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废后被追杀》 第一章 :制成了毒药 古老破旧的城堡里,117正在制作一种药剂。 她的面前漂浮着数百个玻璃瓶,里面装了各色各样的液体,那是药剂的原料萃取液。 117在心里默背着倒入顺序,边把萃取液倒进制作药剂的容器里。 随着几十种药剂的加入,117的记忆开始混乱,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上方敞开的药剂学习用书,确认无误才放心倒入其余萃取液。 每空一瓶,117心也会随着一紧。 这支药剂的制作她已经失败了五次,反复找原料都用了整整一年时间。 一旦有一瓶萃取液量多了少了、步骤顺序错了,都会制作失败。 今天是茫仓星球文明意义上的新年日,她的朋友在茫仓邀请她一起去庆祝,所以117对这次制作尤为看重。 药剂成功了,她朋友的病就有治了。 117深绿的眼眸看着最后一瓶萃取液,眼睛亮起期待的光芒,她倒进去后小心地搅和着,但没想到药剂却出现了异常。 和以往失败时的状况十分不同。 药剂在挥发,颜色在变白,还散发出让人难以呼吸的气味。 没想到这次制作成了毒药! 117的脸因为难以呼吸而涨红,双眼露出惊愕的神色。她一挥手,空中立即显现出通讯联络大屏,只是还没等她发出指令,她已经窒息而亡。 泛着莹白光芒的大屏也渐渐消失。 …… “娘娘,皇上宣您去大殿觐见。” 突兀的声音让117倏地睁开了眼睛,她望着眼前的人类,不可置信:我没死?怎么回事? “娘娘?”婢女见苏令目光呆愣,壮着胆子再唤了一声。 117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没敢说话,垂下了头。 婢女有些不耐,可苏令虽然失了权,但只要皇上一日没有下旨,她就依然是皇后。也就因着这点,婢女又重复了一遍:“娘娘,皇上宣您去大殿觐见。” 117明白女人的话的意思,但却不太懂为什么和她说这话? 117脑子飞速运转着,连猜带蒙地含糊了一句:“我马上就去,你去外面。” 婢女顺从地退出了房间。 门被关上后,117呼了一口气。她从床上站了起来,在地上走了几步,冥想道:果然,她所在星球已经不是申山星球了,而是茫仓星。只有茫仓星球具有引力,所以117在茫仓上行走是有些难以保持平衡的。 她扶着桌子站立着,看着桌子上的茶杯,以打量的眼神。 桌上的茶具未免过于古老,就算在茫仓也是作为收藏品存在的。 而申山星球并没有绝对纯净的水源,只有各种各样的液体,所以是用不到茶具的,都是用特制的容器保存的。申山大多数人是认不得茶杯的。 那就是说,目前自己所处地方可能也并不是茫仓。117想。 117习惯性使用了意力,眼前却没有通讯器出现,她无奈地笑了笑。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段悠长而陌生的记忆在她脑袋里浮现了。 由于来得突然,117承受不住地昏倒在地。 …… 再次醒来时,117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身体冷的有点发麻。 她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双手一个用力站了起来,扶着桌子坐下了,接二连三地喝了好几杯水。 一是因为渴,二是纯净水的味道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水壶空了,117才恋恋不舍地抿了抿饱满的唇,握着拳头大小的空茶杯,又整理了一遍她接收的记忆。 作为117的她确实是死了,但她的灵魂存活在了这具身体上。 更为离奇的是,这具身体生存着的地方的文明,似乎是类似超远古以前的茫仓星的文明。 117并不太了解茫仓星,仅仅知道的一些事都是朋友和她聊天时说的。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如果想活下去,只能依靠这具身体,也只能生活在这个地方。 117的思绪顿了顿,也就一瞬,便释然了。 她在申山时,也就只有那一个朋友,且因为她性格原因,很少联系。 她每天过着寻找原料、回到古堡做实验的日子,一年又一年,一直如此。 所以申山没有任何让她牵挂的人和物。至于她的朋友,虽然身体患了病,但不致命,生活很幸福。 既然如此,117抬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她要解决这具身体生活上的问题。 这具身体有一个在117看来很尊贵的名字:苏令。在申山,只有血脉纯正的居民才可以拥有文字组合的名字,而其他人的名字是自己的出生日。 苏令是这个地方的宰相的子女,因为生养苏令的父辈权力很大,所以这个地方的大臣都让这个地方的最高掌权人——皇帝,立苏令为皇后。 ------题外话------ 阅前须知: 本文是虚构故事,内容来自想象不具有任何真实性,还请千万不能代入现实生活。 只看个乐子才是唯一正确打开方式。 祝阅读愉快。 第二章 :废除皇后后位 皇帝因为地位没有完全巩固,需要苏令父辈的权利支持,所以向群臣妥协,迎娶了苏令。 回想到这里,117怀疑地找了一眼镜子,然后迈着不平稳的步子走去了镜子前。 她记忆里,苏令竟然才十八岁…… 117看着镜子里稚嫩的脸庞,如遇惊雷诧异地张大了嘴。 这个地方十八岁就能结婚!在申山,法定结婚年龄可是一百二十岁! 而117的年龄才八十七。 “皇后娘娘。”婢女的唤声从门外传进房间。 117站起身,用手提起裙摆,小心地迈步走去了门前,打开了门。 婢女正忧愁地看着她。 117默了默,开口道:“你带我去找我的人那里。” 婢女才听完立即作出噤声的表情,凑到117耳边,蝇子样小的声音道:“娘娘,要说陛下!可不能这样说啊,教您的规矩您都忘了吗?”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117记下了,点了点头:“你带我去找我的陛下那里。” 婢女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又无计可施地垂下了头,走在了苏令身侧带路。 到达殿宇,117尤为震撼地看着眼前伫立着的庞大建筑。 建筑由木头筑成,屋顶呈宝塔状,四个塔尖挂着一长串玉铃铛,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悠扬的声响,异常悦耳。 墙面刻着许多精美的人物,人物的服装和饰品上镶嵌着珠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美得似真似幻。 117只在朋友发给她的虚拟图像上见过这种建筑。 “娘娘,奴婢先去禀告一声,您在这等着奴婢。”婢女低头说完就向宫殿走去了。 117欣赏着眼前的建筑,挪不开眼。 要是能进去走一走,摸一摸,坐一坐,是多幸福的事啊。117想。 “宣,皇后觐见——”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人的耳膜。 117回过神来,婢女已经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走娘娘。” 进入大殿,117被里面鬼斧神工的装潢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心“咚咚咚”地跳——天啊,这栋房子里全是不可估价的藏品! “皇后。” 听见这仿佛没有温度的声音,117从藏品的美貌里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皇帝。 在看见皇帝的脸时,那深邃立体的五官让她愣了神。 是纯正的茫仓长相,而且如果是在茫仓,是属于上乘。 申山人一直很是惊羡茫仓人的长相,但环境原因,她们的脸庞总是圆润有肉的,且五官扁平。 117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过于明显了,脸也有点发热似的。 “既然皇后已经来了,那宣读圣旨。”冷漠的声音让117清醒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谋害灵美人腹中胎儿一事,经查明,确为皇后所为。即日起,废除皇后后位,打入冷宫。钦此!”宣读完,太监合上圣旨走到苏令面前,把圣旨呈给她,尖锐的声音又进入117耳朵里:“皇后娘娘,请接旨。” 117拿过了太监手上的圣旨,站在原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带她来的那个婢女已经不见了。 皇帝起了身,没有再看苏令一眼,离开了。 殿内的人也都跟着皇帝离开。 117看着空荡荡的殿内,满怀好奇地走到一个雕刻物面前,伸出手摸了摸,细腻的纹路让她爱不释手。 她把圣旨放在地上,双手去捧雕刻物,却半点也抬不起来。看起来不大,重量倒是不轻。 117只好作罢,捡起圣旨离开了大殿。 门外面士兵整齐地站立成两排,守卫着宫殿。 军队在117记忆里向来是庄严的存在。117尽量离士兵们远些,快步走了起来。她根据记忆回到了之前的住处,却在门口被拦下了。 “你现在可不是皇后娘娘,这里可不是你住的地方。” 拦下117的人是这样说的,117又回想起来皇帝的手下对她说的话,只好离开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皇城内走着,试图能找到一条出去的路。 但皇宫太大了,直到天黑了,117迷路在了皇宫里。 一点灯光也没有,天上也没有星星。117倚靠在墙面上,黑暗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申山是没有黑夜的,所以黑暗让117觉得很新奇。 她伸出手,除了能感受到一阵凉凉的风,什么也看不见。 117感觉很有趣地笑了起来。 此时,御书房内。 “皇上,宰相大人求见。” “宣。” 面无血色的中年男子身着便衣自外面进来,平静的眼眸掠过案上之人,目光沉了几分:“微臣参见皇上。” “宰相请起。”古宸青微抬头,注视着来人的眼睛与注视苏令时一样冰冷,无不说明一个事实,他讨厌苏家。 “不知宰相深夜进宫所为何事?”古宸青放下笔,站了起来。 第三章 :冷宫里空无一人 “微臣请问皇上,小女所犯何罪?微臣才几日没来上朝,小女就被废了后位。”苏易贤说得急,呼吸便有点沉重,看得出病还未好。 听此话,古宸青眉尾微挑,语气逼人:“苏令身为皇后居心不轨,谋害后宫妃子的胎儿,难道不该降罪吗?” “可是皇上,这件事” “好了,这件事朕已查明。你现在可以去冷宫见见你的女儿。” 房内响起了频繁的咳嗽声,苏易贤捂着嘴,另一只袖下的手攥紧得青筋暴起。 “微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守在外面的贴身守卫赶紧为苏易贤披上了大衣。 苏易贤侧目看向守卫:“令儿那情况怎么样?她还好吗?” 守卫垂下头,心虚道:“属下未在冷宫内寻见娘娘,冷宫里空无一人。” “那她去哪了?!” “大人您大病未愈,还请不要过于忧虑。属下已命人去找了,虽然没找到娘娘,但也绝对不会让娘娘出事。” 苏易贤摇了摇头,叹气。 这两年来,皇上与林御史串通一气,拉拢人脉的同时一点点在夺走他手上的权力。 如今的朝堂,大臣们与林御史蛇鼠一窝,而他年岁渐大,又只有苏令一个女儿,哪还能稳固其位,不过空有职称罢了。 两年前古宸青登基为帝,那时的他已与林御史之女林珊儿情投意合,一心只想立林珊儿为后。但因为苏易贤手中握着朝中一半权力,大臣们都臣服于他,所以一致举荐立苏令为后,言以振国威。 而先皇膝下有九子,古宸青并非先皇最满意的一位,多亏古宸青生母清贵妃颇受宠爱,在先皇面前用尽了手段,皇位才落在了古宸青头上。 古宸青无权无势,只好妥协稳稳攀上了苏易贤这位十分受先皇喜爱的权力大头。 那时,皇城流传着——苏易贤最宠爱的女儿早已对新皇芳心暗许。 谣传并非不实。苏令爱上了这个年轻气盛的小皇帝,不顾身份连哭带跪、以死威胁来拒绝他定好的婚约,一心要嫁给皇帝。他气得大病一场,可苏令执意要进宫。 结果这两年来,除了成婚那日皇帝就再没去过苏令宫里。苏令更是从未告知过他这些事,每日自己在宫里独守空房生闷气。 身为皇后,两年未为皇上诞下一子,宫里的人舌根子都要嚼烂了。那些大臣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想方设法往皇上身边送女人,两年内苏易贤不知道拦下了多少。 事已至此。 苏易贤开口道:“多派点人去找,小心行事。” “是。”护卫应下,扶住了苏易贤消瘦的身体。 御书房内。 “把监视苏易贤的人都撤了,皇后被废,他造不成威胁了。”古宸青命令道。 “是。” 另一边。 苏令双目无神,身体像是被控制着的机械僵直地在前行,仿佛是被下了指令,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着。她的心口处,悬浮着半块玉,玉残缺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发着莹白的光。 在肉眼看不见的空中,117的灵魂在苏令的上方漂浮着,她眼中的自己是有肉体的。 半小时前。 117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寻去,却还是没能找到一处殿宇,反而越走让她觉得黑夜更深沉了。 明明还是什么也看不见,117却觉得眼睛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压着,吹在脸上的风也更加冰冷了。 更为明显的变化是,空气里有一股潮闷的味道,像掉落在地被草掩埋熟透了的果子,慢慢腐烂后的味道。 忽地,一道针尖大小的微弱光源出现在117视线里,117欣喜地加快了步伐,朝光源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117才知道是一块不完整的玉在发光。玉安安静静地躺在石砖上,被玉照亮的范围可以看见,石砖上长满了青苔。 117捡起玉,通体打量了一遍,除了会发光外没发现有什么端倪。 117正想把玉收起来,手却被玉锋利的残缺口划伤了,117的灵魂猛然地从苏令身体里分离了。 117狂喜,以为身体回来了,但她只能飘在与苏令身体对应地方的空中,而且她做出什么动作,苏令的身体也在做出同样的动作。 不过117发现,她原本身体上的能力可以使用了,比如夜视能力。此刻她眼中的世界如同白天一样明亮。 经过几次尝试之后,117发现她的灵魂只能朝一个方向走动,不然根本没办法移动。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幕,117在空中走,苏令的肉体亦然在地上移动。 也不知走了多久,出现在117眼前的是一片荒芜的森林,一望无际。树木的枝丫纵横交错地生长在一起,半身高的杂草占领着土地,隐隐约约的雾气在森林里游走。 人没办法走进去的,但117被勾起了好奇心。 117停下了脚步,沉思着。 第四章 :会想办法让你出了冷宫 要是她的灵魂能脱离身体范围,或许可以进去一探究竟。117想看里面有没有药剂原料。 苏令的身体一定是不能进去的,这种森林多环境复杂,深受蛇类或有攻击性的虫类喜爱。以苏令的身体素质以及反应能力,不足已应对各种状况。 “娘娘!那里危险不可贸然前往!” 老远,呼唤声就传进了117耳朵里。她转头一看,正有人向她跑来。 117心下一惊。苏令现在这幅模样纯属活死人,绝对不能让人看见,可是117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灵魂回到身体…… 眼看来人越跑越近,117急得眼皮直跳。 玉!关键时候,117抓住玉握在手上然后扔了,果然下一秒,灵魂回归了,黑夜又回来了。 像是穿习惯了宽松衣服的人突然穿紧身衣,117有些不太适应地抖了抖身体,然后站直身体看向来人。 来人把提着的灯笼放在地上,单膝一跪,右手置于左胸:“参见娘娘!请娘娘快随属下回去!”声音铿锵有力。 117看着来人被衣服裹住的发达的肌肉,是习武的人。 117怕说错话,只敢回应两个字:“走。” 苏护卫听后立即站了起来,几步挪到了117身后,作出“请”的动作。 在前面的117眨眨眼睛,踩着绣鞋退后两步站在了苏护卫身侧:“我不熟悉这里,还是你带路。” “遵旨!” 苏护卫正要起步,却看见了苏令脚下几指远处白得似乎在发光的玉,弯腰捡了起来,呈给苏令看:“这可是娘娘的物什?” 117看着玉,玉没发光了,她默默地离远了些,回答道:“是,你帮我拿着。” “属下领命。” 路上,117的目光始终落在被苏护卫裹在手掌的玉上。 苏护卫拿着玉没有任何事,为什么她却会灵魂离体呢? 在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后,又相继有人找了过来。 苏护卫对另几个护卫道:“你们去报告大人,娘娘已经找到了。” 117发现这些人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猜测是类似申山“私人军队”一样的身份。 117最后被带到了一辆马车前。 117已经习惯看见各类古老的东西了,所以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猜车里面的人和苏令有关联。 护卫掀开了车帘,117便看见一位年岁已长的男人从车里钻出来,他的脸长得和苏令有几分像。 是苏令父辈!这个想法涌上117心头。 “怎么,当了娘娘连爹都不会叫了?” 爹和爸爸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父辈。117立即喊道:“爹。” 喊完,117抬头看着苏令父辈的眼睛,只一眼让她不敢直视地低下了头。 他的眼睛里有很强烈的无法遮掩的感情,117不太懂,但觉得自己眼睛有些发酸。 这是为什么呢?117心想。 “爹会想办法让你出了冷宫的,以后你好好和爹生活,爹的家产够你挥霍到老了。”苏易贤说着牵起了苏令的手,细细打量着她。 “瘦了。”他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声音极小。 117听了这话,抬起头看向自己现在的父辈,对方十分消瘦,脸颊凹陷,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你看起来身体不舒服。”117说出了自己所想。 话才出口,苏易贤的咳嗽病又犯了。 苏易贤背过身,一旁的贴身护卫赶紧递过手帕。他弓着背,咳嗽了好一阵,嗓子都咳哑了才停下来。 不过他没再转身看苏令,招了招手,第一个找到苏令的苏护卫便立即遵命道:“属下护送小姐回冷宫。” 117明白眼前这位他的父辈肯定是生病了。症状有咳嗽的病多半是从内消耗人的身体,而外表看起来是正常的。 若是在申山,治疗这类病的药剂的制作于她而言轻而易举,但在这里她没有原料。 正想着,她突然想到,可不可以让苏令父辈带原料来呢? 她一喜,正打算开口说“我帮你制一剂药”,但突然考虑到了自己的身份——会被人怀疑的。117把话咽了下去,跟着护卫离开了。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117暗暗想。 去冷宫的路上时不时有巡逻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子走过,一排明亮的灯光越来越远,被照亮的路又暗了下去。 风从巷子口吹来,阴冷的,冷得117打着哆嗦,她扯了扯单薄的衣衫,抱紧了身体。 苏护卫在一栋院墙高大的房屋前停下了,放下了手上的灯笼,两手一齐用力推,沉重的大门才缓缓在打开。 117见状上前去帮忙推,苏护卫赶紧停手:“小姐您在边上侯着,这门恐有三百来斤重,让手下来。” 117像是没听见,咬紧了牙,终于推开了半边门。 苏护卫见状立马把另一扇门也推开了。 117甩了甩无力的手,还不太适应苏令的身体状况。于她而言,苏令的身体体格实在太虚弱了。 117抬脚走进院子,身后的苏护卫捡起灯笼赶紧跟上。 第五章 :这些草你给我留着 有扁细的东西从手腕划过,117揪住摸了摸,是草。她停住脚弯腰借着苏护卫手上灯笼微弱的光看了看,是一大片草。 屋子没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霉味破门而出。 这哪里是能住人的地方,不知道被多少老鼠蟑螂之流折腾过,他这样的糙汉子住都要寻思几分,何况是小姐娇贵的躯体。苏护卫眉头紧皱,但没有主张就没开口说话。 117也看出来了这环境住不了人。她本身是不需要休息的,但此时身为苏令的她却觉得十分乏累,眼皮都在打架了。 117一时也束手无策了。没有灯光,想收拾也没办法。 灯笼里的蜡烛燃得只剩芯了,微弱的光几乎被黑暗吞没。 漆黑中,117听见了有东西在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是布匹被铺落在地面的声响,接着苏护卫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您先在手下的衣服上将就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打算。手下身强体壮,两天两夜不眠不休都不会有事。” 117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衣服,躺上去后蜷缩起了身体。 衣服上有尘土味,闻着莫名让人心安。117很快睡着了。 苏护卫听着平静微弱的呼吸声,轻轻挪动了脚,把灯笼罩子取了,把里面快要燃灭的灯芯拿了出来。 凭借习武之人的敏锐觉察力摸索了一番,苏护卫惊喜地发现屋子里有油灯,赶紧把火嫁接了过去。 终于有光了。 苏护卫扫视了一遍屋子,没看见有害虫——除了几把桌椅、箱柜,光秃秃的,怕是老鼠也要饿死。 这一觉,117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她站起身来看,屋子干干净净的,东西摆放有致,显然是被打扫过了。 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在了桌子上,117走出了房间。 外面院子,地上铺满了被连根拔起的草,一排排整齐地被捆在了一起。院墙边上,苏护卫正弯着腰拔最后一捆草。 117走过去,拢起袖子也跟着拔。 “小姐,这可使不得!”苏护卫赶紧出声阻拦。 “没什么事,你不用管我。”117只道。 草全部被拔了后,院子总算像能住人的模样。 117蹲在地上,拨弄着草。 “小姐,这草晒干之后可以当柴火,手下来处理就好了,您快进屋去。” 117转头看向苏护卫:“不,这些草你给我留着,它能治病。” 117很是雀跃,因为她确定这草是一种原料,名为“绿扁扁56”。在申山时,都是用通讯器对各种植物进行扫描,实时能检测植物的作用并显现其资料,所以肉眼辨认于117而言不容易适应。 苏护卫听了苏令的话后,满脸疑惑。 117和苏护卫一起把草扎成捆,放在了走廊墙边上。 中午,给苏令送餐食的婢女走进院子,看着门口两边堆放的草,还以为来到了哪户农民家里。 苏护卫接过食盒,婢女快速离开了。 117看着被炒得蔫嗒嗒的菜,不太想吃。申山的大多数居民只能用原液补充身体能量,从没有接触过食物。 “快吃啊小姐。”苏护卫生怕苏令饿着了。 “你吃。” 苏护卫语重心长:“小姐,饭菜确实过于简陋了,但好歹也能填饱肚子啊,您多少吃一点。”说着把餐盒里的米饭推到了117面前。 米饭清香的味道一点点地勾起了117的食欲。 117抓起筷子尝了一口饭,就和对水上瘾一样,很快吃完了一大碗米饭。 囫囵的吃相让一旁想劝苏令吃点菜的苏护卫没舍得开口。小姐一定是饿极了——苏护卫心想。 117拿走碗,从院子的水井里打水把碗给洗了。 苏护卫已经摸清了一点苏令的秉性,知道小姐变了太多,所以很多事也就不去阻止了。 这里补充能量的东西也太好吃了!洗完碗的117满足地感叹。 下午,117发现这座房子后面一千米远处,竟然就是昨晚她看见的那片森林。 于是她和苏护卫一起,去林子外边捡了很多能烧火的干木头。 林珊儿走进院子时,院里飘着浓烟,首先入鼻的是草被煮烂的臭味,接着是让人难忍的柴火味。 贴身婢女赶紧拿出手帕递到林珊儿手里,林珊儿用手帕压着鼻尖,味道稍微被遮住一些,才强忍下了反胃感。 “娘娘,不然还是回去?这皇后娘娘果然和那丫头说的一样,神志不太清醒了。” 林珊儿微微转头,身后的婢女立即会意,进了小厨房。 厨房里,117正双手一同动作,在搅拌着锅里的一大锅草,苏护卫在一边添着柴火。 热气腾腾,烟雾熏人。婢女难受地定住了脚步,在门口大喊:“皇后娘娘,您在里面吗?贵妃来看您了。” ------题外话------ 文中出现的药名属虚假编造,不具有真实性。 它只存在于本文的世界里。 第六章 :灵儿来看看您 117闻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朦胧中只看得见一个高壮的身躯。 听见声音的苏护卫没等苏令作出反应,两步并作一步奔向了门口,恭敬道:“小姐在里面呢,不过多有不便,还请贵妃娘娘改日再来?” 婢女提高了嗓门,一心说给苏令听:“我们娘娘好心来看您,皇后娘娘就这样不领情啊?恐怕往日那些嘘寒问暖都做了虚情假意不是?” 苏护卫一脸为难。他一介武夫哪能应付得了这些咬文嚼字的,又实在怕苏令受欺负。 “是找我有什么事吗?”117从门口挤了出来,站在了门外。 “姐姐,灵儿来看看您。” 微乎其微的声音,像重病在床的人一样柔弱。 117看过去,看清人的脸时,就如同第一次看见皇帝一样心跳了跳。 美得楚楚动人。 “我没事,你不用看我。”117不认识来人,只能如是回答。 林珊儿见曾经身娇体贵的苏令如今衣衫不整,颇是落寞的模样让她的心里得意得快要翩起舞来。“姐姐,您昨天还宿在凤栖宫,今日就身处这等破旧脏乱的地方,哪里能没有事啊。” “我没事。” “姐姐,您何必强装倔强呢,您去给陛下说点好话,陛下会原谅您的。” 117看着林珊儿一张一合的粉唇,看样子一时半会说不完,就不想再做理会了。 林珊儿见苏令对自己的话无半点反应,目的没达到,生气地喊了一声厨房门口的婢女的名字。 婢女会意,抓住了正想进厨房的苏令的手。 117感觉到不善的气息,她试着挣脱对方,但挣脱不掉。 一旁的苏护卫跪下大喊道:“贵妃娘娘,您这是何意啊?小姐已身处冷宫,哪还敢生出半点回到陛下身边的心思啊,求娘娘放过小姐。” 林珊儿眼神一凌,双眸仿佛化作了一把弯刀,逼得苏护卫不敢言语,“你可不是宫里的人,按照宫规,你可是要被视作窃贼处理的。” “你就是害我没了皇后位置的那个灵妃?”117终于想起来了。 不过此时,这番话就如同油桶面前的导火线,完全激怒了林珊儿。 “皇后娘娘,您哪能这样污蔑人啊。您做的那档子肮脏事,整个皇宫都知道。臣妾的孩子啊……”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117明白对方来者不善,也就没有好态度了,“你就说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林珊儿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反倒是抓住苏令的婢女,突然扬起了手掌。 “可使不得啊!”巴掌落下的瞬间,婢女的手被苏护卫用力抓住了,手掌堪堪落在离苏令的脸小拇指厚度的距离。 婢女双目瞪圆:“你是哪门子东西,也敢在宫里欺上犯下?还不放手?”仗着有林珊儿撑腰,把平日里管教丫头的那股势头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放开手苏护卫,不然你出事了我怎么办。”117道。 苏护卫放手的一刹那,巴掌再次落了下来,不过这次117自己抓住了对方的手。117咬紧牙,面露难色。 以她的反应力,哪怕是苏护卫想要近身对她做点什么都不可能,但苏令的身体实在是没有气力。 “你!”婢女涨红了脸。 117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婢女的手,面色平静,实则额头和后背都在冒着虚汗。 这个婢女是林珊儿精挑细选出来的,生的强悍无比,一身蛮力。原本是想叫苏令受点皮肉之苦,哪成想两番都未成功。 林珊儿气打一处来。 她身后的婢女突然一个个分散站开,站成了一排,把大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林珊儿拂了拂袖口,面露狠色。 俗话说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从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苏令。 林珊儿迈着小步走近苏令,此时身高体壮的婢女早已远离了苏令,所以苏令双手是自由的。 117看着离她仅有半个胳膊远的女人,眼里流露出不耐的神色——不知道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你要是没事就坐车出门好好玩玩,别来我这没事找事。”117对林珊儿道。 林珊儿的手仿若无骨般轻轻抬起,又一点一点挪到了苏令腰上。 众人只能看见林珊儿把手放在了苏令腰肢上,却不知她下了好大的力气,把苏令腰上的皮肉捏的生疼。 腰部的肌肤原本就敏感,这一掐117觉得自己的肉要掉了,她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林珊儿的手,双腿一个猛踹在林珊儿膝盖上,再把她手臂往后背一锁,林珊儿便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得苏护卫瞪大了眼睛,好招式啊!但下一秒苏护卫才反应过来,小姐没习过武啊?? 苏护卫满腹疑问,但此刻不是问的场合,急得他脸上的汗水又多了几滴——前几滴是因为苏令竟这样粗暴地对待林珊儿。 见此景,满院的婢女乌拉地围了上来,眼看就要对苏令拳脚并用了,下一秒,解救一般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第七章 :皇上救救臣妾 婢女们立马弓缩起身体,乖顺地站成两排,还有人抽出了手帕,捏至眼睑下作出擦眼泪的动作。 117维持着压制林珊儿的动作,面无表情。而苏护卫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脸也灰成了碳。 完了呀! 在苏护卫的惊恐中,古宸青走进了院子。 “皇上!皇上救救臣妾!”声音欲哭不哭,害怕却又强装坚强,嘶哑又悲惨。正是林珊儿。 “苏令,你放肆!”古宸青的吼声让地都颤了颤。 皇帝带来的人立即解救了林珊儿,把她扶到了皇帝身边,古宸青赶紧抱住了仿若饱受了折磨的林珊儿。 117被押住了。 “她没有理由地对我出手,我是正当防卫。你们这没有监控系统的吗?”117生气道。 古宸青低眸心疼地看着怀里的林珊儿,她面色苍白,显然被吓坏了。“伤到哪了吗?”皇帝问。 “臣妾手疼。”林珊儿弱弱回答。 自始至终,古宸青都没看苏令一眼,只是语气强硬地下令:“把这看好了,七日内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不许端吃食送水。”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117捏了捏拳头,又松开了。重进了厨房。 心痛得快要炸开的苏护卫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皇帝看似没有责罚小姐,但七天不让吃喝,这是要让小姐活活饿死啊。皇宫守卫森严,有皇帝的指令,苏家的护卫武功再高强也入不了这铜墙铁壁的皇宫。 这个是非不分的狗皇帝,其心可诛不配为帝啊!谁知道小姐这两年来过着怎样的日子。 苏护卫在心里痛骂着,悄悄溜出了冷宫。 这两年来虽然朝堂的势力一边倒,但依然还有清廉的官臣在追随苏宰相,所以皇宫内顺利安插了苏宰相的眼线。 苏护卫就是要去联系这眼线,让他把宫里发生的事快点通知宰相。 苏护卫施展轻功,顺利躲过了巡逻的士兵。每五分钟就有一批巡逻队路过,皇宫的戒备更森严了。皇帝显然是真想对苏令下手。 “抓住他!”士兵的声音响起,跑来的方向正是弯着身体打算钻洞进门的苏护卫这里。 苏护卫大叫不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跑来的士兵一把抓住苏护卫的肩膀,重重地把他摁倒在地,十几双脚一齐上阵踹在了苏护卫身上。 在皇帝还没收回苏宰相的兵权时,苏护卫在战场可是一员猛将,哪曾受过这种对待,可此刻他明白要是动手,受罪的就不只是他了。 长达二十来分钟的暴打后,士兵们又排列整齐地走了。 苏护卫躺在地上,衣服纠成了一团,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血流不止,肿红的双眸紧闭着,已然不清楚是死了还是尚有一口气在。 冷宫里,117总算把草都煮完了。十几来捆草,最后熬下的汁液只剩下一个泥罐能装下的那么多。 这里没有提取原料的机器,117把罐子封好后犯了难。 其实不提取直接制药也行,只是杂质太多会很影响药的效果。 天渐渐黑了下来。117把背上的干柴放下摆放好,擦汗时望了望大门口。 苏护卫还没有回来。 房间里没有灯,117摸黑拿到了玉,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灵魂离体。 她疑惑了。 玉相较昨晚的变化是,今天没有发光,和普通的玉无二区别了。 117握着玉坐在台阶上,有一丝迷茫。 当天空彻底黑下来时,天上的星星便清晰可见了。 117感觉到肚子很饿,她又去舀了几碗水喝。 无事可做,117的脑袋里便回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她突然想到今天早上她醒后,苏护卫问她:“小姐,那玉上有血我擦干净了,你被割伤了吗?” 当时117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并没有伤口,而且117完全没有把玉上鲜红的液体和血联想到一起。 申山人血的颜色是和自身肤色一致的,没有人肤色会是红色,所以绝对不会有红色的血。 117为了验证血是红色,拿玉往自己手上割,下一瞬间,她的灵魂就飘在了天上。 没想到这里的人皮肤这么容易破,还好没用力。117虚惊了一下。 玉又散发出白色的光芒,117的夜视能力回来了。她看着自己的手,皓白的肌肤上确实流着鲜红的液体。 117尝试地把玉丢掉,灵魂又回归身体了。与此同时,她摸了摸手腕,伤口和血液都已经不见了。 皇宫内。 117在天上跑,苏令的身体在地上移动。 117不但行动敏捷,听力也无与伦比,在申山时是进部队的好苗子,强制体能训练结束时,曾被国家以优厚的条件邀请过,可惜117一门心思扑在了药剂制作上。 所以,拥有自己身体的117躲掉皇宫内的巡逻队就如同躲猫猫一样儿戏。 第八章 :脉搏还在跳动 已经找了一个小时了,一无所获。并没想放弃的117闻见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气味是被风带来的,来源就在附近。 117跟着风,终于找到了,但她却定住了脚。 117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深绿色的眼眸像被浸了墨一样幽寒。 117听茫仓的朋友说过,茫仓星球的居民都会经历死亡。死亡的意思就是消失不见,永恒的消失。 117并没有见证过死亡。她去采取原料时,无论遇见多么凶猛的野兽,受多重的伤,只要生命体征微弱且持续一周,就会被国家找到,带去救治。 救治的时长和受伤的严重程度有关,117有过最长的一次治疗是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年才恢复正常生命体征。当时她的手尚能动,每天治疗完后,就会被强迫进行资料整理工作。 117一直视这段不能接触药剂的记忆为生不如死的痛苦记忆。 随着一步步走近,苏护卫的惨状也完全落入了117眼里。 脑袋内像有狂风在轰鸣,吵得117失去了思考能力。 117记得茫仓人可以通过探脉搏查看生命体征,所以赶紧冷静下来,颤抖着手握住了苏护卫的手腕。 脉搏还在跳动!活着的! 把人往肩膀上一抗,117离去。 回到冷宫,117把苏护卫的衣服脱掉,擦干净身上的血迹后,仔细查看了有多少伤口。 伤势有点严重。117眉目紧锁,她要想办法让苏护卫得到专业医疗人员的救治。 深更半夜,森林里。 117身上穿着苏护卫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手上拿着一根实心的木棍,作为武器。 这片森林里面的植物生长状态和申山的森林差不多,117看见了好多珍贵的原料。这些原料看来是从未被人采取过,长势喜人。 正把原料往衣裙做成的包裹里兜时,117突觉不对劲,有危险正在靠近。 “是你!”117扬起木棍往脚下正发起攻击蛇头上一击,蛇咽气了。 见蛇细长的身体一动不动,117又使了使劲,棍子在蛇头上碾压着。 冷风萧萧地吹过,四周寂静无声。 117摸了摸发凉的鼻子,挪开了棍子,蛇显然已经死透了。 ……这未免太不禁打了。117突然意识到,这里的有攻击性的动物比之申山的,脆弱得和兔子一样。 一直到包裹装不下了,117才做了个记号,然后离开了森林。 森林里没有找到多少果子,唯一一棵树上长的,117咬了一口,又酸又涩。 117的脸酸得皱成了绸缎,但为了苏令的身体健康,只好把果子都吃下了。 连夜,117把采来的原料简单煮了。不经过提取的原料能发挥的药效是直接减半的,但别无他法。 等药晾凉后,117把药灌进了苏护卫嘴里。 清晨的阳光照进厨房里,铺洒一层金色,暖洋洋的温度让117把沉重的眼皮睁开了些,睫毛动了动,才发觉到天亮了。 药已经熬制完成,117把柴火用灰掩盖住,去了房间把门关上,让灵魂归体后,疲累不堪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床板上,沉睡过去。 此时宫殿内,某位妃子正在为古宸青更衣。为他整理好衣冠后,妃子依依不舍地抚了抚古宸青的脸庞,如兰的气息轻轻呵在他脖子上。 古宸青很是受用地抓住了妃子的手,惩罚似的咬了咬她饱满娇嫩的唇。 室内的宁静被打破。 大约三分之一柱香之后,总管再次催促,古宸青手离开了妃子的身体。 他理了理微乱的朝服,眼睛从衣衫不整香肩外露的妃子身上挪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最近礼部侍郎那有什么动静?”古宸青问总管。 “陛下这几日夜夜就寝于遇银宫,满朝皆知,礼部侍郎已然没再与苏相仅剩的几个党羽接触了。” 皇帝被扶上辇轿,一行人出了遇银宫。 时间到了第七日。 这些天117给苏护卫灌了许多药,苏护卫的情况没见好转也没变坏,人依然是昏迷状态。 117每天靠吃拳头大小的果子充饥,本就瘦弱的身躯脸部已经凹陷。不过冷宫里没有镜子,117并不知道。 117是在下午的时候,被饿醒的。她难受地睁开眼睛,疲劳使视线模糊一时没立即恢复。脑袋像是被重重敲了一锤,隐隐发痛。 117等彻底清醒了,抓住床沿手部用力,才能顺利地坐了起来。 瞬时脑袋里像翻江倒海一样,一阵晕眩。 又歇了一会,117才抓住一旁的木棍站了起来。 皱如抹布的衣裙松松垮垮地下沉,117把衣带系到了最紧。拿上玉,117又出发去了森林。 这几日,她已经走到了森林深处,遇见的动物也更多了,所以更要提高警惕了。 光是毫无目的地前进就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117昨天标记的地方。 之前那些路上能摘到的果子已经被117摘了个精光,117本以为森林里面还能找到果子,可惜昨天她找了一晚上也没看见。 阳光被高大的树木遮蔽住,光无法照射进来,所以森林里阴凉又光线暗淡,使得远处散发着白光的东西一下就引起了117注意。 117用木棍拨开脚下的草,慢慢向光源走去。 第九章 :你是说没了呼吸 源头是一处被枯叶掩埋隆起的土堆,117用棍子拨开腐烂的叶子,看见了一根白森森的骨头。 117心下一骇,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 它看着脚下状似小山丘的东西,看体型可以确定肯定不是人类的骸骨,才敢继续清理枯叶。 是一具动物的骸骨,大小和幼年的小鹿一般。而发着光的东西,被骨头包围在里面。 117把手伸进骨头里,把东西拿了出来,很意外地,居然是玉的另一半。 117不敢相信地把两半玉拼在一起,结果完全吻合。而且玉自然粘合在了一起,恢复了它原本的面貌,并显现出来一串符号。 117看着玉上面的符号,登时睁大了眼睛。这竟然是申山的虚拟通讯器转化的实体! 下一秒,空中出现了一道虚拟的屏幕,117查看了通讯器主人信息,却一片空白。 通讯器处于无主状态,所以所有人都可以使用。 通讯器的版本是很久以前的,很多新功能都没有。况且这里没有申山的信号磁场,现有的功能也无法使用,不过倒是可以拍照录像,还可以查阅资料。 收好完整的玉,117又继续往森林深处寻找果子。 在走了大约一炷香之后,当117把脚稳当地踩在地上时,身体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周围,没察觉出危险,便又行动起来。 越往里面走,117就越觉得冷。像是有寒风袭来,衣服布料沾染上了寒气,手指关节也冷得僵直。 117确定这里不对劲,不敢再向前了,当她准备转身时,一道黑影扑向了她,117被压倒在地,下一秒锋利坚硬的爪子就抵上了她的喉咙。 已经反应过来的117手上的木棍往自己喉咙边一横,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凶兽的手,自己立即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紧盯着凶兽。 凶兽示威地露出尖利的獠牙,腾空而起抓在了117肩膀上,湿漉漉的口水以及炙热的呼吸就在耳边,117先用另一只手攻击了凶兽的眼睛,再用棍子狠狠击中其腹部,藏在袖口生了锈的铁片无声无息地扎进了凶兽的命脉。 呜咽声轻轻地响起,连续不断地呼唤着。 117握紧了棍子,迅速离开了。 因为粒米未进又跟凶兽搏斗耗尽了力气,117几乎是强撑着回到了冷宫。 瘫坐在阶梯上休息了一会后,117连爬带走地起了身,扶着墙壁去喝了一大碗水。 饿,饿得肚子像是起了火,117怎么喝水都觉得不够,浇一样往嘴里灌,舀起的水洒在了衣服上,凉意窜上身体,117已经失去了感知毫无察觉。 把药熬好后,天已经黑了。 117抱着身体坐在灶前,发丝黏糊糊地贴在额头,脸上沾着灰,双目无神。 117割伤手,让血滴在玉上,灵魂立即离体了。她把火掩盖住,起身时,腰间的骨头隐隐作痛。 117把药盛进小罐子里,捧去给苏护卫喝。药要有好一会才能凉,117呆愣地坐在苏护卫身旁等待着。 几分钟后,“扑”地一声,天上飘着的117栽倒了,地上苏令的身体也栽倒在地。 117昏迷了。 第二天,天微亮时就下起了暴雨。 树木被吹得摇摇晃晃,闪电如丝绦一样在天上交缠,雷声大作。 豆大的雨滴猛烈地倾泻而下,各宫各院门窗紧闭,早朝也取消了。 古宸青坐在御书房内,手执毛笔正批改奏折。 阅完两本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不耐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对研墨的总管道:“你派人去冷宫里看看情况。” 总管当即领命退下。 冷宫的大门敞开着,总管站在门外,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给总管撑着伞,等待着里面去查看的人出来。 出来的人脸色凝重,一五一十报告了里面的情况。 听后,大总管立即赶去了御书房。 “你是说没了呼吸?”古宸青问。 “回禀陛下,是的。手和脚已经发硬了,浑身冷冰冰。” 古宸青脸色平静,转头看向侯着的嬷嬷:“找人去冷宫给苏令换身衣服,精心梳妆打扮。”又看向大总管:“待会你把人送去苏府。” 苏令嫁进皇宫时,是金轿抬进来的,陪嫁的嫁妆能铺出一条出京城的路,那时好不热闹,苏相是个贤臣,不知道多少穷苦人因为苏令的喜事受了恩惠。 如今出去皇宫,也是被轿子抬出去的,但目的却是为了掩人耳目。 侍卫们把软轿包围得水泄不通,雨水把他们从头到脚淋了个干透。 街上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家里避雨。这雨大有涨潮的势头。 到达相府,领头的侍卫去敲了门,府内的管事见来人赶紧相迎,领头侍卫只说明了来意,便示意手下把轿子抬进府里。 管事喜上眉梢,以为是苏令回来了,便凑近轿子喊了一声:“小姐。” 无人应答。 一群侍卫已经离开了府内,管事立即掀开了轿帘,却在看见苏令的一刹那,面露惊恐腿脚发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那轿子里的人分明是个死人! “来人啊——来人啊!”苏管事大声呼唤着,声音打着颤几乎被雨覆没。 府内的奴仆看见苏管事坐倒在地,心下一惊赶紧带着一群人去扶他。 连扶几下苏管事都没能站起身来,他只是一味地用力抓住仆人的手,嘴里连声道:“快去叫大夫来!”随后晕了过去。 府内乱作一团。 苏易贤旧病发作,还没醒过来,府内的唯一管事又昏迷不醒了,群龙无首。 第十章 :她肯定渴了,饿了 暴雨下了一整天,第二天却是个出太阳的大好晴天。 苏管家被扎了几针后,终于一口气回上来醒了。 他当即就下床,询问仆人:“小姐呢?大夫怎么说?” 仆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小姐她……”支吾了半天没能说出口,仆人直接跪在地上抓住苏管事的腿:“管家您要保重身体啊!老爷还需要您照顾啊!” 一旁的大夫也劝道:“人死不能复活,生者要保重自己。” 苏管事看着炫目的太阳,只觉得头晕的紧,仿佛被巨石压着,压得他喘不过气。 仆人赶紧送茶给他,苏管事一口喝下,长叹一口气后,问仆人:“老爷醒了吗?” 仆人齐摇头。 该用的药都用了,但没见效果,大夫就算住在府里每日不离身地照看也回天乏术。 见苏管事神情复然了,仆人开口道:“还有一事禀告,皇上派来的人把咱府给围起来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这是要把老爷往死里赶啊!”苏管事怒道。 话刚说完,门外一道声音急急传来:“老爷醒了!” 卧躺在床的苏易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住地咳嗽着,脸色发白,毫无气色。 在一旁伺候的贴身护卫端茶又送水,苏易贤却一口也不喝,东西也不吃,好不容易咳嗽停了,开口第一句话是:“令儿那有消息吗?” 护卫顿住,没有回答。 “怎么不说话?” 护卫单膝跪地,语气强硬:“还请老爷赎罪。”闭口不言。 见这架势,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苏令那边出事了,苏易贤一急咳嗽就止不住。他满脸通红:“你快说她怎么了,你是要急死我?” 护卫踌躇着,最终还是开口道:“还是您自己去看看,小姐就在府内。” 当下一喜,扶着床就要起来,护卫赶紧上前扶着:“您当心点。” 苏令被安置在以前的房间里。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阳光落在她白得发青的脸上,给她镀了一层光,凹陷的脸颊更凸显了。 画面透露着丝丝诡异。 苏易贤已经被护卫搀扶着到了苏令院子里。 至门前,护卫抬起手,却不敢推开门,手微不可察地发着抖。 苏易贤拂开护卫搀着他的手,自行推开了木门。 当他走到苏令床边时,他身体定住了,连呼吸也停止了。 护卫叹了口气,正要去扶苏易贤,苏易贤却把117僵硬的手握在手上。 仿佛握了一根木杆在手上,皮肤干瘪,竟一点肉也捏不到,苏易贤肩膀在颤抖。 “把窗户关上,别晒着她。”苏易贤道。 听见这话,护卫心下觉不对劲,悄悄抬眼观察苏易贤,见他脸上没有异样,疑惑地探头看苏令,却见她还是那惨白的吓人模样,惊得他赶紧走去关窗户。 等他再转身时,发现他的大人正端着茶,握着勺往苏令嘴里喂水…… “她肯定渴了,饿了。看,脸瘦得只剩皮了。” 声音好似在发抖。 护卫静默地站在一旁,心上突然涌起一抹感伤的情绪。 咳嗽声突然响起。 护卫心下一凛,转眼向床上看去:声音不是大人发出的! 117眼睛还没睁开,手却已抓住了苏易贤手上的茶杯,一口喝光了茶。 护卫震惊得身体发软,但镇定住赶紧端来了第二杯茶。 直到茶壶空了,苏易贤忍着激动呼唤苏令:“令儿,快醒醒。” 117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护卫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把掉落在地上的玉搁桌上,对只直勾勾盯着苏令,身体不动也不言语的苏易贤道:“大人,我去请大夫过来。” 117看着眼前的人,喊道:“爹”。 苏易贤仿佛才醒过来,立即应声了,并问道:“你饿不饿?爹让人给你送吃食来。” 117重重地点头。她要饿死了! 相府内静悄悄的。 一位身着满是补丁的麻布衣的女孩来到相府门前,守门侍卫盘问了一番,女孩怯怯弱弱地回答说,她是府里仆役的妹妹,来投奔哥哥的。 侍卫把她放了进去。 女孩一进府内,苏易贤的贴身护卫赶来相迎她,把她往苏令院子领。 女孩正是护卫的亲妹妹。 因为相府内没有女眷,所以仆人也都是男人,如今苏令来了,本该请丫鬟的,只是…… 护卫把妹妹领到偏房:“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再去照顾小姐,衣服就在里面啊。” “这身衣服早想脱下了!哪家穷人还穿制作这么潦草粗糙的麻布衣啊,可真太夸张了。” 护卫笑着点了点妹妹的脑袋:“这不是掩人耳目,要不然你能进得来?” 话说昨天苏管家找到苏易贤后。 当时苏易贤把苏管家把在了苏令院子外,谴退了下人,让苏管家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 苏管家仔仔细细地说着,在说到他当时去质问侍卫小姐是怎么回事时,“他们满嘴胡言乱语,竟说是小姐自己不思茶饭,一心求死。”说着狠狠啐了一声。 苏易贤的眸子闪过暗芒,当即道:“既然皇上以为令儿已不在人世,那我们就不如借此让她和皇宫彻底脱了联系。相信经此一事,她也不会留恋宫里的人了。” 第十一章 :谁让我心善呢 三天后,苏令出殡。 苏易贤顺了古宸青的意,让苏令以高等奴人的身份出殡,瞒着天下百姓皇后已经归天这件事。 丞相府内静默得没有一句人声,只有哭声此起彼伏,奏出一曲哀歌。 下葬之后,众人再次回到府内,发现把守的侍卫已经都撤离了。 为防止再生事端,苏易贤遣散了一批奴仆,留下的奴仆该换的都换成了身世清白可以信赖的人。 一直忙到半夜,苏易贤才得以休息。 “小姐歇下了吗?”苏易贤问。 “院子里还亮着光,应当没。” 这些天苏令每天都在煎煮一些草药,苏易贤只当她是在玩,也不管她,只是她每天都会折腾到很晚,有时候仆人们都睡下了,她还在厨房里烧火。 所以苏易贤对此有些不满。 “你去跟她说,她若是再大半夜不睡觉,我就不给她提供药材了。” “好的老爷。” 苏令院子里。 丫鬟尹尹撑着脸呆呆地盯着苏令,哈欠连连。 “你快去睡觉啊,我不需要你帮忙。”这是117不知道第几次说道。 困得眼皮都要睁不开的尹尹拨浪鼓似的摇头,始终坚守一个原则:小姐没休息,她就绝对不可以去睡觉!她要做个称职的好丫鬟。 可是……想着想着,尹尹的头就小鸡啄米般点了起来。 117看着这边,无奈地把火用灰盖住,走到尹尹身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这几天每天都用申山的体能训练方式训练上两个小时,苏令的身体素质明显有增强,况且尹尹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不重,所以117稳稳地把尹尹抱去了床上。 看着尹尹稚嫩的脸,还是个孩子就出来照顾别人了。117转过身,吹灭了烛火。 关上门后,117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熄灯睡觉了。 这些天,抱着哄苏令开心的想法,苏易贤把苏令送来的汤药全喝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咳嗽确实有明显的缓和。现在基本不会咳嗽了,所以人的精神头也在恢复。 117吃着手里的包子,又大口喝了口粥,咽下去之后,才开口问苏易贤:“爹,苏护卫有消息了吗?” 苏易贤想到这事皱起了眉头。皇宫内他的人已经暗中搜索过了,没有找到,所以至今没有音信。 “还没呢,你不要太担心,这事爹会处理。” 117嚼着包子,若有所思。 吃完早饭后,117迈着小步伐,一边消化着回到了院子,又开始了体能训练。 这些天内,皇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继灵贵妃之后,晏妃也怀上了皇帝的子嗣。晏妃正是礼部侍郎之女。 为庆祝这一喜事,皇帝盛请文武百官,大办宴席。苏易贤以病为由没有去,更是没去上过朝了。 而晏妃母凭子贵,正式成为贵妃娘娘。灵贵妃的孩子已经流产了,所以这个孩子是皇帝的第一个子嗣。 皇宫向来有立长嗣为太子的规矩,太子可是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所以晏贵妃可谓是享尽了神仙也没有的待遇。 皇帝每天都去看她,她想要什么就送给她什么。 而另一边的清西宫,便显得冷清起来。 林珊儿卧在塌上,奴婢们各司其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她。 “砰”的一声,东西被砸落在地。 果然又是这样。这些天娘娘喜怒无常,却怎么哄都不起作用,清西宫的婢女们可吃尽了苦头。 “娘娘息怒!”婢女纷纷跪倒在地。 林珊儿从塌上起身,未着一物的脚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向地上破碎成锐利的碎片的茶杯,闭眼踩了上去。 殿内一片尖叫。 时间倒回到苏令被抬出皇宫的那个暴雨天。 侍卫看着地上死了一样的苏护卫,把人丢去了乱葬岗。 雨水肆无忌惮地冲刷着苏护卫的身体,水灌入鼻腔,迫使苏护卫醒了过来。 求生的本能让他往稍微能遮挡雨的地方爬,爬到一块石头后面时,黄泥糊遍了他脸上和全身。 他用力地喘息着,大脑苏醒过来,身上却没有力气,他爬不起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金灿灿的太阳从东边升了起来,苏护卫还死撑着没让自己再次昏过去。 他祈求能有人来救他,他这辈子给人当牛做马都是一句话的事。 乱葬岗尸横遍野,哪有人敢靠近呢。冤屈的鬼魂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把皇城淹了。 “我若是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皇帝!”苏护卫在心里吼叫着起誓。 有人说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苏护卫一惊,竖起耳朵凝神听着。不一会儿,三两脚步声分散地在耳边响起。 苏护卫抬起眼,只看得到一双行动的脚。看服饰不像是皇宫的侍卫。 苏护卫又留心观察了一会,发现其中有人在讲外地话,这证明这些人不是京城里的人。 当即,苏护卫用尽了最大的声音叫唤着,期盼有人能听到。 但他的嗓子过于嘶哑,嘴里又有泥,也许是声音过小,他叫了两分钟还是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在苏护卫以为他命中该绝时,年轻男人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唉早就注意到你了。没办法,谁让我心善呢,最爱做好事了!” 第十二章 :你要带着我回去 对方说的是外地话,苏护卫听不懂,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扳了过来。 “豁,还挺重,习武之人吗?” 前半句说的官话,苏护卫听懂了。 正挂头顶的太阳刺得苏护卫睁不开眼睛,让他看不清人脸。他想说话,脸上的泥块又因为身体的移动掉进了喉咙里,呛住了他的嗓子。 接着,年轻男子把苏护卫的衣服扒开,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摸了摸:“这体格这筋骨,看来不但习武武功还不错啊。” “城主!这人我带走了。” 并没有人应答男子。 年轻男子嘿嘿一笑,跟抱娃娃一样轻而易举地把苏护卫抗在了肩膀上。 在被抗到肩膀的一瞬间,苏护卫扫见远处有一个高大身影站在伞下,背光而立,身姿绰约。 也许是终于得救所以心放下了,苏护卫再次昏迷过去。 时间眨眼过去三天。 苏护卫喝完了药,正站床下练把式,他还没怎么动两下额上就汗流不止。 又过一会,门被推开,苏护卫转头看去,是救命恩人。他连忙理好衣服抱拳作揖:“恩人您怎么来了?” 京澄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刚完成任务回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赶着过来看他捡来的人怎么样了。 见苏护卫能下床了,京澄不由笑道:“体质不错啊,这就能下床了。” 苏护卫连忙夸赞:“多亏恩人医术高明!” “我去沐浴,待会再来给你施最后一针。” 见京澄走了,苏护卫又硬撑着练了会,待手脚都酸楚无力了,才缓缓坐下了。 才坐了一会,他又走去了窗边,推开了窗户。 习习的凉风吹了进来,带来些许清芬的花草香气。不远处是京澄种的几簇花,在夜色降临的寒月里含蓄地缩成一团。 想来,自己已经昏迷好些天了,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想起这苏护卫就很是忧愁。 京澄沐浴换洗衣物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苏护卫房间,施针后,他交代道:“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药还要再喝上一周。” 苏护卫点头,然后盯着京澄,浓黑的眉毛皱在一起,欲言又止。 京澄收拾着东西,侧目看了苏护卫一眼,笑着问道:“你有话要说?” 恩人开了口,苏护卫赶紧道:“恩人的救命之恩我苏康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只是我与我家大人许久不曾联系,没能报个平安,我想回去看看。” 京澄只是定定地笑着,也不问苏护卫口中的大人是谁,默了会才开口道:“我倒没想你报恩,捡你回来也是因为城主他明日要启程去做任务,他又不让我跟着去,我只好拿你解解闷。 “你这走了,那我可怎么办呢?所以我不答应。” 苏护卫听了心里急,却又实在无法,导致胸口发闷一时喘不上来气,满脸通红。 京澄赶忙按了苏护卫的穴位:“你别急啊,我又不是永远不让你走。” 苏护卫喘着气,斜着眼睛看着京澄,等他再说下去。 京澄:“你再喝上三天药,等你身体完好如初了我就让你走,不过我有一条件。” 苏护卫忙抱拳:“恩人请讲,我苏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你要带着我回去,我在这无聊,刚好去你那玩一阵子。” 苏护卫听了张嘴一笑:“我巴不得恩人跟我走,我要请恩人好好吃一顿饭,喝上等的酒。” 又陪着京澄说了好一会话,苏护卫才满心畅快地终于睡了一次好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护卫就醒了。还没睁开眼,苏护卫就感觉到了外头明亮的灯火。 苏护卫住的是院里的侧室,离主室最远的一室,而京澄住在主室旁。 苏护卫知道这个院子的主室住了人,虽然恩人什么也没说,但苏护卫从不出自己住的房间,一是怕引人猜疑,二是怕惊扰到院子的主人。 所以苏护卫除了见到京澄和常给他送饭送水的人外,没见过别人。 此时,外面的说话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声音整齐,像是在听候命令。 苏护卫怕做出动静引人发觉,没起床。他躺在床上好一会,外面的灯光才慢慢熄灭,听着众人的脚步声由近至远,最后院子又安静下来。 再等了大概十分钟,苏护卫才下了床,穿上衣服打开了后门,在小空地上迎着晨风打起拳来。 苏府。 每天吃好喝好,休息得又好,精神状态好的117就不再很需要睡眠了,所以早早就起来了。 她握着一盏灯,轻轻打开门,穿着里衣就出了卧房。外间丫鬟尹尹还在酣睡,117的动作便放得很缓,半天才关拢了门。 洗漱完,抱起水壶,117便开始去训练。 此时天微亮,还没褪去的蓝黑夜色笼罩着苏府,苏府很大,许多无人居住的院落伫立在黑暗里,像沉默的守家人。 117走得偏远了些,才放开了手脚。 申山的那套体能训练是循环渐进的,所以苏令的身体虽然没有基础,但也能从最基本的开始练。 第十三章 :被贬为县令 鸡鸣声远远传来时,117才停下歇着了,水壶已经喝空了。 手帕早被汗水浸湿了,117只能用手擦去额头的汗,然后回自己院子。 路过荷花池,117站在水池上面往下看了半会儿,见水面黑咚咚的,没什么奇特处,才又接着走。 经过苏易贤的庭院时,117见里面灯火通明,想来应该是她父辈也起来了,欣喜地跑过去。 院子里,苏管家正叮嘱下人清扫卫生,远远看见117来了,就赶紧上去相迎。 “唉哟小姐啊,您怎么穿这点衣服!”见117衣着单薄,苏管家忙让下人去取了件斗篷,替117披上了。 117衣服后背湿透了,一路走来又被风吹,此时确实感觉冷,便捏着斗篷裹紧了些。 “小姐是来找老爷的?”管家问。 117点了点头:“爹已经起床了吗?” “皇上传唤老爷去上早朝,老爷早早就起了,这会儿应当出府了。”管家答道。 …… 117回到院子后,烧水洗了个澡,又在通讯器上做下了许多关于药剂的笔记,肚子实在饿了,才起了身去叫醒尹尹。 轻轻一推,丫鬟尹尹就醒了,先是盯着苏令看,又见屋里白亮得晃眼,“倏”地爬起了床,嘴里念叨着:“该打,我又起晚了,小姐我说了您一定要早点叫醒我啊。” 尹尹匆匆忙忙穿衣服,117收回目光,弯下身把尹尹床上的被子牵平顺了,等尹尹穿好衣服后,握住她余有被窝温度的手,边拉边走,说道:“别说这些了,你昨天因为我睡得那样晚。你快帮我煮一碗面,我太饿了,管家那边晚一点才开饭,我先吃碗面垫垫肚子。” 尹尹利落地绑起头发,就走进了厨房。 117本想帮忙烧火,但尹尹以117穿着新裙子不能弄脏为由,坚决不肯。 作罢,117摆弄好裙摆,悠悠地坐在长凳上,看着尹尹煮面。 117自己也尝试过煮面,但她怎么也不明白调料之间存在怎样的复杂关系,所以要么盐放很多,要么油又倒多。 上次自己煮的一碗,117满心欢喜地尝了一口,结果咸得她喝了一碗又一碗的水,才洗干净了舌头。 那碗面被117很不舍地倒了,而因为不想再浪费食材了,就再也不下厨了。 午后,尹尹把榻搬在了院里的大树下,117正躺在上面休憩,双眸紧闭,俨然已经睡着了。 尹尹从屋里拿出一块小毯子,盖在了苏令腹部,正要转身离开时,忽瞥见苏令因为睡着而放松的手掌,掌心正躺着一个吃完的梨核,尹尹捂住嘴笑,轻手拿走了,又取来湿的手帕替苏令擦干净手掌。 又收拾了会儿院子,实在无事可做了,尹尹便拿着苏令给她的府令,提着篮子打算出府去采买点东西,特别是吃食。 上街之后,尹尹看见远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也凑过去看,原来是在看告示牌。 尹尹不识字,只能从旁边的议论声里听出些话,隐隐有“丞相”“新丞相”几个字眼。 尹尹想问问旁边的人告示上写的什么,但对方见尹尹一个半大的小孩,不愿意理会,挪了地方。 尹尹便没再管了,在脑袋里拨算着要买的东西,一边往商铺走。 晚间,苏管家派人来请117,说老爷还没回来,让她先用晚饭。 117盯着罐子里熬的药,拨了拨火,见火苗越跳越小,走进屋对正熏烤新衣服的尹尹道:“走,我们去吃饭。” 等到府内大小事务都收拾完毕,仆人们也准备休息时,苏易贤才回到了相府。 仆人把马车拉去停放好,苏管家忙命人把热着的吃食端上来。 苏易贤几口吃完了小半碗饭,就回了自己的卧室,翻看着几份文件。 他的书桌上,赫然摆放着一道金黄色的圣旨。苏易贤不再是苏丞相了,被贬为了一偏远落后的小县城的县令。 在皇宫的一整天,皇帝派人盯着苏易贤让他对接事务。 苏易贤早已看透了这位新皇帝,不气也不恼,想他曾随先皇立下过多少丰功伟绩,如今苏令平安在家,他也知足了。只是,皇帝下令明日就要他离开京城,前去缅敖县赴命。 缅敖县远离京城一带,靠近边疆,若是一路顺利,坐马车至少半个月才能到。要是骑马,就要快上几天。 连夜,苏易贤和苏总管命人收拾细软,忙前忙后一夜没睡。 天一亮,苏管事就去雇了十几辆马车,花大价钱请了五十个武功高强的武士一路护送。 得了小会儿空,苏易贤坐在莲花池边小憩,看着空荡荡的池子,眉目深沉。他想,这京城他不会再回来了。一是皇帝的旨意,二是为了苏令的以后。 群鸡齐鸣时,苏管事把仆人们聚集在一起,问仆人们个人意愿,想继续为苏家做事的留下,想另寻去处的结账走人。 第十四章 :这一路舟车劳顿 而此时,书房内。 五位身强体壮的护卫恭敬地站在苏易贤面前,苏易贤手里拿着五封信,对他们道:“你们都是英勇善战的好男儿,只有在战场上你们的才能得以被显现,跟着我全然是在埋没你们。 “我写了介绍信,想介绍你们去齐大将军麾下,你们自行去谋个好前程。”话毕,把信送去护卫们手里。 众护卫却不接信,都一言不发。 苏易贤又语重心长地劝说了好些时候,四个护卫才拿着介绍信和钱离开了。 苏易贤转身看向仿若化成了石雕的贴身护卫,端起了茶杯,深深饮了一口。 喝空了的茶杯被放下,护卫见状便要去添茶,苏易贤却捂住茶杯,双眼盯着护卫,终于开口道:“你是他们中武功最强的一位,你若留在我这,是埋没了一位大才啊。我说心里话,你应当……” “属下誓死跟随大人。”护卫打断了苏易贤的话,直挺挺地单膝跪下,抱手作揖。 苏易贤无奈,上前迎他起来,待护卫站起身时,却见他脸上布满了泪痕。 苏易贤忙拿过深色的手帕递给他,不解道:“堂堂七尺男儿,你哭做什么?难不成我让你去追寻更好的发展是害了你? “你这一身好功夫是吃了多少苦头练来的,不好好利用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爹和娘?” 护卫默住,下一秒却爆发似的更咽道:“当初我在营内被人陷害,若不是大人想尽了办法说干了口舌,四处奔波寻找证据保住了我,如今我身已埋入黄泥,头已无处可寻。 “我的命是大人救下来的,那时我就暗暗发誓,我余下一生,誓死保护大人!” 早已忘记了这件事的苏易贤听后两眼酸涩,而后喟叹了一声,拍了拍护卫的肩膀:“也罢。” …… 117起床后,在去进行体能训练的途中见仆人们忙忙碌碌地来回跑,疑惑地走去了苏总管的住处。 总管正在交代事务,见苏令来,关切地问道:“小姐又起得这样早啊,有什么吩咐吗?” 117便问了路上看到的事。 管家答:“老爷被皇上派去做县令,今天就要出发,他们是在搬东西呢。本想等吃完早饭后,再通知小姐的。” 117点了点头,问管家:“那还有什么要搬的吗?你跟我说,我去帮忙。” 管家忙摆手:“哪能让小姐您动手啊,都是些重活,别累着您。” 听到这话的117掀起了衣袖,露出初有成就的肌肉,证明道:“我现在不比从前了,我现在力气大得很,搬点东西……” 没等苏令说完,管家就上前把苏令的衣服拉了下来,皱着眉头提醒她:“小姐!这是在外头,可不能堂然掀衣服啊。” 117答应地点头,不过还是求着管家让她去帮忙。管家还有许多事要去处理,磨不过苏令,便给她安排了些不重的东西让她搬。 直到天大亮,大小家用全部整顿完毕,苏管家才又把仆人们聚集在一起。 这时,下人们才看清,一直跟着他们搬上搬下的瘦弱身影竟然是小姐。下人们连忙高呼“小姐好”,自行站远了些。 这么多人齐声呼喊,117被盯得很是不自然,只是点点头干笑两声以作回应。她衣袖被挽起,洁白的双臂露在外面,此时白色的衬衣劣迹斑斑,满身是汗,些许狼狈。 不听117劝阻非一起搬东西,累得喘不过气的尹尹靠着117,都直不起腰来。117捏着尹尹的手帕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汗。 苏管家一位位下发作为搬家酬劳的银钱,下人们忙走近告诉管家,“小姐在后面呢”。 管家听后踮起脚往后望了几眼,快速分发完银钱,下人们迅速离去。 人走光了,管家瞧见苏令的模样,哭笑不得,忙命人去烧热水。 太阳亮得人睁不开眼睛,117不适地眯起眼睛,请问道:“管家,尹尹有工钱吗?” 管家一边扶着苏令往她院子走,一边笑说:“有的,小姐您也有,老奴待会就给小姐送去。” 午饭过后,苏易贤完整地给苏令说了事情的原委,并感叹道:“这一路舟车劳顿,风餐露宿,可是要吃些苦头的。” 117听后,想到自己是有野外露营的经验,倒是她这位父辈这把年纪了才经不起颠簸。 117思虑了一下,回道:“我现在身强体壮,能克服的,你不用担心我。” 苏易贤的目光落在苏令的脸上,感慨他的女儿变了太多,同时他又欣喜这种变化。 苏易贤接着道:“以后在外,我就叫你安安,必要时,你就当自己是苏管家的女儿,苏今安。” 一旁的苏管家忙作揖:“蒙小姐抬爱。” 一行人出发前往缅敖县。 皇帝派了五名侍卫跟在车队后面,说是为了护送苏易贤平安抵达,实则是为了防止留有后手。 坐在马车里,苏易贤时不时掀开帘子一角往后望,瞥见了后面穿着黑色衣袍走在人群中的瘦弱身影,才放心地回过头。 这人正是乔装打扮的117。 117的头发被修理了一番,装扮成了一名男仆,脸上涂抹的东西使得脸暗沉发黄,眉毛粗黑,全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以为是发育不良的少年郎。 第十五章 :疼痛难忍 苏管家几次故意命令仆人们轮番去休息,117都没听从。苏管家的行为太刻意了,117不想露出马脚。 终于等到天黑了,管家才以夜色作为掩护,把苏令拉进了马车里,悄声道:“晚上了,您可以好好休息了,不会有人发觉的。” 走了一下午,腿确实酸了,117听话地点了点头。 苏管家掀了帘子出去,过了一会,又摸黑来到了苏令马车前。 117坐起身小声问:“怎么了?” 管家没说话,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进了马车里,赶紧走了。 马车里有一盏小煤油灯,117把它点着,提着灯看了脚下的东西,是一个包裹,里面包着许多117爱吃的吃食。 实际上117什么都爱吃。 117如同得了食物的仓鼠一样笑,抓起包子一口一个,吃了个大饱。 车队现在是停在郊外,周边没有水源也没有住户,地势平坦,倒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苏管家请的武士们轮番守夜。 ……时间过去两天,又是一个深夜。 武士中的领队正与手下交代明天的注意事项。按照规划的最安全的行进路线估算时间,明天中午就要走进山里,到时不可控因素随时会出现。 马车里的苏易贤想到这些,也在担忧,以至于睡不着,思前想后还是在苏管家耳边交代了一些话,苏管家连忙去找苏令。 此时117正坐在黄土地上,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其他仆人们一起守夜。 苏管家来到仆人们身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去休息,换人了。” 仆人们听从命令起身,打着哈欠各自往马车走。 117低着头,也走去自己的马车,苏管家跟了过去。 “是有什么事吗?”117看着苏管家,问道。 苏管家连忙嘱咐道:“明天要进山了,山里环境不比平地,不仅路不好走,而且虫类禽类还多,老爷让您明天开始就躲在马车里,别出去了。” 117并没有拒绝,答应了。117想的是,她可以利用玉让灵魂出体,这样晚上可以观察外面的情况,以防不测。 又走了三天的路程,车队终于出了山里,来到了山外面。一路上没出现什么意外,众人都松了口气。 因为好几天没洗脸,117脸上涂抹的东西已经完美地和脸融洽在一起了。况且每日经受风吹日晒,117皮肤黑了许多,现在看起来俨然是一名男儿,以至于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仆人们,也渐渐和117熟悉了。 117身体瘦弱,又不善言辞,仆人们就经常逗她笑,也更加照顾她。此刻,一位仆人拿出了昨天留着没吃的果子,塞进了117怀里。 开口说话就会暴露身份,117只能摆摆手,意思是不要果子。 仆人坚决不肯再收回果子,道:“多亏了你发现了那种草给我们止痒消肿,不然这一路蚊虫叮咬,好不难受。” 117看着怀里的果子,其实她昨天晚上已经吃了两个了,而仆人们却两天才得到一个,117突然觉得有些羞愧。 于是她把果子掰开成两半,递给仆人一半。 仆人盯了果子一眼,没伸手,117再次示意他接过,仆人终于接过果子啃了起来。 第七天时,皇帝派来的侍卫终于耐不住一路的无聊寂寞,寻了个理由走了。 而此时,苏易贤他们到了一个群山环绕,又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但是这个地方却让武士们尽管在白天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如果不是无路可走,他们万万不会选择走这条山路。这路因为地势易守难攻,又是通往很多地方的必经之路,许多劫匪窝藏在这。 朝廷年年派人来剿匪,但奈何山与山环绕相连,地形复杂,很多时候都扑了个空。 武士建议苏易贤让大家今晚不要休息,连夜走出这个地方。苏易贤认可了他的提议,也一一交代了仆人们提高警惕,又让仆人们好好吃饱。 …… 天黑了下来,但气温却丝毫没有下降,热气紧紧地粘在皮肤上,不由让人心神烦躁。大家都口渴难耐,但水喝一口就少一口,只能忍着。 人群里,正走着的117突然觉得腹部疼痛,头也有些发晕,浑身出起了冷汗。 她强忍着痛,依然跟着众人,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直到疼痛进一步加剧,痛得117没办法迈腿,遗落在了大队的最后面。 有武士发觉了异样,前来查看117,提起灯往她脸上一照,见她直冒冷汗,嘴唇发白,双目失神,捂着肚子神情痛苦,赶快去报告了苏易贤。 苏易贤一听描述就知道说的是117,立即过去了。苏管家紧随其后。 此时的117身体已经站不住了,蹲在地上难受得缩成了一团。 苏易贤看得眼皮直跳,上前想去搀扶苏令,管家眼疾手快拉住了他,赶忙提醒他注意苏令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仆人。 苏易贤只能定住了身,盯着苏令,急得也开始冒汗。 苏管家赶紧把苏令拉了起来,让她稳稳地靠在自己身上。 得了机会,苏易贤立即一脸严肃地吩咐道:“扶去马车里歇着,送些水和吃食给他,再观察情况。” 苏管家应是。 117被扶进马车后,沾着木板就直接躺倒了。她咬着牙双眸紧闭。 苏管家担忧地问:“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117张了张嘴,但也说不上来,其实除了痛也没有别的症状,所以她挥了挥手:“我没事,应该是吃东西吃坏了肚子。”声音微小,毫无气力。 苏管家也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会有大夫。 他只能替苏令擦擦汗,问她要不要喝水。 117摇头,忍着痉挛的痛道:“没事的,我过一会儿就好了,我想睡一觉。” 苏管家也只好出了马车。 管家不在了,117紧紧攥着肚子上的衣服,大口喘着气,因为实在疼痛难忍,呜呜咽咽。 第十六章 :只肖把我抓去 车队顺利地度过了后半夜。 没做休息地走了整整一晚上,没练过武的仆人们都已经身心交瘁,警惕心也松懈了。 天才微微亮,武士们一刻不敢放松地观察着四周,心里在祈祷:只要顺利走到太阳出来的时候,那他们就彻底平安了。 但该发生的还是来了。 狡诈的劫匪们早就盯上了苏易贤的车队,轮番盯了一晚上,见人困马乏,终于动手了。 他们手里持着大刀,一窝蜂从山上冲了下来,立时就要把苏易贤的车队围堵起来了。 赶车的车夫们哪见过这阵仗,甩了牵绳就要驾马跑,但奈何车上的东西太重,马儿拖不动,被劫匪拦下了,一脚把车夫踹下了马车。 