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配不想死[穿书]》 第1章 一个女配 大雨过后,缥缈不可触白雾为山涧笼上一层神秘感,一簇簇迎春花枝丫从山溪边探出,透明露珠顺着褐色枝丫轻盈落下。 伴随着棒槌敲打衣裙声音,溪边时不时传来女子嬉笑,她们三两成群坐在山石上,嗓音紧张中带着丝丝兴奋。 “听说了没?鬼宗门昭告六界,要招男修和女修侍候鬼王呢。”刻意压低女声隐隐响起。 说是‘侍候’,但坐在山溪边洗衣女子们都心知肚明,鬼宗门是在给鬼王选炉鼎。 鬼王并非是掌管鬼界阎王爷,却比阎王爷可怖千百倍,连众人提起他名号时,都不敢太大声音。 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热情,她们都是蓬莱山最低阶外门弟子,没有修仙天赋,又买不起丹药借外力增元,想成为内门弟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与其在蓬莱山苦熬,倒不如碰碰运气去给鬼王做炉鼎。 鬼宗门允诺被选中之人,侍候鬼王三个月便可以任选一件鬼宗门法器珍宝离去,另外再补贴十万极品灵石。 十万极品灵石是什么概念? 整个蓬莱山一年开销也就是一千极品灵石,有这十万极品灵石傍身,各大门派都要抢着收她们做内门弟子。 她们讨论眉飞色舞,对面坐在迎春花旁虞蒸蒸,却一言不发挥着棒槌,神色专注敲打着一身白衣。 一道温柔空灵嗓音,在山涧响起:“好巧啊,姐姐也在这里?” 话音一落,原本叽叽喳喳女修们停住了嘴,她们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虞蒸蒸身后。 虞蒸蒸没有回头,甚至连挥棒槌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那道女声。 女子脸上笑容逐渐凝固,嘴角弧度也变得牵强起来:“姐姐不喜欢我也无妨,可修炼为大,姐姐是木灵根,没有灵蕴来源,吃再多丹药都于事无补。” 这一次,虞蒸蒸顿住了动作,缓缓侧过头看向那女子:“所以呢?” 身后女子一身仙气飘飘白裙,娇嫩白皙肌肤吹弹可破,在氤氲雾气中,犹如摇曳在池中脱俗绝世昙花,与她身上灰扑扑布衣形成了鲜明对比。 虽衣着不同,可她们那同样倾城貌美脸庞上,却有着两三分相似之处,只是虞蒸蒸更削瘦一些,穿又是粗布衣,便显得逊色了几分。 她们同是蓬莱山掌门女儿,但不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 虞蒸蒸生母曾是掌门正妻,后来掌门依靠杀妻证道方式进入化神期,虞江江她娘就上位了。 两姐妹出生时仅仅间隔一月,打小失去生母虞蒸蒸被寄养于后娘身边,她们表面上同是掌门之女,私下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虞江江被爹娘娇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说是众星捧月长大也不为过。 而虞蒸蒸则受尽白眼,动辄就是鞭打棍责,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沉默寡言性子。 虽然早就听说两姐妹不合,可传闻总比不得亲眼所见,女修们纷纷投去看好戏目光,心中默默脑补了三百回合撕逼大战。 虞江江并没有生气,她面上依旧挂着温婉笑容:“姐姐应是有所耳闻,鬼宗门正在招……侍女,我跟爹爹推荐了姐姐。” 她刻意停顿间隙,令虞蒸蒸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 推荐?敢情现在连做炉鼎都要走后门了? 不等她说话,虞江江便又紧接着开了口:“这是千载难逢好机会,若是姐姐被选中了,届时三月后归来,便可随意带走鬼宗门一样法器。” “听爹爹说,有样法器名为乾坤鼎,用此法器可为姐姐扭变木灵根属性,姐姐想要回内城便指日可待了。” 