有预警？ 承平帝的视线飞快在晋王、楚王还有穆王身上扫过。 另外两个人显然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看着沉稳坐在那里得夏侯樽，夏侯庸心中了然。 “楚王，你也掺和进来了？” “好啊！都是朕的好儿子！！你们三个，居然要一起逼供造反？只是朕要问问了，皇位就一个，你们三个要怎么分？” 第240章 大戏开锣! 穆王这个时候也回来了。 “二哥，四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说得这么认真？” 夏侯樽笑了笑，“你问二哥。” 夏侯昶无奈，这种事情哪里能到处说的，要是六弟一个嚷嚷，或者是露出了破绽，麻烦不就大了。 只是这种事情，要是不告诉六弟，可能会让他遭到暗算。 “六弟，待会儿小心些，这大殿设了埋伏和机关。” 夏侯昶还是说了。 他不会厚此薄彼，也不愿看着兄弟死在自己眼前。 虽然过去他们是斗得你死我活，今晚上说不定还要有一番恶斗，但作为兄长，他还是希望能提醒他们一下。 当然，如果这些兄弟们能暂时站在同一个阵营，先对付那对父子，余下的兄弟几个再做打算，是最为理想的。 夏侯昶此举，也带着示好之意。更展示了他的诚意，让他们明白就算他做了皇帝，只要他们两个人愿意罢手，他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也不会对他们下手。 “真的啊，二哥？”穆王夏侯霭眼里一瞬间流露出感动来。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儿有埋伏，可当这话从夏侯昶嘴里说出来，他还是好高兴。 其实，夏侯霭之前也暗示过自己的二哥，他永远都是他这一头的，不会跟他争什么。关键时刻二哥可以信赖他，甚至不愿意做、不能做的事情，都可以让他办。 只要他开口。 但二哥那个时候并不相信他，反而在怀疑他说这番话的用意。 夏侯霭感到难受。 却很快就想通了。 这样更好。 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二哥这一边的人，那就没法更好的帮助他了。不如让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对立面，更能迷惑大家的视线。 从今晚上情形来看，二哥虽然怀疑他，但还是在乎他这个弟弟的。 他怎会不高兴？ 只是，还有一个夏侯樽！ 二哥不该跟他说的，夏侯樽可不像他，不会乖乖退让，也不会真心屈居二哥之下。 “皇上驾到——” 大殿里正热闹着，承平帝喜气洋洋地出现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镇北大将军百里耀雄。 而据宫人们所说，新郎和新娘子也已经经过了宣翎门，不多久就会来到这里。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结成夫妇。 “参见陛下。” “大家都平身。” 承平帝坐在上首，还特地让百里耀雄坐在他的身侧。 今日不是上朝，更多像是个家宴。 作为新娘的长辈，他和承平帝要一起接受新人的跪拜。 “大将军，咱们可成了亲家了。你家的飞燕，到底成了朕的儿媳了。” 百里耀雄笑着点头。 “朕从小就很喜欢你们家飞燕丫头，想着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朕这几个小子有没有福气。哈哈哈！今日也算是得偿所愿，朕很高兴！” 群臣们也都很有眼色地恭喜陛下，恭喜大将军。 承平帝又跟雯岚郡主寒暄了几句，大殿里一派热闹非凡。 “吉时到——” “请新人入殿——” 皇家的婚礼，自有其规格。 本来像五皇子成亲，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 承平帝为了让夏侯洙走到台前，可没少下工夫。 夏侯樽转过头，看着大殿入口方向，百里飞燕身着凤冠霞帔，头戴珠帘，端得是仪态万千。 夏侯洙今日也是气宇轩昂，精神勃发。 两人牵着一根红色的绸带，在宫人的引领下，走入了大殿。 夏侯樽转回了头，又饮下了一杯酒。 夏侯昶和夏侯霭笑着看了夏侯樽一眼，也都默默喝酒不说话。 公公开始宣读大婚礼词，将百里飞燕夸上了天，给足了镇北将军府排面。 礼词宣读完后，就正式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百里飞燕和夏侯洙两个人面对着承平帝、百里耀雄缓缓跪下了。 “夫妻对拜——” 百里飞燕转过身，面对着夏侯洙。 这一拜拜下去，那夏侯洙就算下一刻死去，也算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了。 不过百里飞燕已经不在乎这些事情了。 拜就拜。 两人刚要拜下去，一支箭飕地朝夏侯洙射了过来。 “殿下小心！” 百里飞燕知道大戏开始了。 但就凭这一支箭，还奈何不得夏侯洙。 没看见事发时，当察觉到有异动，身边的禁卫军便立即出动了么。 百里飞燕也作势将夏侯洙拉到了一旁，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很快，便有更多弓箭朝大殿射了过来。 禁卫军们将诸位大人们拦在了身后，在前面架住了盾牌，挡住了飞过来的箭矢。 “有刺客！！” “护驾！” 大殿里乱成一团，雯岚郡主和鄂旭君两个人退到角落，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承平帝并不惊慌，冷眼看着这一切。还能和大将军百里耀雄干一杯，“大将军，不必理会他们。待会儿就摆平了，典礼继续。” 百里耀雄见惯了大风大浪，自然也很能沉得住气。 “陛下，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何以会出现刺客？外面的禁卫军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会让他们杀到这里？” “哼哼！禁卫军么，现在恐怕已经不听朕的了。” “？” “大将军莫急，这一切都在朕的计划之中。这些个乱臣贼子，今日朕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着，承平帝阴沉的眸子从殿下的人面上一一扫过。 “外面都是谁的人，现在应该可以站出来了！” 没有人应答。 “怎么，敢逼宫造反，还不敢认吗？” 承平帝的视线停留在晋王夏侯昶身上，大臣们也都顺着看过去。 晋王？！ 难道他要造反！ 外面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不时传来一阵痛呼。即便没看见，也都能知道那是一场恶斗。 大殿内，朝廷中最有分量的一批人都在这里了。 有些人还能稳住，有些人惊慌不已。 但大门被禁卫军堵住了，外面又是乱糟糟一团，他们哪里都去不了。 所有人都成了瓮中之鳖，不知道今夜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们。 晋王老神在在坐在那里，手中的酒杯还没有放下，面对承平帝犀利的目光，视若无睹。 大殿内的气压越来越低了。 有一些大臣低声议论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 晋王低笑一声，酒杯啪的扔到地上摔得粉碎，猛然而起。 “父皇，你等待着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还真的是你！你个孽子！” “我是孽子？父皇，你还真会倒打一耙啊！在你的眼里，何曾将我真的视为你的儿子！我们不过是你的棋子，是夏侯洙的绊脚石罢了！” “逆子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来人啊！给我拿下，就地处死！！他死了，外面的那些乱臣贼子也就成了无头苍蝇，不成气候。” 承平帝可不会给夏侯昶太多机会道出真相。 两名禁卫军便提着刀，朝着晋王走去。 “且慢！” 穆王站了起来。 承平帝眯眼看着他。 “你莫非也想要造反不成？” “父皇，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二哥敢逼供造反，那就是死罪，儿臣愿意代劳，替父皇诛杀奸贼——” 这一幕看在大家伙儿眼里，那就是穆王为了讨好陛下，想要杀了晋王邀功。 也对，晋王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某种程度上就是他和楚王了。 就连承平帝，都想着这小子会不会见情况不对，故意用这种方式向他投诚。 当然，承平帝才不理会穆王真实想法呢。 这些个逆子，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不过，杀害自己亲儿子这种事情，说出去实在有损他的英名。 穆王愿意代劳，还不用脏了他的手。 “好！皇儿要是除掉这个逆贼，朕自会有赏！” “谢父皇！” 夏侯霭高兴地答应了。 而周围慌慌张张的大臣子，也不是个傻子。都是老狐狸呢，如今也已经看清楚了。 今夜这局面，不像是晋王单方面逼宫，倒像是陛下早就设了局，就等着晋王往里钻呢。 陛下在知道晋王要造反的时候，左一个逆子，又一个奸贼，哪里有半点悲哀难过？ 反而是迫不及待地解决掉他，就像是解决一个大麻烦。 夏侯洙冷冷看着对面的夏侯昶，心想着这个碍事的家伙总算要死了。 穆王提着刀，走到了夏侯昶面前。 “二哥，你可别怪我，谁让你非得造反呢。” “你想要杀我？” “放心，弟弟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夏侯昶不但不惧，还用凉凉的眼神看了一眼穆王身后的禁卫军。 “去死！” 穆王纵身飞出，冲的却不是晋王，而是距离不远的承平帝夏侯庸。 “父皇！”夏侯洙惊呼。 “陛下！”群臣们也是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穆王突然发难，还是冲着陛下去的。 噗呲！ 就在大伙儿觉得承平帝这次避无可避、注定要挨这一刀时，大殿的房梁上忽然多了一批蒙面的、持着弓弩的人。 一根弩箭朝着穆王射了过来。 “六弟！” 晋王大惊，冲上去一把将夏侯霭给拉了回来。 “殿下小心！” 那两名禁卫军连忙挡到了晋王和穆王的身前，将弩箭给劈开，几个人后退着。 但周围全部都是埋伏，就靠他们几个人，是跑不掉了。 大殿的门已经被封住了，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但晋王的人马一时之间根本就攻不上来。 “陛下，这些人是？”百里耀雄看着房梁上那些人，询问着承平帝。 “爱卿，朕提早就洞察了他们的阴谋，特地设下埋伏。” “外面那些禁卫军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逆子，蛊惑了几支禁卫军，帮助他一块谋反。还好朕早做了防备，临时抽调了巡防军进宫护驾。当然，那些个禁卫军，也就是将领被迷惑了。只要拿下他们，重新接管指挥权，这宫里就乱不了。” 晋王听着这些，心想着父皇对他们还真是机关算尽。 不反抗是死，反抗也是死。 他们这些做孩子的，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没有活路，只是他夏侯庸的牺牲品。 只是，夏侯昶看着夏侯霭。 “你不该卷进来的。” 夏侯霭邪气一笑。 “二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做这一切，可不只是为了你。我们都是一样的，他夏侯庸不把我们当儿子，那我们就没必要再认这个父亲！” 夏侯霭往前走了一步。 “父皇，你该不会以为儿臣什么准备都没做？时间差不多了。” 夏侯霭阴笑着。 什么时间差不多了？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却也知道这氛围很不对劲。 “报——” 这时候，一名手下冲进了大殿。 “陛下，有一支快骑，约摸两百多人，从五华门杀了进来。我们的人，已经快挡不住了！” 承平帝蓦地看向夏侯霭。 “这就是你的计划？” 五华门，离这儿还有三道宫门。想要逼宫造反，动作一定要快。 按照大晟国皇宫的布局，通常都是从北门那边入手。 只有四道宫门作为防护。 要是从南门杀进来，那至少得穿过九道宫门。时间拖得一久，让其他门的兵力调过来，那这些造反的人就会被生生憋死在里面。 动作要快！ 目标要明确！ 中间不宜耽搁。 而穆王夏侯霭为了这次逼宫，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前些年他就买下了一个马场，秘密培养了一批听从他命令的杀手。 用这个马场作掩护，是神不知鬼不觉。 今日直接骑着这些快马，让晋王在前面开路，而他们一路杀进皇宫。 不得不说，穆王这个做法的确够绝够狠。 在和晋王事先没有串通的情况下，还能完美利用这一点，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心机深沉了。 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百里飞燕很快就意识到了，承平帝也不例外。 巡防军！ 想要让这样一支骑兵队进城，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巡防军干嘛去了？ 承平帝是调了巡防军进来，可还有大部队在外面守着呢。 他们发现骑兵队后，为什么没有提前报告，也没有预警？ 承平帝的视线飞快在晋王、楚王还有穆王身上扫过。 另外两个人显然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看着沉稳坐在那里得夏侯樽，夏侯庸心中了然。 “楚王，你也掺和进来了？” “好啊！都是朕的好儿子！！你们三个，居然要一起逼供造反？只是朕要问问了，皇位就一个，你们三个要怎么分？” 第241章 反转，再反转! 承平帝这话的用意，就是想要挑起三个人的内斗。 但他还是太小看他们的儿子。 即便现在好似已经稳定了局面，但这大殿之内，掌握着优势的还是承平帝。 三人的共同默契那就是先让皇位空出来，等拿下了这个人再去争。 “父皇，这个问题就不用你担心了。”穆王冷笑着开口，“儿臣们也不想弄成这样，但这是你逼我们的！” “这些年，我，二哥，四哥，哪一个不是对你敬重有加、忠心耿耿。你交代的事情，我们哪一样没有做好？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当作过亲生儿子。” “扶植我们几个，就是希望我们彼此互相争斗，几败俱伤，最后好让你的这个亲儿子能踏着我们的尸骸，登上九五之位！” 穆王指着承平帝怒声道。 在座的满朝文武都很吃惊。 五皇子夏侯洙？ 陛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五皇子，对了，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昇王，一个也就是最近才冒头的不受宠的皇子，竟是整件事情背后的大赢家吗？ 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不都是他的儿子吗？ 纵然有些偏私，也不至于将其他儿子给逼得都要造反啊！ 穆王为了之后晋王登基能少一些阻碍和议论，此刻却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夏侯庸夏侯洙父子这些年做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你胡说些什么！你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大胆逼宫还敢对朕胡言乱语。来人啊，给朕射杀——” 他刚要下令，穆王大喝一声。 “我看谁敢！本王要是死了，你们这些人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外面已经被骑兵队和听从晋王号令的数百禁卫军给掌控局面了。 骑兵队加入后，很快就冲散了承平帝这边的防守，将他们的人杀了个人仰马翻。 从外面那些人猖狂的吆喝声，也知道他们占了上风。 很快就会攻入大殿。 朝臣们惶惶不安，都不知道这个局面应该怎么办。 是誓死保卫陛下，还是见风使舵，在需要时跪拜新君。 这个场面有一些出乎承平帝的预料了。 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巡防军脱离掌控。 他阴冷地看向一直稳坐在那里的楚王。 “楚王，你是怎么让朕的巡防军乖乖听你的安排和调度的？” 他让卓隐暂时接管巡防军，时机差不多后，就将卓隐撤了回来，把巡防军交给了自己的亲信。 暗卫。 即便是晋王、楚王、穆王那些人，也没有办法轻易接触到他的暗卫。 他们的身份只有承平帝知晓。 房梁上埋伏的这些人手，是他豢养的杀手，也是他最信任的暗卫。 “父皇啊！