唯有一个车夫,因为车上只装着117,驾着马飞速奔跑了起来,只一会儿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劫匪想这马儿跑这么快,车里面肯定也没有什么东西,而他们得到的消息,车队所属人苏易贤已经在这里了,就没功夫管那辆马车了。 武士们和劫匪拼死相搏,奈何对方人数众多,虽都只会三脚猫功夫,但个个肥壮如山、一身蛮力,一时打得难分高下。 眼见已经有人躺倒在地了,鲜红的血刺目惊人,苏易贤推开护着他的仆人们,高喊道:“你们无非也就是想要金银财宝,何必弄出人命来,手上沾了人命,可是会被阎王惦记的!我苏易贤身家性命都在这,你们只肖把我抓去,钱财也都是你们的。” 劫匪头目听了这话,当即让手下停手了,斜着眼冷冷一笑,狠厉地看着苏易贤,身后的劫匪们立即把苏易贤捆了起来。 “你说得对,你才是块香饽饽,也算你识相。”劫匪头目大笑起来。 …… 另一边,三天前。 苏护卫带着救命恩人来到了苏府,却见苏府大门封闭,链条锁了一道又一道。 仿佛当头一棒,苏护卫不敢置信。他连忙去打听了情况,才得知苏易贤被贬了,已经前往了缅敖赴任。 苏护卫心里着急,也就顾不得太多,和京澄直说道:“恩人,我现在恐怕不能请您吃饭了,您也听到了,我家大人去了缅敖……”他为难地看着京澄。 哪知京澄竟笑了笑,阴鸷的面孔显得违和的亲和,他道:“我一直都想游玩一番,苦于没有机会,这回你可是促成了我一个心愿啊。” 苏护卫赶紧地连连作揖,京澄不做理会,大步走去了照看马匹的地方。 两人骑上马,快马加鞭追赶苏易贤的车队。 117醒了过来,腹部的疼痛消失了。她起身时,感觉下体湿漉漉的。 解开裤子一看,117吓了一跳。好多血,里面裤子已经被浸湿了,外面的裤子因为是深黑色所以才看不出来。 血腥味稠的让人头晕。 没有裤子能替换,117只能强忍着不适又穿上了裤子。 她弯腰出马车,发现空荡荡的竟只有她一个人。 环境很陌生,不远处是悬崖。 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117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发了好一会呆。 117妄想能找到苏易贤,她往后走了一段路,越走越陌生,只好又往回走,但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走。 只能等有人找到她了。117把马车推到小坡上,坐在后面,盼望她的父辈能找到她。 一直等到了下午,117没等到来找她的人,却看见了一路金晃晃的车队。 不用细看,117都能感觉到是很有钱的一群人。他们的马车模样精致,骑在马上的人个个都装扮整齐,衣服漂亮华丽。 车队人数众多,还全是男人,长得高大强壮,远远看去就能感觉气质不凡,又莫名让人觉得威严害怕。 117悄悄起身,猫着腰想躲去马车后面,但哪想到,这些人早就注意到她了。 忽觉领口一紧,117的脚就悬空了,被人提着带到了这队人面前。 脚沾地了,117就抱住提她的人的手,双腿一个用力朝他膝盖踹去,手肘又击向他的腰腹,攻击都成功了,但对方却纹丝不动。 117的手和脚又被抓住了,不得动弹。 见完全打不过,117也不敢挣扎了,闭着眼睛任听处置,心脏砰砰地跳。 雄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招式不错,只是力气太小了。” 另有一声也道:“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声音沉着,平白生出一股气势。 “砰”的一声,抓117的人放开了她,117摔坐在了地上。 117感觉到十分强烈的视线凝聚在她身上,让她不得不抬起头看向目光的主人。 是看起来和她父辈差不多大的年龄,明明穿得一身华贵,却让117觉得气势夺人,不怒自威。 117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从地上爬了起来,颇为无助地站在一群人面前。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很有气势的人开口说话了,光听声音就让117觉得此刻像在被审讯。她惊得肩膀抖了抖,立即就要回答,不过大脑却更快一步地提醒她,这群人来历不明,她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她只要一开口,这些人就会知道她其实是一名女子,就会怀疑她。 想到这,117紧紧咬住了牙,闷不做声。 把117抓来的人“啪”的一巴掌扣在了117脑袋上,怀疑道:“该不会是个哑巴。” 捂住脑袋的117还没来得及感受痛觉,就听见不怒自威的人又开口,喝道:“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别打坏了他。” 第十七章 :出了名的凶恶狡诈 那人听了又“唉哟”着摸了摸117的脑袋:“小鬼儿,没拍疼你?” 117只觉得头上的手像一块石头重重压着她,她后退几步离远了对方,才摇了摇头。 又询问了几个问题,117都没回答,问问题的人说了句“把他带上”,117就被扔上了马背,抓117来的人骑着这匹马。 山路崎岖,纵然骑得慢,117也被颠得头晕脑胀。 她的视线从一开始的看着地面,再缩小到马腹,然后是一只长靴,最后只剩一丁点靴子上镶嵌的亮得闪光的金饰。 117的眼睛终于挣扎不过合上了。 这群穿金戴银的人真实身份是来剿匪的军队,他们伪装成富豪,是想被劫匪们抓去,再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歼灭。 带领这支军队的是十几年前一战成名的大将军——齐云,跟着的还有齐云的儿子,齐小将军,名齐赐杏。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潭山。 这座相连两座城的大山,因地形多变复杂,山峦连绵,内有百年不曾断流的水源,是个藏身的好去处而闻名。 起初,是饥荒时期逃难的难民们发现了这座宝山,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被更多人知道了,免不了有人打起了坏主意。 他们占山为王,一开始只敢抢劫过路人,后来掳走有钱人,尝到了好处又不用付出代价的他们,最后打起了车队的主意。 几十年下来,不但是金银财宝,许多女子也被他们抢了去,再没有了消息。 朝廷年年派人剿匪,伤兵无数,却连山的地形都没能摸透。 终于,这位原本镇守边疆的大将军为让他儿子接受锻炼,自请出马了。 “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了。听闻这劫匪的头目换了好几代,而当今这代是出了名的凶恶狡诈,士兵折损数量最多的一次剿匪之行,便是中了他的计谋。”齐云说着转头看向旁边的齐赐杏,问:“你知道他是怎么让那么多士兵死在他手里的?” 齐赐杏扣上书,抬眼看着他父亲,不做思虑当即答道: “那次剿匪死亡士兵二百余,伤残两千余,至今尸首还在山里。那奸诈之徒以人做诱饵来‘引蛇入洞’,士兵们一见才这几个虾兵蟹将,就放松了警惕向他们追去。 “见士兵上当,土匪用早已挖好的泥土填掉好几条路,人为改变了地形。 “士兵们在山里绕了三天,弹尽粮绝,身乏体累,哪还有力气作战。这时暗中狩猎了许久的劫匪们冲出来,一举歼灭了当时李将军的军队。” 齐云听后点了点头,对齐赐杏说了句“我出去透透气”,就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齐云让手下去坐马车,自己跨上了马,与他的副将肩并肩同行着。 他转头看副将马背上鱼挺尸一样的117,皱起眉道:“你这不得把他颠坏了,把他置马车里去,就我那辆,赐杏在里面,刚好照看他。” …… 天上的云色彩变幻,颜色越来越淡,太阳西下,天开始了要黑的迹象。 117一会肚子疼,一会儿又觉得头晕,醒过来好几次,却只睁一下眼睛又睡着了。好在睡得老实,窝在马车的角落里也不翻身,不会起动静。 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117看着视线里有雕刻痕迹的暗红色木板,恍然以为身在苏府她的房间里。 117爬坐起来,感觉到移动,才发现是在马车里。 她转过身正要去掀窗帘,一道声音不耐地响起:“醒了就出去。” 过于突然,117冷不丁打了个颤,迅速转过身,才发现对面坐了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人,长得很是俊美,但眼睛正十分不善地盯着她。 117忙抬起腿,只一步就迈到了马车门口,看也没看跳下了马车,落地时膝盖一弯差点摔一跤。 腿间湿漉漉黏糊糊的,117知道是又在流血,但117很清楚自己身体并没有受伤,所以这让117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途经一条河域,齐云下令休息整顿,赶了一周的路,让士兵们都去洗个澡。 队伍就地整顿。117见所有人都停下来不走了,也不敢多走一步,看他们下马扎在一起交谈,不知所措地站在人群外边。 齐云远远瞧见117呆呆傻傻地站那,就走过去,问她:“你练过武吗?” 117摇头。 齐云:“我们过几招。”话才说完,就动起了手。 117被迫应招。 对方出招根本没用力,她接下了十几招,最后还是余力不足肩膀受了一掌,齐云赶紧扶住她,爽声笑道:“你要是找不到地方收留,我就抓你去练武。”说着朝远处的齐赐杏招手。 齐赐杏几步过来,只看向他爹,全然不拿眼瞧117。 齐云拿眼指了指117,道:“想必你也看到了这小子天赋不错。你虽然在兵法上有点造诣,但武艺总是差几分火候,不如你把这小子收在手下,教他习武,或许能让你悟出几分要领来。” 齐赐杏听后,这才低眸看向117,如黄昏般暮丽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打量的意思,下一秒,衣决翩翩间手已击攫向了117的脖子。 听他们谈论自己,正把自己当隐形人的117察觉到危险,在心里大叫“又来!” 齐云见状也忙出声:“他才刚和我过了招,哪还有力气应招……”话还没说完,又哑口止住了。 因为117抓住了齐赐杏的手,挡下了他的攻击。 117虽然接下了这一掌,但受不住,由着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退,然后摔在了地上,滚了一身土。 而始作俑者齐赐杏只是理理衣袍,淡淡说了一句:“反应能力是挺快。” 第十八章 :竟是个女子 117呛了一嘴的土,敢怒不敢言地爬了起来,低着头站在他们父子面前。 儿子这明显是在欺负人,齐云讪讪地笑了两声,赶紧拉着117的手,把她拉到齐赐杏跟前:“你带他去洗个澡,反正你也要洗。” 齐赐杏没说话,转过身,抬眼望向远处成群的身影,那是相约去洗澡的士兵们。 他又转了身走向马车。 齐云抬手拂去117头发上的尘土,又拍走衣服上的灰,才道:“你跟着他,待会他带你去河边,你好好洗个澡,再回来吃点东西。” 117听见有水洗澡,还有吃的,当下对这位身着华服却举止肆意的男人有了点好感,点点头立即去追齐赐杏。 追上时,齐赐杏已经钻进了马车,117就蹲在了马车外面。相比那位外表健壮的中年男人,她更怕这位青年。 天一点一点在黑下来,只剩衔接着地的云还灿烂似火。 117抚摸着手上的玉,听见远处有说笑声,抬头看去,是那群去洗澡的人回来了。 “走。”声音在头顶响起,117转头便看见齐赐杏跳下了马车。 117惊起身,赶紧收好玉跟在齐赐杏后面。 不敢跟得太紧,117始终让距离保持在五米远,默默看着前面的人的背影。 这人虽然走得快,却莫名有种不紧不慢的味道。随着动作的幅度,宽大的衣袍像是在随风轻舞,布料上银线绣的图案一时活灵活现。 117看痴了。她从没见过制作如此精细美丽的衣服。 直到那件外袍被穿着的人脱下,理好放在了草地上,117才发觉已经到河边了。 河水潋滟着粼粼的光,美丽得令人心神徜徉。 117在心里偷偷地笑,她终于见着水了。 见齐赐杏要洗澡,117转过身看向了别处。她想等他洗完了她再洗。 在117看着远处树上的群鸟出神的时候,齐赐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 齐云寸量了遍面前这小子,相仿的年龄,对方却瘦小得和鹌鹑似的,脑袋还看起来不太灵光。 他不免更嫌弃了,出声质问道:“你站这发什么呆?没见天要黑了?” 117被斥得一激灵,见齐赐杏赤裸着上半身,再联系他的话,才明白是要她和他一起洗澡。 这……她性别女,不能一起洗澡啊。 在117思考的空档,齐赐杏已经拉着117往河边走了。 回过神来的117见此,立即挣脱齐赐杏的手。 齐赐杏还没等她有动作,已经率先放开了手,催道:“快脱掉衣服洗,待会我走了你自己回不去我可不管。” 说完就边脱掉下身的裤子,边拿眼盯117,一副117再不脱衣服就直接把她扔水里的眼神。 117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总不能真脱掉衣服一起洗! 情急之下,117在心里总结出一句“还是不洗了”,转身就要跑。 见状,齐赐杏扔下手上的外裤,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了117的肩膀,神色不耐地拿手去解她的衣服。 117抬起一只手推开他,另一只手阻碍他的动作,但齐赐杏的手却像藤蔓一样灵活地阻止了她的手,缠得她的手不得动弹。 无法,117抗拒地发出“唔唔”声。 齐赐杏讥笑一声:“原来会说话啊”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眼见领口的扣子被解开,衣服快要被扒下了,117眼一闭大叫道:“我们没法一起洗!” 声音娇弱,纤细婉转,和男子的声音是半点也不沾边的。 空气一时凝固住了,远处的群鸟像在应景,也呆滞地停在树梢没有飞动。 117赶紧退后了几步,对方早已松懈的手轻而易举地离开了她的衣服。 在117重把扣子都扣上后,终于反应过来的齐赐杏上前一步揪住117的衣领,双眼怒视,咬牙切齿:“竟是个女子!”说完用力把117往地上推。 117摔在地上,看齐赐杏生气到有点扭曲的脸庞,以为就要对她动手了,手拢在一起抱住了头。 齐赐杏却是捡起地上的衣服,飞也似的走了。 半天没听见动静,117才睁眼看,发现人早就不在了。 117松了口气,摸了把额头的冷汗。她打量周围,确定没有人了,才赶紧脱裤子。 里面白色亵裤几乎被血染成了红色,而外面的裤子却看不出一点迹象。 117走进齐膝深的河里快速清洗身体,洗完先穿上了外边的裤子,把里面裤子的血草草洗了,拧干水后又穿上了。 天彻底黑了。 齐赐杏赶在天黑前在另一条河洗完,回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齐云问他117怎么没跟他一起回来,齐赐杏没说话,径直进了马车里。 过了一炷香时间,此时天空已经布着点点星光了。 还没看见117的踪影,齐云从火堆边起身,把手上的吃食递给了手下,拿过油灯去找117。 117因为骗了人又惹人生气了,不知道回去会发生什么,就使用了玉佩,有了夜视能力后正在河边的林子里找果子吃。 果子没有找到,倒是看见了好几株可以入药的原料。好多天没接触原料,手痒的117把原料都摘了放进了衣兜里。 第十九章 :看见了苏护卫 齐云远远就看见有个人影在移动,而且身影看着很是诡异。但想来除了117,这荒郊野岭也不会有别人,齐云便快步朝影子走去。 117听见有脚步声,转头看是齐云,赶紧把玉收了,灵魂回归身体后,她猫着腰想躲起来。 “小子!看见你了还不快出来!”齐云吼道,加快了步伐。 见被发现了,117无措地挺直身体,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齐云步至跟前,开头便问:“齐赐杏那小子欺负你了?你一个人躲在这干什么?人生地不熟,你就是走上一个月在这里也遇不上一个人,只有饿死的份。”说完拉起117的手:“还不快跟我回去?” 虽然是提问,但手已经使力把117拉着走了。 117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心下肯定:齐赐杏没把她是女孩的事告诉别人。 回到队伍,齐云丢给117两块干粮和一壶水,坐她旁边守着她吃。 在强烈的目光注视下,117大口咬了一口干粮,却差点没把牙给崩掉。太硬了!她只好转小口一点点啃。 咽下去几口后,喉咙就发干,117打开水壶大口灌了一口水,下一秒尽数吐了出来。 好苦的水!气味还呛鼻。 闻着了酒香,齐云才发现自己错把酒壶当成水壶给117了,当即大笑了几声掩饰道:“你小子不会连酒都没喝过?”说完夺过酒壶,塞严实了,换了水给117。 …… 士兵们陆陆续续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听得117睡不着。 117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正香的齐云,心想:原来富豪睡觉也会打鼾,还这么响亮。 117翻过身,看着天上她在申山从没见过的星星,突然想起了她现在的父辈苏易贤。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是还在找她。 天上的星星多得数不清,117终于数困了,嘴里念着数字,眼睛越合越拢。睡着之前,她在想,苏护卫呢?苏护卫现在在哪呢? 第二天。 天刚亮一点,还只能看清一点路,队伍就又出发了。 这回117是坐着在副将的马上。她头靠着副将的背,昏昏欲睡,又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来。 在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队伍突然停了,117看见队伍末尾有人在说话。 士兵去到齐云的马车前报告情况,副将见此也掉转马头往后面走,一边大声问:“怎么了?” 117隐约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但此时还没想到到底哪熟悉、在哪听过。 当副将下了马,前面的视野暴露出来时,117竟看见了苏护卫! 117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确认了,确实是苏护卫,他正骑在马上,看起来安然无恙。 117猛地跳下了马,风一样钻过人群朝苏护卫奔去,喜笑颜开。 等117过去的时候,苏护卫已经下了马,正和副将说话。 117凑到苏护卫跟前,满怀期待地去抓他的衣袖,想跟他说一声“你还好好的!”手快沾到衣袖,却被苏护卫身旁的京澄抓住,又被狠狠甩掉了。 117瞬时觉得手臂像是被人卸掉了,痛得她直咬牙。 她抬眼看苏护卫,见他只是疑惑地看了自己一眼,就又继续和副将说话了,全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117鼻尖泛酸,下一刻才想起来她脸上涂了东西,苏护卫肯定是没认出她! 着急之下,117拿出玉,高高举起来挡在苏护卫眼睛上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117,对她的行为很是不解。 唯有苏护卫在看见玉后,瞳孔一阵收缩,脸上表情由惊诧转为喜悦,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令,把苏令拉走离远了人群。 “苏护卫,你还好好的!”117激动地开口。 “小姐!没想到是你!”苏护卫开心得情难自禁,抬起手想拍拍苏令的肩膀又觉不妥,只好又放下,一时手无处安放。 苏护卫还想说更多,这时齐云过来了。 齐云听手下报告,说有人来询问“有没有看见一队人马经过”,心觉大事不妙,赶紧来见人了。 “是你问人?”齐云皱着眉问京澄。 京澄摇摇头,拿眼示意齐云去看不远处的苏护卫。 苏护卫看见齐云,又是一惊,竟然是齐大将军! 他向117行了个礼后,赶紧走去参见道:“参见齐将军!” 跟在苏护卫身后的117听了,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富豪原来是将军? 齐云轻轻点头,眼睛看向117,又看苏护卫:“你认识这小子?” 苏护卫捉到“小子”两字,本想点头承认苏令的男儿身份,但又想到齐云一直都在边关,二十来年没回过京城,从没见过当时身为皇后的小姐,又哪能认得出来小姐。 他更不想欺瞒这位守卫国家安危的大将军,便摇头道: “将军,我家大人名为苏易贤,被贬为县令前往缅敖赴任,出发已六日有余。不敢隐瞒大人,这位是我亲戚的女儿,在府里做端茶送水的差事,因当是路途遥远为保平安,所以做了男儿装扮,还望大人海涵。” 第二十章 :计划落空了 齐云听后也只是愣了一刹,当下也没心思追究117的事,问苏护卫:“你怎么没和苏相一起?” 苏护卫:“在下家里出了点事,回来才得知了大人被贬的消息,就来追赶大人,看到将军您的队伍,就想问一问有没有看见我家大人走的哪一条路。” 于是苏护卫和齐云有了相同的疑惑:本该和苏易贤一同前往缅敖的117怎么在这? 齐云本就长得威武严肃,此时又神情肃然地盯着她,117直发怵,稳住声音道:“我因为身体不舒服,大人让我在马车里休息,我睡着了。我醒过来的时候,”说着看了一眼齐云,接着道: “环顾四周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马车原本有一匹马也不见了,我不熟悉这里,不敢乱走动,就在原地等着了。” 齐云听后立即发问:“你们有没有走进潭山?” 117一问三不知,摇了摇头。她根本不知道潭山在哪,长什么样。 于是齐云让117坐下,四个人围着117,让她回忆并讲述一路的经历。 117把自己记得的走了一些怎样的路,大概走了多久,说的清清楚楚。117的方向感很强,听了她的讲述甚至能画出路线图来。 齐云听后得出结论,苏易贤的车队一定是被潭山的劫匪打劫了。 苏护卫一脸忧愁,而齐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他的计划落空了,苏易贤的车队已经打草惊蛇了,并且人还被抓了,他现在要另想办法救人。 齐云让队伍就地休整,重新商量计策。 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齐赐杏自请带一小队人继续原计划,而齐云去接应还在路上的援军。 若是那群劫匪上当了,齐赐杏一队人虽然会陷入危险里,但至少能传出情报。 他们有机密的传情报方式。 只是,要是那群劫匪不上当,事情就难办了。强攻不但讨不了好,被抓进去的人生命也会受到威胁。 见他们讨论完了,117才悄悄问苏护卫:“苏护卫,你这么多天去哪了啊?你的伤都好了吗?” 说到这件事,苏护卫就一脸感动地看向京澄,指着远处的京澄小声道:“小姐,是那位恩人救了我的命!我的伤也全是他治好的。” 117顺着看过去,只见不久前阻止她碰苏护卫的高大男子,正姿态潇洒地躺在马背上。 117本想好好和人家道谢,人已经走到京澄跟前,可当京澄坐起身,眼睛看向她时,117想说的话全憋回去了。 这人长得不像好人啊! 他眼睛像是藏了一把利刃,看人时的眼神,让人觉得正被刀尖抵着喉咙。 京澄见117被自己吓得说不出话来,忙收了收神,努力展露出友善的笑容,问117:“刚刚听你说你身体不舒服,我给你看看?” 京澄的笑容成功让117放松了些,听了京澄的话她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就是想谢谢你!谢谢你救了苏护卫。” 说完也不等京澄作出反应,转身走了。 京澄心想,这小姑娘长得不可貌相啊,人挺害羞。 下午时,苏护卫提出要把117送去客栈,也就一下午的路程,到晚上他就能赶回来协助齐赐杏。 117心里是不肯走的,但齐云发了话,说她没上过战场,虽然有几个拳脚功夫,但终归是个姑娘家,力气不大,留在这很危险。 117不敢反驳,只好听苏护卫的安排。 京澄提出由他来送117去客栈,刚好他去游玩一番,免得苏护卫兼程回来。 苏护卫谢绝了京澄的好意,坚持由自己护送。 当下苏护卫把苏令扶上马,自己也跨坐上去,就出发了。顾忌苏令没坐过马,骑得比较慢,而京澄一溜烟就骑得没影了。 117见状,想到他们说骑得快都要一下午才能到,就和苏护卫说:“苏护卫,你骑快点,我受得住。” 听苏令发话了,苏护卫嘱咐“那小姐你抓紧在下!”快马加鞭跑了起来。 117感觉着耳边喧嚣的风,马确实跑得很快,但是申山的飞行器时速恐怕比跑得最快的马还快上两倍。 整整一下午,117被风吹得身体麻木,亲眼见证了云彩斑斓的变化,才终于到了客栈。 街上熙熙攘攘,异常繁华。 117却没心思去看和瞧,她脸呆神愣,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会缓和一下。 苏护卫扶着苏令,为她和京澄租了两间房。 拿着钥匙去找房间,客栈里住房的人很多,他们在楼梯上挤了一会才上到了三楼。 苏护卫把苏令安置好,又去街上替苏令买了好几套男装换洗,回来时苏令蜷缩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把衣服吃食都放在了桌上,又给苏令盖上被子,才下了楼。 在楼下,苏护卫看见了恩人,把身上从银行支出的银票和房门钥匙都给了京澄,也求京澄若是苏令有需要,照顾她一下。不过这句只是顺带提了一下。 苏护卫又骑上马,返程回去。 第二十一章 :只要跟着我就行 苏护卫没走多久,117就醒来了。 听见外面鼎沸的人声,她爬起床,掀开窗户往下看,只见街上有身着颜色、款式各异服饰的人,来来往往。 天快黑了,彩灯四起。 小贩们卖力地吆喝着,空气中有各种香味飘聚在一起。 杂耍的卖艺的,有人在唱着117听不懂的歌,也有人在翩然起舞……构成了一幅包含百态的闹市画卷。 117却没兴趣下去看一看玩一玩,把窗户又关上了。 桌上堆满了大包小包的吃食,117随便打开一包尝了一口,很合她胃口。但她也没吃第二块,兴趣泛泛地趴在桌子上。 117自以为自己的适应能力很强,虽然这里的文明落后,但她也没觉得有多不方便。 只是实在想不到去一趟外地需要半个月也就罢了,路上竟然还会有人打劫! 最主要的是,军队还拿这群劫匪没有办法? 也不知道她的父辈怎么样了。 房间里响起连连叹气声。 晚间,客栈伙计来敲门,提醒热水已经烧好了,请客人尽快洗浴。 117听见有澡洗,不蔫了立马活了,赶紧打开门应了。 几个伙计搬着大桶进了房间,再相继拎来热水桶,一桶一桶往里倒。 完毕,伙计们离开了,却又来了个丫头,手上拿着几条白亮的毛巾。 “客人,奴伺候您洗漱。”丫头恭敬道。 见是来帮自己洗澡的,117忙摆手,忸怩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洗的。” 丫头便留下毛巾出去了。 把门窗闩严实了,117才脱掉了衣服,踩着木凳爬进了浴桶里。 洗浴完,117看着浑浊的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开了房门,没承想那丫头还候在门外。 见117,丫头道:“奴这就喊人来倒水,客人请稍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117正因为水太脏,愁不好意思去叫人呢,此时在心里把丫头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看着房间被人整理干净,见一群人要走了,117忙起身拉住了末尾的丫头,从桌上拿了一包吃的塞在了丫头怀里。 丫头一脸疑惑,就要还给117,突然前面的人转过头在催她,她只好拿着东西走了。 不一会儿,又有伙计来问要不要现在用晚饭,送来房间还是客人自己下去旁边的餐馆吃。餐馆也是客栈老板开的。 117当然更想在房间吃,刚要回答,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她止住了口,和伙计一同看向声音源头,便看见京澄的身体从楼梯露出来,下一瞬窜到了房门口,大声问道:“走去吃饭吗?我看见了很多好吃的,太香了!” 117被京澄的热情震到了,忘记了回伙计话,等回过神来伙计已经离开了。 欲哭无泪的117只好紧紧跟在了京澄身后,和他一起去吃饭。 京澄一边走嘴里念念有词:“本来苏康说好了陪我玩乐的,还说要请我吃饭,结果他太忙了。我一个人多无聊啊,你跟着我,我还能照顾你,你也不落寞,是?”说着侧眸看向117。 117被这炙热的目光盯得很是不自在,在心里嘀咕着长得这样不好惹的人,居然说出这些话。 又想到他救了苏护卫的命,心里便没那么芥蒂了,回道:“十分谢谢你对苏护卫的救命之恩。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胆子也小,怕扫了你的兴。”这番话,117自觉自己说得很圆满。 京澄听了爽声笑了笑,眉眼上扬了几分,“没事,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听我说说话。” 没有话术拒绝了,117只得点头。 吃饭时,117依然米饭吃得多,对菜没什么兴趣,很快就吃完了两碗米饭。 反观坐在对面的京澄,虽模样生的高大,吃起饭竟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 京澄没吃完,117不好意思走,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倒水喝,端着茶杯侧身打量餐馆内的装潢。 这里的一切于117而言都万分新颖有意思,117很快就看着入迷了,便不觉得等待磨人了。 京澄吃完饭叫117走的时候,117还不太舍得离开。 出了餐馆,外面就是117在楼上看到的街道。因为是晚上,不如白天那样热闹,街道原本的模样便显现出来了。 道路两旁的房屋错落有致,装饰各异却高度大致相同,唯有客栈建的最高,117看见有五层的。 晚上出来逛街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姑娘们个个以扇遮脸,不论与身旁的男子关系如何亲密,在外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117觉得很有趣,这含蓄雅致的美让她看着很享受。 路过卖香囊的摊子,京澄拿了一个和自己腰上的比了比,又取下一个,问117:“这个你喜欢吗?” 看见这些香囊时117就觉得个个都精致漂亮,所以京澄问她时,她很肯定地点头。 问了价钱后,付了钱,京澄就把香囊递给117:“你戴着。”也不给117拒绝的机会,系在了她的男装腰带上。 117只好收下,见京澄转过身了,才低头握住香囊细细打量,只觉得细看更好看了。 第二十二章 :有没有婚约在身 一路吃吃逛逛,时间过得极快。 店铺陆陆续续关门,京澄打了个哈欠,终于要回去客栈了。 117两只手提满了东西,都是她主动提出来要提的。 回到客栈,放下了东西117才感受到手臂强烈的酸意。 在要出京澄房间的时候,京澄突然叫住了她,117听话地站在原地,等待京澄说事。 京澄走近117,弯下身凑近117的脸,打量着。 117瞳孔瑟缩,屏住了呼吸,身体微不可察地往后仰着,拳头紧攥。 “你脸上涂的这些东西,不清洗掉对你的皮肤不好。况且有我保护你,没人动得了你。”京澄开口道,说完把一包草药给117:“把这个药泡在水里,等水的颜色变了就可以洗脸了。” 117接过,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京澄却是把她身体扳过去:“快回去房间睡觉,不早了。” 回到房间后,117不知所措地看着手上的药。困意来袭,便睡了。 第二天,京澄看见露出原本面貌的117,脸上笑容变得十分灿烂,开口就夸道:“原来长得这样好看啊。”目光粘在117脸上几乎没移开过。 117异常痛苦。她只要微微侧目,就能瞥见京澄正盯着他,117身体僵直,坐如针毡。 用完早饭后,见京澄起了身,117重重呼了口气,身体终于放松了些。 她也跟着起身,正要从桌子与凳子的间隙里出来,京澄忽又转过身,颇有兴趣地问117:“你有没有婚约在身啊?要是没有你看我怎么样啊?” 117一听,惊得没注意到脚下,被凳子拌了脚,身体往前一栽,幸好被京澄扶住了。 “我还小,没想过结婚!”站稳身的117立即果决地说了这句话。 京澄听了“哦”了一声,脸上表情未变。 这天过得与昨日并无多大差别。 第四天,117终于坐不住了,心烦意乱起来。 不知道苏护卫那里怎么样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门被敲响了,117凛神看过去,京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我,我要走了。” 117忙跑去开门。 京澄今天穿了一身束身的劲装,十分衬他放诞不羁的气质,自成风流。看起来更不好接近了。 这几日慢慢消逝的生疏感一时又油然而生。117拘谨地站在京澄面前,嗫嚅地开口:“那你要去哪?我怕苏护卫找不到你。” “我就是要去找苏护卫。”说完又向117解释道:“我雇了人来保护你,你不必害怕,我没回来之前他们不会离开的。” 117早就起了去找苏护卫的心思,赶紧问京澄:“你可以把我带去吗?” 京澄笑:“他们那现在恐怕已经和劫匪打起来了,很危险,没有人能顾得上你的。” 117立马保证:“我有自保能力。” “你会武功?”京澄又发问。 117想起自己现在的三脚猫本事,羞愧地红了脸,却和京澄说“我会一点”。 京澄向117招手:“来,我们去外面过几招。” 到大场地,京澄摆出打架的阵势,惹得路人纷纷顿足,侧头看过来。 117握紧了拳头,硬着头皮也起了势。 申山的体能训练,打架前可没有起势这一项,这是117来到这里学会的。 京澄让117先出招。 117道了句“得罪了”,又观察了下京澄的表情,见他神情认真,便全力以赴出击了。 不论117的招式怎么古怪,京澄都能半路拦截,轻而易举地挡下,没有一丝压力。 路人纷纷围过来看,甚至有人叫起了好,也有明眼人起哄道:“好汉你还击啊!” 不一会,117额上就汗水密布。 只她打得火热,京澄却根本没有对她动手,只是防御她的攻击。 117把所有她目前能做到的招式都使了一遍,全身的筋骨都被活动了。 控制着呼吸,117终于看见京澄的动作有所改变,以为他要出手攻击了,心下做好了受击的准备。 她力气几乎用尽,此时能挡下一招的把握只有一成。 京澄咧嘴一笑,在日光下耀眼又肆意张扬。他出手拽住了117的手,另一只手稍稍握在了117腰上,下一刻身体旋转而起,117感觉耳边擦过风声,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马上。 群众突然欢呼:“少侠好功夫!” 京澄手离开117身体,道一句“坐稳了”,就跳下了马,而后抬头看端坐在马上的117,问她:“有要带走的东西?我去房间给你拿。” 见京澄答应带她去找苏护卫,117万分高兴,哪还顾得上拿东西,立即摇头:“没有。” 京澄便再次跨上了马,策马奔腾。 潭山,几日前。 齐赐杏依然扮成富豪勾引劫匪们来抢劫,哪承想直到他们走出了潭山,劫匪都没有一点动静。 计划失败,齐赐杏气得一拳砸在树上。他下令让士兵们把衣服换回来,去和齐云汇合。 齐云早就料到这招没有用了,却想不出更有用的办法,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如果带兵进山去围剿劫匪,他们不了解地形,就如同把自己生生往虎穴送。 可是不进山,劫匪躲在里面不出来,他们干着急。 思前想后,齐云只好写了一封书信,请求皇上开放火药库,让援兵送火药来支援。 第二十三章 :117上了潭山 往尚国没有制造军火的工艺,一直以来都是向邻国的继鹰国购买。 继鹰是军火大国,有强大的军火制造技术,要是打起仗,其他国家拼火力不可能打得过继鹰国。 这也是继鹰成为第一大国的主要原因。 军火价格昂贵,所以由皇帝亲自管辖。打仗若需要,必须写折子向皇帝申请,皇帝下令了才能使用。 若皇帝肯拨军火来用,齐云想借此机会踏平潭山,让这些劫匪死无葬身之地。 但齐云哪知道,皇帝视这些军火为保命之物,若哪天有人想造反或敌军攻进皇城,这是皇帝最后一张底牌。 区区远在天边的劫匪,皇帝哪肯动用军火去剿灭。 所以信鸽带来的皇帝的回复,自然是否决。 齐云烧毁信条,心上升起无计可施的无力感。 当京澄带着117来到齐云军队驻扎的地方,见这里竟还是一派相安无事的景象,好生疑惑。 苏护卫见117和恩人来了,忙赶过来相迎,担忧地看着长发垂肩的117:“小姐您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啊,山上全是土匪!” 117想不到好理由来搪塞苏护卫,低着头闭口不言。 京澄道:“我保护她,你大可放心。” 苏护卫忙又谢京澄。京澄的武功他有幸感受过一星半点,五个他恐怕都不是对手。 …… 117见都在讲话,没人注意到她,把外面的薄衣翻过来罩在了头上,悄悄混进了士兵里,蹲在地上凝神静听,妄想能得知一点关于苏易贤的消息。 听了一会无果,117失望地打算离开,突然头上的衣服差点被人掀了,好在117抓得紧,接着耳边就听到声音:“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声音冷硬,很具有特征,一听就知道是齐赐杏。 117心仿佛被针尖扎了下,更想赶紧跑了,但齐赐杏抓住了她的肩膀。 117头皮发麻,赶紧说:“我就是想听听别人聊天……” 很有效。 一听到117的声音,齐赐杏就和碰了脏东西一样,反应有些大地甩开了手,退后几步远离了117。 117转过身,就看见齐赐杏已经朝苏护卫走了过去。 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护卫看向了这边,忙跑过来小声和117说:“小姐,您快跟我来,营中重地不能留在这。” 把117安置在了一处树荫下,苏护卫又转身要走,117赶紧拉住了其衣袖,问:“有没有我爹的消息啊?” 苏护卫只叹气。 117:“那这些人为什么还不去救人呢?他们这么多练过武的人,还有武器在手,难道还打不过那些赤条条的土匪吗?” 苏护卫:“小姐你有所不知……” 苏护卫把潭山的情况、以及为什么不去救人、这些劫匪又做过哪些恶事,有多狡诈等,详详细细说给了苏令听。 117听后,问:“也就是说需要诱饵去勾引土匪出山?” 见苏令一下就抓到了重点,苏护卫颇为赞赏地点头。 117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在这里攻座山是这么困难的事,她又想到了在申山看到的“一天时间,大山化为了平地,里面兽类都相安无事”的新闻。 晚上,117坐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正昏昏欲睡,耳边好像听见了苏易贤的声音。 她立即惊醒了,环顾四周是荒郊野草,才知道是幻听,不过瞌睡已经消失了。 她站起身看向远处的军队,所有人都已经休息了,只余少数人在巡游站岗。 117先悄悄往后走,等到坡下后,抬腿跑了起来,离苏护卫他们越来越远。 跑了接近二十分钟,117才拿出玉。 灵魂离体时,听觉瞬间变得无比灵敏,身体也轻盈的很。 117往山上走去。 从苏护卫的话里,117得知齐云不能攻这座山的唯一原因,是对山里面的情况一点都不清楚。 不清楚有哪些路,都通往哪。 117爬了六十多年的山,申山五分之二的山都留下过她的足迹。 一座山大概是什么地形,117只需要走一遍就能完全摸透。 潭山的特点是小山丘多,弯弯绕绕,地势崎岖不平。 117绕了很久,才终于进入了山里面。 路过一簇草丛,突地蹿出一条蛇,直线朝117的脚袭来,117眼疾手快掐住了蛇的命门。 蛇虽然对她造不成威胁了,但黏腻光滑的手感恶心得117连手都想同蛇一起扔了。 117无比想念她那根结实的木棍。 把蛇砸晕后,117狂往草上摩擦干净液体,又摘了味道很重的草往手上搓。 这一晚上,117没遇见任何人。 每走一段路,117就会在树上留下记号,这记号说明这段路是安全的。 不知过了多久后,117才找了个隐秘、安全的坡,趴下后,把这一整晚录下的视频剪辑,只留了和路线有关的部分。 太阳升到头顶时,117昏昏欲睡。视频也剪辑完了,她掩埋在草里,安心睡了一觉。 苏护卫这边,一觉醒来发现117不见了,急得差点跪地痛哭。 齐云在117躺过的地方周围观察了一番,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很肯定117上了潭山。 苏护卫当即也要上山,齐云强硬地留住他,让他冷静点,苏护卫哪听,如那不受控制的疯牛,拼了命地挣脱齐云的束缚。 京澄从远处走来,一个巧劲拍在苏护卫穴位上,苏护卫晕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进入了土匪领地 京澄坐在沉睡的苏护卫身旁,手握着腰间的香囊,手指一搭一搭地拨动上面的穗,在想些事情。 京澄虽性格跳脱,但也向来遵守城主定下的规矩,不接无利可图的委托。 可又想到是他擅自把117带来苏护卫这里,还口口声声说要护好她,才出了现在这档事,京澄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他也要走一趟潭山,刚好把里面摸个熟悉,就又多了条情报线。 只是,那里面的人恐怕不太想见到他。 等苏护卫醒过来之后,京澄便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他进山去寻找117。 苏护卫哪肯让恩人去冒险,坚决不答应。 哪想京澄却嗤笑道:“怕我有危险?你过于小瞧我了。” 苏护卫一时愣住,半天无言。他只猜恩人不是往尚国的人,医术很厉害,做事十拿十稳,并不知道恩人的来头。 京澄不过是知会苏护卫一声,去意已决,吃了点东西就上山了。 众人眼里京澄是偷偷摸进山的,实际在众人看不到处,京澄走上了一条平坦光滑的小路。 烈日当下,京澄一会儿就走得烦了,轻展轻功,有目的地朝一处地方飞去。 许久之后。 站在眺望台上的壮汉远远瞧见有一飘飞的身影,忙去报告了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闻讯急忙出来,京澄恰好稳稳地落在了他面前,这一闪而来,都来不及警备的身影让个个膘肥体大的土匪心上一汗。 土匪头子见是京澄,忙谄媚相迎,却又暗暗警戒地退后半步:“大哥!您怎么来了,我们账结清了啊!” 京澄面无表情,眉眼冷酷,只答:“外面热,借你这宝地歇几天凉。” 土匪头子听了,赶紧命令手下去收拾一间上好的房间,备佳肴美酒,簇拥着京澄进去山洞。 另一边。 117被热醒了,身下的土跟下面有火在烧似的,滚烫。 走了一会,终于看见一处水源,117洗了把脸,又重新让灵魂离体了,预防出现危险她察觉不到。 一路走来,也还是没遇见一点风吹草动,肚子饿了起来。 这山里什么也没有,别说原料,连棵果树都没有,以往117见到就不会再待下去了。 没有原料的地方她都无心欣赏。 越往山深里走,环境就越加清爽起来,河流也变多了。风徐徐吹来,凉丝丝的。 河边有轻微的动静,117踮起脚,见水面有波纹在荡,好奇地跑过去,就看到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有许多鱼在游,条条身壮体肥。 在苏府时,117吃过鱼,虽然味道不喜欢,但知道了鱼是一种食物。 117随手捞起一条大鱼,没想到生的鱼表面的光滑程度和蛇有的一比。 把鱼往草上一丢,鱼活蹦乱跳地挣扎着,117立即蹲下身在河里洗干净了手。 盯着蹦了一身土屑的鱼,117犯了难。她没有能打火的器具,光有食材也没用啊。 117失望地把鱼又扔回河里,鱼一得水,一溜就没影了。 117又开始毫无目的地前进,通讯器的录像功能正在运行。 走了两天两夜,别说人,连动物也没遇见过,117开始怀疑自己或许走错路了。 她停下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有了个想法,尝试地把玉抛向了空中,玉在天空之上漂浮着,越飘越高。 感觉高度差不多了,117才让玉回到了自己的手里,查看刚刚录下来的画面。 通讯大屏里是一幅潭山的俯瞰图,虽然画面不够清晰,但比较大的建筑十分突出。 117高兴得跳脚,这个方法可行! 她仔仔细细看完俯瞰图,大约锁定自己目前所在位置,终于知道大概往哪前进了。 按照重新规划的路线,晚上时117终于遇见了人。 117藏在夜色中,远远看着那群巡逻的土匪。 土匪是看不见117的。 117观察了一会儿,大概琢磨出了巡视规律,就利用这个时间,向远处的房屋土匪的藏身地靠近。 费了很大劲,117在土匪眼皮子底下进入了土匪的领地。 一路心惊胆战,117累得直喘气,但不敢发出声。 浑然天成的建筑展露出了恢宏的面貌,117从没有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景象,逐个变换角度全拍了下来。 再爬过这幢房子,去到后面时,117震惊了,在草丛里长大了嘴,差点虫子飞进嘴里。 从坡上看过去,眼前的房屋多得像棋盘上的棋子。这些房子外形一致相同,排布杂乱却又保持着相应的距离矗立着。 117觉得像是看见了一处迷宫,里面每幢房屋像是复刻出来的,这就算知道关押人的牢房在哪,除土匪,外人也找不到。 117知道凭借她一人的力量,不可能救得了苏易贤一行人,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那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并没有一间间去找寻的打算。 但怎么弄清楚这些房屋的区别,引起了她的兴趣。 117又使用老办法,拍下了房屋的俯瞰图,但快盯出洞来,也没洞察出蹊跷来。 这些房屋就像是建筑时根本没考虑过排布,随便找块地方就开工了,才建成了现在的模样。 那土匪们早初不都要走错家?想到这个,117越发觉得好笑,心上的阴霾此时淡下去一点。 117又在坡上爬了很久,才爬到了最后一排房子,确定方圆十里没有人,才绕了许多路下了高坡。 每座房子都上着锁,117从未见过用铁制成的锁,放手上掂了掂,很有分量。 就算找不到苏易贤他们,117也想弄清楚这些房子是不是关了人,就又回到坡上躺着了,打算静观其变。 草有117半身高,只躺一会儿,手和脸就痒得无法忍受。 117表情很是痛苦。没有驱虫药剂,待在户外就变得很折磨人。在申山,去远方找原料时她最喜欢躺在草地上休息了。 她只好把外面黑色的罩衣脱下来,把头给包住了,藏匿于夜色中。 ------题外话------ 谢谢投的推荐票!十分感谢。[花花] 第二十五章 :都装的金银财宝 吵吵囔囔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把117从困乏中强行捞了出来。 累意遍布全身,117连眼睛都睁不开,眼皮子像粘在了一起。耳边吵闹的声音和肚子空空的饥饿感一同折磨着她。 117掀掉头上包的衣服,瞬间,头顶太阳强烈的光芒刺激着她的眼睛。 她爬出草丛,往坡边挪,用力睁开眼睛往传来吵闹声的坡下看去,见下面有一群高大肥壮的土匪,个个哈哈大笑着,七嘴八舌乱得听不清到底在讲什么。 117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后怕地把头缩了回去。 让灵魂回体后,117又悄悄查看下面,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那头戴银冠一袭黑衣、腰间缀着深紫香囊的人分明是京澄! 京澄似乎是察觉到了上方的目光,头微微向左上侧,却又没有看过来。 土匪们拥着京澄,打开了一座房子的门锁,从里面抬出来一个大木箱。 箱子被打开的瞬间,117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太晃眼了!虽及时闭上了眼睛,但还是被闪得一时缓不过劲。 箱子里面装的各色各样的宝物,闪着亮晶晶、金灿灿的光。 土匪头子拿眼小心翼翼地打量京澄,讨好道:“大哥,你要挑几样带回去吗?” 京澄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眉头微皱,似是不满意:“不了,看不上。” 土匪头子听了忙又道:“还有别的,大哥您再看看?” 京澄却听也不听转头就走。 土匪头子见状赶紧跟上去,才走几步又回头朝手下挤眉弄眼,土匪们会意,赶紧把箱子抬进屋子,把门好好锁紧了。 一切尽收眼底的117脑袋里突然蹦出个猜测,这么多房子,里面不会都装的是金银财宝? 说着抬眼望过去,心里数了数,房子少说也有五十座。 117很是吃惊,不过只是猜测。 目前这里是唯一能藏身还可能接触到线索的地方,117不敢离开,就一直窝在草丛里。 第二天,终于又响起动静,117赶紧看去,只见四个土匪抬着一只大木箱子朝这走来。 他们越走越近,看见箱子上的金色描边和深绿描红花色,117觉得很是眼熟。 这箱子不正是她房间被压着的那只!117激动得差点从草丛里站起身来。 她继续暗中观察,见土匪们把箱子搬到了位置很靠后面的房子,抬进去后就出来了。 117也不清楚那箱子里面装的什么,她从没有打开看过。 见土匪走得没影了,117打开通讯器,查看俯瞰图,见图上面最显眼的建筑除了这些房子,再有就是另一片豆子大的黑点,离这里挺远。 117猜,这应该才是土匪们盘踞的地方。 位置终于都弄清楚了,117激动得想现在就下山去。不过还是得静心等晚上到来。 终于等到天黑,117干咽了口口水,从草里爬起来,一时头昏脑涨站不稳身体。 脚隐隐无力,眼前也有黑点闪过,脑袋一跳一跳的疼。 117又跪了下来,等脑袋慢慢恢复清明,才缓缓站了起来。 本以为这些时间的训练,身体素质提高了,会更忍渴挨饥,没想到与之前没有变化。 想到在申山时曾有营养液掉落下山,以至于一周都没有进食的情况,那时自己的情况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惨。117很是唏嘘。 她一直以为自己比同类更突出的强是来自多年以来从不间断的训练,现在想,可能有五分是仰仗了生来就更强悍的体质。 回去的路是117这几天早就在脑袋里规划好了的,所以很顺利,成功绕过了可能有劫匪出现的地方。 突然有快得让人心惊的疾跑声响起在耳后。 117心中警铃大作,听着万分具有威胁的声音越来越近,她身体本能反应竟瞬时无法动弹。 大叫不妙,她已经感觉到那处威胁已经到身后了,也就瞬间,一团黑影扑过来扑倒了她。 玉被砸落,灵魂回到了身体,117眼前恢复漆黑。 她抱住头,用尽全身力气踹向正撕咬她裤子的凶兽,耳边是凶兽用作威胁猎物,喉咙发出的低低嘶吼声。 力量悬殊,117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腿部,只摸到空空如也,才想起她现在不是在申山,腿上没有佩利刃。 她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想坐起来,那凶兽却拖着她的腿不放,她没办法使上力气。 追凶兽的人终于追了上来,三人拿灯往117脸上照,这时大汗淋漓的117才看清攻击她的是一头狼。 117本以为来人会救她,哪承想三个人却站在了一边。 117清楚地看见他们手上拿着套狼的绳索,脸上却一幅看好戏的表情。 心脏像绑了块石头,跳动得缓慢又艰难。117精疲力尽,几乎连抬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喉咙像是缺水的土地,撕裂着痛意。 狼把117的外裤撕扯成了碎布,正抓在嘴里玩。 三个土匪看117裤子上全是血,以为是狼咬的,这才生气地去到狼面前,瞪着眼睛掰开了狼的嘴。 见嘴里面没有血迹,狼没有开荤,才把绳索套在了狼脖子上。 另外一土匪抬脚踹了踹117,见没有动静,以为死了,把灯凑近117的脸,才看清了117的相貌,登时肥肉遍布的脸笑开了花,忙把117驮上了背。 第二十六章 :才配做他的夫人 117耳朵失鸣,意识好像陷入了昏迷,身体像被掏空得只剩躯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活着,但是能很模糊地感知到外界动静。 明明是被人驮到了肩膀上,117却感觉自己正飘在水面上,有人拨动了水,她便也随着水的流动轻轻飘着。 土匪把117背去土匪头子的洞时,把门的人说土匪头子已经睡下了。 土匪只好先把117背去了自己的洞,但想到她那位大夫人……又不敢带进去,就把117扔去了土牢房。 再说那天,苏易贤被土匪绑到牢里后,土匪对他逼供,问他还有没有田地产业,苏易贤答否,土匪就让他写一封手信,让人带钱来赎他。 苏易贤不肯,遭受了一顿毒打,深更半夜时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土匪头子得知苏易贤发烧烧昏了,就同意苏管家去关苏易贤的牢里照顾他。 土匪们可舍不得让苏易贤就这样死掉,但也只是留他一口气,也没让大夫为他看病。 每日,苏管家替苏易贤喂水擦身后,都要坐在苏易贤身边,握着他的手流一阵泪。 苏易贤烧得昏昏沉沉,有时烧会退下去,人却一直处在梦魇中无法醒来。 看着苏易贤脸色一日比一日差,两天内苍老了许多的苏管家抹了把泪,心想:若是老爷就这样走了,他就一头撞死在牢房里,好陪陪他孤寡可怜的老爷。 苏管家是被苏老爷和苏老夫人捡回府,从小便生长在府里的。 那时上任皇帝才刚登基,王爷们对皇位虎视眈眈,百官自成流派,朝廷动荡。 无上头管束,恶官便狠命搜刮民脂民膏,底层的农民们苦不堪言。盼着救命的粮食刚成熟,自己还没摸过,就被收了去。 苏管家的父母生有四子,苏管家是最小的,才刚满二岁,其余三子皆已能简单劳作。 遭遇这事,实在无法,苏管家便被父母带到街上,遗弃了。 …… 117清醒来时,便觉到有人在给她喂水。她用力地掀开眼皮,却觉仿佛被胶黏住了,任她怎么用力眼皮亦紧紧连在一起。 耳边原本是安安静静的,忽然响起一阵吵闹混乱声,像是有人在砸毁东西。 也有人在大喊,似乎是在阻止别人砸坏东西。 越想去听却越听不清到底是什么声,只是吵的耳朵痛。 过一会,水面好像又被拨动了,117觉得自己又飘浮了起来。 浑浑噩噩地感觉着好一阵,白的晃目的强光和灼热的温度在眼皮上拢聚,像是冰块被热气融化那样,117的眼皮终于睁开了一点。 耳边响着土匪毫无音韵像是在哼歌的声音,原来自己是被人抗在了肩膀上,117用力眨了眨眼,看着脚下的土地在移动。 过了好久,117快要再次昏睡过去,突地身体被扔在了很硬的东西上。骨头受到撞击,尖锐地发痛。 土匪头子捏住117的下巴,端详了遍她的眉眼,肩117来的土匪讨好地挤眉弄眼:“老大,是个好货色!” 土匪头子赞成地点了点头:“能卖个好价钱。”又把精明的眸光移至117身下:“就不知道还是个雏不,要作了人妇,价钱就要少上几成。” 屋内突然哄堂大笑,别的土匪也凑上来,不怀好意地盯着117,“这件事,大哥您一验便知啊!” 土匪头子眉目飞采,却装模作样地吼了吼:“都乱讲些啥,一边去些。” 又你吹我捧地说了些浑话,土匪们才一一散去,只剩土匪头子和117。 正装死的117感觉一只大手落在了她脸上,像砂纸磨着她的脸,很不舒服。接着那只手又移在了她的上衣领口,响起了轻微的动静。 117终于发觉,这人是在解她的衣服扣子。 哪还顾得了更多,117猛地睁开眼,没等土匪头子来得及反应,就像泥鳅一样从土匪头子手臂弯下滑了出来。 “醒了啊!”土匪头子没得逞,却不恼,看着117的眼神更加狂热。虽然这些年掳上山的女子数不尽,却都比不过眼前这个姿色美妙。 进了他这洞,不哭天喊地、寻墙找死的,这更是头一例。 这等难寻的妙女子,才配做他秦敢的夫人啊!光想上一想,秦敢心就如浸了蜜一样,甜滋滋。 117紧盯着土匪,高出她从肩膀到头的长度,身材健硕,模样长得也周正,从表面看与另一些土匪完全不是同一类人。 117绷紧了身体,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秦敢伸出手,把117往椅子上引:“快坐下,听说你昏迷了一晚上,坐下休息。”说着上前一步去拉117的手。 117错开秦敢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她警惕秦敢的同时,留心打量着这山洞里面。 见117不理会他,秦敢脸颊两坨肉挤得老高,生生扯出一个笑来:“小娘子叫什么名字啊?年方几何咧?”倒学起了文人那套。 117不言,微微低下头,躲避秦敢注视的目光。 秦敢脸上的笑终于逝去,两瓣唇成一条直线,把手背在背后,转了个身。 117抬起眼紧紧盯着,生怕土匪做出什么。 只见秦敢背身不知在弄些什么,宽大的身体全然挡住了视线。 待他转过身时,就见他双手捧着一只碗,怕水洒了,小步朝117走来,把水端至117面前,“渴了,快喝水。”秦敢又笑。 常年接触药剂,无论药扮做何种形状,化作哪种状态,只要放到鼻子边嗅,117就能识出来。 眼前这碗水的的确确只是一碗清水。 水于117而言十分具有诱惑力,况且她喉咙正渴,便没再多顾虑,接过碗,不让大碗遮挡眼睛的同时,小口地饮下了。 第二十七章 :这可是大哥的娘们 秦敢已经出洞许久了,此时洞里只有117一人。 没在身上找到玉,117沮丧地抱着身体蹲在地上。 她没记错,玉确实在她被狼扑时摔落到地上了。好在她记得具体位置。 中午将至,有土匪陆续端着佳肴进洞,把菜摆在了两米多长的大石桌上。 这些走路大摇大摆,说话声大如雷的土匪看着就很是不善,117龟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身存在感。 十几碗菜摆在了桌上,道道都是大碗装着的分量。洞内鲜香四溢,闻得人嘴里流涎。 117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过了一会,秦敢终于回到了洞内。 进洞没看见117,身体转了个圈才看见人蹲在墙角,秦敢嘿嘿笑着,托着手上的衣服向117走去:“小娘子,我给你带了身裙子。” 秦敢把衣服摊开呈在117面前,117看得直皱眉:这是她穿过的衣服!本应该躺在箱子里的。 见117脸上终于起了变化,秦敢很是得意,又劝道:“小娘子去把裙子换上。” 似乎是为了让117放心,秦敢放下裙子就出了洞,还把洞门关上了。 不知道对方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如今羊入虎口,只得保命为主,再做打算。 脱掉裤子时,117才发现穿在里面的裤子居然换了,现在是条雪白的干净亵裤。 117满脸疑惑,她仔细看着腿上的裤子,用手摸了一圈,竟在身后摸到了一面细纱手帕。 手帕夹在裤腰上,轻柔得根本不会起知觉。 手帕上的尹字使得117瞪大了眼睛——这是尹尹最喜欢的手帕,她见过的! 也就是说裤子是尹尹替她换的? 117忽忆起那时她耳边吵闹的声音,又想起土匪扛着她是怎么走到这里的,脑海瞬时浮现了一条路线图! 117激动地捂住嘴,快要尖叫出声来,心脏加速跳动着,脑子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思绪。 门外的秦敢却没给她思索整理的机会,询问声从厚重的实木门外闷闷地传进来:“小娘子,你穿好了吗?我要进去了。” 117忙把裙子穿上了,随意理了理,就站在了原地在脑海里梳理想到的事情。 秦敢推开门进来,见身着长裙的窈窕身影,杀人如麻的心少有的颤了一颤。 他搓着手靠近117,目光在117身上上下欣赏,心神飘漾。 117转过身警惕地看着秦敢,秦敢忙站住身,转了话头道:“有位大哥还没到,我们待会再吃饭啊,小娘子你先坐下。” 说完亲手搬凳子引117去坐。 大概过了一炷香,才有土匪来传达,说那位大哥心情不好,不一起吃饭了。 秦敢这才动起筷来,又叫兄弟们也进来吃。 因秦敢坐在上位,117坐他身侧位于桌子和墙里面,所以旁边是空的,倒是留出一片净土。 土匪们吃菜、喝酒碗砸得叮当响。菜碗被你端我放,十来双筷子,菜被夹得飞出碗里,与别的菜搅混在了一起。 唯有秦敢面前的菜得以被幸免。 117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尝了尝,还是觉得米饭最好吃。观察众人见没人注意到她,她可劲地扒饭。饿了几天了。 酒足饭饱,喝得脸颊通红、头昏脑涨的土匪们又吹嘘起来,说些天南地北不着边际的瞎话。 117只当自己聋了,一心想事。 “哐”的一声,桌子被拍得震响,117心跳漏了一拍,抬起头就看见腰圆膀大的土匪正拿手指她,笑得不怀好意:“这里竟藏了个美娇娘,来来,小娘子来与在下跳个舞啊……” 说着推开座位上的人,身体跌跌撞撞移去,旁的土匪赶紧拉住他,小声警告:“六子你干啥呢,这可是大哥的娘们!” 只觉得耳边嗡嗡响,这喝醉的六子力大如牛,把别的土匪都推得一个栽楞,只不管不顾朝117跨去。 117立即警觉地站了起来,见对方的手臂堪有她大腿那么粗,咽了咽口水。对方一屁股就能把她坐死! 喝醉的土匪们见此景,都看起了好戏,有的砸碗、吆喝、起哄,纷乱吵闹。 这时六子已经凑到了117面前,“来来,小娘子快出来!到哥哥怀里来。”他伸手去拉117。 117身体后仰,躲过石柱一样的手臂,土匪嘴里呼出的酽冽的酒味刺得她打了个喷嚏,在嘈杂声中就如同小猫喵了一声,引得土匪们兴趣更高了,都拍起了手掌。 仿佛是被给予了信心,六子也不给117拒绝的机会,手搭上了她的细肩。 117铆足了劲去推开这只庞大的手,却岿然不动。 117气得双眼通红,鼻尖泛起了汗。 别的土匪还在给六子支招“抱上去啊”“你行不行呀”“和小娘子喝个交杯酒”…… 眼见六子另一只大手也要搭上自己身体了,117用劲推着牙都要咬碎了,突然一只精瘦的手抓住了六子。 117看着六子的手就如那失去控制出故障的机械,一顿一顿地在被掰离开她的身体。 六子面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忙大声求饶:“唉哟大哥大哥!小六知错了,您快放开……” 第二十八章 :山下有军队驻扎 秦敢虽也喝了许多酒,却神清目明。 他把117挡在身后,一掌打在了六子肥得能出油的脸上,声音响而清脆,听得洞内的土匪都慌忙住了口,面面相觑,不敢再造次。 “他喝昏了头,把他拉去休息。”秦敢沉声道。 土匪们连连点头,赶紧上前搀扶被打得正眼冒金星的六子,一群人围着出了洞。 洞内静下来。 秦敢给117端来一杯水,117没理会,还没从六子的事里缓过神来。 秦敢拿眼悄悄打量117,见她面色除了有些呆愣外,并无惊恐害怕。 他去叫了人来收拾洞穴。 117哪里经历过这种事、见过这样鲁莽可恶的人,以至于不能理解。 她才见识到,申山之外的世界或许和申山有很大不同。 这种不同是颠覆她认知的。 这使得117更意识到把自己那一身本事练回来的重要性。 回过神来,117看着满桌狼藉,见洞内无人,偷偷把一块小的碗碎片藏在了衣袖里。 下午时,117没见到秦敢。 她曾试探地走到洞门口,果然如她所想,立即就有土匪拦住了她,逼着她回洞里。 这洞只一处洞门,再没有其他洞口,连个窗口也没有。 也不怕出意外把自己给堵死在里面。117暗暗想。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秦敢又对117说“等一位大哥来了,我们再吃。” 但依旧没等到人。 秦敢这才让动起筷子来,别的土匪也都进来吃,不过这次六子没有来。 今天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吃完饭,秦敢又端水给117喝,117吃得很饱,拒绝道:“你喝。” 终于听见117开口说话,声音比秦敢想象的还动听,感觉像有一团团棉花往他心上砸。 又因为117说的话,秦敢笑开了花,一口喝完了水,指腹摩挲着碗口,借此问道:“娘子叫什么名字啊?在下姓秦,单字一个敢。” 117抿着唇,不说话。 因着吃得饱,气色足,那上厚下薄的唇便洇着淡淡粉红,似是一瓣含苞待放的桃花,待到成熟便迫不及待想要采撷。 察觉到秦敢热烈的目光,117抬眼直视着他。 秦敢神色微敛,忽抬起了手。 117紧盯着他的动作,袖下的手攥成了拳头。 只要秦敢有所动作,她会全力出击。 “老大!山下有军队驻扎了!”人还在老远,锣鼓一样响的声音就已经传入了洞内。 秦敢面露憾色,看了117一眼,就走出了洞。 117松了口气。 昨天她已经把从这里到牢房的路线在脑海里画了出来,就等着有机会能下山去。 可惜她苦于想不到一点办法。洞是个死洞,路是条死路。 是的,她要想出去,除非奋力一搏,最后变成一具尸体被抬出去。 117不觉得鲁莽冲动一词是和自己沾边的。 她去采摘原料时,遇见过许多危险。 记得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山林里一个泥潭遇见了一头“电琮”。 电琮的进化史只有十来年,117是在“全球最新进化生物通报”得知的,只记得是生活在河域里,没想到会在泥潭遇见。 起先是通讯器检测到前方有闪电,发出了请勿靠近的警报。117找了半天,才看见泥潭里浮着像是动物的头颅,便戴上“显视”眼镜,就看见了那头颅上的犄角正有金色的闪电在流动。 通讯器立即分析出了这是电琮,相关资料立即展现在了117眼前。 117看到危险指数七颗星(最高十二颗),脚直接就发软了。就算现在电琮一动没动,她也觉得下一秒就会蹿到她面前,所以她也一动不敢动。 耳边“蚁体耳机”还在响起通讯器的声音: 电琮虽是独居兽,但对生存环境十分挑剔,如若有出现在小河流的情况,一定是河流里有它喜欢的食物,它捕食完后,连一秒都不会多呆,会立即离开。 通讯器提醒117: 根据犄角带来的信息分析,五截三色是大型电琮,头部没入泥里说明它此时正全神贯注在进食。当食物一点点吞食完,它的头也会慢慢露出来,露出的部分越多表明食物越来减少。 接下来通讯器又朗读了遇见电琮的应对方法,只有一段话:不可靠近,不能发出声音惊扰它,躲在隐秘的地方等它离开。特殊情况可请求国家救援。 117听话地身体后退,趴在能隐藏自己又能观察电琮情况的草丛里。 可是117怎么也想不到,电琮足足吃了二十四个小时,那头还没出来一半。 就那样个小泥潭,里面能有什么? 喝完一瓶营养液,117就一边整理接下来的行进路线,和要采的原料的名称和数量,之后又默背着她又学习到的,有相同药性的原料名。 许久后。 天上那条用来辨认时间的黑线,已经由浅白变成深黑了,这表明又过去了一天。 117看着记录下来的新原料,手痒的很,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原料的生长地去,费一些时间用工具把原料轻轻摘下来,然后舒心地坐在地上。 先把原料放到鼻子边细闻,闻够后,再从叶子到茎,把它的喜人模样刻入心里。 光是想到这个画面,117就陶醉了。她仿佛已经闻到了不同原料的独特香味,或臭味、酸味、无味…… ------题外话------ 申山设定物品解释: 显视眼镜:戴上可以看见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蚁体耳机:比蚂蚁体型还小的耳机,功能强大。 第二十九章 :这么晚去哪呢 可一侧头看隐形摄像机带来的画面,那电琮的头还是昨天的位置,一动都没动。 美梦破碎了。 整整五天,117已经对电琮的危险性产生深深的怀疑了。 吃东西吃这么久的兽,她头一次遇见。 是不是她现在就算放着音乐跳着舞飘过泥潭,这沉迷吃的兽也根本不会发觉? 林子里静悄悄的,连风声也没有,一片祥静。 尽管环境展露的面貌让117几乎放下了防备心,117还是没轻举妄动。 又等了两天,117终于觉得有点累,睡了一觉。 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已经走出了林子,在原料生长地正大笑着把原料都放进储存箱,耳边“轰”的一声巨响,117猛得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往上看,吓得117肩膀颤了颤。天上黑体通红的庞然大物,遮蔽了天上亮目的光,投下一团黑影,照得117周身环境昏暗。 那电琮在天上四处放电,身体十分灵活。 大概十分钟后,才闪电一样消失了。 又等了二十分钟,确定电琮不会回来了,117才敢从草里站起来。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像有一道雷劈在了她头上,震得她头皮发麻。 哪还有泥潭,变成了一个有电琮两个身长大的洞,土地塌陷了。 隐形摄像机带来的画面,那洞里躺着一具被啃食得干干净净,和洞的长度差不多长的兽的骸骨。 117紧紧盯着显示屏看了好久,那骸骨恐怕三十米左右长! 把眼前的画面拍成照片,备注好地址再上传了地形分析监管局后,117才收拾好东西,绕了好长的路才出了林子。 - 整个下午,山洞外面都有纷乱的说话声、忙乱的脚步声传入洞里,117猜测可能是那位将军在攻山了。 117以为情况都这么乱了,应该不会再有心管她了,就想趁乱出逃,没想到洞外看守她的土匪连位置都没挪动一下,看她探出头,凶神恶煞地剜了她一眼。 117吓得忙又躲进了洞里。 没人管她,她就在洞里锻炼起了身体。 外边的天黑下来时,洞里就没有一点光了。 黑暗中,117咬着牙坚持做完不知道第几遍的一套训练动作。 她身体仿佛着了火,从里到外热烘烘的。汗直往下淌,皮肤黏糊,就像洗澡洗到一半水不够了。 秦敢回来的时候,117的汗都被风干了,正蹲角落里冷得打哆嗦。 秦敢先是把洞里的蜡烛都点上了,第二件事就是找117。 突然亮起的光源有点刺目,117不舒服地捂了捂眼睛。 “怎么蹲角落里呢。”秦敢向117走去,靠近117的时候闻见了她身上冲人的汗味,不由皱住眉头问:“娘子怎么了?” 117不说话,看秦敢要拉她,才“腾”地站了起来。 因为过度劳累她的脸颊有些发白,光亮的眼睛像蒙了一层尘,睫毛无力地覆在上方,娇弱得如同水里轻轻一碰就会逝去的月亮。 秦敢依然不恼,虽面上无笑意,但神色平静地像一张没有皱褶的纸。 秦敢叫了人搬洗澡桶和水进来,从箱子里拿出一套衣服放在桶边的长凳上,然后又和昨日一样,关上门出去了。 看着紧闭的门,117背过身脱掉衣服,只在水里浸了下,随便用手在身上搓了搓,就站起身,没擦干水就穿上了衣服。 剩余的时间,117就又蹲在水桶边发呆,直到秦敢问她洗完了没有,见她不回应,等了一会就推门进来了,然后让人来倒水。 晚饭只秦敢和117两个人吃。 到了要睡觉的时候,秦敢依然与昨晚一样,自己出了洞,把洞留给117睡。 秦敢出洞后,117等了好一阵子,都没见回来,才打着哈欠躺在了洞内的大石头上。 困意很快就席卷上意识,117却不想这么早睡觉,她只想躺着休息一会。 可实在挣扎不过,眼皮一阖一阖地,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 正是万籁俱静,万物沉睡的时候,一道身影提着盏仅能照亮脚下路的油灯,行走在如漆如墨的黑夜里。 山上的晚上,四面八方都有胡乱吹向各处的风,有时候两股风吹在了一处,都不肯改向,便把树木撞得飒飒响。 秦敢披在肩上的薄外衣被风吹飞起,还好反应快用手按住了,才没被吹落。 重又披上衣服,秦敢快步走,走至一处山洞见里面竟还灯火通明,一人正悠悠地躺在被搬到洞门口的塌上。 正是这几天请吃饭都没去的京澄。 秦敢顿住脚步,把手上的灯背到身后拎得更低了些,退后几步朝黑夜里躲,正打算转身绕条路走,没想到洞门口的人坐起了身,京澄的声音透过风传进了他耳朵:“什么人在那呢?” 秦敢悔不当初,他怎么就没想到会路过京澄这里! 一咬牙,转了身赶紧去到京澄面前,踏入光亮里,秦敢脸上讨好的笑被照得十分瞩目:“大哥……这么晚您还没休息呢!注意身体啊。” “你不也是,这么晚去哪呢?”京澄说得漫不经心,脸上寻不到一丝笑意。他手撑着脑袋躺在塌上,只披着一件外袍,下身着一条亵裤,健壮的身体紧致的线条隐隐约约中暴露无遗,看着很是懒洋洋。 秦敢眼睛只看脚下,忙躬身答:“小的和兄弟们说了会嗑,兴致大开,没注意到时间都这么晚了,正回我窝里呢。” 第三十章 :再不放开手给你剁掉 “是吗,那你去休息。” 京城阖上了眼睛,端正身体躺下了。 秦敢得了话,兔子一样溜了。 一阵风声过后,京澄睁开了眼睛。这几天,他几乎把整座山给找了遍,也没找见117,以至于心情很不好。 山里面也没听到有抓了人的消息,一点动静都没有,117音讯毫无。 京澄起了身,看了眼秦敢消失的方向,也踏入了黑暗里。 这边秦敢已经到了洞门口,看着守在门口正昏昏欲睡的土匪,他咳了一声,土匪立即都醒了,忙要叫大哥。 秦敢摆摆手,阻止了他们发出声音,说了句“你们走。” 见两个土匪身体摇摇晃晃地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秦敢立即吹灭了手上的油灯,放在了地上,轻手轻脚走进了洞里。 洞门口竖着两个大火把,足以把洞里照得能看见东西的位置。 秦敢脚步放的很慢,轻得几乎没有脚步声。他看见117的身影正躺在石头上面,越走近心跳就越快,身体也发起烫来。 走至石边,秦敢手撑着石头,身体下弯,鼻子越靠越近,在117的脖颈边停下,用力嗅了嗅。 就像是闻见了一阵芳香,秦敢脸上一派享受,浑身的硬骨头都发酥。 软和轻微的呼吸声近在耳边,像羽毛一样搔着秦敢的心尖。 秦敢深吸了口气,努力抑制着心脏快要撞出心口的心跳,心跳声在幽静的深夜里像鼓在敲。 秦敢大手握住117的肩膀,带着点温热的体温让他的手仿佛雪一样在融化。 他把117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掰正过来,身体被移动的时候,117的眉头皱了皱。 秦敢哪还注意到这些,手握住117竿一样纤细的手腕,踢掉鞋子跨上了石床。 117觉得自己的手像被人箍了锁,吓得她不敢接着做梦了,一点点在清醒过来。 秦敢的手已经在解117的裙带了,他没想到117把衣带绑的死结,怎么也解不开,一时头上身上都急得直冒汗。 没了耐性,他大力一扯,衣带断裂了。117彻底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了跪坐在她身边,还没注意到她醒了的秦敢,又见他动作,吓得汗毛倒竖。 “蹭”的一个翻滚,117翻身下床站直了身体,怒视秦敢。 秦敢却是嘿嘿笑着,说了声:“娘子你醒了”,就张开手要抱117。 117躲过了第一回,第二回,第……回,秦敢终于面露愠色,定目一等,快、准地拽住了117的手,117就如同被漩涡强吸一样撞在秦敢怀里。 “我还抓不住你,小娘们。” 箍着她身体的手就像山一样,箍得117喘不过气来,更是掰不开一分一毫。 117双肘朝秦敢身体击去,脚也用力踩着他的脚背,不成功就手抓脚踹,用尽力气去挣扎。 117怎么也是有三脚猫功夫的,不比平常女子娇弱,秦敢一时也难应付过来。 他不由恼怒,他还拿不下这个货色! 秦敢钳住117的手,把她身体强行扳向正面,扬手一掌摔在了117脸上:“给老子安静点!” 那手竟比117的脸还大。 117只觉脸像是遭受了重重的撞击,脑袋里的脑水荡了荡,左耳一阵轰鸣,血液一股脑向鼻腔冲,左脸火辣辣的疼。 就算是昏暗中,也肉眼可见117的左边脸浮起了一大片深色。如果亮着灯火,就能看见那片红刺目惊人。 秦敢这才顺心,脸上是理所当然的笑:“你就从了我。我给你吃好喝好,对你不好吗?外面那些野东西未免有哥哥好……”说话的间隙,把117的衣领扯下了,露出了里面的肩膀。 看着那珠滑玉柔的香肩,秦敢愣了好大一愣。像有一股灼火从腹下游至脑门,烧得秦敢难受得呼吸快而重,眼睛发红,手颤抖着抚在那片肩上,心上直呼“妙哉”,脸上表情像浸泡在温甜乡。 117忍着昏晕,全靠意志去阻拦那只手。 但此时的她的力气无异于给秦敢瘙痒。 秦敢的头正埋在她脖颈间,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牙在打颤。117深吸了口气,她手攀上了秦敢的脖子,就在秦敢以为她终于懂事了正咧嘴笑的时候,117手摸到了秦敢的头发,下了全部的力气扯住了。 “啊!”秦敢惨叫:“混娘们,再不放开手给你剁掉!” 117也就只得逞了一会。秦敢很快就把她的手骨头都要捏碎了,让她的手完全使不上力,最后身体被秦敢猛然砸在了墙上。 太痛了,117脸皱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她摔落后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口血,头发在血滩里浸了血后,黏作了一缕一缕。 “忒”秦敢恶吐了口痰,解着裤带朝地上狼狈不堪的117走去,拎着117的脖子把她扔到了帷幕后的床上。 第三十一章 :好像看不见玉 在秦敢脱衣服的空档,117把藏在袖子里的锋利碎片捏紧在手上。 脱光衣服后,秦敢张口咬在了117肩膀上。 117的睫毛轻动了动,比之身体上碎裂入骨的痛,这点疼痛已经不具有知觉了。 秦敢全神贯注窝在117肩颈间,正好给了117机会。 117抬起攥着碎片的手,看向秦敢的脖子,被散乱的黑发遮住的眼眸闪着希冀的光。她感觉看见了脖子里面的血管,看准后,猛地扎了下去,却因为牵扯到了被砸疼的胛骨,手抖了下,导致偏移扎在了秦敢肩膀上。 秦敢身体抖了下,立时捂住了肩膀,疼的直龇牙,目光如箭射在117身上,脸上的怒火仿佛要裂出皮来把117烧成灰。 