木灵根原本是修仙界,最强大灵根属性。 但一千年前,鬼王以一己之力血洗东皇龙族,活生生剥下十余万片龙鳞,东皇龙族死伤无数,几近灭族。 之后天降异象,血雨数月,那是龙鳞化成血雨,血雨过处泥土皆变腐地,花草枯萎,寸草不生。 唯有人界被天界鼎力相护,险险免受于难,但到底也是受了些影响,种出草木皆无灵气,只能做果腹之用。 其他几界就更惨了,大好山河成了不毛之地,漫山遍野光秃秃,连根野草都种不出来,唯有靠幻术才能维持原本美景。 没有了灵蕴来源,木灵根修士灵力渐失,到了这一辈,若是被验出是木灵根,基本就可以收拾一下回家种地去了。 偏偏虞蒸蒸是掌门女儿,这尴尬身份令她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在蓬莱山受人白眼。 别说给鬼王做炉鼎,若非是她能力不够,她恨不得将鬼王撕成碎片填海,要不是他闲得蛋疼去屠龙,她也不至于活如此窘迫。 若真有什么乾坤鼎好事,虞江江才不会告诉她,她可太了解这个白莲妹妹了。 干啥啥不行,耍心眼第一名。 虞蒸蒸一棒槌下去,将幻术所化迎春花敲成了齑粉,棒槌砸在山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惊得虞江江险些摔进溪水里。 “谁告诉你,我想回内城了?” 她不紧不慢将浸泡在溪水中白衣拎起来,葱白指尖微微用力,拧干了白衣中水渍:“妹妹向来腼腆,怕是自己想要乾坤鼎又不好意思跟爹说。若是妹妹想去鬼宗门一试,我帮妹妹与爹娘说一说就是了。” 虞江江愣了愣,随即面上出现一抹不自然红晕——是被气。 若非是走投无路,她才不会来找这个废物姐姐,鬼宗门要炉鼎可男可女,仅有一条要求,必须是至阳至纯之人。 她是火灵根,内属阳,完全符合鬼宗门要求。 鬼宗门向来霸道,说是昭告天下寻找自愿前去有缘人,但只要符合鬼宗门要求男修女修,一个也别想逃过去。 向来只有鬼宗门挑人,从来没有人挑鬼宗门这么一说。 她可不愿意给鬼王做炉鼎,听闻鬼王都活了十几万年了,谁知道是不是个糟老头子。 可鬼宗门不好惹,不管她怎么哭求,她爹都铁了心要把她送去。 虞蒸蒸是木灵根,勉强说起来也算属阳,她们两人容貌有几分相似,若是能诱骗虞蒸蒸代替她去鬼宗门,她便可以逃过这一劫。 若是软不行,她就来硬,届时先斩后奏,直接下点药将虞蒸蒸弄晕绑过去。 她爹这么疼爱她,总不能眼睁睁看她进火坑,给个糟老头子当炉鼎。 虞江江眼圈微红,抬头望着站起身虞蒸蒸:“我知道姐姐喜欢大师兄,所以才不愿前去鬼宗门。但姐姐就算是为大师兄洗衣做饭整整七年,大师兄也不过就是将姐姐当做仆人罢了……” “我是好心想帮姐姐,姐姐何必这般不知好歹?” 虞江江越说越委屈,仿佛随时都要哭出声来,虞蒸蒸脚步一顿,蓦地攥紧了手中棒槌。 她忍不住开始分析,要是夜里她偷偷潜入内城,用棒槌锤死虞江江这个憨批成功几率有多大。 她寻思着,她喜欢大师兄和她不想去给鬼王当炉鼎,这两者之间似乎没什么必要联系? 大师兄风光霁月,犹如谪仙风华,虽然难追了一些,但只要她一想起内城里那些歪瓜裂枣师哥师弟,她就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虞江江目光短浅,只看到她给大师兄做饭洗衣了,却不知大师兄早已经辟谷,但只要是她送去食盒,收回时都是空碟子空碗。 内城弟子从不洗衣,都是捏个净衣诀就把衣裳弄干净了,大师兄也可以这样做,可他却没有,而是将贴身衣物都交给她来洗。 说起来,虞江江其实也喜欢大师兄,可惜虞江江要维持端庄温淑人设,豁不出去脸皮追求大师兄。 而她就不一样了,面子算什么,能把大师兄追到手才是真本事。 虞蒸蒸不紧不慢开口问道:“你知道老子为什么写《道德经》吗?” 虞江江愣了愣:“不知道。” 虞蒸蒸微微一笑:“因为老子愿意。” 虞江江:“……” 她被噎说不出话来,只能暗地里咬紧牙关,脸色红了又绿,绿了又红,煞是好看。 