让我怎么说你，你这个人，谁也不信任，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防范着。” 夏侯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风度翩翩，自信怡然。 他站在这大殿之中，好像她才是这大殿之主一般。 “为你卖命的那些手下们，一个不合你意，就会被你解决掉。为了维护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你连对你最忠心的卓隐都可以想杀就杀。” 夏侯·烂泥扶不上墙·洙，听着夏侯樽毫不掩饰地对他的嘲讽，眼里闪过恶毒之色。 “卓隐，你的暗卫大统领，在这个所谓的最不受器重的好儿子身边，待遇比条狗都还不如。明明是为他着想，却被他排挤、羞辱，甚至是杀害。” “卓隐愚忠，他或许不会痛恨你们父子，其他暗卫呢？真当他们都不知道吗？他们也长了眼睛，将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些个暗卫兄弟，应该都记得你们的大统领在陛下面前维护过你们一次又一次！也没忘了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谁总是冲在最前面！” 房梁上的那些暗卫们，脸上都出现了迟疑。 “你住嘴！卓隐是最忠心于朕的，他要是在这里，面对你们这些个乱臣贼子，一定会毫不犹豫诛杀了你们！暗卫的第一首则，就是忠君，你们都忘了么！” 这一句话，成功喝住了那些开始动摇的暗卫们。 夏侯樽轻笑。 “父皇驾驭奴才，的确很有一套。但暗卫中，总有一些清醒的人。” 这话让承平帝霎时明白了。 “想要掌控巡防军，不只是要让吴统领听你的，还要其他四门的将军相互配合于你。你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承平帝无法相信。 “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还要求别人为你卖命？我让他们为我做事、听我的话。不只是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提心吊胆，事成之后还能够高官厚禄。谁不想做新朝功臣？又有谁会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得一辈子像一只阴沟老鼠一样生活？” 说起来真可笑。 夏侯庸自私无情得厉害，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谁也不相信。 可骨子里却是刚愎自用，总认为所有人都是他手中之棋，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他才不相信，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启用的最信任的几枚棋子，居然都背叛了他。 而且用的方式还是那么的老套。 许他们高官厚禄。 可往往事情就是这样。 晋王和穆王都没有这样想过，他们也不认为能让暗卫背叛承平帝，所以压根不从他们这儿入手。 夏侯樽就不一样了。 巡防军被陛下强行夺走了，他不急不忙。 想抢走啊？ 行！让你拿回去。 只是拿回去后，这把刀是向外还是向内，他可就不保证了。 而夏侯樽之所以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这段时间也没有引起一点怀疑，那是因为早在承平帝拿回巡防军节制权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骆无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暗卫身份神秘莫测，但骆无香有自己的特殊渠道。 他已经摸清楚了几位重要人士的身份，在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拦住他们的去路，跟他们谈一笔交易。 要是那些性情不太好、上来就要动手的。骆无香也可以先制服他们，再让他们好好听他说话。 他还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过往干的事情，虽然脏，能力却毋庸置疑。 他拿下过不少人，有一些动狠的，还有一些则用言语便能让一个人缴械投降。 “我可以放了你们，不杀你们。但你们以为现在回去，还能活命吗？陛下要是知道有皇子曾经接触过你们，那不管你们有多忠心，下场也只有一个。” 这一段话，可谓是诛心了。 背叛皇帝得死，不背叛还是死。 那为什么不放手一博？ 这种日子过够了。 他们也想要封王拜相，也想要站在日光下，娶个媳妇，生个小子。 “干了！” 他们最终一拍大腿！ “不可能！”承平帝有些受刺激，“一个两个就算了，他们都背叛了朕？” “这就是你平日凶残多疑的结果！夏侯庸，你也不想想，你这些年，除了秘密保护起来的夏侯洙。你的女人、儿子，哪一个得到你片刻真心？” “蒋皇后是怎么死的？她是发现了你的阴谋，明白了你自始至终对她只有利用。伤痛过度缠绵病榻之际，被你亲手给闷死的！” 夏侯樽突然道出了当年蒋皇后死亡真相，这让大殿内再一次嘈杂起来。 “放肆！！皇后病逝，朕也悲痛不已，你却还在这里陷害于朕！你这皇位还没有坐上呢，就已经开始想着要抹黑朕、往朕身上泼脏水了？” 承平帝大怒。 “朕早就看出了你们是一群狼心狗肺之徒，不敢轻易将江山交给你们。今日这局面，就证明了朕的判断！” “哈哈哈哈哈！”穆王上前一步，大笑着说：“父皇，你颠倒是非黑白的本领，儿臣都佩服！” “蒋皇后是怎么死的儿臣不清楚，不过当年太子哥哥，应该就是你授意别人做的。” 大殿里闹哄哄起来。 太子，在群臣中可是颇有威望和人望啊。 在这里的不少臣子，当年都还是太子殿下的幕僚。 是他发掘出来的。 太子突然离世，让他们好不悲痛，也惋惜着大晟国少了一位优秀的储君。 太子不在了，这些人选择继续为朝廷效力，不愿意辜负了太子殿下当年那番赏识之恩。 纵然朝廷多乱象，他们也始终兢兢业业，就想着为朝廷多出点力，能改变一点是一点。 如今朝堂上的一些清正之士，还没有寻找门庭庇护的，多半都是当年太子的人。 太子的死因这些年也没有人怀疑过，承平帝自然不用清洗太子府的旧人。还为了彰显他对太子的厚爱，有不少人得到了承平帝的重用。 当然，后来才明白，所谓的重用，其实没那么简单。 不少人已经被架空了权力，根本做不了主。 “无稽之谈！”承平帝一甩龙袖，“为了能有合理名目逼宫造反，你们还真是好样的啊！但证据呢？将这么严重的罪名推给朕，不会只有你们空口白话？” 百里飞燕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以承平帝眼下的处境，他应该尽快出手。 抓住这些皇子和大臣们，只要他们在手，外面那些人打得再厉害，那也是投鼠忌器。 他不但没出手，倒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一般。 而且百里飞燕很了解这对父子。 她先仔细观察过夏侯庸，虽然疾言厉色，但其实并不惊慌。 而夏侯洙呢？ 以他的性格，哪怕只是在人前做做样子，也应该站出来帮自己的父皇说几句话，可他并没有。 只怕这对父子还有后招啊。 也对，这才是百里飞燕了解的他们。 三位皇子事先没有串通，却达成了默契。 晋王控制了一部分禁卫军，在前面开路。 穆王有骑兵队，畅通无阻杀进宫内。 而楚王的巡防军，先是授意他们放穆王的骑兵队进城，然后又在宫中大乱后，让巡防军来收拾残局。 计划很完美。 唯一有隐患的就是这个大殿。 但就算承平帝控制住了所有人，也难保这些人不会鱼死网破。 所以这只能作为一种手段，他一定还会留有后手。 那么后手在哪儿呢？ 城外驻军？ 这么点时间，应该赶不回来？ 而且百里飞燕早就已经让人在沿路等候。 要是发现城外驻军的身影，提前示警，现在并没有得到消息。 禁卫军！ 对。 在这所有的布局中，还有一部分没被晋王掌控的禁卫军，被承平帝自动踢出局了。 而不管是晋王、还是楚王穆王他们都忽略了这支禁卫军。 这是很正常的思维逻辑。 因为禁卫军已经被晋王渗透了，承平帝根本不可能再信任他们，所以这才抽调了一部分的巡防军进入都城，护卫宫防。 原来的禁卫军，则被打发到了南门守门。 南门，离得是远一些。 谨慎起见，晋王他们也派了一部分人马阻截着南门有可能的攻势。 可因为逼宫造反，人数本就有限。留下来的人手根本不多，南门的禁卫军要是突然发难，这么点人根本顶不住多久。 承平帝这边，只要稍微拖延一点时间，他们就可以杀回来！ 到时候，局面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这儿，百里飞燕看着上首挺狼狈的夏侯庸，心中冷哼连连。 看看这戏演的，是真好啊。 之前他们总说夏侯庸谁都不信任，可从今晚的布局来看，他还是挺有一手的么。 禁卫军被人渗透得这么厉害，还敢在关键时刻用他们。 以至于将晋王、楚王他们都给骗过去了。 但这就是夏侯庸。 如果只有心狠手辣和多疑猜忌，那夏侯庸也没法坐上高位。 这个人，其实很善于蛊惑人心，很会把握人的心理。 要不然那么多女人、儿子这些年都被他的假面骗过了？ 想必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在夏侯庸的预料之中。 甚至是禁卫军，晋王想渗透，那就让他如愿了。 只是，晋王他们接触了谁，在宫里有哪些动作，都处在承平帝严密的监视之下。 唯有一点，百里飞燕还没有想明白。 那就是绿衣人的手段相当高明，承平帝又是怎么辨别自己的属下有没有被影响呢？ 身为九五之尊，身边有些个能人异士，百里飞燕一点都不奇怪。 她只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自己前世今生，居然都没有印象。 第241章 反转，再反转! 承平帝这话的用意，就是想要挑起三个人的内斗。 但他还是太小看他们的儿子。 即便现在好似已经稳定了局面，但这大殿之内，掌握着优势的还是承平帝。 三人的共同默契那就是先让皇位空出来，等拿下了这个人再去争。 “父皇，这个问题就不用你担心了。”穆王冷笑着开口，“儿臣们也不想弄成这样，但这是你逼我们的！” “这些年，我，二哥，四哥，哪一个不是对你敬重有加、忠心耿耿。你交代的事情，我们哪一样没有做好？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当作过亲生儿子。” “扶植我们几个，就是希望我们彼此互相争斗，几败俱伤，最后好让你的这个亲儿子能踏着我们的尸骸，登上九五之位！” 穆王指着承平帝怒声道。 在座的满朝文武都很吃惊。 五皇子夏侯洙？ 陛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五皇子，对了，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昇王，一个也就是最近才冒头的不受宠的皇子，竟是整件事情背后的大赢家吗？ 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不都是他的儿子吗？ 纵然有些偏私，也不至于将其他儿子给逼得都要造反啊！ 穆王为了之后晋王登基能少一些阻碍和议论，此刻却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夏侯庸夏侯洙父子这些年做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你胡说些什么！你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大胆逼宫还敢对朕胡言乱语。来人啊，给朕射杀——” 他刚要下令，穆王大喝一声。 “我看谁敢！本王要是死了，你们这些人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外面已经被骑兵队和听从晋王号令的数百禁卫军给掌控局面了。 骑兵队加入后，很快就冲散了承平帝这边的防守，将他们的人杀了个人仰马翻。 从外面那些人猖狂的吆喝声，也知道他们占了上风。 很快就会攻入大殿。 朝臣们惶惶不安，都不知道这个局面应该怎么办。 是誓死保卫陛下，还是见风使舵，在需要时跪拜新君。 这个场面有一些出乎承平帝的预料了。 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巡防军脱离掌控。 他阴冷地看向一直稳坐在那里的楚王。 “楚王，你是怎么让朕的巡防军乖乖听你的安排和调度的？” 他让卓隐暂时接管巡防军，时机差不多后，就将卓隐撤了回来，把巡防军交给了自己的亲信。 暗卫。 即便是晋王、楚王、穆王那些人，也没有办法轻易接触到他的暗卫。 他们的身份只有承平帝知晓。 房梁上埋伏的这些人手，是他豢养的杀手，也是他最信任的暗卫。 “父皇啊！让我怎么说你，你这个人，谁也不信任，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防范着。” 夏侯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风度翩翩，自信怡然。 他站在这大殿之中，好像她才是这大殿之主一般。 “为你卖命的那些手下们，一个不合你意，就会被你解决掉。为了维护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你连对你最忠心的卓隐都可以想杀就杀。” 夏侯·烂泥扶不上墙·洙，听着夏侯樽毫不掩饰地对他的嘲讽，眼里闪过恶毒之色。 “卓隐，你的暗卫大统领，在这个所谓的最不受器重的好儿子身边，待遇比条狗都还不如。明明是为他着想，却被他排挤、羞辱，甚至是杀害。” “卓隐愚忠，他或许不会痛恨你们父子，其他暗卫呢？真当他们都不知道吗？他们也长了眼睛，将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些个暗卫兄弟，应该都记得你们的大统领在陛下面前维护过你们一次又一次！也没忘了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谁总是冲在最前面！” 房梁上的那些暗卫们，脸上都出现了迟疑。 “你住嘴！卓隐是最忠心于朕的，他要是在这里，面对你们这些个乱臣贼子，一定会毫不犹豫诛杀了你们！暗卫的第一首则，就是忠君，你们都忘了么！” 这一句话，成功喝住了那些开始动摇的暗卫们。 夏侯樽轻笑。 “父皇驾驭奴才，的确很有一套。但暗卫中，总有一些清醒的人。” 这话让承平帝霎时明白了。 “想要掌控巡防军，不只是要让吴统领听你的，还要其他四门的将军相互配合于你。你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承平帝无法相信。 “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还要求别人为你卖命？我让他们为我做事、听我的话。不只是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提心吊胆，事成之后还能够高官厚禄。谁不想做新朝功臣？又有谁会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得一辈子像一只阴沟老鼠一样生活？” 说起来真可笑。 夏侯庸自私无情得厉害，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谁也不相信。 可骨子里却是刚愎自用，总认为所有人都是他手中之棋，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他才不相信，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启用的最信任的几枚棋子，居然都背叛了他。 而且用的方式还是那么的老套。 许他们高官厚禄。 可往往事情就是这样。 晋王和穆王都没有这样想过，他们也不认为能让暗卫背叛承平帝，所以压根不从他们这儿入手。 夏侯樽就不一样了。 巡防军被陛下强行夺走了，他不急不忙。 想抢走啊？ 行！让你拿回去。 只是拿回去后，这把刀是向外还是向内，他可就不保证了。 而夏侯樽之所以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这段时间也没有引起一点怀疑，那是因为早在承平帝拿回巡防军节制权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骆无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暗卫身份神秘莫测，但骆无香有自己的特殊渠道。 他已经摸清楚了几位重要人士的身份，在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拦住他们的去路，跟他们谈一笔交易。 要是那些性情不太好、上来就要动手的。