他拔出碎片,手扼住117的喉咙,就要把碎片刺进117心口,眼见碎片已经刺破衣服了,突然有“咻”的几不可闻的声音,有东西击在他手上,震得他手腕骨头像是错了位,人也瞬间被闯进来的京澄掀翻在地。 碎片砸落在地,声响暗沉。 秦敢握住手腕,面色痛苦,却还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作着揖道:“大哥您怎么来了?” 京澄拾起掉落在床上的香囊,香囊上的玉珠已经粉碎成末了。他看着床上破碎不堪、气息微弱的117,喃了一声“原来是被你抓来了。” 秦敢听此话,脑后直冒汗,战战兢兢地问:“大哥……您认识她吗?”尾音在颤抖。 也算不上认识? 京澄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117的惨样让他皱紧了眉头。把身上唯一的衣服脱下盖在117身上后,才弯腰把人抱在了手上。 轻得和羽毛一样。京澄一边往住的山洞走,一边确认手上是不是真的抱了个人,走着总觉得117好像已经从手上溜下了。 回到了山洞,京澄先给117把脉,然后才查看她身上的大小伤势。万幸没有伤到心肺,就是骨头伤得重,很需要时间养。 拨开117脸上的头发,那肿得和球一样的半边脸吓得京澄心跳少了一拍,当即就决定要连夜下山把117带去医救。 毁容了可就不好了呀。 找了毯子把117裹得只露出头,京澄就下山去了。 117垂落在外面的头发滴了一路的血。路过玉掉落的地方时,很巧合地,血滴在了地上白得仿佛在发光的玉上。 117的灵魂瞬时离体了,玉飘浮在京澄身后。 京澄莫名觉得手上的人好像又轻了些。 117的灵魂飘在了空中,姿势是正被京澄抱着的样子。 她其实没有昏迷过去,只是实在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此刻她身上骨头疼得就像有人拿了根筷子一样粗的针,往她血肉里扎,疼的她晕过去都要被痛醒。 一路看着天上的星星,117终于疼得麻木了,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京澄去牵了他系在山下的白马,抱着117腾空飞起坐上了马。他一只手把117按在怀里,确保117不会掉下马,另一只手拉缰绳。 马儿绝尘而去。 一直到了早晨,终于到了客栈。 京澄把117放在房间后,去寻了间药铺,拿出了一副令牌。那掌柜一见令牌上雕刻的图案,忙问京澄需要什么。 京澄让掌柜拿了一副针和治病需要的东西,又想到117的伤势,就和掌柜说明病情让他开药。 京澄善于看病治病,却对用药不精通。他也不愿去记那上千上万,名字复杂拗口的药材名,更何况记了药材名还要记药效,等等。 取了东西,京澄就回117房间为她正骨、施针再用药,一趟下来,京澄出了满身汗。 叫了伙计送水,京澄回自己房间去洗澡了。 太阳正落在山上,群鸟纷纷寻巢而归,117这时醒了过来。 她忍着痛下了床,刚站稳脚,抬头就看见京澄正坐在房间的桌子前。 京澄看过来,问她:“还有哪不舒服吗?” 117摇了摇头,张嘴想说话,脸上的伤口便刺痛着,她只得合拢嘴。 京澄提醒道:“你的脸肿了,虽然用了药,但没个两天你张不了嘴。” 117走了一步,想要走去京澄面前,突然余光中看见她身旁正飘浮着玉! 117惊了一大跳,不敢有动作,忙去看京澄,京澄见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问:“怎么了?” 117微微侧过身,目光落在玉上:“你……这……”因为说不出话,117只好观察京澄的表情,却见他的目光全然没有聚焦在玉上。 京澄好像看不见玉? 看不见才好,不然她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117赶紧摇头,坐到了京澄面前。 京澄目光落在117脸上,喝茶的手一顿。昏迷的时候还没有别的异样感觉,醒着的时候,117那双盯着人时过于恳切的眼睛,让京澄不得不注意到117肿着的脸上惹眼残忍的红,一时竟觉得有点愧疚。 京澄不自在地偏过头,轻声问:“他……没对你怎么样?” 117摇头。虽然她受了伤,但秦敢终究没得逞! 两人都不说话,静默了许久,京澄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对不起你,我明明说好了要照顾你人身安危的。” 117已经认为京澄虽然不是土匪,但和土匪头子是认识的,而他能为了保护她对土匪出手,她已经很感激了。 117用力地摇头,做了表示谢谢的手语。 京澄看不懂,面露疑惑。 第二天,京澄给117换药的时候,117把药凑在鼻边闻了闻,而后对着京澄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用这药,药效不大。 京澄问:“药有问题吗?” 117点头。 京澄笑了笑,也不是讥讽,只是觉得好玩,他又问:“你认识药吗?” 117又点头。 这回京澄不笑了,试探地问:“你知道这药的作用?” 117指了指自己还肿着的脸。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京澄站起身来,重新打量了遍117,又问她:“那你会开药吗?” 问到这个,117这次头点的尤为用力,眼睛也睁大了。 “那……我带你去药铺?” 听到京澄这么说,117立即就走去开门,兴致勃勃地在门口等京澄带路。 117认不得这里的字,只能把放药的抽屉都打开,取出药放鼻边闻。 药铺掌柜站一旁,看得直皱眉。 要不是人是京澄带来的,117这么做,掌柜抄起扫把就要赶人了,并且还要贴上画像,再也不让117进他的药铺! 那抽屉面上明晃晃地贴了字,哪有这样找药的。如果是不认识字,那更是胡闹了!不识字怎么记得药名?怎么知道药效? 掌柜越想越气,鼻孔放粗气。 药铺有上百个抽屉,在高处的还要爬楼梯才看得到,117折腾半天出了一身汗,也没能找到她想要的药材。 忽地看见桌上的笔,117灵光一闪,立即慢慢爬下了楼梯。 117握住毛笔,寥寥几笔就画出了一株草药的模样。连画了好几张,才把画呈给掌柜看。 掌柜看了画像立马就认出来了是什么草药,虽还质疑117,奈何京澄在一边看着,赶紧把画上的药给117取下来了。 117又借用了磨药的工具,把这几样草药都磨成了粉,最后装进了布袋里。 回去的路上,京澄问117:“这是抹脸上的吗?” 117点了点头。 京澄倒是很少见草药这种用法,好奇地问:“是有谁教给你这样治疗外伤的方法吗?” 117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这几味草药对治疗外伤有作用?” 117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记下的?那你还懂别的药理?” 117点头。 第三十二章 :你好小瞧我呀 京澄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滞住,盯着117的目光变得有些炽热,盯得117耳朵发红,很不好意思。 “没想到啊,我身边居然有个这样的宝贝!”京澄拍了拍117的头,力道很轻,面上表情很是欣慰。 “不急,以后多的是时间。”留下一句云里雾里的话,京澄就大步走了,只留给117一个背影。 …… 敷了药粉后,第二天117的脸就消肿了一些。 能开口说话了,117就请求京澄送她去苏护卫那——她要把情报给他们送去! 京澄答应了。 没高兴几下,117才突然想起来,土匪头子是京澄认识的人,不免觉得有些难为人,于是又转口道:“我还是雇人送我去,你在这好好玩。” 京澄疑惑地问:“为什么?” 117踌躇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说:“我是去给将军他们送情报的,让他们能攻打潭山,去抓里面的土匪”,说到这,117手指抓了抓侧边的裙摆:“我知道你认识土匪头子,让你看着他们被抓,你不……” “你哪知道的我认识他?”京澄打断了117的话,轻皱眉头,“就他轮得到我来认识?你好小瞧我呀。” 脸上没有了笑意的京澄,眉目间的凌厉就突显了出来,盯着人时,让人觉得犹如被一匹狼注视着。 因着京澄的话,又因为京澄的面色,117半天没敢再说话。 看117低眉顺眼的神情,京澄就知道自己又吓到她了,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对117说:“我们快出发。” 此时,齐云那边已经发起了小规模的试探。 队伍总共一百人,分别从不同方向摸上山去探路,一旦出现情况就发射手上的信号筒。 就算只剩一个人活着,那也能带出来一份情报,总比现在坐以待毙强。 只是,才过去一个下午,信号弹却已经在上空亮了二十个。 齐云看得直皱眉,愁容满面。 这时,117终于赶到了潭山。 马才停蹄,117就想跳下马,手撑着马背时肩膀处传来痛意,她才想起来身上还有伤。 京澄跳下马,然后蹲下身,伸出两只手掌掌心向上摊平,对117说:“踩着下来。” “你……确定吗?”117觉得她好像幻听了。 “你试试就知道了。” 117也不再废话,先伸出一只脚踩在了手掌上试了试,没想到京澄的手掌连晃都没晃一下。 117稳稳地下了马。 原来,这就是高手!!117大受震撼。 “谢谢你!”117对京澄道,“我去找苏护卫了!” 一直望啊望,都快化成石头的苏护卫看见远处有两个熟悉身影,腿快过脑地向其跑去。 “小姐啊!!小姐!您可算出现了……”苏护卫眼角挂着泪,就差落下来了。 117赶紧扶住苏护卫,看才几日不见,却憔悴得和个老头一样的苏护卫,不免心里担忧,赶紧说:“我没事!我还带来了重要消息!” 苏护卫疲劳的眼睛落在苏令脸上,看见她的脸不仅肿了,还红得发紫,像一张饼烙在了上面,立时苍黄的脸上的皱纹差点裂出一道缝,他惊呼:“啊呀,小姐,您脸怎么了啊!” 117忙解释:“我没有事,这就是看着吓人,再过几天就好了。” 苏护卫终于没忍住眼泪,泪水重重砸落在地。 117看得愣住了,心脏有麻麻的感觉,一时无话,又觉得这样不行,便转移话题:“是苏护卫你的恩人救了我。” 苏护卫听了,赶紧找京澄的身影,看到远处正躺在马背上的京澄,苏护卫擦了把眼泪跑过去,扑地跪下磕了个头:“恩人!谢谢您救了我家小姐!谢谢您恩人!我……我实在无以为报……” 这猝不及防的一拜,惊得京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瞬时就把又要磕头的苏护卫拉起了身:“你这干什么呢,本来就该我负的责任。” 苏护卫感动得说不出话,眼里泪光闪烁。 京澄见不得这种场面,指着马问苏护卫:“它好像饿了,毛都没那么亮了,你的马系哪吃草呢?” 苏护卫听了就去牵京澄的马。 117去找齐云时,齐云正盯着一份地图沉思。 偌大一张纸,只画了寥寥几条线,勾勒出一座山的轮廓,里面是空白的。 这么多年了,这份地图一笔都没能多添。 齐云叹气,喝了口壶里的烈酒。酒下喉,入了腹就如同有火在烧,烧得心肠难受。这时齐云会觉得自己心上能舒一些气。 帐篷外把守的士兵掀开帘子进来,报告齐云说有人想见他,还带来了重大消息。 齐云忙答:“快让人进来。” 117被搜了身,才被允许进帐篷。深吸了口气,才掀开了帘子,一进去就撞上了齐云的目光。 好多天没见,再见到齐云117还是觉得害怕,她拘谨地站在齐云面前。 齐云见居然是117,难以置信,“你小……你居然还活着?” 117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就拿出了玉,说明来意:“这里面有潭山的俯瞰图,还有我录下的路线图。” 齐云盯着玉,不解:“你是说玉里面?” 117点头,默想了一道指令,空中就出现了一道虚拟大屏,上面是一张大图。 齐云面上表情仿佛见了鬼,喉咙像卡了块石头,半天没说出话。 117又继续播放她剪辑的安全路线视频,视频甚至有声音。 齐云伸出手试探地去触摸虚拟屏,手却穿了过去,空中明明什么也没有。 见状,117解释说:“这是一个宝物,我偶然得到的,能记录下图像和声音。” 齐云看见了虚拟屏播放的视频,一脸震惊。 这……这东西何止是宝物啊,要是让人知道,全天下恐怕都要抢夺去! 齐云神情复杂,他低头看正全神贯注盯着虚拟屏的117,又把目光看向她手里握着的玉。 117一边看视频,一边和齐云讲解一些岔路口的情况,告诉齐云说安全的路她沿途在树上画了记号。 这一晚上,齐云和齐赐杏都在帐篷里画路线图,而117在旁边协助画一些小图,和言语补充一些细节让齐云注意。 夜很深了,苏护卫一直没见117从帐篷里出来,担心得睡不着觉,在冷风黑夜里来回踱步。 终于忍不住了,苏护卫去到帐篷前,守在门口的士兵问明白了情况,就进去里面报告齐云。 听是苏护卫找她,117期盼地看向齐云,齐云点点头,117就把玉放在案上,走出了帐篷。 昏暗中能看见不远处有个黑影,117去到苏护卫身边,苏护卫连忙问:“还不去休息吗?” 117兴高采烈,凑近苏护卫,苏护卫蹲下点身子,117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明天就可以去救爹了!” 苏护卫听了也喜上眉梢,两人高兴得团团转。 帐篷里,齐云看着案上通体白色,成色极好的玉,拿在手上摸了摸。 谁能想到这么小块东西是世间奇宝。 第三十三章 :千万小心使用 齐赐杏早就注意到了齐云的动静,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爹。” 齐云看齐赐杏一副生怕他把玉拿走的模样,不由调笑:“你小子,你老子是那样的人?” 齐赐杏却还是神情严肃:“爹确实不是这种人,可大将军就未必不是。 “要是能得到这奇物,打探敌情可谓是轻而易举。不仅如此,此物不耗费时间、没有任何成本的记录图像的能力,不但能快速得到情报,还不用额外的人力费时去一道道秩序了解,再由人禀报回来。 “这是怎样的诱惑力呢?” 齐云不说话,摩挲着玉,待到掌心触在玉面上微微发热,玉圆滑的边顶在肉上,好像变得割手,才把玉放回了原位。 少顷,117一脸喜色地走进了帐篷,在两人面前虽敛了神,但仿佛有一只喜鹊在围着她转,她的眼珠子灵巧地随着喜鹊转。 齐赐杏抬眼看117,目光灼在她身上,眉头深皱——这鹌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忌惮人心! 蓦地,117的眼睛就撞上了齐赐杏的目光。 两处目光落在一起,齐赐杏忽然又想起了被117看光身体的事,不由一股气爬上脑袋,狠狠瞪了117一眼。 117表情瞬间难看起来,齐云打量着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摸不着头脑,朝117招手“来来,这条路你给我讲讲详细的情况。” 117立即走去齐云身旁,尽力低着头无视齐赐杏的敌意。 …… 天大亮了。 117止不住地打着哈欠,眼泪一个劲地蹦出眼眶,齐云和齐赐杏两个却是面色如常。 齐云对117道:“你去睡一觉,剩下的图赐杏画。” 117看了看桌上一整夜的成果:大地图、牢房到土匪头子的窝藏地路线已经绘制完成,剩余的就是容易迷路的路线图、安全路线图等需要画。 精神也确实撑不住了,117就出了帐篷,而玉还留在帐篷里,播放着路线图。 苏护卫守在外面许久了,见苏令出来了,赶紧迎上去,把揣在袖子里的干粮递给她。 干粮有点温度,是苏护卫捂热的。 117咬了几口,困得眼睛快睁不开了,忙跟苏护卫说:“我先不吃了,我去睡一觉。” 苏护卫把苏令引去一处草地,这里长着一棵大树,树下铺了块布。 117躺下的时候骨头痛了一阵,痛着,痛着就睡着了。 苏护卫把外面的衣服脱下,盖在了苏令身上,坐她旁边守着她睡觉。 没有日光的天空蓝中泛着点青,晨风也隐约有股青草香,扑扑往京澄脸上吹,鼻子发着凉。京澄伸了个懒腰,朝这边走来。 苏护卫见来人立即起身,轻声道:“恩人。” 京澄目光向117脸上看去,肿倒是消退了不少,但红依然刺眼。 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瓷瓶,京澄嘱咐苏护卫道:“你装点水在这瓶子,把里面的药粉和一和,然后涂在她脸上。” 苏护卫点头,就要去找水,京澄又叫住了他。 “恩人还有什么吩咐?” “她叫什么名字啊?” 显然是在问苏令。 苏护卫一时被这个问题问到了。肯定不能说小姐的真实姓名,胡乱编个姓名也不行。 思来想去,苏护卫回京澄:“苏今安。” 老爷原本有一儿子,不幸地落水后早夭了。若还活着,比小姐大二岁。 苏易贤痛惜说这孩子命薄,不该生在富贵家,埋葬之后,就过继在了苏管家头上,就当人还活着存个念想,并由苏安改名为苏今安。 过继这事其实是苏管家提起的,说他无妻无子,名头上有个孩子,死后碑上也不凋零。 说来,夫人就是为救儿子,冬日里在水里泡了太久,本就身子虚弱,因此落下病来。 因痛失孩子,夫人日日郁郁寡欢。后来虽又有了苏令,但在苏令四岁时,终究没熬过去。 午后,大家都吃完饭了,苏护卫见苏令还没醒,不免担忧,就去唤她:“小姐,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117睡得沉,根本没反应。 苏护卫又摇了摇苏令的肩膀,刚好她肩膀上有伤,痛醒了过来。 苏护卫见苏令面上神色痛苦,吓得忙把手离开了苏令身体,并问:“小姐,你肩膀怎么了?” 117睁开黏糊糊的眼睛,等疼缓过去了,对苏护卫撒了个谎:“草地睡得不舒服,肩膀有点疼。” 苏护卫把早就准备好的水和干粮放苏令手上,看着苏令吃。 一直盯着这边动静的齐云,等117吃完东西,见苏护卫不在了,才向她走来。 见到这位大将军,117忙站起身,站直身体问:“是需要我帮忙吗?” 齐云从袖里拿出被布裹着的玉,交到117手上,神情肃然:“这东西你可要收好了,千万小心使用,万不可让人瞧见它的妙处。” 117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一时没明白话的意思,但是看齐云说得认真,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着117脸上的懵懂,齐云叹了口气,又嘱咐了一句:“反正你在人前千万不能用它,谁面前都不行。” 都说到这地步了,117总算明白了什么意思,在心里拍了拍自己朽木样的脑袋。 这通讯器在申山人手一个,压根不值钱,但是在这里恐怕就只这一个啊! 不过,因为是给大将军用,117倒没顾忌这些。 117从小被申山政府培养大,教她训练的是一名军人。因为在军队的地盘里接受训练,就免不得会见到一两次军队的演习训练,军人们坚强的毅力和刻苦让117大受震撼,所以她从小就很崇拜和信任军人。 “您的话我记住了。”117道,在心里感谢齐云。 齐云这才松了口气,就要走,117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赶紧提声道:“那山里,好像有很多财宝!” 听此话,齐云转过身,面上笑了笑,觉得117终是个孩子——土匪抢劫的可不就是财宝嘛。 117说话间隙又打开了通讯大屏,指着上面的图片道:“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房子,里面应该都藏的是。” 齐云看过去,在看到那些密集的房子时,瞪大了眼睛:“你确定里面都装的金银财宝?!” 117说出了自己看到的:“我看到土匪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金光闪闪的东西。后来又看见土匪抢劫的我们的箱子,也搬进了这些房子里。” 齐云略略数了数,那房子五十座有余,就是不知道是多大一座。 117为他解了惑,引他去看远处的石头,又指到草地另一边的石头,说:“房子大概这么宽,高度也差不多和这一样。” 齐云听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若真如117说的,那这些财物至少可抵三个国库! 看来,这些土匪做的恶远远比他们了解的更严重,也更贪婪大胆。 这么重大一个消息,震得齐云脑后发晕。 第三十四章 :还有这种治病方法 他回到帐篷后,立即书信一封,向皇帝禀告这件事。 信鸽乖顺地拢住翅膀缩在手掌之上,手向空中一扬,才展翅飞走了。齐云看着信鸽消失在广阔天际,不由感叹:怪不得近年来天下越发不太平,敢情做土匪只要占了块好地方,能白来这么多钱财。 不过既然他管了这事,他非得踏平潭山这窝藏匪寇的最大据点! 话说信鸽没日没夜地飞,第二天信就被呈到了古宸青手里。 古宸青看着信上的内容,平静无波的脸动荡起来,波痕越来越大,他惊得直接从案上站了起来,又喜又恐地仔仔细细把信上的字看了好几遍,手也颤抖起来。 总管见古宸青面色异常,双脚微微向前半步,小心翼翼地问:“皇上?” 古宸青眼中含笑,大手一挥,声音中气十足:“传兵部尚书来见朕!” 潭山这边,齐云把将士们都召集在一起,把手上绘制的路线图分发下去,命令士兵们传阅,务必熟背知悉。 有了这些路线图,潭山就如同那剥了外衣的荔枝,内里情况光滑圆润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第二天天未亮,锣鼓重锤,众士兵们高呼口号,士气高涨。 齐赐杏带着队伍上了山,苏护卫也在其中。 齐云坐镇营中,和剩余的一小队人传达他的计划。 四周静得彻底,117觉得自己此时待在这很多余,就躲在她睡的树后面。 她身上有伤,这回是真的什么忙也帮不上,而且万一有突发状况,还可能会添乱,所以还是把自己藏起来好,至少不会惹事。 她看远处的京澄,他还是躺在马上,也没见动过,好像睡着了。 漫长的等待。 每过几个时辰,就会有一名士兵从山上急急忙忙地冲下来,报告山上的战况。 117偷偷关注着,也不敢去问,只能自己在心里揣测情况,心里还是在打鼓。 万一那些土匪眼急了,杀抓去的人怎么办? 想到这,117就坐不住,面朝树干,心里默念:“一定要安全回来,一定要安全……” 天黑了下来,寂静的可怕,太阳落得只剩一点烧红的边。 “砰”的一声响突然传进耳朵,117身体抖了一下。 是从山上下来的士兵敲的锣,117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一步步挪到了齐云的帐篷外。 那门外把守的士兵看见她,竟做了个请的动作。 117受宠若惊,颔首之后赶紧进了帐篷。 齐云笑得合不拢嘴,见117进来,忙向她传递这个好消息:“赐杏的队伍和土匪交手了,目前大获全胜! “哈哈哈这些可恨的土匪,终是在我儿子手上栽了个头破血流!” 117也高兴起来,心里的石头稍稍放下了一点——没想到齐赐杏竟然这么厉害。 又静静听齐云说了些话,117要走的时候,齐云见外面那么黑,117一个姑娘家,就让她留在了帐篷里,两人一起等好消息。 齐云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了,此时坐在椅子上,勾着的头快垂到桌面,不一会就有鼾声在帐篷里响起。 117更发安静了,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怕吵到齐云休息。 约摸过了一个半时辰,齐云惊醒过来,这时刚好山上抬下来第一位伤兵。 听了禀告,齐云立即起身去看士兵,117也跟在后面。 队伍里有懂医术的老军医,正在给伤员查看伤口、上药。 躺在地上的伤兵已昏迷不醒,从伤口流出的鲜血浸湿了他身下的黄土,像一块块突然变出来的红糖块,画面触目惊心。 117看着只觉得好像她的身体也疼了起来。 老军医见齐云来了,起身行礼,然后道:“伤口太深,流血很严重,用了药可作用不大。” 齐云紧皱眉头,看着伤员被紧紧包扎的身体,那新缠的布又快速被血染成了红色。 “有哪些药啊?”声音弱而小。 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了问话的117。 “你懂医术?”齐云问117。 117摇头:“我不会看病,但我会开药。” 老军医见117的模样,怀疑地问:“你多大了?哪学的药理?” 117回答:“十八岁了。”后面一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垂下眼睛,有些无力抗辩。 要说她是自己看书学的,肯定就不会有说话的余地了。 “药在哪?带她去看。”齐云直接发话。 老军医只得遵命。 一大箱的药,有做好的药粉、药丸或干草药,一箱箱排放在一起。117打开箱子看见里面后,不禁一喜,这里面竟任何作用的药草都装有。 117不认识字,只能打开一个个装药的瓷罐凑到鼻边闻,心下立即有了一套药方。 她飞奔着跑去齐云那里,着急地问道:“将军,我能用你的纸和笔吗?” 齐云让她尽管用。 117把纸笔带去药箱那里,闻到需要的药就把药名用申山字写在纸上,再把对应的药瓶压着纸。 一会后,地上就铺了一大片纸和药,看得一旁的老军医直蹙眉。 百无聊赖的京澄转头看了眼117那边,见那里被火把照得光亮,地上铺满了白花花的纸,117忙前忙后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好奇地走了过去。 117跪在地上,指着几排药,和老军医说道:“这些是用来止血的……这些是防止炎症的……” 老军医弯下腰看117指的药,在心里琢磨了下,有几味药确实有117说的作用,这才相信117或许懂点药理。 “这个方子好啊!”京澄拍掌,叫叹道。 117吓了一跳,不知道京澄什么时候到了后面,平复后对京澄笑了一下以作招呼,就赶紧忙着把这些药该磨成粉的磨粉,该煮的煮。 京澄又问:“哪有人受伤了吗?” 117还没回答,老军医警惕地看着京澄,黝黑的眸子打量着他,板着脸问:“你是什么人?难不成也懂医?” 京澄知道自己长了副很难让人信任的脸,嘴角向上拉,表情很夸张地回答老军医:“在下略懂点皮毛。” 老军医转过身不再理会京澄,取了117说的药拿去煮。 117磨着药,这才回答京澄:“是伤兵,他伤口很深流血不止。” 京澄在117旁边站了一会,突然问:“有毫针吗?” “毫针是……”刚要问出口117赶紧止住了口。差点暴露了! 她转口答:“不知道有没有。” 京澄就转身离开了。 117把磨好的粉融在了一起,端着罐子要去给伤兵上药,去到那发现京澄正蹲在伤员身边,背对着她,看不到在干什么。 走近,就听到老军医夸赞的声音:“没想到还能扎这里!我怎么就没想到。” 两个士兵端着油灯,在伤兵旁边照亮。 117挨过去,就看见京澄手上捏着一根细针,针已经扎进了伤兵身体里,身上别的部位也扎了好几根针…… 117身上迅速起了鸡皮疙瘩。太可怕了,居然还有这种治病方法? 第三十五章 :我会制作麻药 京澄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手离开针,转头对117道:“施针只能短时间止住血,你快给他上止血药。” 117解开伤员身上缠着的布,见伤口处的血确实没有往外渗了,心里直叹神奇。她把罐子里的药粉分几次洒在了伤口上。 京澄这才把针取了。 事后,117看着伤员被清洗干净的、那几乎和她半截手臂同样长的口子,犯了难。这么大的伤口,必须要缝合,不然感染的几率太大了。 117就和老军医说了这事。 “缝合?”老军医皱眉,问:“怎么个缝合法?” 117便解释。 听完,老军医自顾从箱子里掏出两块方形的铁,上面铸了木把手,然后一言不发拿去火上烤。 117虽不知道要做什么,但站在旁边静静等着。 等看到那铁被烤成了红色,117心里发毛,觉得十分危险。 又过了一会,老军医手拿两块烧红的铁,抬抬头示意117:“走”走在了前面。 117云里雾里,还是跟着走。 等到了伤员身边,见老军医握着铁,那铁眼见着离伤员开着口子的皮肉越来越近,117忽然就明白了要做什么,这时什么也不顾了,飞地扑过去死死抓住了老军医的手,大叫道:“不能这么做啊!!” 这多痛啊!太残忍了。 一边的京澄和远处的齐云听见叫声,都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老军医不高兴地皱眉,抽动手肘想把117甩开。 “怎么了?”齐云问。 老军医站起身答:“我把这士兵的伤口给烙上,这娃子大惊小怪,也不知道为什么。” 齐云理解117年纪小,看不了这场面,就劝她:“你别看,你去边上休息。” 117无法接受,小声道:“这烙下去不止人要痛个半死,还得留下一个大疤。” 齐云听清了她在念叨什么,朝老军医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别动手,然后笑着问117:“那你说说,怎么办?总不能不让伤口愈合?” 117睁大眼,不解道:“可以缝合啊。” 这时心中有气的老军医伸着脖子呛声道:“缝合它不也痛?那么长的口子,不得痛得死去活来,去半条命?还不如铁烙,也就一下的事,长痛不如短痛。” 等老军医说完了,117才回答他:“我会制作麻药,缝起来一点也不痛的。” 听到这,京澄忍不住插话道:“你是说麻醉药?” 117点点头,怕众人不相信她,继续解释:“很有用的,一点痛觉也不会有。要是剂量大些,人会晕过去,等缝合完了,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在申山时,普通药剂师是不允许制作这类药的,所以药剂师每年都会接受严格的审核。 审核有一项项目是进行大脑扫描,要是在药剂师记忆里发现有制这类药的心思,药剂生涯就结束了。 所以117只有收到国家通知时,才会制作这类药,然后上交给国家。 她可是个严格遵纪守法的好药剂师。 见众人都不说话,面上也看不出都在想什么,117就把衣袖往上耸,露出一截手腕:“我待会会用我自己实验,药效发作后,你们把刀往我手上割,看我有没有知觉。” 众人仿佛才醒来,神色怔然。齐云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什么呢,试药也用不着你啊,把你手弄伤了可怎么行。”腔调很是愉悦。 火光下,京澄盯着117的目光也燃起了一团火——麻药啊!想到它的作用,京澄很是激动。他赶紧提醒还在发愣的117:“我来缝合伤口,你快去制药。” 117离开了,齐云这才把目光看向一直置身事外的京澄。 这人从不凑合这里的事,没想到也会医术,不知道哪来的。 京澄对上齐云的目光,恭敬地一笑,立即溜了。 再看下去他怕被看出他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到时候被驱出国是小事,要是把他当成奸细抓去拷打,那就太可怕了! 齐云下令士兵守着117,让她安心制药。 麻醉药这种世间难寻的药,要是117肯说出药方,那也必须是他们往尚国掌握。 倘若117不肯说出药方,那更不能让外人知道。 117折腾了许久,然后从罐子里倒出小半碗黑漆漆的药,黑得反光能当镜子照。 117把药端去给齐云看,“熬好了。” 齐云端过药,凑鼻边闻,没想到这看起来难喝得紧的药,闻起来没有一点味道。 117解释说:“这是全麻的,药效半个时辰,期间人没办法醒来。” 听到这话,齐云本想亲自试药的心思歇下了。他还要守在这里,以免山上有情况,全麻风险太大。 老军医自告奋勇:“将军,让手下来试一试这药。” 三人一起去到营中,在齐云、117的注视下,老军医喝下了这半碗药。 老军医把碗搁下,117忙出声提醒:“您快躺下。” 老军医听了这话,就要躺下,却觉动作变得很是缓慢艰难,脑袋一阵眩晕,还没等他把脚抬上去,人已经昏睡过去。 齐云不敢相信地去推、喊叫老军医,他却半点反应也无。 齐云一个大跨步转身,拍了个响亮的巴掌,犀利的眼里流出一点温和,摸了摸117的头:“你真是个宝啊。” 117被夸得不好意思,赶紧道:“我去请恩人来给伤员缝合。” 另一边,京澄看似闲庭漫步,实则心里翘首以盼,就等着117来找她。 黑暗中,瞥见远处一抹娇小的身影,就知道是117,京澄也大步走过去。 看见京澄,117忙道:“恩人,还请你去帮忙缝合。” 和117一道返回去,京澄道:“叫恩人生疏了,叫我京澄,澄大哥最好。” 手里有这么难得的药方的人,自己是她大哥,京澄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越想脸上笑意更明显,问出了他期待的问题:“你会把麻药的药方告诉别人吗?” 听到这话,117想都没想就摇头:“不会。” 京澄听到这回答很是意外。他以为小姑娘这乐于助人的劲,会很乐意把药方给别人。 “没有麻醉药,那受伤的人就都要用铁烙治伤口。”京澄继续引导。 “麻药要是只用作治病,是个宝贝。但要是有人起坏心思,把它用作异途,那后果是不可挽救的。”117认真道。 京澄听了,只得作罢,但不死心这么好的药他居然没有,就抓住117的衣袖,问她:“那你能制一份给我?我怕哪天有用。” 117立即点头道:“你不止是苏护卫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想要跟我说,只要不触犯法律,我都会帮你做到!” 京澄“孺子可教也”地点头,像是把117的话听进去了。 第三十六章 :生命垂危 周围围着火把,把这块地方照得明亮。 京澄把宽大的衣袖绑了起来,先净手,再把针在火上烤,消毒后才开始缝合伤口。 老军医还在昏睡中,只能由117在边上帮忙打下手。 117拆开伤兵身上的绷带,用药水代替碘伏消毒,清理干净伤口后,京澄才开始操作。 针刺进肉里,看得117眼皮直跳,越看越觉有点喘不过气,只好抬起头把眼睛只看京澄。 京城全神贯注,面上没有表情,神情与平日里有些许不同,身上真有了一副医者仁心的模样。 他的手很大,针在他手上一点也不显眼,117觉得他的手捏针都困难,但他却极稳,手法从容流畅,看得117入了迷,不禁屏住了呼吸。 117越发觉得人不可貌相。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直到京澄说了句“好了。” 所有人松了口气,去看那伤兵,见他面色安详,没有痛苦之色。 117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帕子让京澄擦汗,又倒水端给他喝。 京澄一口饮下水,才用手帕擦汗。 转头时看到帕子,117才突然想起来手帕是尹尹的……她本想还给尹尹的。 京澄擦完汗,看到帕子上有个尹字,边上是一朵花,绣得极好,顺嘴问:“这是别人的手帕?” 117点头:“是我认识的人,所以……”117把目光看向京澄手上的帕子。 京澄把帕子还给117,并道:“我到时候赔一面新的。” 到深夜时,山上又陆陆续续有伤兵抬下来。 117负责处理伤口和开药,老军医缝合,两人配合着,越发默契,老军医也把117看顺眼了。 就这样一直到天亮了。117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手上握着芭蕉叶,往三个炉子扇风,那上面熬着三大盅药。 老军医从后面走来,蹲下身对117道:“我那边没事了,我来看着药,你去休息会。” 他这一晚上就只缝了几回针,都是这娃子忙前忙后,他现在对117很有好感。 117起了身,抬手按了按背上发痛的骨头,道了句“那我先走了”,就走去大树下躺着了。 又有士兵下来报告山上的状况,说那些土匪布下了陷阱,虽队伍早做了应对准备,但对付起来还是有些困难吃力,目前战况僵持住了。 齐云听了,看着桌上的大地图,陷入深思。 如今虽了解地形,但不知道土匪布下过多少陷阱,如若靠人身血拼攻进土匪老窝,那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 这些活生生的生命,血肉是和将军的心系在一起的。每打赢一场仗,齐云最自豪的就是伤亡人数少,不然就算赢了,他心也要痛得每到夜里就痛醒。 手下掀了帘进来,把手上的信呈给齐云。 齐云拆开信,看完后大喜。是皇帝的回信,内容大意是这些土匪作恶无数,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谋害了多少钱财,皇帝要为民除害,拉着火药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让齐云务必放手去干。 齐云心发起热来,精神焕发。 三日后,皇帝派来的援军到了,齐云和带领这支队伍的主将商议作战方案后,战斗才正式开始了。 齐云头戴铁盔,身穿铁甲,手上的长戟泛着寒光。 众士兵举枪高呼口号。 激昂的士气,让远远看着的117不由得也把身体站得笔直。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能亲眼目睹一位大将军的风采! —— 煮粥、熬药、烧水、清理伤口、施药……117就这样不停转地忙了五天。 虽然也有人帮忙,但熬药处理伤口这些只有她和老军医两个人手,一日内新送来的伤员却不下三十个。 这些伤员可能同时送过来好几个,也可能几个时辰内一个也没有。并且各个伤情不同,有的要全程观察着。 “军医快来!”听到这喊声,117就知道又有人受了重伤,她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在看见被抬来的人的脸时,脚刹住,身体血液也凝固住了。 “娃子,发什么呆呢?”老军医轻唤117,赶紧迈着大步走去看病。 抬来的是苏易贤。苏易贤病得很重,情况非常不好,脸发黑,身体瘦枯得像一具干尸,若不是身上那身衣服,117根本认不出来这是她的父辈。 士兵把他放在地上,就匆匆赶回了战场。 他手没有力道地垂落在地上,像只有层皮的骷髅,指甲长得有些长,指甲盖发白发紫,甲缝里是尘土。 眼泪猝然就冲出了眼眶。117膝盖一软,提着腿跑去了苏易贤身边。 跪坐在苏易贤身体旁,117眼泪更止不住了。她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父辈在呼吸,胸口处一丝起伏也不曾见到。 “别哭了娃子,他还活着呢。”老军医手从苏易贤脉搏上离开,挠了挠因没时间打理乱糟糟的头发。 “嘶……不过情况确实不妙,烧了好些天,生命垂危。”老军医叹道。 117更咽着抹去眼泪,请求老军医:“您能详细跟我说说什么情况吗?” 老军医就把他看出的症状都说给了117听。 苏易贤的肺原本就有问题,这一烧,直接危及生命。若是现在温度还降不下来,人说没就会没。 老军医说着喃喃道:“这么严重,一般人早就撑不住了……这还活着已经是罕见。” 知道了症状,117就知道该怎么下药,立即跑去了放药箱的地方。 药箱的药只剩一箱了,117查看了大概有哪些药,立即在纸上写了张药方。 趁煮药的时间,117拿了坛白酒,给苏易贤擦身体降温。 边擦,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砸。 原本健壮的一个人,如今瘦得骨头凸出! 那边药煮好后,117把药渣过滤干净,又倒回罐子里,往里面加了别的药材,又重煮一遍。 这贴药的煎煮过程复杂得老军医看得直皱眉头。 这就是把药方给他,处理药材的步骤没对,煮的火候、时间没拿捏好,药效也会大减。这只看开药的人的本事。 年龄这样小还厉害的一号人物,从前竟从未听闻过,老军医感叹这娃子真低调,也不知道师从哪位大师。 等药水熬成了红色,117才把罐子从火炉上端下来,又把磨好的药粉倒进药水里,一炷香之后,药又变了颜色,117才端去给苏易贤喝。 灌药这事,老军医颇有心得,手脚麻利的把药全给灌进了苏易贤喉咙里。 并没完,117又开始煮下一贴药。 第三十七章 :这人不是秦敢 中午至来。 伤势好转的伤兵自发照顾重伤士兵,忙碌了一上午的老军医终于得会空。 望向还坐在火炉前的117,老军医走过去,从布袋里拿出干粮,搁在了她手掌,劝道:“娃子,先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吃不消。” 117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吃食,心不在焉。她两眼发直地盯着火炉里跳动的火苗,牙齿一口口咬下干粮,却不咽,积攒在嘴里塞不下了,才下咽,被噎得全咳了出来。 老军医递水过去,看她今天精神状态不佳,以为她是头一次接触战场上这些血腥场面,一时缓和不过来,怕她脑筋转不过弯来,误了颗好苗子,就耐下心劝她: “我第一次上战场和你差不多大,” 听到这句话,117转头看着老军医,敛神认真听着: “受重伤的兵送过来时,就有人拉着我去给他们看伤,我才碰到伤口,血就溅了我一脸。我那个吓得啊。 “…… “如今我这把年纪了,最懂得的是多做少看。医者要有仁心,仁德的仁;但要抛弃人心,悯人的人。” 说完这些话,手上的干粮也吃完了。老军医把水囊留下,就起身去为伤兵换药了。 117目光跟着远处老军医的身影,他正在给苏易贤喂水。水灌下去时,老军医忙拿过手边的布去擦,显然是苏易贤没有意识,喂水困难。 117把只吃了几口的干粮用布包好,放一边,喝了几口水,然后起身走去药箱那,决定重新熬药——用她一直在犹豫的药方。 如果生病的人不是苏易贤,按照苏易贤的症状,站在对症下药的角度,117开的药方只会是这一剂。 可是这剂药虽很有效,但是会带来后遗症。117当然是想在治疗好的同时,又保证苏易贤身体恢复如初。 所以117很纠结。她或许有能力研究出没有后遗症的药,不过需要时间,但是苏易贤这里等不得了。 一些时日后。 欢呼声、吼叫声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从山上雀跃着传下来。 117立即转身看过去,就见乌泱泱的人组成了一片汪洋人海,从山上涌了下来。 土匪们被五花大绑,被士兵们押着下了山。 没想到山上窝藏的土匪竟然有目前齐云的军队、和别的军队援军加起来的人数那么多! 这还没算上被押着的女子。她们在最末尾才被押下来,长得望不到尽头的队伍让117惊了一大跳,半天没缓过神。 这些女子有的做了土匪的妻妾,有的强遭屈辱,有的受尽了鞭打神志不清。她们害怕地抱在一起,有的缩在地上,哭声凄凄切切,117觉得心上盖了一片灰云。 吵闹了好久,直到天黑了,冲天的火把围成了个圈,齐云押着秦敢站在被火把围出来的空地。 秦敢被绑得像个茧蛹,耷拉着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锣一敲,齐云说话了。他在众人面前细数了秦敢一箩筐的罪名,说到最后气冲出脑门,手上的大刀下一瞬就横在了秦敢脖子上,刀背挑着秦敢的下巴使其仰头,他怒吼着质问秦敢:“贼子,你认是不认?” 秦敢闭着眼一言不发,有士兵往他头上浇了盆冷水,秦敢才甩了甩头,抬起双眸,两眼恐惧地看着众人,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唔唔”声。 齐云愤怒地把刀背拍打在秦敢肚子上,“说话!”齐云喝道。 刀落在身上,震得肝肠动荡,秦敢吐出一口血来,面色痛苦,上半身无力地下倒。 老军医从人群里出来,走去还在照顾病人的117身边,问她:“娃子,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117问。 “那个万恶的土匪头子在接受将军审问。” 秦敢?117眉头紧皱,这才从苏易贤身边起身,踮起脚看向那片火光,士兵们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有士兵急匆匆地跑来,和老军医说:“军医,那土匪头子只被拍了一刀,竟吐血不止了!将军怕这样下去,还没等押去京城发落,这土匪就死了,让您赶快去看看。” 老军医忙跟着小兵过去,把117也拉上了。 117看见齐云脚下被拎着脖子,强迫地抬起头的秦敢,满腹疑问地问老军医:“这真的是秦敢?” 老军医反问:“秦敢是谁?” “土匪头子的名字。” “是他。” 117皱起眉头,满脸疑惑。那被绑着的人身高和秦敢差不多,但体型完完全全不是同一个人啊!这打一仗人还能缩水吗? 117凑近老军医,小声说:“这人不是秦敢。” “什么?!”老军医诧异地从喉咙里叫出声来,惹得众人都看向了他。 上百双眼睛看向她俩,让117觉得身上像是被钉了一根柱子,使她不敢随意动作,连脚都忘记了怎么抬,心紧张地乱跳。 齐云朝两人招手。 老军医拉着117,赶紧上前去齐云面前。 “怎么回事?”齐云拧眉问。 老军医头勾近齐云身体,捏着嗓子小声说:“这娃子说这个土匪是假的!” 齐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眉心重重跳了一下,转过身替117挡住众人的目光,弯下腰问:“你仔细和我说说。” 镇定下来理了理思绪,117道:“我在山上被土匪头子抓去过,他跟我说他名字叫秦敢。我见到的秦敢和现在这个身高差不多,模样更是一模一样,但这个的体型和秦敢比,一个是豺狼一个是水蛇,没有一点相似的。” 齐云仿佛头上被狠狠敲了一闷棍,半天才反应过来117的话的意思。 听见动静赶过来,围两人旁听了全程的齐赐杏倒吸一口冷气,快速遣散了围在一起的士兵,说今天到此为止,让大家都去休息。 老军医给那假秦敢看了伤口,见情况严重,就来向齐云问人,让117去帮忙开药。 假秦敢身体孱弱,哪承受得住齐云用尽全力的一击,内脏受损了才吐血不止。 …… 秦敢使用了诡计跑了。齐云气得通宵审讯土匪,把他们折磨个半死,土匪们吓得屁滚尿流痛哭流涕,求饶时什么话都说了,却就是不知道秦敢是怎么跑的,跑去了哪。 问不出来事,齐云只得先作罢。当务之急,是要先隐瞒这件事,派人暗中搜寻秦敢。 齐云把所有出潭山的路都封了,下令让一大队人进山里寻找,其理由是看还有没有遗漏的活口。 翌日。 苏管家见人就抓住问:“有没有看见一个身着便衣,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啊?和我差不多年龄……”贴身护卫搀扶着他,后面是拽着贴身护卫衣服寸步不离,身着男装的尹尹。 所有人都摇头,表示没见着。 贴身护卫再次俯身劝道:“管家您先去休息一会,我来找大人。” 苏管家听也不听,只一味地找。 贴身护卫又不敢离开苏管家,怕他一离开,到时候就连苏管家也找不见了。 人太多了,场面特别乱。要不是尹尹穿着男装,就差点被当成是被土匪抓上山的女人,一起被抓起来了。 第三十八章 :苏令不想见他 大树下,117在守着昏迷不醒的苏易贤。 苏易贤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高烧变为低烧,但人还是没醒来过。 老军医远远就喊:“娃子!有人找发高烧的人!” 117闻声转身,就看见了老军医后面的三个熟悉的身影——是苏管家他们! 她抬起腿就跑,肩膀的骨头痛得她身体一个趔趄,才想起来身上还有伤。 不远处的尹尹也渐渐认清是小姐,撒腿跑了过来,跑至117身边,“哇”地放声大哭了,激动又欣喜得无法言语。 “小姐啊!老天保佑啊,小姐你还好好的……”苏管家也在贴身护卫的搀扶下,喘着气走了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间,117也红了眼睛。苏管家曾经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衣服和头发,现在皱又乱糟糟地,全然看不出半点之前衣冠济济的模样,头发白了许多。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出眼眶。在思想的茫然和心上的疼惜下,117和尹尹还有苏管家哭作了一团。 老军医见他们认识,默默离开了。 好一会儿,才都冷静了,擦去眼泪,尹尹就问117有没有事,说当时在牢里看见土匪把她抓去,魂都吓没了,却无力抗斗。 苏管家也连连问了好些问题,问她好不好。 117都以“恩人救了她”这句话回答了,然后引他们去看苏易贤。 三天后,皇帝传来旨意,让齐云押着秦敢回京,并领功受奖,还下令山里那些东西不用齐云的人运送,只需让人谨慎守好,他亲派了人来运输,会和这道圣旨一同到。 齐云只好匆匆奉旨上京。 走的前一夜,齐云让人把117请来。 117进到帐篷里,没见到齐云,里面只有齐赐杏一人。 齐赐杏坐在案前,见117进来,站起身踱步到矮桌边上,身体轻轻靠着,开门见山:“我爹他已奉皇命启程,他让我跟你说一些话。” 117静静听着。 齐赐杏:“下面是我爹的原话:‘出于考虑,不要求你把麻醉药的药方上交,但希望你务必保管好,我想你很清楚,麻醉药一旦被歹人利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说着齐赐杏把一封信递给117,“不过我们希望你能定期给我们提供麻醉药,可以商量价钱,这是一封最初的契约书,你可以更改觉得不适当的条约。还望能与你合作,让受伤的士兵们得到更好的救助减少伤痛。 “我齐云用大将军的名讳与你保证,这些麻醉药由我亲自保管,不会泄露流出,不作其他任何用途,否则你可以毁约不再提供。” 117忐忑地接过那封信,没想到身处异乡她也有机会为军方提供药剂。 上一次经历这个画面,还是几十年前,也签署过一份合同,那时候的她还只能制作出一些治小病小伤的小作用的药,如麻醉药这种。 好多年过去了啊。117记忆有些恍惚。 等齐赐杏离开后,117期待地拆开了信,结果发现写满了一张纸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这些字实在是太复杂了,看起来就像一团麻绳绕出了不同的形状。 117只好先把信收起来,打算等处理完她父辈的这些事后再来管这件事。反正齐赐杏说不急,只要哪天能收到回信就行。 苏护卫把苏府的仆人们都找齐了,幸好大多都平安无事。 武士们也是忠义之士,耽误了这么久时间,却还说要继续护送车队到缅敖。 一行人重新出发。 117在马车里守着苏易贤,尹尹候在一旁。 明明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苏易贤却一直都不醒来,这让117很不解。 尹尹经受了这些天的惊吓,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每天话很少,除了听吩咐做事时,其余时间就是盯着空气发呆。 117摸了摸尹尹的头,心想等到了缅敖能买到药材了,就给尹尹熬一些安神的药。 每当车队停下来休整,所有人都各自做自己的事,说自己的话时,117看见躺在马车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的苏易贤,总会感觉到一点失落。 每当这时,她的心脏就像被装进了容器里,那容器越收越紧,挤得她的心脏难受得无言可诉。 想起还没到潭山时的几天,苏易贤每一次探出窗往后看,其实她都注意到了。 被人担忧安危是很甜蜜的事,就如同那些在注定月份里就会生长成熟的原料,117每年如约而至去采摘它们,哪一年要是发现被别人采了,她就很难过。 117认为这两种难过是一样的。她现在没有父辈来担心她了。 —— 从发烧那天开始,苏易贤就陷在了梦魇里。可能因为是个美梦,所以他久久不肯醒来。 他梦见了自记事以来,他记得的所有事。 好像是重新活了一次,他的父亲母亲尚在人事,他还是孩童。父亲对他的教诲严厉却不严肃,母亲温和却不溺爱。 是愉悦,轻松,幸福,很美好的一段时光。 后来他慢慢长大,也随着发生了越来越多不平稳的事。以梦的方式,他全部重新经历了一遍。 新皇上位后,许多新鲜血脉注入朝堂,官员私下勾结,大臣表里不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朝廷的事让他心交力瘁,他一直患有的小病突然加重了,每日以药代饭,喝得神思昏昏,身体日渐虚瘦。皇宫里也没有苏令的任何消息,他直叹怎么生了个不孝女。 在他告假养病的那段日子,某天突然就得知了苏令被废的消息,此前一点风声也没听闻。 他派人去查探,手下回禀说是因为皇后娘娘设计谋害了灵贵妃娘娘的胎儿。 这是污蔑!陷害!他听得怒气直冲心肺,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立马进宫去质问皇帝,皇帝倒也见了他,言辞却敷衍含糊,并不想就此事多做议论。 大局俨然已定。 皇帝准许他去冷宫看望苏令。皇宫里有八处冷宫宫院,苏令被安在最偏僻的一处,位于皇宫的最边角。 夜色深沉,吹在脸上的风裹带着潮湿的寒气。他站在冷宫的高门外,在昏黑中等待了许久,才有一个瘦小的丫鬟出来与他说,苏令不想见他,还请他回去。 他又让丫鬟进去通传,结果亦然。 丫鬟回身时,他眼见着丫鬟把门打开勉强能进人的缝,就赶紧关上了,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他是苏令的父亲啊,在苏令母亲去世后,亲手操持苏令长大成人。 苏易贤看着院里门上的油纸透出的一抹豆大的昏黄灯光,看了很久,直到贴身护卫出声提醒,他才抬动已然麻木的腿,被护卫搀扶着离开。 之后,他的病情愈加严重,大夫开的药都起不了更多的作用,只劝他静心修养,切忌过多劳心。 第三十九章 :悬梁自尽了 在苏令被废除后位的第三天,宫里传来了消息,苏令悬梁自尽了。 听完这个消息,苏易贤就如同被定住了身,怔怔地坐在床上,坐了一天一夜。若不是眼睛还会时不时眨一下,与石雕无异。 皇后薨逝,举国哀丧。 在苏令下葬后没多久,皇帝写了一道圣旨,言说宰相思念皇后过度,神思昏惘病情加重需静养,把苏易贤遣去了缅敖,说那里是一方静土,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去处。 确实静,偏远得快要到广阔无人的边境了。 暮年丧女,苏易贤大受打击恶病缠身又不思茶饭,只每日卧在床榻,不知世事。 府里笼罩了一片乌云,黑压压的。 皇帝旨意下来的那天,苏管家代为跪拜接过,在床前读给了苏易贤听,读完起身看床上的苏易贤,他紧闭着的眼皮似是动了动,又好像没有,静得没有声息。 任由去罢。 府内所有事宜苏管家全权接管。 管家吩咐下人收拾东西装车,完毕之后,待要启程之时,才去唤苏易贤,把厚重的被子裹在他身上,扶着他虚弱无力的身体上了马车。 路途遥远,随行的大夫每日替苏易贤把脉熬药,苏易贤却都不肯喝。 有天,苏易贤突然睁开了眼,苏管家见他终于肯醒,眼泪“哗啦”就落了下来,跪地劝他保重身体。 苏易贤苍白的嘴微微翕动,只说了一句话:“派人把大夫送回去。”后又阖上了青灰的眼皮。 再后来在经过潭山时,土匪不仅劫了苏易贤的钱财,还把他抓去山里好一顿毒打,苏易贤没扛过去,死在了牢里。 苏管家歇斯底里以命和土匪相博,被土匪用绳子套住了脖子,把他勒得快断气时,狠踹一脚在他背上,踹得苏管家撞在墙上,一身老骨头涣散,本就呼吸不畅,颅顶倒灌的血液彻底阻断了他的活路,一命呜呼了。 …… 马车里的苏易贤眼瞳瞪圆,骤然坐起了身,他满头大汗,鬓边的发丝滴着水珠,像是刚从水里出来。 他惊恐而剧烈地转了个身,看见身边靠在壁上垂着头瞌睡的苏令,骇然放大的瞳孔才一点点恢复正常。 他颤抖着抬起手,双手握住了苏令温热的手,感受着一片柔软厚实的掌心肉,滚烫的泪珠砸落在衣袖上。 正掀开车帘的尹尹看见坐起身的苏易贤,惊喜又惊讶高声道:“老爷您醒了!” 闻声,117醒了过来,擦着迷蒙惺忪的眼睛。 苏易贤忙抹去眼泪,以袖遮脸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才静然地看着苏令。 看清眼前的状况,笑意霎时就跳在了117脸上,117高兴道:“爹,您醒了!” 听见这近在耳畔的鲜活声音,苏易贤终是又没忍住眼泪,红了眼眶,他忙转过身去,状似咳嗽起来。 外边的苏管家闻讯赶来,只看一眼苏易贤就明白了些什么,他对苏令道:“小姐,你们先出去,让老爷透透气。” 苏令连忙点头,起了身就要下马车。 听见起身动静,苏易贤这才侧眼看向苏令清瘦的后背,直看到她完全下了马车。 苏管家呈给苏易贤一方手帕,给他倒了杯水。 寂静许久,苏管家从喉咙里发出叹气声:“小姐现在很懂事,这趟吃了不少苦。您昏迷这段时间,都是她不离身在照顾。” 又过了两日,终于远远地看见了一处城门。 苏管家领武士们去饭馆吃了顿好的,又开好房间,让他们务必休息好之后再回去京城。 苏护卫骑马去打听好了县令府在哪,刚好赶回来接应,引着车马跟他走。 117掀开窗帘打量外面,看见的场景很让她诧异。街道黯然萧条,街边只一两个小贩在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开着门的店里也看不见几个人。 马车停在了县令府,117正想先下车,苏易贤拉住了她,打开小木盒把里面的一方面纱拿出来,和苏令说:“以后在这里,你出门记得都要戴上面纱。” 117听话地戴上,然后跳下了马车,紧接着贴身护卫钻进马车,把苏易贤驮在了背上。 因为药物后遗症,苏易贤下肢无力,没办法行走。 绕过马车站到县令府大门前,就看见大门前堆满了落叶,门上的锁断裂了,此刻门虚掩着,只剩一个钉子苦撑的门匾虚虚垂挂着,风一吹就感觉要掉落下来。 ……这看起来怎么比她住过的冷宫还破败。 这么一对比,117更感慨苏府是多么豪华!她父辈真有钱啊! 这钱要是到她手里,恐怕都要被拿去买原料,到时候就只住的起比眼前还破旧的地方,例如她在申山的古堡。 进了府里,贴身护卫找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仆人搬来擦干净的椅子搁那,苏易贤坐在了椅子上,吩咐仆人们先清扫出院落,再去搬马车上的东西。 117找了个相较偏僻又带厨房的小院子,和尹尹一起提水桶打扫了起来。 尹尹麻利地把院里院外的地扫干净了,进屋里就抢117手上的抹布,让117去歇息,这里她来打扫。 117不肯,正笑着与尹尹争执,眼见处于了下风,这时院子里有下人大声道:“二小姐,有人来找您。” 二小姐?听见称呼117和尹尹一起疑惑了一刹,就去见人了。 仆人把117引到府前大门口,117就看见了倚在门外的京澄。 “澄大哥。”117赶紧喊道。 京澄跨过门槛走进府里,正要开口说话,就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他:“安安,是谁啊?” 是苏易贤的声音。 117赶紧走去坐在干涸的小荷花池边的苏易贤面前,回答道:“爹,是救了苏护卫和我的救命恩人。” 苏易贤听了抬眼往某方向望了眼,连忙道:“快,快请人过来。” 117正要去请,京澄闻声已来到苏易贤面前,却当看到苏易贤的脸时,他瞳孔微微放大。 苏易贤看见京澄的长相,面上也微不可察地浮起疑惑的神情——这男子长得鸢肩豺目,虽然皮相生的好,但一派神情任谁看了都要忌惮五分。 “倒茶来招待客人。”苏易贤吩咐下人。 京澄从怔愣中回神,摆手:“茶不喝了,我来是有事的。”说完就看向117,眼神示意让她接话。 117感觉到她父辈看京澄的眼神很是疏离,就知道又是京澄的面相作祟了,她只好道:“爹,我有话和澄大哥说,我待会再来找你。” 离开了苏易贤的视线后,京澄站住脚盯着117,拧眉问她:“那位是你爹?” 117想到来潭山之前苏易贤的交代,棱模两可地回答:“算是。” 京澄倒吸了口冷气。秦敢得知苏易贤车队的消息,就是来他们这花了大价钱买的,苏易贤的画像还是他亲自画好后,亲上山给秦敢送去的。 回想这些,再看眼前的117,京澄心上很不是滋味。 他蠕了蠕唇,还是没敢把这事说出口。 117没发觉京澄的异常,走了进步见京澄没跟上来,才转身问他:“怎么了?” “没事。”京澄忙道。 过了些时辰,苏管家终于回来了,府里的一切才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一些人继续收拾住人的院子,一些人去卸马车里的东西,又吩咐人简单准备晚饭、烧洗漱的热水…… 夜晚至来。庭院里破损的灯笼被修补好,重新点燃了,偌大的院子四处亮起温黄的光,吹进府里的风仿佛也沾上了灯火的温度,吹在人脸上时暖暖的。 第四十章 :玉上多了一条红线痕迹 苏易贤住在前院,117住在后院最末端,两处院子离得很远。 吃晚饭时,苏易贤就埋怨苏令故意把院子选这么远,是不是又晚上不睡觉去烧火。 被看破了心思,怕苏易贤会改变主意,117几口吃完饭,赶紧一溜烟跑了。 运来的所有药材都放在了117隔壁院子,由她保管,得知这个好消息时,117恨不得把床也搬去放药材的房间里。 苏护卫原本是想去客栈为京澄开一间房,他想住多久都行,但是京澄却说想住在府里,也跟着凑凑热闹。 苏护卫就单独为京澄清扫了一个院子,离他和贴身护卫的住房很近。 惊吓受累了这么一些时日,苏管家让众人都去睡个安稳觉,所以大家就早早休息了,院里灯火渐灭。 117刚喝完给自己熬的治内伤的药,苦得直干呕,喝了两大碗水才洗干净舌头,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守着面前的两个小火炉,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在苏府时她只有一个火炉,觉得很不方便,没想到来到这白捡两个。 炉子上熬着两种药,小火熬的是给尹尹安神的,大火熬的是药材才刚放进罐里给苏易贤治后遗症的。 老远就看见院子还亮着灯光,京澄翻了墙进来,见117坐在院子里,怕吓到她,一落地就轻声问:“在干嘛呢?” 117转身看京澄,又看他身后那堵高墙,心里直呼好功夫,嘴上回道:“熬药。” “干嘛的?” “给我爹治病的。” 听到和苏易贤有关,京澄找了个凳子,在117身边坐下时,状似无意地问:“什么病啊?” 117便详细说了苏易贤的后遗症症状。 京澄:“这应当用针灸疗法更快速有用?” 117虽然知道了针灸是治病方法的一种,但不太了解其治病原理,抬起眼问京澄:“你会吗?” 京澄微微坐直身体:“这肯定啊,我最拿手的就是针灸。” 117转动着眼珠子,在她思考该怎么开口请京澄帮忙的时候,没想到京澄自己先提出了:“明日起我帮你爹施针,直到他好为止。” 117很错愕,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话的意思,直勾勾地盯着京澄。 京澄错开目光,手握拳放到嘴边掩饰地咳了一声,心想:心若有鬼做事果然折磨人。他赶紧转移话题:“我这有一个病症,也有一个方子,你给我瞧瞧看药该怎么开?” 这个病症困扰了他很久,好不容易遇见这么个精通药理的宝,早就想问问117了,苦于之前一直没有时机。 117点头。 “你这有笔吗?”京澄问。 117起身去拿了纸墨和竹锥笔,京澄站在石桌前,勾身在纸上写下了一张药方。 看着纸上写下的那些字,117眉头紧蹙——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待写完最后一个字收笔,京澄先详细说了病的症状,然后才把药方给117看。 117捏着纸,鞋里的脚趾紧抓,很是局促。她……难道要说她不认识字? 又一想,她现在的身份是苏管家的女儿,不是苏令,别人也不知道苏管家女儿识不识字,就直言道:“你可以念给我听吗?我不认识这些字。” 京澄眼里闪过诧异,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问题,就把写的药材名一一读给117听了。 大部分药材名117根本没听过,向京澄问了具体作用,才知道是什么药。 把京澄的药方在脑海回思了一遍,又沉思了一会,117才慢慢在纸上写下了一张新药方。 看见117写在纸上的字,京澄也轻皱眉。这是在写字?就随便画几条线? 这次轮到117一个个解释药的作用,京澄听后,提问为什么把他药方的药换成现在这几样,117就解释她的思路。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京澄大彻大悟,他拍了拍117的肩膀,满目赞赏:“你这脑瓜子……很不一般啊。” 117只当京澄是在夸她聪明,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京澄又连连问了许多问题,直到117哈欠不停,京澄抬头看了眼连颗星也没有的漆黑夜空,站起身告辞:“明日我再来找你,你快去睡觉,你这身体可别生病了。” 京澄走后,117又单独待了一会,才把炉灶里的火苗用灰盖住,把药罐都放去了厨房的橱柜里,然后吹灭了院里的灯,拿着盏小煤油灯轻手轻脚摸进了屋。 一夜好眠。 因为喝药的缘故,睡眠变沉了,117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 脑袋还有些迷糊,可想到两罐药还没熬完,117立即从床上爬下了床。 昨晚她胡乱脱在凳子上的衣服已经被尹尹拿去洗了,现在放着一身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裙。 117穿好了裙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摸到里衬的荷包空荡荡,才想起来晚上她顺手把玉放在了床上,就盖被子睡觉了。 她掀开被子,却没看见玉的踪影。她又把床的边边角角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玉不见了! 117着急起来,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玉能掉哪呢?”突然就感觉手掌里多了个东西。 117一看,居然是玉! ……刚刚她手上明明什么也没有的。 百思不得其解,117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把玉放去了隔间的桌子,人回到自己卧房,然后在心里默念“我的玉呢?玉来。” 话音落下的一刹,玉回到了她手上。 猜测被证实,117很疑惑。这里没有申山的磁场啊!只有在申山,化作实物的通讯器才会自动回到使用者身边,因为有磁场链接。 她仔仔细细重新观摩了遍玉,才发现玉有一面多了一条颜色淡得不凑到眼珠子前根本看不见的红线痕迹,很短。 117很确定,玉之前是通透的亮白色,除了印有申山字符,一点瑕疵也没有的。 不过玉丢不了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117也就不多去想了。 把药又熬了半个时辰,117才端去给她的父辈喝。 苏易贤正坐在院子里,手上拿着一本簿子在看,贴身护卫在一旁报告他调查到的缅敖县目前的各种情况。 117放轻脚步,尽量不打扰到他们,听贴身护卫说完了一段话,才走过去把药端到了苏易贤面前。 苏易贤问也没问是什么药,仰头一口喝完了。 117端着空碗正要转身离开,苏易贤道:“京澄今天帮我针灸了。” 117没想到京澄动作这么快。 苏易贤朝贴身护卫招手,护卫拿来一个布袋呈给117,117接过,感觉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不解地看向苏易贤。 苏易贤解释道:“你请京澄吃顿好饭,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给他钱他不肯收,说你帮了他很大的忙,早就抵消这些恩情了。”说着叹笑一声:“我劝不过他。” “好的我知道了!”117笑着应道。看来,她的父辈已经对京澄改观了。 见她父辈还有话要说,117就站在原地等他说下去。 “我之前与你说,可以把苏管家当成你的父亲,是因为苏管家名下确实有一个孩子,名叫苏今安,”苏易贤及苏夫人从没告诉过苏令她有一个早夭的弟弟的事。 “我现在刚好有这点权力,就调档把你从苏管家名下过继了过来。你要记住,以后你就是苏家二小姐,名字是苏今安,亲生父亲是苏管家,他名叫苏康……” 苏易贤嘱咐了117很多事。 117认真听完记下了,才回去了自己院子。 第四十一章 :边拖边抬着个男人 想到她父辈交代的事,117便想晚上请京澄吃顿饭。不过她一个人肯定操持不来,117就去找苏护卫。 辗转问了好几个下人,117终于在某个院子的屋顶看见了苏护卫。 见地上砸了一片碎瓦,苏护卫又爬那么高,117不免好奇,离得远远地问:“苏护卫,你在干什么啊?” 听见声音,苏护卫小心地手撑着屋顶,转身看向117,大声答道:“二小姐,屋的顶破了,下雨会漏雨,我给它修缮一番。” 117点了点头,看苏护卫在忙,只好自己去找京澄。 进了京澄住的院子,117连敲几扇屋门都没人应声,就以为京澄不在,转身要离开,正好这时京澄回来了。 “找我有事吗?”京澄问,边走去推开一扇门倒水喝。 117目光跟着京澄,站在房门口答道:“澄大哥,我想请你吃顿好饭,感谢你救了我和苏护卫。” “答谢救命之恩没必要……不过好饭,在这个路都不好走的地方你就别想了。”京澄放下茶杯走出房,站在117身旁,身体倚在木板墙上,继续说道: “这个地方别说酒楼,连个好点的饭馆都找不见。”京澄啧啧了两声“自从见识过京城的好,我好久没游历到这么破落的地方了。” 这一说,117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当下问道:“你刚刚从外面回来吗?” 京澄微微点了下头,又摇头:“我本想好好逛逛,但一看见街上物稀人少,就没有了兴致,转头回来了。” 请吃饭的主意算是落空了,117垂眸不说话。 京澄弯下身体看117的眉眼,问她:“你想去街上看看吗?” “好啊。”117还没看过这个国家的很多地方是什么模样。 “那走。”京澄往院口走。 “等一下,”117忙叫住:“我去把尹尹也带上。” 听见尹尹两个字,京澄颇感兴趣地站住了脚,和117一同回去她的院子。 想到手帕上绣的娟美的两个字,京澄不由在脑海里幻想尹尹的长相。 当尹尹从房里走出来,京澄看见尹尹原来只是个还不知事的小丫头的时候,内心满是失落。 还梳着两个小圆髻,自己往她跟前一站,都能当她父亲了。 尹尹害怕京澄,路上一直挽着117的手不放,走在最左侧。 117眼睛四处看,一门心思打量缅敖县内的情况。她看见很多房屋门窗都是锁闭的,街上半天才经过几个过路人,开馆子的老板正趴在桌上瞌睡。 应该是她们来之前下过雨,脚下的泥地踩着还有点软,鞋底沾着块块泥土。 117觉得自己脸上的面纱有些多余,不过还是听话地戴着。 又走了许久,117才终于看见一个稍微肃正新整些的地方,那门匾上的字117看不懂,但是门口笔直地站着两个拿着武器的人,117猜这应该是什么办事处。 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117打算把这条路走到头就回家,走着,迎面看见两个老人一男一女,边拖边抬着个男人,那男人脸白得吓人,好像是昏迷了,身上的衣摆扫在泥地卷了层层泥土。 “官差老爷,求求您救救我家大米!”两个老人把儿子放地上,跪在石阶上去抓门口两个衙子的裤腿。 117感到很疑惑,就停住脚看了一会,没看懂,转头问尹尹:“你知道他们怎么了吗?” 尹尹从小在乡下长大,这种事见得多了,就解释给117听:“这地上躺的应该是这两个老人的儿子,看样子是生病了,可能是没钱治病,所以来救助官差老爷。” 尹尹说着咂咂舌:“先不说官是不是好官,只看这个地方的模样,这个官也不像能拿得出钱的样子。”这句话是凑在117耳边说的,极小声。 117若有所思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青年,就要走过去,尹尹忙拉住117,担心地问:“小姐,你想干什么?”这苦地方的人是帮不完的,尹尹怕她家小姐不懂这些道理。 117说得一本正经:“现在我爹是这里的官,我作为她的女儿,当然也要替他了解这里的民情。”说完也不等尹尹再说话,直直朝躺地上的青年走去。 尹尹只好跟上去,在117要靠近青年时,她率先凑近看了一眼,就看到青年眼周和两腮发紫,脖子上亦有红疹子,急忙拉住了117的手,急道:“小姐,您还是离远点!” 117不解:“怎么了?” “这人患了伤寒病,会传人的!”尹尹想起以前她住的村子就有人患了这恶病,后来家里别的人也被传了,两个人都病死了。 那边哭哭戚戚的两个老人见有人围着他儿子,又见身上都穿的锦布彩衣,一看就知是有钱人家,他们如同看见救星了,佝偻着身子几步就奔了过来,一人跪在京澄脚下,一人跪在117脚边,哭求道:“好心的少爷小姐啊,求求借辆马车,救救我家儿!” 说着抖着手从衬衣夹层掏出个布袋,伸在117面前:“我们有钱的啊!我们付车钱!” 手指粗硌的掌上的布袋子针线不齐整,有个角没缝好,露出点铜钱的一角。瘪瘪的,想来也没有多少钱。 117哪遇过这场面,一味地把人从地上扶起来,但老人抓住她的手不放,膝盖杵在泥巴里。 反观京澄,一手把老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退后几步,从容平静。那老人这才看到了京澄的脸,骇然地退后了两步。 117见扶不起老人,只好转个法子。她快速理了理要说的话,问老人:“你们有钱怎么不去看病呢?” 老人哭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大夫远在浦三呢,我们没有马车啊……我可怜的儿啊,都是可恨的我俩不经用啊……” 117又仔细问了几句,又有尹尹在一旁解释,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连位大夫也没有,看病要去别的县,而那县离这里特别远,老人又没有交通工具。 想到自己家里空了几辆马车,117问老人:“你们出得起多少车费啊?” 见117果然有马车,老人抖抖索索地从布袋里拿出来几个铜钱,忙塞进了117手里,生怕117后悔。 117看着手里的钱,其实也不认识是多少,不过留了一半,另一半又还给老人,解释道:“我家的马车现在正好闲着,不需要这么多。” 两个老人忙苦笑着又要叩拜答谢,嘴里念着:“我们用完一定让马儿吃得饱饱的再牵回去给您!” 117转头对尹尹道:“我回去跟爹说一声,然后把马车牵来,你在这等着。”说完就要走,尹尹赶紧拉住,道:“小姐您在这等着,我回去。” 一旁的京澄看着忙忙碌碌的俩人,觉得自己怎么变成了不存在一样,忍不住插话道:“我不就是大夫吗?” 第四十二章 :喝些不要钱的偏方吊命 老人和117一齐看向京澄,117才想起来,双手一合,笑道:“对呀,有位医术高超的神医在这里呢!” 117又向俩老人介绍京澄,俩老人相扶在一起,眼睛悄悄打量京澄,都不敢开口说话。 京澄看在眼里,默默叹了口气。回想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他流转在乡间不知道帮多少穷苦人治过这病,都不用问具体症状就知道该怎么治。 “来,”京澄下巴仰了仰,待117抬眼看过来,才继续道:“这个病是感染而来,早期症状有……” 在俩老人的注目下,京澄把症状说得一清二楚,就像是他亲眼见过青年的发病过程,使得俩老人看京澄的眼神变得迫切又渴求。 “我说完了,接下来就轮到你出马了,本神医可没有你这位奇才药师懂药理。”京澄笑了笑,对117投以肯定的目光。 见事情还是落在了117头上,两老人又要拜谢,117阻止了他们的动作,指了指地上的青年“那先把他抬回家,我抓好药给你们送去。” 两老人相看一眼,踌躇了一下才问出口:“敢问小姐家住哪里啊?” “新搬来的苏府,我叫苏今安。” “那我俩过会就上门去取药,莫劳小姐跑一趟了。” 话毕,两老人又慢慢抬着地上的青年挪回家去。 老人一走,117忽的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转头看向京澄,不好意思道:“只能下次接着逛街了。” 京澄挑挑眉:“比起逛街,我对你开的药更感兴趣。” 三人又打道回府。 117抓药靠几十年经验积累的直觉,直接用手抓,但京澄看不出是多少份量,就找来了一杆小秤,让她抓了药把药先放秤上,好让他了解。 看着纸上写的最后一味药,117去存放药材的房间仔细找了一遍,才发现没有这药。 见117脸上的苦恼神情,京澄问:“怎么了?” 117答:“少了最重要的一味药,它在这个方子里是主角,不仅药效最好,还会大大减少药的负面作用。” 京澄接过写药方的纸,看到纸上还是些弯曲的线,像是随手画着玩的,疑惑地问:“这些线到底是什么意思?” 虚笑了一下,117撒了个谎:“是我在一本书上学到的字体,觉得它简单好写,就一直用着,都忘了原本的字怎么写了。” 也许是大家会默认天才总会与平常人有不同之处,京澄竟也不怀疑,指着一条线问:“这是什么意思?” 117说了一个药名。 京澄表示没听说过,117默想因为这是申山用的药名。 京澄又让117描述药材长什么样,特点和药效有哪些,117就把缺失的那味药的原料图像画在了纸上,因细节处很独特,所以描了好一会。 要没有这点不起眼的细节,这药和一种草长得一模一样。 京澄看了画完的药草,问道:“这是‘晚生’?” 117点头。没想到这药在这里名晚生,在申山时名为“土红红12”。 这时,尹尹走进房里对117道:“小姐,那位老人家来拿药了。” 117正要迎出去,尹尹拿过面纱提醒道:“小姐,戴上面纱再去。” 那老人一见到117就要跪拜,117手快地扶住了,老人眼里惊恐,嘴里喊道:“原来是县令老爷的小姐!老妇人参见小姐。” “我爹是县令,你见到他只管拜他,我不用拜的。”117把人往房里领,边说:“治病的方子是开好了,可差了一味药。” 走进去,就闻见屋里一股浓郁繁杂的药香,老人一眼就望到了桌上托盘里满满一盘药,眼皮跳了跳。 天爷啊,这些看起来就天贵的药,再让他们干上个几辈子也没钱买! 看老人定在门口不动了,117不解:“怎么了?” 老人手攥着衣角,神情为难,思索再三,还是道出了苦处:“小姐您有所不知,这些药……我们买不起。我家阿米这病拖了一年多没好,就是付不起大夫的药钱,只能每日喝些不要钱的偏方吊命……” 老人眼中含泪。 117听完,拿起桌上画着“土红红12”的纸,嘴上说“先把病治好了再慢慢还钱就是,”然后把纸拿到老人面前,愁眉道:“可是现在缺了这味药,要不然你去买来?我给你钱。” 