难得见虞江江这个娇娇女吃瘪,女修们憋得满脸通红,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笑出声来,可她们眸底不加掩饰嘲笑,还是令虞江江烧红了脸。 正当气氛僵持之时,不知是谁路过山涧时吆喝了一嗓子:“大师兄出事了!” 虞蒸蒸先是一愣,顺着那声源看去,只见有不少穿着白衣内门弟子从内城中涌出,朝着西边断崖山方向奔去。 她掐诀将大师兄白衣放入储物镯中,顾不上再与虞江江纠缠,往断崖山方向疾步小跑。 虞江江召出青岩剑,踩在剑身上御剑离开,不过眨眼间便追上了虞蒸蒸。 明明是暖春,断崖山却寒风凛冽,虞蒸蒸推开围观众人,冲到了吃瓜群众最前端。 只见断崖边,矗立着一黑一白两身影,他们中间杵着一个杏色长裙少女,像是被强行分割开来阴阳两极,看起来如此突兀。 黑衣男子皮肤雪白,微微眯起双眸含笑,他衣襟上绣着一朵烫金优昙婆罗花,那是鬼宗门代表。 他手中执着一把寒冽长剑,剑刃虚指白衣少年脖颈:“奉命前来诛杀蓬莱山首席弟子,得罪。” 杏裙女子弓腰作辑,重复一句:“得罪啦。” 这是鬼宗门杀人流程,先礼后兵,嚣张至极。 白衣少年并没有将两人放在眼中,他面容懒散倚靠着断崖边苍天古树,略显削瘦手指微动,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两颗核桃。 虞蒸蒸简直要当场给跪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师兄竟然还有心思盘核桃?! 鬼宗剑下无生魂,也不知大师兄是做了什么,才会被鬼宗门追杀到蓬莱山。 没人敢上前插话,平日讨好巴结大师兄人,此刻都像是鹌鹑一样缩在人群中,生怕此事牵扯到自己身上来。 就连虞江江都躲在最后边,对着手边传唤镯急躁说着什么,看起来似乎是在搬救兵。 但来不及了,黑衣男子以风驰电掣之势挥出长剑,带着逼人阴煞之气,手腕轻一反转,剑势以一化百,朝着大师兄元神所在直直逼去。 这一剑就算要不了他命,也会废掉他灵根,令他从四灵根修仙天才变成一个废人。 虞蒸蒸瞳孔微紧,仅用了001秒计算她挡剑后果,脚底便不受控制向前奔去。 耳边是呼啸狂风,凌乱青丝随风舞动,似乎有人发出了惊叫,剑身深入皮肉声音在耳廓中无限放大。 她仿佛清晰听到了自己强劲有力心跳声,震得她耳膜有些疼痛。 鲜血从锁骨下溢出,即便她伸手捂住了伤口,血液依旧迅速将粗布灰衣浸湿了。 凌厉剑气令她下意识向后退去,她余光扫过身后万丈深渊,眸底闪过一丝慌乱无措。 蓬莱山四面临海,那深渊下是海水,虽说掉下去摔不死,可她现在身受重伤,万一掉海里昏迷了,没摔死倒是要淹死在海里。 虞蒸蒸停不下来,惯性将她整个身子冲出了断崖,她咬牙用力一掷,纤细手指堪堪抓住了冰冷山石。 她惊慌看向白衣少年,试图伸出手臂求救:“大师兄,救我……” 白衣少年慢里斯条抬起眸子,淡淡眸光定格在她满是鲜血手臂上,嘴角勾出一抹浅笑:“你手上都是血,会弄脏我白衣。你不是说爱我,那就自己爬上来。” 虞蒸蒸泛白唇瓣轻颤两下,不可置信看着他。 要不是她腾不开手,她真想掏掏耳朵,看看到底是她听力出问题了,还是面前这个狗男人脑子有问题。 弄脏他白衣? 这七年来,他白衣都是她洗,难道他衣裳比她性命还重要? 撕扯心肺剧痛从伤口处袭来,她痛神经十分发达,此刻若不是生死攸关,她大概已经痛到昏厥了。 痛意令她心跳加速,她粗粗喘息着,脑海中隐隐闪过一道白光,仿佛有什么破碎记忆被重新黏合起来。 她眼皮像是灌了铅似,越来越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喊出了自己遗言:“我爱你大……”爷。 虞蒸蒸话还未说完,她悬在空中身子,已然无力坠落了下去。 白衣少年眯起眸子,若有所思看向前方。 她方才说什么? 我爱你……到永远?,,网址,: 第2章 两个女配 虞蒸蒸到底是没掉下去,鬼宗门杏裙女子用白色长练环住她腰,将她从断崖下拽了上来。 