骆无香也可以先制服他们，再让他们好好听他说话。 他还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过往干的事情，虽然脏，能力却毋庸置疑。 他拿下过不少人，有一些动狠的，还有一些则用言语便能让一个人缴械投降。 “我可以放了你们，不杀你们。但你们以为现在回去，还能活命吗？陛下要是知道有皇子曾经接触过你们，那不管你们有多忠心，下场也只有一个。” 这一段话，可谓是诛心了。 背叛皇帝得死，不背叛还是死。 那为什么不放手一博？ 这种日子过够了。 他们也想要封王拜相，也想要站在日光下，娶个媳妇，生个小子。 “干了！” 他们最终一拍大腿！ “不可能！”承平帝有些受刺激，“一个两个就算了，他们都背叛了朕？” “这就是你平日凶残多疑的结果！夏侯庸，你也不想想，你这些年，除了秘密保护起来的夏侯洙。你的女人、儿子，哪一个得到你片刻真心？” “蒋皇后是怎么死的？她是发现了你的阴谋，明白了你自始至终对她只有利用。伤痛过度缠绵病榻之际，被你亲手给闷死的！” 夏侯樽突然道出了当年蒋皇后死亡真相，这让大殿内再一次嘈杂起来。 “放肆！！皇后病逝，朕也悲痛不已，你却还在这里陷害于朕！你这皇位还没有坐上呢，就已经开始想着要抹黑朕、往朕身上泼脏水了？” 承平帝大怒。 “朕早就看出了你们是一群狼心狗肺之徒，不敢轻易将江山交给你们。今日这局面，就证明了朕的判断！” “哈哈哈哈哈！”穆王上前一步，大笑着说：“父皇，你颠倒是非黑白的本领，儿臣都佩服！” “蒋皇后是怎么死的儿臣不清楚，不过当年太子哥哥，应该就是你授意别人做的。” 大殿里闹哄哄起来。 太子，在群臣中可是颇有威望和人望啊。 在这里的不少臣子，当年都还是太子殿下的幕僚。 是他发掘出来的。 太子突然离世，让他们好不悲痛，也惋惜着大晟国少了一位优秀的储君。 太子不在了，这些人选择继续为朝廷效力，不愿意辜负了太子殿下当年那番赏识之恩。 纵然朝廷多乱象，他们也始终兢兢业业，就想着为朝廷多出点力，能改变一点是一点。 如今朝堂上的一些清正之士，还没有寻找门庭庇护的，多半都是当年太子的人。 太子的死因这些年也没有人怀疑过，承平帝自然不用清洗太子府的旧人。还为了彰显他对太子的厚爱，有不少人得到了承平帝的重用。 当然，后来才明白，所谓的重用，其实没那么简单。 不少人已经被架空了权力，根本做不了主。 “无稽之谈！”承平帝一甩龙袖，“为了能有合理名目逼宫造反，你们还真是好样的啊！但证据呢？将这么严重的罪名推给朕，不会只有你们空口白话？” 百里飞燕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以承平帝眼下的处境，他应该尽快出手。 抓住这些皇子和大臣们，只要他们在手，外面那些人打得再厉害，那也是投鼠忌器。 他不但没出手，倒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一般。 而且百里飞燕很了解这对父子。 她先仔细观察过夏侯庸，虽然疾言厉色，但其实并不惊慌。 而夏侯洙呢？ 以他的性格，哪怕只是在人前做做样子，也应该站出来帮自己的父皇说几句话，可他并没有。 只怕这对父子还有后招啊。 也对，这才是百里飞燕了解的他们。 三位皇子事先没有串通，却达成了默契。 晋王控制了一部分禁卫军，在前面开路。 穆王有骑兵队，畅通无阻杀进宫内。 而楚王的巡防军，先是授意他们放穆王的骑兵队进城，然后又在宫中大乱后，让巡防军来收拾残局。 计划很完美。 唯一有隐患的就是这个大殿。 但就算承平帝控制住了所有人，也难保这些人不会鱼死网破。 所以这只能作为一种手段，他一定还会留有后手。 那么后手在哪儿呢？ 城外驻军？ 这么点时间，应该赶不回来？ 而且百里飞燕早就已经让人在沿路等候。 要是发现城外驻军的身影，提前示警，现在并没有得到消息。 禁卫军！ 对。 在这所有的布局中，还有一部分没被晋王掌控的禁卫军，被承平帝自动踢出局了。 而不管是晋王、还是楚王穆王他们都忽略了这支禁卫军。 这是很正常的思维逻辑。 因为禁卫军已经被晋王渗透了，承平帝根本不可能再信任他们，所以这才抽调了一部分的巡防军进入都城，护卫宫防。 原来的禁卫军，则被打发到了南门守门。 南门，离得是远一些。 谨慎起见，晋王他们也派了一部分人马阻截着南门有可能的攻势。 可因为逼宫造反，人数本就有限。留下来的人手根本不多，南门的禁卫军要是突然发难，这么点人根本顶不住多久。 承平帝这边，只要稍微拖延一点时间，他们就可以杀回来！ 到时候，局面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这儿，百里飞燕看着上首挺狼狈的夏侯庸，心中冷哼连连。 看看这戏演的，是真好啊。 之前他们总说夏侯庸谁都不信任，可从今晚的布局来看，他还是挺有一手的么。 禁卫军被人渗透得这么厉害，还敢在关键时刻用他们。 以至于将晋王、楚王他们都给骗过去了。 但这就是夏侯庸。 如果只有心狠手辣和多疑猜忌，那夏侯庸也没法坐上高位。 这个人，其实很善于蛊惑人心，很会把握人的心理。 要不然那么多女人、儿子这些年都被他的假面骗过了？ 想必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在夏侯庸的预料之中。 甚至是禁卫军，晋王想渗透，那就让他如愿了。 只是，晋王他们接触了谁，在宫里有哪些动作，都处在承平帝严密的监视之下。 唯有一点，百里飞燕还没有想明白。 那就是绿衣人的手段相当高明，承平帝又是怎么辨别自己的属下有没有被影响呢？ 身为九五之尊，身边有些个能人异士，百里飞燕一点都不奇怪。 她只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自己前世今生，居然都没有印象。 第242章 她不会背叛我的 “你不是要证据么，烟娘就是证据！” 晋王站了出来。 而伴随着他这句话，大殿上又出现了一名女子。 她一点点解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张被烧伤的脸。 “夏侯庸，你还记得我吗？” 百里飞燕心中焦急。 烟娘的到来，意味着他们还要再浪费些口水。 她又看向夏侯庸，在看到烟娘后，面上严肃，嘴角却更加放松了。 不能再等了。 站在夏侯洙身旁的百里飞燕，指尖捏起一枚珠子，轻轻一弹，弹到了对面的夏侯樽鞋靴里。 夏侯樽心有异样，却是不动声色，只淡淡朝夏侯洙、百里飞燕这边看了一眼。 他读懂了百里飞燕的焦急，见百里飞燕时不时看向夏侯庸，脑袋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 烟娘还在诉说着夏侯庸的绝情绝义，群臣们都忍不住摇头。 陛下当年真的做了这些事？ 好狠啊。 辜负了一个这么深爱自己的女人，不但没有半点自责和不舍，还想要一把火将人给烧死。 “陈年宿怨，等事情了结了可以慢慢再清算。父皇，你还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故意拖延时间，究竟是在等什么呢？” 晋王和楚王也是一愣。 而就在此时，殿外又响起了一阵喧闹声，信号弹也啪的窜到半空中，让大殿更加亮堂了。 是南门的禁卫军赶到了。 大殿外的局势又将再一次发生变化。 承平帝又站了出来，义正词严地训斥他们。 “你们一个个，都是朕的好儿子！既然你们都想要造反，那今日朕就大义灭亲！来人啊，将这儿所有不听话的人，全部格杀！不想要被牵连进去的，就退下。” 夏侯洙拉着百里飞燕，骤然往后退去。 铿铿几声巨响，从大殿上方，掉下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几乎笼罩着半个大殿，将晋王夏侯昶、楚王夏侯樽、穆王夏侯霭，以及一班大臣们全网罗了起来。 而如今，在笼子外的只有大将军百里耀雄，因为坐在皇帝身边所以没事。 还有百里飞燕和夏侯洙，以及事先就躲到一边去的雯岚郡主和鄂旭君。 大殿上乱哄哄的。 臣子们跪倒一片。 “陛下，饶命啊——” “臣誓死效忠陛下啊，陛下——” “爱卿们不用怕。”承平帝笑着开口，“今日朕的主要目的只在于诛杀几位逆子，为了大晟国的江山，朕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等将他们正法后，朕自然会放过你们。” “只是，如果你们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坚决拥护三位皇子，还听信他们的胡言乱语，那朕可就留不得你们了！” 而听了这些话的大臣们，有一些为了表示忠心，居然就要直接上去拿住三位皇子。 其中一位大臣，就是穆王这一阵营的。 为了活命，他最积极。 “我去你的老东西！” 穆王夏侯霭一脚踹飞他，“好大的狗胆啊！本王爷今日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你们这些窝囊废手中！” 这一踹，直接让那位老臣吐了血。 这位穆王看着阴柔，那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对付不了外面那些弓弩手，对付他们这些个文弱大臣那还是轻而易举。 一时间，这些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老二，老四，老六，朕其实也舍不得你们，你们都有才干，可就是太没有耐心了。” “过去种种，不过是朕给你们的考验和历练。谁要是经受住了，那朕自会将大晟国江山交到他的手上。可你们，都让朕失望了。” “今日逼宫，已经是罪恶滔天。要是饶你们不死，朝廷将动荡不休，别国也将有机可趁！朕不能心慈手软，因为朕不只是你们的父亲，也是这大晟的君主。九泉之下，你们可别怪朕。” 真面目都已经暴露了，承平帝还是要惺惺作态一番。 “弓弩手准备！！” “在！” 房梁上的这些弓弩手，齐齐对准着三位皇子，随时都能将他们射成一只只刺猬。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那帮大臣们跪下了，瑟瑟发抖。 担心这些弓箭会误伤到他们。 也有几位大臣，自始至终没有跪下，他们决然地走了过来，将三位皇子挡在了身后。 “你们？” 夏侯樽、夏侯昶都很惊讶。 这几位大臣，有两位是他们的人，但其他的并不属于他们任一阵营。 反而多次拉拢，都没有拉拢成功。 “晋王殿下，楚王殿下，穆王殿下，老臣虽然不是几位王爷门下，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死去，就让老臣走在你们前面！” 他们已经知道了夏侯庸的真面目，不想再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连亲儿子都能毫不留情利用、利用不成便将之诛杀的恶魔效命。 这些年，晋王和楚王为朝廷和百姓做了多少事？ 陛下拥有这样能干的儿子，不觉骄傲，反而还要除之而后快。 这大晟国的江山，可不是夏侯庸一个人的，不能就这么让他为所欲为！ 百里飞燕都有些动容。 生死存亡之际，这几位大人能不顾自身安危站出来，这些才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是真正的栋梁！ “好啊，好得很！” 承平帝大怒。 这些个老家伙，居然公然跟他作对！ 想到这几人，之前他提的好多主张，这些人都极力反对。天天将百姓挂在嘴上，实则是顽固不化，迂腐不堪！ 正好今日将他们一并除去，以后也就没人再动不动坏他的事！ 承平帝举起手，就要下令放箭。 百里飞燕明白，现在不出手是不行了。 可以先拿下夏侯洙。 以她的身手，她能够保证夏侯洙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而父亲，在看到她出手后，当机立断拿下承平帝。 只要有他们两位在手，承平帝也只能投鼠忌器，乖乖认输。 只是这样一来，镇北将军府以后恐怕风波少不了了。 也背弃了不干涉朝廷纷争的原则。 夏侯昶！ 现在就只有夏侯昶，还有机会牵制他们。 “咳咳咳！” 百里飞燕忽然捂着心口，咳嗽了起来。 此时大殿内气氛压抑得厉害，百里飞燕的咳嗽声异常瞩目。 “飞燕，还好？”夏侯洙关心地看向她。 夏侯庸也不忘表示自己的关心。 “飞燕不用怕啊，父皇很快就能稳定局面。” 然后他又看向大将军百里耀雄。 “大将军，这种事情，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百里耀雄铁青着脸。 “按照律法，谋逆者，该杀！” “好！” 承平帝放心了。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只要镇北将军府还支持他们父子，那夏侯庸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他抬起手，准备下令放箭。 夏侯昶忽然拿出了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下。 “呀！” 夏侯洙忽然一声惨叫。 “皇儿！”夏侯庸一愣，“你怎么了？” “父皇，儿臣、儿臣的手好疼啊~” 百里飞燕也担忧地拿起他的手查看，“殿下，没有任何伤口。” “可是，我的手就跟裂开了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承平帝对夏侯洙的爱护那是超越了一切的，见夏侯洙还在喊疼，跑过来又是检查又是关心的。 晋王看着这一幕，心口钝痛。 “啊——” 夏侯洙又捂住自己的心口。 “父皇，我心口也好疼~” “到底是谁？皇儿，你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殿内忽然传出了一阵尖利的笑声。 是烟娘！ “夏侯庸，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的宝贝儿子，已经中了我的天蚕蛊了。” “天蚕蛊？什么是天蚕蛊？” “哼！天蚕蛊，那是我毕生心血，它原本是给你准备的。但晋王跟我说，这东西与其给你，还不如给周嫣，给你儿子！” “你对朕的洙儿做了什么？你这个恶妇！”夏侯庸又愤怒又担忧。 愤怒的是他当初应该确认这个人被烧死了再走，不然也不至于留下这样的后患。 担忧的是夏侯洙。 那女人手段诡异得紧，他的洙儿遭了暗算，只怕情况不妙。 “这个问题不如让我来说。” 晋王站了出来，还抬起了那只染血的手。 淡定地又划了一刀，夏侯洙杀猪般的惨叫霎时响起。 “洙儿！洙儿！晋王，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就是天蚕蛊。母蛊种在我的体内，而子蛊我给了周嫣。天蚕蛊母蛊和子蛊命运相连，母蛊但凡有任何不适，子蛊就要疼痛十倍、百倍。” “而母蛊一旦死去，那子蛊也决计不可能存活！” 这话一出，大殿内众人又是一惊。 这世上还真的存在天蚕蛊这么邪门的东西。 “嫣儿……”夏侯洙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神色有些恍惚。 “你说你把子蛊给了周嫣，那跟洙儿又有什么相干？”夏侯庸喝问。 “哼哼！那都是周嫣自己的想法，她恨透了夏侯洙，也想要让夏侯洙尝尝她受的苦。她更怕我有一日会死在你们父子手上，连累她跟着一起死。所以她就想了一个办法，连续一个月，喂夏侯洙喝自己的血，让他也中了子蛊。” “这个可恶的女人！”夏侯庸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朕早该杀了她的！早点杀了她，洙儿就不会栽在她的手里了。” “不，不是嫣儿……”夏侯洙摇着头，“嫣儿不会害我的，父皇，你不要被他们给骗了。一定是他们对我动的手脚，临死前还要拉嫣儿下水。” “洙儿啊洙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不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到现在都还在为她说话！” 都这种时候了，父子两人也顾不上百里飞燕会不会怀疑什么了。 而百里飞燕，似乎全副心思也放在夏侯洙身上，根本就懒得听他们说什么。 “真的是嫣儿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我对她这么好、这么相信她！” 夏侯洙很痛苦，周嫣的背叛，他应该早一点察觉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烟娘看到他们还在那里啰啰嗦嗦，十分愤怒。 天蚕蛊，这是她最大的武器。 今天失败了，没有办法再向夏侯庸报仇了。 可是老天可怜她，竟然让夏侯洙也中了天蚕蛊。 这件事，烟娘先前不知道。 还是刚才，看到了夏侯洙的症状，又想起了晋王之前的确询问过她相关事宜，顿时明白过来。 她欣喜若狂。 烟娘蓦地出手，扣住了夏侯昶的脖子。 “啊，你要做什么！你这个丑女人，快放开我二哥！” 大殿内又是一阵嘈乱。 百里飞燕暗道一声糟糕。 晋王本来是有机会牵制住这对父子的。 但烟娘太冲动，太急于报仇了。这个时候他直接拿住了晋王，为了报复夏侯庸，他会狠狠折磨晋王，从而折磨夏侯洙。 这的确能让夏侯庸痛苦。 