老人听了117前半句话,本想再说一说她的苦处,好让117明白她没有一点付钱的能力,但在看到纸上的药草图时,别的话脱口而出:“这不是长在后山的草吗!” “你见过?” “就我家那后山,满山都是。”老人比划了一个手势。 117当即就道:“那我们快去你家!”说着就把托盘里的药都装进布袋里,风风火火就要走。 房里的尹尹赶紧丢下手上收拾的东西,去拉住117:“小姐,您现在就出门吗?” 117看原料心切,点点头:“你在家里等我,帮我和我爹说一声。” 说完就跳着出了门,和老人扬长而去。 路越走越泥泞,淡青色的裙摆全沾了泥巴,117后悔穿了裙子,应该穿男装的。 一走一个泥坑,鞋子陷在泥里,被老人扶了一手才拔了出来。 看老人光着的脚,裤腿被挽到了膝盖上,怪不得来到府里时身上是干净的。 117索性也把鞋袜脱了提在手上,赤脚前行。 老人搀着117,关心地提醒她:“这泥巴里很多石子碎木头还有别的,扎脚,您可要当心着点走。” 117右手伸开保持着身体平衡,光脚踩在泥上有点滑。 “唉,辛苦您跑这么一趟了。”老人又道。 看到前方的一片房屋,117微侧头问:“那里是你家吗?” 老人笑道:“是的是的,可算要到了。” 经过一条小石桥,耳边是哗哗的流水声。117侧目看去,随处可见栽种的一些瓜果,模样小巧,应当是才长成。 果子,她来到这后倒是经常吃。 老人弯着眼睛,笑说:“都是些乡下人种的没什么用的东西,也就吃个新鲜味,我家也种了一些,等热天里成熟了,我给您送去尝尝。” 117十分期待地点了点头。 她看所经过的房子,有的是土做的,上面盖的茅草。有的单用木板做的,看着很是单薄不抗风雪。117头一回见土筑成的房子,觉得奇妙,很想用通讯器拍下来。 这些房子有的大门敞开,里面光线昏暗;有的大门紧闭,也不知道住没住人;还有的门虽开着,但有个小板子挡在门口。毫无例外,这些住房都没看见里面有人。 老人像是看出来117的疑惑,念念说道:“这个点乡下人都在田里,”说着转头看向远处的大片田野,盎绿茵茵间,好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里升起一股亲呢:“我那老头应是也去锄草了。” ------题外话------ 文中出现的药名属虚假编造,不具有真实性。 它只存在于本文的世界里。 —— 谢谢投的推荐票!(花花) 第四十三章 :这是座药山啊 走到最后一排房子的尽头,才是老人的家。 进去是个院子,院边用篱笆围着,篱笆旁栽了些蔬果,院内可见摆放在外面的些生活用具。 老人快步进屋里搬了个木头凳子,放置在117屁股下,道:“您先坐着,我那锅里还有点热水,我去端来给您洗脚。” 老人这样热心,117本想直奔原料生长地的想法只能暂停住。 洗完了脚,117湿脚穿上鞋,打量院子外面有一条水沟,就把水倒去了水沟。端着盆转身时,看见门口才出来的老人手里拿着条白得发亮的毛巾,应当是全新的,和这房屋老旧的景致很不相称。 117摆摆手:“没事不用擦。” 老人只好转身回屋把毛巾仔细收好。 老人又招呼了一阵,问要不要喝水吃东西等,117都否了,老人没东西招待了,扯着一抹笑局促地转眼看四处。 117见状握住时机道:“我们上山去看草药!” 老人忙应:“好啊,那我带您去!离得近咧。” 山就在房子后面。老人带头走在前面,把放在屋后的木棍给117,自己也拄了根,提醒道:“爬着有些吃力,您爬不动了跟我说,咱歇歇再走,没事的。” 一口气爬到了山上,老人除了气喘得有些急外,没有别的异样,身体倒是强壮。 117一只手提裙摆,握着木棍的手擦了把脸上的汗,努力调整呼吸。 老人把117引到山里,117一眼就看见了长在地上的原料,还没等老人指给她看,就奔到原料前蹲着了。 细细摸了摸原料的叶子纹理,117惊喜道:“就是这个!” 老人惊诧,说道:“这些东西每两年都会长一次,我们只当它是草,没想到原是精贵的药材。” 听了老人的话,117沉思了一会。没想到生长规律和时间与申山是一样的,申山的“土红红12”大概也是每隔两年在四五月份成熟。 不过很重要的一点是,成熟之后如果一周内没有采摘,就会开始烂掉。 脚下这株还完好无损,117又去看其他的,果然有的已经开始烂的迹象了。 在离原料根部半拇指长的地方,117小心地把它截断了,让它的根留在土里。 老人看了,说:“小姐您等着,我下山去拿篮子和刀,回来和您一起摘。” 117转头看老人些许佝偻的背影,犹豫了一瞬,还是叮嘱道:“你小心点。” “没事!这山老妇爬了几十年了。” 矮小的身影消失在山上。 起身望去,树边、草里、石头缝隙里,一大片山的各处都长着开得正盛的原料。117还发现了别的不是当前月份成熟的原料,越走就看见越多,长势喜人,她异常兴奋——这是座药山啊! 老人回家拿东西时,正巧老头子回来了,说明了事情原委,两人就都背着篓子拿着刀上山帮117摘草药。 直到篓子都装满了,117再看了眼草药,不舍地与两老人一起下山。 “土红红12”全株可入药,但治老人儿子这病,只用到叶子。 117和老人一起单独择了几百片叶子,清洗干净后又把叶面的水擦干,就放进锅里蒸,下面放个碗接蒸出来的汁液。 剩余的原料,117正把它们都洗干净,并嘱咐老人说保存这草药要先把它们风干半个月,期间不能见着太阳,半个月之后再在大太阳下晒到全干。 池塘里的水微凉,洗得久了,就感觉手腕像被霜染了,腿也蹲得发麻,117只好歇一会。 她现在知道两位老人其中妇人姓章,她丈夫姓罗,两人唯一的儿子名叫罗大米。 正想着,117头上响起一个声音:“爹。” 很小的一声,若不是四处安静,117差点没听见。 117转头朝声音处看上去,见上方的岸上站了个男子,身体缩着的,看着很是虚弱。 又转头看罗老翁,他正专心洗原料,应当是年纪大了耳力不好,男子叫的声音又小。 117凑近罗老翁,指着上面道:“你儿子在叫你。” 罗老翁一听,猛地就看过去,看见上面站的罗大米,回头不好意思地对117笑,一边把手在裤腿上擦干:“……那小姐我去问问大米的情况,马上就下来。” 117点头:“你快去,就剩一点了,我马上洗完。” 再歇了一会,感觉手的状况好点了,117就又开始洗。 没洗一会,章老妇人就来喊117吃饭,身后跟着罗老翁,也道:“小姐您快去吃饭,剩下这点我来洗。” 117想拒绝,但罗老翁已经抬脚在下来了,章老妇人也一直朝她招手,她只好先去吃饭。 老妇人边把117往中间一间屋子引,一边指着左边房门紧锁的屋子道:“我们一家都住在中间这房子,右边是厨房,左边房子原先是老头子他大哥住的,后来一家搬走了,现下空着的。” 听到厨房两个字,117才想起来锅里还蒸着药,对章老妇人道:“我去厨房看看药。” 老妇人也跟在后面,告知说:“我烧饭的时候看叶子倒是都蒸干了。” 117掀开锅盖看,叶子都被蒸干水分卷成了一团,蔫得只剩一点。下面的大碗接了半碗汁液。 117把汁液都倒进小陶罐里,又在里面放了一味她带来的药材,把罐子放在炉上烤,对老妇人道:“有点火就行了,要保证它一直是热的,不能凉,等半个时辰才能再熬药。” 老妇人用心记下了。 只有她和章老妇人两个人吃饭,117看屋里很宽敞,房子左右对立两边有两道布帘,右边一道是开着的,左边一道是拉起的,猜想应该是隔出的两个房间。 吃饭的地方摆着一张小方桌,就在屋里最中间的空地,也挺宽敞。 桌上有三道翠绿的蔬菜,老人把饭碗推到117面前,筷子搁旁边,道:“您吃点,都是粗饭,怠慢您了。” 眼前的饭和她在家里吃的不一样,米粒大一些,边沿有一道淡淡的黑线,117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米啊?” 老人回答:“这是粗米,小姐您恐怕没吃过。” 117抓起筷子正要吃,面纱垂在桌面上,才想起来她爹嘱咐她在外人面前不能摘下面纱,一时有些为难。 见状,老妇人想起她听说的很多官家小姐不能在外轻易露面,现在看来是真的,就赶紧指着房里右边开着的那道帘子道:“小姐您进去里面吃,吃完再出来。” 说着手就端起菜,想把菜端进隔间里面的小桌子。 “小姐!”此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 117听着觉得耳熟,就去门外看,是苏易贤身边的贴身护卫,他手上提着个食盒。 护卫走到117身边,说道:“小姐,老爷看您这么晚还没回去吃饭,让手下把饭菜给您送来。” 第四十四章 :都是品种珍贵的草药 117面上一热。她出门都没跟她父辈说一声,她父辈却记挂着她没吃饭。 把食盒送到了117手上,贴身护卫就回去了。 食盒打开的瞬间,菜香扑鼻。里面有三道菜,两荤一素,外加一碗米饭。 老妇人看117把送来的菜都摆在了桌上,原本端菜的念头就歇了。那泛着油光的大块肉看得她眼晕。 117端起老妇人为她盛的饭,对老妇人说:“我在家就不爱吃菜,只爱吃米饭,这菜还拜托你们留着吃,不然我还要提回去,路又不好走。”说完连菜都没夹,端着碗白饭去帘子里面吃了。 自从大米没教书了,她们两三年都没吃过肉了,以前倒是逢年过节能买得起一点肉的边角料。 所以这么贵的东西老妇人是万万不敢受的,就追到帘子外面,隔着帘子和117说:“小姐,您多少捡点菜吃,这光吃粗饭吃着也硌嗓子。” 117很坚定道:“我不喜欢吃菜,嚼烂了在嘴里和一根粗线似的在滚,半天咽不下去,很不舒服,你们吃。” 吃完饭出来时,117看见老人已经收碗了,而桌上贴身护卫带来的三盘菜纹丝没动。 117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爱吃菜啊。 把洗干净的原料摊开放晒簸上,都晾完了,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117把布袋里的药材都放进温着“土红红12”叶片汁液的罐子里,再添加了适量凉开水,才开始小火慢熬药。 这服药熬得太晚了,得熬到晚上才能喝。 和两老人又重新说了一遍煮药方法和步骤,117就打算回家了。 章老妇人见117要走,请她先等一下,就走进去了屋里。 117跟上去,就见她正把那三道菜又往食盒里端,赶紧上前阻止:“我不带回去,家里肯定做了菜的,这是独我一份的,带回去吃不完也是浪费。” 老妇人还是不肯留着,117就道:“这么重我拎不动。” “我送小姐回府上。” “……” 无法,117也不阻止了。 因为要走一段泥巴路,到村口时117就把鞋子脱了,而老人在家里脱掉了鞋才出门的。 把117送到了府门口,老人就要打道回去,117接过食盒,和老人道:“病没好你就每天都来拿药,一天中哪个时间都行,我会等着的。” 说完就转身回府了。 看着117的身影消失,老人关节粗大的手在空中虚伸了伸,叹了口气。这药材钱她们可怎么还得清。 回到院子,放下食盒后117就直奔苏易贤院子,正好和把熬好的药送去给苏易贤服用,然后回来的尹尹撞上。 撞了个脸刹,尹尹扶住碗,有惊无险地拍拍胸脯,道:“小姐您可回来了!您又要去哪里啊?” “我去爹那里有事,我先走了啊。” 尹尹看着117的身影消失,才回头。 到了苏易贤院子,没有人,下人说老爷在前院的公堂书房里,117又去书房寻人。 苏易贤正坐在扶椅上,腿上搁着一本书,正摊开看,贴身护卫候在一旁。 见117来,护卫问候道:“小姐。” 朝护卫点点头,117就凑到苏易贤身边,小声问:“爹,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啊?” 贴身护卫见状出了书房。 苏易贤声音不大不小地道:“你说说看。” 117正了正神色:“在此之前,我得向您坦白一件事。” “你说。” 117:“您也看到了,我现在懂一点点药理,其实是因为在宫里无聊,每天看了太多相关书籍,所以认得几株药。 “我今天去给别人送药的时候,看见她家后面那座山上长满了药材,是很珍贵难得的品种,但那个村子的人都不认识草药,把它当做草。现在那些草药已经开始烂了。” 苏易贤轻点头,示意117继续说。 117就说出了她的目的:“我想请您派点人给我,和我一起去山上把草药都采来,不然白白烂掉太可惜了。” 苏易贤合上书,把书放到桌上,才问117:“你知晓那座山是人家私有的还是荒山?” 117一怔,摇了摇头。她倒不知道山还能被私人占有。 “我让千蝉带人先去打听清楚。不过,如若那山是私人的,你打算怎么样呢?”苏易贤问。 “爹,你做过生意吗?”117突然问。 他纵横官场几十年,从未接触过商,亦然摇头。不过还是问117:“怎么了?” “要是私人山地,我想看看能不能把药材买回来,到时候您再把药材给卖出去,这样你不会亏钱,药材也不会烂掉。” 苏易贤眼眸平静,若有所思。 这些日子他了解到,缅敖县建县也就三百来年,竟换过三十三任县令。并且,后面的二十三任都是在近百年换的。 在档案库相关记载中了解到,缅敖县原来并不如现在这般萧条,后经百来年摸索,农人们发现这的土地种粮收成不好,种果也难生存,草类却遍生且生长迅速。 再有就是,缅敖县离别的县太远太远,中间隔了太长一条荒路,又无车马运行,物产无法输出经济无法带动,俨然成为了一座“死城”。 思及此,苏易贤看向房门口,提声喊:“千蝉。” 贴身护卫闻声立即走进了书房:“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推我去档案房。”苏易贤轻触了触117的手:“安安你随我来。” 117跟在后面。 到了档案房,苏易贤指了指架子上一排整齐的资料,对贴身护卫道:“把《缅敖土植载记》找给我。” 贴身护卫在架子上一排排找,看得117很是心惊。 还好没叫她找,不然她一个字都不认识……事情怎么收场。想着后背冒冷汗,117觉得她必须想办法去学学认这的字。 贴身护卫抽出一个线缝的大本子,因是年岁已久,又没有精心保管,封皮去了一半,纸页霉迹斑斑。 护卫把本子放桌子上,苏易贤翻到其中一页,手指着上面画的一株植物,问117:“这是不是你看到的草药?” 117看过去,见纸上画的虽不是“土红红12”,但确也是草药,点头应道:“这是草药。” “你再翻翻看。”苏易贤把本子推到117面前。 117一页页翻下去,越看越心惊。这本子上画的竟大多都是品种珍贵的草药,只有几张是野草。心里想着,嘴上就说道:“这个本子记录说这些都是草吗?我看大部分都是草药,还是很难寻的种类。” 苏易贤听了,按摩腿的手停住了,脑袋里闪过一个朦胧的念头。 第四十五章 :新管家名为陈方 苏易贤看向贴身护卫,护卫俯身听,苏易贤吩咐道:“你跟着安安,去打听打听她说的那座山是哪家的。” 117带着贴身护卫又来到了罗老夫妇家里,此时两老人正给晾着的草药翻面。 直走到两老人身边,两老人才察觉到有人靠近,转头看是117,喜道:“小姐您怎么来了?” 117直奔主题:“我想问问你们家后面那座山,是这里哪户人家的啊?” 两老人相看一眼,道:“小姐,这山是我们家的,祖上传的产业,只是到我们手上荒废了。” “居然是你们家的!”117上前一步,说明来意:“我回来,是想问你们能不能把山上的草药卖给我,卖的话你们给我说个价。” 两老人听了这话连连摆手,扬起手指了指山的方向:“小姐您尽管上山去采,那草药对我们来说和草没哪不一样,哪说得到买这个字上!您需要人帮忙吗?我俩也上山帮您采。” 没想到两老人这样好心,但117不知该怎么回答,就转头看向贴身护卫,想请他说说这事。 贴身护卫会意,就和两老人说道:“因着这草药再不采会烂掉,所以才急来与两老相说,还望您两老谅解。 “再说买卖草药价钱这事,我们老爷会吩咐人去打听,到时候价钱问来了,钱还是要给你们的。不过还望能让我们先上山采药,药容不得等了。” 俩老人仔仔细细听完,见意思是要给他们钱,就没了主意,面露难色。 要是他们的儿子没病,儿子倒能主事,只是大米就中午醒了一小会,就又昏睡过去了。 117看出来了两老人的为难,仔细想了想,心下有了一计,试探地问:“你们知道灵芝吗?” 两老忙应“听过”。这等金贵的药,他们有幸听闻过,听说养人的很。 听过就好。117故作神秘地小声道:“那山上的药,要是卖出去,就和这灵芝价钱一样的!” 两老人听了果然惊讶地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见有效,117就把话头又交给护卫,贴身护卫趁机把话说完:“我们回去写个欠条给您老,到时候价钱打听来了,我们再来给你们结款。” 117附和地点点下巴,看两老人呆怔着还没转过弯来,道了句:“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去带人来采药。”说完拉着贴身护卫赶紧跑了。 回到苏府,贴身护卫去给苏易贤回话,117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护卫就拿着一张盖了红章的纸出来,把苏易贤亲写的欠据交给117后,又去向苏管家借人。 一群仆人跟着117到了山上,117教他们认和不伤害“土红红12”的根的采摘方法,大家开始动手后,117又把每个人采的过程都看了一遍。 一下午过去,整座山的草药才被采完了一半,仆人们背着大竹篓回去府里。 两老人见众人都要回去了,在人群里寻找117的身影——他们俩想了一下午,还是不肯收下欠据,去跟贴身护卫说,护卫却说他只是个听命行事的。 这回117终于学乖了,早打头跑了。事已成定局,她觉得俩老人早晚会接受的。 苏易贤把采回来的草药握在手里瞧看,细细瞧了半会也认不出来这是不是草药,只觉得和平时见着的一种草很像。 苏管家吩咐大家去打水清洗药草,仆人们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 水刚从水井里打上来,冷的彻骨。洗了些时间,117的手泡得发白,让尹尹瞧见了,怎么说都不肯让她接着洗了,说哪见过这种事,人家的小姐千金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117说不过尹尹,只静静站一边笑着听,就等尹尹不再注意到她。 天渐渐黑了,院里点上了灯。117和苏管家说让大家都去休息,明天再洗晾。 仆人们听从命令散去,院子又静下来,这处院子的所有空房间都被晾草药的簸放满了。苏管家把房门仔细锁好,才忙完,就有仆人来传苏易贤的话,说让他得空了,就去打听打听关于这药材价格的事,寻寻门路。 自此,苏管家不但管府里大小事务,还要每日出门去外县打听消息,再回来府里时,117这边也需要他,苏管家忙得脚不沾地,分身乏术。 苏管家就向苏易贤提议,让他再请位管家回来暂管府内事物,苏易贤同意了,让他去相看人物。 没过几天,府里就多了一位新管事。 新管家名为陈方,四十岁整,先前在一典史家做事,最近那典史升了官职,举家要搬迁去任职地,陈方不舍离开一家老小,就提出请辞。典史不舍他,几番劝留,见他不肯改口,也算是作为多年来的感谢,就想替他找好下家。 而听说正找管事的苏管家,是邻县的县令大人家的管家,就赶紧替陈方引见了,陈方这才来到了县府。 陈方秉性与苏管家有些相同,两人相交很是融洽,许多话不用苏管家开口,陈方就能说出下文。做事有条理待人也平和,苏管家见他是个实干的,很是放心。 现今苏管家就只管117这边和外面要跑的事,府中其他大小事务都交于了陈方。 缅敖这几日都是灰白天气,没有太阳还起风,恰好如了117的意,她每天都在院子里守着晾着的草药。 时间眨眼过去七日。 这天下午,117正把簸里的草药的叶片捻在手里查看干湿度,仆人来禀说,章老妇人来取药了。 听后,117回去自己院子拿好早就准备好的药袋,就去前院见老妇人。 堂内,章老妇人正缩着身体坐在红木扶椅上,诚惶诚恐地看着她对面另一边的苏易贤,手边倒的茶连盖也没揭。 看117来了,苏易贤道了句“那你们说话”,就让贴身护卫推着他走了。 老妇人忙起身向117作揖,117把手上的药袋给老妇人,又询问了她儿子大米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老妇人说起这个面上总算轻松一点,展露出喜色,连连说:“好多了好多了,多亏了小姐您的药。” 117就让老妇人赶紧回去熬药。 又过去两天。 天才微微亮,院里117已经把药熬上了。这些时日,经过京澄的针灸外加喝这药,苏易贤的腿已经有些许知觉了,只是还是无力。 贴身护卫就和苏护卫一起,每日扶着他走一走,看能不能忍受,把他累出一身汗。 把细柴放进小火堆里,117就迫不及待地去往府里最末端废旧的屋子那。 那屋子门扇都坏了,里面只放了些生锈无用的兵器,虽然无法用于打架,但是可以锻炼肌肉,因为每件兵器重量都不轻。 117到时,京澄已经在敞空的屋里练剑了。 这还是117第一次看见京澄使用兵器,平常都是赤手空拳操练。 那剑117也握过,笨重的很,单手举着一会就吃力了,更别说拿它打架。如今在京澄手上,却如飘带一般,在空中弯曲自如,刮起一道道劲风。 第四十六章 :感谢小姐救命之恩 117深陷其中,恨不得拍手叫绝。太美了!身姿飘逸得如同一道无形的清风,颀长的身体展现出千变万化的美丽身姿。 在117还没回过神来时,京澄已经舞完这回了,他走到117面前,把剑递与她:“这是舞剑,你来试试?” 117看着剑摆摆手,京澄教她的新招式她都还没能学会呢。 两人就都不再说话,各自练武。 许久后。 累得满身汗,京澄微微喘气拿起水壶喝水,见117还在练,扬起下巴喊道:“歇一会。” 117动作依然没停。 “那我回去沐浴了,待会去你院子吃早饭。”京澄走了。 尹尹煮好饭又清扫好院子后,见117还没回来,就来找她。 彼时117正拿着一杆枪,耍得有模有样,动作流畅利落。 尹尹悄悄立在一旁,满眼惊羡,在心里无声叫好。等117停下了动作弯着腰大喘气的时候,尹尹把巴掌拍得“啪啪”响,赞扬道:“小姐你太厉害了!”然后赶紧上前去给117擦汗。 汗水顺着脸部滴落在地,地上润湿了一片。117脸布着大片红,像犯了热病似的。 等呼吸平静了,117才同尹尹一起回院子。 院内,换了身深灰衣袍的京澄已经坐在石桌凳上自顾吃上了。 沐浴完,117坐在桌凳上喝粥,对面的京澄突然问:“听苏康说你采了批草药?” 117点头。 “要拿去卖吗?” 117咽下粥,思考了一下,才道:“这草药作用很大,都留着给自己用太可惜了,所以要卖掉一些。” “卖去哪呢?” “还要苏管家去打听。” 下午的时候,117想起早上京澄问的话,寻思了一回,就出了院子去找苏管家,想去问问买卖草药的事。 去到前院时,只看见苏易贤与贴身护卫,还有新管家陈方在。 陈方见到面上戴着面纱的117,忙躬身作揖:“二小姐好。” 117弯着眼睛笑笑以作回应,就问苏易贤:“爹,有没有见到苏管家啊?” 苏易贤回答道:“他出门去打听草药的事了,还没回来。” 只得作罢,117道:“那他回来了,爹你跟我说一声啊!”就又去晾草药的地方了。 草药的叶子已经卷边了,根部捏在手上发软,大约还要晾上半个月,才能在太阳下彻底晒干水分。 待了会儿回到院子时,尹尹指着桌上的东西问她:“小姐,桌上这袋药要收起来吗?” 是给章老妇人的药,不过她已经两天都没来拿药了,今天再不来拿就是第三天。 按照疗程,病应该治好了,117如是想,就把药都放回了药房,毕竟药房每天有仆人用了些方法看管,很干燥。 晚间。 吃完晚饭后,117坐在灯下,正给京澄解答关于药效的问题,苏管家风风火火地连走带跑地进了院子,喜道:“小姐!问到买药的人了!” “太好了!”117站起身迎过去。 尹尹忙从屋里倒茶来给管家喝。 京澄捻了块桌上豆子大小的糕点放进嘴里,默默想:没想到这么快就打听到了,这管事是个可用之才。他还在想要不要给117说他有人脉是做这一行买卖的。 管家进到屋里,与117细说了,说那买药材的人让带着成品去给他看看。 翌日,117就想选三株成色最好的“土红红12”让管家带去,却没想到每一株成色都一致的好,倒让她难选了,只好闭着眼睛摸了三根。 接着她找了个耐火的能密封的器具,把一株“土红红12”放进里面,然后把器具扔进了小火里,期间不停地翻动器具,好让它每处都被火烤。 与尹尹换着烤,一直烤到了下午,三株草药全烘干了。 117用薄纸把草药包好,再装在盒子里,然后向苏管家口述药材的功效,苏管家边听边一一记在了簿上。 后又谈到了关于药材价格的问题,苏管家再次问能否说个价好让他心里有点数,117还是摇头。 她对这里的钱币没有数字概念,只知道在申山时这味药材卖成了天价,因为申山的环境不适合“土红红12”生长,都是科研人员人工培植,一株的成长要好几年。 117作为药剂师有直接沟通的渠道,所以买到过。 苏管家是在担心他们外行人不懂价,到时候被匡了还乐不思蜀地给别人数钱,117听了就笑着说:“管家,这么好的药材要是我们没发现,就会跟往年一样烂在泥里。只要它能发挥它原本良好的作用,我倒不太在意价格。” 苏管家听了默了半响,才也笑着道:“小姐,老奴懂了。” 第二天,苏管家天不亮就准备出发了,仆人把他的包裹行礼放到车上,苏管家对陈方道:“陈兄,我此行少说也要去半个月,府里大小事务还劳烦你了。” 陈方微微抱拳作揖:“苏兄一路保重。” 117来到县府大门口的时候,只看到了个已经行至很远的马车尾巴。 陈方转身回府,看见117,忙道:“小姐好。天色尚早,小姐还请快些回房歇着,别着凉了。”说完看了一眼117身后,见她身后没有人,便又问:“小姐怎么一个人出来的?伺候的丫头呢?” 听到这117赶紧说:“我就是醒了,刚好想起来苏管家今天要远行,就过来看看,既然走了,我现在就回去。” 呼了口气,117转身回后院训练去了。 吃过早饭,117正在房间看这个国家的书籍,看看字体有什么书写规则,这时下人来传说有两个老人来找她。 117瞬时就想到了章老妇人他们,赶紧放下书去前院了。 因为京澄在为苏易贤施针,所以前厅只有陈管家。 117远远就看见了堂里站成一排的三个人影,两矮一高,这次两老人的儿子居然也来了。 走入堂内,117才看见他们一家三口竟一人背着一个半米宽的大竹篓,竹篓里塞满了些各色各用的东西。 见117来了,两老人赶紧把竹篓卸下,给117鞠躬:“小姐,您来了!” 而后那青年才把身上的竹篓也卸下,两老人见状忙帮他拖着竹篓的底部,青年动作缓缓地把竹篓稳当放在地上后,上前一步,细长的身体折下来,行了个大礼:“罗大米感谢小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只是现下实在无以为报,只得日后慢慢偿还,还望小姐原谅。” ------题外话------ 文中出现的药名属虚假编造,不具有真实性。 它只存在于本文的世界里。 第四十七章 :白晾了这么多天 罗大米说完了,俩老人紧接着道:“小姐啊,田里还没有收成,我们没有钱,只能先把家里值钱的都给您送来,还望能抵个一时半会……”老人嘴角微咧起一点,黑黄的脸上显现一抹窘迫。 扫了眼篓里的东西,都是些生活用物,看起来都是新的,应当是从来都舍不得用。看到第三个篓,里面竟装满了书。 117拿起一本书,书的封面看起来还挺新,里面却起皱泛黄,这是常被人翻看,才成了这样。 两老人又解释道:“这些书是大米以前教书用的,虽不值钱,但我们也拿不出别的了。” 117忽然问:“那还教书吗?” 这次青年自己轻轻答道:“年轻的夫妇都迁去了别处,县里没有孩童上学堂,好早就不教了,如今在家做些农活。” 听此话,117这才抬起眼快速看了青年一眼,没想到脸长得还挺好看,只是一双眼睛还看得出病气,白雾雾的没神。 这几天正想学学这里的字,但苦于没有办法学,请教府里的任何人都会暴露她的身份,没想到教书的人自己送到她面前来了。 117就问道:“那如果让你来教书抵债,你愿意吗?” 罗大米听了眼睛睁也不睁地愣住了,倒是两老人打从内心地笑了,跟117说:“大米他愿意的!小姐您知道哪有这差事?”他们俩都知道大米一心想做学问,奈何他们供不起他做学问,大米一身才能只能埋没在庄稼田里,每当想起这他们不禁眼睛发酸。 “是教照顾我的尹尹识字,她如今九岁了。”117答。 “我愿意的。”罗大米回答。 既然同意了,117就让他们把东西带回去,说让罗大米教书还钱就是。 两老人却不肯把东西带回去,劝117收下,可不论说什么117都不为所动,再僵持下去怕117不高兴,两老人只好背着东西打道回去。 一家人要离开时,117把罗大米叫住了,说与他商量一些事,两老人就先回家去了。 117把罗大米带去了她的院子,四下无人,才说道:“其实我不仅想让你教教尹尹识字,也教教我。” 听了这话,罗大米眼里显现不解。 对上他的眼神,117莫名觉得羞愧,两颊微微有点发热,好在脸上有面纱。她镇定下来,装作轻松地说:“我其实是才过继给我爹,不是在我爹身边长大的,从小没念过书,认得药材是以前认识的一位老人,他口口相传给我的。” 说这些谎话时117后背直冒汗,心“咚咚”跳。她掩饰地转身倒了杯水喝。 罗大米面上神情未变,还问道:“那,请问小姐我每日何时来教您还有另一位姑娘认字呢?” 提到这个,117想到她不能在府里学,就道:“每天上午你来这里教尹尹,下午我去你家,可以吗?” 罗大米点头答应。 商量好了,117把罗大米送到县府的大门口,就折转身又去了苏易贤的院子。 路上遇见了管家陈方,他端着托盘正从苏易贤院子出来,看见她时朝她作揖问好,117微微点头。 在门外就听见了屋里面的说话声,很是欢畅。 走进去,就看见了她父辈和京澄正面对面坐着,两人脸上都有笑意。 看见117来,苏易贤道:“安安你来了。” 117走到苏易贤身边站住,才道:“爹,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京澄这时站起了身,拿过桌上的东西,对苏易贤道:“明日我再来施针。” 京澄出了房门,苏易贤就把眼睛看向117,“坐下说。” 117把圆凳搬到苏易贤身旁,坐下后就道:“我想以后每天下午都去章老妇人家玩一会儿,顺带看看她家山上的草药。” 苏易贤想到贴身护卫探访到的罗家人的消息,知道他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人,所以就没反对117的提议。 没想到苏易贤这么轻易就答应了,117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爹!” 又说了一会话,117就出了苏易贤院子,来到了晒药草的院子,和正盯着晾着的草药的尹尹说了关于让她学认字的安排。 尹尹听了很高兴,手舞足蹈,两边圆脸颊随着说话时嘴巴的张合,像青蛙的声囊那样鼓动着。 117静静地看着,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变动,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起来。 仆人们给药草翻面,117也帮忙一起翻。 待药草全部翻完面,感到口渴,117进屋去喝水。 才喝一口,就听到一点清而脆的声响砸落,117仰头看屋顶,那声音是砸在屋顶的砖瓦上,很快又响起了一声…… 心上浮起不妙的预感,让117眼皮重重一跳,她放下水杯冲出门外,尹尹的呼叫声也紧随着在外面响起:“小姐——下雨了!” 雨来得迅猛,也就一眨眼,干燥的土地已大片被润湿,落在地面上的尘土轻而易举地粘在鞋底。 被雨冲刷得睁不开眼睛,117和仆人们赶忙把晒草药的簸往屋里抬,一会儿身上就湿透了。 尹尹从屋里拿了伞来正要替117遮上,却有一道身影撑着伞快她一步挡在117面前,劝道:“小姐,这雨太大了,您快进屋去,这些东西让下人来搬。” 是新管家陈方。 117错开挡在她面前的陈方,端着晒簸进屋,待要出来时,陈方却把她堵在了门口:“小姐,您身体娇贵,这雨您淋不得,您快回屋去把身上的衣裙换了。”说着朝正搬晒簸的尹尹喊:“尹尹啊,快来扶小姐回院子。” 尹尹顿了一瞬,把手上的东西放进屋,就在陈方的注视下来到了117面前。 117和陈方说道:“我说了我身体没那么娇弱,这正需要人手的时候,搬快点那些药草就少淋点雨……” 几次要跨出门,陈方都挡在她面前,理由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老话。 无法,117抬眸正视了陈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屋换下浇了个透的衣裙,尹尹又替117擦头发,才稍擦干一点,117又急忙赶回去看她的药材。 见她来了,有仆人禀道:“二小姐,除了晾在廊下的,其余全都淋湿了。” 簸里原本快要干的药材,如今从里到外湿了个遍,白晾了这么多天了。 有仆人问要怎么办,117回答道:“只能全部重新擦干,不能湿着。” 第四十八章 :你这样很危险 屋里的陈方听到这话,就吩咐两个仆人跟着他去领抹布来,务必要把药材都擦干。 看陈方走了,117才让跟过来的尹尹去她房里取些布来,等尹尹把布拿来了,她第一个擦起了药材。 其他仆人见状也向尹尹讨要抹布,跟着一起擦。 一会儿后,仆人们抬着两框抹布过来了,陈方跟在最后进了门。 “小姐啊,您回院里去休息,这些活不该您干的。”陈方又来阻拦117。 117不理会,陈方就说个不停,除非达到他的目的,一幅苦口婆心的模样。 低下头吐了口气,敛敛神,117转头再次对陈方道:“这些小活我一直都在干,你不用管我的,我爹也知道我是怎样的。” 听到这话,陈方没有说话了,只静静站立着。 屋里安安静静地,只响起着仆人们的动作声。 半晌后,117听到耳边有衣物布料发生摩擦的声音,她微侧头,余光中陈方的身体转了个身,接着响起了沉闷脚步声,行至门口时,117隐隐听见了一句叹息,被屋外的雨声淹没。 尹尹停下手里擦药材的动作,上半身前倾,凑在117脸上小声问:“小姐,你是不是觉得陈管家管的事太多了啊?” 117眼睛看着手上的草药叶片上的水被吸到布上,没说话。 “我觉得他是有一点管太多了。”尹尹坐正身体,嘀咕了一句。 尹尹第一次来给人做事就遇见了为苏府管事的苏管家,就以为管家都应当是苏管家那样的,通情达理又张弛有度。 雨一直下到了晚上也没停,屋外的雨声纷乱更衬得屋内沉静。 洗漱完,和正收拾东西的尹尹说了一声,117就掌着灯走过一条条长廊,来到了放草药的院子。 她还是不放心,拿了把棕榈扇给淋湿的草药扇风。每簸药草都扇上了十来分钟。 门“吱呀”着被推开,像一盘珠子在砸落一样的雨声传进屋里,尹尹的声音应声而响:“小姐,我来了。” 尹尹把手上的灯放在桌上,在暗处的角落摸了把扇子,然后笑嘻嘻地也跟着扇了起来。 灯的火苗被从木板缝隙钻进屋里的柔风吹得摇曳,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吹灭了,墙上的光影四处跳动。 这静谧的环境和手上一遍遍重复不变的动作,总让117脑海浮现她当初在申山古堡做实验的每个枯燥的日子。 但屋子里的尹尹又会把她从回忆的杂乱思绪里抽身出来。 尹尹年龄小,心思活络,昏暗中时不时就会开口说几句话,117听了也会认真答话她。 直到声音好一会没响起了,117转头看去,就见角落里的一小团黑影一动不动了,走过去查看:尹尹坐在凳上,后背靠着墙,头低低地勾着——从117的角度只看见脸颊一块圆鼓鼓的肉,手上的扇子落在地上,人已经睡着了。 117本想今天一晚上都不做休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她把尹尹抱起,让尹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单手托着尹尹,吹灭了屋里的一盏灯,手上握着另一盏灯,关好房门后,就紧挨着屋檐避雨,小心地走回了她的院子。 雨下了一夜。 117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黑的,走去外面看天空,才稍稍看见一点光。 雨还在下,只是由大雨转了飘飘然的小雨。 117撑伞去院子的最后面——无论如何练武不能落下。 打了二十遍一整套拳,天终于亮了一些。 京澄打着哈欠走进空旷的屋里,拿过靠在墙边的剑,突然问117:“我们过过招?” 117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摇头。 京澄却突然拿过旁边的一把短枪,朝117扔了过来,117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正疑惑地朝京澄看去,就见京澄握着的剑正朝她刺来! “噔”!的一声,两柄武器撞在了一起,坚硬冰冷的声音直震人心。 “你可得仔细了。”京澄说完这句话,就正式朝117动手了。 117手握着短枪的杆,杆挡下的剑的力量震得她手发麻,差点就握不住枪了。 过的招越多,京澄脸上的笑意就越浓,看117又挡下了一招,他心上闪过一个念头,忽地收了剑,顺势划了个花动作,把剑置在了身后,人笔直立着不动,眼睛盯着117的枪尖朝他刺来,一眨也不眨。 117迅速反应过来,在枪尖离京澄嗓子眼半个食指长的距离时,收住了力量,把枪的杆尾用力往地上一拄,额上满是冷汗。 待心跳缓和了,117皱起眉头看京澄,“你这样很危险!” 京澄无事人一样,脸上一脸不以为然,一边打量手上的剑,边道:“你应当信任自己的实力,你远比你自己了解的厉害很多。” 117气得噎住了,半天无话。 早饭过后,罗大米按时来到了府里,仆人领他来到了后院,让他稍等,再去请117。 怕可能会下很久的雨,而药材等不得,没有自然风吹干,117正和仆人们一起把药材放在一个大石盘里,石盘下面有火在烤,以达到烘干药材的目的。 听仆人禀告罗大米来了,117起身笑着去拉尹尹的手,道:“快走,教你的先生来了。” 听后,尹尹全身都透露着开心两个字,欢欣雀跃地和117一起回去住的院子。 远远看到罗大米的背影,尹尹飞一样跑过去,跑到罗大米面前,弯身鞠了好大一躬,大声道:“先生好!” 罗大米穿着一身棕色的袍子,手里提着一个木箱和一把滴着雨的伞,看着尹尹的行为,脸上很是无措,轻道:“勿多礼,我不过是个教书的,还够不到先生这称谓。” 因为尹尹要学习,117特地布置了一间小房间,里面干净整洁,除了几把桌椅和书没有多余的东西。 尹尹对于识字很上心,听讲特别认真,罗大米念什么她都会跟着念一句。 雨势见停,117站在屋外,双手交叠放在窗槛上,看着尹尹瘦小的背影,耳边听着屋里一前一后,一消弱一响亮的读书声音,心上很是舒缓宁静。 待尹尹今日的课时结束,罗大米来到了117书房,117和他说这些天她有事,就不去他家学认字了,事情完了再去。 接下来的每天,117大部分时间都在晾晒草药的院子与仆人们一起烘干草药,并把烘好的药材保存好。 直到第五天,仆人们终于按耐不住了,就壮着胆子和117说,这些事他们已经都会做了,让她不要亲力亲为。 117生怕药材有一点损失,损坏了药性,随便寻了个理由打发了仆人,还是不肯走。 苏易贤听说了这事,就让贴身护卫去请117来他院子。 第四十九章 :桌前的黑影 117来到苏易贤院子时,贴身护卫正扶着苏易贤走路,已经能稍稍迈腿了。 没想到苏易贤恢复得这么快,117喜上心头,快步去到苏易贤面前,脸上攒着笑正要开口说话,就见苏易贤面色严肃地正看着她。 她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护卫把苏易贤扶回到轮椅上,117小心翼翼地也跟着站到了轮椅旁边,不安地问:“爹,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苏易贤见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原本想说的重话就不舍得说出口了,转口道:“先不说你个女孩子,日日与一群男子待在一个屋子里,就说你的身份,你也不应该去做那些劳累事。” 117听了很是不解,解释道:“我做这些事比他们熟练,有我在效率会变高……” “那你也要想想你是什么身份。”苏易贤打断她。 117试探地问:“我的身份……您的女儿?” 苏易贤听了脸上终于显出一点笑意,反问她:“那不然呢?” 117还是不明白,作为苏易贤的女儿和不能烘药草有什么联系。 谈话无果,苏易贤让她回去好好想想,117心上糊里糊涂地回了自己院子。 一直在院里等117回来的尹尹,见她回来了,赶紧问“老爷怎么了?” 117只说道:“爹让我想想自己的身份。”她脑袋里一团云雾,面上也藏不住的忧思模样。 看出来117脸上的困惑,尹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小姐您不明白吗?” 117看着她反问:“明白什么?” “您是县令大人的女儿,身份尊贵,老爷是想让您做合乎您身份的事。不过我虽然没见过别家的贵小姐,但听说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有大把的仆役跟着,场面很大的。” 见尹尹说得这么夸张,脑袋里想想那画面,117觉得很有意思地笑了笑。 为了让她父辈舒心点,117就减少了待在晒药的院子的时间,加之仆人们都郑重保证不敢懈怠半点,117就一天最多在那待一个时辰。 又过去两日。 这天117吃完午饭,和苏易贤说了声,就提着装纸和笔墨的木箱子,去罗大米家了。 进到村里,117这回见到了住在这里的人,眼前所见都是一些妇人,正围坐在家门口聊天,当117出现在她们视线里时,纷纷都停住话一齐看向了她。 感觉到妇人们打量的目光,117喉间紧涩,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上的步伐,一口气奔到了罗大米家。 去到家里,才发现他家里没有人,117就上了屋后的山。 一直走,直到走出了山里,站在山边远眺,117才发现远处竟然还有许多座连绵的山。 已经待了好一会了,怕罗大米回来了自己不知道,117就赶紧下山去。 这一来回,一下午就去了一半时间。 走到屋边听见有人说话声,知道是章老夫妇们回来了,117小跑着去到了前院。 院里正收拾东西的章老妇人率先看见了117,惊讶道:“呀,小姐您来了呀!” “我是来找你儿子的。”117直言。 老人赶紧指了指河边,才要说话,罗大米就扶着罗老翁出现在了117面前。 罗大米一身泥巴,因见117匆匆挽下来的裤腿在滴水。 罗大米窘然一笑,道;“失礼了。还容在下去换身干净衣服。” 章老妇人端了碗茶出来,里面罕少的飘着几缕深绿的茶叶。 老妇人笑着道:“这是自家炒的茶叶,小姐您将就着喝。” 看那茶水颜色泛着浅绿,清透好看,117就端过喝了一口,觉得舌上有点涩味,接着还发苦,就放下碗没再喝了。 换好衣服的罗大米请117进了最左边原本锁着的房子,说道:“这里已经清洁干净了,还望小姐别担心。” 房子里面整洁清净,除去桌椅无多余摆设,应是通过风,没有潮闷味道。 罗大米把手上的几本书放在了桌上,看117落座后,就坐在了117对面,然后翻开书的一页,把书推到117面前,指着里面的一个大字问:“小姐您可习得此字?” 117摇头,不好意思地讪笑道:“你这书上的字我一个也不认识,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不会我就教慢些,小姐您慢慢学。” …… 一直到外面的天要黑了,章老妇人敲门来提醒,117才起身要走。 因着以后每日都要来,就把纸墨都留在了这里,单带走罗大米教她习字的书。 罗老翁提出要送117回去,117拒绝但无果。 等罗老翁送着117到了县府门口,天已经黑得只勉强看清路。 117让老翁等她一会,进府跑去拿了个提灯出来,让罗老翁提着灯回去。 又是一番推辞,117自觉说不过,不多纠缠忽地转身跑进府了。 守在院里的尹尹终于把117盼回来了,万分高兴,赶紧着把院里的灯都点上。 117进到堂屋,尹尹就去点堂屋的灯,屋里渐渐亮起,灯旁边桌前的黑影把转过身的尹尹吓得一个惊叫。 117忙转头看过去,原来是京澄趴在桌子上,好像是睡着了。 京澄被惊叫声吵醒,睡意昏沉地起了身,目光随着尹尹跑走的身影,待尹尹跑到117身边,看见她回来了,未苏醒的低沉声音从喉咙发出来:“你终于回来了。我饿了,这个小丫头手艺不错,就是你不来她不肯下厨。” 尹尹抓着117的衣袖,稍稍躲在她身后,害怕地抬头看着她,117凑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道:“没事我在这,走,我们去做饭。” 于是117对京澄道:“那澄大哥你等着,待会才能吃上饭。” 得了话,京澄身子又焉在了桌面,重睡上了。 117在灶前烧火,尹尹把早就准备好的食材倒进锅里烹,不一会儿就满院飘香。 吃过饭又洗漱完后,117在院里的石桌前钻研罗大米教她的字。 她已经记住了这几个字的模样、是什么意思,却就是学不会写。 照着画倒是可以,但是一旦离开样本,117的脑袋就会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下笔。 她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难写的字! 117去看在另一张小桌子练字的尹尹,见她面前整齐地摆放着几张纸,纸上写满了大字,整齐地排列着。 拿过纸细看,饶是不识字的117都觉得这字写得异常秀美。 再回想自己那墨水落成一团分不清是在写还是在画的字,117觉得头疼。 又经过了一些天的学习,117虽然还是写不了几个字,但她识字的速度以一种惊呆罗大米的程度在提升。 觉得自己终于认得几个字了,117就迫不及待想知道山上那些草药在申山的名字,用这里的字写是怎么写的。 ------题外话------ 谢谢投的推荐票!(花花) 第五十章 :绣的是言言 翌日下午,罗大米带着纸笔,和117一起上了山。 到了山上,117先就指着“土红红12”,询问罗大米它的名字该怎么写,罗大米问了详细字眼,就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看过之后,117又在药名下面用申山字标注了。 罗大米看117画的线,疑惑是什么意思,但没问。 遍山是药,一路停停写写,罗大米终于忍不住,指着117正看着的这株草药问:“还请问小姐,这个药是治什么的呢?” 和药相关的问题,117非常乐意给罗大米解答,一开口话就如滔滔江水,流之不尽。 忘情之下,时间便过得极快,山上忽然寒凉起来,冷得117打了个哆嗦。 罗大米注意到了,又见117身子单薄,不免道:“小姐,明日再来学,天色不早了,山上起风了。” 117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得微微拂动,她站起身,罗大米带路在前头和她一起下山,在走到两旁是杂乱的灌木,只留出了一条勉强能过人的小路时,面纱的一角被风吹得勾在了枝丫上,117未发觉,随着她的走动,面纱被勾得从脸上解下了。 纱从脸上划过,117这才知晓,她正要去取挂在枝上的面纱,忽又一阵风把面纱吹得飘了起来,面纱落进灌木丛里,不见踪影了。 在前面开路的罗大米听见身后有动静,就转身来瞧看,微垂的眸才看见117光洁的下巴,就飞地转过了头。 他的眼睛盯着脚下长着草的土地,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了?” “我的面纱被风吹了,没事我用手遮着。”117抬起右手,用长长的袖摆挡住脸。 思了一瞬,罗大米又开口道:“我家里有一块纱手帕,能当成面纱使,等到了家我拿给您用,您先跟着我下山。” “好。” 到了山下,117看着罗大米的背影,听他说道:“小姐您先候在此处,待我去取手帕来。” 不一会,罗大米手上拿了个长条的木盒子过来,他低着头,当117的鞋出现在他视线里时,他赶紧止住了脚,把盒子双手呈给117。 “谢谢啊。”117把盒子接过,罗大米作了一揖就转身走了。 正要打开盒子,盒盖上雕刻得活灵活现的图案,让117瞬然就认出来这刻的是一支梅花,手摸着刻痕好一会,有些爱不释手。 心上催促,117才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块米白色的手帕,她快速把手帕左右两角打了个结挂在耳廓,就去了罗大米院子,想与他告别。 知道117要走,罗大米就提出送她回府,这次117没拒绝,这些能多学些这里的知识的机会她不会放过,毕竟一天内能接触罗大米的时间也就一下午。 一路上117把罗大米教给她的字的意思背给他听,问他对不对。 罗大米每听一句脸上的笑意就浓一分,对117的学习能力很是赞赏佩服。 走到了村里,遇见了逐渐归家来的住户,看见罗大米时,都与他打招呼。 罗大米一一回应,且向众人解释身旁的尹尹是他的救命恩人,身份尊贵,又连连向117作揖道谢。 117很疑惑罗大米突然的举动,就静静看着没说话。 等出了村子,罗大米才解释道:“怕被人误了小姐您的清誉,让小姐麻烦了。” 117更不明白走一趟路怎么就误了清誉了,但她与罗大米也不相熟,就没多话。 到了家门口,指了指脸上的手帕,117道:“我洗干净等它干了就还给你。” 罗大米只双手作揖,不说话。 进去府里,先去见了苏易贤,再回到住的院子,喝了口水117就开始温习昨天学的字和词。 她现在的识字能力,已能看懂些比较好懂的故事,等尹尹来了,就说给尹尹听,看尹尹听得津津有味,117就更爱讲了。 已是亥时四刻,本裹着被子团座的尹尹早进入了梦乡。 桌上点了一盏油灯,旁边不远处放了本大拇指厚的书,据罗大米说是些孩童歌,上口好记,这些天利用吃完饭的时间,直到今天,117都已经看完了。 现在她坐在灯下认书上还没学过的字,想自行理解字词的意思,并打算明天说给罗大米听,看她的理解错在哪。 罗大米也与她说过,让她把书上不明白不认识的字、词、句都勾画出来,他会解释给她听,所以书上被117用竹锥笔圈画了许多圆和线。 不知过了多久,尹尹小便急起夜,看见隔间房还亮着抹灯光,就走过来看,见117还未休息,皱起眉头惊讶道:“小姐!您怎么还没睡觉啊!” 闻声117转头看向尹尹,心虚地笑了一下,赶紧把书本合上,笔墨放好,边脱套在肩上的衣服边道:“我这就睡!” 117盖着被子躺好,小解回来的尹尹半跪上床替她掖好被子,又把桌上的灯吹灭,窸窸窣窣了一阵,也睡下了。 因洗脚后,踏了双单鞋就一直坐在案前了,此时117的脚冷得如冰块一样冻人,让她难受了好一会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早上。 锻炼了一身汗回来的117,看见院里晾衣绳上昨晚尹尹替她洗的,罗大米借她用的手帕,洗手擦干后,就去摸手帕晾干没有,走近时看见手帕右下角用白线绣了字。 因绣的有些歪扭不甚齐整,在米白柔软的手帕上很是突兀。 这两个字117刚好学过,绣的是“言言”。 她想这应当和尹尹的手帕一样,绣的两个字是人名。 想到这手帕是他人的所属物,117更觉得应当赶快还给罗大米,就在尹尹起床后,跟她说等罗大米来教她识字时,把装了手帕的盒子给他。 吃完饭,117就和苏易贤说她要出门一趟。 苏易贤问她“去哪啊,远不远啊?” 117答:“去山上,就在章老妇人家那座山的后面,有点远的。” 听到这,苏易贤不放心117一人前去,就让贴身护卫跟着她同去。 知道拒绝不掉,117没说话。 …… 先踩着杂草走了好一段路,才终于有了条光滑的泥路。 今天117穿了身灰黑的男装,远远看去,让人还以为是两位男子走在田间。 有在田里做活的人看见了他们俩,扯着嗓子大声问:“你们哪的人,去哪啊?” 117答道:“去那边的山上,看看山上的东西。”说时指了指远处的大山。 那男人听了道:“这山啊我知道哪家的,你可别摘那里面的东西啊,不然我回头告诉人家去。” 听到这,贴身护卫忍不住道:“我们断不会贸然采摘里面的东西,要摘也是花钱买,还请你放心。” 那男人见护卫面上神情漠然,又见身上着锦衣,怕惹到不该惹的人,讪讪地止了口,寻思了一脑还是说道:“我这不是怕你们不知道嘛,你们好走啊。” 117和贴身护卫继续前行。 ------题外话------ 文中出现的药名属虚假编造,不具有真实性。 它只存在于本文的世界里。 第五十一章 :天天见不着人 走到了山前,贴身护卫请117先在山下等着,他去山上探探路。 护卫仰头,快速找了眼易攀爬的地方,双手攀着山体凸起的土块,脚虚踩着一蹬,连连爬上了好几步。 高仰着头的117看到护卫的身影快到山顶了,心里正高兴,忽见他身形一晃,一只手垂落在了身侧,接着一块块泥土从上面砸落下来,护卫不受控制地往下倒。 !心上一惊,117差点叫出声,却见掉落下来的贴身护卫稳稳地立在了地上。 “手下没事小姐。”护卫朝117道,他走到117身边,解释说:“下过雨,土不紧实,不好攀爬,不然小姐先回去,待手下找到能上山的路,您再来。” 117打量着这座山,山的边围偏高,并不是坡形。但既然刚刚田里做事的人说这山是私人的,那就一定有一条上山的路。 思及此,117对护卫提议道:“不然我们分两头,去找找上山的路?” 护卫否决:“小姐,这里的路不好走,也指不定会跳出什么蛇啊禽的,别伤着您了。” 117坦言:“我也会点武功的皮毛,澄大哥教我的,对付你说的东西是没问题的,打人更没有问题。”她就是想早点上山看看,她等不及了。 “那手下与您一路。” 能上山就行,117想。她从山的左边开始走,走着路上的草越来越多,在及腿长的野草里前行艰难。 草上的水珠慢慢就把裤腿润湿了,草里还有小坑积着水,不小心一脚踩下去,泥水全灌进了鞋里,等把山绕了大半,走到了山的另一边,117一双鞋已经从里至外湿透了。 “小姐,您看那边有住户。”贴身护卫指着远处开口道。 117看过去,看见了一排排房屋,才发现原来这座山这边也住了人,而眼前是大片种着禾苗的田地,那禾苗堪半只手臂长。 终于不用在草里闯了,117沿着田地掘出的仅能并排站两只脚的小路走,一边走鞋里的水就往外泄,发出“鼓鼓”声。 贴身护卫跟着声响低头看117的脚,看她脚上的黑色布鞋上溶了层泥水印子,才知道她的鞋竟被水泡透了! 他自己穿的双靴子,里面是皮质的防水,倒没想到这些。 他不由责怪自己粗心,担忧地道:“小姐,您的鞋都湿透了,还是回府去换鞋,脚冻着了病就会寻上身来,大人会担心您的。” 水的温度与沙泥的不适感早在这一路就让117给磨习惯了,现下倒察觉不出异常,只是觉得脚冷,117摇了摇头,刚想说“我今天一定要上山”,又突然想到什么,转口道:“我们快点找到上山的路再回去。” 贴身护卫并不知道原先身为皇后的小姐,亦或是更早之前的小姐是什么样,他从前四处奔忙,况且小姐深居后院,他也不能得见,所以不知道以前的小姐是什么性子。 但据他接触之后,现在所知晓的,是个言出必难转改的主,所以想劝话的心踌躇了。 说完话时117已经又动身了,贴身护卫只好吞下话,硬着头皮跟上。 待又走至一片荒地,117终于寻见了一条上山的坡路。 她想也没想地就走上坡去,贴身护卫见状忙喊:“小姐,请明天再上山!” 117在坡上站住脚,转身看向正上坡的护卫,脸上作出祈求状,眼睛盯着护卫:“你就让我上去看一眼,都走到山上了。” 护卫汗颜,低垂着头作揖道:“手下不敢阻拦小姐,只是您的衣物鞋子都湿了,还是早些换下为妥。” 看护卫恭敬的神情,117忽觉自己是在为难人,一时心上也为难起来。叹了口气,她点头道:“那我们明天再来。” 护卫侧过身体,为117让路,117正要抬腿,余光瞥见山边的草里突蹦出一道影子,蹦得有一米高,正蹿向护卫。 眉心一跳,117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护卫的衣袖,把他往自己身边拽。 护卫被她拽了过来,很快就站稳了身体,也发现了那蹿来的身影。 那团影子没扑着人,敏捷地落在了地上,一身土黄的毛几乎与地面成了一体。 还没等117细看,野狐狸又朝两人扑来,这时护卫和117一同出手,一人掐了狐狸半边脖子。 护卫很是惊讶地盯着117——先不论练了多久武功,小姐的出手速度竟与他一致。突觉失礼,护卫赶紧把目光移到了狐狸身上,道:“小姐,手下来抓着,别让它伤着您。” 117点了点头,缓缓放开了手,护卫手用力掐住狐狸的脖子,狐狸的身体在空中扑腾,因喉咙被捏住嘴里连“嗷嗷”声也发不出,长大着嘴用尖牙示威。 是一只年幼的小狐狸,皮毛尚柔软,身体也瘦弱,看着些许营养不良。 护卫把狐狸的两只耳朵揪拢在一起往上提,牵扯得它眼周的皮毛往上拉,圆溜的眼珠子像一颗膨胀的球嵌在面上,护卫恐吓它:“再不老实,把你扔塘水里去淹淹。” 见着狐狸的情形,117觉得有些好笑,差点忍不住笑意。 “小姐,手下把它爪子绑起来,等我们走了它早晚会挣脱的,您先站远点,手下怕失手没抓住它,伤着了您。” 117退后几步,看护卫用膝盖压住狐狸的脖子,然后摘下旁边的草拧绕成一股,把狐狸的腿绑上了。 绑严实后,狐狸动弹不得地躺在地上,护卫走了一小段路把小狐狸扔进了山里面一些,然后与117一起回府。 一路顺利回到了她的院子,没遇见苏易贤和陈管家,117松了口气。 她不想让他们看见她不齐整的模样,虽然他们都是说的为她好的话,但她总想躲避这些话。 屋里罗大米正在教尹尹念书,117放轻了动作,去了自己屋里。 刚换完鞋袜洗干净手,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117去屋外看,原来是京澄。 “终于遇见一回你在屋里,也不知道你在哪忙什么,天天见不着人。”京澄道。 “今天本想上一座山看看,可惜上山的路找了好半天,没去成。”117小声道。 “去山上看什么?”京澄又问。 “看有没有长了草药。” “明天还去?” “要去。” “那把我带上怎么样?” 听此话,117顿了一下,才道:“那去山上的路特别不好走,很多草,全是泥巴。” 京澄的目光这才落到了117沾了泥巴的衣裤上,样子看着很是狼狈。 第五十二章 :可不能再长高了 “你是难走,我你倒是不用操心。”京澄道。 117没说话,这事就算是说定了。 下午去罗大米家学认字。117现在已经能认些稍复杂的字和句了,从教学以来,罗大米已经夸了她不下百次。 她被夸得愧赧,但用功却是实实在在的。白天晚上只要得空,她都在看书认字,晚上通常是尹尹起夜了才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苏易贤着人来请117去他院子用早饭,117应了,又在石桌前背了会儿书,等尹尹做完事了,才和她一同去。 尹尹做事时一直在心里默背昨天学的诗词,现下有机会了,就一路上小声背给117听。 这些诗词早已被117记下了,所以能为尹尹纠正哪些字没背对。 很快就到了苏易贤院子。 因着天气不晴也不阴,风也温和,仆人们正把菜往院里摆着的一张大桌子端,桌子后方隔了三米远还摆了张小桌子,是仆人们用饭的。 见117来了,陈方向她问好,院里的仆人也纷纷行礼问好。 听见外面的动静,屋里的苏易贤扬声道:“安安来了,快进来。” 117进去屋里,就见一直坐在轮椅上的苏易贤,正独自站立在地上,护卫没扶着,站几步之外守着他。 对上苏易贤满是痛苦的脸上的亲昵目光,117鼻间突觉一酸,忙耸了耸鼻子,高兴道:“太好了,您能站起来了!” 苏易贤也笑,边喘气边道:“多亏了京澄施的针和你每天熬的药。” 一旁的京澄道:“是大人有了个好女儿,此番功劳还是在她,我顶多是每天为你通通血脉。” “快过来。”苏易贤展露出欣慰的笑,额上汗珠密布。他向117招手,双腿如婴儿学步一样艰难缓慢地在抬起。 贴身护卫和苏护卫亦步亦趋在他后面,都张开着手,紧张地盯着,生怕苏易贤摔了。 117跨步走去苏易贤身边,这时苏易贤膝盖突然软了,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情急之下的本能,他的手握住了正把手伸向他的117的手臂,才堪堪站住。 此时他全身的力量都由117在支撑着,却见117稳稳地站着,面上也不见难色,苏易贤不由惊叹:“安安,你这力气很是见长啊!” 两位护卫赶紧把苏易贤搀扶过去 117心慌乱地加速跳动,心虚地笑着道:“我学来的那套功夫是很有助于强身健体的,等爹您的腿好了,您也练练试试。”申山那套锻炼方式是相关专业人员通过无数测验、模拟、修改才出世的,且最良好的一点就是初学者好入手,只要坚持练,长期下来一定会见效。 这时陈管家走进屋里,对苏易贤道:“老爷,可以用早饭了。” 苏易贤就让大家跟着他出去吃饭。 117出来时,尹尹满脸欢喜地看着她,117作出疑惑的神情笑着回看尹尹,等苏易贤及其他人去落座了,尹尹才一脸开心地跑到她身边,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姐!我今天有肉团子吃!” 117也小声回:“那你可要吃饱点,这样才能长高。” “不行,早时我的身高在村里的同辈里就是拔尖的,每每就有人拿这事笑我,说我长大了就是个木头桩子,我生怕长得太高。”尹尹说着鼓起了嘴,看了眼117,又笑着说:“小姐您就算很高的了,我至高长成您这样就行了,可不能再长高了。” 117听了正要再说话,桌前的苏易贤却唤她:“安安,快些来用饭。” “那小姐您快去!”尹尹说完也赶紧跑去了那张小桌子。 因着苏府常年没有丫鬟,跟在苏易贤身边伺候的又都是习武的人,耳濡目染之下,苏易贤也学得护卫们的爽利那套,用饭从不要人伺候。 所以此时陈方忙前忙后为他夹菜,虽已从陈方来开始就被他这样对待,苏易贤还是不习惯。 想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又像往日那样止住了。 各管事的行事都很有不同,说来倒是他常年不符规矩,未免人诟病,又想苏管家苏仕东早晚要回来,就只得忍忍。 经这些天的观察,陈方已经取得了苏易贤的信任,所以117才能摘了面纱在苏易贤这里用饭。 117还是只吃白饭,很少吃菜,依然是吃得最快的一个,一会碗就空了。 因着117喝不来茶水,早了解她口味的仆人端了碗凉了些的开水来给她喝,117一口饮下,就向苏易贤说她要走。 “你等一下。”苏易贤喝了口茶清清喉咙,才接着道:“听京澄说你今天要上山去?” 117点头,她没想到京澄和她父辈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什么话都同她父辈说。 苏易贤又道:“我听说后,本来是想派千蝉继续跟着你的,但京澄说他也想上山去看看,刚好与你一起,况且我了解他的武功是在千蝉之上的,所以就不让千蝉再跟着了。” 见说到他头上了,默默品菜的京澄接话道:“我会保护好大人的女儿的,而且她自身也会功夫,你可以放些心让她去闯闯。” 京澄这一番话是117一直想说的,直说到她心坎上了,她趁机道:“爹,我能保护好自己的,您大可放心。” 苏易贤只是点头,又喝了口茶,沉默了半会,才开口道:“好了,你去歇歇肚子。” 另一桌的尹尹见117要走,几口扒完了碗里的饭菜,全含在了嘴里,把腮帮子塞得圆紧紧的,人跟上了117。 出了苏易贤院子,117停下脚看尹尹,道:“你别急,先把嘴里的饭吃完我们再走。” 尹尹睁着眼睛,点点头,努力把饭一点点咽下去。 117盯着,总害怕她噎着了。好在尹尹经常这样做,这次也顺利咽下去了,笑着嗓音清亮地道:“小姐我们走!” 早饭过后,罗大米就该来了,117就让尹尹去温书,她自己也捧了本书坐尹尹身边。 尹尹遇到不会读的生字就问117,117详详细细地为她解答是什么意思,尹尹从前就未发觉过117不识字,如今更是不可能想得到。 等罗大米来了,117就和京澄一起前往昨天去过的那座山。 想到昨天突袭的那只小狐狸,117怕山上会有更多袭击人的猛禽,把一把短刀带在了身上防身,脚上也穿了双防水的靴子。 等两人走到了泥巴田里,117终于明白京澄为什么让她别操心他了,因为他会轻功……眼睁睁地就看京澄走得没影了,而她的腿还在和草作纠缠,半会儿才走了一小截路。 观望四处,又实在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117心里着急,腿也只得慢慢行动。 第五十三章 :活人落在了她院子 没想到用腿走路也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因为申山没有引力,申山人都是飘着的,路上要是遇见了阻碍,只要不是太高的障碍物,都能控制好力量轻而易举地飘过去。 走了好久,117终于到了昨天找到的可以上山的那条小路。 上了山走到昨天贴身护卫扔掉狐狸的位置时,117没看见狐狸,绑狐狸的腿的草也不见了。 山上的杂树枝杂草繁茂而凌乱地错生在一起,路很不好走,117庆幸她穿了身把身体都包住,只露出脑袋的男装,要不然就现在的皮肤柔嫩程度,一定会被刮伤。 她弯着身在树枝下穿梭,终于走完这截路,当她从树枝交错成的洞里钻出来时,才发现外面是一片有她半身高的草…… 这回连路都没留出来。 117只好用短刀把草割掉前行。 山里除了她做出的动静外,再没有了别的动静,京澄不知道去到哪了。 边割边走终于来到了一条空旷好走的山地,117收起刀,展望四处,那颜色鲜嫩的草药看花了她的眼,她激动地在心里大叫了一声,重重呼了口气,等心情恢复平静了,想去细细观看这些草药,却不知道从哪株开始下手。 实在是太多了!这是她在申山时做梦才能看见的场面啊! 申山的草药生长在平地的大多都是些平凡的品种,那些珍贵的都长在悬崖峭壁上、石缝间隙里,不仅难攀爬,更是很难寻找。 耳边突然听见了点声响,117拔出短刀警觉地站起身,转头就见京澄飞着落在了她面前。 “澄大哥好功夫啊!”117惊叹地夸道。 京澄笑了笑,正要说话,目光却落在了117身后不远处的一株草药上,声音有些欣喜道:“那是‘疾容’!” 117跟着京澄在一株草药面前蹲下了,两眼也发起光来。京澄口中的“疾容”在申山时野生的几乎灭绝,只余人工培植的。 并且不只“疾容”,这山上长着的所有草药在申山都是极难得见的珍贵品种。 117虽认识这些草药,但不知道它们在这里的名字,就指了另一边的几株问:“那这几株呢?” 京澄分别说出了三个草药名。 两人沿着草药生长的路径一直走下去,京澄认得的草药没有117多,就让117把草药的药效讲给他听。 一路边说边走,两人又来到了一条被曲绕相连的树枝阻挡的去路。 117近在跟前拔出短刀,想一点点割开这些树枝。 京澄却道:“让我来,你站边上些。” 117侧过头不解地看着他,看他两手空空的,也没有能开路的东西。 不过他既然发话了,117就退后站远了些,双目盯着看他要做什么。 只见京澄从树上折下一根粗树枝,人笔直挺立在路中间,突然做出了一个打架用的招式动作,手上的树枝一个横扫甩出,在空中掀起一阵风,树枝一路通畅地穿过了那片树丛,那一大片树枝就如同遭遇了利刃砍伐,断裂落地。 ……看着的117对世界的认知,也如同这些树木的枝丫一样在断裂,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被震惊得哑口无声。 京澄满意地对117道:“走。” 117却不动。 见她站着不动,京澄就去到她面前,问她:“怎么了?” 117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些七零八乱地躺在地上的断枝,又拿手去指,就是说不出话来。 “是利用内力做到的。”京澄解释道,又说:“不过你可能没听说过,习武之人有些是具有内力的。”说完看着117,见她脸上的神情还是不解,想说什么时脑海突然想起了别的,宁静的心神忽然荡了一下。 他敛敛神,转了身说“快走。” 117只好跟上。 余下一段路,虽还是时不时探讨关于药草的问题,117却觉得京澄说话少了,脸上的神情虽还是微有笑意,但眼里似乎含着一味情绪,117就也安静了许多。 两人一路走,遇见稀奇的草药117就开口说它的药效,就这样一直走出了山。 没有贴身护卫的提醒,117早把时间忘到了天边,所以出山时看到发灰的天空,她恍了神。 刚要走下山,身体就突然被人拽住,脚也觉得踩到了虚空,117才想起来下山的路不在这! 她以为她还在申山,身上有安全措施能直接飘下去,果然一见到原料脑子就不清醒了。 她赶紧向京澄道谢,京澄神情淡淡地说了句“举手之劳”。 见此,117也不再多话,折转身走回原路下山。 回去的路京澄没有用轻功,是和她一起走回府的,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了117的院子,京澄还跟着她回到了她院子。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尹尹看到117就两眼冒光,异常高兴。 半天都没见到,117也很高兴,洗着手笑着问尹尹:“现在什么时候了啊?” 尹尹道:“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了!小姐您都没吃午饭呢!”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117虽身上不累,但两条腿走得有些发软,洗干净手后就坐在凳子上捏腿。 尹尹贴心地把热好的饭菜端在了117坐着的石桌上,117就去屋里问京澄:“澄大哥,尹尹把饭热好了,来吃饭。” 京澄躺在里屋的塌上,那塌117从不用,因为正对着一扇窗户,光线透在塌上有些刺眼。 此时透进的光照在京澄脸上,他闭着的眼没有睁开,只轻轻道:“饭不吃了,我有点累,我那院子冷,在你这里休息一下。” 见京澄脸上的神情少有的倦倦的,117看出来不对劲,就没说话了,把靠着榻方向的那扇门关上了,这样里面光线暗些,睡觉舒服点。 吃完饭把碗洗了后,117想到在山上看到的草药,趁着都还记得有哪些,就拿了一摞纸,把那些草药的名字都写在了纸上。 这次用的是这里的字,不会写的才用申山字代替。 117写的字是尹尹看一次就要憋笑半天的程度,所以尹尹躲得远远的,在罗大米教她读书的屋子里练字。 天眼见着就要黑了,边际处却出现了一抹橙红的光,那是许久都没见到过的太阳的残影,虚虚地照了一抹在纸上。 117看着纸上的光,惊讶地转过身,看见天边的画面时,被吸引得怔怔地盯着那番灿影好一会,见证着它是如何把一朵朵云彩都给染红的。 很快天空就变成了一幅残阳落山图,和117在申山时看过的茫仓美景图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那幅模拟图不会动,眼前的却会变幻。要不是她在茫仓的朋友,117都不知道天上居然还会有云,时间的变化会这样不单调且美丽。 “……”耳边突然响起物体重重摔落在地的声音,惊了117一跳,她“倏”地转头看过去,就见地上竟躺了一个人。 当她的目光落在人的脸上时,那温柔顺和的眉眼,让117脑中的一切都变得空白,包括才看见的残阳美景。 她觉得她的眼珠像被覆上了一层膜,眼睛所见变得极致梦幻模糊,只剩地上那副比她的玉更白的面容。 她在梦幻的情景里怔神好久,耳边只剩自己清晰有规律的呼吸声。 忽见那“梦”里的人动了,他身上红色的液体流在了地上,显出一条蜿蜒的线。 真是个活人落在了她院子!还受伤了! 鲜艳的血刺得117的脑袋清醒了些,她双腿不受控制地朝地上的男人走去,想赶紧为他止血,突觉一道劲风在直直朝她刺过来! ------题外话------ 文中出现的药名属虚假编造,不具有真实性。 它只存在于本文的世界里。 —— 在10万字后的第一章,他终于出来了,本以为我能在10万字内把他写出来的。 大纲里所有人都有名字,唯他名字从开头到写本章之前都没想出来。 写这章的时候是在傍晚,看见窗外的一棵枣树正被风吹得叶抖枣颤。 刚好申山的环境是种不了枣树的,连能吃的果子都少见,枣这样好吃的果子总会有人很想念喜爱的。 于是就定了“枣”字来取名。 第五十四章 :这人浑身冷得和冰一样 面临危险的本能反应,让117蹲下了身体,下一瞬,一点轻轻的力量砸在了她后脖上,硬硬的,117手伸到后面用手指把它捻起,拿到眼前看,原来是一粒和眼珠瞳孔差不多大的石子。 就是这小小石子,若是自己没躲掉,不知会发生什么。 心上一阵后怕。今天京澄才让她了解到,武功高强的人可能用一片叶子就能杀人,没想到自己就亲历了一次石子杀人! 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117身体往后退,头一点一点抬起向地上的男人觑去,冷不丁就撞上了一双寒得慑人的眼睛。 脚突然就忘了怎么走路,117差点被绊了一跤,她忙求饶:“你别急!我没有别的意思!”说时身体快速往院门口退。 直退到了院子外,她摸到了木门的边框,躲在了墙后面才松了口气。额上的汗终于立不住,滴落进了眼睛里,刺得117“嘶”了一声,抬起发软的手抹去直往外沁的汗。 117默默捶墙。初看到那人时,她怎么会看到那样美好的画面?怎么会出现幻觉?虽前后都是同一张脸,但这明明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歇了一会,117才觉得腿有了点力气,就想赶紧去前院叫人,要走时突然想起尹尹还在院里!对了还有澄大哥! 不过京澄那一身功夫,苏护卫和贴身护卫恐怕都不如他,想到这117就想去叫醒京澄。 她挪着脑袋从门后露出半只眼睛偷偷往院子里窥去,见那人还躺在原地,看起来是伤太重了起不来。 尹尹暂时安全。 进退两难,她心里着急,看了半会,见那人身上流出的血把周身的地都染成了深色,而且半天没有动静,117一鼓作气跑去了尹尹所在的屋子,拉起尹尹就往院门口跑。 尹尹因见117脸上慌乱,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害怕,乖乖被拉着跑出来了。 到了门外,觉得暂时安全了,117才对尹尹道:“院里进人了!走我们快去叫苏护卫他们!” 尹尹只啄米一样点头跟着。 117先去找了苏护卫,和苏护卫说明了情况,苏护卫又去找贴身护卫。 府里就他们两个会武功的,怕说出去惊扰到府里人引起慌乱,苏护卫就先让贴身护卫和他一起,同117一起回去她院子。 到了院门口,苏护卫嘱咐117待在门口别进来,他和贴身护卫进去查看。 117点头,躲在门后面,悄悄看着里面。 苏护卫和贴身护卫握紧手上的剑,小心地靠近地上的人,却直近到身边,地上的人都没有动静。 117就看见两位护卫蹲了身,一人在探鼻息,一人查看伤口,又突然同时站了起来,两人相看了一眼,又不知说了句什么,苏护卫起身朝她走来。 “怎么了?”117紧张地问。 苏护卫面色凝重,道:“小姐,这人应当是身受重伤,又流血过多,现在气息微弱生死不明,暂时对我们造不成危险了。” 117点头,却见苏护卫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又问:“还有什么吗?” 苏护卫吸了口气,迟疑再三,见117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还是说道:“这人……他甚是怪异。” “怎么怪异?”117问。 这时贴身护卫也走了过来,眉头紧锁,脸上的神情与苏护卫一致相同。他接话道:“小姐,这人浑身冷得就和冬日里结的冰一样!” “啊?”117也惊讶了。 见她一脸不信,两护卫请道:“小姐,我们把他按住,您来摸摸就知道了。” 两护卫一人按了地上人的半边肩膀,保管他就算醒了也绝对动不了。 117试探地把手触在那人露在外面的手上,刚一摸到他的皮肤,就被冰得缩回了。 这哪是手啊,这根本是一块冰块! 117站起身,却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忽然想起来,她和她在茫仓的朋友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个情景! 她和茫仓的朋友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在认识的第五年,突然说想来申山看看她。 知道这个消息,117查了大量茫仓的资料,了解到茫仓和申山的环境相差很大,且茫仓因为诞生时间长,历史悠远,无论什么事物相较申山都很平稳,所以是众星球人最喜欢去游玩的星球。 看到这里,117想到她还从没去过茫仓,就向朋友提出她别来申山,她前往茫仓与她见面。 那天117下了飞行船后,又坐了飞车去她朋友定位的地方,是她朋友家的位置。 117虽然看过朋友的照片,知道是很漂亮的一个人,明明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当见到本人时还是很害羞。 朋友很了解117的性格,很热心地主动来拉她的手,却在碰到她手的一瞬间,惊叫了一声。 117慌忙问:“怎么了?” 朋友盯着117的手,怕117介意,展露着微笑说:“我才知道原来申山人的身体体温这么低,是我疏忽了,没提前查好资料。” 听了这话,117摸了摸自己的手,没觉得哪不对。 朋友微笑道:“你全身温度一样,当然感觉不到的呀。” 后来朋友在网络上查阅相关资料,117一起看了,才知道申山人的体温相较于茫仓人的体温,是非常非常低的,和后来她朋友端给她喝的那杯水里面的冰块,是同样的温度。 回过神来,117看着地上的人,又想到玉被她捡到之前是处于无主状态,心间涌上一个念头——这个人不会就是通讯器的使用者? 在遥远的异乡遇见同一个星球的人,这种心情是无法描绘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当务之急就是先救治他! 理理思绪,117问苏护卫:“他现在生死不知,身份更不明,我们要先把他治好吗?” 苏护卫道:“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掉进小姐您的院子,不过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个平凡人,不能贸然动手。小姐,手下先去请问老爷。” 话说完,苏护卫看向贴身护卫,贴身护卫迎上他的目光道:“你快去,小姐这里有我。” 看着苏护卫走远,117才想起来这一会儿都没看见尹尹,她记得尹尹明明跟着来了。 她觉得奇怪,出门去寻,出了门口正要走,这时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小姐……” 闻声117转身看去,才发现尹尹蹲在门和墙之间的角落,此时脸上挂满了泪。 “尹尹怎么了?”117蹲下来,担心地问。 尹尹抱住117的手,抱的很紧,哭得不成声:“小姐……我看那个人流了好多血……他不会死了,呜……”尹尹埋头放声大哭。 117这才明白尹尹是被吓到了,担忧地把尹尹抱入怀里,安慰道:“别担心,他没死,就是受了重伤。