仅存一丝意识虞蒸蒸,抱住杏裙女子手臂,低声喃喃道:“你人真好……” 女子挠了挠头,婴儿肥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晕:“不是,我师父赤霄剑还在你身上,掉下去了不好找。” 说着,女子抬手将她锁骨下那把银剑拔了出来,殷红血液肆然从她伤口处喷涌而出,疼痛瞬时席卷全身。 虞蒸蒸:“……” 粘稠血液仿佛涌到了嗓子眼,她眼皮越发沉重,最终一口气没提上来,活活憋晕了过去。 她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梦。 在梦里她每天都要捡拾一些长相恐怖之人残骸,一群人手中拿着武器在疯狂扫射,他们管那些丑东西叫丧尸。 有丧尸胳膊没了,有丧尸脑袋飞了,而她工作就是打扫干净那些丧尸尸体,好让奋战同伴们有个良好居住环境。 她工作比较清闲,为了打发无聊时间,她偶尔会冒险跑出去,到废弃书店里找一些言情小说看。 其中一本书里,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痴情女配,女配默默无闻为男主付出七年,平日给男主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不说,危险时刻还会挺身而出为他挡剑。 不久后男主因练功走火入魔,心魔时将女配抽筋扒皮做成了标本,直到男主清醒后,才恍然察觉自己心意。 为救尚存一魄女配,男主强取女主心头血,用以血滋养女配魂魄,可在慢慢相处中,女主不禁对男主暗生情愫。 女主在经历毁容、失忆、带球跑之后,对男主彻底心灰意冷。 失去后男主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对女主感情,为挽回女主,男主亲手斩碎了女配最后一魄,成功将女主追回。 这个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脑海中那道白光蓦地消失了,虞蒸蒸被门外刺耳女声吵醒。 她茫然看着前方,眼前闪过一幕幕梦里场景,身前伤口处传来一阵火烧痛意,那些回忆犹如散落珠子,被一颗颗重新串联起来。 七年、洗衣做饭、默默付出、挡剑…… 虞蒸蒸就算是傻子,也猜出自己就是那本书里倒霉催痴情女配了。 从前记忆一点点复苏,她摸了摸自己还健在皮肤,忍不住老泪纵横。 幸好她想起来比较早,若是再晚一个月,她现在就是干巴巴标本了。 这里人简直比丧尸还恐怖,在末世被丧尸逮到最多也就是被咬一口,可大师兄却要把她扒皮抽骨,最后还一剑斩碎了她精魄。 一想到剑,虞蒸蒸就觉得伤口蓦地一痛,她垂眸看向已经包扎好伤口,眼前隐约浮现出她坠崖时,大师兄眸中冰冷神色。 这样一个见死不救狗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虞蒸蒸,你可算醒了。”同屋女修从屋外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药碗:“快趁热喝了,掌门让你醒了去一趟内城找他。” 虞蒸蒸缓缓抬起头,黑漆漆眸子盯着那只青花瓷釉药碗,不紧不慢眯起了双眸。 蓬莱山掌门是出了名抠门,外门弟子用都是最下等土泥碗,这样精致瓷釉小碗,可不应该出现在外城。 她脑海中飞快闪过原文里一句话——虞蒸蒸在内城遭人设计,被迷晕后送去鬼宗门,代替虞江江成为鬼王炉鼎。 是了,虞江江接到了鬼宗门请柬,必须要去鬼宗门面试炉鼎一职,但虞江江显然并不想给鬼王做炉鼎。 于是就有了后面剧情,原主被当做替死鬼送去鬼宗门,历经万难好不容易逃回蓬莱山,一回来就碰上大师兄走火入魔。 虞蒸蒸是不愿意继续留在蓬莱山了,她可没有受虐爱好,别说是被扒皮抽骨,她身上被捅这一剑都疼差点要了她小命。 大师兄这种狗东西,她实在无福消受,还是留给有福气人享受。 “你发什么呆?赶紧喝了,我还要去干活!”女修口气带上了两分不耐烦,她急声催促着。 虞蒸蒸接过药碗,慢吞吞扬起嘴角:“你收了虞江江多少灵石?” 女修下意识回答道:“一块极品……” 刚说了几个字,她脸色就突然一白,她先是往后退了两步,可想起虞江江跟她撂狠话,她又停住了脚步。 若是完不成这任务,虞江江就要将她和内城十三师兄通奸之事捅出去,十三师兄早就成亲了,他家母老虎会撕了她。 虞蒸蒸手无缚鸡之力,她最起码还有些灵力,要是来硬,虞蒸蒸绝对打不过她。 想着,女修索性也不伪装了,她面目阴狠看着虞蒸蒸:“你是想自己喝,还是想被我灌下去?” 虞蒸蒸像是看白痴似瞥了她一眼,反手将碗里药倒在了地上:“我想倒掉。” 女修:“……” “好!好!你这般不配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女修气满脸通红,一步步靠近床榻。 虞蒸蒸在女修扑上来一瞬间,弯腰将瓷釉小碗狠狠砸在地上,捡起锋利碎片抵在了女修脖颈上。 她指尖微动,那瓷碎片便划破了女修肌肤,丝丝鲜血顺着瓷片缓缓淌下,窒息感令女修不禁露出惊恐神情。 虞蒸蒸从小被人欺压惯了,后来到外城生活也是沉默寡言,瞧着就是一副好欺负老实人模样,女修怎么也没想到她反击起来如此骇人。 “虞江江在哪?”她压低身子,嗓音中带着浅浅温笑。 女修战战兢兢指了指内城方向:“她在闺阁中,好几日没出门了。” 虞蒸蒸若有所思垂下眸子,蓬莱山四面临海,方圆五百里都是海水,她没有灵力御剑,如今这特殊时期,想要离开蓬莱山实非易事。 她在这修仙界就是个弱鸡,随手都能被人捏死那种,想要安全抵达人界,光靠她自己根本就是不可能。 再加上虞江江对她虎视眈眈,若是掌门帮虞江江对付她,她绝对玩不过他们,最后难免还是会被绑去鬼宗门。 其实去鬼宗门也不一定是坏事,因为太弱了,原主并没有被鬼王选中。 在鬼宗门待了不到一个月,便有人带着她们去了人界,原主就是在人界时找机会逃回了蓬莱山。 与其这般被动,倒不如她主动去,不就是在鬼宗门咸鱼躺一个月,全当是为去人界生活做准备好了。 虞蒸蒸对着女修微微一笑:“不过想让我去鬼宗门罢了,那一块极品灵石给我,我去便是了。” 女修像是见了鬼似看着她,想起自己和十三师兄丑事,半晌才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将那一块灵石从肚兜里掏出来。 虞蒸蒸握住还带着女修体温灵石,反手一肘子将女修敲晕了过去。 她从储物镯里拽出大师兄白衣,轻轻披在女修衣衫不整身体上,顺手将女修头上簪子扯下,给女修做了一个失足少女发型。 女修脖子上血迹被她用床单擦了干净,为了造型逼真,她还好心在女修脖子上掐了几个‘草莓’。 做好这一切,虞蒸蒸就收拾了一下自己行礼,她没什么可带,只有一盆灵草需要带上。 每个木灵根修士都会有一盆灵草,修炼时全靠灵草来吸收木灵蕴,灵草长得越好,修士修炼速度便越快。 若是灵草毁了,修士修为就会全部散尽,是以这灵草就是木灵根修士命门。 虞蒸蒸灵草只有豆芽大小,即便她每天都给灵草浇水晒太阳,灵草却依旧一副营养不良瘦弱模样。 虽然没有木灵蕴来源便修不了仙,但聊胜于无,带上总是稳妥。 虞蒸蒸将灵草收进储物镯中,抬手轻轻拍了拍女修脸蛋:“我帮你和大师兄牵姻缘线,总比你去勾引有妇之夫来好。” 说罢,她便疾步跑出屋子,捂着胸口嘶嚎道:“不好了!林翠出事了!快来人啊——” 此时是酉时三刻,也就是晚上六点半,大部分外门弟子这个点用过膳出来消消食,就要回去睡觉了。 四处可见三两成群女修和男修们来回走动,虞蒸蒸这一嗓子下去,惊得所有人都往她这里望去。 人本质就是八卦,他们很快都朝她走来,见她捂着脸痛哭,有怜香惜玉男修忍不住问道:“林翠怎么了?她不是给你煎药去了?” 虞蒸蒸掐了自己一把,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我醒来时,便见林翠衣衫不整倒在地上,似乎是被人玷污了……” 一听这话,旁人也顾不上安慰她了,一股脑都涌进了屋子里。 