可如果夏侯洙真的就这么死了，那夏侯庸可就再无顾忌了。 大殿外，几方人马还在交战。 谁也不知道，最后是谁的人先冲进来。 很有可能是承平帝的，因为南门禁卫军人数不少。而穆王和晋王的那些人马，已经经历了连番恶战。 这个时候，要是楚王控制的禁卫军能杀进来，再加上他自己能想办法在这个局面下活下来。 那他就很有可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机关！ 大殿内这个机关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根据他对这对父子的了解，这个机关应该是承平帝自己掌握的。 交给谁他恐怕都不放心。 如果是承平帝掌控的，那机关应该就在他轻易能碰到的地方。 龙椅？ 百里飞燕一边关心着夏侯洙，眼睛则在龙椅周围打量着。 不敢确定。 要是能想办法让陛下再启动一次机关，这个问题就能够解决了。 “前辈——”夏侯昶被抓住了，但神色并不焦急。“我知道你很想要报仇……” “闭嘴！是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报仇，还把夏侯庸交给我处置，但现在你食言了。我不算背弃你，从现在开始，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报仇！” “你敢伤害我二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穆王阴狠地瞪着烟娘。 “小子！这些年我活着跟行尸走肉一般，要是今日能报了仇，下一刻死在你手上我都认了！” 第242章 她不会背叛我的 “你不是要证据么，烟娘就是证据！” 晋王站了出来。 而伴随着他这句话，大殿上又出现了一名女子。 她一点点解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张被烧伤的脸。 “夏侯庸，你还记得我吗？” 百里飞燕心中焦急。 烟娘的到来，意味着他们还要再浪费些口水。 她又看向夏侯庸，在看到烟娘后，面上严肃，嘴角却更加放松了。 不能再等了。 站在夏侯洙身旁的百里飞燕，指尖捏起一枚珠子，轻轻一弹，弹到了对面的夏侯樽鞋靴里。 夏侯樽心有异样，却是不动声色，只淡淡朝夏侯洙、百里飞燕这边看了一眼。 他读懂了百里飞燕的焦急，见百里飞燕时不时看向夏侯庸，脑袋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 烟娘还在诉说着夏侯庸的绝情绝义，群臣们都忍不住摇头。 陛下当年真的做了这些事？ 好狠啊。 辜负了一个这么深爱自己的女人，不但没有半点自责和不舍，还想要一把火将人给烧死。 “陈年宿怨，等事情了结了可以慢慢再清算。父皇，你还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故意拖延时间，究竟是在等什么呢？” 晋王和楚王也是一愣。 而就在此时，殿外又响起了一阵喧闹声，信号弹也啪的窜到半空中，让大殿更加亮堂了。 是南门的禁卫军赶到了。 大殿外的局势又将再一次发生变化。 承平帝又站了出来，义正词严地训斥他们。 “你们一个个，都是朕的好儿子！既然你们都想要造反，那今日朕就大义灭亲！来人啊，将这儿所有不听话的人，全部格杀！不想要被牵连进去的，就退下。” 夏侯洙拉着百里飞燕，骤然往后退去。 铿铿几声巨响，从大殿上方，掉下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几乎笼罩着半个大殿，将晋王夏侯昶、楚王夏侯樽、穆王夏侯霭，以及一班大臣们全网罗了起来。 而如今，在笼子外的只有大将军百里耀雄，因为坐在皇帝身边所以没事。 还有百里飞燕和夏侯洙，以及事先就躲到一边去的雯岚郡主和鄂旭君。 大殿上乱哄哄的。 臣子们跪倒一片。 “陛下，饶命啊——” “臣誓死效忠陛下啊，陛下——” “爱卿们不用怕。”承平帝笑着开口，“今日朕的主要目的只在于诛杀几位逆子，为了大晟国的江山，朕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等将他们正法后，朕自然会放过你们。” “只是，如果你们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坚决拥护三位皇子，还听信他们的胡言乱语，那朕可就留不得你们了！” 而听了这些话的大臣们，有一些为了表示忠心，居然就要直接上去拿住三位皇子。 其中一位大臣，就是穆王这一阵营的。 为了活命，他最积极。 “我去你的老东西！” 穆王夏侯霭一脚踹飞他，“好大的狗胆啊！本王爷今日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你们这些窝囊废手中！” 这一踹，直接让那位老臣吐了血。 这位穆王看着阴柔，那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对付不了外面那些弓弩手，对付他们这些个文弱大臣那还是轻而易举。 一时间，这些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老二，老四，老六，朕其实也舍不得你们，你们都有才干，可就是太没有耐心了。” “过去种种，不过是朕给你们的考验和历练。谁要是经受住了，那朕自会将大晟国江山交到他的手上。可你们，都让朕失望了。” “今日逼宫，已经是罪恶滔天。要是饶你们不死，朝廷将动荡不休，别国也将有机可趁！朕不能心慈手软，因为朕不只是你们的父亲，也是这大晟的君主。九泉之下，你们可别怪朕。” 真面目都已经暴露了，承平帝还是要惺惺作态一番。 “弓弩手准备！！” “在！” 房梁上的这些弓弩手，齐齐对准着三位皇子，随时都能将他们射成一只只刺猬。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那帮大臣们跪下了，瑟瑟发抖。 担心这些弓箭会误伤到他们。 也有几位大臣，自始至终没有跪下，他们决然地走了过来，将三位皇子挡在了身后。 “你们？” 夏侯樽、夏侯昶都很惊讶。 这几位大臣，有两位是他们的人，但其他的并不属于他们任一阵营。 反而多次拉拢，都没有拉拢成功。 “晋王殿下，楚王殿下，穆王殿下，老臣虽然不是几位王爷门下，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死去，就让老臣走在你们前面！” 他们已经知道了夏侯庸的真面目，不想再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连亲儿子都能毫不留情利用、利用不成便将之诛杀的恶魔效命。 这些年，晋王和楚王为朝廷和百姓做了多少事？ 陛下拥有这样能干的儿子，不觉骄傲，反而还要除之而后快。 这大晟国的江山，可不是夏侯庸一个人的，不能就这么让他为所欲为！ 百里飞燕都有些动容。 生死存亡之际，这几位大人能不顾自身安危站出来，这些才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是真正的栋梁！ “好啊，好得很！” 承平帝大怒。 这些个老家伙，居然公然跟他作对！ 想到这几人，之前他提的好多主张，这些人都极力反对。天天将百姓挂在嘴上，实则是顽固不化，迂腐不堪！ 正好今日将他们一并除去，以后也就没人再动不动坏他的事！ 承平帝举起手，就要下令放箭。 百里飞燕明白，现在不出手是不行了。 可以先拿下夏侯洙。 以她的身手，她能够保证夏侯洙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而父亲，在看到她出手后，当机立断拿下承平帝。 只要有他们两位在手，承平帝也只能投鼠忌器，乖乖认输。 只是这样一来，镇北将军府以后恐怕风波少不了了。 也背弃了不干涉朝廷纷争的原则。 夏侯昶！ 现在就只有夏侯昶，还有机会牵制他们。 “咳咳咳！” 百里飞燕忽然捂着心口，咳嗽了起来。 此时大殿内气氛压抑得厉害，百里飞燕的咳嗽声异常瞩目。 “飞燕，还好？”夏侯洙关心地看向她。 夏侯庸也不忘表示自己的关心。 “飞燕不用怕啊，父皇很快就能稳定局面。” 然后他又看向大将军百里耀雄。 “大将军，这种事情，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百里耀雄铁青着脸。 “按照律法，谋逆者，该杀！” “好！” 承平帝放心了。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只要镇北将军府还支持他们父子，那夏侯庸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他抬起手，准备下令放箭。 夏侯昶忽然拿出了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下。 “呀！” 夏侯洙忽然一声惨叫。 “皇儿！”夏侯庸一愣，“你怎么了？” “父皇，儿臣、儿臣的手好疼啊~” 百里飞燕也担忧地拿起他的手查看，“殿下，没有任何伤口。” “可是，我的手就跟裂开了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承平帝对夏侯洙的爱护那是超越了一切的，见夏侯洙还在喊疼，跑过来又是检查又是关心的。 晋王看着这一幕，心口钝痛。 “啊——” 夏侯洙又捂住自己的心口。 “父皇，我心口也好疼~” “到底是谁？皇儿，你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殿内忽然传出了一阵尖利的笑声。 是烟娘！ “夏侯庸，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的宝贝儿子，已经中了我的天蚕蛊了。” “天蚕蛊？什么是天蚕蛊？” “哼！天蚕蛊，那是我毕生心血，它原本是给你准备的。但晋王跟我说，这东西与其给你，还不如给周嫣，给你儿子！” “你对朕的洙儿做了什么？你这个恶妇！”夏侯庸又愤怒又担忧。 愤怒的是他当初应该确认这个人被烧死了再走，不然也不至于留下这样的后患。 担忧的是夏侯洙。 那女人手段诡异得紧，他的洙儿遭了暗算，只怕情况不妙。 “这个问题不如让我来说。” 晋王站了出来，还抬起了那只染血的手。 淡定地又划了一刀，夏侯洙杀猪般的惨叫霎时响起。 “洙儿！洙儿！晋王，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就是天蚕蛊。母蛊种在我的体内，而子蛊我给了周嫣。天蚕蛊母蛊和子蛊命运相连，母蛊但凡有任何不适，子蛊就要疼痛十倍、百倍。” “而母蛊一旦死去，那子蛊也决计不可能存活！” 这话一出，大殿内众人又是一惊。 这世上还真的存在天蚕蛊这么邪门的东西。 “嫣儿……”夏侯洙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神色有些恍惚。 “你说你把子蛊给了周嫣，那跟洙儿又有什么相干？”夏侯庸喝问。 “哼哼！那都是周嫣自己的想法，她恨透了夏侯洙，也想要让夏侯洙尝尝她受的苦。她更怕我有一日会死在你们父子手上，连累她跟着一起死。所以她就想了一个办法，连续一个月，喂夏侯洙喝自己的血，让他也中了子蛊。” “这个可恶的女人！”夏侯庸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朕早该杀了她的！早点杀了她，洙儿就不会栽在她的手里了。” “不，不是嫣儿……”夏侯洙摇着头，“嫣儿不会害我的，父皇，你不要被他们给骗了。一定是他们对我动的手脚，临死前还要拉嫣儿下水。” “洙儿啊洙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不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到现在都还在为她说话！” 都这种时候了，父子两人也顾不上百里飞燕会不会怀疑什么了。 而百里飞燕，似乎全副心思也放在夏侯洙身上，根本就懒得听他们说什么。 “真的是嫣儿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我对她这么好、这么相信她！” 夏侯洙很痛苦，周嫣的背叛，他应该早一点察觉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烟娘看到他们还在那里啰啰嗦嗦，十分愤怒。 天蚕蛊，这是她最大的武器。 今天失败了，没有办法再向夏侯庸报仇了。 可是老天可怜她，竟然让夏侯洙也中了天蚕蛊。 这件事，烟娘先前不知道。 还是刚才，看到了夏侯洙的症状，又想起了晋王之前的确询问过她相关事宜，顿时明白过来。 她欣喜若狂。 烟娘蓦地出手，扣住了夏侯昶的脖子。 “啊，你要做什么！你这个丑女人，快放开我二哥！” 大殿内又是一阵嘈乱。 百里飞燕暗道一声糟糕。 晋王本来是有机会牵制住这对父子的。 但烟娘太冲动，太急于报仇了。这个时候他直接拿住了晋王，为了报复夏侯庸，他会狠狠折磨晋王，从而折磨夏侯洙。 这的确能让夏侯庸痛苦。 可如果夏侯洙真的就这么死了，那夏侯庸可就再无顾忌了。 大殿外，几方人马还在交战。 谁也不知道，最后是谁的人先冲进来。 很有可能是承平帝的，因为南门禁卫军人数不少。而穆王和晋王的那些人马，已经经历了连番恶战。 这个时候，要是楚王控制的禁卫军能杀进来，再加上他自己能想办法在这个局面下活下来。 那他就很有可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机关！ 大殿内这个机关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根据他对这对父子的了解，这个机关应该是承平帝自己掌握的。 交给谁他恐怕都不放心。 如果是承平帝掌控的，那机关应该就在他轻易能碰到的地方。 龙椅？ 百里飞燕一边关心着夏侯洙，眼睛则在龙椅周围打量着。 不敢确定。 要是能想办法让陛下再启动一次机关，这个问题就能够解决了。 “前辈——”夏侯昶被抓住了，但神色并不焦急。“我知道你很想要报仇……” “闭嘴！是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报仇，还把夏侯庸交给我处置，但现在你食言了。我不算背弃你，从现在开始，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报仇！” “你敢伤害我二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穆王阴狠地瞪着烟娘。 “小子！这些年我活着跟行尸走肉一般，要是今日能报了仇，下一刻死在你手上我都认了！” 第243章 无言的默契，危急时刻的绝杀! 烟娘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她现在只想要让夏侯庸痛苦、不好过。 “夏侯庸，不想要让你的宝贝儿子死，那你现在就给我跪下。” 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她下跪？ 不可能。 夏侯庸用眼神示意房梁上的杀手，想让他们找准机会先结果掉烟娘。 然而，他的小心思被烟娘给看穿了。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烟娘手中的刀一转，带着恶意地朝着夏侯昶的大腿扎去。 “啊——”夏侯洙疼得一激灵。 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喊大叫，可那种明明没有伤口，却清晰地牵动着每一块血肉的疼痛让他恐惧。 他难道真的要为夏侯昶陪葬吗？ 凭什么？为什么？ 过去二十多年，晋王一直骑在他的头上。他是荣光万丈的晋王殿下，而他只是个不受宠的五皇子。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将这些讨厌的家伙踩在脚下了。现在却告诉他，他不过是夏侯昶的一个附属品。 夏侯昶难受，他得比他难受十倍百倍。 夏侯昶死，他也得跟着死。 “啊父皇——疼死我了——父皇救我——” 夏侯洙不甘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能死在这里。 “洙儿，洙儿别怕，你先忍忍。” 夏侯庸强撑着镇定，不想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可这一次，的确让烟娘抓到了机会。 无助之下，夏侯庸注意到了百里飞燕。 这么长时间，她似乎没有什么表示。 这个反应不正常。 但夏侯庸却注意到，百里飞燕看上去还算镇定，但那只紧紧攥着夏侯洙的颤抖的手，彰显着她真实的情绪。 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她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最应该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想办法救人。 