况且有我在,你知道我会开药治病,你的先生不就是我治好的,他也会好起来的。” 尹尹吸了口鼻涕,在117怀里重重“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哭得发红的眼睛看着117:“那小姐,我们快去救他?” 117正有此意,先把尹尹安抚在了屋里坐下,替她点上了灯,再出去和贴身护卫一起,把地上的男人抬去了院里没住人的房间。 第五十五章 :不会有人敢救 把人放在了床上,117和贴身护卫忙把手往衣服里面揣,感受衣物的温暖——太冻人了! 房间只有一张光木板床和两张桌子,两盏灯还是贴身护卫刚去堂屋里拿来的。好在尹尹很勤快,这间房也常被她清扫,所以很干净纤尘不染。 布才碰到伤口就被血沾透了,盆里的清水一下被染成了血色,贴身护卫又端了盆水来,把脏水换下。 把布巾的水拧干,117仔细把伤口周围的血擦去,下手很轻。 擦了五盆水,腹部那道被埋在血水里的伤口终于露出了骇人的面貌,先前流的血已结成块凝在上面,新的血在慢慢渗出,流在白得惊人的皮肤上,画面十分刺激人的眼部神经。 不忍看下去,117转头对护卫道:“我去拿止血药。”然后握着灯去放药的房间,从满满一抽屉瓷瓶里取了两瓶她磨好的备用止血药粉。 等她再回到那房间,发现屋里比刚才更亮了,而且房里多了两个人:她的父辈还有澄大哥。 京澄站在床上的人身边,对苏易贤道:“还请大人放心,他绝对不会伤害府里任何一人,待他醒过来我会与他说明,我用我的性命与大人保证。” 京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易贤听说这事后,原本要处置这异人的想法也只能放下。 他相信京澄的为人和实力,况且看床上的人伤得这么重,京澄还说伤势不止表面看到的这点程度,内伤稍治疗不好就会丢了命。 京澄对他们家有大恩,京澄要护的人他不可能动,但其实……他也动不了。只要京澄确保大家平安无事,他可以装作府里没发生这事。 思及此,他道:“既然你与他相交甚好,我又怎么会做出于你不利的事。你好好照顾他,需要药尽管去取。” 说完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要离开,看到117在房里,又看到她手上的药,便对她说:“安安,你上好药了出来一下。” 117这才从苏易贤和京澄的话里回过神来——原来澄大哥和这个掉进她院子的人是认识的。于是她把瓷瓶交给京澄,就出去见苏易贤了。 苏易贤坐在石桌边的凳上,看见117走来,说:“安安,里面的人是京澄的朋友,他受了重伤现在不能挪动,所以今晚要在你这院子。爹让人在前院给你收拾一个房间,你带着尹尹跟爹去前院住一晚。” 117不同意这个提议,可不想直接拒绝伤苏易贤的心,就道:“爹,您也知道我现在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况且澄大哥在,他朋友又受了这样严重的伤,我不会有事的。”她是想第一时间确认那人是不是申山人,况且也想参与救治。 苏易贤听了没出声,目光只像往常那样看着117的脸。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安安虽变化了很多,心性却更单纯了。 他哪里是只担心她的安危,更是因为在这院里的可是两个男子,只她和尹尹两个人待着,院里又没多余的丫头婆子,这怎么行。 这时,尹尹从屋里跑出来了,拉着117的手道:“小姐,我们就先去老爷院里住,我害怕。” 趁机苏易贤也道:“你看,住在这别把尹尹吓着了。” 尹尹拼命点头。 看尹尹脸上受惊的神情还未全然消散,117只好答应了,走之前,她站在房门口对京澄道:“澄大哥,药房钥匙就在我堂屋的大桌子上。” 在给人查看伤势的京澄从灯光中抬起头,深皱着眉头看向她点了点头。 抱着东西跟在苏易贤身后,一路上117有许多思绪。 如果那人真的是申山人,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跟她一样是死了后灵魂附身在别人身上吗? 不对,他的身体冰冷,说明他用的是自己的身体。那他有办法回去申山吗? 又怎么会找到她这里来,难道是来把玉找回去的吗? 想着,117就抽出手摸了摸衣服内衬里的玉。 她要怎么告诉那人,玉已经被她使用了,他拿回去了也会回到她手上。 真是个麻烦事。 到了院子,苏易贤让陈管家布菜用饭,又让苏护卫给京澄他们送饭菜去。 苏易贤不说苏护卫也早有此意,所以赶紧端了菜和饭放餐盒里走了。 看117吃饭心不在焉,平日里一碗饭一会就没了,现下却没动几口,苏易贤就问道:“你想去给他治伤?” 见心思被看穿了,117掩下纷乱的心神,眼神从米饭上挪开,对上苏易贤的目光后点了点头。 她是想去看看,就算不是因为同族,也是因为救人性命的原因。 “先吃饭。”苏易贤只道。 都安安静静地吃起了饭,117很快吃完了,就先去洗漱,完后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书——看到空荡荡的院子时,她想念她的石桌了。 过了一会,苏易贤也来到了院子,贴身护卫跟在后面。 117赶紧站起身。 看着117的脸,苏易贤道:“你去替他看伤,让千蝉跟着你,不过要早点回来休息。” 喜上心头,117没想到苏易贤会松口,她赶紧道:“谢谢爹!”然后放下书就往院门口跑,贴身护卫赶紧跟上。 看着他俩远去的身影,苏易贤显出一抹无奈的笑。银光中,他转身看向天上的那轮圆月——来到缅敖后,不止太阳很少见到,月亮更是。 这还是来到缅敖后,第一个夜空有月亮的夜晚。 月光把路照得敞亮,连灯都不用提,117放开手脚跑到了自己院子。 因为光线暗无法施针,京澄只能先用干净的布条把城主身上的伤包住,又煎了药给他喂下去,此时正坐在炉前熬药。 看到117来,京澄惊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117看着炉上的罐子,问:“熬的什么啊?” 京澄听了却当即把药罐子端了下来,炉里的火舌刺喇喇地落入眼里。 他站起身,对117做出请的手势:“你既然来了,哪还用我开的药,还请你这位奇才快点开个方子。” 117听得不好意思,赶紧走去放药材的房间,京澄跟上前,在她身边跟她说症状。 一开始就知道有内伤,117本想开和当初治疗她的内伤同样的药,可听京澄说了,才知道那人的内伤比之她当初的,非常严重,危及性命。 117抓着药,越来靠近京澄,他那悠哉倚在框架上的身影就落入余光里,她心上的疑惑就更重了,忍不住转头问道:“他伤得这么重,你不担心吗?”她去父辈院子之前,明明见京澄面色很不好,现在却又和没事人一样了。 听见她的话,京澄嘴角的笑意隐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去了别处,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等117抓了好一会药,忽听他说:“我的医术再无精进,所以若是治不好他,我也无法,况且要是我都治不好,这个天下恐怕没有人能治好他。而且,也不会有人敢救……” 声音突消失,京澄止了口,转了话道:“生死有命,医者要把心放宽。” 因着那句忽然暂停的话,117从药材里抬头,侧目看了京澄一眼,见他面色好像有点怪异,但昏暗中又不太看得清,就接着抓药了。 第五十六章 :难道是申山高层 京澄突然又问:“你不怕他吗?” “怕,我看到他时见他受伤了,想去为他看伤,差点被他杀了。”117说着在昏暗中抽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小角:“凶器就这么大点的石头。” “只是因为这个?” “那还有什么吗?”117不解地看京澄,京澄笑着道:“原来也会有人不怕他那一身怪异。” …… 因为父辈交代让她早点回去,117正握着笔把熬药方法和步骤写在纸上。 她开的药,越是治大病的,熬药的方法越复杂,熬之前药要经过好几道处理。 京澄看117写在纸上的字,那鸡爪抓出来一样的字辨得他头疼,一道道步骤麻烦得他想把药材一股脑扔罐里煮。 他头一次见这种熬药方法,也太多事了。 看京澄脸色不好看,117本想详细说说每个步骤的话憋住了。 京澄瞧她讪讪的表情,捏了捏眉心道:“你说,我尽量照你说的做。” 117一一都说清楚了,最后说道:“步骤错了不会有负面效果,只是药效会发挥的慢,不会很快见效。” 京澄目光落了一下在117身后寸步不离的贴身护卫身上,对她道:“好了,你快去休息。”话毕,他开始按照117的方法处理药材。 前院。 房间里尹尹还没睡,正缩在床上。听见关着的房门有动静,她惊着看向门,门被打开后见是117,她跳下床牵上了117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我怕。” 117看她身上衣衫单薄,把她往床上牵。她没想到那幕会对尹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安慰道:“我来了,不怕,快睡觉。” 看着尹尹躺下,117替她盖好被子,把灯吹灭后也上了床。 月光透过窗户倾泻入房间,见尹尹的眼睛还睁着,117道:“快睡,我一直在这里。” 尹尹听话地闭上眼睛,117也闭上了眼睛。 安静了好一会,117以为尹尹应该睡着了,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小姐……我不敢睡。” “怎么了?”117半坐起身看着她。 尹尹把被子往上拉遮住脖子和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声问:“那人怎么会那么白啊,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真的也是人吗?” 117没想到尹尹是在害怕这个,但这个问题把她问住了。 她看过一些资料,资料说宇宙里的那些诞生了生命体和文明的星球,有的星球里面的外星人肤色是一致的,比如茫仓;有的星球里面的人肤色却是不相同的,比如申山。 想到摔进她院子里的人是白色皮肤,其实她在申山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没见过白皮肤的申山人。 据她所了解的,申山纯血种人肤色是蓝色,比如她,区别也只是浅蓝和深蓝。 经尹尹这么一说,117突然怀疑,难道那个男人是申山的高层? 在一次申山上层对全国人民的发言视频中,她隐隐看到发言人脖子是白色的。 申山高层在特殊日子都会通过全国视频,对申山人民说一些话。 不过视频里的高层从没露过脸,视频镜头也只能看到从胸口到脖子那一截,且身上穿的是高领口服装,遮挡的严严实实。 那一次还是117看得仔细,在发言人转头那个小幅度的动作中,看见了他脖子与下颌之间的一小块白色,白得能看到血管。 那是117第一次知道,还有白肤色的申山人。 她为数不多的不是因为采药而出门,看见的申山人大多肤色是蓝色,也有混血人肤色是绿色、黄色。 或许还有其他肤色的人她没见过,但认知里觉得申山人肤色不可能是白色,因为混血是在蓝色的基础下进行,再怎么混血也不会有白色。 申山高层……这个想法吓到她了,让她不敢再想。不过对于尹尹的话,她有了回答,于是她轻声道:“尹尹去过的地方很少对不对?” 尹尹重重点头。 感受到床头边的微微震动,117接着道:“那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很大的,不只有我们国家的人,还生活着别的国家的人,别的国家的人长得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今天突然来到我们院子里的人,一定是别国的人。” 117说得振振有词,尹尹相信了她的话,侧过身来,睁大着眼睛好奇地问:“小姐见过别国的人吗?” “见过啊,还见过别的颜色的人呢。”因为说的不是谎话,117心里一点也不虚,任由尹尹懵懂的目光在她脸上探寻。 “我信小姐!”尹尹终于笑了,然后道:“小姐快睡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117跟着笑了笑,也睡了。 翌日,外面的天微亮,117准时醒了。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洗漱后拿了水壶,正要去院后练武,突然想起来她院里有个伤患。 她念头一转,抱着水壶跑去自己院子,心上很是激动——越难治的病她越想去治,这对她是很大的吸引力和兴趣。 到了院子,院里空无一人,伤患所在的房间房门紧闭,通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亮着光。 犹豫了一下,117敲了门。 “是今安吗?你进来。”京澄的声音。 117推门进去,就看见京澄一只手握着盏灯,眼睛凑在伤患身上,另一只手捻着针在为他施针,扎几根就要把手抬嘴边哈热气。 看着看着,117的目光差点落在了伤患脸上,她赶紧移开了,只盯着京澄的手。 她进房间到现在,都不清楚这人是醒着的还是依旧昏迷——他的脸和那双眼睛……特别是那双眼睛,她再也不想,更不敢与之对视了。 施完一回针,京澄把伤患挪成了趴着的姿势,把他上半身的衣服都脱掉了。 看见腰背上大大小小的伤口,117惊得眼皮直跳。 雪白的皮肤几乎都被砸伤的青紫淤迹染色,上面较大的口子血肉模糊,稍小的伤口皮也都往两边敞开着。 这看起来不像是和人动手被打伤的,倒很像是……被人凌虐了?这样想着,117心里发毛,有点可怜这位疑似申山人。 等把针都施完了,京澄手捏着耳垂,牢骚道:“哎呀,可把我手冷僵了,真不容易。” 语气听得117想笑,不过灯下确实看见京澄右手的小拇指骨节泛着显眼的红。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时刻观察身体情况。京澄哈欠连连,他一晚上都没休息,生怕这位城主出一点事。 想到疑似申山人身上的那些伤口,117在脑海里拟了张方子,边想边走去药房。 抓好药后,她就开始熬药。 京澄从房里出来,看见117在熬药,搬了个凳子坐她身旁,在火炉边烤手。 两人心里都在想事,没说话。 天亮了,到了早饭时间,有仆人端了早饭来给京澄,又请117去前院用饭。 吃完早饭后,该罗大米来教尹尹念书了,想到她院子里京澄在,117就跟尹尹说,让她的先生去昨天她们俩睡觉的院子,又和尹尹一起把房里的一张大桌子搬出到院里。 罗大米来了后,117就去了苏易贤的书房,和他说昨天她在山上看到的草药。 “安安是想把那些草药都摘回来吗?”苏易贤问。 问到点上了,117点头,道:“如果知道了这些草药的价格,我想先把它们都买回来,制成药后多余的卖出去。” 第五十七章 :难不成牵来一起吃饭 “安安觉得另外几座山也会有草药吗?” 117道:“我觉得是。” 苏易贤突然笑了下,117疑惑地看着,不明所以。 苏易贤让贴身护卫从架子上取下了一本册子,翻开道:“你来看看,这个地方有多少山。” 把册子从头翻到尾,117越看眉头皱的越深,怀疑地问:“这是地图?这个地方居然有这么多山?” 苏易贤嘴边的笑意已蔓延到眼睛,他道:“要不然缅敖怎么会成为一座空城,就是山多田少,农人连养活自己的东西都没有,自然都要离开这里,缅敖是名副其实的山县。” 117看着那一座座被墨水勾勒出来的山,惊得说不出话来。 竟然还有地方山这么密集的,整座城是被山包围在里面,申山从没有这样的地形。 苏易贤打趣地问:“若是这些山里面都生长着草药,安安想怎么办呢?难道都想买回来?” ……她还真是这么想的。在申山她之所以穷,就是因为钱到她手里就会被拿去买原料。 这话她肯定是不能说给父辈听的。117道:“现在还不知道药材的价格,要等现在手上的药材卖出去了再做打算。” 拨了拨手指,苏易贤道:“细想来,苏管家出门也要有一个月了。” 闻言,117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那天,她看着管家的马车远走的画面,那个早上好像挺冷。 可能是因为在申山她没有想联系人的经历,所以没能想起来这件事,现在突地提起,才发现现在想联系一个人是很麻烦的。 没有通讯器,远行的人若是不给家里寄信,就会音信全无。 苏易贤知悉117不善言谈,所以也不拉着她一直说话,坐了一会就让她回去了。 117回到了院子,站在疑似申山人的那间房,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以为京澄不在里面,她不敢擅自开门,就跑去京澄的院子找他。 果然京澄在自己院子,看到117来,他道:“我把人挪到了我这里,你可以安心了,不过开药煮药还得麻烦你帮忙,有新症状我会及时告知你的。” 117点头,见京澄手上端了碗汤,就问:“人醒了吗?” 京澄摇头:“伤势太重了,什么时候醒还不知道,这汤我打算给他灌下去。” 看京澄要忙,117就又回去自己院子,想着帮京澄熬药。照那人的伤势,只吃一种疗效的药其实不行,多吃几剂同时治疗见效才快。 只是这原料没经过提取,有多苦她很清楚,可太折腾喝药的人了。 知道屋子是空的,117就想把里面清扫干净,免得再麻烦尹尹。 打开门就闻见了一股浓浓的腥味,很冲鼻,又有丝丝缕缕药味。 117捂着鼻子,走进房里,就看见那张床上一片干涸的血,把床板都染红了。 她赶紧把房间里唯一的窗户打开,再端水来擦床。擦干净又清扫干净了,把门开着晾干,就去开方子煮药。 一连写下了五张方子,四张是内服药方,还有一张方子是制成药粉的外用药。 等大火熬了一定时间,117把小灶里的火灭掉一些改成小火,这时候不需要人看着火了,就开始捣外用药。 托盘里放了满满当当的药材,全是要捣成粉的,桌子被震得“咚咚”响,听着总担心桌子会承受不住,117就移去外面的石桌捣。 一直到了尹尹下学,托盘里的药连一半都没捣完。 尹尹一进院子就放下了书,赶紧也拿了个罐子和117一起捣。 捣药声音传到院外,吸引到了路过的仆人,他踌躇了一会,走近117,问:“小姐,需要奴才来帮忙吗?” 闻声117回头看他,也问:“你有事要做吗?” 仆人摇头,道:“临近中午,只有厨房那边有事要忙,田地的活儿都做完了,老爷让小的歇着会儿。” 看了眼托盘剩余的草药,117觉得有人来帮忙会快很多,欣喜道:“那你帮我捣,谢谢你了。” 仆人一脸高兴,这时候尹尹道:“没有可以捣药的罐子了。” 仆人赶紧说:“小的去向陈管家讨要,他那有的。”说完就跑了。 过了会儿,仆人回来了,117转头看,见后面还跟了三个人……而且一人手里拿了个罐子。 原先的仆人道:“小姐,他们听说小的要帮您做点事,也自发跟着来了。” 这么多人,那事很快就能做完了,117笑得合不拢嘴。 于是院里的“咚咚”声响更大了。 除了来缅敖那一路,117从没有过和这么多人待在一起做同一件事的经历,没想到竟觉得很开心,好像捣药也不是很乏味的事了。 尹尹很能说话,不一会就和一个大她几岁的仆人聊起了天,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常常是别人想不到,117听得津津有味,有时被逗得忍不住笑,大家也跟着一阵笑。 不知不觉药全捣完了,仆人们说下次有需要做的活吩咐一声,他们闲了肯定来。 117答应地点头,看着他们一起离开。 把药粉装进小瓷瓶里,装完时刚好有仆人来请117去吃饭。 去到了苏易贤院子,京澄也在,117看他下眼睑处一抹很瞩目的乌黑,人看着也怏怏无神,猜他肯定是一晚上没睡,白天也没时间休息。 想到今天晚上他又要守着人,117若有所思。 正吃着饭,突然有人来禀告苏易贤:“老爷,外面有人来找。” 来到缅敖这么多天,终于有人找他这位县令处理事了,苏易贤表现的很高兴,忙问:“问了是什么事吗?” 仆人禀道:“那人说看见这房子后面有一匹马,怎么拉也拉不走,从早上就见它在那了。那马生得强壮,别人去拉它……” 京澄忽然站了起来。 117抬起眼看他,苏易贤也看着,问京澄:“怎么了?” 京澄面上又显现出含着情绪的神色,他没有立即回苏易贤,而是先问仆人:“那马毛色什么样?” “据那人说是棕色。” 听此话,京澄转头看苏易贤,道:“这马是我的,应当是被我朋友骑来的,如今他昏迷不醒,我都不知道这马也来了。” 没想到是这样,苏易贤道:“那你快去看看,若是你的就牵回来。” 京澄颔首,然后转身出去。 117想到京澄骑的那匹白马,没想到他还有一匹马。 过了一会,京澄回来了,117见他身后空空的,好奇地问:“马呢?” 听了这话京澄忍笑道:“牵去马厩了。”难不成牵来一起吃饭?后面这句他没说出口。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呀。 第五十八章 :苏管家回来了 落座前,京澄问了一句:“你想去看看它吗?” 京澄脸上是难掩的笑意,117不由也被传染,一时心情舒畅很快吃完了饭,然后先出了院子等着,等京澄吃完饭出来了,与他同行。 走在身旁,117察觉京澄的喜悦只增不减,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却莫名觉得他全身上下每个器官都在笑。 “你很开心吗?”117忍不住问。 “有吗?”京澄明知故问,嗓音也因着喜悦明亮了几分:“我们走快点,我也好久没见到它了。” 到了马厩,117一眼就看见了几匹马中那匹毛色滑亮的白马,跟着京澄走,才在马厩的最边上单独隔出的棚里,看见了一匹棕色的马,长得很普通。 京澄手抚摸着马头,那马竟和猫狗一样,用头去蹭京澄的手,亲呢地回应他。 117第一次见这样的情景,在她印象里马是不会亲近人的,甚至很难相处,要不然马成为坐骑之前怎么会要先被驯服。 因为京澄在,117胆子就大了一些,她凑近了马,打量它身体,才看见马脖子上挂了个物件,很小一个用银子打造的,闻着有一股药味。 117指着问:“这是什么?” 京澄把草喂进马嘴里,回道:“是驱蚊虫的药,好不容易才寻到的药方,在春秋天还是挺有用的,就是夏天药效不行。” 又看了好一会,117觉得这马吃东西也和别的马不一样,和京澄一样细嚼慢咽的,看着很乖巧温顺。 想到要去罗大米家学习了,再待了一会117就向京澄告辞了。 …… 晚上,想到京澄又要守夜,117就想去京澄那看看,于是放下了手上的书去往前院。 在廊下七拐八拐后来到院子,发现那匹棕马竟被牵进了院里,此时正在木槽里吃草。 没想到苏护卫也在,看见她来,苏护卫道:“小姐好。” 京澄也转头笑着道:“你送来的药粉很有用,才涂了一下午,我看瘀痕就已经消了一点。” 哪里会这么快见效,117知道京澄在开玩笑,但不知道怎么答话,就问:“你晚上还要守着他吗?” 这时苏护卫道:“小姐,晚上我来守着,恩人休息一晚和我替换。” 117点头,道:“那有事你们记得和我说,我先走了。” 京澄伸了伸腰:“那肯定要叫你啊,有个包治百病的药师在,哪有不用的道理。” 听了半句就知道京澄接下来要说什么,117趁京澄没说完时赶紧跑了。 - 这天下午,仆人突然跑进院子,神情很是高兴,看见117,忙站定身道:“小姐,苏管事回来了!” “真的?!”正在熬药的117站起身,笑着回仆人:“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然后去屋里喊尹尹:“苏管家回来了!” “真的吗?”尹尹从书本里抬起头,把书合上下了椅子,欢欣地跑到117身边道:“我昨天才想起他了。” 两人一起去往前院,在快到堂屋时,远远就看见堂屋里有三个陌生人的身影。 其中一个陌生人正坐在客椅上,他头上戴着顶帽子,打扮很是正式讲究,端着瓷杯在喝茶。而他的左侧站立着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穿着相同的服饰,身量看起来是习武之人。 见有生人在,117就不打算进去,从走廊下走到了屋外就站定了,尹尹也跟着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就听见里面他父辈的声音传出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陌生人道:“若是以后还有这等良好的药材,还望大人先想着我啊,价钱都好说。” 苏易贤:“那是自然,苏康既然寻见了你,也算是我们与你有缘,况且你价格如此诚心,我们何必再费心去寻他人。” 陌生人发出了笑声。 接下来是杯盖被扣到杯子上的清脆声,陌生人又说话了:“我好久没收到这味药了,更别说是炮制得药效没有半点损伤的良品。说到这制药人,不知大人可否引见一番?” 闻言117心间一滞,面上神色难看。她可不想见人啊!这些客套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来。 苏易贤笑道:“她虽手上有真功夫,但胆子小不爱说话,还望谅解。” 陌生人也跟着笑,接下来的谈话都是关于药材买卖运输问题,苏管家搭的话较多。 突然听苏管家说要去把药材抬来,而放药材的房间靠近后院,想到苏管家要出来了,蹲在石阶上的117赶紧起身,拉着尹尹撒丫子跑到了院外。 躲在墙边,等听到了苏管家的脚步声响起,117道:“管家!” “哎哟!”苏管家吓了一跳,手惊得搭在了心口。见是117,他心跳平复下来,脸上的神情变得温煦,眼里含笑道:“小姐怎么在这里呢?” 觉得自己吓到了苏管家,117心里有歉意,不好意思道:“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想来见你,另外想听你说草药价格的事。” “老奴正是要去取药材,买药材的人已经到府上了,老爷在招待呢。不过药材价格的事,小姐您等着,等老奴忙完了再详细和您道来。” 117点头,让苏管家和仆人先走,然后跟在他们后面。 苏管家让仆人们把装药材的箱子都搬去前院,药材轻,一趟就搬完了。 看苏管家有事要忙,117就又想去京澄院子瞧瞧。因着尹尹害怕京澄,所以只117一人来了。 走进院子,就看见院里的棕马身上的绳套没了,应是被京澄取了,此时正卧在地上,那双大眼珠子闭着的。 117走去屋檐下,经过一间房的窗户时,听见屋里有说话声,虽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能听出有一道声音是京澄。另一道只是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声音是怎样的。 她忙刹住脚,转身就想走了。很显然是受伤那人醒了。 她明明计划好了,等他醒了要去问他是不是申山人,但如今真要亲自面对他,心上就莫名恐慌——她只能安慰自己是因为有京澄在,而这是一个秘密,只能等京澄不在的时候再问。 “是今安吗?”京澄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117身形顿住,只好又站回到窗前应声道:“澄大哥,是我。” 接着屋门被打开,京澄来到了外面,问:“是找我有事吗?” 117摇头:“没事。人醒了是吗?” “是醒了,命算保住了。” “那就好。我院里还在熬药,等熬好了我给你端来。”117要溜。 “去。” 得了话,117装作镇定地走出了院子,等到院外才松了口气。 第五十九章 :三百三十二万八千钱 将近傍晚,仆人来请117,说老爷请她过去。 117来到前院时,院里的灯笼都点上了,照耀着橙黄的光。 进到堂屋,就看见她的父辈手上展着一张纸正在看,而苏管家、陈管家面上都有喜色。 知她来了,苏易贤抬起头道:“安安你过来,看看这个。” 接过苏易贤手上的纸,117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因为字写得很潦草,她认起来有点困难,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在心里读。 “没想到这些草药竟然这么值钱啊,老爷。”苏管家感慨道。 陈管家道:“我听闻许多富贵人家中,都会重金购些珍贵药材备着,有的药材还千金难求。” 听了两位管家的话,117的目光从纸上移开,她想药材既然值钱,那她把山上的草药都采回来,就不会让她父辈亏钱了呀! 她趁热打铁道:“爹,既然这草药确实能卖钱,那我把章老妇人山上别的成熟的草药也采回来,多的就拿去卖,您觉得行吗?” 这次,苏易贤赞成道:“随你去,需要人手就和陈管家和苏管家说。” “好!”117重重点头。她正高兴,突然想起了另一座山,那座山上的草药种类更多,长势更好,而且上回上山看见有当季成熟的慢慢在烂掉了。 她立即道:“说到人手,我还真的需要。上次我在另一座山也发现了很多草药,但听说那座山也是别人的,我想去问问看人家卖不卖。” “是座大山吗?”苏易贤问。 117点头。 苏易贤转头看苏管家:“那你就先别管府里的事,只管安安那边,明天去打听那座山是哪家的,问问人家卖不卖山上的东西。” “好的老爷。”苏管家道。 考虑到苏管家才远行回来,117想让管家今晚好好休息,就与苏易贤说她回自己院子,尹尹会给她做饭,就不在这吃晚饭了。 回到院子,厨房亮着抹灯光,说明尹尹在里面。 117蹲下看炉子,柴已经烧完了,只余有柴火的灰烬在温着药。 她拿来托盘和碗,把两个罐子的药倒进了同一个碗里,然后端去京澄那。 进到院子,117就看见京澄正躺在马背上……她印象里京澄好像很喜欢睡马背上。 “澄大哥,药我端来了。”117轻声喊道。 闻声,京澄从马背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指着敞开门的正屋道:“你放桌子上。” 见不是那个受伤的人住的屋子,117松了口气。 把药放下,117要离开,京澄问道:“尹尹在做饭了吗?” 117点头:“在做了。”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她做的菜很好吃。”京澄从马背上跳下来,往院门口走。 …… 吃完饭117正喝着水,京澄突然道:“我朋友的情况恐怕要养很久,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药材钱我会让人送来,需要什么药材你也跟我说,我让他们一并送来。” 听到京澄那有药材,117就说了几种她很想要的药材,问京澄有没有这种药。 京澄回道:“你所说的作用的药我这有些,但不清楚是否为你要的那种,毕竟你说的药材名字,和我们常说的不一样。” 117听了,想都没想就说:“没关系,都带来看看就知道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她又连忙摆手:“我说错了,你觉得是哪种就带那种。” 京澄笑道:“那我让他们都带来,反正也不是我的东西。” 117一口水差点呛住,又不敢问这话什么意思。 第二天早饭过后,苏管家来找117,手上端了个小木盒,上面有锁。 看着盒子,117问:“这是什么啊?” 管家一脸高兴道:“小姐,里面装的是卖草药的钱票,共有三百三十二万八千钱。” “你说多少?!”117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管家答道:“三百三十二万八千钱,折合成钱票是一百万的三张、十万的三张、一万的二张、五千钱一张、一千钱三张。” “收据在吗?”117问。这只是采购价啊!不是售出价。她以为这药在申山的价格已经是天价了,结果这里的价格更超出了她的认知。 苏管家打开盒子的锁,从里面拿出卷成筒,外面用红绳绑着的纸呈给117:“小姐,这是买卖的票据。” 摊开纸,才发现就是昨天她看的那张。 知道是收据,117就捡数字看,看到上面写了六千五百钱每株,共收了五百一十二株草药。 这价格看着真让人心颤,这么落后的地方的人都这么有钱?仔仔细细看了五遍,117觉得问题肯定是出在“钱”这个金钱单位上。 她试探地问苏管家:“今天吃的青菜是怎么卖的啊?” “五十钱五两。” 五两就是半斤,半斤青菜就要五十钱,果然是金钱单位不同。 117松了口气,她也咧起嘴笑,看盒子里的那些钱票,一张大过一张,古老得像收藏品。 苏管家在一旁道:“小姐,老爷说这钱就给您保管着了,这是您的钱。” 117赶紧摆手:“这不行,还是放爹那里。”钱到她手上就不会有保管这一说,只能叫经手。 苏管家只笑着摇头,又说道:“老爷让老奴去问小姐您说的山是哪家的,还得麻烦小姐明日把那山的位置指给老奴看。” 没想到苏管家做事行动这么快,117点头答应:“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等苏管家走了,117看到桌上的木盒,才发觉钱还在她这! 下午。 和父辈说了一声后,117去往罗大米家。刚好罗老夫妇都在家,她就把卖的药材钱的七成都给了他们。 两老人见到这么多钱,差点受惊过度晕厥过去,117和罗大米赶紧一人搬了个凳子,放两老人屁股下。 章老妇人瘫坐在凳子上,手紧紧抓着凳板,身子直发软。 罗大米担心地蹲在两老人腿边,问“怎么了?没事?” 两老人都摇头,阖眼顺气,又说不出话来。 罗老翁坐了半天,终于觉得好些了,他扬起手,声音发着颤:“大米啊,去倒水来给你娘喝,我也要一碗。” 两老人喝了水都舒服了些,罗老翁站起身,突然弯身拜117,117赶忙扶住了他的手,“你别这样。” “小姐啊,您有所不知。”被117扶着,罗老翁佝偻着腰,接着道:“得圣上慧眼,我朝有位好宰相,庄稼户才能把田握在自己手上,所得多少终归是我们的,这已然是天大的幸事。 “这田地在我们手上,所产所得多少全看个人本事,要是种的好,不但有粮过冬,还能有个余钱过个好年。 “收成最好的一年,我家卖了一万两千一百六十钱,已觉得是上天垂爱。说到山上的那些草药,那是天生地长,并非我们栽种,这白得的钱,数目又天大,我们万不敢受的啊。” 第六十章 :借簿子抄录 任凭117怎么说,两老人包括罗大米都不肯收钱。 117没想到罗大米的态度也会和两老人一样。 劝来劝去就那几句话,她口都说干了。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117把眉一皱,对罗大米道:“我单独和你说。” 117往罗大米教她识字的屋子走,罗大米跟在后面。 “这些钱只是卖的钱的十分之七,我也没有亏,你们为什么不肯收下呢?” 罗大米站在117跟前,面色谦逊:“小姐您如此体谅我们,在下一家都万分感谢。可是,在下的父母亲说的都是实话,那草药是自生自长的,我们未付出过半点心血,只占了那座山的名头,如何能受得起这份酬劳呢? “那草药摘回去后,也是小姐您花费了功夫去制成药材,倘若要分钱,我们也只能得一成。” “那就给你们一成钱。”117插话道。 罗大米愣了一瞬,愧笑道:“小姐您贵人多忘事,我还欠您给我治病的药钱,就算分得一成,这钱还当是我还您的药钱。” 最后,117带了多少钱来,又如数带回府了。 两老人怕她独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钱在身上不安全,还一同把她送到了府门口。 时间过去十天。 苏管家已经打听清楚了山的归属人,但不知奔波的消息被谁透露给了县里的主簿,那主簿命人送了份记录缅敖县内各山各田地归属人的册子来,替苏管家省了好多事。 117也了解到,很巧合地,只她爬过的两座山和另外三座是私人的,这让她高兴极了,可以随意上山采药了。 都打听清楚了,苏管家就派人跟着117上山,把当季成熟的草药都采回来,一群人拉着板车早出晚归。 府里没了人手,苏管家与苏易贤商量了后,去邻县雇了人来采药,原先府里的仆人都留在了府里做事。 在这个时间段里成熟且没有烂掉的草药只有一种,所以117只需要教一种采摘方法,教会了后她就不再管采药的事,继续去识字读书。 在罗大米教她识字时,117提到了这件事,罗大米就问117是否还缺人手,缺的话他利用早上的时间去采摘,挣点盐油钱。 117说了还差人手后,罗大米又把这件事给俩老人说,于是俩老人也受雇了。 山太多了,采药人从早到晚没停歇过。 因为采药人进进出出,人多眼杂,苏易贤就在县里租了个没人住的院子,用来清洗和炮制草药。 这次采摘回来的草药种类很平凡,炮制方法也简单,一教就会,117就把方法教给了苏管家,自己则和罗大米上了山。 她计划走遍大半的山,把缅敖县山上长的草药都记录下来,好让她心里有数。对于草药117有一种执着,必须把每一株草药的生长地都记清楚。 罗大米就负责在117遇到不会写的字时,教她写。 每当117绘制完一株草药,开始标注药名和药效,罗大米此时就会全神贯注盯着。 对于那些草药的药性,罗大米很感兴趣。因为他的病就是这些草药治好的。 跟着117的这些天,罗大米内心萌芽了一个念头:他想了解这些草药,记住这些草药的药性。 随着117本子上记录下的草药越多,这份念头也越来越强烈。所以这几日回家后,他会把所能记得的草药名字以及药性,一一在本子写下来。 …… 温度冷了起来,地上的草药叶子捏在手里也在发着凉。是天要黑的预兆。 因为回去的路有点远,怕看不清路,117收起纸和笔,站起身道:“不早了,要回去了。” 罗大米赶忙打开背在身上的木箱的盖子,好让117把纸和笔放进去。 下了山走在路上,两人不言不语。 风从耳边擦过,凌乱又嘈杂。罗大米的思绪始终沉浸在草药名字和药效的回想中,终于他忍不住,抬起头看前面117瘦削的背影,他走快几步追近了些,提声道:“小姐!在下有一事请求。” 117一只手按住被风吹得飘扬的面纱,站住脚,睁着吹得酸涩的眼睛看向他:“你说。” 罗大米面上诚恳的神情被风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他低着眸道:“连日来,看到小姐记在簿上的草药,我想到我的病或许就是这些草药其中的一些治好的,不免也想对这些草药有个一知半解。只是我求学无门,才有了想借小姐的簿子抄录的想法。” 这对117来说根本不算事,117把抱在手上的本子递给罗大米,道:“你拿去。”不过刚刚罗大米说的治好他病的药,其实缅敖县的山里并没长。她想了想,没说出口。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罗大米连忙作揖,刮来的大风把他的衣袖往脸上吹。 117摆摆手,忍着风灌入口鼻的难受,提高嗓音道:“没事,起大风了,我们快点回去。” 回到府里,117捂着被风刮得麻木发疼的耳朵,往苏易贤院子走。 路过荷花池时,余光瞥见池边站了个人影,走了几步忽觉得那人影很熟悉,117又倒回去看,这次看见人影身后还站了一个人,是贴身护卫。 再看那身着玄色衣袍的背影,不就是她的父辈!——他能站起来了! 压着内心的激动,117快步走去荷花池,眼里只剩那个背手而立的背影,他站得很稳,正低着头看下面的池水,全然一副健康的模样。 贴身护卫发现了117,道:“小姐好。” 闻言苏易贤转过头来,在117的注视下迈开腿转了个身,笑着道:“安安回来了。” 眼前的画面和这一声,让117的眼眶好像被塞进了东西,眼眶的边涩涩的发着热,眼珠发紧,一眨眼,眼睛就覆了一层快溢出来的水。 117忙抹掉快流出眼眶的泪水,努力让面色看起来正常,道:“爹,您的腿好了!” 苏易贤脸上有笑意,道:“好了,走路没问题了,只是许久不曾下地走路,走得不太稳。” 117一双眼只盯着苏易贤的下袍,仿佛看见了里面那双健康的腿,她高兴道:“多走走就会恢复成以前的!” 苏易贤朝117招手,神情很有兴味:“来,你看这鱼塘里的鱼苗,已经长大了些了,埋下的荷花应当也会开,只是种的晚,开的也会晚些。终归都会开的。” 117扶着栏杆,低头看水里结队的影子,一群鱼正游得欢畅,你追我赶的。她忽想起了苏府的那个荷塘,那水里也有鱼,不过是条大鱼,身子有手腕那么粗,一直都被莲叶挡着,很少现身。 直看到天彻底黑了,苏易贤才让117回去自己院子,叮嘱她早点休息。 院里,尹尹早就把饭做好了,正趴在石桌上,边上伫立的石灯亮着一抹光,是院里唯一的光点。 她守望着漆黑,现下脑子里只有等117回来这一个念头。 第六十一章 :我想雇你 117在去往院子的路上。因后院只她一人住,所以各屋门下的灯笼并未点亮。她在黑暗中穿行过一间间屋子,手上提着的灯随着行动,莹黄的光微微晃动。 漆黑中忽现出抹光亮,就知道是要到院子了,脚步不由变得轻快。 尹尹听见脚步声,赶忙抬起头,就看见117提着灯笼正走进来,她站起身先开口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您!您怎么都不肯我跟着去。”说时就走向117,脚突然被石凳绊得身子往前栽。 见状117忙扔了手上的灯,一个箭步到了尹尹身前,准确无误地扶住了她的身体,“没事?”117问。 尹尹双手抓住117的手腕,站起身摇头,发髻上镶嵌了珠子的发绳晃得撞出声响。尹尹的声音在117俯下身体的耳边响起:“我没事小姐,好黑啊。” “你站好了。”117放开尹尹的手,去捡起地上的提灯,用提灯照着又去把院里的灯点亮,有了光,一切都清晰起来。 点完了左边的石灯,117又去点院子右边的。 尹尹站在原地,目光跟着117的身影移动。117脸凑在灯前,脸部的轮廓在光里半明半暗,瘦削的下巴与面部线条相得益彰,又因梳着男子的发髻束着发冠,眉目少了柔情,看着极其俊雅。 眼前的画面,让尹尹忽想起某一年,她在市集卖字画的摊位看过的一幅画,当时伴她的还有大她几岁的村里一个姐姐,看见了画就说,要是以后的夫君能像画里的人一样俊美,她不要聘礼都要嫁给他。 当时尹尹只觉得画里的男子虽好看,但神情少了很多男子气概。她喜欢强壮厉害的人! 可是现在她改变想法了,那个姐姐说的没有错,要是能嫁给长得像小姐这样的男人,她也不要聘礼就愿意嫁! 不知道小姐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九岁的尹尹第一次想到与以后有关的问题,虽然这以后不是她自己的。 点亮了灯,117又径直去点厨房的灯,顺带把菜都端了出来。 尹尹瞬间回过神来,也跑去厨房端菜,笑着和117说她今晚做了什么菜,哪一道菜是新学的。 饭后,洗漱完把身上的衣服换下了,117穿了身浅白色的上下裙,外面套了件褂子,尹尹替着拾掇好头发,她就去往了京澄的院子。 院里有两间屋子亮着灯,正屋的门敞开着,进去里面没有人,117又出来外面,看着隔间房窗户透出的光,猜京澄应该是在里面。 她本意也只是照常来看看,现下京澄有事,她就打算离开,正要走时,余光看见原本那匹棕马所在的位置空了,她脚步顿住,打量了遍院子,发现那匹马不在了。 难道京澄走了?117不由作出猜想。这匹马京澄不可能让府里的人骑,而他朋友又受了伤,骑不了马。 “砰”的声音响起在身后,117惊了一跳,眼睛看向侧房,声音是在里面发出来的。 接着又响起了一道人声,是京澄的,声音大而急,好像是在劝解或争吵,言语被很清晰地传出来,说的是外地话。 听人墙角是不好的,117赶紧离开了。 她前脚刚回到院子,才在石桌前坐定,没想到后脚京澄也来了,开口就问:“止血药还有吗?” 见他眉目焦急,117赶紧点头:“有的。”然后快步走去药房拿药。 “多拿几瓶。”京澄跟在后面道。 要走时,京澄忽然转头道:“你跟我走一趟吗?可能需要你再开新药,我给他上完药就跟你说症状。” 117点头答应,跟在京澄后面。 又回到京澄院子,京澄进去侧房,117站在外面等候。目光落在微微敞开的门扇上,她身子往门后面移动了些,尽量让门遮掩住她的身体,好不让里面的人瞧见。 因门开着,里面的声音便无隔阂地传入耳朵,仿佛就置身在室内。 还是争执声,是京澄的,依然是听不懂的外地话。 那人的伤势,就算说话也是没有力气的,117想。她从始至终都没听见另一人的声音,仿佛这场争执是京澄的独角戏,物件摔落的声音是伴奏。 京澄的声音从进去后就没断过,语气急切,偏偏117一句也听不懂,全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心一味随着争吵声缩紧,生怕里面会出事。 过了好一会,京澄终于出来了,脸上的郁气还未散开,手掌上一片血。 117见到手上的血,忙问:“怎么了?” 关上门,京澄朝正屋走,等进去了,才道:“他非要起来,好不容易愈合了些的伤口裂开了。” 闻言117没说话。 清洗干净手上的血,京澄拿来一沓纸和笔墨,搁在桌上道:“我现在给你说症状。” “好。”117走去桌前,握着笔,仔细听京澄说话。 等听京澄说完症状,开好方子后又给京澄解答为什么用这些药,已过去了一炷香时间。 117要走时,京澄忽然问:“你先前在房外,听见了我说的话吗?” 这种听人墙角的事,是让人难为情的。117面上显出窘色,但又想到她不是故意听的,硬着头皮点头。 “那听得懂吗?”京澄笑着问。 117摇头:“听不懂。” 京澄解释:“我朋友想回家去,但他目前的情况不能挪动身体,要卧床修养,这个你也清楚的。但他哪是个能让别人替他做主的,非要让我叫人来接他。 “我和他说,他这一身伤让我来治,半年才能好全,但在这里调养,只需要三个月,因为有你在,我保证整个大陆没有比你更会开药的药师。” 京澄直勾勾的目光盯得117不敢喘气,她忙错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些话。 “但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京澄叹了口气。 见京澄还要说话,117就又看着他,却没想到他问:“你有任职的想法吗?我想雇你,酬劳任你提,多少钱都出得起。” 117呆愣地看着他。 “怎么不说话呢?”京澄弯身逼近117的脸。 问得太出乎意料,117全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又听见后面一句,赶紧答道:“我现在还不清楚。” 她来到这后,还没来得及想以后的打算,况且她父辈从始至终透露出来的想法,是想让她留在他身边。 第六十二章 :他对我动手 在申山的时候,她二十五岁和政府签了提供药剂的合同,此后从没有接过私活。来到这里后,事情太多了,她根本空不出心思来想和以后有关的事。 山上那些草药还等着她去记录,许多自身的事情都没有解决,比如让身体恢复原来的体格、认识这里的字、研究些方子抓好药备用等。 117陷在思绪里的同时,京澄也同样在想事。 因为他们做的事难免会和人动手打杀,所以,几乎所有“随阳卫”出一回任务都会受些小伤,对于医药的需求很大。 虽然他只负责为城主一人治伤开药,但这成了问题所在。 城主每完成一次任务回来,都会去掉半条命,要进入长期的修养。而为他治疗开药的人只能是京澄。 那么这段时间,京澄必须一直伴在城主身边,谨防他有半点不测。 “这段时间”,最短的有两个月,最长的半年多。次次如此,京澄欲哭无泪。 可谁让他当初非要黏上人家呢!所以他也任劳任怨。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出现了个用药奇才苏今安。说起治病,药要是开对了,对治病是事半功倍的。如果能让苏今安和他一同治疗城主,那么城主就能快速恢复起来,他也能多些人身自由,快哉快哉! 最重要的是,有了苏今安,他就不用苦心孤诣、抓首挠腮,想破脑袋去开那些药方! 每开一回药他就要连夜看十几本药书,别提多痛苦了。眼见有人能救他离开苦海了,他怎么肯放过呢。 就算城主不肯待在这里,他也要用尽办法让苏今安和他们一起回去。 心里是这么想的,京澄面上却若无其事,很是体谅地对正冥思苦想的117道:“你慢慢考虑,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去休息。” …… 看了些时间书,117上床睡觉,却怎么也没有困意。她的脑子一直想着京澄说的,他朋友要回去的事——那人早晚得回去。 可是她还没把他是不是申山人这件事弄清楚。 她必须想个办法,赶在那人回去之前完成这件事,不然一旦他们回去了,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翌日早晨,117练完武后,在早饭之前去了她父辈的院子。她和苏管家说了她不在前院吃早饭,又问京澄是在哪吃饭,管家说是把饭送去京澄院子。 那计划不能实行了。117只能暂时放弃想法,正回去时,看见京澄居然来了。 迎面过来,京澄问:“你要走吗?” 117点头答道:“尹尹做好了早饭。”她顺势问:“你在这吃早饭吗?” “是。” 看京澄进了屋子里,想到用饭这段时间,不正是接近那位疑似申山人的好时机! 117抓紧时间回去院子,为防止出意外,她在纸上用申山字写一句话:你好,请问你是申山人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是117,现在是这个府里的二小姐。 有了这张纸,就算那人没醒,他也能看到纸上的字。如果他是申山人,就一定会来找她。 写完后,她又摸了身上放玉的地方,玉在。 一切准备妥当,117快速跑去京澄的院子。 院子安安静静的,117站立在紧闭的侧房门前,开门的手久久犹豫。一想到要面对那人,心脏就跳得极快。 她怕那人还会对她出手。但想到他身上的伤,117觉得他就算有想法也没这个本事了,心便放下了一点。 她轻轻打开门,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声,像一根细弦紧紧拉扯着她的心脏,全身心都紧绷起来,心跳突然暂缓。 才走进去,117的身体就打了个颤。澄大哥曾说他这院子有点冷,她一直没感觉到,直到现在进了这间房。 寒像是从地里迸出来的,布满了房里的每一处,无论怎么躲避都找不到一处取暖的角落。空气中又有浓郁的药味,和寒相融相混,呼入口的气又冷又苦。 也许是被冷的,117没心思去看房间是什么样,满心满眼只找能睡人的床,盼能解决完事早点出去。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她看着那一处围成个方的帘子,盯着寻思了好久,方察觉那是床幔。那么,那人肯定是睡在里面。 117轻轻咳了一声,然后用申山话问:“你好,请问你醒了吗?” 许久都未能得到回答,她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在想要不要再叫一声,可适才开口的话已耗尽了她的勇气。 她踌躇地看着一米远那细纱织的帘子,不知是哪个瞬间,看见帘子动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不清楚是不是她的幻觉。 那动静越来越大,帘子被力量弯曲出褶皱,直至帘内响起了窸窣的声音,一双和帘子同样白的手伸了出来,下一瞬帘子被掀开了一个洞,能窥见里面的被子。 此刻,117的心绷紧到了嗓子眼,她原本做好准备想再问出口的话,在脑海被拆碎成了杂乱的字,竟忘了说话。 “出去。” 声音病弱得仿佛下一霎就会失去生息,危险的语气却让117瞬间清醒过来,是床上的人在说话! 她按住骇然跳动的心脏,努力平静下来,用申山话道:“我想知道您是不是申山人,我手上有一个通讯器。”说着她握紧手上的玉,抬动腿往床边走想拿给那人看,才走动一步,眼里忽闪现一粒银光,刺破细纱床幔,露出尖利的刀身。 是刀!在刺向她! 来不及躲开了,本能反应驱使117用手上唯一能发出力量的玉去撞击刀,两个硬物撞在一起,刀被改了向,刺穿了117手上捏着的纸,直直地射向地面。 刀的前端深深扎进地里的同时,玉也随之掉落。 117背部发凉,背上的汗淌过脊骨,她屏住呼吸,僵硬地侧头去看床上那人,却见适才伸在床幔外的手,此时无骨一样垂落在床边——出事了! 得了教训,117不敢轻易靠近人,她捡起地上的玉,把刀拔出来放在了桌上,赶紧跑去前院找京澄。 京澄用完了早饭,此时正端着托盘往他的院子走,托盘上是一碗粥和一个木勺子。 老远看见京澄,117飞一样奔过去,喘着气急道:“对不起澄大哥,我……因为点事让你朋友动气了,他对我动手,现在人没了动静,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后,京澄把托盘给117:“你端过来。”然后飞速赶往院子。 等117也到院子时,京澄正从侧房里出来,看见117,他道:“伤势没加重,只是白养了这些天。不过你找他是有什么事?” 这属于不能说出口的秘密,117不敢看京澄,低着头不说话。 “把粥给我,等他醒了我热给他喝。”京澄走向117,端过托盘后又道:“内伤情况又和之前一样了,你看要不要重新开药。” 见京澄不追究这件事,117很是感激,她立即保证道:“我回去琢磨一下,药熬好了给你端过来!” 心上有愧,做事便会过于慎重仔细。117涂涂写写改了五张方子,眉头蹙起后就没平展过。 第六十三章 :听闻公子休息在贵府 经此一事,117觉得那人是申山人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因为她都说申山话了,若是申山人,不可能伤害同族。她彻底打消了探寻那人身份的念头,只希望他快点好起来,早点离开府。 半个月后。 山上成熟了一种新草药,117和苏管家说了之后,管家就去外县雇人来采草药。 先前罗老夫妇做小工的消息传给了村里的人听,而这几天两老人又每天起早贪黑采草药,村里的妇人们留了心,把这事托人传给了在外面做工的丈夫。 这天下午,117走进村,竟看见村里出现了男性,他们正在家门口砍柴,有的坐在门前和妻子说话,或几个男人聚拢在一起聊天。 她出入村子这么久,还从未见到过年轻强壮的男性,更别说是同时看见六七个。 有男人看见了117,就问身旁的妻子:“那是谁?” 妻子说:“老罗家的儿子前年不是犯了恶病,直拖到了今年,眼见着人快……”妻子噤了声,因是不吉利的话,她改口道:“上了一回街就遇见了这么位贵人,他儿子的病就是她治好的。”妻子说完,又笑道:“不过还别说,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有这种本事啊。” “咱县的人吗?”丈夫问。 妻子答:“不知道呢,章婶子的口紧着呢,不过和咱没关,也少打听。” 丈夫笑着道:“咱县里哪有这种人物,你看看人家身上穿的衣服……” “怎么了?”妻子听了,把目光又拉到了越走越远的117身上,眼里看着那抹彩亮的倩影,喃喃道:“我只觉得那身衣服好看得紧,从没有见过,难不成还有什么来头?” 丈夫分享道:“我先前做事的老爷家,有钱的很,给我们这些做事的人吃的饭,都顿顿有肉。有次府里的夫人出门,我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嚯,那布料滑亮滑亮的,瞅着下雨天水落上面都要流掉。” 妻子听了被逗得大笑。 …… 到了罗大米家,117喝了口桌上罗大米倒好的水,罗大米站起身来,道:“小姐,在下有一事相说。” 117看着他道:“你说,不用这么客气的。“ 罗大米作了一揖,才道:“小姐,是我们村里人的事。我爹娘把上次受雇采药的事说出去了,这几天又跟着去采药,村里人看见了,就托我爹娘问问,您那还需要人手采药吗?” 原来只是这种举手之劳的事,117回道:“我回家了就去问问,问好了和你说。” 罗大米笑道:“我先谢过小姐。” 117现在已经认识所有常用字并且会书写,罗大米就开始教她书上比较复杂的字,和难懂的诗词文章。 傍晚时,把117送到府门口,罗大米就在外面等117的消息。 117把村里人的事给苏管家说了,管家听了道:“让本县人来做事的想法老奴也想过,只是打听到的消息,缅敖县内身强力壮的男丁余留甚少,各个都在不同地方做工,老奴就打消了这念头。他们如今回来了,那我明日就去问问,若能成,找本县人是比找外县人要方便些的。” 117立即跑去府外把这个好消息说给罗大米听。 - 丑时十二刻。外面突传敲门声,惊得守夜的仆人瞌睡全无。仆人手撑着地起身,擦着乏困的眼睛大声问:“谁啊?“ 外面有声音回道:“听闻我们公子休息在贵府,我们是来给公子送些生活所用的东西,还劳烦开门。” 虽然确有其事,但仆人留了个心眼,又问道:“你们公子叫什么名字?” 外面的人答道:“我们公子尊姓为京,大名单一个字,为澄。” 见都对上了,仆人从门缝里觑向外面,见门口站了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男人,手上提着盏油灯把他面貌照得清晰。他身上穿着单薄的布衣,因是一路风尘仆仆,布衣起着显眼的皱痕,颜色发沉。 没想到京公子家的仆人穿得这样寒酸,仆人暗暗想。他又道:“还请稍等,我去禀告我家老爷。” 仆人一路跑,先去敲了苏管家的房门,和苏管家说明了事情,苏管家道:“你去知会京公子一声,我穿好衣服就过去。” 管家去到府里大门口,把大门打开了,看着门外的人,先开口道:“我是府里的一位管事,我家老爷已经休息了,由我来招待各位,我已经派人去知会京公子了,各位先进来。” “打扰了。”外面的人道,又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见公子。”说完又转头看苏管家:“还劳烦您带我去我家公子的住处。” 另一边,仆人到京澄院子时,京澄还没休息,正在和苏护卫说话。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提声道:“谁在外面?” 仆人站住脚,答道:“京公子,是有人来找您了,还麻烦您去一趟。” 听了这话,苏护卫道:“恩人,你且去,这里有我照看着。” “那我快去快回。”京澄离开。 他来到府门口时,刚好听到随阳卫对管家说想见他,便高声道:“我这不是来了。” 听闻这声,门口的随阳卫及站在黑暗里的随阳卫,左手握拳置于胸前,半跪下异口同声道:“参见公子。” 京澄在心里笑,这大礼本该是给城主行的,这群随阳卫还挺会演戏。 走到管家面前,京澄问候了一声,管家也问好。 京澄跨过门槛去到外面,问:“我的马呢?” 黑暗里立即有人牵了匹马出来,马蹄子“哒哒”响。 京澄接过马的缰绳,对随阳卫道:“你们跟着我,把马车拉进来。”又对苏管家说:“还劳烦管家开一下偏门。” 苏管家笑道:“门已经开了。”作势就要引道。 京澄道:“不用了,我知道在哪,管家早些歇息,很晚了。” 老爷一向信任喜欢京澄,管家也就不再管,看一辆辆马车从偏门进府后,关好大门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117就醒了过来。她洗漱好后,就要去院子最后面的废弃房屋练功,忽瞥见院门口有个身影在墙后。 她拿起竖立在屋墙边的物什,警惕地看着那个身影,一边走近边道:“什么人?有什么事?” 第六十四章 :面临一次有前例的死亡 话音一落那身影就跳了出来,原来是府里的仆人。 看见117,仆人赶紧道:“小姐,老爷让小的来和您说一声,昨晚府里来了一批人,是京公子的手下,现在正守在院子里。” 原来是给她说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在院外等了多久,大早上挺冷的。 心上有所触动,117对他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 “欸,好。”仆人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 罗大米来教尹尹识字时,药也在这个时间熬好了,117就把药端去给京澄。 进了京澄院子,就看见院里多了两个生人,一个笔直地站在侧房门口守着,见她来也没有移动过目光,一个正在给院里的棕马喂草。 117进了正屋,把药碗置在了桌上。 京澄躺在榻上休息,见她来,打着哈欠站了起来,道:“来了啊。” 117点头,就要转身走,京澄叫住了她。 京澄道:“院里的人你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不过,离远些就是。”这些人个个手上沾了不少人命,穿得再破烂也无法遮掩身上的煞气,可别把这位奇才吓到做噩梦。 117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很赞同地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京澄朝院里另一位随阳卫招手:“你带苏二小姐去看运来的药材。” 117睁大着眼睛,好奇地问:“是我之前说的药材吗?” 京澄神秘地笑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117跟着那陌生男子进了院里的偏房,就看见里面放了三个大木箱,箱身同般大,长度看着约摸一米二,箱高半米多。 男人不言不语,蹲下身去开箱身上面精巧的锁,打开箱子后,就站立在了旁边。 不同药材混合在一起的药味冲向鼻子,117深深吸了一口气,忽觉其中有一味让她感到喜欢,她大步跨去药箱前,就看见箱子内里贴了层黄布,一枝枝草药整齐地堆放在里面。 三紫77!长红610! 她给京澄说的药都在里面。这些在申山只能在资料里得见,已经消失的草药,居然真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伸出手,想拿起草药摸摸它的根,闻闻它的味,才要触到草药,就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手,忙缩回手,只好喜不自禁愣愣地盯着,不舍得移开目光。 如果当时x经30药剂有长红610这株原料,她就不会另辟蹊径,换了一种又一种原料来复原它的药效,结果原料与别的药融在一起产生毒变,导致她中毒而死。 在申山发生的事,好像在随着她与这些原本梦寐以求也得不到的原料距离的拉进,渐渐从她记忆里远去。 x经30研制失败,她意外死后复活,但再没有起过研制药剂的心思。 以后会不会再接触研制,她不知道。有没有勇气面临一次有过前例的死亡,更不知道。 “这些草药都是你的,”京澄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你让人来抬去你院子,再不存进去点药,你那药房快被我掏空了。” 117不好意思地问:“真的都给我吗?这么多。” 京澄以一种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她,奇怪道:“你这人既然喜欢草药,怎么还这么大方。比起我用掉的药,这点草药不算多?” ……117想说的是,这些草药过于珍贵了,按药效来讲,这箱子里的草药,仅一株就顶了她药房里要好几味一起用,才能很好发挥药效的普通草药。 几箱草药还是被抬进了117的药房。 - 这天上午,117整理书房时,翻到了齐赐杏给她的信。想到如今自己认识字,也会写字了,117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一句句看起来。 齐赐杏给他的这封不能说是信,而是很书面正式的合同。 合同里,齐大将军提出的供药需求并不苛刻,才“百”字打底的数量。这点数量于117而言是非常轻松就能做到的。 想她在申山时签的合同,单次提供的药剂数量都是以万起算的。 她仔仔细细把合同看了三遍,又在心里琢磨,打好腹稿,才开始动笔回信。 写到一半时,京澄走进了屋子,看见她俯在案前,就问:“干什么呢?” 闻声,117想,这话应当她问他才对,自他朋友来了后,他除了非必要的吃饭拿药,就从没有离开过自己院子,日夜守在朋友身边照顾他,今天却破天荒出来了。 117站直身体看向京澄,毫不避讳,纸上的内容刺喇喇地暴露着,反问他:“是要拿药吗?”说着就要去拿钥匙。 “不是,”京澄在离桌案六尺远处的扶椅坐定了,拿过旁边桌上的一本书翻开,继续道:“来你这看看,好久没来了。” 那人难道好了?117心想。 又看京澄手里拿的书是尹尹最近一直翻看的,听说还差几页就看完了,她在书页里夹了条发带做记录。正想着,就见京澄把一条嫩黄色的发带捏在了指上,扬起来问:“你怎么在书里放了根带子?” 117忙解释:“这书是尹尹看的,那根发带用来记录书看到哪一页的。” 发带?京澄微皱起眉,又把发带给夹进了书里。又想起尹尹见了他就要躲起来的害怕样子,把书又放回了桌上。 他可不想他倜傥风流的人生里,有一笔惹哭小孩子令人耻笑的事。 117转头看书架上一排排的书,问京澄:“澄大哥,你喜欢看什么书?” “有奇闻异谈之类吗?” 没想到京澄喜欢看这类书,117摇摇头,书架上的书大多是关于做文章的。 “那要跑一趟远门去给他买了。”京澄轻道。 原来不是京澄看。117又握起笔,继续往下写书信的内容,京澄也静静坐着没了动作。 晚上,117找到苏管家,询问齐大将军在信上写的“答曰书可通过邮驿寄予本将”的邮驿在哪。 苏管家答说要去邻县,又和她说可以把信给他,由他去寄。 117觉得以后一定还需要寄信,况且她想多了解些这个世界的事,就拒绝了管家的好意,去与她的父辈说她要出门这件事。 苏易贤听后没有说话。 看她父辈脸上的神色,不像不答应,也不像答应,117心里打着鼓。 苏易贤抬起眸注视着117的脸,眉眼蒙了层淡淡的难以被肉眼察觉的忧虑。他声音平静道:“我实在是害怕有人将你认出来。” ------题外话------ 文中出现的药名属虚假编造,不具有真实性。 它只存在于本文的世界里。 第六十五章 :温雅无双的高贵公子 这话如同锣敲在了117心里,给了她一记提醒。她都快忘了,自己在这里的真实身份也是一个死了的人。 但是死人复活,乃是申山的超高科技都无法做到的,更何况是连电能都没有的世界。说出去不可能会有人信,就算亲自见到了,恐怕目击者还会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这个想法打消了117刚起的担忧,并也想以此来劝解她的父辈。她看向她的父辈,抬起的眸与正盯着她看的黝黑眼瞳相交了个正着……话全噎在了喉咙里。 她在父辈的眼神里,看到了如瞳孔发黑的灰一样黯然的深深忧心。 她的心不容忍她这样折磨一个正在老去,寿命短暂的人。 她耷拉着眼,在心里劝告自己打消想法,却听到她的父辈道:“你去,只是一定不能让人看见你的脸。尹尹她是从苏府出来的,不能跟着你去,不过我会让千蝉暗中保护你。” 出了父辈的院子,不知为何,117不觉喜悦。她看在身侧为她掌灯照亮路的仆人,是父辈吩咐送她回去的人。 “你回去。”她说,“这一路都有灯,况且我很熟悉路。” 仆人是不敢违拗主人的命令的,尽管踌躇最终也还是退下去,去给苏易贤复命了。 时间尚早,屋檐下的灯笼是才点亮的,天上的黑也没那么纯粹,是一种深蓝在泛黑。 走完了前院那段路,进入后院,天彻底黑了,一切都陷入黑暗。眼里什么也看不到,寸步难行。117仅凭着直觉走,就这样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一点晃动的光,那光的颜色些许独特,因为外面是被一层水青色的纸罩着。 被人提在手上的淡淡的青光矮矮的,离地面很近。不说那独特的灯,在府里像这般身量的人,就只有尹尹一个。 117高兴地朝着光走去。 尹尹听到一点声音,就警觉地把手上的灯的握柄抬高了一些,往前伸去照清前面的物体。 被光照亮的裙摆一眼就知道是117,尹尹浓眉大眼的小脸展现出开心的笑:“小姐,我正想去寻你呢!” “走,一起回去。”117接过尹尹手上的灯,琉璃质地的灯柄发着温热,她握在了尹尹握过的地方。 吃完晚饭后,两人一起把碗洗了,正收拾厨房。实际上是尹尹在做事,她不肯让117动手,但想让117陪着她。 “你看墙上的影子,小姐。”尹尹突然道,拿着抹布的手指着墙上被光放大的黑影。 117看那被放大得快变形的影子,笑了笑。这影子若是出现在申山,是件稀奇事,不过她来到这后已经见惯了。 墙上突然多出了一只兔子,117好奇地去看尹尹,就见她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做着117看不懂的动作。 尹尹扭过头,笑道:“小姐,你也试试!” 117尝试地把手也像尹尹那样做,墙上果然出现了一只兔子。117颇感惊讶地看着兔影子,那两只耳朵很有标志性。 看117从没见过,尹尹又教117别的动作,影子在墙上又变化出别的动物。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翌日。 吃完早饭后,117正要去苏易贤院子找他,跟他说她要出门的事,走了一会,就看见贴身护卫正朝她走来。 贴身护卫快走到跟前时,唤道:“小姐。” 两人走在一起停了下来,117问:“爹和你说了你要同我去邻县吗?” 护卫答道:“大人和手下说了,请小姐放心。” 那就不用再去知会一声了。117又折转回院子。 因要出远门,所以药很早就在炉上熬了,现下已经熬好了,可以端去给京澄。 去到京澄院子,看见院门口把守着两个男人,117的脚步顿了顿。这肯定是京澄朋友的手笔。 身后的贴身护卫见到这情形眉头皱了皱,对117道:“小姐,容在下去说一声,您先在这等着。” 离得也就五米远,护卫说的话和院门口的人说的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守在门口的人虽然言语恭敬,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放人进去。 在自家的院子遭受出入受限的事,贴身护卫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转头走向117时,他敛神道:“小姐,把药给手下,让他们端进去。” 117没说话,把托盘交给了贴身护卫,贴身护卫又把药转交给守门人。 既然药已经送到了,117就要走,突然有一道声音叫她:“你要出门吗?” 她停住脚,侧过身看声音的来源,就见京澄正朝她走来。 她又走到院门口前,门口守着的那两个人进到了里面,冷不丁就看见了院里的白色身影。 人是背对着的,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背上,与身上白得不沾纤尘的衣袍,在颜色上形成两个极端。画面很夺人目光,看着莫名让人触动。 见京澄要走到近前了,117赶紧挪开目光,白衣黑发画一般美丽的身影却在脑海里定定地挥之不去。 见117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又身着男装,一身装饰等虽从简,但穿戴得十分整齐,腰间的腰带及配饰都一丝不苟地缀在身上,京澄便问:“你要出门?” 117点头答道:“去邻县寄信。” “介意再带一个人?” “你也想去吗?”117问京澄。 见京澄点头,117笑道:“一点都不介意。” “那我去换身衣裳。” 京澄复又走回院子。 117看他径直走去了那抹雪白的身影前,俯下身不知说了什么,很短的一个交流,就转身去了正屋。 白影未动过,好像定住了一样,背部直直挺立着。他座下的石凳,及面前石桌同117院子是一样的。 石凳窄窄的不宽,坐久了不舒服,所以117每回坐着,都会把一只手手肘支在桌面,身体斜着些,还要不时变换方位。 像那人这么笔直端正坐着,挺累的。 一身影从院墙后面出来,是那守门的人又站在了院门外,面无表情地站立着。 117慌忙挪开目光,身体也退后了几步,好不使自己是站在门口。 京澄很快出来了,换了身墨绿色的长袍,腰间缀上了那枚许久不曾见到,少了个青色玉珠的香囊,脚上的靴子有暗青色丝线绣的图案。 倘若不去看京澄的脸,这一身墨绿与他的体形,衬出来的就是一个温雅无双的高贵公子,偏偏那张脸使得这一身绿变了味道,看着只觉深不可测。 第六十六章 :不我能骑 马车早就侯在了府外,赶车的年轻人见两位贵家公子出来了,怯怯地偏过脸缩在车前。 是新面孔,看着比尹尹大几岁。117看了眼赶车人,然后和京澄先后进车里坐下,一人坐中,一人坐窗边。 座上有个木制的小方盒,下面压着一张纸。117拿起来看,上面写着:小姐,新做的饼,路上吃。原来是尹尹准备的。 尹尹现在一手字是被罗大米常常夸赞的,极工整娟秀。在117看来,与书上的字没多大差别。 她折好纸,打开盒子看,里面放着一排大小约手掌的三分之一的饼干,个个形状好看,散发香气,隐隐闻到其中有股青菜味。 “这是尹尹的做的?”京澄问。他颇爱尹尹做饭的手艺,不过只吃过她做的饭,这类小点心从没有吃到过,有些牙痒。 “你要吃吗?这么多。”117把盒子递过去。 京澄伸手捻了一块,尝了口,脸上一派享受。 三两下吃完了,口齿留香。 117捻着一块才咬了一口,笑着把盒子放去了京澄座位。她对这种饼的兴趣不是很大,更喜欢软糯的吃食,只是尹尹很爱做,她也乐意吃。 道路不平坦,马车行走颠簸,肩身随着马车的震动一颤一颤的。117的面色由喜转为平静,再转为难看。 好久没坐过马车,她竟无法适应了,此时被颠得胃里翻滚。 京澄气定神闲,轻轻阖着眼,马车的抖动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过了一小会,似是察觉了什么动静,他突然睁开眼,偏过头去看117,见她眉头皱成了一团,一脸忍受的模样,问:“你身体不舒服?” 117摇摇头,努力让脸上的表情好看一点。 “是车太抖了?” 117点头。 京澄忽然道:“想骑马吗?” 117愣了一下,思绪竟有丝犹豫。她从未骑过马,原本应该拒绝的,但当下却想试试。 见117不拒绝,京澄嘴角咧起好玩的笑,他起身掀开车帘,对赶车人道:“停车。” 驾车的人慌慌忙忙停下了车,赶快把身体挪到了坐凳的最边沿,好让京澄下车。 见马车停了,贴身护卫也驭住了马,又看京澄出了马车,他也下了马。 京澄走去贴身护卫身旁,问:“你去马车里坐着,把马空出来怎么样?” 护卫以为他要骑,点头答应。 京澄又走去马车前喊:“快出来。” 117掀开车帘出来,脚踩在了地上,又呼吸着旷野清凉舒爽的空气,才觉得好多了,眉眼瞬然就有了些光亮。 贴身护卫见这情形,怀疑地问:“小姐……您要骑马?” 117虚笑着点头,她害怕她学不会骑。 护卫在意的也是这个问题,他担忧道:“小姐,这马虽被驯得性子温良,但您从未有过骑马的经验,又未穿戴骑马的护具,还请小姐三思。” 护卫的额上皱起纹,神情俨然成了深思过重的老头。 这时京澄道:“有我在呢,她不会出事的,你放心。” 护卫脸上神色未变,不肯松口。 117努力忽视护卫的目光,去到了马前,把马的缰绳握在手里摩挲。 在护卫和京澄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117忽然踩着马鞍坐在了马背上。 两人眼皮皆跳了跳,就见那马“倏”地蹿了出去。 117没想到一坐上来马就会跑,原以为能先适应一会。 她左手上的缰绳没握紧实,右手想去抓另一条缰绳,马的速度却让她无法顺利完成这一动作。着力不平衡,她的身体往一边倒,全然不受控制,上身已经倾斜,只腿夹着马腹部堪堪撑着。 这番危险情形,护卫飞地跑去追马,京澄也使了轻功。 眼见着马把117甩下来了,护卫心一滞,牙关紧咬。 两人赶到要接人时,117已稳稳站定在地上。 “小姐!您没事!”护卫担心地打量117的身体。 117平复着心跳,摇了摇头,呼吸还未稳,说不出话来。 “把车赶过来——”护卫朝后面的车夫喊道。 “不。”117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护卫看向她,她手指着不远处又乖乖站着的马,道:“我能骑。” 这回京澄也劝道:“算了,下次教了你你再骑。” 刚刚她要是抓住了两边的缰绳,是能顺利骑行的。试了这一回,她觉得比起忍受飞行器被反弹气层带来的撞击力和重力,骑马还是轻松一些。 她实在不想再在马车里颠簸了。 她抿着唇,虽没拒绝他们的话,但脸上的神情分明是抗拒的。 气氛有些僵持,京澄笑了笑,道:“那不然我坐在马上,你要是能骑好再放我下去。” 这是最可行的办法,护卫只好妥协。 吸取了教训,117把两边绳子拢在一起轻轻握在手里,再踩着鞍上了马。动作没牵扯到马,这回马顺从地没动。 看117坐定了,京澄飞身上马,与117的身体保持适当的距离坐着。 “好了吗?”117问。 京澄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好了。” 学着京澄他们骑马那样,117扯动缰绳,同时两腿的小腿肌肉发力,在马腹部撞了一下,马顺利地跑了起来。 京澄的笑声被卷进一呼而过的风里传入117的耳朵,他说:“不错啊,一次就会骑了。” 117嘴角也隐隐有笑意,是成功的喜悦。 也不知道骑了多久,荒野无边际的路变得越来越窄,路旁出现了葱郁的树木,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座城池。 想到她不认识路,117就停下了马,她调转马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她才发觉她骑太快,贴身护卫他们的马车哪能跑这么快啊。 身后又响起动静,117转头看去,见京澄跳下了马——她这一路都忘了京澄也在马上。 京澄面色如常,也抬眼眺望远处,问道:“我们等他们追上来再进城吗?” 117跳下马,点了点头答道:“对。”腿有些酸,她看着地上的石块,坐在了上面,瞬时觉得舒服极了。 坐下来观察四周,她才发现很远处有一条路,大批车马、一群群人通行在那条路上,来往匆匆。不知道那条路是通往哪的。 凝神去听,似乎能听见一点嘈杂的人声,117好久没见过这幅热闹多样的情景了。 第六十七章 :笑含着讽刺意味 街上很是热闹,人群拥挤,马车前进困难。 见车又停了,117在心里数数,约摸过去两分钟了,她叹了口气,对京澄道:“不然我们下车走路?” 京澄早有此意。 赶马的人把车停在了路边,117和京澄下马后,跟着赶马的人带路去邮驿所。 与缅敖只是隔了一条路,三浦县现下竟出了太阳,散发着模模糊糊的光挂在天上。 走在人群中,117莫名觉得很多双眼睛盯在了她身上,如有芒刺在背,使得她的步伐不再从容轻松,拘谨难受。 京澄忽笑出了声,117愁着眉,不解地看他。 京澄微低下头,轻声道:“你看看,都在看你呢。”说着用眼神示意117去看一处地方。 循着京澄的指引,117把目光移去那处,冷不防与屋檐下正用赤裸裸的目光打量她的姑娘相交在一起,才发觉上当了。 