虞蒸蒸听到有人惊叫道:“大师兄?这是大师兄衣裳,你看这袖边还绣着大师兄名字!” “难怪虞蒸蒸哭那般伤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师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怕被人逮住详问此事,连忙趁乱小跑离去,赶在宵禁之前进了内城。 守城门都认识她,虽说她身份名存实亡,可到底是掌门女儿,他们这些人也不好为难她。 蓬莱山内城,有些像是人界京城,即便已经入夜,却依旧繁华热闹。 虞蒸蒸没去找那个渣爹,她得先去趟药铺,用那颗极品灵石买点药,到宗神府探望一番大师兄。 马上就是大师兄生辰了,因为他喜欢盘核桃,她拿着省吃俭用攒了七年一百块上品灵石,给他买了两颗暖玉核桃。 本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两天前她把暖玉核桃藏在了他寝室里。 平日送出去东西,她都可以不计较,可那暖玉核桃花了她一百块上品灵石,她想想都觉得肉疼。 凭什么便宜这个狗男人,她必须要把自己东西拿回来。 虞蒸蒸缓步走进内城最大药铺,计算着以大师兄分量,要不要再多买两份药。 与此同时,宗神府内。 黑衣男子和杏裙女子一言不发跪在地上,他们已经跪了三个时辰,可榻上白衣少年不发话,他们便只能继续跪着。 杏裙女子有些体力不支,她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一头栽倒过去。 黑衣男子终是没忍住开了口:“是向逢失职,求王上责罚。” 寂静寝殿内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碰撞声,那是容上在盘核桃。 不知过了多久,容上才慢吞吞轻笑一声:“认出孤来了?” 向逢原本就苍白面庞,此刻更添一抹煞白:“王上屠了东皇龙族后,便销声匿迹一千多年,向逢是奉修罗王之命前来诛杀蓬莱山首席弟子,却不想……” 后面话,向逢没再说下去。 自打鬼王人间蒸发后,鬼宗门就被修罗王接手,他不过是奉命来做任务。 谁知道鬼王会摇身一变,成了蓬莱山首席弟子,一千多年没见面,他哪里还记得清楚鬼王长什么样。 容上微微颔首:“这般说来,倒是孤不是。” 向逢连声否道:“认不出王上,是向逢该死。” 他漫不经心抬起眸子,唇边勾着温和笑:“既然知道该死,那便动手罢。” 向逢瞳孔一缩,削瘦指尖握紧了赤霄剑剑柄,微微颤抖手臂证明了他此刻犹豫。 杏裙女子按住了向逢手,眸中闪烁着泪光:“师父,不要……” 向逢轻轻拍了拍她手:“山水,松手。” 山水不听,她用力抓住赤霄剑,却被向逢一掌推开。 向逢不再犹豫,他拔剑对准自己心脏刺了下去,下手又稳又狠,根本不给自己留活路。 在剑身没入皮肉瞬间,一颗核桃从内室飞出,核桃上带着凌厉冰寒之势,划破空气直直将向逢剑刃打歪了一寸。 赤霄剑刺入了他肋骨,粘稠血液迅速将黑衣浸透,向逢望着胸前赤霄剑,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鬼王向来性情不定,他猜鬼王是想试他是否忠心。 幸好,他赌对了。 容上将向逢一言一行都尽收眼底,他唇边笑意不变:“炉鼎之事,谁干?” “修罗王,他说他找到了王上行踪,让鬼宗门人提前准备好炉鼎,迎接王上归来。” 容上刚要再开口,宗神府外便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不多时,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纤细黑影投映在门上,有一根细长竹管子悄然无息捅破了窗纸,浅白色烟雾顺着管子吹进了寝殿中。 向逢下意识想要拔剑,却见容上眯起双眸,薄唇缓缓上扬,用密音命令他和山水到房梁上待着去。 