大呼大叫于事无补。 承平帝很欣赏这样的百里飞燕，也越发相信她。 “飞燕，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洙儿？”承平帝低声问百里飞燕。 “陛下，你先拖住烟娘，尽可能顺着她，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打开牢笼。” “什么？”打开牢笼，这怎么行？ “你打开牢笼，我就有办法在瞬息间解决掉烟娘，这样殿下就平安了。至于其他人，即便没有那个铁笼子，他们今日也逃不了。何况，我和父亲还在这里呢。” 夏侯庸看着百里飞燕的眼睛，里面流淌的是自信、沉着，还有冷酷。 这孩子是动了杀心了。 也对，伤害洙儿的人，百里飞燕是不可能放过的。 而这个大殿里几乎都是他的人，还有百里耀雄和百里飞燕这样的顶尖高手在。 怎么想他们也翻不起浪花来。 “夏侯庸，你敢无视我！” 烟娘看到夏侯庸这么长时间没有搭理她，更加疯狂起来。 接连两刀扎在了夏侯昶的心口和小腹，鲜血狂飙了出来。 “哼！” 夏侯昶闷哼，竭力忍耐着。 “二哥！”穆王焦急地大吼，他想要冲过去救人，烟娘却将那把刀抵住了夏侯昶的喉咙。 夏侯霭不敢再动了。 “二哥，你撑着点啊，二哥。”夏侯霭眼泪都流出来了。 夏侯昶望着他，眸中染上了哀痛。 如果不是经历这次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六弟这么在意他。 而这边的夏侯洙，一声短促的尖叫后，人轰然倒了下去。 要不是百里飞燕眼疾手快接住他，他直接砸地上去了。 夏侯洙开始头晕眼花，连气都快喘不上来。 那种仿佛被人捏住脖子、濒临死亡的模样，吓到了夏侯庸。 “洙儿！洙儿——” “父皇，儿臣、儿臣感觉自己就要死……死了……你救救儿臣……” “好，别怕，洙儿，父皇救你，父皇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夏侯庸这次总算知道了天蚕蛊的厉害，不敢再怠慢。 他仓皇爬了起来，面向烟娘。 “你给我住手！” “哈哈哈哈哈！夏侯庸，原来也有你这么在乎的东西啊！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他就是你的软肋啊，我要怎么折磨他呢~” 烟娘说着，又掐住了晋王的脖子，让本就喘不上来气的夏侯洙，情形更加糟糕。 “呼——呼——哈——哈——” 粗重的喘息声，每一下都响在夏侯庸的心头。 夏侯洙开始翻白眼了，手不断用力，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死去。 “洙儿啊！” 承平帝再也无法克制了。 嘭一声响！ 承平帝笔直地对着烟娘跪了下来。 烟娘怔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会向她下跪。 但她并不感到高兴，而是更加的愤怒。 狠心绝情如夏侯庸，把她害得这么惨，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今日却为了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向她下跪？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本以为他是没有心。 可这又是什么？ “既然你这么在意他，那我就更留不得他了！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烟娘说着就要动手抹掉夏侯昶的脖子。 “不要！！”承平帝大吼，眼里全是哀求。“烟娘不要，当初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我狼心狗肺。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行，我就在这里。” 承平帝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了龙椅旁。 “别动！你别动！” 烟娘命令着。 “好，我不动。烟娘，你恨的人是我，伤害你的人也是我。我将笼子打开，你别动洙儿，朕跟你走。从今以后，你想要朕做什么，朕都听你的好吗？” 这话让烟娘有些心动。 啪一声，笼子打开了。 百里飞燕蓦然出手。 一枚珠子直接打中了烟娘的手，下一刻，百里飞燕身影一晃，便近了烟娘的身。 但她没动烟娘，却是将夏侯昶给抢了过来。 “好，飞燕做得好！” 夏侯庸称赞着。 这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把夏侯昶带过来，自己控制着，那就没有人可以再利用他。 单单抓一个烟娘，难保其他人不会为了活命，拿夏侯昶做挡箭牌。 然而，夏侯昶没有高兴多久。 “殿下小心！” 暂时被踢开的烟娘，袖子里飞出一条黑绫，目标竟是地上快要痛死过去的夏侯洙。 大将军百里耀雄见状，过来搭救。 这样一来，承平帝身边就无人保护了。 楚王夏侯樽和穆王夏侯霭，反应也无比迅速，一左一右竟然飞身到了夏侯庸身旁，将他直接擒住了。 “陛下！” 在刚刚短短时间里，大殿上的变化实在是太多了。 承平帝也没想到，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竟然还会给他们抓到这样的机会！ 太致命了！ 然而他能怪任何人吗？ 百里飞燕成功抢出了夏侯昶，救下了洙儿，她没有错，有功。 百里耀雄呢？ 他是看到烟娘要对洙儿下手，无奈只能去救人。 而藏在房梁上的那些弓弩手，下面乱成一团，上面根本不敢轻易放箭，唯恐会误伤。 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们得逞了。 只有百里飞燕和夏侯樽知道，这不是意外。 是配合！ 无比默契的配合！ 百里耀雄虽然不知道具体计划，但他一直在观察着大殿内的动向。 再加上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在她抢出夏侯昶，没对烟娘下重手，反而将她踢到了一个易于偷袭夏侯洙的位置，就已经敏锐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了。 而夏侯樽很清楚，一旦百里飞燕带着夏侯昶脱离了战局，那承平帝就会立即下令放箭。 到时候他们都得死。 唯一的生路，那就是孤注一掷，直接擒住承平帝。 夏侯霭本来满心都在自己二哥身上，可他不傻，见二哥没事后，立即就冲着夏侯庸去了。 在极短时间内，大殿内的变化一个跟一个，房梁上的那些暗卫们反应不过来本就是在情理之中。 就算反应过来了，没有承平帝下令，他们也不敢轻易放箭。 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小了起来。 谁胜了？ 现在谁胜谁负，都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承平帝在楚王和穆王的手中。 “父皇，下令，让他们都缴械投降，否则儿臣不介意拉着你一块上路，去地下再好好孝顺父皇您。”夏侯霭冷酷地开口。 “你们还敢弑君？”承平帝怒问。 “哼，父皇！你刚才可要杀了我们欸，现在再问出这话岂非很可笑？” 然而承平帝却大笑了出来。 “你们太天真了！要杀朕，那便杀！我看天下人怎么信服一个弑父弑君的人做这大晟国的君主！来啊，杀啊，朕要看看你们两个谁愿意动这个手！” 这又是一句挑拨离间之言。 谁动手，谁就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好处就很有可能被另一个人捞着。 楚王和穆王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要下手的意思。 承平帝继续道：“外面的厮杀声已经止住了，朕的禁卫军们很快就会杀进来。” “朕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你们也休想逃掉！大将军，保护好洙儿。待朕死后，你务必扶持洙儿登基。有镇北将军府在，朝廷就乱不了。至于这些逆子，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承平帝摆出了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为的就是进一步威迫两人。 穆王深知这人不能杀。 留在手里，那还有用。他要是死了，那对方可就再无顾虑了。 夏侯洙身体缓和了一点儿，被百里飞燕扶了起来。 “父皇，不要啊。” 他扯出了一个无比担忧的神情，心里却暗暗期盼着夏侯霭和夏侯樽能直接动手杀了承平帝。 那样这些人都没了，大晟国就是他的了。 第243章 无言的默契，危急时刻的绝杀! 烟娘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她现在只想要让夏侯庸痛苦、不好过。 “夏侯庸，不想要让你的宝贝儿子死，那你现在就给我跪下。” 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她下跪？ 不可能。 夏侯庸用眼神示意房梁上的杀手，想让他们找准机会先结果掉烟娘。 然而，他的小心思被烟娘给看穿了。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烟娘手中的刀一转，带着恶意地朝着夏侯昶的大腿扎去。 “啊——”夏侯洙疼得一激灵。 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喊大叫，可那种明明没有伤口，却清晰地牵动着每一块血肉的疼痛让他恐惧。 他难道真的要为夏侯昶陪葬吗？ 凭什么？为什么？ 过去二十多年，晋王一直骑在他的头上。他是荣光万丈的晋王殿下，而他只是个不受宠的五皇子。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将这些讨厌的家伙踩在脚下了。现在却告诉他，他不过是夏侯昶的一个附属品。 夏侯昶难受，他得比他难受十倍百倍。 夏侯昶死，他也得跟着死。 “啊父皇——疼死我了——父皇救我——” 夏侯洙不甘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能死在这里。 “洙儿，洙儿别怕，你先忍忍。” 夏侯庸强撑着镇定，不想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可这一次，的确让烟娘抓到了机会。 无助之下，夏侯庸注意到了百里飞燕。 这么长时间，她似乎没有什么表示。 这个反应不正常。 但夏侯庸却注意到，百里飞燕看上去还算镇定，但那只紧紧攥着夏侯洙的颤抖的手，彰显着她真实的情绪。 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她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最应该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想办法救人。 大呼大叫于事无补。 承平帝很欣赏这样的百里飞燕，也越发相信她。 “飞燕，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洙儿？”承平帝低声问百里飞燕。 “陛下，你先拖住烟娘，尽可能顺着她，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打开牢笼。” “什么？”打开牢笼，这怎么行？ “你打开牢笼，我就有办法在瞬息间解决掉烟娘，这样殿下就平安了。至于其他人，即便没有那个铁笼子，他们今日也逃不了。何况，我和父亲还在这里呢。” 夏侯庸看着百里飞燕的眼睛，里面流淌的是自信、沉着，还有冷酷。 这孩子是动了杀心了。 也对，伤害洙儿的人，百里飞燕是不可能放过的。 而这个大殿里几乎都是他的人，还有百里耀雄和百里飞燕这样的顶尖高手在。 怎么想他们也翻不起浪花来。 “夏侯庸，你敢无视我！” 烟娘看到夏侯庸这么长时间没有搭理她，更加疯狂起来。 接连两刀扎在了夏侯昶的心口和小腹，鲜血狂飙了出来。 “哼！” 夏侯昶闷哼，竭力忍耐着。 “二哥！”穆王焦急地大吼，他想要冲过去救人，烟娘却将那把刀抵住了夏侯昶的喉咙。 夏侯霭不敢再动了。 “二哥，你撑着点啊，二哥。”夏侯霭眼泪都流出来了。 夏侯昶望着他，眸中染上了哀痛。 如果不是经历这次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六弟这么在意他。 而这边的夏侯洙，一声短促的尖叫后，人轰然倒了下去。 要不是百里飞燕眼疾手快接住他，他直接砸地上去了。 夏侯洙开始头晕眼花，连气都快喘不上来。 那种仿佛被人捏住脖子、濒临死亡的模样，吓到了夏侯庸。 “洙儿！洙儿——” “父皇，儿臣、儿臣感觉自己就要死……死了……你救救儿臣……” “好，别怕，洙儿，父皇救你，父皇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夏侯庸这次总算知道了天蚕蛊的厉害，不敢再怠慢。 他仓皇爬了起来，面向烟娘。 “你给我住手！” “哈哈哈哈哈！夏侯庸，原来也有你这么在乎的东西啊！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他就是你的软肋啊，我要怎么折磨他呢~” 烟娘说着，又掐住了晋王的脖子，让本就喘不上来气的夏侯洙，情形更加糟糕。 “呼——呼——哈——哈——” 粗重的喘息声，每一下都响在夏侯庸的心头。 夏侯洙开始翻白眼了，手不断用力，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死去。 “洙儿啊！” 承平帝再也无法克制了。 嘭一声响！ 承平帝笔直地对着烟娘跪了下来。 烟娘怔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会向她下跪。 但她并不感到高兴，而是更加的愤怒。 狠心绝情如夏侯庸，把她害得这么惨，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今日却为了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向她下跪？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本以为他是没有心。 可这又是什么？ “既然你这么在意他，那我就更留不得他了！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烟娘说着就要动手抹掉夏侯昶的脖子。 “不要！！”承平帝大吼，眼里全是哀求。“烟娘不要，当初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我狼心狗肺。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行，我就在这里。” 承平帝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了龙椅旁。 “别动！你别动！” 烟娘命令着。 “好，我不动。烟娘，你恨的人是我，伤害你的人也是我。我将笼子打开，你别动洙儿，朕跟你走。从今以后，你想要朕做什么，朕都听你的好吗？” 这话让烟娘有些心动。 啪一声，笼子打开了。 百里飞燕蓦然出手。 一枚珠子直接打中了烟娘的手，下一刻，百里飞燕身影一晃，便近了烟娘的身。 但她没动烟娘，却是将夏侯昶给抢了过来。 “好，飞燕做得好！” 夏侯庸称赞着。 这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把夏侯昶带过来，自己控制着，那就没有人可以再利用他。 单单抓一个烟娘，难保其他人不会为了活命，拿夏侯昶做挡箭牌。 然而，夏侯昶没有高兴多久。 “殿下小心！” 暂时被踢开的烟娘，袖子里飞出一条黑绫，目标竟是地上快要痛死过去的夏侯洙。 大将军百里耀雄见状，过来搭救。 这样一来，承平帝身边就无人保护了。 楚王夏侯樽和穆王夏侯霭，反应也无比迅速，一左一右竟然飞身到了夏侯庸身旁，将他直接擒住了。 “陛下！” 在刚刚短短时间里，大殿上的变化实在是太多了。 承平帝也没想到，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竟然还会给他们抓到这样的机会！ 太致命了！ 然而他能怪任何人吗？ 百里飞燕成功抢出了夏侯昶，救下了洙儿，她没有错，有功。 百里耀雄呢？ 他是看到烟娘要对洙儿下手，无奈只能去救人。 而藏在房梁上的那些弓弩手，下面乱成一团，上面根本不敢轻易放箭，唯恐会误伤。 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们得逞了。 只有百里飞燕和夏侯樽知道，这不是意外。 