那姑娘惊慌失措,忙用衣袖遮脸,117也慌忙移开目光。看京澄脸上得逞的笑,心里有些恼怒,又拿他无法。 直走近了邮驿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117才松了口气。 邮驿所门口杂乱地停放了一辆辆马车和马。马脖颈上的绳子拖在地上,无人管束正在门前微微打转,却不会挪动地方,出奇的乖。 门口钉了块掉漆的长条木匾,写了“邮驿所”三个字。大门是敞开的,能看见里面有很多人。 赶马人侯在外面,117和京澄进去。 里面堂屋并不大,最里边分出三个区域,围成三个办事处。 空处有桌子凳子,站坐着各色各样的人,都是男性,按身上服饰来看各种身份的人都有。 伙计忙得团团转,见又有人来,看来人脸上的面具时愣了一下,也就一下,让人连注意都来不及,就听到他珠子一样快速滚出口的话:“公子是住宿运东西还是怎么的?” 说时他人已经走到了一张桌子前,脸上带着带着客气讨好的笑,把托盘里的茶水端给座上身着锦服的人,说了句:“您解解渴,不是好茶。” 后又看向117,两根眉毛吊起来了些,意思是117怎么回答。 “寄信。”117道。 那伙计这次明显的顿住了半下,没想到竟是名女子。 他伸出手引道:“还请这边来。” 他推开了一扇嵌在木墙上半米宽的门,出现在眼前的是条和门同样宽的狭窄长通道。 地上是木地板,两边墙也是木头,没有窗户,连孔也没有,只顶上挂了盏燃油的灯,但走过了这盏灯所照亮的那块固定地方,就陷入了昏暗。 好在通道一条直路到底。 伙计又推开门,光兀地照进来,117不适地抬手遮了遮眼。 门后是一个小房间,有个中年男人坐在案前,正执着毛笔在写东西。他的身后是一面同墙一般高的大木架,上面放了许多信件、书册及其他东西。 伙计道:“大人,寄信的。”说完摸着一面漆黑的帘子掀开,人出去了。 那案前的驿长头也不抬,只顾着写,发着哑的声音问:“寄去哪,地址给我说说。” 117回道:“是寄……” “停。”驿长打断了117,他抬起头,露出嘴边两撇边往上翘的胡须,道:“寄家书你来错地方了,离开。”说完又低下头,边写边提声喊:“阿杨。” “诶诶在呢。”一位伙计掀开帘子进来。 “把人带出去。” “这寄信还有不送的道理?”京澄忽出声。 那伙计的动作顿住,看了眼京澄,觉得是位不好惹的角色,为难地看向案前的驿长。 驿长依然不抬头,道:“我这什么地方打听打听再来。” “还用得着打听,就是个寄信的地方,拿人钱给人办事。说得好听些是官家场地,说得明白些你有钱别说寄信,人都给运。”京澄笑着出声,那笑含着十分明显的讽刺意味。 这番针尖相对让117一头雾水。她看京澄着了墨一样浓重的脸色,思忖之下没说话,突然想起来身上带着一样东西。 案前的驿长听了这话气上心头,猛地抬起头就要拿眼瞪京澄,却当见着京澄的脸时,狠厉的神色即刻弱化下去,嘴微张着嘴,生生把话更在了喉间。 京澄也不笑了,连眼神都不屑落那人脸上,神情不怒自威。 这个地方干的勾当他可一清二楚。天高皇帝远,便借着皇帝的名头狐假虎威,表面是说为官家办事,私下里只要有钱什么都办,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在这里一桩桩一件件成交,在这个地方经手的女人、孩子数不胜数。 外面那些马车,谁知道哪一辆就装着一群哭戚戚瘦弱如柴的被拐来的人。 117摸出来一枚和手指同般大的刻画了文字的薄铁片,上前给驿长看,道:“还请看看这个。” 这铁片是装在齐赐杏给她的信的信封里的,但是信里没提到这个东西,117不清楚是不是需要出示才能寄信,所以带来了。 那驿长本不想再理会117,却见着京澄上前了一步,心上一凛,就装模作样地拿过铁片看了一眼,见到铁片上的图案时,他神色变了变。 这是军队的通信证物,这枚是齐将军的,直通他的军营,怎么会在这个身着异服的小女子手里? 他咳了一声,摸了摸嘴边的胡子,摆着架子问:“哪来的?你要寄什么信?” 京澄忽冷笑一声,道:“这信难寄,黄天漫土,路长梦多。” 117转眼去看京澄,见他脸色很是屑然,好似和这驿长有仇一样,又去看那驿长,却见驿长神色大变,饶是117都瞧出来了他的脸色不好看。 方才不是这样的,是京澄的话…… 她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怎么了,只道:“东西是大将军交给我的,至于寄什么,这是我和将军的事,我不能说。” 这次驿长没有多话,站起身在架子上一个大木箱里取出一张平整的纸,又问了些寄信相关问题,117一一回答了。 驿长埋头录写。 静静等了一会,驿长把纸推到117面前:“还请看看是否有误。” 仔细查看了一遍,地址及其他问题都正确,117点了点头,把信搁在了桌上。 驿长又把纸和信都拿过去,起身在架子另一只箱子取出一枚章,箱子的盖落下时,上面的锁撞出“叮叮”响声。 章盖下了,寄信应该就完成了。117问:“给多少钱啊?” 驿长道:“寄去军营的信不要钱,还请放心。” 117觉得过意不去,拿出了一个小锦囊,里面装的苏管家为她准备的寄信钱。 她把里面的钱票放在桌上,转身看来时那条狭隘的路,头也不回地原路离开。 驿长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空处,坐立难安,看还没走的京澄,翕动着唇问:“阁下是?” 京澄侧头看了眼漆黑通道里117越走越远的身影,留下一句“积点德”然后大步去追117。 ------题外话------ 国庆节快乐呀! 第六十八章 :去买点东西 走到大堂,117目不斜视地走出到外面,看赶马人蹲靠在墙边,见她出来了,赶紧着站了起来,无措地站着。 117往里望了一眼,京澄还没出来。 她呼了一口气,洒在面具上,带给脸一股热气,接着便觉得湿湿的。 “走。”京澄出来了。 赶车人小步跑至两人前面带路,京澄喊住人:“你先回去马车等着,我们现在还不回去。” 赶马人微微弓着身体点头,径直走了。 117愣愣地看京澄,脑海里还在疑惑他对待驿长的言行。 京澄脸上展现笑意,转头道:“我不认识他,只是对他有意见。” 这算是私事,117原本也没想京澄会给她解释。如今解释了,她点点头,然后问:“你想去街上逛逛吗?”想到那拥挤的人群,她有些抗拒。 京澄抬脚就走:“去买点东西。” 117只好跟着。 跟着京澄来到了街边,街上的人只多不少。 鼻边飘着香甜的气味,京澄站住脚,举目望了半圈,朝一处摊位走去。 那摊位前已经排了几位买米糕的人,见京澄过来,又热情吆喝:“公子买米糕吗?还热的呢。” 京澄指了指木板上搁着的那堆已经包装好的米糕:“来一包。” “好咧,一百钱。”卖糕人把糕点递过来。 京澄递过去一张钱票,接过米糕。 卖糕人:“客人好走,下次还来!” 117看京澄手上用黄纸包装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京澄:“米糕,你吃吗?” 听起来不错,117道:“回去的路上在车上吃。” “你有想买的东西吗?”京澄又问。 117摇头。她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有什么东西卖。 路过一个卖刺绣物的摊位,京澄忽然加快脚步,往摊位走去。 京澄又往前走,他长得高腿又长,一步当两步使。街上见不着比他高的人,众人看见他的脸纷纷侧让身体,他在人群里穿梭无比轻松。 117跟紧他,在人群里摩肩擦踵,匆匆间忽撞到一位女子,女子娇声“哎哟”。 117忙站住,担心地问捂着下巴的女子:“没事?” “你下巴被撞试试。”女子身旁一位同117一般高的男子不高兴出声。 117抱歉地看男子,道:“我们找个大夫瞧瞧,若有事我会出钱治疗。” 那男子这才不说话,只皱着眉看女子。 女子手离开下巴,摆摆手:“没事的没事的。”说时抬眼悄悄打量117,但面具外面就只露了双满是纯粹又含着点媚的眼睛。 117迎上她的目光,她便慌慌移开眼睛,稍稍低头,用手上的手帕点了点鼻尖,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绯色。 没想到还有人比她还害羞,117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偏过脸不去看女子,又发现京澄早走没影了,心上便着急起来,急道:“既然没有事,我得走了,还请见谅。” 说完也不理会女子听完话后发愣的脸,快速朝京澄消失的方向赶。 “还请等一下!” 尖锐的女声穿透嘈杂钻入耳朵,117知道是那位女子,便转头去看,就见女子一手提着紫色罗裙,艰难地穿过人群跑了过来。 跑至近前,便大口喘着气,又见117还等着,边顺气边道:“你是女子是吗?” 117点头,“看不出来吗?” 女子不好意思地笑,“若不是你开口讲话,一开始没看出来。” 117看着眼前比她矮个头的女子,双手握在一起抬至胸前行了一礼:“适才的事实在抱歉,告辞。” 追到京澄时,117看他正捏着面手帕在瞧看,见117来,便递到她面前问:“你觉得好看吗?” 117觉得这淡淡水色,青丝线包边的手帕很是眼熟,想了一想,就想起来和尹尹最喜欢的那面手帕长得差不多。 不过,那面手帕被117收着了,她没跟尹尹说是因为京澄用了才不还给她。 她问:“你是要买给尹尹吗?” 京澄:“看见这手帕长得和那面差不多,才想起来还欠小姑娘一面手帕。” 难为还记得这点小事,117道:“我觉得好看,很像之前的,就是上头没有尹尹绣的字。” “到时候她自己绣上就是了。”京澄喃了一声,转身对摊主道:“老板,包起来。” 摊主利索地把手帕折叠成方形,然后放入一个薄薄的小盒子。 京澄手上拿着两样东西,问117:“你还没有要买的东西吗?” 117依然摇头。 “跟我去一处地方。” 京澄按在摊主那打听到的方向一直走,路越走越偏僻,人越发少。 街边的铺子都开着门,但里面见不着买东西的人。 京澄朝一间铺子走去,117去看店铺门匾,上面的字是“黄金屋”。 卖黄金的?117没想到京澄喜欢金饰,平时也没见过他穿戴。 进去铺子里,黄金没见到,倒看见里面堆着数不清的书。 掌柜的身量不高,手上捧着一沓快盖过头顶的书,正一本本分放位置。见有人来,稍稍偏过身体使眼睛看过来,轻声道:“客人买什么书?” 京澄站着,道:“怪谈啊,妖怪仙人啊,这些。” 掌柜把手上的一些书费劲地压在理好了的书上,道:“客人请跟我来。” 他走了几步,掀开一面绣着朵大兰花的帘子,进去是一间不大的房间,门口边上杂乱地堆着很多书,有的散乱在地上,看起来正在被人整理。 一排排架子隔着相同距离安放,架子侧边上都挂着个木牌,上面写的是书架上的书的分类。 掌柜走到最里边,指着一排架子对京澄道:“这些都是,烦请客人自己找看,有事和店小二说。” 话落时有一个矮小的人影从书架后面出来,来到了京澄面前,勾着头站着。 “机灵点啊。”掌柜的嘱咐了一声,然后出去。 京澄自顾在架子上一本本抽看那些书,而117的目光则落在店小二脸上。 也是个孩子,看着和尹尹一般大,脸上有块大疤,神情懦懦的,见117打量他,不自在地撇过身子。 117方觉这样做不好,就移开目光,也去看架子上那些书。 每一本名字都很吸引人,117翻开了几页,一看就被吸引了,捧着书就地看了起来。 “只能买书,不能看书。”在一边的店小二出声。说完这句后就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117。 “这样啊。”117把书放回架子。 “你想看吗?”京澄问。 117想了下,摇头。内容是很有意思,但打发时间还行,对学习识字没帮助。 第六十九章 :我是个负心汉 京澄买了一捆书,掌柜的也许是许久没遇见这么大方的客人了,还让京澄挑一本送给他,京澄让117去挑。 117还没从这些书的价钱里回过神来:一本大约七百钱,转化成申山的钱,一本七十元。 那书一本才她食指厚。 她胡乱拿了一本,然后出了店铺,被外面的太阳刺了下眼睛,才低下头看手上的书,竟是和医药有关的。 罗大米应当会很需要这本书——她想。 117抱着一本书和米糕,另一只手拿着装了手帕的盒子,转头看旁边的京澄,他单手拎着那捆在一起的几十本书,就像是拎着一个空布袋一样随意。 走着,京澄忽停住了脚,117也站住,问:“怎么了?” 京澄道:“有人在跟踪我。”语气轻描淡写。 117看他的手在拨弄香囊的蕙,突然想起在潭山他就是用这香囊上的珠子击倒秦敢的,就以为他又要这样做,便取下了自己腰间的一个配饰:“你用我的,你的香囊再受到撞击就要坏了。” 看117手上的饰物,京澄觉得有些好玩地笑了下:“不用。”又道:“你在这等我。” 说完缓缓转身,却以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远离了117视线,已经完全不知道京澄去哪了。 她只得找了块空地站着,等京澄回来。 那跟踪的人还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还一脸苦恼目标怎么不见了。 京澄以一种空泛的眼光打量着眼前还没发现他的男人,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股气,又想到这股莫名的东西正在给他制造麻烦,京澄的语气便很是不快:“你家大人实在狭隘。” “啊!”男人惊吓出声,转过身时身体软在地上,双目惊恐害怕地盯着京澄。 京澄眨了下眼,浓黑的睫毛轻轻覆在眼睛,又快到无法捕捉痕迹地掀开,地上的男人却因这个转瞬的动作吓得身体发颤,双膝扎实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公子,好汉饶命啊!我家大人并未有别的想法,只是,只是……” 明明都心知肚明原因,正因为如此,男人的肩膀才不可抑制地发抖。 京澄觉得不应当为这点小事烦恼,他来这人面前也只是为了警告他别再干丢自己性命的事,但见着这人这番做了亏心事而至于害怕的情形,很是无言。 “走。” 京澄只愿说这一个字。 得了饶恕,男子拾掇起发软的手脚,立了几下才能站住身体,扶着墙跑了。 回去到117身边,京澄笑道:“走。” 117点头,两人才走几步,边上一个铺子迎面出来两个人,一个老翁和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两人的手紧紧攀交在一起,更准确说,是美貌女人的手紧紧缠着老翁的胳膊,头几乎依偎在老翁胸膛。 ……怎么看都不像父女,117很疑惑,不过也只是路过看见,继续往前走。 “这——这是!” 余光里那老翁推开了女子,突向她们奔来——不对,是手抓向了京澄腰间的香囊。 京澄捏住老翁的手又快速甩开,不悦地看着老翁。 这回是当真不明白为什么了,117也站住脚看着。 “这香囊怎么会在你身上!”老翁大吼,混浊的眼睛睁大,脸上的皱纹更显眼了。 京澄面无表情,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要走,那老翁却来抓他的手:“你是她儿子吗?你是谁……” 京澄轻易地躲开了老翁几次三番抓过来的上面有白斑的手,终于道:“你认错人了。”说着又看向身后惊在一旁的貌美女人及身后仆人:“还不扶着你们老爷?想讹我?” 那群人仿佛才醒过来,纷纷好声好气恭恭敬敬来劝说老翁,老翁挣离他们的桎梏,上前一步眼巴巴地瞅着京澄,眼眶竟红了,他说:“不会的,不会的,这香囊是她亲手绣给我的……”他手又伸向京澄。 京澄退一步躲开,皱着眉头道:“街上这样的香囊比比皆是,你至于……” “上面有条鱼,我的小字是裕。”老人插嘴,说出口的话却让京澄顿住了。 闻言117去看香囊,见上面绣了“平安”两个字,有没有鱼不知道,但看京澄的表现……难道真有? 京澄抬眼看老翁,老翁擦了落下的几滴眼泪,再次问:“你是她儿子?” 她儿子?京澄笑了笑,不带有一点高兴意味的,只是皮肉扯了下。 “我不是。”他道。说完他解下了腰上的香囊,把它摊开在手掌心,在老翁一眨不眨盯着它的目光下,他问:“你是什么人?” 老翁沉默了,呼吸却加重了,喉咙里发出喘气声。 身后的仆人忙从盒子里拿出一粒药丸交由貌美女子,貌美女子捏着药丸手伸到老翁嘴边,细细嗓音道:“好老爷,您快吃下去。” 就着女子的手把药丸吞了,老翁的气喘顺了点,京澄却没耐心再看下去了,看了眼117,转身就走。 “我是个负心汉!”老翁嘶吼。 “她好吗?”老翁问。 京澄的脚步没作停留,步伐不快不慢地走着,好似全然没受这件事的影响,一直走到马车停着的地方。 117先上了马车,京澄把手上的书放在脚边,眼睛扫了眼117正要放到他这边座位的米糕,道:“你吃。” 117的动作停住,她抬眼看京澄,脸上虽看不出情绪,却直觉他心里有事。 她点了点头,解开米糕绳子,解到一半忽然停住,又看了京澄一眼。 感觉到注视,京澄看向她,问:“怎么了?” “这香囊上面真的有一条鱼吗?”117还是好奇。 “……”京澄的嘴角终染上笑意,他把手上的香囊送到117面前:“你看看。” 117接过香囊翻到绣了平安两字的另一面,在最底部的角落,看见了一条金丝线绣的锦鲤,才手指月牙那么大点,不细看根本不会注意。 这么小一只,锦鲤身上却连鱼鳞都有,看得117也想要一个这么精致的香囊了。 “挺难绣的我觉得。”她道,然后把香囊还给京澄。 京澄又把香囊挂回腰间,笑着看117:“还有想问的吗?” 117摇头。关及他人私事,她不好奇。 117不问,京澄却陷入了回想。 第七十章 :只愿你平平安安 若不是那来治病的贵妇人问起他的名字,京澄还不叫京澄。 他砸伤了圈禁他的那个奸佞之徒,一路问路,逃往贵妇人口中的繁华之地——京城。 他不清楚到底走了多久,依稀记得喝过几十条河的河水,但每一条河的河水都同样甘甜。 途径一个城镇,突然下大雨,前面刚好有屋舍,他悄悄躲在了一户人家后门的檐下。 这场突来的雨下了一整夜,他被困住了,又一向知道住在这些高大瓦舍里的人都不良善,不敢去讨吃,饥肠辘辘。 第二天清早,雨小了些,淅淅沥沥的。他按着空空的肚子靠在门板上,身体蜷缩着冷得打颤。 烟雨里出现两抹鲜亮的颜色,两把油纸伞像一张香香的大饼,慢慢地,缓缓地,越来越近。 他把头往怀里缩,只留出一双眼睛盯着那两个人,心跳的节拍与那两个步伐同奏——如若她们要对他做什么,他是有力气还手的。 “你回府里拿点吃食来。”两女子其一出声。 另一个女子听命提着裙子离开了。 他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女子,目光落在她云色的裙摆上,上面洇着水渍,染出一圈深色。 过了一会,原先的女子又回来了,接着身着云色衣裙的女子迈着莲步朝他走来。 她在他面前蹲下身,他这才看到她的脸,十八九岁的样子,瞧看他时眉目间是担忧与温爱。 食物的香气飘入鼻子,他低下头看她手上的包子和饼糕,看见了便不舍得移开目光了。 她抽出了他的手,冰凉的手指捏握着他的手腕,把手里的东西都交在了他手里,包括一枚紫色的香囊,上面绣了两个字:平安。 她说:“快吃。我也帮不了你,这香囊送给你,你和我弟弟差不多大,只愿你平平安安的。” 说完,另一个女子推开前面一栋房屋的后门,两人从后门进去,门被关上了。 这便是香囊的由来。 京澄不知道原来香囊在交到他手上之前,还有另一番故事。 可另一番故事又与他何干,香囊寓意着平安,这平安现在是他的。 马车出了城里,外面响起马蹄声,117掀开帘子去看,是贴身护卫追上来了。 先前在城里,护卫一直暗中保护着她。 纸袋里的米糕被她吃了好几块,看着剩余的一半,她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住了。 米糕甜味适中的味道和软软的口感太让她喜欢了! 回去的路上,117意外睡着了,等被京澄叫醒时,已经到家门口。 下马车看着暗灰的天,就知道时间不早了。 困意未消,117与京澄告别,打着哈欠回去院子。 尹尹很高兴117终于回来了,问街上好不好玩。 117把手上的米糕给尹尹,解下面具道:“米糕,你快吃吃。”她低头找了眼脚边的石凳,坐下后又道:“街上人很多,不是很好玩。” 尹尹迫不及待地把米糕咬在嘴里,眉飞色舞:“人多才热闹呀!” 117手撑着下巴看着尹尹,带着困意懒懒地笑。 第二天,117把掌柜送的医药书带给了罗大米,罗大米很是感激,对于药学的学习热情不减,进步速度就如同当初117学字一样。 这种勤奋的劲头,让117仿佛看见了很久以前,初次接触药剂的自己。 隐隐约约有一个想法诞生在117脑海。罗大米可以教她学认字,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教罗大米药学? 这个县里没有大夫,如果罗大米精通药学,就能延伸学习医术,只是要下苦功夫。 她当初是一头扎进了药学想研制药剂,从没想过当医生,所以才不会看病。 117把她的想法说给了罗大米听。 罗大米听后不胜感激,却婉拒了这个提议。他道:“小姐,在下有几分本事心里清楚,能接触药理已万分感谢小姐。只是成事者少有一心二用,我若能对药理知个一点半点,已然满足。” 117听了觉得也有道理。 于是她也不要罗大米教她习字了,她已然是可以自学的程度,开始专心教习他认草药,记药效,熟生长周期采摘方法。至于炮制方法,117都写在了簿上。 她是想把簿子送给罗大米,但罗大米坚持要抄录一份。 时间以难以捕捉的方式在流逝。 这几天117觉得热,尹尹便把箱子里的夏裙都收拾出来了。 117看了眼夏裙,长度依然是到脚踝,袖子到手腕,这么长,穿着还是流汗,心上有点不爽利。 这地方这点不好,四季会变化,却都只能穿长袖。 尹尹说:“小姐,这是闷热天,应是要下场大雨。” 117也觉得是这样。缅敖气候温和,太阳少见,从没有过这么热的时候。 晚上要睡觉时,外面果然滴滴答答下起了雨。起初是小雨,下了一阵,而后转为哄哄的大雨。 夜已深,117打了个哈欠,听着雨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第二天早晨,117是做着梦醒的。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安安静静的,听不见一点声音。 117掀开被子起床,借着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昏暗的光,随意理了理被褥。 洗漱之后,便是雷打不动的练武。 去到废弃的院子,听见里面传来舞刀的声音,就知道是京澄。 117永远弄不清楚京澄一天到底休息多少个时辰,许多时候他起得都比她早。 她自认为她起床够早了。 两人不说话,各自练武。 117现在学会了用剑,身体行动虽不如在申山时轻盈,但出手的招式更有攻击力,也学会了更多制敌方法。 京澄有时会点拨一二,教也是只教一两遍,而且学不会就不愿再教,学会了就让117自己领悟。不过117的表现一直是让京澄满意的。 “我朋友的病已经要好全了。”京澄道,身体的动作不停,剑在他手上划出条条虚影。 这是早已预想到的事,117点了点头,用手擦了把汗,问京澄:“你来我院子吃早饭吗?” “去。”京澄道。 虽然自从随阳卫里的两个亲卫来了,他院子的灶就生起了火,但是亲卫松林的厨艺……想起这,京澄握着剑的手一软。 他犹记得某次在野外,松林信誓旦旦说他来解决晚饭,结果烤的鱼条条都是生的,盐巴也只洒在一处。 后来又下锅炒菜,第一次端上桌的菜,盘里是快溢出来的汤,菜咬一口依然是生的。 再后来松林去学了厨,但京澄宁愿自己下厨也对松林做的菜敬而远之了。 第七十一章 :想念难以被传达 回到院子,京澄就看见城主正拿着本他买的怪谈书,端正身体坐在石凳上看。 厨房有炊烟飘出来,是松林在里面做早饭。 有松林在,连洗澡水都不用自己烧了,京澄很是高兴,快速洗漱了,换了身衣裳坐在城主旁边。 他握着茶杯,眼睛落在城主雪白没有瑕疵的脸上,像看着一具雕刻精细的雪人,但眼睛上黑黑的睫毛眨动,又让他回到实际中来。 “你答应过等你这趟任务完,就与我走一趟的。”京澄道。 申枣远淡淡道:“我一早就想走,是你不让我离开。” 京澄听了这话就如同吃了苍蝇,难受又吐不出来。当时他伤得那么严重,把他从苏今安的院子挪到他院子都让他心惊胆跳,还敢长途托运? 心里有气也得咽着,他这是自作自受!京澄看了眼城主的手,道:“手给我,我给你把脉。” 申枣远放下书,挽起衣袖,手伸向京澄。 冰冷的触感让京澄并不想多作停留,他的手指用了点力按下去,内里的筋骨血管在他指腹旁,而脉搏跳动有力。他道:“无恙了,再吃些时候药,内力也可以使用。” 申枣远收回手,问京澄:“你什么时候回去?” 说起这,京澄便发愁。对于心里的疑点,是越早解开越好的,现下城主好了,本可以离开的,奈何他萌生了想把117带走的念头。 上回他询问了117,117的表现显然是不答应的。京澄觉得他要从侧面出手。 去到117院子时,京澄看见尹尹正在绣一面手帕,那手帕就是他买的那面,不过她肯定不知道,不然早慌慌张张连盒子带手帕一起掷了。 看见他来了,尹尹装作镇定地起身,然后跑回了屋里。 京澄笑了笑。尹尹每回见到他就像见到豺狼一样,真是好玩极了。 尹尹进去后,117便从屋里出来了,看他来,就道:“可以吃饭了。” 吃完了早饭,京澄便与117言明他有话要说,两人一起去到书房。 落座后,京澄就问:“你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草药吗?” 117翻书的手一滞,不明白京澄为什么问这话。她肯定想的啊! 京澄见她感兴趣,就继续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里面生长着许多珍贵的草药,但从没被人发现!”据他所得到的消息,那个地方确实有一片林子,所以这话也算不上骗人。 “在哪?”117被引起了兴趣。 京澄:“我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但是我知道它在哪。” “很远吗?”117又问。 “有点远。”京澄回答的模模糊糊,想着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去的话,我是同你一起去的,不用担心安危。” 倒不是在担心这个。117沉着眸,她在想:京澄说的地方肯定不会是假的,她是很想去的,但让她犹豫的是要怎么和他的父辈说这件事。 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她的安危是被人记挂在心里的。 “我要和我爹商量。”117只能如是回答。 京澄默默松了一口气。只要117答应,苏大人那边他能说服。于是他道:“我去与大人相说。” 两人一起来到了苏易贤院子。 陈管家禀说老爷在书房,117就又转头去书房,到了书房门口,她先进去,京澄后一步跟进来。 头一次见117和京澄相约来到他这里,苏易贤的心忽然乱跳了下,心上浮起不好的想法。 117迎着苏易贤的目光,硬着头皮站在了桌案旁,连如何张嘴都要先在心里练习一遍,更何况是要说出口的话。 京澄却直言:“大人,我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我知道有个地方长着珍惜难得的草药,想带二小姐去看看,为此想征求你的同意。” 一字一字听下来,结果幸好不是他想的那样。但,这件事也是让他一直担心会发生的,终是来了。苏易贤身体微微侧向京澄,并没有立即答话。 若京澄不在,这话是安安单独与他说的,他会一口否决。但既然京澄来了,说明安安是打定了主意,并且有应对他的否决的办法。 这是铁了心要去一趟。 去一趟也未尝不可,只是他担心的始终是怕117遇见京城的人。 “那地方在哪?”苏易贤问。 京澄答:“在往尚国领土之外。” 在领土之外的是城主所居之处,117若跟着他去,也会与他一起在那里落脚。只是京澄没想到,他的回答却如定海神针一样打消了苏易贤的顾虑。 京澄说的地方不但远离京城,甚至远离往尚国,那去一趟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自从安安死而复生,他对许多事物皆已看淡,只要不危及生命,他都愿意放手让安安去闯一闯。 若是早年安安并非是待在深闺,也像如今一样看过一些事见过一些人,是否就不会那般迷恋皇帝。 这始终是苏易贤心里无法逆转的痛。 话说定了,就只差商定出发时间,全程117没动一句嘴。 京澄出了书房。 苏易贤看着117,见她的眉头蹙着,隐隐笑着问:“怎么了?爹让你去,怎么还愁眉不展。” 117无法说明白心上的异样感觉。这是她在申山几十年的生活里,知道要远行时心里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向来是说走就走。她居住的那个勉强住人的城堡,里面除了设备,没有让她牵挂的东西。而且申山的无形监控系统是连接报警系统的,所以申山从没有出现过偷盗事件,她从不会因此忧虑。 现在她父辈的腿已经好了,府里有一群仆人,还有贴身护卫和苏护卫两位武功高强的人,她在担心什么呢? 心不在焉地和苏易贤说了一会话,117脸上神情虽平静无波,却始终有一东西在冲击着她的心脏,让她时不时就想起她要远行了,她要离开她的父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回来这件事。 回到院子,听着偏房传来的读书声,那声音含里有尹尹无忧的笑,让人听了脑海就会浮现尹尹从不会消去的笑脸,117忽然想到在书上看过的两个字:不舍。 她不舍得父辈,也不舍得尹尹。 在这么一个通讯不便的世界,想念难以被传达,不舍便会以实质的形式,体现在样样事情,种种情绪上。 她若寄信,她会担心信能否成功寄到。若是她的父辈有要事与她说,那么,那封信是否能及时送到她手上。 可能发生的一切皆让不舍成为了一件实质的事。 第七十二章 :这些目光并不炽热 117坐在院子里听了一上午的读书声。 中午将至,偏房传出的声音弱了下来,隐约听到两人的说话声,然后门被打开,罗大米从偏房里出来,117抬头看过去,恰好与罗大米的目光落在一处。 罗大米低下头,站定身体作揖,道:“小姐,在下先回去了。” 117道:“我有话和你说。”说着起身,走到庭院中央道:“我们去书房说。” 进了书房,117直言道:“我要出一趟远门,回来时间待定,以后你只需要上午来教尹尹就行了。” 罗大米听后沉默了半响,而后面上显露着犹豫的神情。 117知道他有话想说却多有顾虑,就浅笑道:“你有话就说。” 罗大米这才道:“小姐,远行之路艰辛,更何况您是女儿身,还望多保重!在下望小姐一路顺遂平安。” 没想到会是一番关心和叮嘱。这还是罗大米头一次与她说私心话,点点暖意在心间升起散开,117点头,道:“我会的。” 送完罗大米出府回来后,尹尹一脸好奇地看着117,问:“小姐,您与先生方才在书房说了什么呀?” 117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道:“你一个人住这院子怕吗?以后……你有事可以找贴身护卫。” 为什么要找她哥?尹尹不解,一双大眼睛勾勾地看着117,道:“一个人住的话我会有一点怕,不过小姐为什么问这些呢?” 117却不说话了。她想,等商定好了出发时间,到时候再与尹尹说。 翌日下午,117去往苏易贤院子时,看见院子空空的,竟然一个仆人也没看到。 心生好奇,一路张望,想去问问管家发生了什么事,脚刚踩在台阶上要进堂屋,兀然就看到了堂内的两个高大身影——其间浑身雪白的身影太夺眼。 其中一个人是京澄,另一个人穿着混白色的衣物,头上戴了顶帷帽,两层厚的白纱垂落在肩上,遮挡其面貌。宽大的长袖下隐约露出来的手指同衣物一样白,让117觉得好似看见了神仙,比她在申山看过的茫仓神话故事里画的神仙图还仙。 雪白的人影站在她父辈面前,道:“在府里吃住用去的银钱我会差人送来,告辞。” 开口的清润之音又让117想起了先前在院子里看到的梦幻一幕,她不由想,倘若那梦幻中的人开口说话了,这声音是最符合的。 又忽然想到那置人于死地不留余路的凶狠,117便迅速清醒了过来,身侧的双手隐隐攥紧。 她已经不打算进去了,转过身就要走,却听到京澄的声音唤她:“今安。” “……”117阖了下眼,只好又转过身,眼睛抢先去看那一身白的人,但见他已经不在了,莫名松了口气,就去到京澄面前,说了句场面话:“你朋友要走了吗?” 京澄道:“他今天回去,”说着他问:“过几天我们也走?” 一说起要远行这件事,117心上就没了主意,只能说老话:“我和我爹商量再说。” 送客回来的苏易贤听见这话,便道:“那便六日后启程,快的话,赶在酷暑之前回来。” 现已步入夏初。 因着确定了出行时间,117这几天便每天都在拨手指头,心上的忧虑一天重过一天,每日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踏实,以至于忘了和尹尹说她要出门远行。 日子照旧如往常一般过,直到出行前一天的晚上,117开始收拾出门的行礼。 尹尹见117把箱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了,不明白地问:“小姐,您现在想穿这些衣裙吗?”下过一场雨后,温度又降下了,她以为还要等更热些的天穿才稳妥,不然会着凉。 117随口解释道:“我出一趟远门,明天就要出发了。” “啊?”尹尹觉得自己听错了。 117手上的动作顿住,才想起来还没和尹尹提起过这事,不好意思地道:“我忘记和你说了。” “那我可以和小姐一起去吗?”尹尹问。 看着尹尹脸上期待的目光,117摇头:“带着你不方便。” 尹尹不说话,丧气地垂着脑袋。 117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毕竟她早晚会回来的。 过了一阵,尹尹像是想明白了,开始帮117收拾衣物。 要睡觉的时候,尹尹突然走到桌前,问正在看书的117:“小姐,我今晚可以和您一起睡吗?” 看着尹尹稚嫩的脸上不安的神情,117以为是尹尹知道她要走了所以害怕,便把书合上,起身道:“睡,我们一起睡。” 117向来睡得晚,此时躺在床上不大睡得着。身侧的尹尹呼吸平稳,117转头看了眼,眼睛紧闭已然睡着了。 不知躺了多久,困意终于袭来,快要睡着时,耳边响起了尹尹模模糊糊的梦话。 117便抽出手轻轻拍着尹尹娇小的身躯,细细听着她嘴里念出口的话,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117睡得很沉,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117掀开被子起床,尽量轻手轻脚,没想到尹尹还是被惊醒了。 看117要起床,尹尹擦着迷蒙的眼睛也迅速爬下床,然后去到隔间她的卧床,快速穿好了衣服,对117道:“小姐,我去煮白米粥。”117不喜欢吃菜,只喜欢喝白味的粥,所以煮给117喝的粥里面什么都不会放。 看尹尹出了房门,117也出去洗漱。 早饭过后,有仆人来禀告117,说“老爷让小姐收拾好后就过去,京公子已经在侯着了。” 117没带多少东西——玉是必须带在身上的,再是换洗衣服,还有几本打发时间的书,最重要的是一把防身用的短刀。 去到前院,京澄正在和苏易贤交谈,见她来,两人都看向了她。 京澄站起身道:“二小姐来了,那我们就出发。” 看着京澄走出门了,117把目光看向她的父辈,但不敢直视苏易贤的眼睛。 她心里有想说的话,可不知为何,一句都难出口,只一味在心里一句句的重复“您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您保重自身……” 苏管家手上提着一个包袱,拿到117面前解释道:“里面是作伪装用的男子服饰,是按照小姐您的身量定做的。” 117看了眼包裹,依然紧口不言。 尹尹去接过苏管家手上的包袱,然后也抬着头看着117。 感受着落在身上的目光,117觉得这些目光并不炽热,仿佛溪水一样温情,却远比炽热更灼人。 117只低着头,明知道这样做不行,可是想开口又开不了,憋了一会,只得把身子转过去,动作却带动了蕴藏在泪腺里的泪水,眼睛不可预料地模糊,117慌了,快步朝停在外面的马车走去。 第七十三章 :房间里有人 苏易贤、苏管家、尹尹一行人也追到门外,看着117钻进马车。 尹尹跟去马车外,手扶着木板,把手上的包裹伸放进马车里,赶紧道:“小姐,您要早点回来,到时候尹尹一定能讲更多故事给您听。”声音已然带着哭腔。 117再也无法绷住眼泪,她偏过头对着马车的壁板,紧紧咬住牙。 “大人,那我们走了。”京澄骑在棕马上道。 “走,一路平安!”苏易贤道。 随阳卫驾着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府门口的人看着马车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感觉已经行至很远了,117这才刚苏醒一般掀开窗帘往后望,除了一条荒路什么也看不见。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与父辈道别,以至于离别前一句话也没能说。 她生自己的气,便闷闷地靠着壁板,眼睛直直地看着空处。 过了许久,忽然想到苏管家给她的包裹,就把目光看向马车门口处的包裹,起身去把它捡到手上。包裹拎在手上有些分量,117解开看,发现里面是几套男装还有银色的面具,衣服里面藏着很多张钱票。 马车一直行驶到了晚上才作停留,京澄轻轻敲了敲马车壁板,喊道:“出来透透气。” 117从旁边的箱子拿出吃食,立即下了马车。外面漆黑一片,看不清周遭的环境,京澄点了盏灯搁在地上。 围着灯席地而坐,117把吃食递给京澄,京澄又把吃食分给随阳卫,三人就着黑夜清风简陋地用着晚餐。 耳边有虫类的鸣声,时不时还有活物跃出水面的声响,117猜想不远处应是有一处池塘。 快速吃完了馒头,117又回了马车,知道京澄还有赶车人都还没吃完,就放心地拿出了玉。 血液流在玉上,灵魂出窍后,割破伤口的疼痛瞬间消失了。 117掀开窗帘望去,不远处是一条蜿蜒的江河,目光所及是一片荒野。 寻望着出了神,耳边突然响起帘子掀开的细微动静,117慌忙把玉扔在了地上,灵魂立即归体,玉在木板上砸出声响。 京澄掀开车帘,手提着灯往里照,问:“什么东西掉了?” 117的目光落在掉在车板的玉上,小声道:“是这……” 京澄循着117所指把灯又往前伸,烛光明晃地照亮了117所指处,京澄却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之前也是这样,玉明明在眼前京澄却看不见,117心里很是疑惑,但玉又关联着一个秘密,以至于不能去深究此事,不然只会对她不利。 117掩饰道:“刚刚有东西掉在这,被我捡起来了,你没有看见。” 听后,京澄把目光移向马车里的箱子,道:“再拿点吃的给我,没吃饱。” 117就打开箱子又拿了些吃食给京澄。 接着又日夜兼程赶了五天路,117的骨头都要被马车颠散了,整个人怏怏的打不起精神,面色泛黄。 是夜。 感觉到马车停下来了,117睁开眼睛,稍稍坐起身体,京澄掀开车帘道:“快下来,我们去客栈住一晚再走。” 听见有床睡,117终于勉强打起精神,下了马车。 不知已是何时,黑夜寂静得连风声也没有,不远处只有一座楼前点着灯笼,是为黑暗里唯一的光。 脚踩在土地上,摩擦出一点沙子的声音,车轱辘沉沉地滚动着。 客栈的店小二站在柜台里面,头靠在柜面,昏昏欲睡。 听见脚步声,店小二打起精神睁眼看去,就见一个穿锦踩靴的高大公子走了进来,生得相貌堂堂,在这小地方着实难见,让人瞧见了就挪不开眼,去细看时,却被眉眼间的凌势吓得瞬时惊醒。 店小二赶紧擦了下眼,然后垂下眼恭恭敬敬问:“公子住店吗?” 117跟在京澄后面进来,店小二才知道不止一人,心里好奇着这两人的身份和关系,又问了一句:“公子小姐是一起住店吗?” 京澄拿出钱袋搁在了柜上,道:“开三间房,外面有辆马车,牵进来后给马喂点草。” 钱袋砸在木柜面上声响不小。见客人爽快,店小二迅速接过钱道:“好咧客官,您的东西小的会给仔细看好。”说时取出来一串钥匙,解下三个,又拿了三个火折子呈到京澄面前,道:“三楼的房间都是空的,客人随意挑三间入住就是。” 京澄把钥匙和火折子分给117和随阳卫,另有一个店小二提着灯引三人上楼。 几双脚踩在木板上,木头结实的“咚咚”声打破了彻入心扉的宁静。 117看着店小二去点挂在走廊墙壁上的灯,灯发出柔软昏黄的光,勉强能看清走廊的样貌了。 很是普通样式统一的走廊,光秃秃的除了木板和柱子外没有多余的装饰,唯一有看点的是房门上的雕花涂了彩料,与117见过房门都不一样。 总算有点新鲜的东西去去乏。 客人带上来了,店小二道:“那几位客官好生休息,有其他需求就喊一声,小的们都在楼下侯着。”说完作了一揖就下楼了,脚步声轻轻响起,又很快消失。 117看向京澄,问他:“澄大哥,你住哪间房啊?” 京澄打了个哈欠,道:“你挑一间,我们随意。” 117指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房道:“那就这间。” 京澄点了点头,走去了旁边一间房的门口,正要用钥匙去开锁,动作突然顿住。 感觉到了些什么,117推门的手也停住,她转头去看京澄,觉得他通身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过于明显,117和随阳卫同时问:“怎么了?” “公子怎么了?” 京澄面上神情严肃,眼里有一丝疑惑,他道:“房间里有人。” 117立即上前靠近京澄,随阳卫也摸了摸藏在衣服下的刀。 京澄却道:“你们都离远点。” 117听话地后退,但保持在能及时支援的距离。 京澄这才去开锁,接着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117仔细听着动静,听声音京澄已经走到房间里面了,但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117满心疑问的时候,房间突然就响起了打斗声,而且气势凶猛。 第七十四章 :古老记载中别名叫魔法 117想去房门口看一眼,但想起京澄的话,只好站在原地干着急。 突然耳边响起跑步声,117心上一惊,倏地一高大的黑影像一阵急风从京澄的房间冲出来,还没等她看清袭来人的面貌,一只手已经掐在了她脖子上,手指逐渐收紧使得喉结受到挤压。 袭击者出招快得诡异,但既然已经察觉了他的用意,117迅速地抬腿踢其腹部,对方虽躲开了,但手远离了她的脖子。 而这时117快速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对着掌心重重一锤,袭击者疼得面部失色。他没有料到这名弱女子竟然会武功,以至于毫无防备,一时有些怔愣。 117发觉到这个机会,弯曲手臂用手肘击向对方的脖颈。 交手发生在眨眼间,彼时京澄已经追了出来,见117没事,松了口气,与随阳卫一起来抓这名袭击者。 见敌众我寡,袭击者不敢多加纠缠,从117的制裁里抽出手。 117还想去制住他,手刚摸到他的手,突然有火在手上蔓延灼烧,臂里的血管有炸裂的膨胀感,衣袖上有幽然的红色火焰在飘动,117痛苦难忍地扼住了手腕。 京澄见状也顾不得去追袭击者,迅速抬手拂过117的手臂,他的手掌所触之处,火焰瞬间消失。 随阳卫还想去追,京澄立即道:“你别追他。” 随阳卫听从了命令。 117眉头紧紧皱着,看着那个袭击者转了个弯消失了,并没有下楼去, 一楼的大堂传来吵闹声,其中一人声音很大,纵然在三楼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喊叫道:“我正做着梦呢,楼上突然咚咚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们管不管这事?” 店小二立即赔礼道歉,两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静了一阵,然后有轻轻的“噔噔”声往三楼来。 来到走廊,见京澄一行人竟都还在楼道,店小二心觉奇怪,但想到其他住客的诉求,作揖道:“客官,方才楼下的客官说楼上有很大的响动,所以小的特来求证此事,还请问客官此事是否属实?” 京澄睨了店小二一眼,神情平静道:“确有此事,若给人造成了麻烦,明日我亲去道歉。” “诶好咧客官,我这就一字不漏说给那位客官听,您好休息。”说完又作揖,转身下楼去。 117还没从烧在手臂上的火焰里回过神来。那火烧在她手臂,衣服却是完好无损的。而且火的颜色很奇怪,空有火焰的形貌,颜色却是红的,内里又有金色的颗粒在浮动。 很像是……灵异之力?——117突然想起来曾在网络上看到的关于氪乌乌星球的资料。 氪乌乌星球距离申山星球异常遥远,在宇宙的深处。 宇宙里,诞生出文明的星球不计其数,氪乌乌原本也如众小星球一样,泯然于众星球不会让人得知,但网上之所以流传其相关信息,是因为氪乌乌是目前发现的,异术体系最完整的星球,异术发展相较平稳。 异术,在茫仓的古老记载中有一个别名,叫魔法。 难道在这么早远之前,其他星球就已经存在异术星球族民活动的踪迹?只有这个解释能为117解惑,否则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澄大哥又是怎么做到让异术消失的? 后脑勺重重地跳着,117脑海里浮起着疑问,她抬眼看京澄,没有丝毫犹豫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墙壁上糊了纸的挂灯昏暗的光投在京澄脸上,光又聚出一个亮点倒映在他眼眸中。他面上的神情丝毫没有因117问出口的话发生一丝变动。 他后退了一步,离117有了点距离,才开口道:“那个人和你们不一样,甚至说,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117又问。 京澄把目光缓缓地挪到117戴着面纱的脸庞,准确无误地盯着她露在外面的眼睛,问:“你真的想知道?” 深沉的目光像是一把锁,把117的眼睛紧紧锁在京澄脸上。她从未在京澄脸上看过这样凝重认真的神情,像是亲眼看见在黑云遮天的恶劣天气,一艘装载满仓货物的船行驶在藏匿危机的海上,稍有不慎,飘晃如枯叶一样的船就会船翻货沉。促使这一情况发生的条件是狂风——也是非要问真相的她。 “如果知道真相要付出代价,那我不想知道。”117回道。就算知道了这些事,她也做不了什么,仅仅是确定了这个世界存在异星人。 见117脸上的谨慎神情,京澄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自胸腔震动。他稍低下头掩笑,下巴的轮廓在暗影里更显瘦削。 这一笑,让117也差点跟着笑了,她想不明白怎么总是不合时宜地笑,害她白紧张了这么一会。 京澄咳了一声,低低的笑声终于止住了。他又抬头看117,道:“白在你那待了那么久了,你居然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狼心狗肺一样,117吸了口气,张嘴正要解释,京澄却插话道:“停——”见117没把话说下去,他又道:“快睡觉,马上天都要亮了,明天我再跟你说这件事,一时半会很难说清。” “快去。”京澄又摆手。 117只好转身推开门进去房间,先用火折子把房间里的灯点上了,又回去门口关房间的门,看见走廊空的,京澄他们都进房间了。 经这一折腾,117困意全无,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团火焰。那种突如其来的灼烧感,并不是在皮肤表面燃烧,而是在血肉里。这些火像是微颗粒,一丝一毫在吞噬血肉。 想到这就毛骨悚然。 … 也不知到底睡了几个时辰,因为有心事,117早早醒了过来。 外面天虽亮了,但天空还还泛着青灰。 117换了身男装,把面具戴上了,然后打开门出房间,就看见隔间房门紧闭,京澄还在睡觉。 楼下大堂已经有几个住宿的人坐在一起喝粥,边说着一些轻快的话,打破了晨间的静谧,带来些生活的气氛。 117看见赶车的人单独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也在吃早饭。 见117下来,店小二一脸疑惑地盯着她,他记得没有一位如此纤细身量的男子住在客栈。 117走去柜台前,店小二一脸客气地问:“客官,您是住在哪间房?” 她不知道房号多少,因为房间外也没写,就回道:“三楼第二个房间。” 一听见声音,店小二脑海就浮现出昨晚进客栈的唯一一个脸上带着面纱的女子的身影,又听见117说的话,心上已了然,就问:“客官想吃点什么?咱这里有……” 听店小二报完了一长串的菜名,117根本不清楚都是什么菜,不好意思道:“两碗白粥就行了,可以送来房间吗?” 店小二热情回道:“能的能的,那客官您先侯着,我这就差人给您端上去。” 第七十五章 :目光像是带火的钩子 117又上楼去,上到三楼的楼梯走到一半,忽察觉走廊有人。 她停下来静静听着,听见那人走动了一步,脚步声很轻,但绝对不是京澄。 各人的脚步声不一样,武功厉害的人甚至能通过脚步声判断一个人的身形和体量,并估摸其年龄,她现在虽达不到这种程度,但判断一个脚步是否是熟人还是很容易的。 不论走廊的人是谁、要干什么,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是去把那位赶车人叫来,除京澄,他和她可能是这客栈里仅有的会武功的人。 打定主意,117正要下楼,却听见楼梯响起了脚步声,伸头看下去,就见店小二正端着托盘上来。 这脚步声也惊动了走廊的人,走廊的人也动了,117立即转头看上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深灰衣袍的男人甩着袖子从面前走过去,他并没发现她,在走廊转弯处从正对着楼梯口的窗户跳了下去。 是昨晚那个袭击者! 眼看袭击者又要逃走了,117心里急迫,想追上去看他逃往哪里,奈何身后伙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她只好大跨步上了走廊,快速打开锁进了房间,等待伙计来敲门。 … 吃第二碗粥的时候,有人敲房门,117转眼看过去,就听见京澄的声音响起:“今安你起来了吗?起来了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闻言117搁下筷子,顺带把店小二送给她的鸡蛋拿在手上,然后跑去开门。 瞧见117嘴边的粥米粒,京澄提醒道:“嘴边有粥。”又想到117既然在吃粥了,那就是早就起床了,于是自侃道:“原来我才是起得最晚的。” 不知道怎么接这话,117只得笑,然后把手里的鸡蛋递给京澄,问:“店小二送的,我不喜欢吃蛋,你吃吗?” 京澄伸手接过:“那我下去吃饭,吃完再来找你。” 117点了点头。 看京澄下了楼,117又坐回桌前,这才想起来还没告诉京澄不久前发生在走廊的事,想去追京澄,但看粥还在冒热气,再不吃就冷了,便只好先把粥吃完。 喝完粥把盘子端下楼,到达大堂抬头就看见客栈门口站着三个孩子,个个身体瘦弱如柴,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也脏又破,看起来像是流浪儿童。 见有新面孔出现,三个孩子都把发亮的眼睛看向了117,瞧见银质的面具,又害怕地把目光挪了回去。 客栈的店小二正往三个孩子手里塞馒头,那馒头被抱在怀里,比孩童们的两只手加起来还大。 流浪汉,更甚至是流浪儿童,这在117的认知里是只存在故事中的人物。申山是不可能存在这类人物的,作为宇宙里幸福指数最高的星球,星球里的每个孩子都有归所。 她走去柜台,想把碗给店小二,却发现站在柜台前的人换了,成了一男一女,穿得很体面,想来应该是客栈的掌柜。 见她手上端了碗,掌柜提声喊了个名字,又对117说:“客官您用完饭把碗搁着就是,店小二会上楼去收的。” 117回应道:“没事,我刚好下来。” 很快就从后厨出来一个店小二,快速把117手里的碗端走了。 117去寻京澄的身影,在大堂角落里找见了,京澄坐在之前赶车人坐的那张桌子吃饭。 知道京澄吃饭慢,117就出了客栈想到处瞧瞧。 外面那三个孩子正围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啃馒头。其中一个孩子注意到了打量的目光,便抬头迎上117的目光,眼神很是警惕和机敏。 这时117转头看向了别处,巡视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又想起了她的马车应该是停在后面,就打算去客栈后面看看。 绕到后面,才发现有高墙围出了一个院子,有一扇门但是锁着的,只能从客栈里面进到后院。 117又回客栈,寻一个店小二问了路,然后来到了后面的大院子。 院子里有马厩,里面分隔关着五六匹马,有店小二正在给马喂草,其中有一匹棕马是京澄的,赶车人在喂。 117看着这些马吃东西的样子,觉得棕马和其他马的吃相差距也太大了。 店小二也注意到了,看着随阳卫趣笑道:“大哥,您这马吃起东西来和人一样。” 随阳卫一言不发,只喂草。 店小二觉没趣,也专心喂马清扫马厩,拎水时看见117站在院门口,招呼道:“客人。” 117笑了笑以做回应,后又想起来脸上戴着面具,便重重点头。 找了一圈马车的停放处,找见了,117径直走过去,近到马车跟前,抬起一只脚踩在马车的板子上,弯着腰掀开帘子正要钻进去,突察觉马车里有人。 遭贼了。 她的身形顿住,不敢轻举妄动。若她不掀开车帘,而是转身跑去叫人,也不知道这车里的贼人会不会发觉。 117感到气愤,虽然马车里面的木箱子只放了吃食,但那是他的父辈用心为她准备的,就这么白白被贼人吃了。 心上有气,做事就会果敢些。117旋身下了马车,跑了几步把立在墙边的扫帚拿在手上,又折返回马车,把扫帚的木柄重重敲打在马车壁上,喝声道:“出来!” 这响动吓了店小二一惊,狐疑地看向117这边。 随阳卫见117那边有状况,向马车走去。 马车里面的人没有出声,一点动静也没发出来。 117以为贼人就要这样干耗着的,正想掀开车帘的时候,帘子却毫无预料地被全部掀开了,一张性感又俊俏得令人哑言的脸出现在117面前。 贼人要下马车,方向却是117这边,脸直逼向117,眼睛更是落在117脸上不眨一下。 落在脸上的目光就像是带火的钩子,被他目光所落之处皮肤在发热。 这般放肆的打量让117皱紧了眉头,她后退好几步离得够远了,才站定身体看眼前的男人,见他一脸轻松,像是没事人一样。 走过来的随阳卫面无表情地掏出匕首,以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把匕首横在了男人的脖颈。 男人面上依然是无谓的神色,甚至道:“我就吃了点东西,至于要我的命?” 117努力想转移注意力,可贼人喉咙里出来的话,嗓音像是被琴弦弹出来的低音调,每一个字都如实木一般沉,令人不得不惊叹这副罕闻的好嗓子。 来到这后遇见的人虽然一个比一个长得好,但也一个赛一个无耻,例如那个皇帝,例如这个贼人。 117在心里唾骂,突然注意到贼人身上穿的衣袍,不就是她早上在楼梯看见的那件——这个人就是袭击者! 眉心重重跳了一下,怒气更上了一层楼。可想到昨天晚上在她手上燃烧的火,117不由怀疑她和赶车人一起动手,都制服不了这个贼人。 “那吃食又不是你的,把偷说得这么干净。”117道,说完心脏跳如鼓,劝告自己这是缓兵之计!她必须这么做。 抵在喉间的利刃的力道加重了些,胡长这才害怕——来真的!他说话的声音不得不放轻,尽量不牵扯到喉咙,道:“姑娘行行好,我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第七十六章 :觉醒了魔灵之力 117觉这人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的。明明面容白润嘴唇殷红,哪有半点饿了三天的人的惨样。 苦于对付不了他的异术,117只能与他费口舌道:“这马车不是我的,真要追究的另有其主,你等他来了说给他听。”言外之意是去把京澄叫来。 一直盯着这边的店小二立即明白了这话,撒腿跑去找人。要是东西是在他们客栈被偷的,首要担责的便是他,好在贼人被抓了。 听见这话,胡长扬了扬眉,双手用力推了一把随阳卫,却见对方纹丝不动,那刀还稳稳地抵在他喉间,不悦道:“既然东西不是你们的,你们操什么心,等正主来了自有计较,还不把我放开?”他斜眼瞪随阳卫。 这么理直气壮,117听了觉得好笑。借用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就是——从未见过此般厚颜无耻之徒! 很快京澄过来了。 见正主来了,胡长立即狡辩:“这马车里的东西是你的吗?我可没有……”当看见京澄的脸时,话语霎然止住,屏住气害怕地盯着京澄。 京澄拿过随阳卫手上的刀自己握在了手上,目光轻轻落在胡长脸上。 胡长没想到马车里的东西竟是这个人的!不由直叹倒霉——这人可是个硬茬!他昨晚使在他身上的异术尽数失用,见情况不妙,单论武艺他又打不过,才想着要跑的。 京澄没说一句话,却比随阳卫更凶狠地把刀的尖刺在了胡长喉间,立即就有鲜红的血流下来,京澄语气冷硬道:“你最好把话经一遍脑袋再回答我,至于你那些鬼怪把戏,对我有没有用你很清楚。” 喉上的刀尖一点一点在刺破皮肤,再不说话喉咙就要被刺破了,胡长害怕了,急忙道:“大家都是同类人,有道是相见恨晚,有什么话你尽管问,我自当一五一十回答,我早上本来就想找你的,只是当时你房门是关的。” 京澄下手没个轻重,117看贼人的脖子已经流着一片血了,血液直往衣领口淌,看得她直抽抽,这多疼啊! 她赶紧道:“我早上确实看见他在你房门口,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把话问清楚了再动手。” 胡长听着这话又斜眼瞪117——还问清楚再动手呢,横竖都是挨打那他干什么还要说! 京澄收了刀,转头问117:“有帕子吗?” 117摇头,随阳卫却抽出了一条白手帕递给京澄,京澄把手帕扔到胡长手上,道:“捂住伤口跟我来。” 胡长一脸讨好地跟在京澄后面,凑近道:“我感觉到您身上的异术能给我治伤,是吗?” 京澄不理会这个问题,边走边问:“你叫什么?多大了?” “我叫胡长,二十二了。” 117注意到了胡长问的那句话,想不到澄大哥身上也有异术?而且能力是治疗? 三人都进了京澄住的房间,京澄把门关好,嘱咐随阳卫守在外面,不能让人靠近。 京澄拉开一个凳子,让117坐,自己也坐下后,才抬头看站着的胡长:“你坐下。” 胡长听话地坐下,捂着脖子好奇地问:“大哥您要给我治伤吗?” 京澄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道:“就这么点小伤,还用得着我出手?” “也是也是。”胡长忙应,又问:“大哥,您想问我什么?” 京澄反问:“你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胡长答道:“我虽觉醒了异术——我且称它为异术,但一直不得修炼之法。有时会觉得异术有所增长,但此种情况甚少发生,除去这几次之外,便再无进展。” 京澄:“发生这几次增长情况之前,你都做过什么事?” 这个提问让胡长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他躲闪京澄的眼神,小声道:“……床帏之事。” 117不知道这人在害羞个什么劲,不过这张五官出色的俊脸不论出现什么神色都像是在看优美的风景,观赏性十足。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117轻咳了一声。不怪她沉迷在胡长的面容里,是这类长相实在少见。 长得性感却不和成熟二字沾边,反而有些少年稚嫩之气,这才是这独特的媚惑感形成原因。他那一双眼睛像是极娇嫩的桃花化成的,看着会令人不知不觉就陷入情思中而不自知。 不过也看够了,117竖起耳朵一心听京澄说话。 京澄神情认真,又问:“你害过人吗?” 胡长赶紧摇头,解释道:“有一次遇见个人要打我,我把他抓进了破庙里用火烧他,那火在他手上烧了一个时辰才灭了,他痛得死去活来,可是手没出一点事。” 看来他想的没错,胡长的灵赋是攻击术,能力是金火之灵。因为没修炼过,所以虽觉醒了魔灵之力,但是灵力微弱,能召出金火之灵的形态已经属于天赋高。 京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原以为只有他一人莫名来到了天期大陆,可后来遇见了城主,现在还遇见了一个胡长,而且他们都是魔窘的魔族和天期大陆的平凡人结合生下的孩子,从出生起魔灵之力便被封印了。 在城主那边问不出关于他父母的一点信息,那么眼前这个……思及此,京澄抬眼看胡长,问道:“你父亲母亲在哪?” “不知道,我从小是被别人养大的,听养我的伯父说,我一出生便被人扔了。”胡长回道。 没想到身世这样坎坷,京澄敛眸喝了口茶,细细整理着目前所知的信息。 可以确定的是,胡长是第二代混魔种,生下他的母亲,应当是魔族和天期大陆结合生下的初代混魔人。 她母亲作为混魔人,身上的魔灵之力已经是被封印的,她又和天期大陆的凡人再结合,诞下的胡长身上的魔族血脉其实极微弱,所以昨晚他一直到房门口才感应到胡长的存在。 以前他感应到城主,可是当身处同一座城就立即感应到了。而且城主身上被封印的魔灵之力很浓郁,一开始他还以为城主是纯魔族血脉。 若不是遇见了城主,京澄不可能知道天期大陆还有其他魔族人存在;若不是他意外来到天期大陆,更不会知道原来除魔窘之外还有另外世界存在。 这个世界里的人不具备任何特殊能力,所有人都靠着一双手一身力气过着平凡的生活,弱肉强食在这里很少看见。 也是来到这里之后,京澄才知道魔窘是个多么乌烟瘴气的地方。 117见两人都不说话了,想开口说点什么,又立即提醒自己不要多事。出门在外,有时候少说话是能保平安的,这是她在罗大米给她看的书上学到的。 原本她就不太喜欢讲话,看了那些书之后,更懂得谨言于这个世界的重要性。因为她在书上看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平民说的话惹官生气了,那官就当众把他的头砍了,一点责任也不用负。 草菅人命可是这里的真实写照而非故事。 第七十七章 :他是童养夫 “今安,我想单独跟胡长说几句话。”京澄忽道。 “那我出去。”117起身,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把杯子还原地放进托盘,然后出了房间。 京澄目光落在胡长的手上,道:“右手的袖子挽起来我看看。” 胡长听从地挽起衣袖,露出皙白的胳膊,伸放在桌子上。 京澄修长的手指按着胳膊的皮肉,从手腕处一寸一寸探上去,指尖有如蚂蚁一般大小淡得发白的绿光冒出来——他的魔灵之力干涸得只剩枯死的根,再无发芽生长的可能,已与平凡人无异。 他稍稍垂眸,全神贯注地感知着胳臂里的灵脉,感知到其内魔灵之力的虚少,因是胡长大肆使用灵术,损耗极大。 魔窘盛行的修炼之术为双修,且是修炼基本法则。每位魔窘人受了成年礼之后,两家父母就会让早已相看好的女子嫁过来,或让男子入赘过去。 这种修炼方法京澄从幼年知晓起,就万分厌恶,乃至于他不顺从父母的安排,成年之后坚决不肯与一陌生女子双修,所以他的灵力进步缓慢得堪比被水滴穿的石头。 陈年往事,不想也罢。 “好了。”京澄收回手。这种混乱的修炼方法,是万不能与胡长说的,而如果不用此法,天期大陆不蕴有魔灵之气,是无法自行修炼的。 想到这里,京澄对于胡长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我很确定地同你说,这里除了你和我,再也没人拥有灵术。”京澄道。 胡长不解:“为什么只有我和大哥有呢?” “你知道昨晚我如何得知你在房间里的吗?” “大哥武功高强,洞察能力自然高!” “可我在门外时就清楚你在里面了,你身体没动过。” “那是……?” “我来自一个特殊的地方,并非天期大陆的人。”京澄停了一下,看胡长的反应,见他虽眉头紧皱,但面上未出现难以接受之神情,继续道: “我所在的地方,所有人都具有异术——真正的叫法应当是魔灵之力。我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感应到同类的存在,这是那个地方的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胡长觉得他仿佛听了一个精彩绝妙的话本,可是京澄平淡的神情没有一丝玩笑意味,这使得他确信这些话是真的,可是难以消解。 京澄明白他说的话难以接受,当初他知道原来除了魔窘外,还存在另一个天地,这里生活着和他们截然不同的人这件事,也用了很长时间来理解与了解。 当下他的目的,是让胡长不再修炼灵术,所以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去解释,便快言快语道:“我想同你说的是,这里修炼不了灵术,你再继续使用灵术只会更消耗身体,而且若这奇怪处让他人注意到了,会给你招来灾祸。” “那大哥的意思是?” “封印住。” “不行……”胡长立即拒绝。 虽然这异术没给他带来好处,但多亏发现了这异术,他才生了出来寻找修炼方法的心思,才鼓起勇气逃到外面来,才知道男子入赘是令人耻笑的。总之,是这异术支撑着他在与过往、和注定的命运挣扎。 如果不去探寻修炼方法,那他要去干什么?又回去当女婿?虽吃穿不愁但任人摆布? 拒绝的话让京澄眼里闪过讥笑,他嘴抿成了一条线,决断道:“这可由不得你,我不可能容许你乱用灵术胡作非为。” 这句话让胡长觉得冤枉极了,他从来没有生过害人的心思。他不过……他不过是想知道他到底该怎么在这世间生存,除去吃住在伯父家里,替伯父生一个外孙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活着的目的。 自他记事起,就有人让他记住,他是童养夫,将来长大了,是要嫁给伯父的女儿的。 他自小吃住都是与月满小姐,也就是伯父的女儿在一起。伯父对他好,月满对他更好,他十分乐意和月满相处,期待着成年之后与她成婚。 一切都顺顺利利地进行着。 直到成婚后的第二日,他突然发现自己体内流动着一股陌生的奇特力量,他跟寻这力量去感知它,慢慢引动它,没想到指尖竟莫名出现了一簇火苗。 这凭空出现的火苗把他吓到了,那天晚上,他找了个理由没与月满在一起,惹得月满很不开心。 但这出现在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里的新奇,最终还是胜过了恐惧,使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里研究这簇火。他试过把纸放到指尖上烧,发现这火竟然烧不掉东西。 后来小火苗变成能蔓延的大火,他意识到这火或许是可以修炼的,便与伯父说想出去远行,但隐瞒着原因。 伯父不同意,他就去求月满,可月满也不同意。 于是在一个夜晚,他只身跑出了府,什么也没带。 来到了外面,他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斑斓多彩的。他四处询问了解怎样可以赚到饭吃,他接触到了除月满和伯父之外的其他自在人。 他的生活变得忙碌且极其辛苦,这是与之前截然相反的生活。 可他发现这种日子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和手上冒出来火苗一样怪,怪得让人好奇,想去探索更多。 虽然自逃出来后,他的异术再也没有增长过,但他坚信是因为他没有找到修炼方法——反正绝对不会再回伯父家里去。 这样的日子并不长。某天他正在做工,一起做活的伙计拿着一张寻人告示进来,问画像上的人是不是他,说长得像他这样出色的人很难寻见第二个。 那画像上的人确是他,是伯父在找他。 伙计已经怀疑了,再在那地方待下去,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所以晚上他又跑了,连工钱也没要。 他不知道那么多条路哪条分别通往哪,只一路跑,饿极了,就干起了偷盗之事,才没被饿死。 如今两年过去了,这两年一直有人在找他,他这一张脸很难藏,虽逃过很多去处,可异术的修炼方法没有一点眉目。 如今终于遇见了也身怀异术的人,却告诉他没有办法修炼。 胡长的思绪乱成了麻,心里升起一股恐惧——他不想再过出门都要经伯父允诺的生活。 京澄看胡长的脸色变个不停,很是纠结痛苦的模样,便问了一句:“你有这异术也只能吓唬人,它不会与你带来用处,为何非要修炼?” 胡云闭着嘴不说话,因为觉得事情羞于启齿。他曾把他的事用讲别人的事的方法,讲与他人听,那人听了很愤怒,说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长,要习得安身立命之法,怎能一味寄人篱下。 胡长听得从脸到耳朵红了个透,再也不敢透露此事。他哪有一技之长!伯父说好好陪满月,哄她开心才是他该做的事,他也从来都是照做的。 第七十八章 :京澄领进门 午时用饭的时候,京澄把胡长也带上了。胡长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感谢得差点抱住京澄。 117嚼着饭,眼睛看着对面的胡长,他已经是第二碗饭了。 胡长的吃相比狼吞虎咽一词,不同之处是非得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了才吃下一口,但是吃得特别快,117都自愧不如。 她终于看见了吃饭比她还快的人,也有点相信胡长确实饿了几天。 原本是吃完早饭就继续赶路的,因为胡长的事,京澄便说要再在客栈住一晚。 晚上,117坐在房间看书,忽然听见下面的大堂传来点声响,不是有人在吵架,好像是一个女子在哭,哭声绵长。 117担心有事,就出了房门趴在木栅板上往下看,见一楼大堂灯火明亮,站了好几个人,京澄在,客栈两个掌柜都在,胡长也在。而胡长面前,站着一个瘦弱的女子,正是她在哭。 京澄察觉到楼上的目光,抬头就看见了117,便上楼来,站在了117身边,道:“在哭的女子是胡长的妻子。” “什么?”117觉得自己听错了。胡长看着那么年轻,连妻子都有了?又突然想到苏令十六岁就嫁给了皇帝,便记起来这里的人成婚早,于是道:“他妻子为什么哭啊?” 京澄答道:“胡长两年多没回去过家里了,他妻子劝他回去。” 117听后又问:“那掌柜怎么也在?”昨天他们来住店的时候,掌柜不在这里,她还以为掌柜另有住处。 “掌柜与胡长的妻子认识,知道胡长这事也看过胡长的画像,便一直留心注意着。好巧不巧,最近胡长就来到了客栈偷窃吃食,掌柜早就发现了也认出了他,但没有声张,偷偷赶路去通知了胡长的妻子。”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117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和京澄说她去睡觉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重又出发。 直到上了马车,117也没再见到胡长。 时间又过去七日。 离缅敖越远,温度便越热。117很想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只穿里衣,可又想起了苏管家说的话,只能忍着,任由汗浸湿衣裳,用书扇着风连连叹气。 日头小些的时候,京澄让随阳卫把马停在了一处树荫下,然后去敲马车的门。 “来了。”117应声。终于能出去吹吹风了,117把书放下,抹了把脸上的汗出马车。 京澄看117脸上如水在流一样的汗,两边脸颊绯红,笑道:“你穿的衣服是不是太厚了?” 117锁着眉摇头。她身上的衣服和京澄身上的是相同的布料,但京澄脸上却不出汗,赶车人也不出汗,就好似只有她一人活在了夏天。 而且外面除了燥热,一点风也寻不见。没想到四季变化会这么大。 看117热得难受,京澄就从树上摘了几片叶子替她扇风,117自己也用手掌在扇。 树上一直传来叫声,尖尖的拖长声音灌入耳朵,吵的耳朵疼。117仰头看树上嫩绿茂密的叶子,问京澄:“什么在叫?” 京澄道:“知了,一种虫子。”又问:“要我抓来给你看吗?” “它躲在树上怎么抓?” “你拿着。”京澄把手上的几片叶子给117,然后把衣袖挽了起来,顺着树干爬上了树。 117仰头看着京澄的身体掩在树叶里,见树叶摇得飒响,又见京澄稳稳踩在了树枝上。 没一会,京澄跳了下来,手上抓着一只比拇指大些的虫子,凑到117面前道:“你看。” 117看虫子身上有翅膀,就问:“它会飞吗?” 京澄轻轻捏住知了的身体,让117看它的背面:“会飞,但飞不高。” “那它会咬人吗?”117又问。申山没有这么小的虫子,再不济也有婴儿拳头大,而且是会咬人的,要是皮肤被咬破了就会中毒,人的脸会有一边变成黄色,还会发光。 如果不及早治疗,那黄色的毒液就会蔓延到全身,人会中毒而死。 听见这话,京澄拿疑惑的眼神看117,微微皱起眉头道:“怎么想的,它怎么会咬人呢?” 117觉得也是,这虫被抓在手上就不叫了,如此乖巧。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我可以看看它吗?” 京澄:“你拿着。” 117捻起大拇指和食指,把知了夹在指尖,细细查看它的身体,见它的眼睛跟黑珠子一样透亮,圆溜溜的又小,很是可爱。 看了一会,便又还给了京澄,京澄又把它送还了树上。 — 117已经不愿去计算时间过了几天,每天坐在马车地板上看书,力求心静,从天亮看到天黑。 “今安,你出来看看。”京澄在外面喊道。 不等马车停下,117赶紧弯腰出了马车,就看到廖阔的大地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城池,然后方圆数十里再也没有了别的建筑物…… 远远望去只见荒地和小山坡,这是个比缅敖还偏远的地方,而且缅敖县里面有那么多房子都住着人,这里只有一座荒城。 没什么好看的,117又进了马车。 马车一直驶到了大门紧闭的城门口前,随阳卫下了马车,在城墙面上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机关,鼓捣了一阵,墙面出现了一个三根手指宽的小口子,随阳卫把从身上拿出来的物件从口子递了进去。 下一时,大门上开了一个小门,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出来了,他手上戴着银质护套,对随阳卫抱拳道:“回领卫。”又对京澄作揖道:“医师大人。” 京澄牵着马靠近守门的随阳卫,道:“热了一天路,快把门打开。” 守门随阳卫把目光看向马车,道:“还请让手下查看马车。” 随阳亲卫回期把目光看向京澄,因着人是他带来的,手下要查看须得经过他的同意。 京澄便走近马车,敲了敲车门,轻声道:“今安,出来。” 117听到外面有陌生人的声音时就没看书了,静静坐在马车里听着,那生人说的话她一点也听不懂,只听懂了京澄说的话,便下了马车。 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117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看着很不好惹的人正盯着自己。想必就是他在说听不懂的话。 她忙下了马车站在京澄身边,抬头问道:“怎么了?” 京澄笑道:“没事,他们要看看马车。” 随阳卫查完马车,眼睛又看向了京澄身侧的117,回期却出声道:“还不去开门?”言外之意是医师大人带来的人,容不得他搜身。 随阳卫忙遵命,又从小门进去了。 高大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打开,117睁大眼睛看着。她没想到京澄竟然就住在这座城里? 当门里面的情形显出来时,117被吓着了。 门的两边整齐地站着两排高大的人,装扮一致相同,手上都有银色的护套,腰上挂着长剑。 想到要进去里面就要从这两排人面前走过,117不由得紧张起来,攥紧了手,心也加速跳动着。 京澄把手上的缰绳递给117,细声道:“你牵着马,跟着我走。” 117咽了口口水,点头把缰绳握在手上。 进了门,117就一直低头看着脚下,心突突跳。好在马在身侧为她遮掩了一边的目光,使得她的难受减轻了些。 第七十九章 :里面住着大人物吗 离城门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那些人的身影了,117才放松下来。她转头四处打量城里面,虽脚下的石路道路干净,街边店铺的牌匾也完好地挂着,但都闭着窗锁着门,显然城里没有人住。 观望着,突见一队身穿苏芳色长袍腰悬长剑的男人从转角处出来,直直相向而来,117移开目光,默默垂下了眼睛。没想到城里竟有人巡逻。 等那群人踏着整齐的步伐从身旁经过了,117才侧头问京澄:“这些人都是你的人吗?” 京澄笑道:“我没有这样大的本事,我只是住在这里。” 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平常人能进来的,117又问:“那这里面住着大人物吗?我进来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京澄低眸看117忧虑的眉眼,那神情俨然像一只殚精竭虑的老鼠,宽慰道:“这里住着这座城的城主。还有你是跟我住,你的性子哪里会给我惹麻烦。” “真的没事吗?”117皱紧眉头。 “你把缰绳给我。”京澄接过绳子牵着马,继续道:“别多想,一点事也没有。” 路有些长,好像走不到尽头一样,路过的店铺有百十家,通通关着门。 四周越发僻静,风却是越大了,吹在身上带来清凉,心神也不由变得平静。 感觉脸上黏了一层东西似的,117用手抓痒,摸到光滑的皮肤,才发现……她面具没戴!