雾气在寝殿蔓延,许是过了片刻钟,门外那人才谨慎喊了一句:“大师兄睡了吗?” 容上挑了挑眉,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好像是……那个女人? 见寝殿内无人应答,虞蒸蒸才放心推门而入。 她目性十分明确,直奔床榻而去,她前两日脑子一抽,把暖玉核桃藏在了他枕榻之下。 虞蒸蒸掀开白色帷帐,看着榻上昏迷不醒大师兄,面无表情伸手往他脸上拍了两下。 “狗东西,就你这个肾虚模样,还想把劳资抽皮扒骨做成标本?混账玩意,以后你生孩子没x眼!” 房梁上两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虞蒸蒸骂了两句,怕药力不够,连忙干起了正事。 她把他身体往一旁挪了挪,翻开玉枕找起了暖玉核桃。 奇怪是,玉枕下并没有她藏暖玉核桃,她将整个床榻都翻了一遍,仍是没有找到暖玉核桃。 正当她郁闷之时,一只苍白冰冷大掌出现在她眼前,掌心里安静躺着两颗泽白暖玉核桃:“你是在找它吗?” 虞蒸蒸点了点头:“对啊,你怎么知……” 她话音戈然而止,她僵硬着抬起了头,两人在黑夜中四目相对,眸光炯炯。,,网址,: 第3章 三个女配 虞蒸蒸第一次发现,人受到惊吓时,头发是真会立起来。 她心跳空了一拍,额头上缓缓淌下一行冷汗,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大,大师兄……” 容上唇角微扬,嗓音温柔又诡异,听得人毛骨悚然:“怎么出汗了,小师妹?” 他声音很好听,慵懒中渗着丝丝冷淡,像是在初雪后浸泡在氤氲温泉中捧着热茶,舒适到令人每个毛孔都舒展开。 以前虞蒸蒸最喜欢听他喊自己小师妹,但此刻她却觉得阴风阵阵,眼前白衣少年仿佛变幻成了满嘴獠牙野兽,随时都会张开嘴咬断她脖颈。 “大师兄,我刚才是在说我自己,你看我瘦像是麻杆,一看就是肾虚模样。” 虞蒸蒸第六感告诉她,他一定是听到她骂他了,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试图保持出一个安全距离,面上讪笑打着圆场。 容上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哦’了一声:“那生孩子没x眼呢?” 虞蒸蒸:“……”他果然听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也是说我,我生孩子没x眼。” 房梁上两人再次震惊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能屈能伸之人。 虞蒸蒸面上还算镇定,心里却把药铺掌柜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一块极品灵石可以兑换一百块上品灵石,两包药就花掉了她三十块上品灵石。 要不是掌柜拍着胸脯保证这药能把神仙都放倒了,她怎么可能买这么贵药?! 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两颗暖玉核桃弄不回来,买药还赔了三十块上品灵石,她真是亏死了! “大师兄,你手上暖玉核桃,能不能留给我做个念想?” 虞蒸蒸实在没法子了,只能豁出脸皮来卖惨:“我马上要去给鬼王做炉鼎了,大师兄应该听说过鬼王是个没有人性王八蛋,我这一次就是有去无回,只能借物思人……” 原来失忆也就算了,现在她恢复了记忆,知道剧情就是她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金手指。 原文中大师兄是东皇三太子乳母所生,整个东皇龙族都被鬼王给灭了,只有乳母带着三太子妻儿成功逃了出来。 乳母东躲西藏了几百年,见鬼王没了动静,这才开始了新生活,与人界之人成亲,生出了大师兄。 