是配合！ 无比默契的配合！ 百里耀雄虽然不知道具体计划，但他一直在观察着大殿内的动向。 再加上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在她抢出夏侯昶，没对烟娘下重手，反而将她踢到了一个易于偷袭夏侯洙的位置，就已经敏锐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了。 而夏侯樽很清楚，一旦百里飞燕带着夏侯昶脱离了战局，那承平帝就会立即下令放箭。 到时候他们都得死。 唯一的生路，那就是孤注一掷，直接擒住承平帝。 夏侯霭本来满心都在自己二哥身上，可他不傻，见二哥没事后，立即就冲着夏侯庸去了。 在极短时间内，大殿内的变化一个跟一个，房梁上的那些暗卫们反应不过来本就是在情理之中。 就算反应过来了，没有承平帝下令，他们也不敢轻易放箭。 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小了起来。 谁胜了？ 现在谁胜谁负，都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承平帝在楚王和穆王的手中。 “父皇，下令，让他们都缴械投降，否则儿臣不介意拉着你一块上路，去地下再好好孝顺父皇您。”夏侯霭冷酷地开口。 “你们还敢弑君？”承平帝怒问。 “哼，父皇！你刚才可要杀了我们欸，现在再问出这话岂非很可笑？” 然而承平帝却大笑了出来。 “你们太天真了！要杀朕，那便杀！我看天下人怎么信服一个弑父弑君的人做这大晟国的君主！来啊，杀啊，朕要看看你们两个谁愿意动这个手！” 这又是一句挑拨离间之言。 谁动手，谁就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好处就很有可能被另一个人捞着。 楚王和穆王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要下手的意思。 承平帝继续道：“外面的厮杀声已经止住了，朕的禁卫军们很快就会杀进来。” “朕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你们也休想逃掉！大将军，保护好洙儿。待朕死后，你务必扶持洙儿登基。有镇北将军府在，朝廷就乱不了。至于这些逆子，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承平帝摆出了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为的就是进一步威迫两人。 穆王深知这人不能杀。 留在手里，那还有用。他要是死了，那对方可就再无顾虑了。 夏侯洙身体缓和了一点儿，被百里飞燕扶了起来。 “父皇，不要啊。” 他扯出了一个无比担忧的神情，心里却暗暗期盼着夏侯霭和夏侯樽能直接动手杀了承平帝。 那样这些人都没了，大晟国就是他的了。 第244章 大戏落幕，天要亮了 “洙儿，不用顾虑父皇。他们要是敢动，你就将他们全部处死。你登基后，飞燕便是国后。你还年轻，朝政大事，多多听大将军和飞燕的。” 承平帝这话也是故意说给百里耀雄和百里飞燕听的。 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情，肯定会引起百里家的疑心。 可这番话一说，他们也不会再探究往事，而是会好好辅佐夏侯洙。 当然，夏侯庸可没这么快就认命。 他越是这么说，夏侯樽和夏侯霭越是不敢轻易取他性命。 他在等。 “保护皇上！护驾——” 殿外，禁卫军终于了结了敌人，冲入了大殿内。 这么大的阵势，让殿内的人也是一惊。 “来了！” 百里飞燕清晰地感觉到大殿内多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一位白衣公子两枚铁弹一左一右直袭夏侯霭和夏侯樽。 噗！ 这铁弹好生了得。 夏侯霭被当胸命中，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挟持着夏侯庸的手也松开了。 夏侯樽反应要快一些，察觉到危险临近，他直接就闪到了夏侯庸的身后，拿他当挡箭牌。 然而就这么会儿的工夫，那白衣公子已经来到了承平帝身边，大手一拨，就将承平帝从夏侯樽手中捞走。 还飞起一脚，踢向了夏侯樽。 夏侯樽举起胳膊抵挡，被震退了几步。 糟糕啊！ 这样下去，他们会输的。 这个突然杀出来的人，身手不但了得，出手也是异常果断。 哪怕对方用皇帝的性命作为威胁，他也敢直接上手抢人。 想必承平帝身边那个深藏不露的人就是他。 喜爱白衣，铁弹作为武器，百里飞燕脑海里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莫非是多情公子？ 多情公子和无情公子原本是师兄弟，还是宿敌。 而这位多情公子也是无情公子最为忌惮的人，这么多年他之所以从来不露真面目，一直东躲西藏，说是在躲仇家，其实就是在躲他。 二哥说过，无情公子还很少有怕的人，多情公子是一位。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看到无情公子，该不会是看到了他的师兄，不敢出现了。 百里飞燕之前听二哥说过，多情公子清高自持，性格十分怪异。 这样的人物，为何会给夏侯庸效力？ 要知道这些江湖人，可是看不惯朝廷做派的。 “你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朕可就没命了。”承平帝略带不满的对那位白衣公子说。 “我能来，你就感激涕零。” 这个人说话很狂妄。 但承平帝居然也没有说什么。 “陛下，眼前这些碍事的人，全都杀吗？”白衣公子傲然问。 仿佛眼前的只是一群蝼蚁。 “这种事情还用不着公子亲自动手。”承平帝抬起手，“众人听令，不想死的现在立刻跪下。” 一群大臣哗啦啦跪下了。 站着的也就是夏侯霭、夏侯樽以及那几位大臣。 “好，晋王别动，其他人全部射杀！” 弓弩对准着夏侯樽一行人，殿内殿外，局势已经完全被夏侯庸他们给掌握了。 夏侯霭已经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几道黑影忽然出现在大殿。 他们轻功身法诡谲难测，纵身起落间，大殿内的宫灯全部被熄灭。 一时间，大殿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白衣公子蓦地飞了起来，跟半空中一人交起手来。 底下也是兵器声不断。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倒下了，也不知道是谁踩到了谁。 “护驾！护驾——” “全都别动！给我守住宫门，谁敢出去格杀勿论！” 而烟娘，刚才被百里耀雄打伤了，趴在地上半死不活。 但那都是装的，她的伤其实并不重，这么会儿已经缓和了过来。 别人被突然而来的黑暗给影响到了，唯有她注意力一直牢牢放在承平帝身上。 她缓缓爬了起来，手中拿着刀。 夏侯庸，今日我们两人就一起死！ 黑暗中划过一抹寒光，烟娘的匕首朝夏侯庸刺了过去。 “陛下小心！” 承平帝身边虽然没有了白衣公子，大将军百里耀雄却还在这儿呢。 他挡住了烟娘的进攻。 “又是你在碍事！” “圣驾面前，岂容你放肆！” “大家稳住，如今不过是贼子在负隅顽抗，快点把灯点上，清剿逆贼！” 百里飞燕也在提振士气。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她的心思全都放在夏侯洙身上。 夏侯洙方才看承平帝的眼神，完全落入她的眼中。 夏侯洙如果想要取代承平帝上位，那现在就是个绝佳机会。 承平帝要是死了，皇位没有人再跟他争了，而他也可以就此摆脱掉承平帝的束缚。 如果这次不动手，以承平帝的年纪和身体状况，那他想做这个皇帝还有得等。 而夏侯洙是等不了的。 果然，在百里飞燕的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时，夏侯洙突然动了。 他站了起来，一点点朝夏侯庸所在的方向靠近。 百里耀雄也很聪明，他一边跟烟娘交手，一边护着承平帝往夏侯洙这边退。 夏侯洙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握在了手里。 “洙儿，洙儿呢？有没有事？” 夏侯庸自己往后退的时候，还不放心夏侯洙。 他约摸记得，夏侯洙就在这个位置。 “灯怎么还没点起来！你们干什么吃……呃。” 噗呲一声。 一把刀直接从背后捅了过来，承平帝被捅了个正着，刀尖穿胸而过，不断往地上滴着血。 夏侯庸瞪大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夏侯洙得手后，想立即退开。 就在这一瞬间，百里飞燕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烛火中，印出了夏侯洙阴狠染血的面庞。 “啊！！” 百里飞燕这一声尖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很快，黑衣人们被击退，大殿内的灯重新点燃了。 映照在所有人眼前的，便是夏侯洙将夏侯庸捅了个透心凉的画面。 “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夏侯洙惊慌无比，撒开手，往后退着。 夏侯庸一点点艰难转过身，望着身后的夏侯洙。 “洙……洙儿……你、你要杀我？……” “父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刚才就是太害怕了，手中拿着一把刀，我想要保护、对我想要保护父皇来着……” 然而这种话傻子才信。 夏侯庸退到这儿时，还开口询问夏侯洙怎么样了，他怎么可能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禁卫军还有暗卫们也被这一幕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杀陛下的不是乱臣贼子，而是陛下刚才想要传位的昇王夏侯洙。 “杀啊——杀——” 殿外又传来巨大的声响。 是楚王的巡防军到了！ 领头的人正是骆无香。 骆无香奉楚王之命等在宫外，等里面杀得差不多后再冲进来收拾残局。 如今巡防军终于到了。 夏侯樽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巡防军已到，陛下也已命不久矣。不想死的就放下武器，本王承诺，凡放下武器愿意继续为朝廷效力的，本王绝不秋后算账。不愿意为朝廷效力，也可以自行离去。” 发动宫廷政变，除了要迅如雷霆。 拿下皇宫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赦免参与其中的非首脑人物。 这样可以最快时间内平息事态，防止他们凶狠反扑。 暗卫倒是想要尽忠，只是现在皇帝都快要没了，让他们对谁尽忠。 承平帝看看夏侯洙，这个他唯一偏爱却对他狠下杀手的儿子。 又看看胜券在握的楚王，以及纷纷扔掉武器，缴械投降的属下们。 这一刻，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杀人诛心、万念俱灰。 “噗——” 一口血喷出，承平帝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了。 而那双眼睛，至死都没能合上。 “父皇——父皇——” 夏侯洙这一刻是真的慌了。 “行了，是你杀了父皇，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的。来人啊，将这位弑君的逆贼给抓起来。”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们，你们逼的！飞燕，飞燕，你救我啊，飞燕……” 夏侯洙开始胡言乱语。 夏侯樽以及其他人都看向百里飞燕，想着她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百里飞燕悲哀地摇摇头。 “殿下，你让我怎么帮你？你杀了陛下啊，还罪证确凿。” “飞燕，你一定要救我，你不是爱我吗？你再带我杀出去啊，你也可以帮我向他们求情，你的面子他们一定会给的。我不跟他们争皇位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们俩大不了离开都城。” “你之前不也跟我说，你不喜欢朝堂纷争，你希望能和我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吗？”夏侯洙紧攥着百里飞燕的手，宛如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我百里飞燕，永远不会跟一个弑君的恶贼在一起！” 百里飞燕甩开了夏侯洙的手，转身离开了大殿。 “飞燕——飞燕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夏侯洙哭喊着要追上去，还没动，就已经被巡防军给死死按住了。 而这一晚的大戏，到此终于落下了帷幕。 皇宫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夏侯樽忙碌的生活才刚开始，但这些都跟百里飞燕无关了。 她所知道的是，承平帝死后，多情公子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巡防军想要阻拦，但是没拦住。 被救回来的夏侯昶，百里飞燕为他止血时，发现他的伤看着严重，实际上没伤到要害。 烟娘虽然痛恨夏侯庸，但在对夏侯昶动手时，到底还是留了情的。 夏侯昶被楚王的人送回了晋王府养伤。 至于穆王，则被楚王软禁起来了。 等百里飞燕躺在床上时，天已经要亮了—— 第244章 大戏落幕，天要亮了 “洙儿，不用顾虑父皇。他们要是敢动，你就将他们全部处死。你登基后，飞燕便是国后。你还年轻，朝政大事，多多听大将军和飞燕的。” 承平帝这话也是故意说给百里耀雄和百里飞燕听的。 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情，肯定会引起百里家的疑心。 可这番话一说，他们也不会再探究往事，而是会好好辅佐夏侯洙。 当然，夏侯庸可没这么快就认命。 他越是这么说，夏侯樽和夏侯霭越是不敢轻易取他性命。 他在等。 “保护皇上！护驾——” 殿外，禁卫军终于了结了敌人，冲入了大殿内。 这么大的阵势，让殿内的人也是一惊。 “来了！” 百里飞燕清晰地感觉到大殿内多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一位白衣公子两枚铁弹一左一右直袭夏侯霭和夏侯樽。 噗！ 这铁弹好生了得。 夏侯霭被当胸命中，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挟持着夏侯庸的手也松开了。 夏侯樽反应要快一些，察觉到危险临近，他直接就闪到了夏侯庸的身后，拿他当挡箭牌。 然而就这么会儿的工夫，那白衣公子已经来到了承平帝身边，大手一拨，就将承平帝从夏侯樽手中捞走。 还飞起一脚，踢向了夏侯樽。 夏侯樽举起胳膊抵挡，被震退了几步。 糟糕啊！ 这样下去，他们会输的。 这个突然杀出来的人，身手不但了得，出手也是异常果断。 哪怕对方用皇帝的性命作为威胁，他也敢直接上手抢人。 想必承平帝身边那个深藏不露的人就是他。 喜爱白衣，铁弹作为武器，百里飞燕脑海里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莫非是多情公子？ 多情公子和无情公子原本是师兄弟，还是宿敌。 而这位多情公子也是无情公子最为忌惮的人，这么多年他之所以从来不露真面目，一直东躲西藏，说是在躲仇家，其实就是在躲他。 二哥说过，无情公子还很少有怕的人，多情公子是一位。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看到无情公子，该不会是看到了他的师兄，不敢出现了。 百里飞燕之前听二哥说过，多情公子清高自持，性格十分怪异。 这样的人物，为何会给夏侯庸效力？ 要知道这些江湖人，可是看不惯朝廷做派的。 “你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朕可就没命了。”承平帝略带不满的对那位白衣公子说。 “我能来，你就感激涕零。” 这个人说话很狂妄。 但承平帝居然也没有说什么。 “陛下，眼前这些碍事的人，全都杀吗？”白衣公子傲然问。 仿佛眼前的只是一群蝼蚁。 “这种事情还用不着公子亲自动手。”承平帝抬起手，“众人听令，不想死的现在立刻跪下。” 一群大臣哗啦啦跪下了。 站着的也就是夏侯霭、夏侯樽以及那几位大臣。 “好，晋王别动，其他人全部射杀！” 弓弩对准着夏侯樽一行人，殿内殿外，局势已经完全被夏侯庸他们给掌握了。 夏侯霭已经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几道黑影忽然出现在大殿。 