在路上太热了闷得难受,她就把面具取了,没想到忘了个干净…… 117龇着牙抬手对着脑袋重重锤了一拳,然后转身看身后,那辆马车还在很远的城门口呢,而面具在马车里。 京澄注意到117的动作,也跟着往后看,见她面上神情发恼,便猜到了是什么事:“马车待会会给你牵来的,你不用担心。” 117少有地绷着脸道:“我忘记我爹的嘱咐了,面具在车里面。” 原是这事,他也忘记了。于是道:“等到了我的住处,我那有面具,到时候看你喜欢哪个。” … 眼前出现了一座建有三层楼的楼阁,可看见层层门紧闭。 行至门前,两扇开的大门虽紧闭着,但门上无锁,只有一排木雕蛇,共有九只,模样相同。 京澄道:“这些蛇只有一条是能开门的,按错了就会有锐箭射出,人会当场被刺穿心。” 117吓得忙往旁边挪。这防盗也太凶狠了! 京澄按下了第七只蛇头,立即响起了“咯吱”的机关变动声,蛇的嘴乍然张大,117瞳孔跟着放大,惊了一跳。 没有箭射出来,蛇嘴里吐出来一颗白珠子。京澄取出了那颗珠子,所有蛇的嘴同时合上了,然后又一阵铛铛响,蛇嘴再次张开。 京澄把白珠放进了第三条蛇的嘴里,珠子滚了进去,紧接着门缓缓打开,少许灰尘从门缝里被震了出来。 京澄转头看117:“走。”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117赶紧跟上。 进去是一个厅堂,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放。再穿过幽暗的甬道,出了阁楼,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旷的场地,而远处有个院子。 没想到阁楼后面才是住人的地方。 一走出来,日光便毫无遮掩地晒在身上,直晒得头发、脸及耳朵都发热,才终于走到了院门口。 暗青色的木门一推就轻松地开了,随着门扇的移动,门面上镶嵌的水晶珠子流动着溢彩。 往院里看去,砖石铺地,彩料涂墙。院中央有一座流着水的形状奇怪的山,院墙边种着玉兰树,几只鸟正落在树梢上啁啾。 亭台廊檐雕梁画栋,俱是古色古香。 117被地上种的花晃了眼,红的粉的好不娇艳,枝叶皆是被修剪过的整齐模样。 县令府那院子和这富丽的院子一比,尽显寒酸,纵是苏府也不及这里美轮美奂。 跟着京澄步入走廊,117被木柱上精细逼真的雕刻迷得挪不开眼,边走边叹,又被廊顶上挂着的一排小水晶珠子相撞发出的清脆“叮叮”声吸引。 弯弯绕绕走了好长一段,眼前出现了一道乳白色的石墙,墙边栽种着木槿,墙上有道圆门。 穿过门,就来到了一个阔大的院落,地上铺出几条卵石路直通屋前,而没被铺石的泥地栽种着花朵,颜色有黄有红。 京澄蹲身到花前,伸出手指轻触花瓣,嘴里念道:“哎你们还好好的,没辜负我把你们从种子养到开花。” 风把花的细枝吹得微微弯曲,盛放的花苞重重地颤动,滑腻的花瓣摩挲着指腹,好似在回应京澄。 没想到澄大哥还会养花,117也蹲到花前,仔细观察着花的叶瓣,问道:“这是什么花啊?” “月季花。”京澄回。 名字真好听。117凑近花去嗅味道,隐约能闻见花香。 “你跟我来,我给你看面具。”京澄起身。 117跟着站起来,看京澄朝房屋走去,屋门上方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三个字:兴常院。 想到之前还大字不识一个,现在很多字都认得了,117不由感叹识字的感觉真好! 进到屋子里,就闻见一股香味,好似是糖和桃子一起化成的味道。 桃子是117来到这里尝过之后最喜欢吃的果子,便用力吸着气,恨不能把这股香气吸进肚子里。 京澄搬出来一个箱子,然后拉开给117看,箱子像折扇那般一面一面连着展开,每一面都挂着一个面具。 看见那些面具的第一眼,117就痴住了。最引她目光是一个白色的琉璃面具,面具耳部绑绳的位置挂着长条的饰物,而左边脸处斜吊着透明的点点珠串,面具外形像是没有耳朵的兔子。 117又去看别的面具,个个样式都别出心裁,模样好看得见之不舍。 如此精良华美的面具,送给她也太破费了。 117干笑两声:“这些面具过于精美,恐怕你得到它们都费了心力,我不要。” 京澄好似没听见这话,在那些面具中挑选着,又侧眸察看117的脸,然后拿起一个在117面上比较,笑着道:“这个面具的尺寸和你正合适,就这个。”说完就放到了117手上,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第八十章 :我可以睡马车 寄乐院。 京澄一进城,守门的随阳卫就把消息报给了随阳二卫,而松林从二卫那里得知了消息,便来告知城主。 “城主,医师大人带了个人进城。”松林道。 申枣远翻书的手停住,他侧身看向松林:“又捡了个半死不活的伤患回来?” “这次不是,那人是一名身体康健的女子。” 合好书,申枣远不悦地站起身,洁白的衣摆轻轻晃动,像雪被风吹动,拂起一片冰凉。 … “你要是不想在这住就搬出去,不然就别随便把人带进来,这里不是只有你在住。” 身后忽响起人的说话声,说话的语调话说出口的话并不吻合。 这听过一次就再也难忘的声音,让正和京澄推拒面具的117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就见那人站在屋外的廊下。当看见一身白衣,她便知道是谁了,刹地,停止了去看脸的举动。 却当看见屋内的女子转过头时,申枣远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没说出口。 这女子的脸他见过,是缅敖县令府的小姐。这张脸上的神情他更记得,看他时会用一种他很陌生猜不懂的眼神,好像是看见了一样很感兴趣的事物——无论如何与恐惧带来的恶意是两码事。 见来人,京澄上前几步走到城主面前,道:“你别把人吓着了,人是我用重金请来的,要不然才不愿意来。她开的药是你在喝,药效有多好你最清楚。” “吓”这个字眼让申枣远身后的松林皱起眉头看着京澄。 不用松林提醒,京澄说完就后悔说错话了,忙改口:“我是说人生地不熟地被我带来,你这就赶人走,这谁不会害怕啊,真被赶走了,这荒郊野岭连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 他观察着城主的脸,但那脸除了好看,什么情绪也看不见,就如他白雪的皮肤一样纯净。 “既然是来任职的,那就写一份酬劳书签字画押。”申枣远侧身看向松林:“你盯着医师大人写。” 三言两语间怎么就说到让她在这里工作了,117急得鼻冒汗,看京澄真去拿纸墨,立即追上去压着嗓子小声道:“我不在这里任职!” 京澄心里正乐开花,没想到城主来这一趟促成了他正愁没办法完成的事。他假意作苦脸状也小声道:“就做做样子,签字画押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住在这里。” 117觉得这句话很不可信,手指蜷缩捏紧成拳头,坚持道:“不行,这里不能住的话我就拉着马车在外面将就一晚,明天出发去看草药。” 没想到这样倔。京澄把拿出来的纸重压回砚下,盯着117的脸道:“看草药的地方很远,我们要去的话要做充分准备,明天来不及。” 117面上神情懦懦,却依然不肯松口:“那我也可以睡马车里,明天我骑马去找找有没有可以住的地方。” 知道117是县令府那位小姐时,申枣远就已经改变了驱逐人的主意。 毕竟在县府白吃白喝了那么久,吃穿用度的钱都还没给人送去,现下看117不肯任职,就知是京澄一厢情愿把人骗来的,于是道: “苏小姐,我在你府里住了那么长一段时日,如今你来到我这,我当好饭好菜招待你,你住下。你既和京澄关系好,就让他为你安排生活上的事。在这个地方,除了我,他便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长长的一句话说完,申枣远就转身离开了。 117直愣地看着他的雪影消失,抬头见京澄面上也有一丝怔住,就带着点埋怨意味笑着喃了一声:“你还说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哪算麻烦。”京澄也跟着笑,又想起来了城主说的话,瞬时来了兴致,高兴道:“来,我带你去选房间。” 这边申枣远回到寄乐院又拿起了书,松林替他沏茶,开着玩笑道:“医师大人远行了一趟,面相看着和善了不少呢,快要变成笑脸弥勒了。” 申枣远认真看书上讲的奇闻怪事,对付地点了下头示意他听见了松林的话。 松林熟悉城主是什么个性,毫不介意地继续自说自话,说上煮茶的动作也没停。 直到茶香飘溢,他合掌高兴道:“好了!”然后把茶倒入茶杯端去城主面前,献花一样道:“新寻来的花茶叶,新学的泡法,你尝尝好喝吗?” 申枣远喝了一口,评价:“好喝。” 松林面上在笑,心里默默流泪:也就城主会喜欢他做的东西,钟婪那个无心无脑的人惯会讥笑贬损他。 刚想到这,就听见城主问:“钟婪送东西回来过吗?” “还没回来过,也没信。”松林道。城主从西域回来身受重伤,无法把东西交给雇主,便由钟婪代为送交,那人去了之后就没有了消息。他做事向来独来独往,很是神秘。 “过几天还不回来我去找他。”申枣远道。 松林一听两眼冒光:“映梅庄在江湖中被传得神乎其神,许多人说是藏在悬崖下,难道真是如此?” “确实是,到时候你去了就知道了。” 见要带他去,松林乐不可支,忙回了自己屋子提前收拾要带的东西。 - 117住了三天,京澄带着她把各个院落逛、看了个遍,现在她独自在院子里走已经不迷路了,也知道有些地方是绝对不能去的,比如城主住的寄乐院。 此时看京澄一脸神秘,117小声问:“我们又要去哪?” “操练场。”京澄道。 “是什么地方?” “随阳卫训练居住的地方。” 那不就类似军营,117心里打退堂鼓,不想去,就道:“这样庄严的地方我去不合适。” 京澄上下打量117身上的随阳亲卫服饰,是他为了不让117惹人猜忌特意嘱咐换上的。他道:“你身上穿的衣服没人会怀疑的。” 117还是觉得不妥,就道:“要不然先征得城主同意?” 看117的胆小模样,京澄只得同意,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去同他说。”言毕起身掀开卷帘出去,外面的强光捡着空隙透进室内,随着竹帘的放下又被拦住。 书看到了最后一页,117起身去架子上拿另一本,选好之后,又坐回蒲团上,双腿膝盖弯曲放在地面,感受着布料下砖石透来的清彻凉意。 不一会儿京澄又回来了,喜道:“我们走,城主答应了。” 117仰头看他,见他正寻东西一副要走的架势,立即站了起来,把书放在了雕着梨花的案几上。 ------题外话------ 谢谢投的推荐票!(送你花花~) —— 终究逃不过写女主和男主的对手戏,感情戏实在太难写了,重度卡文。 别人写的男女之情如绵白糖一样细腻,我写的和沙子一样粗硌。 在我笔下,总觉得117和申枣远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很小。t?t 第八十章 :我可以睡马车 寄乐院。 京澄一进城,守门的随阳卫就把消息报给了随阳二卫,而松林从二卫那里得知了消息,便来告知城主。 “城主,医师大人带了个人进城。”松林道。 申枣远翻书的手停住,他侧身看向松林:“又捡了个半死不活的伤患回来?” “这次不是,那人是一名身体康健的女子。” 合好书,申枣远不悦地站起身,洁白的衣摆轻轻晃动,像雪被风吹动,拂起一片冰凉。 … “你要是不想在这住就搬出去,不然就别随便把人带进来,这里不是只有你在住。” 身后忽响起人的说话声,说话的语调话说出口的话并不吻合。 这听过一次就再也难忘的声音,让正和京澄推拒面具的117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就见那人站在屋外的廊下。当看见一身白衣,她便知道是谁了,刹地,停止了去看脸的举动。 却当看见屋内的女子转过头时,申枣远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没说出口。 这女子的脸他见过,是缅敖县令府的小姐。这张脸上的神情他更记得,看他时会用一种他很陌生猜不懂的眼神,好像是看见了一样很感兴趣的事物——无论如何与恐惧带来的恶意是两码事。 见来人,京澄上前几步走到城主面前,道:“你别把人吓着了,人是我用重金请来的,要不然才不愿意来。她开的药是你在喝,药效有多好你最清楚。” “吓”这个字眼让申枣远身后的松林皱起眉头看着京澄。 不用松林提醒,京澄说完就后悔说错话了,忙改口:“我是说人生地不熟地被我带来,你这就赶人走,这谁不会害怕啊,真被赶走了,这荒郊野岭连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 他观察着城主的脸,但那脸除了好看,什么情绪也看不见,就如他白雪的皮肤一样纯净。 “既然是来任职的,那就写一份酬劳书签字画押。”申枣远侧身看向松林:“你盯着医师大人写。” 三言两语间怎么就说到让她在这里工作了,117急得鼻冒汗,看京澄真去拿纸墨,立即追上去压着嗓子小声道:“我不在这里任职!” 京澄心里正乐开花,没想到城主来这一趟促成了他正愁没办法完成的事。他假意作苦脸状也小声道:“就做做样子,签字画押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住在这里。” 117觉得这句话很不可信,手指蜷缩捏紧成拳头,坚持道:“不行,这里不能住的话我就拉着马车在外面将就一晚,明天出发去看草药。” 没想到这样倔。京澄把拿出来的纸重压回砚下,盯着117的脸道:“看草药的地方很远,我们要去的话要做充分准备,明天来不及。” 117面上神情懦懦,却依然不肯松口:“那我也可以睡马车里,明天我骑马去找找有没有可以住的地方。” 知道117是县令府那位小姐时,申枣远就已经改变了驱逐人的主意。 毕竟在县府白吃白喝了那么久,吃穿用度的钱都还没给人送去,现下看117不肯任职,就知是京澄一厢情愿把人骗来的,于是道: “苏小姐,我在你府里住了那么长一段时日,如今你来到我这,我当好饭好菜招待你,你住下。你既和京澄关系好,就让他为你安排生活上的事。在这个地方,除了我,他便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长长的一句话说完,申枣远就转身离开了。 117直愣地看着他的雪影消失,抬头见京澄面上也有一丝怔住,就带着点埋怨意味笑着喃了一声:“你还说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哪算麻烦。”京澄也跟着笑,又想起来了城主说的话,瞬时来了兴致,高兴道:“来,我带你去选房间。” 这边申枣远回到寄乐院又拿起了书,松林替他沏茶,开着玩笑道:“医师大人远行了一趟,面相看着和善了不少呢,快要变成笑脸弥勒了。” 申枣远认真看书上讲的奇闻怪事,对付地点了下头示意他听见了松林的话。 松林熟悉城主是什么个性,毫不介意地继续自说自话,说上煮茶的动作也没停。 直到茶香飘溢,他合掌高兴道:“好了!”然后把茶倒入茶杯端去城主面前,献花一样道:“新寻来的花茶叶,新学的泡法,你尝尝好喝吗?” 申枣远喝了一口,评价:“好喝。” 松林面上在笑,心里默默流泪:也就城主会喜欢他做的东西,钟婪那个无心无脑的人惯会讥笑贬损他。 刚想到这,就听见城主问:“钟婪送东西回来过吗?” “还没回来过,也没信。”松林道。城主从西域回来身受重伤,无法把东西交给雇主,便由钟婪代为送交,那人去了之后就没有了消息。他做事向来独来独往,很是神秘。 “过几天还不回来我去找他。”申枣远道。 松林一听两眼冒光:“映梅庄在江湖中被传得神乎其神,许多人说是藏在悬崖下,难道真是如此?” “确实是,到时候你去了就知道了。” 见要带他去,松林乐不可支,忙回了自己屋子提前收拾要带的东西。 - 117住了三天,京澄带着她把各个院落逛、看了个遍,现在她独自在院子里走已经不迷路了,也知道有些地方是绝对不能去的,比如城主住的寄乐院。 此时看京澄一脸神秘,117小声问:“我们又要去哪?” “操练场。”京澄道。 “是什么地方?” “随阳卫训练居住的地方。” 那不就类似军营,117心里打退堂鼓,不想去,就道:“这样庄严的地方我去不合适。” 京澄上下打量117身上的随阳亲卫服饰,是他为了不让117惹人猜忌特意嘱咐换上的。他道:“你身上穿的衣服没人会怀疑的。” 117还是觉得不妥,就道:“要不然先征得城主同意?” 看117的胆小模样,京澄只得同意,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去同他说。”言毕起身掀开卷帘出去,外面的强光捡着空隙透进室内,随着竹帘的放下又被拦住。 书看到了最后一页,117起身去架子上拿另一本,选好之后,又坐回蒲团上,双腿膝盖弯曲放在地面,感受着布料下砖石透来的清彻凉意。 不一会儿京澄又回来了,喜道:“我们走,城主答应了。” 117仰头看他,见他正寻东西一副要走的架势,立即站了起来,把书放在了雕着梨花的案几上。 ------题外话------ 谢谢投的推荐票!(送你花花~) —— 终究逃不过写女主和男主的对手戏,感情戏实在太难写了,重度卡文。 别人写的男女之情如绵白糖一样细腻,我写的和沙子一样粗硌。 在我笔下,总觉得117和申枣远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很小。t?t 第八十一章 :去操练营地 跟着京澄来到马厩,京澄从马厩里牵出两匹马,两人骑上马出发。 马在城里奔腾,一路到了城后门,远远看见一队穿玄色束身衣袍的随阳卫守在那。 到近前,京澄下了马,牵着马走到这队人领头的面前,那人见来者是医师大人,恭敬地问去哪,几时回来。 京澄回道:“去操练营地,天黑前回来。”又介绍身后戴着面具的117:“这位是我带回来的人,想必你早有耳闻。她是女子不易展露面容。” 城门被打开,117跟在京澄后面牵着马出去,到了外面踩着马鞍重跨上马。 红日高悬,117眯了眯眼睛,用手去挡日光。 京澄在前面侧身看向117,招手喊道:“可要跟紧了!” 117点头,握住缰绳,骑着马尾随其后。 骑了约摸半个时辰,远处出现了一片黑影,在荒原里很是显目,猜想便是营地。 又骑行了半炷香,耳边逐渐听见洪亮的口号声,越靠近便如雷贯耳,令人听之心沸神荡。 早有随阳卫发现了他们俩去报给了回期,回期从场里出来,站在门口就等京澄和117过来。 马停下,京澄跳下马,回头看117,见她也下了马,没想到竟完全能跟得上他骑马的速度,心里对她又多了笔赞赏。 他走去回期面前道:“回领卫,我过来放放风,你不用管我。” 回期面上神情肃然,神情紧绷,刚才在操练那群卫士此时还没缓过劲来,他敛眸道:“那医师大人请便。” 京澄颔首,见回期又进了操练场,对117笑道:“走,我带你走另一条路进去里面看看。” 耳边是整齐划一的带出拳风的出招声和齐喝声,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117悄悄侧眸去看里面在训练的人,只一眼又赶紧收回了目光,跟上了京澄。 人也太多了,也不知道这么多人要多少房子才住得下。 走了许久,离训练场远了耳边静下来了,就看到前边仿佛到了路尽头,路的边沿光秃秃的,只看得见黄土。 见京澄还在往前走,117心生好奇,难不成前边还有路?便跟着,直走到了路尽头,瞠目结舌——衔接着土路的是长长的极其宽阔的石阶,下面的房屋成片地矗立,越望越望不到头,像是一条巨大的黑龙趴在大地上。 转头就见117惊得眼都不眨,京澄觉得真是带对地方了,这老实巴交的人铁定没见过这场面。他咧起嘴笑道:“走,我带你下去看看。” 台阶每一阶都筑得宽大,高度堪半指,应是为了好从下面搬运东西上来。 绕着走了一阵,117发现这些房屋都很新,撑着房屋的木柱摸着还是光滑的。 京澄解答道:“这些房屋都是新建的,后面还在建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竣工。” 建这么多房子养这么多卫士,也不知道那个城主是做什么大事的,117想。 目下这些房子都空着,因为随阳卫们都在操练场训练,应是遇不见人的,她在这里走就放大了点胆。 突然听见脚步声,117一凛,抬眼朝出声处看去,就见前面的屋后面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身上穿的紫灰色衣袍,腰带紧束,两只手腕都戴着护套,修长的手握着一柄剑。 见着前面穿青灰色衣袍的117,女人下意识低头行礼,没握剑的手搁置左肩,才要行礼,话到嘴边突觉不对劲,目光落到117的腰部,见腰肢纤细得内里无骨一样,才发现是女人,再抬头看身高——可不就是个女子! 阁主身边有五位亲卫,都是男子,什么时候多了一位亲卫她竟不知道?朱霜直视117面具后的眼睛,神情冷峻:“你是什么人?” 女人话才落下,京澄就出口道:“随阳亲卫。”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女人。他才知道随阳卫里竟还有女子。 117看女人面上明显起了怒火,不明白为什么,立即解释:“我什么人都不是,只是澄大哥的朋友,过几天就走了。”她特地把语气放得平静些,好显得话更可信。 朱霜听见这莺莺婉音愣了一瞬。和一群土里滚风里吹的汗子在一起待久了,乍听见这闺阁小姐特有的吴侬软语,竟不知怎么接话。 她把眉一皱,握了握手里硬得发冰的剑柄,道:“罢了,我去问回领卫。”说完就擦肩两人而过,快步消失在视线里。 “这里居然也让女子习武做事!”117惊道。和她在书上看的不一样。 京澄问:“听说过侠女这一人物吗?” 117摇头,不解地看着京澄,想听他再说下去。 京澄摇头笑道:“你久处深闺,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藏匿于人间的地方,叫江湖。江湖中人不谓男女之别,只论武功高下。” 117听着,觉得这江湖像她原来的世界,问:“那我也可以加入江湖吗?” 京澄笑出声:“说来,你会武功,且筋骨不错,与平常闺英闱秀很大不同,也算是半只脚踏入江湖了。” 两人又逛了一阵,见远处的天朦朦胧胧地发灰,另一边天的太阳越落越下,原本成簇的云排散缕缕分开,就知道天要黑了,就要回去。 再次路过操练场,那一群又一群的卫士已不再列成阵站着,正各自练武、休息或与人比试,笑声和说话声波涛一般传进耳朵。 117忍不住侧目去看那些人,距离有些远,又逆着光,只见一个个人影在霞光下活动,并看不见具体在做什么,但每个被注视到的身影都高大且生气蓬勃,很是瞩目。 她忽然就想到了尹尹,不由弯起嘴笑。再过几年,尹尹也会生长成这般姿态。 - 回期不回朱霜的话,张大弓看远处的箭靶,“咻”一声,箭靶正中红心,守在靶边的随阳卫立即拔下箭。 朱霜低着头站在一旁不肯走。虽已问清楚了那身穿亲卫服饰女子的身份,但对于自己的事,她这次势必要得到答案,再在这待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四年前栖息阁忽然冒出江湖,在江湖中声誉鹊起,无人知道它的来头,由什么人创办的,但闻者皆对其无孔不入的打探消息能力心生忌惮。 大片江湖人士不论武功高强或身份高低,都试图探知关于栖息阁主人的消息,却无一例外吃了教训。 第八十一章 :去操练营地 跟着京澄来到马厩,京澄从马厩里牵出两匹马,两人骑上马出发。 马在城里奔腾,一路到了城后门,远远看见一队穿玄色束身衣袍的随阳卫守在那。 到近前,京澄下了马,牵着马走到这队人领头的面前,那人见来者是医师大人,恭敬地问去哪,几时回来。 京澄回道:“去操练营地,天黑前回来。”又介绍身后戴着面具的117:“这位是我带回来的人,想必你早有耳闻。她是女子不易展露面容。” 城门被打开,117跟在京澄后面牵着马出去,到了外面踩着马鞍重跨上马。 红日高悬,117眯了眯眼睛,用手去挡日光。 京澄在前面侧身看向117,招手喊道:“可要跟紧了!” 117点头,握住缰绳,骑着马尾随其后。 骑了约摸半个时辰,远处出现了一片黑影,在荒原里很是显目,猜想便是营地。 又骑行了半炷香,耳边逐渐听见洪亮的口号声,越靠近便如雷贯耳,令人听之心沸神荡。 早有随阳卫发现了他们俩去报给了回期,回期从场里出来,站在门口就等京澄和117过来。 马停下,京澄跳下马,回头看117,见她也下了马,没想到竟完全能跟得上他骑马的速度,心里对她又多了笔赞赏。 他走去回期面前道:“回领卫,我过来放放风,你不用管我。” 回期面上神情肃然,神情紧绷,刚才在操练那群卫士此时还没缓过劲来,他敛眸道:“那医师大人请便。” 京澄颔首,见回期又进了操练场,对117笑道:“走,我带你走另一条路进去里面看看。” 耳边是整齐划一的带出拳风的出招声和齐喝声,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117悄悄侧眸去看里面在训练的人,只一眼又赶紧收回了目光,跟上了京澄。 人也太多了,也不知道这么多人要多少房子才住得下。 走了许久,离训练场远了耳边静下来了,就看到前边仿佛到了路尽头,路的边沿光秃秃的,只看得见黄土。 见京澄还在往前走,117心生好奇,难不成前边还有路?便跟着,直走到了路尽头,瞠目结舌——衔接着土路的是长长的极其宽阔的石阶,下面的房屋成片地矗立,越望越望不到头,像是一条巨大的黑龙趴在大地上。 转头就见117惊得眼都不眨,京澄觉得真是带对地方了,这老实巴交的人铁定没见过这场面。他咧起嘴笑道:“走,我带你下去看看。” 台阶每一阶都筑得宽大,高度堪半指,应是为了好从下面搬运东西上来。 绕着走了一阵,117发现这些房屋都很新,撑着房屋的木柱摸着还是光滑的。 京澄解答道:“这些房屋都是新建的,后面还在建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竣工。” 建这么多房子养这么多卫士,也不知道那个城主是做什么大事的,117想。 目下这些房子都空着,因为随阳卫们都在操练场训练,应是遇不见人的,她在这里走就放大了点胆。 突然听见脚步声,117一凛,抬眼朝出声处看去,就见前面的屋后面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身上穿的紫灰色衣袍,腰带紧束,两只手腕都戴着护套,修长的手握着一柄剑。 见着前面穿青灰色衣袍的117,女人下意识低头行礼,没握剑的手搁置左肩,才要行礼,话到嘴边突觉不对劲,目光落到117的腰部,见腰肢纤细得内里无骨一样,才发现是女人,再抬头看身高——可不就是个女子! 阁主身边有五位亲卫,都是男子,什么时候多了一位亲卫她竟不知道?朱霜直视117面具后的眼睛,神情冷峻:“你是什么人?” 女人话才落下,京澄就出口道:“随阳亲卫。”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女人。他才知道随阳卫里竟还有女子。 117看女人面上明显起了怒火,不明白为什么,立即解释:“我什么人都不是,只是澄大哥的朋友,过几天就走了。”她特地把语气放得平静些,好显得话更可信。 朱霜听见这莺莺婉音愣了一瞬。和一群土里滚风里吹的汗子在一起待久了,乍听见这闺阁小姐特有的吴侬软语,竟不知怎么接话。 她把眉一皱,握了握手里硬得发冰的剑柄,道:“罢了,我去问回领卫。”说完就擦肩两人而过,快步消失在视线里。 “这里居然也让女子习武做事!”117惊道。和她在书上看的不一样。 京澄问:“听说过侠女这一人物吗?” 117摇头,不解地看着京澄,想听他再说下去。 京澄摇头笑道:“你久处深闺,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藏匿于人间的地方,叫江湖。江湖中人不谓男女之别,只论武功高下。” 117听着,觉得这江湖像她原来的世界,问:“那我也可以加入江湖吗?” 京澄笑出声:“说来,你会武功,且筋骨不错,与平常闺英闱秀很大不同,也算是半只脚踏入江湖了。” 两人又逛了一阵,见远处的天朦朦胧胧地发灰,另一边天的太阳越落越下,原本成簇的云排散缕缕分开,就知道天要黑了,就要回去。 再次路过操练场,那一群又一群的卫士已不再列成阵站着,正各自练武、休息或与人比试,笑声和说话声波涛一般传进耳朵。 117忍不住侧目去看那些人,距离有些远,又逆着光,只见一个个人影在霞光下活动,并看不见具体在做什么,但每个被注视到的身影都高大且生气蓬勃,很是瞩目。 她忽然就想到了尹尹,不由弯起嘴笑。再过几年,尹尹也会生长成这般姿态。 - 回期不回朱霜的话,张大弓看远处的箭靶,“咻”一声,箭靶正中红心,守在靶边的随阳卫立即拔下箭。 朱霜低着头站在一旁不肯走。虽已问清楚了那身穿亲卫服饰女子的身份,但对于自己的事,她这次势必要得到答案,再在这待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四年前栖息阁忽然冒出江湖,在江湖中声誉鹊起,无人知道它的来头,由什么人创办的,但闻者皆对其无孔不入的打探消息能力心生忌惮。 大片江湖人士不论武功高强或身份高低,都试图探知关于栖息阁主人的消息,却无一例外吃了教训。 第八十二章 :她没资格见您 栖息阁的人就像长了双天眼,那些不择手段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下手就被收拾得很惨,更别提要惹事的人,不是死无全尸就是活着缺胳膊少腿。 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众人不得不放下歪心思,试图用正当渠道去了解,才得到消息说栖息阁在选拔人进阁当卫士。 朱霜因相貌好又武功高强,一手蝎鞭得古籍真传,出手便中要害,从无失手,所以在江湖上小有名气,认识她的人见了她都敬她一声女侠,轮到栖息阁这事,都问她什么看法。 当时朱霜嗤笑一声,明媚的容颜令人见之神迷,她道:“不过是风头一时,我当是什么地方,等我进去了再与一众说道说道。” 第二日,朱霜就去参与了栖息阁的选拔。因参与人数众多,朱霜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七日,才被告知轮到她参选。 出门的时候,她身上的蝎鞭被收走了,别的武器也全没收,她赤手空拳与人搏斗。对方武艺虽高她一筹,却比不过她身体柔软,且头脑机敏反应快,险胜。 成功成为了随阳卫,被迫穿上了统一的服饰,朱霜再未见到她那条蝎鞭,被蒙着眼睛与一同入选的人送到了操练场。 进阁之后,每回被带去完成任务她都完成得很好,在一群卫士里逐渐小有名气。 当时随阳卫并无人管束,只是每当有任务时,就会有一个男人来选人去参与任务。所以朱霜很爱找人比拼,而且手上从无败绩。 直到在操练营的第三个月,突然得知来了一位首领,名叫回期,且队伍也壮大了,是回期带着比原本操练营里人数还多的人进来。 从此所有一切都要听从回期,一切照规矩进行。原本在一小群人中充当领头人物的朱霜再也没有了话语权。 见自己变得如此不起眼,朱霜不甘心,提出了要与回期比拼。 回期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无视她扭头就走。 她一向讲究能比武解决的事莫多费口舌,所以擅自对回期出手了。 于是在乌泱泱一群人面前,朱霜在回期手下一招都没走过,就被反制得动弹不得。 尽管遭遇突然袭击,回期面上的神情却从未变过,脸上永远像是绷着一根弦,眉、眼、嘴成一字。 他放开朱霜,转身离开了,一句话一个眼神也没留下。 从此以后,朱霜拼了命的练功,外加人缘好,一直打探回期的身份,后来才知道他竟是阁主身边的亲卫。 既为亲卫,就是能亲身见到阁主的人,也能知晓栖息阁的机密。 朱霜在心里暗下决心,她一定要升做亲卫。 可如今两年过去了,她才是二卫的身份。不论找回期多少次,回期只回复她一句话:“你不够资格。” 资格?如今她武功只在回期之下,任务从未失手,怎么就还不够资格?她不服。 一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栖息阁,阁主更是从不露面,竟敢这样不把人当回事,朱霜越想越觉得这两年时间白耗了,这等不入流的地方哪轮得到她费尽心思进来。 越想越气,看回期还在射箭,朱霜抬腿到他面前,冷声冷气逼问道:“到底是我不够资格,还是回首领你从未在阁主面前提过我的功绩?” 又是一发中心,回期觉得没趣,把弓放回架子上,利落地解下手上的护套,这才把目光直视朱霜的眼睛。 像是被锐箭直射眉心,朱霜竟全身不敢动弹,连呼气都屏住了,血液也停止了流动一般。 回期却是只看了这么一眼,就转身走了,骑着马离开了操练场。 守门的随阳卫半炷香前才为117他们开门,见回领卫回来了,立即起身几个人一同发力推开沉重的大门。 城内每隔一段路就点着灯,回期策马直到了阁楼,才下马去开门进院子。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松林没想到回期会回来,腰上系着围布从厨房探出头来,借着屋里照出来的光看到那个高大身影,盯着提声问:“你怎么回来了,想吃什么菜?我炒了咱一起喝酒啊。” “不了,我马上回去。” 回期走入灯火明亮的正屋,申枣远侧身看向他,道:“坐。” 回期在城主身旁坐下,才要说事,眼睛落在城主脸上时,看着被灯光照得白得泛柔光又温雅的脸,被晃了神,愣了一瞬移开目光才道:“城主,手下想把一名随阳二卫剔除阁内,特来请示。” “他做了什么事?”申枣远问。 “她多次提出想升任亲卫,说自己功绩斐然,还说是我隐瞒不报她的功绩才无法升任,手下被她扰烦了。”说着眉头轻皱了起来,灯光把他面上的恼意照得很显眼。 这位面如石头般硬的亲卫只有在申枣远面前才会现真容。 申枣远从桌案的屉里拿出被布包着的长条物什,边道:“既然她想升亲卫,那就让她来见我。” 回期听着摇了下头:“她没资格见您。” 申枣远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回期面前,继续道:“那么多人见过我,也不少她一个,栖息阁是你们的心血,容不得她去外面污蔑抹黑。” 回期低头立即道:“您才是栖息阁的主人!” 栖息阁是城主一次次用生命铤而走险换来的,他们不过是个浇水的,倘若没有树苗,又哪来如今的苍天大树。 申枣远不理会,道:“明天把她带到栖鸿殿。” …… 晚上,兴常院。 一阵花香从窗外飘进房间钻入鼻子,洗漱后正坐在案边看书的117循着香味好奇地走去窗边,向外面看去,只瞧见一片黑。她记得她住的房间外面没有种花。 “在看什么呢?”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117循声看去,就见不远处灯火微亮,京澄正坐在廊下,手里端着个小盘子,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 见状她出了房间,从门口直直跑去京澄那里,然后隔着栏杆问坐在里面的京澄:“我刚刚在房间闻到一股花香,可我记得我房间外面没有种花。” 京澄靠在柱子上的身体微坐直了些,才道:“是另一间房旁边种的,说来那间房苏康住过呢。” 开口就有虽浓却味不烈的酒香飘出,117闻着打了个喷嚏,对酒味有些敏感。 京澄弯起眼,笑着提了提手上巴掌大的酒壶:“花酿酒,你尝一口吗?”又拿酒壶的嘴指向坐在对面的人:“是城主带给我的,这等味道清淡的酒他不喝。” 第八十二章 :她没资格见您 栖息阁的人就像长了双天眼,那些不择手段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下手就被收拾得很惨,更别提要惹事的人,不是死无全尸就是活着缺胳膊少腿。 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众人不得不放下歪心思,试图用正当渠道去了解,才得到消息说栖息阁在选拔人进阁当卫士。 朱霜因相貌好又武功高强,一手蝎鞭得古籍真传,出手便中要害,从无失手,所以在江湖上小有名气,认识她的人见了她都敬她一声女侠,轮到栖息阁这事,都问她什么看法。 当时朱霜嗤笑一声,明媚的容颜令人见之神迷,她道:“不过是风头一时,我当是什么地方,等我进去了再与一众说道说道。” 第二日,朱霜就去参与了栖息阁的选拔。因参与人数众多,朱霜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七日,才被告知轮到她参选。 出门的时候,她身上的蝎鞭被收走了,别的武器也全没收,她赤手空拳与人搏斗。对方武艺虽高她一筹,却比不过她身体柔软,且头脑机敏反应快,险胜。 成功成为了随阳卫,被迫穿上了统一的服饰,朱霜再未见到她那条蝎鞭,被蒙着眼睛与一同入选的人送到了操练场。 进阁之后,每回被带去完成任务她都完成得很好,在一群卫士里逐渐小有名气。 当时随阳卫并无人管束,只是每当有任务时,就会有一个男人来选人去参与任务。所以朱霜很爱找人比拼,而且手上从无败绩。 直到在操练营的第三个月,突然得知来了一位首领,名叫回期,且队伍也壮大了,是回期带着比原本操练营里人数还多的人进来。 从此所有一切都要听从回期,一切照规矩进行。原本在一小群人中充当领头人物的朱霜再也没有了话语权。 见自己变得如此不起眼,朱霜不甘心,提出了要与回期比拼。 回期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无视她扭头就走。 她一向讲究能比武解决的事莫多费口舌,所以擅自对回期出手了。 于是在乌泱泱一群人面前,朱霜在回期手下一招都没走过,就被反制得动弹不得。 尽管遭遇突然袭击,回期面上的神情却从未变过,脸上永远像是绷着一根弦,眉、眼、嘴成一字。 他放开朱霜,转身离开了,一句话一个眼神也没留下。 从此以后,朱霜拼了命的练功,外加人缘好,一直打探回期的身份,后来才知道他竟是阁主身边的亲卫。 既为亲卫,就是能亲身见到阁主的人,也能知晓栖息阁的机密。 朱霜在心里暗下决心,她一定要升做亲卫。 可如今两年过去了,她才是二卫的身份。不论找回期多少次,回期只回复她一句话:“你不够资格。” 资格?如今她武功只在回期之下,任务从未失手,怎么就还不够资格?她不服。 一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栖息阁,阁主更是从不露面,竟敢这样不把人当回事,朱霜越想越觉得这两年时间白耗了,这等不入流的地方哪轮得到她费尽心思进来。 越想越气,看回期还在射箭,朱霜抬腿到他面前,冷声冷气逼问道:“到底是我不够资格,还是回首领你从未在阁主面前提过我的功绩?” 又是一发中心,回期觉得没趣,把弓放回架子上,利落地解下手上的护套,这才把目光直视朱霜的眼睛。 像是被锐箭直射眉心,朱霜竟全身不敢动弹,连呼气都屏住了,血液也停止了流动一般。 回期却是只看了这么一眼,就转身走了,骑着马离开了操练场。 守门的随阳卫半炷香前才为117他们开门,见回领卫回来了,立即起身几个人一同发力推开沉重的大门。 城内每隔一段路就点着灯,回期策马直到了阁楼,才下马去开门进院子。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松林没想到回期会回来,腰上系着围布从厨房探出头来,借着屋里照出来的光看到那个高大身影,盯着提声问:“你怎么回来了,想吃什么菜?我炒了咱一起喝酒啊。” “不了,我马上回去。” 回期走入灯火明亮的正屋,申枣远侧身看向他,道:“坐。” 回期在城主身旁坐下,才要说事,眼睛落在城主脸上时,看着被灯光照得白得泛柔光又温雅的脸,被晃了神,愣了一瞬移开目光才道:“城主,手下想把一名随阳二卫剔除阁内,特来请示。” “他做了什么事?”申枣远问。 “她多次提出想升任亲卫,说自己功绩斐然,还说是我隐瞒不报她的功绩才无法升任,手下被她扰烦了。”说着眉头轻皱了起来,灯光把他面上的恼意照得很显眼。 这位面如石头般硬的亲卫只有在申枣远面前才会现真容。 申枣远从桌案的屉里拿出被布包着的长条物什,边道:“既然她想升亲卫,那就让她来见我。” 回期听着摇了下头:“她没资格见您。” 申枣远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回期面前,继续道:“那么多人见过我,也不少她一个,栖息阁是你们的心血,容不得她去外面污蔑抹黑。” 回期低头立即道:“您才是栖息阁的主人!” 栖息阁是城主一次次用生命铤而走险换来的,他们不过是个浇水的,倘若没有树苗,又哪来如今的苍天大树。 申枣远不理会,道:“明天把她带到栖鸿殿。” …… 晚上,兴常院。 一阵花香从窗外飘进房间钻入鼻子,洗漱后正坐在案边看书的117循着香味好奇地走去窗边,向外面看去,只瞧见一片黑。她记得她住的房间外面没有种花。 “在看什么呢?”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117循声看去,就见不远处灯火微亮,京澄正坐在廊下,手里端着个小盘子,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 见状她出了房间,从门口直直跑去京澄那里,然后隔着栏杆问坐在里面的京澄:“我刚刚在房间闻到一股花香,可我记得我房间外面没有种花。” 京澄靠在柱子上的身体微坐直了些,才道:“是另一间房旁边种的,说来那间房苏康住过呢。” 开口就有虽浓却味不烈的酒香飘出,117闻着打了个喷嚏,对酒味有些敏感。 京澄弯起眼,笑着提了提手上巴掌大的酒壶:“花酿酒,你尝一口吗?”又拿酒壶的嘴指向坐在对面的人:“是城主带给我的,这等味道清淡的酒他不喝。” 第八十三章 :坐着的是妖怪 经这一说,117才倏地发现对面还有个人影,全身都滞住了。 只是跟着京澄的话打量一眼,目光却猝不及防落在了那人腰身上,鬼使神差地盯着了。光线昏暗,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可一看就知道这人有个好身材。 他坐着腰杆挺得笔直,隐隐中见得像是用月光为丝线织就的华美锦缎裹在他身上,布料在暗淡里似乎发着光,看着很是不同。 不过是垂眸间的打量,117撇开眼睛,慌乱之下只能去看京澄,因着灯笼是挂在京澄身后上方的廊亭外,光照着能清晰地看见他衣服上的布料绣的图案。 锦缎上绣着的有祥云,京澄腰线细长,举手投足从来从容,看着只觉养目。 117恍然觉得自己走进了古画里,竟突然无法分辨她如今当真是身在异世,还是在虚拟图像里看着这一切。 “今安,你怎么了?” 京澄的声音真切地响起在耳边。 117清醒过来,见京澄手上捏着个杯子,里面倒着半杯酒,她状似无意地越过杯子看向对面,那里空空的,只看得见廊外的一片草木黑影。 “怎么发起呆了,愣愣地站了半天。”京澄把杯子递给117:“你尝尝。” 顺手接过,灌下去直叫那特殊味道刺激到了喉咙,117才回过眼看手上的空杯子,瞪大了眼睛,酒味激得她的脸皱成了一团,她急忙看向四处想找水喝,京澄笑眯眯地递给她一颗冬瓜糖。 117不带怀疑地吃了下去,入口是甜味,立即咽下了,口中的酒味却还未消散。 “吃花生。”京澄又把盘子端她面前。 117捡了几粒一同放进嘴里,嚼碎之后花生香味在口中四溢,这才感觉酒味没了,眉头也顺了。 “再尝一口?”京澄提着酒壶饶有兴趣地问。 117后退一步摇头又摆手:“我喝不来。” …… 翌日。 栖鸿殿位于城南角,在这座城还未易主时,是原来的城主办公处事的地方,所以修得很是富丽堂皇。 申枣远只到过这个大殿一次,如今要装样子,松林就安排了一批随阳二卫在栖鸿殿外站岗。 回期带着朱霜来的时候,朱霜抬头便见长长的阶梯上方,站了好几队随阳二卫。 她没想到随阳二卫竟然还做守门这种小事,明明职位只在随阳亲卫之下。 这阁主也太糊涂了,人才乱用。想的越多,越觉得栖息阁并不如江湖传言那般玄乎强大,阁主指不定是个脑袋一团糊,手无缚鸡之力,堪有几分聪明而已。 想来栖息阁也不过是空有其名,打探了几个消息就能在江湖扬名,实在好笑。 这样想着,朱霜的紧张就减少了一些。她已经打定主意,见过阁主一趟就走,就算再求着她留下来当随阳亲卫,她也不会留下了。 四周静得彻底,守在殿外的随阳卫们个个如同石雕一般,手上握着的长枪整齐划一地柱立在地面。 上到殿门口,朱霜不再胡思乱想,抬头看殿外的大门,见其上并无任何机关,只是一扇普通的门而已。 门从里面被打开到能进人的大小,见回期进去了,朱霜也跟着进去。 一进入殿内,大门就“砰”地被关上了。 殿内很空大,只顶上挂着一排方形的小灯笼,照得对应地面漆黑的地板反着光,别的地方却陷在昏暗里。 这么一打量回过神来时,朱霜见回期已经不在她身旁了,她抬头向正前方看去,就看见有一座雕刻着牡丹花图案的玉石阶,那朵牡丹花足有五六岁的孩童身体大,漆着鲜艳的颜料,很晃眼。 她皱了下眉,就抬头往上看去,看见上面有个座位,上面坐着的人身着白袍,再往上看,朱霜的呼吸瞬时停止了。 她的眼睛很明显地睁大得正圆,嘴巴也微微张开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那上面坐着的,是妖怪!——妖怪啊!! 他的脸和身上的衣服成一色,和天上的云一样白。若不是那白脸上有眼睛和嘴,只会以为这是一个漆了颜料的精细木雕! “你看着我。” 声音在宽大的殿内回荡,朱霜的眼睛原本就盯着座上人,这一声让她瞬间回过神来,她重重喘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听从着,把目光聚焦在那妖怪的眼睛上。 “……”瞬息之时,朱霜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一颗眼珠般大的青玉珠子砸落在石地上,一声闷响后往殿门口滚去。 始料未及,朱霜难受地从喉咙里低呼出声,她手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头脑眩晕得眼里所有事物都在天翻地覆,胃里阵阵翻滚想吐。 她的额头被珠子砸得凹陷进去半个洞,一大股血流了出来,分散成血线在脸上各处下淌,随之滴落在地上,在漆黑的地板上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比之台阶的牡丹更为鲜丽刺目。 “在眼皮子底下的攻击都躲不过,这点本事也妄想成为亲卫。”申枣远的语调依然平淡,像是从雪山深处跋涉而来的风声,凌厉的呼啸早已被乱石、丛木、野草削去,余下的只有柔和的吹拂、触动。 回期看着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的朱霜,看向城主道:“我让人把她送出去。” “那你处理。”申枣远起身,向座位旁边的屏风走去,然后从屏风后面的过道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 这天上午,京澄去到寄乐院,问城主进京的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申枣远道:“我明天出发去映梅庄。” 京澄难以置信,怎么出尔反尔!说好的要去京城的。他面色立即变了:“你答应我了的!” “我说过要用另一层身份进京,那就要筹买珍宝带去给皇帝,你觉得世上的宝物是随处找个铺子就能买到的?”申枣远反问京澄。 京澄不了解映梅庄是什么地方,就问:“映梅庄可以买?” “映梅庄里奇珍异宝无数,随便拿出一件就能让江湖上的人争个头破血流。” “那咱买得起吗?”京澄担忧。 “买这一次我的家底就空了。” 看城主脸上平静的神情,全然不在乎自己快要穷得叮当响这事,声音都不曾有一丝波澜和起伏,这么大的付出被他表现得无事发生一般。 京澄感动得无言以述,也知道自己是错怪他了,就道:“那我的钱也都给你。” 第八十三章 :坐着的是妖怪 经这一说,117才倏地发现对面还有个人影,全身都滞住了。 只是跟着京澄的话打量一眼,目光却猝不及防落在了那人腰身上,鬼使神差地盯着了。光线昏暗,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可一看就知道这人有个好身材。 他坐着腰杆挺得笔直,隐隐中见得像是用月光为丝线织就的华美锦缎裹在他身上,布料在暗淡里似乎发着光,看着很是不同。 不过是垂眸间的打量,117撇开眼睛,慌乱之下只能去看京澄,因着灯笼是挂在京澄身后上方的廊亭外,光照着能清晰地看见他衣服上的布料绣的图案。 锦缎上绣着的有祥云,京澄腰线细长,举手投足从来从容,看着只觉养目。 117恍然觉得自己走进了古画里,竟突然无法分辨她如今当真是身在异世,还是在虚拟图像里看着这一切。 “今安,你怎么了?” 京澄的声音真切地响起在耳边。 117清醒过来,见京澄手上捏着个杯子,里面倒着半杯酒,她状似无意地越过杯子看向对面,那里空空的,只看得见廊外的一片草木黑影。 “怎么发起呆了,愣愣地站了半天。”京澄把杯子递给117:“你尝尝。” 顺手接过,灌下去直叫那特殊味道刺激到了喉咙,117才回过眼看手上的空杯子,瞪大了眼睛,酒味激得她的脸皱成了一团,她急忙看向四处想找水喝,京澄笑眯眯地递给她一颗冬瓜糖。 117不带怀疑地吃了下去,入口是甜味,立即咽下了,口中的酒味却还未消散。 “吃花生。”京澄又把盘子端她面前。 117捡了几粒一同放进嘴里,嚼碎之后花生香味在口中四溢,这才感觉酒味没了,眉头也顺了。 “再尝一口?”京澄提着酒壶饶有兴趣地问。 117后退一步摇头又摆手:“我喝不来。” …… 翌日。 栖鸿殿位于城南角,在这座城还未易主时,是原来的城主办公处事的地方,所以修得很是富丽堂皇。 申枣远只到过这个大殿一次,如今要装样子,松林就安排了一批随阳二卫在栖鸿殿外站岗。 回期带着朱霜来的时候,朱霜抬头便见长长的阶梯上方,站了好几队随阳二卫。 她没想到随阳二卫竟然还做守门这种小事,明明职位只在随阳亲卫之下。 这阁主也太糊涂了,人才乱用。想的越多,越觉得栖息阁并不如江湖传言那般玄乎强大,阁主指不定是个脑袋一团糊,手无缚鸡之力,堪有几分聪明而已。 想来栖息阁也不过是空有其名,打探了几个消息就能在江湖扬名,实在好笑。 这样想着,朱霜的紧张就减少了一些。她已经打定主意,见过阁主一趟就走,就算再求着她留下来当随阳亲卫,她也不会留下了。 四周静得彻底,守在殿外的随阳卫们个个如同石雕一般,手上握着的长枪整齐划一地柱立在地面。 上到殿门口,朱霜不再胡思乱想,抬头看殿外的大门,见其上并无任何机关,只是一扇普通的门而已。 门从里面被打开到能进人的大小,见回期进去了,朱霜也跟着进去。 一进入殿内,大门就“砰”地被关上了。 殿内很空大,只顶上挂着一排方形的小灯笼,照得对应地面漆黑的地板反着光,别的地方却陷在昏暗里。 这么一打量回过神来时,朱霜见回期已经不在她身旁了,她抬头向正前方看去,就看见有一座雕刻着牡丹花图案的玉石阶,那朵牡丹花足有五六岁的孩童身体大,漆着鲜艳的颜料,很晃眼。 她皱了下眉,就抬头往上看去,看见上面有个座位,上面坐着的人身着白袍,再往上看,朱霜的呼吸瞬时停止了。 她的眼睛很明显地睁大得正圆,嘴巴也微微张开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那上面坐着的,是妖怪!——妖怪啊!! 他的脸和身上的衣服成一色,和天上的云一样白。若不是那白脸上有眼睛和嘴,只会以为这是一个漆了颜料的精细木雕! “你看着我。” 声音在宽大的殿内回荡,朱霜的眼睛原本就盯着座上人,这一声让她瞬间回过神来,她重重喘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听从着,把目光聚焦在那妖怪的眼睛上。 “……”瞬息之时,朱霜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一颗眼珠般大的青玉珠子砸落在石地上,一声闷响后往殿门口滚去。 始料未及,朱霜难受地从喉咙里低呼出声,她手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头脑眩晕得眼里所有事物都在天翻地覆,胃里阵阵翻滚想吐。 她的额头被珠子砸得凹陷进去半个洞,一大股血流了出来,分散成血线在脸上各处下淌,随之滴落在地上,在漆黑的地板上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比之台阶的牡丹更为鲜丽刺目。 “在眼皮子底下的攻击都躲不过,这点本事也妄想成为亲卫。”申枣远的语调依然平淡,像是从雪山深处跋涉而来的风声,凌厉的呼啸早已被乱石、丛木、野草削去,余下的只有柔和的吹拂、触动。 回期看着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的朱霜,看向城主道:“我让人把她送出去。” “那你处理。”申枣远起身,向座位旁边的屏风走去,然后从屏风后面的过道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 这天上午,京澄去到寄乐院,问城主进京的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申枣远道:“我明天出发去映梅庄。” 京澄难以置信,怎么出尔反尔!说好的要去京城的。他面色立即变了:“你答应我了的!” “我说过要用另一层身份进京,那就要筹买珍宝带去给皇帝,你觉得世上的宝物是随处找个铺子就能买到的?”申枣远反问京澄。 京澄不了解映梅庄是什么地方,就问:“映梅庄可以买?” “映梅庄里奇珍异宝无数,随便拿出一件就能让江湖上的人争个头破血流。” “那咱买得起吗?”京澄担忧。 “买这一次我的家底就空了。” 看城主脸上平静的神情,全然不在乎自己快要穷得叮当响这事,声音都不曾有一丝波澜和起伏,这么大的付出被他表现得无事发生一般。 京澄感动得无言以述,也知道自己是错怪他了,就道:“那我的钱也都给你。” 第八十四章 :乱棍打死才能安心 申枣远不理睬这句话。 看城主在看他给他买的书,京澄凑过去,手不小心碰到城主的衣袖被冰到了,他默默把手背到身后,问:“这回看的什么故事?” 申枣远回道:“有个叫乌泉的地方,里面有户人家生了个孩子,出生以来就喝不下奶水,茶水也不喝,只喝泉里的水。” …… 回到兴常院,见117也在看书,京澄也问道:“你又在看什么呢?” 117摊开书把书名给京澄看,京澄盯着一字一字念道:“果园记事。” 他都不知道他书架上有这本书,就问:“讲果子的?” 117点头,道:“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果子,而且生长年份都不一样,和草药一样还挑生长地方的。”看了这本书,以后去森林就知道哪些果子是能吃的! 京澄躺到隔间的塌上,隔着屏风对117道:“明天去一个地方采买东西,买完我们就出发去那片林子,你今天准备一下。” “好。”117应道。 翌日。 吃完早饭就要出发,117从房间里出来,手上什么也没提。 京澄好奇地问:“你不带东西吗?比如换洗衣物?” 117这才察觉不对劲,反问:“难道买东西一天时间都不够?” 京澄被逗笑:“那地方有点远,而且光骑马还去不了,还要坐船。” 这么一提醒,117才想起来这里交通不便利这事,就又转回房间收拾衣服,很快就提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出来。 跟着京澄穿过一条条回廊,出了楼阁来到城内,去马厩牵了马又回到楼阁前面的空地上,见京澄停在原地不走,117就问:“怎么了?” 京澄抚摸着棕马的毛,道“等城主他们。” 117诧异:“他们也去?” “是啊,他们不去我都不认路。” 117觉得大事不好。想到要和城主同路,她就又回想起那两次险被伤害,她担忧地问:“城主答应让我一个陌生人和你们一起去吗?” 见117又害怕了,京澄就道:“没事,你跟紧我,我答应了你的父亲要照顾好你的,一定让你平安回到缅敖。”说这话的时候,京澄暂时忘了要把117留下来任职药师这事。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京澄又扭头去看半眯着眼睛脸正对着太阳晒的117,疑问:“你不是不怕城主吗?” 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日头并不大。 想到这两件事说出来也无妨,117就道:“城主好像很不喜欢生人靠近,第一次是用石子攻击我防止我靠近,第二次是用匕首。”说到这117才察觉他竟然在床上放匕首。 京澄听后,也跟着117一样正面晒太阳,身体靠在马腹,用手挡在眼睛前方,道:“少有人像你这样,看见他不害怕的。我第一次见他也吓了好大一跳,好在他当时伤才刚痊愈,我靠近他时和他打了个平手,才有了机会接近。 “我尚且如此,那平凡人看见了他会怎么样?都把他当妖怪呢,乱棍打死才能安心。” 听完这话,117想到自己原本的肤色是蓝色,流出来的血也是蓝色,这可比城主还恐怖。 想着要是京澄看见她原本的模样,不得吓得跳脚。脑海突然想到这画面,身高八尺的男人突然惊吓逃窜,117忍不住笑意,她赶忙侧过身用手捂着嘴。 京澄见她肩膀一震一震的,感到奇怪:“你怎么了?” 117忍笑不说话,肩膀耸动的幅度却更大了,连肚子都憋笑憋疼了。 见她不说话还背对着,京澄怕有事,拧起眉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去瞧看,就见117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满含笑意,而白皙的皮肤通红,才知道她是在——憋笑! 京澄舒了口气,没好气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想笑就笑出来,憋坏了。” 这一说,117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把头埋膝盖里“咯咯”笑了起来,笑得无法控制。 她出生以来从没这样笑过,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脑海里想到一个画面就控制不住笑的经历,所以一边笑一边觉得懊恼。 笑了好一会终于停下来,两边腮帮子发酸,而脸颊的绯红还未褪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晒的。 117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京澄看着她含笑问:“笑什么?” 117努力让面上的表情自然,手挡着太阳,一脸平静回道:“在想要是你看见了全身是蓝色的人是什么表情。” “噗……蓝人……”京澄也哈哈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让117差点没绷住也跟着笑,但一咧嘴两边脸就酸。 这么笑着,京澄忽觉得不论人的肤色是什么样,好像都不是稀奇事了,还问117:“那你觉得世界上有黑色的人吗?” 117一本正经地点头,又摇头:“我觉得没有。”肤色偏黑的人在别的星球上有,但纯黑色的她还没发现过。 “那你觉得还会有什么颜色的人呢?” 117一边回想她在申山见过的肤色和网络上看过的肤色,回道:“绿色,黄色,青色……” 过了一会,从阁楼里走出来四个男子,一白三黑,个个身材高大,除白衣外,其下三个通身难掩锋利的气势。 察觉到有人出来了,117转头往阁楼方向看,一眼就看见脸上戴着面具的城主,他一身白衣在金灿的阳光照耀下,如仙似幻,与周遭格格不入。 看了这一眼117就立即移开了目光,紧张地低头看着地面,等待那群人过来。 一片阴遮过来,就知道是那四个人到身边了。 走路都没有脚步声的,117暗想。 京澄走到城主面前,看了眼城主身后寸步不离的身着便衣的松林,又看松林身后也便服打扮的随阳二卫,挑眉问:“带这么多人去呢?” 申枣远道:“松林说让他们跟着。” 松林听了这话立即解释道:“路途遥远,谁知道会遇见什么危险呢,如果遇见危险还需要城主亲自对付,那我们干什么吃的,是?”他说完还扭头拿下巴去指半米远外的随阳二位,问他们。 两位随阳二卫忙抱拳回道:“属下定誓死保护好座下。” 第八十四章 :乱棍打死才能安心 申枣远不理睬这句话。 看城主在看他给他买的书,京澄凑过去,手不小心碰到城主的衣袖被冰到了,他默默把手背到身后,问:“这回看的什么故事?” 申枣远回道:“有个叫乌泉的地方,里面有户人家生了个孩子,出生以来就喝不下奶水,茶水也不喝,只喝泉里的水。” …… 回到兴常院,见117也在看书,京澄也问道:“你又在看什么呢?” 117摊开书把书名给京澄看,京澄盯着一字一字念道:“果园记事。” 他都不知道他书架上有这本书,就问:“讲果子的?” 117点头,道:“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果子,而且生长年份都不一样,和草药一样还挑生长地方的。”看了这本书,以后去森林就知道哪些果子是能吃的! 京澄躺到隔间的塌上,隔着屏风对117道:“明天去一个地方采买东西,买完我们就出发去那片林子,你今天准备一下。” “好。”117应道。 翌日。 吃完早饭就要出发,117从房间里出来,手上什么也没提。 京澄好奇地问:“你不带东西吗?比如换洗衣物?” 117这才察觉不对劲,反问:“难道买东西一天时间都不够?” 京澄被逗笑:“那地方有点远,而且光骑马还去不了,还要坐船。” 这么一提醒,117才想起来这里交通不便利这事,就又转回房间收拾衣服,很快就提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出来。 跟着京澄穿过一条条回廊,出了楼阁来到城内,去马厩牵了马又回到楼阁前面的空地上,见京澄停在原地不走,117就问:“怎么了?” 京澄抚摸着棕马的毛,道“等城主他们。” 117诧异:“他们也去?” “是啊,他们不去我都不认路。” 117觉得大事不好。想到要和城主同路,她就又回想起那两次险被伤害,她担忧地问:“城主答应让我一个陌生人和你们一起去吗?” 见117又害怕了,京澄就道:“没事,你跟紧我,我答应了你的父亲要照顾好你的,一定让你平安回到缅敖。”说这话的时候,京澄暂时忘了要把117留下来任职药师这事。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京澄又扭头去看半眯着眼睛脸正对着太阳晒的117,疑问:“你不是不怕城主吗?” 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日头并不大。 想到这两件事说出来也无妨,117就道:“城主好像很不喜欢生人靠近,第一次是用石子攻击我防止我靠近,第二次是用匕首。”说到这117才察觉他竟然在床上放匕首。 京澄听后,也跟着117一样正面晒太阳,身体靠在马腹,用手挡在眼睛前方,道:“少有人像你这样,看见他不害怕的。我第一次见他也吓了好大一跳,好在他当时伤才刚痊愈,我靠近他时和他打了个平手,才有了机会接近。 “我尚且如此,那平凡人看见了他会怎么样?都把他当妖怪呢,乱棍打死才能安心。” 听完这话,117想到自己原本的肤色是蓝色,流出来的血也是蓝色,这可比城主还恐怖。 想着要是京澄看见她原本的模样,不得吓得跳脚。脑海突然想到这画面,身高八尺的男人突然惊吓逃窜,117忍不住笑意,她赶忙侧过身用手捂着嘴。 京澄见她肩膀一震一震的,感到奇怪:“你怎么了?” 117忍笑不说话,肩膀耸动的幅度却更大了,连肚子都憋笑憋疼了。 见她不说话还背对着,京澄怕有事,拧起眉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去瞧看,就见117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满含笑意,而白皙的皮肤通红,才知道她是在——憋笑! 京澄舒了口气,没好气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想笑就笑出来,憋坏了。” 这一说,117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把头埋膝盖里“咯咯”笑了起来,笑得无法控制。 她出生以来从没这样笑过,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脑海里想到一个画面就控制不住笑的经历,所以一边笑一边觉得懊恼。 笑了好一会终于停下来,两边腮帮子发酸,而脸颊的绯红还未褪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晒的。 117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京澄看着她含笑问:“笑什么?” 117努力让面上的表情自然,手挡着太阳,一脸平静回道:“在想要是你看见了全身是蓝色的人是什么表情。” “噗……蓝人……”京澄也哈哈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让117差点没绷住也跟着笑,但一咧嘴两边脸就酸。 这么笑着,京澄忽觉得不论人的肤色是什么样,好像都不是稀奇事了,还问117:“那你觉得世界上有黑色的人吗?” 117一本正经地点头,又摇头:“我觉得没有。”肤色偏黑的人在别的星球上有,但纯黑色的她还没发现过。 “那你觉得还会有什么颜色的人呢?” 117一边回想她在申山见过的肤色和网络上看过的肤色,回道:“绿色,黄色,青色……” 过了一会,从阁楼里走出来四个男子,一白三黑,个个身材高大,除白衣外,其下三个通身难掩锋利的气势。 察觉到有人出来了,117转头往阁楼方向看,一眼就看见脸上戴着面具的城主,他一身白衣在金灿的阳光照耀下,如仙似幻,与周遭格格不入。 看了这一眼117就立即移开了目光,紧张地低头看着地面,等待那群人过来。 一片阴遮过来,就知道是那四个人到身边了。 走路都没有脚步声的,117暗想。 京澄走到城主面前,看了眼城主身后寸步不离的身着便衣的松林,又看松林身后也便服打扮的随阳二卫,挑眉问:“带这么多人去呢?” 申枣远道:“松林说让他们跟着。” 松林听了这话立即解释道:“路途遥远,谁知道会遇见什么危险呢,如果遇见危险还需要城主亲自对付,那我们干什么吃的,是?”他说完还扭头拿下巴去指半米远外的随阳二位,问他们。 两位随阳二卫忙抱拳回道:“属下定誓死保护好座下。” 第八十五章 :察觉到熟悉的链接 他们说话的时候,117就看前面拉得老长的影子,仔细观察着被影子勾勒出来的那几张人脸的轮廓。 有脚步声和马蹄声响起,117转眼看过去,就见不远处有两个穿着紫灰色衣袍的随阳卫牵着四匹马过来了。 见到城主,随阳二卫立即行礼:“参见座下。” “你们守好城。”申枣远出声,然后上前牵过马,跨了上去,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骑着马走了。 见状,松林和着便服的随阳二卫纷纷跨上了马,京澄也转头对117道:“我们快跟上。” 一行人因追赶着最前面的城主,都骑得极快,117始终与京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天黑之前,众人终于赶到了码头所在的城镇。 把马寄养在马肆,一行人步行到了码头。 码头岸上的长杆挂着个纸糊的灯笼,此时发着白光,照得上面墨水写的的“常”字很显眼。 水面上泊着许多船,有大有小,有华有陋。小而陋的船在豪华的大船面前,像一片干枯的叶子般单薄,显得极其不堪风雨,似乎一阵浪就会打翻它。 再去看那气派的大船,板子很厚,柱子结实,帆也抗风力,就算有滔天大雨,倒树坍山的大风也抵挡得住的模样。 117看着河水对面的山,因天已泛灰,那连绵在一起的山模模糊糊的,只看得清它蜿蜒的线条。 船是早就包下来了的,船主见雇主来了,连忙招呼:“您来了,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的。”他是对着一名随阳二卫说的这话。 “座下和松大人稍等。”随阳二卫在松林身旁低声说了这话,就上前去与船主交涉,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 一直看着这边动静的117觉得那随阳二卫和船主说话时完全变了个人,和那船主站在一起看着就是同类人,哪像是有一身武功的高手。 交涉完后,那船主笑着离开了,随阳二卫又回到松林身边,指着不远处一艘中等大小的船,言明就是那艘。 一行人踩着外燥内湿的沙地走过去,踩着跳板上了船。 船上有船仆守在门口,松林把城主带去了主室,待两人进去后,在外面的随阳二卫对守在门外伺候的船仆道:“这间房不用伺候,你下去。” 京澄很是随意地选了靠船头的房间,问117:“这相邻的两间房,你选哪间?” 117觉得有地方睡觉已经很开心了,就道:“澄大哥你先选,我哪间都可以。” “那你睡第二间,我睡你隔壁船头那间,你有事就敲隔间的木板。” 117点头应道:“好。” 门扇是移动式的,进去里面,房间四四方方的,是由刷着油的棕色板子围出来的。 中间有一道被束起的帘子,隔出来的空间地板上铺着毯子,里面有张无脚床,上面铺了褥被,床边有张小柜子。 再看别处,靠近房门的地方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有水壶水杯,此外再没有别的东西,空出来的空间可以容下两个人同时活动,挺宽敞。 没想到能一路睡到目的地,117把包裹放到桌子上,脱下鞋万分满足地在床上躺下了。 沾着床,就有点想睡觉。 不知为何,在城里她总不安心,老是睡着就梦起父辈他们,以至于惊醒后久难眠。在城里待了几天,就有几天没睡过好觉,此时在船上,船微微晃动着,幅动轻轻微微,便觉得困了。 117缩在床上,想着就小憩一会,却不知不觉沉睡过去了。 船缓缓驶动,水手们都忙碌了起来。又因夜晚已至,船厨也开始准备晚饭。 申枣远住的房间是船上最大的一间,内里被门扇分为两个隔间,松林睡在外间。而那两个随阳二卫同住另一间房。 松林从包裹里拿出装在布袋里的茶叶,又从小火炉上拿起刚从厨房拿来的巴掌大的水壶,开始泡茶。 闻见茶香,申枣远抬头看过去,问:“你是打算把泡茶的方法学个精通?” 松林在氤氲汽水里嘿嘿笑:“我近来发现泡茶比做菜有意思,我也做的更好,就先不学做菜了。”他绝不会承认他做的菜的味道让他自己也感到进步无望。 申枣远盯着看了一会,见松林动作徐徐,手法很是熟练流畅,和以前见到的宫里泡茶的嬷嬷情状相似,默想或许这回是找到“正途”了,便垂下眸继续看书,身侧两盏白玉为壁的灯把他的脸裹在莹光里。 117直睡到了晚上送饭的人敲门,是被吵醒的。 醒来时看着四周晦暗封闭的陌生环境,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船里。 坐起来看向门外那抹人影,敲门声还没停。 117拿起解下后放在床上的面具快速戴上,然后走去开门。 船仆还要再敲门,见门打开了,手停在半空中,又见房间里的人脸上戴着面具,愣了一瞬,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忙道:“小公子,饭好了。” 117伸手端过托盘,仆人又道:“您吃完把盘子和碗搁在外面就行,小的会来收的。” 低眸看了眼船仆指的那处地方,117点头,见船仆离开了,用膝盖顶着门关上了。 因为外面的灯笼,房间里才有光。117小心地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把桌上的包袱放去了地上,睁大眼睛扫视了一圈房间,发现没有蜡烛,就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把饭吃了。 把托盘放去外面的时候,船仆刚好经过,见托盘里的一小碗菜半点没动,就问:“客人,这菜不好吃吗?” 117只是摇头并不开口说话。她身上穿着男装,并不想自动暴露身份。 船上无法洗漱,房间里又没有灯看不了书,117坐在房间里发呆,呆着突然觉得不对,她有通讯器啊!哪还需要灯。 从衣服里摸出玉,117又从包裹里摸出刀在手指上轻轻割了下,把流出来的血滴在玉上。 灵魂离体的瞬间,117察觉到一种熟悉的链接,一时没想起来这链接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到它在指引一处地方,待要去琢磨时,突然响起了“咚咚”声。 受惊之下,117慌忙把玉扔在了桌子上,灵魂归体,她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原来是京澄在隔壁敲墙,才松了口气。 第八十五章 :察觉到熟悉的链接 他们说话的时候,117就看前面拉得老长的影子,仔细观察着被影子勾勒出来的那几张人脸的轮廓。 有脚步声和马蹄声响起,117转眼看过去,就见不远处有两个穿着紫灰色衣袍的随阳卫牵着四匹马过来了。 见到城主,随阳二卫立即行礼:“参见座下。” “你们守好城。”申枣远出声,然后上前牵过马,跨了上去,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骑着马走了。 见状,松林和着便服的随阳二卫纷纷跨上了马,京澄也转头对117道:“我们快跟上。” 一行人因追赶着最前面的城主,都骑得极快,117始终与京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天黑之前,众人终于赶到了码头所在的城镇。 把马寄养在马肆,一行人步行到了码头。 码头岸上的长杆挂着个纸糊的灯笼,此时发着白光,照得上面墨水写的的“常”字很显眼。 水面上泊着许多船,有大有小,有华有陋。小而陋的船在豪华的大船面前,像一片干枯的叶子般单薄,显得极其不堪风雨,似乎一阵浪就会打翻它。 再去看那气派的大船,板子很厚,柱子结实,帆也抗风力,就算有滔天大雨,倒树坍山的大风也抵挡得住的模样。 117看着河水对面的山,因天已泛灰,那连绵在一起的山模模糊糊的,只看得清它蜿蜒的线条。 船是早就包下来了的,船主见雇主来了,连忙招呼:“您来了,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的。”他是对着一名随阳二卫说的这话。 “座下和松大人稍等。”随阳二卫在松林身旁低声说了这话,就上前去与船主交涉,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 一直看着这边动静的117觉得那随阳二卫和船主说话时完全变了个人,和那船主站在一起看着就是同类人,哪像是有一身武功的高手。 交涉完后,那船主笑着离开了,随阳二卫又回到松林身边,指着不远处一艘中等大小的船,言明就是那艘。 一行人踩着外燥内湿的沙地走过去,踩着跳板上了船。 船上有船仆守在门口,松林把城主带去了主室,待两人进去后,在外面的随阳二卫对守在门外伺候的船仆道:“这间房不用伺候,你下去。” 京澄很是随意地选了靠船头的房间,问117:“这相邻的两间房,你选哪间?” 117觉得有地方睡觉已经很开心了,就道:“澄大哥你先选,我哪间都可以。” “那你睡第二间,我睡你隔壁船头那间,你有事就敲隔间的木板。” 117点头应道:“好。” 门扇是移动式的,进去里面,房间四四方方的,是由刷着油的棕色板子围出来的。 中间有一道被束起的帘子,隔出来的空间地板上铺着毯子,里面有张无脚床,上面铺了褥被,床边有张小柜子。 再看别处,靠近房门的地方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有水壶水杯,此外再没有别的东西,空出来的空间可以容下两个人同时活动,挺宽敞。 没想到能一路睡到目的地,117把包裹放到桌子上,脱下鞋万分满足地在床上躺下了。 沾着床,就有点想睡觉。 不知为何,在城里她总不安心,老是睡着就梦起父辈他们,以至于惊醒后久难眠。在城里待了几天,就有几天没睡过好觉,此时在船上,船微微晃动着,幅动轻轻微微,便觉得困了。 117缩在床上,想着就小憩一会,却不知不觉沉睡过去了。 船缓缓驶动,水手们都忙碌了起来。又因夜晚已至,船厨也开始准备晚饭。 申枣远住的房间是船上最大的一间,内里被门扇分为两个隔间,松林睡在外间。而那两个随阳二卫同住另一间房。 松林从包裹里拿出装在布袋里的茶叶,又从小火炉上拿起刚从厨房拿来的巴掌大的水壶,开始泡茶。 闻见茶香,申枣远抬头看过去,问:“你是打算把泡茶的方法学个精通?” 松林在氤氲汽水里嘿嘿笑:“我近来发现泡茶比做菜有意思,我也做的更好,就先不学做菜了。”他绝不会承认他做的菜的味道让他自己也感到进步无望。 申枣远盯着看了一会,见松林动作徐徐,手法很是熟练流畅,和以前见到的宫里泡茶的嬷嬷情状相似,默想或许这回是找到“正途”了,便垂下眸继续看书,身侧两盏白玉为壁的灯把他的脸裹在莹光里。 117直睡到了晚上送饭的人敲门,是被吵醒的。 醒来时看着四周晦暗封闭的陌生环境,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船里。 坐起来看向门外那抹人影,敲门声还没停。 117拿起解下后放在床上的面具快速戴上,然后走去开门。 船仆还要再敲门,见门打开了,手停在半空中,又见房间里的人脸上戴着面具,愣了一瞬,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忙道:“小公子,饭好了。” 117伸手端过托盘,仆人又道:“您吃完把盘子和碗搁在外面就行,小的会来收的。” 低眸看了眼船仆指的那处地方,117点头,见船仆离开了,用膝盖顶着门关上了。 因为外面的灯笼,房间里才有光。117小心地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把桌上的包袱放去了地上,睁大眼睛扫视了一圈房间,发现没有蜡烛,就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把饭吃了。 把托盘放去外面的时候,船仆刚好经过,见托盘里的一小碗菜半点没动,就问:“客人,这菜不好吃吗?” 117只是摇头并不开口说话。她身上穿着男装,并不想自动暴露身份。 船上无法洗漱,房间里又没有灯看不了书,117坐在房间里发呆,呆着突然觉得不对,她有通讯器啊!哪还需要灯。 从衣服里摸出玉,117又从包裹里摸出刀在手指上轻轻割了下,把流出来的血滴在玉上。 灵魂离体的瞬间,117察觉到一种熟悉的链接,一时没想起来这链接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到它在指引一处地方,待要去琢磨时,突然响起了“咚咚”声。 受惊之下,117慌忙把玉扔在了桌子上,灵魂归体,她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原来是京澄在隔壁敲墙,才松了口气。 第八十六章 :水神童子 出了房间,外面的夜风吹在身上发寒,湿漉漉的,空气里有河水的特殊气味。 去到京澄房前敲门,京澄迅速打开了门,看着117笑道:“进来。” 房间里面灯火明亮,这间房的布置和她的房间很不一样,墙板是雄黄色的,地面的木板也是土黄色,有一道屏风隔出两室。 此时屏风收着,走到里面抬眼就看见墙上开着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远处陆地上的灯火。 117盯着那半开的窗户,奇怪道:“原来是有窗户的啊?” 顺着117的目光看向窗户,京澄点头道:“有啊,你房间也有。” 因为墙壁看着是一块完整的板子,她都没发觉到墙上有窗户。又问:“澄大哥,你找我是有事吗?” “就是想找你说说话。”京澄边说边引着117到靠窗的小桌子旁,指着桌子对面的座位道:“你坐。” 117坐在垫子上,京澄把窗户全打开了,望着外面眼里含笑道:“你看。” 一弯明月像是块质地莹润的白玉高高悬在夜空,夜幕里星群密布,星光闪烁。 看着就不舍得挪眼了。117伸长脖子仔仔细细观摩每一颗星星,在脑海里想象看到的那颗星星里面住着怎样的外星球人,那颗星球又叫什么名字。 纤细白皙的脖子从衣领里露出来一截,窗外吹进来的风悠悠地在脖子上打转,又往领口里钻,117却浑然不觉。 “你等着。”京澄起身去把灯的开关按掉,房间陷入了昏暗,然后又坐回了桌前。 没了灯光这层严实的遮罩,月光露出了它的全部面貌,清透的,明静的。 它步伐款款轻盈窈窕地拢进房内,又扶着清风施施然坐下,不带出一点动静,只地板上多出一片形状好看的皎洁柔光。 远处的水面似乎也拢着层薄薄的烟雾,一切看着令人舒心倾神。 两人一个手撑着下巴,一个双手叠放在桌面,都安静地欣赏着星空和夜景。 曾经看虚拟图的时候,117想过要是能亲自到达有星空的地方,亲眼见证一定很震撼。虽然也有机器可以模拟星空的变化,却始终不如现在这般看着有意思。 星星的排布是很没有规律的,在地上的人看月亮的位置不是固定的,月光的强弱是会变化的。有月亮的时候,吹在身上的风是冷的、湿的。 这些都是在虚拟图和模拟空间里无法感受到的。 突然响起敲门声,两人一同看过去,就见门外有两个人的身影。 “你坐着。”京澄起身去开门。 门被打开,站在外面的是城主和松林。 看室内黑漆漆的,松林好奇地问:“医师大人这么早就睡了?”再看又见里面还有一个人,又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京澄皱起眉道:“别乱说误了苏二小姐的的清誉,我和她是过命的交情。”他救过她的命,这么说一点问题也没有。 松林听是这样立即道歉:“对不住呀,这不是佳人和公子,一桩妙事嘛,不过原是这样我不会多想了。”说着就眨眼咧嘴赔笑。 京澄却并不想揭盖而过,松林这没遮没拦的嘴不多提醒几遍是不会在意的,就继续道:“我哪是什么公子,不过是个四处讨饭吃的,只是有门手艺罢了。” 意识到京澄很在意这一件事,松林就挤着眉眼拱手:“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胡想了,下次做任务进了人家的宝窟,我定寻副好针送给你。” 两人说话的时候,申枣远已进了房间,按了梁柱上的机关,房内悬挂在顶的灯亮了一盏,他就在被屏风隔出的外间桌子旁坐下了,然后看着门口还在同松林说笑的京澄,开口道:“我有事同你说。” 京澄回头看向他,又看了窗边的117一眼,见她侧着头一心看着窗外,就走过去坐在了城主对面。 “你现在要多带一个人去,那计划就有改变。”申枣远道。 “你之前是说让我以你的护卫的身份守在你身边,但今安她是一名女子,要带进去确实有点困难。”京澄意识到了问题。他光想着带117去皇宫,却没想过让她以什么身份跟着去。 117听着那边的谈话,又听不懂了。她现在很确定京澄和城主应该都是外地人,他们有时候说本地话,有时候又说外地话。 偷听人讲话是不好的,117想堵住耳朵不听,奈何身处同一个房间里不想听才难。想到这她就转身看门,起身要出去。 京澄看117要走,叫住了她:“今安,你先等一会,我待会要同你说一件事。” 117顿住,听见京澄的话又低着头回到座位。因城主在,她每走一步每做一个动作都觉得十分别扭,总觉得有目光在她身上,也很清楚并没有。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后遗症需要时间克服,心里一遍遍承认她确实害怕城主,但不是因为他的外在。 到了桌前坐下才松了口气,她一心看着窗外,想分散注意力。 京澄想着该以什么身份让117进宫,若以女婢的身份,117又不会说继鹰国语言。若以别的身份,那么需要作假的地方太多了,怕到时候漏洞百出。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我们若要把进宫这件事做到滴水不漏,还差一个很重要的人。”申枣远道。 京澄眸光一亮:“水神童子!”话出口他又想到了别的,眸光又暗了下去:“可是水神童子要会说水神的语言,这个可是外人不知道的,只能由上任水神亲自教授。” 申枣远看着京澄的眼睛,面上神情淡然,继续道:“水神语怪诞难懂,继鹰皇室要从小学习才能听懂并辨别,更何况是遥远的往尚国皇帝,只需要假模假样地编造一套语言应付就是,只是该如何编造,又怎样记住,需要你和她商量。” 这是个方法!京澄有点眉目了,道:“那我和今安商量,如果能行,就让她以水神童子的身份与我们一同入宫,这样也不用费心再去找人。” “你们先试试,行与不行,我那边都一直在找有没有合适的人。” 事情说完了,申枣远起身,戴着定制手套的手不着痕迹地理了理外袍。 第八十六章 :水神童子 出了房间,外面的夜风吹在身上发寒,湿漉漉的,空气里有河水的特殊气味。 去到京澄房前敲门,京澄迅速打开了门,看着117笑道:“进来。” 房间里面灯火明亮,这间房的布置和她的房间很不一样,墙板是雄黄色的,地面的木板也是土黄色,有一道屏风隔出两室。 此时屏风收着,走到里面抬眼就看见墙上开着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远处陆地上的灯火。 117盯着那半开的窗户,奇怪道:“原来是有窗户的啊?” 顺着117的目光看向窗户,京澄点头道:“有啊,你房间也有。” 因为墙壁看着是一块完整的板子,她都没发觉到墙上有窗户。又问:“澄大哥,你找我是有事吗?” “就是想找你说说话。”京澄边说边引着117到靠窗的小桌子旁,指着桌子对面的座位道:“你坐。” 117坐在垫子上,京澄把窗户全打开了,望着外面眼里含笑道:“你看。” 一弯明月像是块质地莹润的白玉高高悬在夜空,夜幕里星群密布,星光闪烁。 看着就不舍得挪眼了。117伸长脖子仔仔细细观摩每一颗星星,在脑海里想象看到的那颗星星里面住着怎样的外星球人,那颗星球又叫什么名字。 纤细白皙的脖子从衣领里露出来一截,窗外吹进来的风悠悠地在脖子上打转,又往领口里钻,117却浑然不觉。 “你等着。”京澄起身去把灯的开关按掉,房间陷入了昏暗,然后又坐回了桌前。 没了灯光这层严实的遮罩,月光露出了它的全部面貌,清透的,明静的。 它步伐款款轻盈窈窕地拢进房内,又扶着清风施施然坐下,不带出一点动静,只地板上多出一片形状好看的皎洁柔光。 远处的水面似乎也拢着层薄薄的烟雾,一切看着令人舒心倾神。 两人一个手撑着下巴,一个双手叠放在桌面,都安静地欣赏着星空和夜景。 曾经看虚拟图的时候,117想过要是能亲自到达有星空的地方,亲眼见证一定很震撼。虽然也有机器可以模拟星空的变化,却始终不如现在这般看着有意思。 星星的排布是很没有规律的,在地上的人看月亮的位置不是固定的,月光的强弱是会变化的。有月亮的时候,吹在身上的风是冷的、湿的。 这些都是在虚拟图和模拟空间里无法感受到的。 突然响起敲门声,两人一同看过去,就见门外有两个人的身影。 “你坐着。”京澄起身去开门。 门被打开,站在外面的是城主和松林。 看室内黑漆漆的,松林好奇地问:“医师大人这么早就睡了?”再看又见里面还有一个人,又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京澄皱起眉道:“别乱说误了苏二小姐的的清誉,我和她是过命的交情。”他救过她的命,这么说一点问题也没有。 松林听是这样立即道歉:“对不住呀,这不是佳人和公子,一桩妙事嘛,不过原是这样我不会多想了。”说着就眨眼咧嘴赔笑。 京澄却并不想揭盖而过,松林这没遮没拦的嘴不多提醒几遍是不会在意的,就继续道:“我哪是什么公子,不过是个四处讨饭吃的,只是有门手艺罢了。” 意识到京澄很在意这一件事,松林就挤着眉眼拱手:“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胡想了,下次做任务进了人家的宝窟,我定寻副好针送给你。” 两人说话的时候,申枣远已进了房间,按了梁柱上的机关,房内悬挂在顶的灯亮了一盏,他就在被屏风隔出的外间桌子旁坐下了,然后看着门口还在同松林说笑的京澄,开口道:“我有事同你说。” 京澄回头看向他,又看了窗边的117一眼,见她侧着头一心看着窗外,就走过去坐在了城主对面。 “你现在要多带一个人去,那计划就有改变。”申枣远道。 “你之前是说让我以你的护卫的身份守在你身边,但今安她是一名女子,要带进去确实有点困难。”京澄意识到了问题。他光想着带117去皇宫,却没想过让她以什么身份跟着去。 117听着那边的谈话,又听不懂了。她现在很确定京澄和城主应该都是外地人,他们有时候说本地话,有时候又说外地话。 偷听人讲话是不好的,117想堵住耳朵不听,奈何身处同一个房间里不想听才难。想到这她就转身看门,起身要出去。 京澄看117要走,叫住了她:“今安,你先等一会,我待会要同你说一件事。” 117顿住,听见京澄的话又低着头回到座位。因城主在,她每走一步每做一个动作都觉得十分别扭,总觉得有目光在她身上,也很清楚并没有。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后遗症需要时间克服,心里一遍遍承认她确实害怕城主,但不是因为他的外在。 到了桌前坐下才松了口气,她一心看着窗外,想分散注意力。 京澄想着该以什么身份让117进宫,若以女婢的身份,117又不会说继鹰国语言。若以别的身份,那么需要作假的地方太多了,怕到时候漏洞百出。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我们若要把进宫这件事做到滴水不漏,还差一个很重要的人。”申枣远道。 京澄眸光一亮:“水神童子!”话出口他又想到了别的,眸光又暗了下去:“可是水神童子要会说水神的语言,这个可是外人不知道的,只能由上任水神亲自教授。” 申枣远看着京澄的眼睛,面上神情淡然,继续道:“水神语怪诞难懂,继鹰皇室要从小学习才能听懂并辨别,更何况是遥远的往尚国皇帝,只需要假模假样地编造一套语言应付就是,只是该如何编造,又怎样记住,需要你和她商量。” 这是个方法!京澄有点眉目了,道:“那我和今安商量,如果能行,就让她以水神童子的身份与我们一同入宫,这样也不用费心再去找人。” “你们先试试,行与不行,我那边都一直在找有没有合适的人。” 事情说完了,申枣远起身,戴着定制手套的手不着痕迹地理了理外袍。 第八十七章 :水神语言 京澄注视着他的手,又去看他脸上的面具,见那面具是把耳朵也罩住的,身上的衣服也是高领口的,全身裹得不露出半点皮肉。 这大热天的,真受罪。京澄暗叹。 他当初遇见城主时,他的栖息阁还未建立,他也不如现在这般谨慎,身体的异样是敞露在明面,无顾无虑的。 听说,就是因为曾经不肯遮躲的倔,才让他过去受了更多的伤害。 关于城主的事京澄都是从松林那听来的,但听得很少。松林虽有时爱唠叨,但只说废话。 申枣远从京澄身旁擦身而过时携去一股冰凉,让京澄冷不防打了个颤。 是晚上,又是在江河上,还是挺冷的。 待两人出去了,京澄就坐回到117面前,把刚刚和城主说的扮做水神童子的事与她说了。 117大概明白了水神童子是哪种人物,却很不解:“那片林子难道是不能去的地方或私人地方吗?进去还要乔装身份?” 京澄点头道:“那片林子确实是禁地。” “那我们进去会被发现吗?” 京澄小声神秘地回道:“如果你乔装的好,我保证发现不了。”毕竟城主的身份可是真实的,只是做的事并没有去向继鹰国皇帝批准。 看117一脸思索模样,京澄不给她反应机会地又问:“你能学我说的话吗?” 117看着他点头。 京澄开口胡乱编了一句话,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117:“你把刚刚那句话复述一遍。” ……117呆住了。刚刚那是什么语言?她一个音也没记住。 见此景京澄寻思了一遍,发现他也忘记了他刚刚是怎么说的,窘道:“我也忘了……” 117被这句话逗笑了,抿着嘴忍笑。 于是两人拿来纸笔,胡乱编了一段字组成新的语言,一连编了许多,到要记的时候发现太难记住了,因为没有逻辑。 直到了很晚的时候,京澄连连打着哈欠,看117还在琢磨纸上的“语言”,道:“先去休息,明天再记。” 闻言117就起身要走,临走时问:“澄大哥,你可以借我一盏灯吗?我那房间里没灯。” 京澄点头,起身去隔间拿了一盏给她。 掌着灯拿着纸回到了自己房间,117边默读边冥记,到最后脑袋里形成了一团浆糊,脑勺突突疼,只好也放下帘子睡觉了。 第二天大早,117如往常一样准时醒来,嘴里像说梦话一样念了一句申山话,话的意思是原料的名字和数量,是以前117背药剂制作步骤时的其中一句。 起先还未太清醒,爬起床后回想起刚刚自己说了什么,117忽然想到——申山星球的语言不就可以用作水神语言吗! 在这个地方,除了她再也没人听得懂申山话! 一开门,守在外面的船仆就满脸堆笑道:“客人您这样早起了!我这就去打水来给您洗漱。” 看船仆走了,117就站在门口等着,等看见船仆端着个木盆出现了,她赶紧上前接过,道:“谢谢你了。” 船仆才发现客人竟是名女子,他一直以为是位公子哥,就摸着脑袋上沾着灰尘的圆溜溜的帽子笑道:“您客气了,洗完的水倒入河里就是。” “好的。”117应声,把盆端进房间,从包裹里拿出毛巾,洗完脸端着脸盆出来,侯在门口的船仆见状就伸手去接:“给我小姐,小的去倒。” “等一下。”117走去船头,把水倒进了河里,才把空盆给船仆。 “小姐,小的就去给您端早饭来。”船仆端着盆子离开了。 太阳还未升起的天空是鱼肚白,耳边是水浪翻滚的声音,117手扶着沾着水雾的栏板往下看,船在水面压出朵朵浪花,所过之处船尾留下一条长长的宽波浪。 因为要等船仆送饭来,117只好等吃完饭再去与京澄说她想到的好主意,况且现在京澄房间的房门紧闭,他还没醒来。 船仆端着托盘从下船舱内上来,117上前去接过,转身时身侧的房门开了,转眼就看见两位随阳二卫在房门口。 117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毕竟是同行的。但要是打招呼,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名随阳二卫一位叫季乡,一位叫庆酣。 庆酣看见117,当即开口道:“早。” 没想到竟会与她打招呼,117立即回道:“早上好。” 季乡看着117也点了点头。 打招呼的问题解决了,117端着粥回房间,快速解决了,然后按照船仆说的把托盘和碗放在了房门外。 想到京澄房间的窗户,117去到大概相同的位置摸索了一番,果然发现了轻微的痕迹,随着痕迹一推,一扇窗就开了。 外面的光照进来,房间亮堂了不少。 看着窗外的风景休息了会,就开始练武了。 直到太阳从天边露出头来,猜测京澄应该醒了,117就擦干净汗水,去京澄房前敲门。 敲了三下,又等了一会,门才被缓缓打开了只能过半边身体的隙。 京澄衣衫不整地扒拉着门框,未束银冠的长发散落在肩膀直到腰际,昏昏欲睡地把头靠在门扇上,狭长的眼睛掀起一条缝看117,问:“怎么了?” 见京澄还没睡醒,117直说道:“我知道一种新语言,可以用作水神语。” “嗯……嗯。”也不知道听没听清,京澄点着头,又喃道:“那我再去睡会儿,醒了再和你说。” “好。”看着门被关上,117转身要回房间,就看见船的另一边的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两个人,是那两个随阳二卫,那被他们守着的房间肯定就是城主睡的。 这“再睡会”,京澄直睡到了吃午饭的时候,117已经看完了一本书。 吃完午饭,京澄就把117叫去他房间,颇感兴趣地问:“你早上说的水神语说给我听听。” 没想到困成那样还把事记得这么清楚。117立即说了一句申山话。 听完后,京澄眨着眼睛笑问:“这听起来有模有样的,你怎么学会的?” 117面上依然是认真的神色,回道:“我之前同你说过,我在一本书上学过一种字体,其实那字体还有读法的。” “那就这么办!”主要问题解决了,京澄很高兴,见117要走,就挽留她:“你留下同我说会儿话,坐船怪无趣的。” 117疑惑地问:“你和城主不是朋友吗?” ------题外话------ 卡文没有状态这几天更的少,全补上了,要是有人在看还请见谅。≧≦ 从83章开始内容有更新。 第八十七章 :水神语言 京澄注视着他的手,又去看他脸上的面具,见那面具是把耳朵也罩住的,身上的衣服也是高领口的,全身裹得不露出半点皮肉。 这大热天的,真受罪。京澄暗叹。 他当初遇见城主时,他的栖息阁还未建立,他也不如现在这般谨慎,身体的异样是敞露在明面,无顾无虑的。 听说,就是因为曾经不肯遮躲的倔,才让他过去受了更多的伤害。 关于城主的事京澄都是从松林那听来的,但听得很少。松林虽有时爱唠叨,但只说废话。 申枣远从京澄身旁擦身而过时携去一股冰凉,让京澄冷不防打了个颤。 是晚上,又是在江河上,还是挺冷的。 待两人出去了,京澄就坐回到117面前,把刚刚和城主说的扮做水神童子的事与她说了。 117大概明白了水神童子是哪种人物,却很不解:“那片林子难道是不能去的地方或私人地方吗?进去还要乔装身份?” 京澄点头道:“那片林子确实是禁地。” “那我们进去会被发现吗?” 京澄小声神秘地回道:“如果你乔装的好,我保证发现不了。”毕竟城主的身份可是真实的,只是做的事并没有去向继鹰国皇帝批准。 看117一脸思索模样,京澄不给她反应机会地又问:“你能学我说的话吗?” 117看着他点头。 京澄开口胡乱编了一句话,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117:“你把刚刚那句话复述一遍。” ……117呆住了。刚刚那是什么语言?她一个音也没记住。 见此景京澄寻思了一遍,发现他也忘记了他刚刚是怎么说的,窘道:“我也忘了……” 117被这句话逗笑了,抿着嘴忍笑。 于是两人拿来纸笔,胡乱编了一段字组成新的语言,一连编了许多,到要记的时候发现太难记住了,因为没有逻辑。 直到了很晚的时候,京澄连连打着哈欠,看117还在琢磨纸上的“语言”,道:“先去休息,明天再记。” 闻言117就起身要走,临走时问:“澄大哥,你可以借我一盏灯吗?我那房间里没灯。” 京澄点头,起身去隔间拿了一盏给她。 掌着灯拿着纸回到了自己房间,117边默读边冥记,到最后脑袋里形成了一团浆糊,脑勺突突疼,只好也放下帘子睡觉了。 第二天大早,117如往常一样准时醒来,嘴里像说梦话一样念了一句申山话,话的意思是原料的名字和数量,是以前117背药剂制作步骤时的其中一句。 起先还未太清醒,爬起床后回想起刚刚自己说了什么,117忽然想到——申山星球的语言不就可以用作水神语言吗! 在这个地方,除了她再也没人听得懂申山话! 一开门,守在外面的船仆就满脸堆笑道:“客人您这样早起了!我这就去打水来给您洗漱。” 看船仆走了,117就站在门口等着,等看见船仆端着个木盆出现了,她赶紧上前接过,道:“谢谢你了。” 船仆才发现客人竟是名女子,他一直以为是位公子哥,就摸着脑袋上沾着灰尘的圆溜溜的帽子笑道:“您客气了,洗完的水倒入河里就是。” “好的。”117应声,把盆端进房间,从包裹里拿出毛巾,洗完脸端着脸盆出来,侯在门口的船仆见状就伸手去接:“给我小姐,小的去倒。” “等一下。”117走去船头,把水倒进了河里,才把空盆给船仆。 “小姐,小的就去给您端早饭来。”船仆端着盆子离开了。 太阳还未升起的天空是鱼肚白,耳边是水浪翻滚的声音,117手扶着沾着水雾的栏板往下看,船在水面压出朵朵浪花,所过之处船尾留下一条长长的宽波浪。 因为要等船仆送饭来,117只好等吃完饭再去与京澄说她想到的好主意,况且现在京澄房间的房门紧闭,他还没醒来。 船仆端着托盘从下船舱内上来,117上前去接过,转身时身侧的房门开了,转眼就看见两位随阳二卫在房门口。 117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毕竟是同行的。但要是打招呼,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名随阳二卫一位叫季乡,一位叫庆酣。 庆酣看见117,当即开口道:“早。” 没想到竟会与她打招呼,117立即回道:“早上好。” 季乡看着117也点了点头。 打招呼的问题解决了,117端着粥回房间,快速解决了,然后按照船仆说的把托盘和碗放在了房门外。 想到京澄房间的窗户,117去到大概相同的位置摸索了一番,果然发现了轻微的痕迹,随着痕迹一推,一扇窗就开了。 外面的光照进来,房间亮堂了不少。 看着窗外的风景休息了会,就开始练武了。 直到太阳从天边露出头来,猜测京澄应该醒了,117就擦干净汗水,去京澄房前敲门。 敲了三下,又等了一会,门才被缓缓打开了只能过半边身体的隙。 京澄衣衫不整地扒拉着门框,未束银冠的长发散落在肩膀直到腰际,昏昏欲睡地把头靠在门扇上,狭长的眼睛掀起一条缝看117,问:“怎么了?” 见京澄还没睡醒,117直说道:“我知道一种新语言,可以用作水神语。” “嗯……嗯。”也不知道听没听清,京澄点着头,又喃道:“那我再去睡会儿,醒了再和你说。” “好。”看着门被关上,117转身要回房间,就看见船的另一边的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两个人,是那两个随阳二卫,那被他们守着的房间肯定就是城主睡的。 这“再睡会”,京澄直睡到了吃午饭的时候,117已经看完了一本书。 吃完午饭,京澄就把117叫去他房间,颇感兴趣地问:“你早上说的水神语说给我听听。” 没想到困成那样还把事记得这么清楚。117立即说了一句申山话。 听完后,京澄眨着眼睛笑问:“这听起来有模有样的,你怎么学会的?” 117面上依然是认真的神色,回道:“我之前同你说过,我在一本书上学过一种字体,其实那字体还有读法的。” “那就这么办!”主要问题解决了,京澄很高兴,见117要走,就挽留她:“你留下同我说会儿话,坐船怪无趣的。” 117疑惑地问:“你和城主不是朋友吗?” ------题外话------ 卡文没有状态这几天更的少,全补上了,要是有人在看还请见谅。≧≦ 从83章开始内容有更新。 第八十八章 :苏小姐是他的心上人 找他?找他说来说去还是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问再多就不肯说,嘴比护食的狗还紧,现在都不知道他名字叫什么,只能天天“城主城主”地喊。 京澄边在心里腹诽,嘴上道:“他没有你有意思。” “你坐。”京澄指了指窗边的座位,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来个檀木盒,问117:“你会下棋吗?” 117摇头。她几乎没接触过这些娱乐活动。 京澄的兴致立即败下脸去,怏怏地与117同坐在桌前,无目的地空望着遥远的水面。 过了好一会儿,京澄突然问:“怎么不见你束发冠呢?”说着目光落在117只用一根带子绑着的乌黑长发上。 117被盯着不好意思,稍稍转头把头发往后背藏,道:“没带镜子来,我不会梳。” 她在申山时是短发,从不用绑头发,来到这后虽学会了梳简单的发髻,但一定要看着镜子才知道怎么做。 京澄叹一声:“哎呀,我也没带镜子。” “没事,反正也不碍事。” 又静了一会,京澄忽然又开口:“我去问城主,他那说不定有镜子!” “不用!”117连忙起身去阻拦京澄。她压根不想让城主注意到她,更别说去找他借东西用。 看117脸上的焦急样,京澄嘴角漾着笑站定,连声说“好,好。” 117松了口气,又听他说:“我说是我借来用,这样行了。”说时他就把自己的发冠取了下来,不给117拒绝机会,披着一头长发出了房间。 没过一会,京澄就拿着一面石镜回来了,那镜子的外框是琥珀石、玉石等雕刻衔接出来的,工艺精湛,纹理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 “好了,你重新束发,正好我在这,你多练练,不会我教你。”说着去拿了把木梳和一个新发冠给117。 木梳不知是哪种树制成,有淡淡的香味,闻着很舒服。 这一刻117突然有点好奇京澄的身份,城主又是什么身份,他们穿的衣服用的东西,都透露出他们身份不凡。 照京澄说的话,117真去练习绾发了,一直重复练着,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瞧见天际那片橙红的夕阳,117转头往内室看去,因屏风挡着了,就起身走去屏风外朝内看,见京澄在塌上睡着了,如瀑的黑发落在塌上又从边沿滑下,手臂垂落在地。 117只好轻轻退后来到房间中央,盯着窗边桌上那面镜子,默想只好等京澄醒了再与他说归还的事。 转身走去房门,117推开门出去,一到外面就见迎面过来的白色衣袍还有松林。 突觉紧张,她低着眸,默默走到了过道最边上靠栏板的位置。待城主与她擦身而过时,她主动地侧过身体站定,低头看脚下,等他们先过去。 过道并不宽敞,容纳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和身材纤细的女子后,就没了空位。 宽大的衣袍从大腿的位置划过,像一朵雪花瓣被风吹着轻轻飘过。117此时屏住了呼吸,等那两人走了,快步走去自己房间,直进到里面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另一边,松林推开京澄的房门,调笑说道:“刚刚苏小姐头上的发冠,是城主你送给医师大人的,没想到医师大人这么舍得,竟给了苏小姐。”那发冠用料珍贵,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天下只有两个,还有一个在城主头上。 推开门,就看见房内半开的窗户下面桌子上的镜子和梳子,而京澄又在室内睡觉,难免猜不到刚刚是谁坐在这梳发理冠。 两人走去京澄面前,松林语调轻快道:“医师大人真是睡眠好啊。” 申枣远伸出手,戴着手套的手按在了京澄脸上,冰冷透过纤薄的布料传到皮肉上,京澄被冰醒了,忽地睁开眼睛坐起了身。 见是城主,京澄撩了把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问:“怎么了?” 申枣远走去对面的桌子旁,理着袍子坐下问:“扮作水神童子的事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这事啊,解决了。”京澄随口应道,弯身在塌上寻找他的发冠,又因天色将晚室内光线暗,一时没找到。 “哪去了。”他咕哝道。 松林看出来他在找什么,眼尖地拿起了塌角的发冠,问:“医师大人在找这个?” 京澄左手抓握着理成一束的头发,面上一喜:“哎呀,找到了。” “你把我送给你的发冠送给苏小姐了。”申枣远出声。 京澄手上一边戴发冠,眼睛看向城主,皱眉问:“是你送的?” “当时还是你自己说喜欢想要,我才送给你的。”申枣远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没想到京澄这样不记事。 不过东西送出去了,无论怎么处置都是京澄的事,他不过是觉得,若京澄能把他喜爱的东西送给苏小姐,那他就要重新看待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京澄是亲手为他看病治伤的,医术又精湛,要是苏小姐是他的心上人,那么他就要用另一种态度对待。 听完这话,京澄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事,他当时见着那发冠很喜爱,不过那是当时的事,他早忘了个干净。就立即解释:“我忘了,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发冠。” 说完又觉得自己糟蹋了城主的心意,掀起嘴角显出一抹愧疚的笑,走近城主问:“你不会生气?” 见京澄完全没往他所想的事上想,申枣远就明白京澄确实没别的意思,无奈道:“我以为你对苏小姐有意,倘若真是如此,我会帮你促成。” 京澄听到前面一句时,面上就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叹气道:“我昨天才同松林说了我和苏小姐是至交,哪有这方面的事。” 松林突然把柱子上灯的机关按开了,那三盏灯就在头顶,京澄被光刺得不适地眯了下眼睛,再看城主时,注意到了他头上的发冠有些眼熟,怀疑地问:“你头上的发冠是不是和我送给今安的那个一样的?” 松林热心地解释道:“做工材料是一样的,稍微不同的区别是上面的图案。听说这是两百年前卢昌国琥纯皇帝还是太子时,送给犹心太子妃的定情信物。 “琥纯皇帝驾崩后,犹心皇后给他戴上了其中一个头冠,自己戴着另一个,也跟着去了,可谓是伉俪情深。” ------题外话------ 写感情戏我好像有点上道了…… 第八十八章 :苏小姐是他的心上人 找他?找他说来说去还是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问再多就不肯说,嘴比护食的狗还紧,现在都不知道他名字叫什么,只能天天“城主城主”地喊。 京澄边在心里腹诽,嘴上道:“他没有你有意思。” “你坐。”京澄指了指窗边的座位,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来个檀木盒,问117:“你会下棋吗?” 117摇头。她几乎没接触过这些娱乐活动。 京澄的兴致立即败下脸去,怏怏地与117同坐在桌前,无目的地空望着遥远的水面。 过了好一会儿,京澄突然问:“怎么不见你束发冠呢?”说着目光落在117只用一根带子绑着的乌黑长发上。 117被盯着不好意思,稍稍转头把头发往后背藏,道:“没带镜子来,我不会梳。” 她在申山时是短发,从不用绑头发,来到这后虽学会了梳简单的发髻,但一定要看着镜子才知道怎么做。 京澄叹一声:“哎呀,我也没带镜子。” “没事,反正也不碍事。” 又静了一会,京澄忽然又开口:“我去问城主,他那说不定有镜子!” “不用!”117连忙起身去阻拦京澄。她压根不想让城主注意到她,更别说去找他借东西用。 看117脸上的焦急样,京澄嘴角漾着笑站定,连声说“好,好。” 117松了口气,又听他说:“我说是我借来用,这样行了。”说时他就把自己的发冠取了下来,不给117拒绝机会,披着一头长发出了房间。 没过一会,京澄就拿着一面石镜回来了,那镜子的外框是琥珀石、玉石等雕刻衔接出来的,工艺精湛,纹理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 “好了,你重新束发,正好我在这,你多练练,不会我教你。”说着去拿了把木梳和一个新发冠给117。 木梳不知是哪种树制成,有淡淡的香味,闻着很舒服。 这一刻117突然有点好奇京澄的身份,城主又是什么身份,他们穿的衣服用的东西,都透露出他们身份不凡。 照京澄说的话,117真去练习绾发了,一直重复练着,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瞧见天际那片橙红的夕阳,117转头往内室看去,因屏风挡着了,就起身走去屏风外朝内看,见京澄在塌上睡着了,如瀑的黑发落在塌上又从边沿滑下,手臂垂落在地。 117只好轻轻退后来到房间中央,盯着窗边桌上那面镜子,默想只好等京澄醒了再与他说归还的事。 转身走去房门,117推开门出去,一到外面就见迎面过来的白色衣袍还有松林。 突觉紧张,她低着眸,默默走到了过道最边上靠栏板的位置。待城主与她擦身而过时,她主动地侧过身体站定,低头看脚下,等他们先过去。 过道并不宽敞,容纳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和身材纤细的女子后,就没了空位。 宽大的衣袍从大腿的位置划过,像一朵雪花瓣被风吹着轻轻飘过。117此时屏住了呼吸,等那两人走了,快步走去自己房间,直进到里面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另一边,松林推开京澄的房门,调笑说道:“刚刚苏小姐头上的发冠,是城主你送给医师大人的,没想到医师大人这么舍得,竟给了苏小姐。”那发冠用料珍贵,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天下只有两个,还有一个在城主头上。 推开门,就看见房内半开的窗户下面桌子上的镜子和梳子,而京澄又在室内睡觉,难免猜不到刚刚是谁坐在这梳发理冠。 两人走去京澄面前,松林语调轻快道:“医师大人真是睡眠好啊。” 申枣远伸出手,戴着手套的手按在了京澄脸上,冰冷透过纤薄的布料传到皮肉上,京澄被冰醒了,忽地睁开眼睛坐起了身。 见是城主,京澄撩了把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问:“怎么了?” 申枣远走去对面的桌子旁,理着袍子坐下问:“扮作水神童子的事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这事啊,解决了。”京澄随口应道,弯身在塌上寻找他的发冠,又因天色将晚室内光线暗,一时没找到。 “哪去了。”他咕哝道。 松林看出来他在找什么,眼尖地拿起了塌角的发冠,问:“医师大人在找这个?” 京澄左手抓握着理成一束的头发,面上一喜:“哎呀,找到了。” “你把我送给你的发冠送给苏小姐了。”申枣远出声。 京澄手上一边戴发冠,眼睛看向城主,皱眉问:“是你送的?” “当时还是你自己说喜欢想要,我才送给你的。”申枣远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没想到京澄这样不记事。 不过东西送出去了,无论怎么处置都是京澄的事,他不过是觉得,若京澄能把他喜爱的东西送给苏小姐,那他就要重新看待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京澄是亲手为他看病治伤的,医术又精湛,要是苏小姐是他的心上人,那么他就要用另一种态度对待。 听完这话,京澄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事,他当时见着那发冠很喜爱,不过那是当时的事,他早忘了个干净。就立即解释:“我忘了,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发冠。” 说完又觉得自己糟蹋了城主的心意,掀起嘴角显出一抹愧疚的笑,走近城主问:“你不会生气?” 见京澄完全没往他所想的事上想,申枣远就明白京澄确实没别的意思,无奈道:“我以为你对苏小姐有意,倘若真是如此,我会帮你促成。” 京澄听到前面一句时,面上就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叹气道:“我昨天才同松林说了我和苏小姐是至交,哪有这方面的事。” 松林突然把柱子上灯的机关按开了,那三盏灯就在头顶,京澄被光刺得不适地眯了下眼睛,再看城主时,注意到了他头上的发冠有些眼熟,怀疑地问:“你头上的发冠是不是和我送给今安的那个一样的?” 松林热心地解释道:“做工材料是一样的,稍微不同的区别是上面的图案。听说这是两百年前卢昌国琥纯皇帝还是太子时,送给犹心太子妃的定情信物。 “琥纯皇帝驾崩后,犹心皇后给他戴上了其中一个头冠,自己戴着另一个,也跟着去了,可谓是伉俪情深。” ------题外话------ 写感情戏我好像有点上道了…… 第八十九章 :我长得好看吗 京澄在卢昌国生活过好几年,只知道那个地方民俗和别国很大不同,没有男尊女卑之别,风俗和魔窘相近,倒没听说过那个国家曾经有两个这样恩爱的帝后的故事。 “那这两样东西是从人家夫妻的墓里盗出来的?”京澄发现了重点。 松林撇嘴:“又不是我们盗的,这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申枣远出声道:“既然水神童子语言的事解决了,那别的事等上了岸再谈。”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等两人都走了,京澄才咬牙捶掌,怨自己的脑袋不记事。 这两个发冠有这样重大的意义,怎么能乱戴,若是他戴还没事,但117是一名女子。 好在据他所知,城主的性格应是不在意这些事物之外的寓意寄言的。 看到窗边的镜子,京澄忙拿着出门去还给城主。 — 船又在水上行驶了十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枉休城。 117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着臭味,身上的泥垢能搓出一脸盆。 在陆地时,好歹能找个水塘洗洗,但在船上只能擦一擦,且从河里打上来的水不但冷还发腥,总觉得越洗越脏。 京澄从房间里出来,看见117背着包裹站在船外,笑着问:“这么迫不及待想下船啊?” “我想洗澡。”117道。 “我也是。”京澄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见没味,又道:“还好,还没臭。” 看他脸上满意的神情,117觉好笑,也微微弯起了嘴角。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了第一次见京澄时他的面貌,和眼前所见一对比,觉得不像同一个人了。 初见时,被他阴沉凶恶的面相吓得连话都不敢说,更是不敢注意他的五官长什么样。现在再看,京澄的五官是顶出色的,笑的时候连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的完美。 117从来没想过,她竟能相识除茫仓那位朋友之外的朋友。 见117看着他出神,京澄稍微偏头,突然向前凑近了一步,问:“想什么呢?” 117实话实说:“澄大哥你长得真好看。” 京澄听了哈哈大笑,还朝117拱手:“谬赞谬赞,你长得也好看啊!” 117低下头暗笑:她现在用的是苏令的身体,脸也是苏令的,是苏令好看,她原本的长相可是很平凡的。 松林同城主从房里出来,就听见船外两人互夸的话,被逗笑了,走过去道:“医师大人,你这一定是头一次听人夸你好看。”就他那副吓人的模样,谁见了不绕道,不过——看久了好像确实有点顺眼。 这么想着,松林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了京澄脸上,寻思道:以前没注意过,现在看只觉得眼睛形状跟一片柳叶似的,眉毛乌黑,唇瓣发红,脸跟纸一样干净,可不就是一副好皮相。 知道有人出来了117面上的表情就收敛了,侧着身一心望着远处岸上的房屋石桥。 “苏小姐,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听见叫她,117猝然转身,就看见松林正看着她,又想起了他说的话,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 “苏小姐,你帮我看看,我长得好看吗?”松林扯出一抹自认为灿烂的笑,伸出两根食指指着自己的脸。 117愣住,不太反应得过来这话的意思。 松林就解释道:“我想知道在女子的眼里,我长得怎么样,看将来好找媳妇不。” 京澄听了这话笑出了声,凑近他的脸仔细看了看,道:“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这不是人模人样嘛。” 松林知道他在打趣,不肯让他讨到好,驳道:“人都是这样长的,可医师大人见过长得一样的人?美的丑的相差可大了。” 这话京澄不爱听了,也驳道:“若以脸相作为嫁娶的条件,世上恐怕乱套。” 听他们俩一来一回的,117也不知道该不该回松林的话了,只好静静站着。余光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很显眼,她只好转头看向水面。 … 船慢慢靠岸,117问京澄:“现在可以下去吗?” “可以。”他转头看从船舱内出来放跳板的水手,等跳板搁置好了,看向117道:“我们下去。” 岸上有各色各样的许多人,或拎或抗,喧闹声传向四面八方。 码头旁有家酒肆,此时人满为患,菜香飘溢,很是热闹。 在船上待了一段时间,下到地上有些不实在的感觉,117无心打量周遭的一切,低着头跟在京澄身旁,等城主他们下来。 待他们下来之后,一群人去往早已打点好的客栈。 到了客栈,掌柜的看见季乡,亲自出来迎接他,又见他身边的人个个气质不凡,掌柜的也不多问。 两人交谈好后,掌柜的给了季乡五个钥匙,又招来一名小厮带路。 季乡靠近松林小声道:“手下先去楼上认认房间。” 松林点头,他就上楼了,待安排好房间了,才下来请城主上楼去。 上了三楼,就见过道很宽大,很是静谧,看起来这层除去他们,就没住别人。 117进了房间才关门,还没来得及打量房间的样子,就有人来敲门问是否送水来沐浴,117忙应是。 洗完澡换了衣服后,天也黑了,117干脆躺进了被子里。 这地方的天气忽冷忽热的,明明来的路上热,到了就觉得冷了。 手上的玉在被子里发出微弱的光,117盯着上面的申山字符,若有所思。 字符是一串代码的缩写,转化下来应当是人的生日。她从没有把她的通讯器化为实体过,所以不清楚通讯器上的字符是不是能自行更改。 如果不能更改,上面的字符一定是人的身份证明,毕竟申山许多人是用生日命名。 不论以后能不能遇到那位申山人,有没有办法回去,她都回不去了。 况且,她还想回去吗?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这个问题,117叹了口气。 虽然申山环境不安稳,但人的寿命很长,有很多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没人会担心时间不够用。 她制作了几十年的药剂,从没有害怕过发生意外,因为她没有牵挂。 可现在只是出一趟门看看,不是去到遥远无人还危险的山区采摘原料,而且这次还有澄大哥在身边,她却总害怕出事,总想起父辈他们,也害怕他们有事。 想到这里,117突然想知道,他的父辈现在在做什么呢,府里的人在做什么呢,尹尹现在睡在哪呢。 “唉。”她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店小二敲门道:“客人,小的给您送饭来了。” 117爬起床,拿过一旁的面具戴上,稍稍整理好服饰后,打开门把饭菜端了进来,搁在了桌上就又爬上了床,缩着身体,握玉的手放在心口,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她做了个美梦。 第八十九章 :我长得好看吗 京澄在卢昌国生活过好几年,只知道那个地方民俗和别国很大不同,没有男尊女卑之别,风俗和魔窘相近,倒没听说过那个国家曾经有两个这样恩爱的帝后的故事。 “那这两样东西是从人家夫妻的墓里盗出来的?”京澄发现了重点。 松林撇嘴:“又不是我们盗的,这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申枣远出声道:“既然水神童子语言的事解决了,那别的事等上了岸再谈。”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等两人都走了,京澄才咬牙捶掌,怨自己的脑袋不记事。 这两个发冠有这样重大的意义,怎么能乱戴,若是他戴还没事,但117是一名女子。 好在据他所知,城主的性格应是不在意这些事物之外的寓意寄言的。 看到窗边的镜子,京澄忙拿着出门去还给城主。 — 船又在水上行驶了十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枉休城。 117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着臭味,身上的泥垢能搓出一脸盆。 在陆地时,好歹能找个水塘洗洗,但在船上只能擦一擦,且从河里打上来的水不但冷还发腥,总觉得越洗越脏。 京澄从房间里出来,看见117背着包裹站在船外,笑着问:“这么迫不及待想下船啊?” “我想洗澡。”117道。 “我也是。”京澄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见没味,又道:“还好,还没臭。” 看他脸上满意的神情,117觉好笑,也微微弯起了嘴角。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了第一次见京澄时他的面貌,和眼前所见一对比,觉得不像同一个人了。 初见时,被他阴沉凶恶的面相吓得连话都不敢说,更是不敢注意他的五官长什么样。现在再看,京澄的五官是顶出色的,笑的时候连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的完美。 117从来没想过,她竟能相识除茫仓那位朋友之外的朋友。 见117看着他出神,京澄稍微偏头,突然向前凑近了一步,问:“想什么呢?” 117实话实说:“澄大哥你长得真好看。” 京澄听了哈哈大笑,还朝117拱手:“谬赞谬赞,你长得也好看啊!” 117低下头暗笑:她现在用的是苏令的身体,脸也是苏令的,是苏令好看,她原本的长相可是很平凡的。 松林同城主从房里出来,就听见船外两人互夸的话,被逗笑了,走过去道:“医师大人,你这一定是头一次听人夸你好看。”就他那副吓人的模样,谁见了不绕道,不过——看久了好像确实有点顺眼。 这么想着,松林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了京澄脸上,寻思道:以前没注意过,现在看只觉得眼睛形状跟一片柳叶似的,眉毛乌黑,唇瓣发红,脸跟纸一样干净,可不就是一副好皮相。 知道有人出来了117面上的表情就收敛了,侧着身一心望着远处岸上的房屋石桥。 “苏小姐,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听见叫她,117猝然转身,就看见松林正看着她,又想起了他说的话,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 “苏小姐,你帮我看看,我长得好看吗?”松林扯出一抹自认为灿烂的笑,伸出两根食指指着自己的脸。 117愣住,不太反应得过来这话的意思。 松林就解释道:“我想知道在女子的眼里,我长得怎么样,看将来好找媳妇不。” 京澄听了这话笑出了声,凑近他的脸仔细看了看,道:“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这不是人模人样嘛。” 松林知道他在打趣,不肯让他讨到好,驳道:“人都是这样长的,可医师大人见过长得一样的人?美的丑的相差可大了。” 这话京澄不爱听了,也驳道:“若以脸相作为嫁娶的条件,世上恐怕乱套。” 听他们俩一来一回的,117也不知道该不该回松林的话了,只好静静站着。余光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很显眼,她只好转头看向水面。 … 船慢慢靠岸,117问京澄:“现在可以下去吗?” “可以。”他转头看从船舱内出来放跳板的水手,等跳板搁置好了,看向117道:“我们下去。” 岸上有各色各样的许多人,或拎或抗,喧闹声传向四面八方。 码头旁有家酒肆,此时人满为患,菜香飘溢,很是热闹。 在船上待了一段时间,下到地上有些不实在的感觉,117无心打量周遭的一切,低着头跟在京澄身旁,等城主他们下来。 待他们下来之后,一群人去往早已打点好的客栈。 到了客栈,掌柜的看见季乡,亲自出来迎接他,又见他身边的人个个气质不凡,掌柜的也不多问。 两人交谈好后,掌柜的给了季乡五个钥匙,又招来一名小厮带路。 季乡靠近松林小声道:“手下先去楼上认认房间。” 松林点头,他就上楼了,待安排好房间了,才下来请城主上楼去。 上了三楼,就见过道很宽大,很是静谧,看起来这层除去他们,就没住别人。 117进了房间才关门,还没来得及打量房间的样子,就有人来敲门问是否送水来沐浴,117忙应是。 洗完澡换了衣服后,天也黑了,117干脆躺进了被子里。 这地方的天气忽冷忽热的,明明来的路上热,到了就觉得冷了。 手上的玉在被子里发出微弱的光,117盯着上面的申山字符,若有所思。 字符是一串代码的缩写,转化下来应当是人的生日。她从没有把她的通讯器化为实体过,所以不清楚通讯器上的字符是不是能自行更改。 如果不能更改,上面的字符一定是人的身份证明,毕竟申山许多人是用生日命名。 不论以后能不能遇到那位申山人,有没有办法回去,她都回不去了。 况且,她还想回去吗?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这个问题,117叹了口气。 虽然申山环境不安稳,但人的寿命很长,有很多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没人会担心时间不够用。 她制作了几十年的药剂,从没有害怕过发生意外,因为她没有牵挂。 可现在只是出一趟门看看,不是去到遥远无人还危险的山区采摘原料,而且这次还有澄大哥在身边,她却总害怕出事,总想起父辈他们,也害怕他们有事。 想到这里,117突然想知道,他的父辈现在在做什么呢,府里的人在做什么呢,尹尹现在睡在哪呢。 “唉。”她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店小二敲门道:“客人,小的给您送饭来了。” 117爬起床,拿过一旁的面具戴上,稍稍整理好服饰后,打开门把饭菜端了进来,搁在了桌上就又爬上了床,缩着身体,握玉的手放在心口,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她做了个美梦。 第九十章 :来月事留下的 半夜,117觉得身体很不舒服,难受地醒了过来。原是小腹在绞痛,身下也觉黏腻,才知道是来月信了。 住在缅敖县府时也来过月信,因为有了前次的经历,她就以为只是流血而非生病,就不在意,哪知尹尹看见裤子上的血被吓哭了,在府里哭天喊人救命……是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经历——117默想。 从那之后,117才知道这里的女性成年之后,每个月都会来月信。 包裹里有准备月事带,117把弄脏的里裤换了干净的,就抱着裤子出门,去把裤子洗干净。 外面月光明亮,无需点灯。 117下到一楼时,头靠在桌上打瞌睡的店小二听见动静立即醒了,站正身体问:“客人,怎么了?” 客栈里静悄悄的,117轻声问:“我想洗点东西,哪里有水呢?” 店小二从柜台里走出来,搓着手取暖:“您跟我过来。” 跟着小二穿过了一条漆黑的过道,小二打开了一扇木门,蓝银色的月光瞬然从门外流进过道,小二缩着肩膀站在狭窄的门口,指着外面:“那里有一口水井,也有木盆。” “好的。”117应,然后侧过身让店小二回去。 她走到门外,把小木门关上了,才转身打量这里。 院墙只有她的身高那样高,上面攀了很多杂乱的藤,墙边有树有草,不过因为无人打理,生长得茂盛又凌乱。 院子很大也很空,地上放了许多生活物具,月光寥寥地洒在上面,物具成为黑影靠成一团。 水井在一处阴影里,靠近院子角落,井旁边有水桶水盆,盆里有根棒槌。 井口被一个形状不规整的木头盖子盖着,上面倒扣着一个木水桶,水桶上系着一根粗麻绳。 水桶扔进井里,“咚”的一声,里面黑成一片,也不知道装了多少水,117估摸着,就用力把水桶拉了上来,把水倒进地上的大木桶里。 因为井边没有月光照亮,117把盆端去了月光能照及的空地洗。 出现在幽深夜里的人影太过引人注意,申枣远坐在一条废弃的长凳上,掩在黑暗里,目光落在几步远处的人身上,看见她正搓洗的白裤子上有一片显眼的污迹,知道那是来月事留下的。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院墙上树木的影子,叶子被风吹得颤动,影子也就摇晃,但促成这幅画面的风声被另一种声音掩盖得听不见。 觉得耳边的声音扰了清净,还不如回房里去,于是他站起了身。 他的腿迈动第一步时,117终于发觉了身侧有人,敏锐地看向那片黑暗,从里面辨认出一个高大的身形轮廓。 她站起身退后几步,紧张地盯着那个黑影,直到他踏入月光里,看见白色的直垂落到脚边的衣袍,立马知道了是谁。 她低下眼睛,故意不看他。 耳边没有听见一点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头看向城主站的地方,人早就走了。 洗完裤子回到房间后,117看着桌子上没有动过的米饭,突然有点饿,手握着筷子想吃,可又想到苏管事说来月信不能吃冷食,只好断了念头,又躺进了被子里。 小腹作痛,现下她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在床上干躺。 直到天亮的时候,疼痛加剧,117疼得意识昏沉,缩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 因今天要出发去映梅庄,所以京澄一早就起来了,却一直到吃早饭都没见到117的身影,不由心生疑惑。 来到117房前,见房门紧闭,京澄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人应。 松林刚好从房间里出来,就走过来问:“怎么了?” “敲门没人应声。”说完又敲了几下。 松林不解:“推开门进去看看啊。” 京澄白了他一眼:“女子居处,能擅闯?” “那里面真出事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京澄心里不安,就看向松林:“你背过身去,我进去看看。” “哦。”松林不情愿地翘了翘嘴角,照做了。 推开门,就见房里没有异样,只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乱,稍稍鼓起了一块,看不出来里面睡没睡人。 京澄手轻轻按到被子上,感觉里面睡了人才松了口气,推了推,问:“还在睡呢?” 无人应声,京澄缓缓掀开被子,看见117鬓发全是汗才发现不对劲,把她的头全露出来了,就看见嘴唇发白,面上神情很不舒服。 “今安,你怎么了?”京澄唤了一声,见117没反应,又大声叫了一句:“今安!” 门外的松林听见了立即跑了进来,看到117的情况,也问:“苏小姐怎么了?” 床上的117终于醒了过来,见她睁开了眼睛,京澄立即问:“哪不舒服?” 117用力捂着肚子,摇头道:“没事,是来月信了,腹痛。” 京澄松了口气。 松林一脸疑惑:“来什么腹痛?” “你个男人问这个干什么,以后你娶了媳妇就知道了。”京澄没好气地推他:“你快出去,我要给她把脉。” 松林拨开京澄的手:“不是,到底什么病啊,要娶媳妇才能知道?” 京澄站定盯着他,脸色不耐:“女子的私密事,你还要听?” 松林不服:“那你也没有媳妇,你怎么就能知道?” 京澄气笑:“我是大夫!” 松林最终还是出去了,京澄把门给关上了,然后对117道:“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号脉。” 117照做。 号完脉后,京澄在心里默想要开什么方子减轻症状,又问她:“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进来。” 117摇头。她很想呕吐,没有一点进食的欲望。 “那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出了房间,去到了另一边城主的房间,对他道:“上午不能出发了,苏小姐她不舒服。” 申枣远把嘴里的红枣粥咽下去,才开口道:“随你。” 松林此时正好进房间,看京澄在,就问:“城主,医师大人说苏小姐她是来那什么才腹痛,你知道……” “松林!”京澄打断他的话,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看他:“这是苏小姐的私事!” 申枣远知道松林要说什么,就道:“我知道,你日后也会知道,别再问这话。” “那我不问了!”松林笑嘻嘻地坐去城主桌旁。 京澄听见他的话却有些诧异,城主怎么知道这些闺阁小姐的隐秘事? 去药铺抓了药煎好后,京澄把药端去117房间,叫醒她道:“我给你煎了药,喝下去会好很多。” 听见“会好很多”,117赶紧攒劲爬了起来,京澄见状就去把桌上的药碗放到她手上。 “谢谢你澄大哥。” 京澄笑道:“不用谢,以后我要用你的地方多了。” 117喝药的动作一滞,京澄又道:“我先出去了,等你好点了就来找我。” 第九十章 :来月事留下的 半夜,117觉得身体很不舒服,难受地醒了过来。原是小腹在绞痛,身下也觉黏腻,才知道是来月信了。 住在缅敖县府时也来过月信,因为有了前次的经历,她就以为只是流血而非生病,就不在意,哪知尹尹看见裤子上的血被吓哭了,在府里哭天喊人救命……是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经历——117默想。 从那之后,117才知道这里的女性成年之后,每个月都会来月信。 包裹里有准备月事带,117把弄脏的里裤换了干净的,就抱着裤子出门,去把裤子洗干净。 外面月光明亮,无需点灯。 117下到一楼时,头靠在桌上打瞌睡的店小二听见动静立即醒了,站正身体问:“客人,怎么了?” 客栈里静悄悄的,117轻声问:“我想洗点东西,哪里有水呢?” 店小二从柜台里走出来,搓着手取暖:“您跟我过来。” 跟着小二穿过了一条漆黑的过道,小二打开了一扇木门,蓝银色的月光瞬然从门外流进过道,小二缩着肩膀站在狭窄的门口,指着外面:“那里有一口水井,也有木盆。” “好的。”117应,然后侧过身让店小二回去。 她走到门外,把小木门关上了,才转身打量这里。 院墙只有她的身高那样高,上面攀了很多杂乱的藤,墙边有树有草,不过因为无人打理,生长得茂盛又凌乱。 院子很大也很空,地上放了许多生活物具,月光寥寥地洒在上面,物具成为黑影靠成一团。 水井在一处阴影里,靠近院子角落,井旁边有水桶水盆,盆里有根棒槌。 井口被一个形状不规整的木头盖子盖着,上面倒扣着一个木水桶,水桶上系着一根粗麻绳。 水桶扔进井里,“咚”的一声,里面黑成一片,也不知道装了多少水,117估摸着,就用力把水桶拉了上来,把水倒进地上的大木桶里。 因为井边没有月光照亮,117把盆端去了月光能照及的空地洗。 出现在幽深夜里的人影太过引人注意,申枣远坐在一条废弃的长凳上,掩在黑暗里,目光落在几步远处的人身上,看见她正搓洗的白裤子上有一片显眼的污迹,知道那是来月事留下的。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院墙上树木的影子,叶子被风吹得颤动,影子也就摇晃,但促成这幅画面的风声被另一种声音掩盖得听不见。 觉得耳边的声音扰了清净,还不如回房里去,于是他站起了身。 他的腿迈动第一步时,117终于发觉了身侧有人,敏锐地看向那片黑暗,从里面辨认出一个高大的身形轮廓。 她站起身退后几步,紧张地盯着那个黑影,直到他踏入月光里,看见白色的直垂落到脚边的衣袍,立马知道了是谁。 她低下眼睛,故意不看他。 耳边没有听见一点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头看向城主站的地方,人早就走了。 洗完裤子回到房间后,117看着桌子上没有动过的米饭,突然有点饿,手握着筷子想吃,可又想到苏管事说来月信不能吃冷食,只好断了念头,又躺进了被子里。 小腹作痛,现下她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在床上干躺。 直到天亮的时候,疼痛加剧,117疼得意识昏沉,缩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 因今天要出发去映梅庄,所以京澄一早就起来了,却一直到吃早饭都没见到117的身影,不由心生疑惑。 来到117房前,见房门紧闭,京澄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人应。 松林刚好从房间里出来,就走过来问:“怎么了?” “敲门没人应声。”说完又敲了几下。 松林不解:“推开门进去看看啊。” 京澄白了他一眼:“女子居处,能擅闯?” “那里面真出事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京澄心里不安,就看向松林:“你背过身去,我进去看看。” “哦。”松林不情愿地翘了翘嘴角,照做了。 推开门,就见房里没有异样,只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乱,稍稍鼓起了一块,看不出来里面睡没睡人。 京澄手轻轻按到被子上,感觉里面睡了人才松了口气,推了推,问:“还在睡呢?” 无人应声,京澄缓缓掀开被子,看见117鬓发全是汗才发现不对劲,把她的头全露出来了,就看见嘴唇发白,面上神情很不舒服。 “今安,你怎么了?”京澄唤了一声,见117没反应,又大声叫了一句:“今安!” 门外的松林听见了立即跑了进来,看到117的情况,也问:“苏小姐怎么了?” 床上的117终于醒了过来,见她睁开了眼睛,京澄立即问:“哪不舒服?” 117用力捂着肚子,摇头道:“没事,是来月信了,腹痛。” 京澄松了口气。 松林一脸疑惑:“来什么腹痛?” “你个男人问这个干什么,以后你娶了媳妇就知道了。”京澄没好气地推他:“你快出去,我要给她把脉。” 松林拨开京澄的手:“不是,到底什么病啊,要娶媳妇才能知道?” 京澄站定盯着他,脸色不耐:“女子的私密事,你还要听?” 松林不服:“那你也没有媳妇,你怎么就能知道?” 京澄气笑:“我是大夫!” 松林最终还是出去了,京澄把门给关上了,然后对117道:“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号脉。” 117照做。 号完脉后,京澄在心里默想要开什么方子减轻症状,又问她:“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进来。” 117摇头。她很想呕吐,没有一点进食的欲望。 “那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出了房间,去到了另一边城主的房间,对他道:“上午不能出发了,苏小姐她不舒服。” 申枣远把嘴里的红枣粥咽下去,才开口道:“随你。” 松林此时正好进房间,看京澄在,就问:“城主,医师大人说苏小姐她是来那什么才腹痛,你知道……” “松林!”京澄打断他的话,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看他:“这是苏小姐的私事!” 申枣远知道松林要说什么,就道:“我知道,你日后也会知道,别再问这话。” “那我不问了!”松林笑嘻嘻地坐去城主桌旁。 京澄听见他的话却有些诧异,城主怎么知道这些闺阁小姐的隐秘事? 去药铺抓了药煎好后,京澄把药端去117房间,叫醒她道:“我给你煎了药,喝下去会好很多。” 听见“会好很多”,117赶紧攒劲爬了起来,京澄见状就去把桌上的药碗放到她手上。 “谢谢你澄大哥。” 京澄笑道:“不用谢,以后我要用你的地方多了。” 117喝药的动作一滞,京澄又道:“我先出去了,等你好点了就来找我。” 第九十一章 :到达映梅庄 三天后,映梅庄。 远远望去是一大片光秃的树林,117问京澄:“这里种的是什么花?” 单看树枝京澄也认不出来,不过想到映梅庄这个名字,就回道:“应该是梅花。” 在梅花林里大概走了三分之一炷香时间,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边际宽广的大宅院,远远能看到院门口站着好几人。 不知道是不是117的错觉,在某一瞬间,松林以及随阳二卫乃至身旁的京澄,他们的神情好像都变得严肃起来。 待走到门口,八个守门人通通盯着他们,大声问:“什么人?” 松林上前把一块令牌展示给守门人,那守门人见了令牌,脸上的神情立即软和了,展露一抹讨好的笑:“原来是松大人,有失远迎。”又对下属呼道:“快快把门打开!” 说完,他又把眼睛看向后面的117一行人,问松林:“松大人,这些是?”这些人个个衣着气度不凡,看着不像无名小辈,他得快点去禀告庄主。 松林只回道:“我带来的人能出错?” 守门人立即摇头:“这怎么会,小的就问一嘴,您快请进!” 进到里面,完全是另一番景致。 里面集市酒楼店铺,多的数不清。每条街道都人群拥挤,叫卖声不绝于耳。 “豁,这里面倒是别有洞天啊。”京澄叹道。他一眼就看到了卖武器的摊位,走过去拿起一把做工精细的长剑仔细端详。 申枣远跟上他,见他起了兴致,便道:“我去询问钟婪的去向,你在这游玩。” 京澄听了转身看他,问:“去哪找?” “庄主府里。” “那你去。”京澄又扭头看117,笑道:“我带你到处逛逛!” 庄主府位于映梅庄最中心,府上的牌匾烫着两个金色的大字:重府。 守门的小厮看见申枣远一行人,又见松林亮了令牌,立即请他进府,又有下人赶紧去通知庄主了。 在正厅坐了一会,就来了个眉眼深重的中年男人,正是映梅庄庄主,名为重休。 重休看见申枣远,咧起一抹笑问:“阁主亲自前来所为何事?东西我已经收到了,很满意。” 他在申枣远对面木椅上坐下,丫鬟立即为两人端上飘着醇醇清香的茶。 申枣远道:“来送东西的手下没回来,特地前来询问庄主他的下落。” 重休道:“阁主恐怕要失望了,他送完东西之后去哪了,我不太清楚。” 申枣远听见这话才觉不对劲。他原本是想打听钟婪的去向,好有个了解,但听庄主的话,像是在撇清些什么。 钟婪被重休纠缠了?这个猜测上心头,申枣远直接问:“他出了映梅庄后,是往哪个方向离去的,府里的下人也都不知道吗?” 重休并不想招惹到申枣远,毕竟他才帮自己干成了一件百年来都无人能做到的大事。不过见他不依不饶,重休干笑一声,耐心解释道:“这个还要待我去问问他们。只是送东西那日,我并没见到阁主你的手下。” 申枣远此时已明白钟婪就在映梅庄。 想到钟婪是为栖息阁做事,重休抓他除了冲栖息阁而来外,还能有什么目的。 想到这,立下换了语气:“庄主若是想要什么,我作为阁主身在你面前,何必弯弯绕绕,抓个办事的人有什么用。” 见被看穿了,重休面上依然是干笑,脸上紧绷的皮拉出几条皱纹,清了嗓子道:“阁主不必担心,你的手下在府里是好吃好喝招待的,至于目的,阁主你实在误会了。原因不方便说,只能请你放下心。” 事情以申枣远见到钟婪,知道原来他是映梅庄庄主的独子作为结尾,终于结束。 另一边。 京澄拉着117四处跑,117担心他回去都找不到路,一路殚心竭虑地记路线,没有丝毫游玩的轻松心情。 又一次看中了一把剑,京澄握在手里掂了掂,转头对117道:“这把剑重量还行,不轻不重,剑柄处有独特的雕刻,送给你要不要?” 他又把那处不起眼的雕刻指给117看。 刻的是一朵花,117不认识是什么花,也不需要剑,她有短刀就足够了。所以她摇头:“我不需要剑,谢谢澄大哥你的好意。” 京澄叹息一声,只好又放下剑。他用绝望的目光望着117,叹道:“你什么东西都不需要,那岂不是白来这里一趟了。放眼整个天期大陆,都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繁富的地方。” 117终于被打动了一点,转动身体看了一圈,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首饰摊位,挑了一样最好看的。她想带回去送给尹尹。 京澄看她要付钱了,乐呵呵地抢着付,道:“我替你买,你记着我的情,以后我要什么药你帮我制就好了。” 申枣远回来后,松林和季乡同京澄一起开始忙碌的采购,一直到天黑,松林提议吃饭,众人又一同前往饭店,开了个隔间,并吩咐小厮把饭菜放在门外。 申枣远这才能摘下面具透口气。他手指捏着长长的购物单据,和松林商量着哪一些要先送去,哪一些由他们自己运去。 忙忙碌碌地又过了五天,众人一起前往京城。 此时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目的地的117,正正襟危坐地在申枣远对面,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身体。 尽管申枣远戴着面具,117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她耳边听着他教导她装扮水神童子要做的事,一字一句仿佛都变成了石头一个个往心上印,她一瞬都不敢稍息。 117心里苦:和阁主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好难熬! — 一个月后,距京城二十里地外的某处。 117身上着一套古怪的长袍,手上带着金的和银的首饰,此时正坐在马车里任由京澄在她脸上涂一种奇怪的染料,京澄说这是水神童子每日都要作的装扮。 也许是因为城主在,一路太阳热烈,坐在马车里却感觉不到炎热,反而能感受到点点清凉的凉意。 舒适的环境使得人全身的每处都静息下来,耳边又是京澄絮絮的话语声,117突然开始犯困。 看117闭着眼睛开始打瞌睡,京澄就停止了话语。 他才开始画第一层,后面的还要等阁主接手,所以画完要很长时间,睡一觉也无妨。 第九十一章 :到达映梅庄 三天后,映梅庄。 远远望去是一大片光秃的树林,117问京澄:“这里种的是什么花?” 单看树枝京澄也认不出来,不过想到映梅庄这个名字,就回道:“应该是梅花。” 在梅花林里大概走了三分之一炷香时间,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边际宽广的大宅院,远远能看到院门口站着好几人。 不知道是不是117的错觉,在某一瞬间,松林以及随阳二卫乃至身旁的京澄,他们的神情好像都变得严肃起来。 待走到门口,八个守门人通通盯着他们,大声问:“什么人?” 松林上前把一块令牌展示给守门人,那守门人见了令牌,脸上的神情立即软和了,展露一抹讨好的笑:“原来是松大人,有失远迎。”又对下属呼道:“快快把门打开!” 说完,他又把眼睛看向后面的117一行人,问松林:“松大人,这些是?”这些人个个衣着气度不凡,看着不像无名小辈,他得快点去禀告庄主。 松林只回道:“我带来的人能出错?” 守门人立即摇头:“这怎么会,小的就问一嘴,您快请进!” 进到里面,完全是另一番景致。 里面集市酒楼店铺,多的数不清。每条街道都人群拥挤,叫卖声不绝于耳。 “豁,这里面倒是别有洞天啊。”京澄叹道。他一眼就看到了卖武器的摊位,走过去拿起一把做工精细的长剑仔细端详。 申枣远跟上他,见他起了兴致,便道:“我去询问钟婪的去向,你在这游玩。” 京澄听了转身看他,问:“去哪找?” “庄主府里。” “那你去。”京澄又扭头看117,笑道:“我带你到处逛逛!” 庄主府位于映梅庄最中心,府上的牌匾烫着两个金色的大字:重府。 守门的小厮看见申枣远一行人,又见松林亮了令牌,立即请他进府,又有下人赶紧去通知庄主了。 在正厅坐了一会,就来了个眉眼深重的中年男人,正是映梅庄庄主,名为重休。 重休看见申枣远,咧起一抹笑问:“阁主亲自前来所为何事?东西我已经收到了,很满意。” 他在申枣远对面木椅上坐下,丫鬟立即为两人端上飘着醇醇清香的茶。 申枣远道:“来送东西的手下没回来,特地前来询问庄主他的下落。” 重休道:“阁主恐怕要失望了,他送完东西之后去哪了,我不太清楚。” 申枣远听见这话才觉不对劲。他原本是想打听钟婪的去向,好有个了解,但听庄主的话,像是在撇清些什么。 钟婪被重休纠缠了?这个猜测上心头,申枣远直接问:“他出了映梅庄后,是往哪个方向离去的,府里的下人也都不知道吗?” 重休并不想招惹到申枣远,毕竟他才帮自己干成了一件百年来都无人能做到的大事。不过见他不依不饶,重休干笑一声,耐心解释道:“这个还要待我去问问他们。只是送东西那日,我并没见到阁主你的手下。” 申枣远此时已明白钟婪就在映梅庄。 想到钟婪是为栖息阁做事,重休抓他除了冲栖息阁而来外,还能有什么目的。 想到这,立下换了语气:“庄主若是想要什么,我作为阁主身在你面前,何必弯弯绕绕,抓个办事的人有什么用。” 见被看穿了,重休面上依然是干笑,脸上紧绷的皮拉出几条皱纹,清了嗓子道:“阁主不必担心,你的手下在府里是好吃好喝招待的,至于目的,阁主你实在误会了。原因不方便说,只能请你放下心。” 事情以申枣远见到钟婪,知道原来他是映梅庄庄主的独子作为结尾,终于结束。 另一边。 京澄拉着117四处跑,117担心他回去都找不到路,一路殚心竭虑地记路线,没有丝毫游玩的轻松心情。 又一次看中了一把剑,京澄握在手里掂了掂,转头对117道:“这把剑重量还行,不轻不重,剑柄处有独特的雕刻,送给你要不要?” 他又把那处不起眼的雕刻指给117看。 刻的是一朵花,117不认识是什么花,也不需要剑,她有短刀就足够了。所以她摇头:“我不需要剑,谢谢澄大哥你的好意。” 京澄叹息一声,只好又放下剑。他用绝望的目光望着117,叹道:“你什么东西都不需要,那岂不是白来这里一趟了。放眼整个天期大陆,都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繁富的地方。” 117终于被打动了一点,转动身体看了一圈,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首饰摊位,挑了一样最好看的。她想带回去送给尹尹。 京澄看她要付钱了,乐呵呵地抢着付,道:“我替你买,你记着我的情,以后我要什么药你帮我制就好了。” 申枣远回来后,松林和季乡同京澄一起开始忙碌的采购,一直到天黑,松林提议吃饭,众人又一同前往饭店,开了个隔间,并吩咐小厮把饭菜放在门外。 申枣远这才能摘下面具透口气。他手指捏着长长的购物单据,和松林商量着哪一些要先送去,哪一些由他们自己运去。 忙忙碌碌地又过了五天,众人一起前往京城。 此时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目的地的117,正正襟危坐地在申枣远对面,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身体。 尽管申枣远戴着面具,117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她耳边听着他教导她装扮水神童子要做的事,一字一句仿佛都变成了石头一个个往心上印,她一瞬都不敢稍息。 117心里苦:和阁主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好难熬! — 一个月后,距京城二十里地外的某处。 117身上着一套古怪的长袍,手上带着金的和银的首饰,此时正坐在马车里任由京澄在她脸上涂一种奇怪的染料,京澄说这是水神童子每日都要作的装扮。 也许是因为城主在,一路太阳热烈,坐在马车里却感觉不到炎热,反而能感受到点点清凉的凉意。 舒适的环境使得人全身的每处都静息下来,耳边又是京澄絮絮的话语声,117突然开始犯困。 看117闭着眼睛开始打瞌睡,京澄就停止了话语。 他才开始画第一层,后面的还要等阁主接手,所以画完要很长时间,睡一觉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