他们轻功身法诡谲难测，纵身起落间，大殿内的宫灯全部被熄灭。 一时间，大殿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白衣公子蓦地飞了起来，跟半空中一人交起手来。 底下也是兵器声不断。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倒下了，也不知道是谁踩到了谁。 “护驾！护驾——” “全都别动！给我守住宫门，谁敢出去格杀勿论！” 而烟娘，刚才被百里耀雄打伤了，趴在地上半死不活。 但那都是装的，她的伤其实并不重，这么会儿已经缓和了过来。 别人被突然而来的黑暗给影响到了，唯有她注意力一直牢牢放在承平帝身上。 她缓缓爬了起来，手中拿着刀。 夏侯庸，今日我们两人就一起死！ 黑暗中划过一抹寒光，烟娘的匕首朝夏侯庸刺了过去。 “陛下小心！” 承平帝身边虽然没有了白衣公子，大将军百里耀雄却还在这儿呢。 他挡住了烟娘的进攻。 “又是你在碍事！” “圣驾面前，岂容你放肆！” “大家稳住，如今不过是贼子在负隅顽抗，快点把灯点上，清剿逆贼！” 百里飞燕也在提振士气。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她的心思全都放在夏侯洙身上。 夏侯洙方才看承平帝的眼神，完全落入她的眼中。 夏侯洙如果想要取代承平帝上位，那现在就是个绝佳机会。 承平帝要是死了，皇位没有人再跟他争了，而他也可以就此摆脱掉承平帝的束缚。 如果这次不动手，以承平帝的年纪和身体状况，那他想做这个皇帝还有得等。 而夏侯洙是等不了的。 果然，在百里飞燕的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时，夏侯洙突然动了。 他站了起来，一点点朝夏侯庸所在的方向靠近。 百里耀雄也很聪明，他一边跟烟娘交手，一边护着承平帝往夏侯洙这边退。 夏侯洙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握在了手里。 “洙儿，洙儿呢？有没有事？” 夏侯庸自己往后退的时候，还不放心夏侯洙。 他约摸记得，夏侯洙就在这个位置。 “灯怎么还没点起来！你们干什么吃……呃。” 噗呲一声。 一把刀直接从背后捅了过来，承平帝被捅了个正着，刀尖穿胸而过，不断往地上滴着血。 夏侯庸瞪大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夏侯洙得手后，想立即退开。 就在这一瞬间，百里飞燕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烛火中，印出了夏侯洙阴狠染血的面庞。 “啊！！” 百里飞燕这一声尖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很快，黑衣人们被击退，大殿内的灯重新点燃了。 映照在所有人眼前的，便是夏侯洙将夏侯庸捅了个透心凉的画面。 “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夏侯洙惊慌无比，撒开手，往后退着。 夏侯庸一点点艰难转过身，望着身后的夏侯洙。 “洙……洙儿……你、你要杀我？……” “父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刚才就是太害怕了，手中拿着一把刀，我想要保护、对我想要保护父皇来着……” 然而这种话傻子才信。 夏侯庸退到这儿时，还开口询问夏侯洙怎么样了，他怎么可能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禁卫军还有暗卫们也被这一幕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杀陛下的不是乱臣贼子，而是陛下刚才想要传位的昇王夏侯洙。 “杀啊——杀——” 殿外又传来巨大的声响。 是楚王的巡防军到了！ 领头的人正是骆无香。 骆无香奉楚王之命等在宫外，等里面杀得差不多后再冲进来收拾残局。 如今巡防军终于到了。 夏侯樽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巡防军已到，陛下也已命不久矣。不想死的就放下武器，本王承诺，凡放下武器愿意继续为朝廷效力的，本王绝不秋后算账。不愿意为朝廷效力，也可以自行离去。” 发动宫廷政变，除了要迅如雷霆。 拿下皇宫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赦免参与其中的非首脑人物。 这样可以最快时间内平息事态，防止他们凶狠反扑。 暗卫倒是想要尽忠，只是现在皇帝都快要没了，让他们对谁尽忠。 承平帝看看夏侯洙，这个他唯一偏爱却对他狠下杀手的儿子。 又看看胜券在握的楚王，以及纷纷扔掉武器，缴械投降的属下们。 这一刻，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杀人诛心、万念俱灰。 “噗——” 一口血喷出，承平帝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了。 而那双眼睛，至死都没能合上。 “父皇——父皇——” 夏侯洙这一刻是真的慌了。 “行了，是你杀了父皇，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的。来人啊，将这位弑君的逆贼给抓起来。”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们，你们逼的！飞燕，飞燕，你救我啊，飞燕……” 夏侯洙开始胡言乱语。 夏侯樽以及其他人都看向百里飞燕，想着她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百里飞燕悲哀地摇摇头。 “殿下，你让我怎么帮你？你杀了陛下啊，还罪证确凿。” “飞燕，你一定要救我，你不是爱我吗？你再带我杀出去啊，你也可以帮我向他们求情，你的面子他们一定会给的。我不跟他们争皇位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们俩大不了离开都城。” “你之前不也跟我说，你不喜欢朝堂纷争，你希望能和我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吗？”夏侯洙紧攥着百里飞燕的手，宛如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我百里飞燕，永远不会跟一个弑君的恶贼在一起！” 百里飞燕甩开了夏侯洙的手，转身离开了大殿。 “飞燕——飞燕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夏侯洙哭喊着要追上去，还没动，就已经被巡防军给死死按住了。 而这一晚的大戏，到此终于落下了帷幕。 皇宫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夏侯樽忙碌的生活才刚开始，但这些都跟百里飞燕无关了。 她所知道的是，承平帝死后，多情公子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巡防军想要阻拦，但是没拦住。 被救回来的夏侯昶，百里飞燕为他止血时，发现他的伤看着严重，实际上没伤到要害。 烟娘虽然痛恨夏侯庸，但在对夏侯昶动手时，到底还是留了情的。 夏侯昶被楚王的人送回了晋王府养伤。 至于穆王，则被楚王软禁起来了。 等百里飞燕躺在床上时，天已经要亮了—— 第245章 全文大结局！ 一个月后。 离那夜的宫廷政变，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承平帝驾崩了，杀他的凶手也已经伏法。 夏侯洙行刑前，百里飞燕曾去看过他。 他仍然不死心，哀求百里飞燕救他。 百里飞燕居高临下，望着那个跪在地上哀求自己的男人，嘴角噙着笑，然后一脚将他给踢开。 这样的百里飞燕，让夏侯洙陌生得厉害，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那天晚上，你看到了我对父皇下手，故意点燃火折子，将我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下？！” “不错，我就是故意的。” “飞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夏侯洙质问道。 周嫣的背叛已经让他痛苦难当，而百里飞燕这个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居然如此坑害他！ 为何？这到底是为何？！ “夏侯洙，你真的认为这世上会有不透风的墙？真当我百里肺炎是个傻子吗？” 夏侯洙一怔。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说些什么。” 百里飞燕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这笑容十分瘆人。 夏侯洙鼓起勇气，抓住了百里飞燕的手。 “飞燕，你听我说，我是有事情瞒着你。我跟嫣儿在一起了，可都是她骗了我。你也看到了，她是晋王的人，她要害我啊！我已经吃够了苦头了，也认识到了她的真面目，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好。” “你跟周嫣的那点破事，我早就知道了。” “飞燕，都是周嫣引诱我的，是她故意在我茶里动手脚，还逼迫我如果不继续跟她在一起，就把这件事告诉你。我很害怕失去你，才不得不受她威胁。” 啧啧啧！ 百里飞燕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 周嫣在宫变的那一天晚上，因为天蚕蛊疼得死去活来。 夕胭嫌她吵，直接抹了她的脖子。 而如果周嫣知道夏侯洙这么说，死的人都能够气活过来。 “殿下你说错了，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你的父皇，可他被你杀死了。” “你还在怪我杀了我的父皇？可飞燕你不知道！父皇他一直在控制我、折磨我。我什么都只能听他的，他不只是要把我当成他的傀儡，他也想透过我利用你、利用百里家啊。” 夏侯洙拽着她，企图用那双真诚深情的眼赢得百里飞燕的信任。 “我不愿意听他的，我爱你，想要好好对待你。只有摆脱了他的束缚，我们两个才能过想要的生活，你明白么飞燕？” “所以你在告诉我，你是因为我才杀了陛下的？”百里飞燕好笑地问。 “是啊飞燕，我的确不该这么做，可我就是太在乎你了。不想你嫁给我后，还要被我父皇利用控制——” “夏侯洙啊夏侯洙，你还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百里飞燕甩开他的手，下一刻，按着夏侯洙的脑袋，狠狠地将它砸在地上。 “啊——”夏侯洙痛得大叫。 而百里飞燕坐在地上，靠近他的耳边。 “夏侯洙，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为什么到如今，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 夏侯洙闷哼着，脑袋快裂开了，却根本逃不开百里飞燕的钳制。 “那是因为，我见识过最残忍、最绝情的你啊！” “唔飞……飞燕，我没……有……” “现在的你当然没有了，因为命运已经被我悄然改变了。” “……” 夏侯洙听得是一头雾水。 “就让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就当作给你践行的礼物，也好让你死得瞑目一点。” 百里飞燕便将前世她和夏侯洙的那些恩恩怨怨都说给他听。 甭管夏侯洙信不信，她坚持将它给说完了。 到最后，夏侯洙仍然不承认自己会那样做。他泣不成声，认为百里飞燕疯了。只因为一些怪诞的梦，就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夏侯洙，你不必否认，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我说的这些事情如果按照原来的发展，总有一天在这一世也会变为现实。” “你从来不曾对我有过片刻的真心，你对我也只有利用和欺骗。仔细想想，你对爱你至深的父皇都可以一刀了结，又怎么会在乎我这么个人？” “你跟我父皇不一样——”夏侯洙摇着头。 “都一样，都是你的踏脚石。你别以为我搬出你父皇，是因为我真的在乎他的死活。你该不会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会那么容易就杀了你的父皇，还被所有人抓了个正着？” 夏侯洙就算再对百里飞燕报以不切实际的期待，这会儿也全明白了。 “是你！是你和大将军故意将父皇带到了我身边，那把刀也是你放在那儿的！” “总算明白过来了。” 百里飞燕拍拍他的脸，“我心爱的殿下，这份大礼你喜欢吗？” “飞燕，你好狠的心啊！” “我心狠？又哪里及得上你们父子于万一？你明白我为什么要精心设计，让你父皇死在你手上吗？因为这样才能狠狠报复你们！让你们也体会到这种被人欺骗、被人背叛、所有一切都被人完全摧毁的痛苦！” 夏侯洙全身软得跟烂泥一般，他害怕这样的百里飞燕，好想要躲起来。 可百里飞燕不会轻易放过他。 “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悔得抓心挠肺，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滋味了！” “现在你可以向我祈求，祈求你死后我能让你入土下葬。否则我也想要效仿你，将你的尸身带回去，供在祠室里。我每天都去看你，日夜折磨你，让你就算死了也得不到解脱。” 夏侯洙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百里飞燕打开牢门，满身寒霜地离开。 在走出囚室时，她停了下来。 “楚王殿下，听够了吗？” 夏侯樽从墙后走了出来。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百里飞燕。 那么多的疑问，在今天都找到了答案。 可夏侯樽一点解惑的快感都没有，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事。 他心疼面前的这个女子。 到底承受了多少的隐痛，才走到了今天，才设计了这一切？ 夏侯樽几次张口，话都没说出来。 “殿下既然没事，那飞燕就告辞了。” 百里飞燕冷然离开了。 夏侯洙死了，死之前特别害怕百里飞燕会折磨他，不断说着胡话和对不起。 但百里飞燕压根再懒得理会这号人，对他的尸身更不感兴趣。 朝廷不可一日无主，夏侯樽稳固事态后，在群臣的拥护下，登基为帝。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让穆王乖乖放弃了手中的权柄，自请前往南洲，做一个闲散王爷。 而晋王夏侯昶，留在晟京城养伤。 他还是晋王，只是不再参与朝政事务。 无情公子趁着他睡着时来看过他，给他留下了伤药，便离开了。 百里若飞曾问无情公子，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去了后就再没回来？ 无情公子说他遇到他师兄了，怕被他逮着就溜了。却没想到晋王出事的时候，他不在他身边。 也违背了要保护他的诺言。 百里若飞后来才知道，无情公子之所以不再出现，是因为多情公子是承平帝的私生子。 所以他会出现在皇宫，会保护承平帝。 父子感情没多深，甚至在心里痛恨着，但多情公子对自己的父亲总是怀揣着一点憧憬和期待的。 无情公子还没做好要跟自己师兄站在对立面的准备，所以他逃了。 他愧对晋王，所以选择不再出现。 晋王养伤那段时间，总会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拿着那个药瓶出神。 他到最后，都没看过无情公子的真面目。 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装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有人建议夏侯樽，穆王和晋王都不能留，必须杀之才能永绝后患。 但夏侯樽没有这样做。 他们生在一个残酷的皇室，从一出生就是亲生父亲手中的棋子。 他没有那么渴望亲情，却也不愿让自己变成承平帝那副模样。 何况刚发生政变，这个时候大开杀戒，只会造成江山动荡，也会有更多的人不服他的统治。 因为夏侯洙那个蠢货，帮忙解决了承平帝，让他们不用背上弑君恶名。 宫廷政变的事情，史官们也会这样写：昇王夏侯洙意图谋反，楚王识破奸计，勤王有功。然贼人狡诈，先帝还是死于贼人之手，悲叹！ 夏侯樽不想要将过多心力放在勾心斗角上，他希望尽早稳定朝局，整肃吏治，发展民生水利，让百姓们能够过上安宁的生活。 夏侯樽登基后，颁布了一系列决策，让百姓切实感受到了实惠，有关于政变的流言，也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尧国大军囤于边境，本想趁着大晟国内乱大举入侵。 然而大晟国并没有真正乱起来。 打头阵的两万兵马杀入北境后，遭了镇北军的埋伏，全军覆没。 这一次大败，败得迅雷不及掩耳。 尧国知道中计了，加上这时候入侵根本讨不得便宜，便决定撤军。 然而，虎威将军百里锦宏却不会让他们轻易就这么走了。 一路连追代打，加上沿途还有伏兵，杀得尧国的将士们是丢盔弃甲，好不狼狈。 这一战，他们没打劫成功，反而还元气大伤。 雯岚郡主被紧急召回国，听说尧国也出了乱子，东王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当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后，百里飞燕决定离开都城。 骆无香前来送行。 说夏侯樽本来也想送她，到底是没来。 可能是担心来了后，就舍不得放她走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百里飞燕问骆无香。 骆无香说，他要留在夏侯樽身边。 “夏侯樽很幸运，能有你这么一个人辅佐他。”百里飞燕感叹着。 “不。”骆无香看着百里飞燕，摇摇头。 他留在夏侯樽身边，不是为了守护大晟国的新君，而是继续守护百里飞燕。 只有留在夏侯樽身边，他才能牢牢看着他，不让他做出危害百里飞燕和镇北将军府的事情。 ——娘娘，前世我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救百里家，让你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折磨。 今生只要我骆无香在一日，就不会放着任何人去伤害你们！ “谢谢！”骆无香没有说，但他的心意百里飞燕感受到了。 “无需说谢，能为娘娘做一点事情，是骆无香的荣耀。” 百里飞燕转过身，有些不忍去看骆无香的眼睛。 她没法回应他的感情，她也没法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娘娘不需要有任何的负担，你对我的恩情，比起我做的这些，算不得什么。” “我对你，有什么恩情？”百里飞燕终于忍不住问。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娘娘就自己想，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 骆无香挥着手，与百里飞燕告别。 她这次离开，可不只是游历江湖去的，她主要目的还是天通。 不管有多难，百里飞燕誓要将天通给连根拔除。 骆无香挺担心她的，但他还是送她走了。 因为他明白，像百里飞燕这样的人，决定做一件事情，需要的不是阻拦，而是信任和支持！ 走了几步后，便看到了大树后的夏侯樽。 在远处，还停放着一辆马车。 “陛下，你早来了，怎么不出来见见飞燕将军？” “不想来，不敢来，但……” 他还是来了。 这些日子，夏侯樽不止一次想过下旨，直接封百里飞燕为后。 可一想到在天牢里，百里飞燕向夏侯洙吞吐的那些秘密。 想到这一年来，那个满身风霜傲然前行、将所有苦痛和仇恨压抑在心底、最后化为烧灼的烈酒一口饮下的女子，他决定放手。 因为夏侯樽没有自信，自己不会沦为第二个夏侯洙。 他是不会像夏侯洙那么狠、那么绝。 可百里飞燕值得最好的。 如果自己给不了她全部，那就放她走。 他会留在这里，好好治理这江山。 这样无论百里飞燕走到哪里，看到天下太平，物阜民丰。想起他这个老朋友，心里也会宽慰一些。 （全文完） 第245章 全文大结局！ 一个月后。 离那夜的宫廷政变，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承平帝驾崩了，杀他的凶手也已经伏法。 夏侯洙行刑前，百里飞燕曾去看过他。 他仍然不死心，哀求百里飞燕救他。 百里飞燕居高临下，望着那个跪在地上哀求自己的男人，嘴角噙着笑，然后一脚将他给踢开。 这样的百里飞燕，让夏侯洙陌生得厉害，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那天晚上，你看到了我对父皇下手，故意点燃火折子，将我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下？！” “不错，我就是故意的。” “飞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夏侯洙质问道。 周嫣的背叛已经让他痛苦难当，而百里飞燕这个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居然如此坑害他！ 为何？这到底是为何？！ “夏侯洙，你真的认为这世上会有不透风的墙？真当我百里肺炎是个傻子吗？” 夏侯洙一怔。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说些什么。” 百里飞燕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这笑容十分瘆人。 夏侯洙鼓起勇气，抓住了百里飞燕的手。 “飞燕，你听我说，我是有事情瞒着你。我跟嫣儿在一起了，可都是她骗了我。你也看到了，她是晋王的人，她要害我啊！我已经吃够了苦头了，也认识到了她的真面目，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好。” “你跟周嫣的那点破事，我早就知道了。” “飞燕，都是周嫣引诱我的，是她故意在我茶里动手脚，还逼迫我如果不继续跟她在一起，就把这件事告诉你。我很害怕失去你，才不得不受她威胁。” 啧啧啧！ 百里飞燕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 周嫣在宫变的那一天晚上，因为天蚕蛊疼得死去活来。 夕胭嫌她吵，直接抹了她的脖子。 而如果周嫣知道夏侯洙这么说，死的人都能够气活过来。 “殿下你说错了，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你的父皇，可他被你杀死了。” “你还在怪我杀了我的父皇？可飞燕你不知道！父皇他一直在控制我、折磨我。我什么都只能听他的，他不只是要把我当成他的傀儡，他也想透过我利用你、利用百里家啊。” 夏侯洙拽着她，企图用那双真诚深情的眼赢得百里飞燕的信任。 “我不愿意听他的，我爱你，想要好好对待你。只有摆脱了他的束缚，我们两个才能过想要的生活，你明白么飞燕？” “所以你在告诉我，你是因为我才杀了陛下的？”百里飞燕好笑地问。 “是啊飞燕，我的确不该这么做，可我就是太在乎你了。不想你嫁给我后，还要被我父皇利用控制——” “夏侯洙啊夏侯洙，你还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百里飞燕甩开他的手，下一刻，按着夏侯洙的脑袋，狠狠地将它砸在地上。 “啊——”夏侯洙痛得大叫。 而百里飞燕坐在地上，靠近他的耳边。 “夏侯洙，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为什么到如今，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 夏侯洙闷哼着，脑袋快裂开了，却根本逃不开百里飞燕的钳制。 “那是因为，我见识过最残忍、最绝情的你啊！” “唔飞……飞燕，我没……有……” “现在的你当然没有了，因为命运已经被我悄然改变了。” “……” 夏侯洙听得是一头雾水。 “就让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就当作给你践行的礼物，也好让你死得瞑目一点。” 百里飞燕便将前世她和夏侯洙的那些恩恩怨怨都说给他听。 甭管夏侯洙信不信，她坚持将它给说完了。 到最后，夏侯洙仍然不承认自己会那样做。他泣不成声，认为百里飞燕疯了。只因为一些怪诞的梦，就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夏侯洙，你不必否认，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我说的这些事情如果按照原来的发展，总有一天在这一世也会变为现实。” “你从来不曾对我有过片刻的真心，你对我也只有利用和欺骗。仔细想想，你对爱你至深的父皇都可以一刀了结，又怎么会在乎我这么个人？” “你跟我父皇不一样——”夏侯洙摇着头。 “都一样，都是你的踏脚石。你别以为我搬出你父皇，是因为我真的在乎他的死活。你该不会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会那么容易就杀了你的父皇，还被所有人抓了个正着？” 夏侯洙就算再对百里飞燕报以不切实际的期待，这会儿也全明白了。 “是你！是你和大将军故意将父皇带到了我身边，那把刀也是你放在那儿的！” “总算明白过来了。” 百里飞燕拍拍他的脸，“我心爱的殿下，这份大礼你喜欢吗？” “飞燕，你好狠的心啊！” “我心狠？又哪里及得上你们父子于万一？你明白我为什么要精心设计，让你父皇死在你手上吗？因为这样才能狠狠报复你们！让你们也体会到这种被人欺骗、被人背叛、所有一切都被人完全摧毁的痛苦！” 夏侯洙全身软得跟烂泥一般，他害怕这样的百里飞燕，好想要躲起来。 可百里飞燕不会轻易放过他。 “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悔得抓心挠肺，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滋味了！” “现在你可以向我祈求，祈求你死后我能让你入土下葬。否则我也想要效仿你，将你的尸身带回去，供在祠室里。我每天都去看你，日夜折磨你，让你就算死了也得不到解脱。” 夏侯洙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百里飞燕打开牢门，满身寒霜地离开。 在走出囚室时，她停了下来。 “楚王殿下，听够了吗？” 夏侯樽从墙后走了出来。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百里飞燕。 那么多的疑问，在今天都找到了答案。 可夏侯樽一点解惑的快感都没有，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事。 他心疼面前的这个女子。 到底承受了多少的隐痛，才走到了今天，才设计了这一切？ 夏侯樽几次张口，话都没说出来。 “殿下既然没事，那飞燕就告辞了。” 百里飞燕冷然离开了。 夏侯洙死了，死之前特别害怕百里飞燕会折磨他，不断说着胡话和对不起。 但百里飞燕压根再懒得理会这号人，对他的尸身更不感兴趣。 朝廷不可一日无主，夏侯樽稳固事态后，在群臣的拥护下，登基为帝。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让穆王乖乖放弃了手中的权柄，自请前往南洲，做一个闲散王爷。 而晋王夏侯昶，留在晟京城养伤。 他还是晋王，只是不再参与朝政事务。 无情公子趁着他睡着时来看过他，给他留下了伤药，便离开了。 百里若飞曾问无情公子，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去了后就再没回来？ 无情公子说他遇到他师兄了，怕被他逮着就溜了。却没想到晋王出事的时候，他不在他身边。 也违背了要保护他的诺言。 百里若飞后来才知道，无情公子之所以不再出现，是因为多情公子是承平帝的私生子。 所以他会出现在皇宫，会保护承平帝。 父子感情没多深，甚至在心里痛恨着，但多情公子对自己的父亲总是怀揣着一点憧憬和期待的。 无情公子还没做好要跟自己师兄站在对立面的准备，所以他逃了。 他愧对晋王，所以选择不再出现。 晋王养伤那段时间，总会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拿着那个药瓶出神。 他到最后，都没看过无情公子的真面目。 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装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有人建议夏侯樽，穆王和晋王都不能留，必须杀之才能永绝后患。 但夏侯樽没有这样做。 他们生在一个残酷的皇室，从一出生就是亲生父亲手中的棋子。 他没有那么渴望亲情，却也不愿让自己变成承平帝那副模样。 何况刚发生政变，这个时候大开杀戒，只会造成江山动荡，也会有更多的人不服他的统治。 因为夏侯洙那个蠢货，帮忙解决了承平帝，让他们不用背上弑君恶名。 宫廷政变的事情，史官们也会这样写：昇王夏侯洙意图谋反，楚王识破奸计，勤王有功。然贼人狡诈，先帝还是死于贼人之手，悲叹！ 夏侯樽不想要将过多心力放在勾心斗角上，他希望尽早稳定朝局，整肃吏治，发展民生水利，让百姓们能够过上安宁的生活。 夏侯樽登基后，颁布了一系列决策，让百姓切实感受到了实惠，有关于政变的流言，也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尧国大军囤于边境，本想趁着大晟国内乱大举入侵。 然而大晟国并没有真正乱起来。 打头阵的两万兵马杀入北境后，遭了镇北军的埋伏，全军覆没。 这一次大败，败得迅雷不及掩耳。 尧国知道中计了，加上这时候入侵根本讨不得便宜，便决定撤军。 然而，虎威将军百里锦宏却不会让他们轻易就这么走了。 一路连追代打，加上沿途还有伏兵，杀得尧国的将士们是丢盔弃甲，好不狼狈。 这一战，他们没打劫成功，反而还元气大伤。 雯岚郡主被紧急召回国，听说尧国也出了乱子，东王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当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后，百里飞燕决定离开都城。 骆无香前来送行。 说夏侯樽本来也想送她，到底是没来。 可能是担心来了后，就舍不得放她走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百里飞燕问骆无香。 骆无香说，他要留在夏侯樽身边。 “夏侯樽很幸运，能有你这么一个人辅佐他。”百里飞燕感叹着。 “不。”骆无香看着百里飞燕，摇摇头。 他留在夏侯樽身边，不是为了守护大晟国的新君，而是继续守护百里飞燕。 只有留在夏侯樽身边，他才能牢牢看着他，不让他做出危害百里飞燕和镇北将军府的事情。 ——娘娘，前世我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救百里家，让你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折磨。 今生只要我骆无香在一日，就不会放着任何人去伤害你们！ “谢谢！”骆无香没有说，但他的心意百里飞燕感受到了。 “无需说谢，能为娘娘做一点事情，是骆无香的荣耀。” 百里飞燕转过身，有些不忍去看骆无香的眼睛。 她没法回应他的感情，她也没法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娘娘不需要有任何的负担，你对我的恩情，比起我做的这些，算不得什么。” “我对你，有什么恩情？”百里飞燕终于忍不住问。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娘娘就自己想，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 骆无香挥着手，与百里飞燕告别。 她这次离开，可不只是游历江湖去的，她主要目的还是天通。 不管有多难，百里飞燕誓要将天通给连根拔除。 骆无香挺担心她的，但他还是送她走了。 因为他明白，像百里飞燕这样的人，决定做一件事情，需要的不是阻拦，而是信任和支持！ 走了几步后，便看到了大树后的夏侯樽。 在远处，还停放着一辆马车。 “陛下，你早来了，怎么不出来见见飞燕将军？” “不想来，不敢来，但……” 他还是来了。 这些日子，夏侯樽不止一次想过下旨，直接封百里飞燕为后。 可一想到在天牢里，百里飞燕向夏侯洙吞吐的那些秘密。 想到这一年来，那个满身风霜傲然前行、将所有苦痛和仇恨压抑在心底、最后化为烧灼的烈酒一口饮下的女子，他决定放手。 因为夏侯樽没有自信，自己不会沦为第二个夏侯洙。 他是不会像夏侯洙那么狠、那么绝。 可百里飞燕值得最好的。 如果自己给不了她全部，那就放她走。 他会留在这里，好好治理这江山。 这样无论百里飞燕走到哪里，看到天下太平，物阜民丰。想起他这个老朋友，心里也会宽慰一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