主角人生注定坎坷,大师兄十一岁时,爹娘被人以极其残忍方式杀死了。 在知道乳母真实身份后,大师兄认定杀人凶手就是鬼王,为了给爹娘报仇,大师兄隐姓埋名来了蓬莱山拜师学艺。 因为大师兄和鬼王有仇,所以只要她和大师兄同仇敌忾,大师兄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会卸掉心防,把暖玉核桃给她。 容上勾起薄唇,笑容如沐春风,带着一抹玩味:“没有人性王八蛋?” 虞蒸蒸以为他没听爽,脑子立刻高速运转,把祖安词典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就是禽兽中战斗机,别人裹脚他裹脑,他上剑不练练下剑……” 她每说一句话,寝殿内空气便冷上三分,房梁上两人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免得待会鬼王杀她时候,再殃及到他们。 虞蒸蒸说口干舌燥,心中有些恼火,他这个人怎么娘们唧唧,她都帮他出气了,他还想怎么样? 好歹她给他洗衣做饭整整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就是两颗暖玉核桃,至于这般磨磨蹭蹭吗? 她紧紧盯着他掌心中暖玉核桃,嗓音带上两分不耐:“你给我个痛快行不行?”给不给核桃倒是说句话。 容上笑容和煦如风,微微抬了抬削瘦苍白大掌,将掌心暖玉核桃往前挪了挪:“好,我给你痛快。” 他这是要把核桃还给她? 虞蒸蒸狐疑看着他,犹豫了片刻,缓缓朝着他方向走去。 正当她指尖要碰触到他手掌时,殿外响起了匆匆脚步声,听那声音凌乱至极,似乎来人还不少。 火把照亮了黑漆漆院子,人影映在了门上,有人敲了两下门,而后一道粗鲁男声响起:“你有毛病?他都把林翠玷污了,你还敲什么门,等着他逃跑呢?” 说着,那人便伸腿直接将房门踹开,率众人闯了进去。 宵禁之后外门弟子就不能进内城了,但这次事关重大,大师兄玷污林翠,已经触犯了门规,他们怕大师兄连夜逃跑,只好强行闯入内城。 倒也不是他们非要给林翠伸张正义,蓬莱山有规定,若是内城弟子犯下大罪,谁指认检举罪人,谁就可以获得极品丹药一枚。 那丹药下肚,直接就能突破炼气期十二层,届时想要成为内门弟子,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来人实在不少,他们一拥而上,涌进了寝殿之内。 虞蒸蒸这下也顾不上要暖玉核桃了,她捂着脸往角落里冲去,待到那些人冲进来,她便悄无声息混在其中,不动声色朝着门外移去。 她没想到这些外门弟子这般疯魔,竟然连等到林翠醒来都等不及,直接跑过来兴师问罪。 一群憨批!好歹也等到明天天亮,去找掌门住持公道,现在跑过来想和大师兄打架吗? 就算打,也要打得过才行啊!这些外门弟子都是没过炼气期修仙新手,加在一起怕是都不够大师兄塞牙缝。 这要是被大师兄知道此事是她宣扬,不得现在就把她挫骨扬灰? “我们敬你是大师兄,你却做出玷污外门女弟子之事,林翠都三十五岁了啊!这你都下去腿?你是有多饥渴?”一身横肉汉子,拿着手中银剑,指着容上鼻子骂道。 “是啊是啊!多亏了虞蒸蒸及时告诉了我们此事,要不然就让你跑了!你这番行径,简直是禽兽不如!” 容上置若罔闻,他懒散眯起双眸,黑漆漆眸光,定格在灵活穿梭人群虞蒸蒸身上。 削瘦五指轻轻并拢,掌心中两颗暖玉核桃瞬间化成齑粉,从他指缝中缓缓淌落。 呵,小师妹? 虞蒸蒸挤了半天,总算从屋子里挤了出去,她正要疾步离去,却在门口看到了一只黑狗。 她眸光扫到黑狗面前食盒,眼角不禁抽搐两下,这食盒好像有点眼熟? 仔细打量一番后,虞蒸蒸攥紧了食盒,恨不得冲进去把食盒抡到大师兄脸上。 她就说他都辟谷了,怎么每次她送饭都吃一干二净,合着他是把她做饭菜都喂狗了?! 虞蒸蒸动作惊动了黑狗,黑狗呲了呲嘴,露出尖利犬牙,喉咙中隐隐发出危险低吼,做出一副要咬人模样。 她一巴掌扇在了狗头上,抽黑狗一个激灵:“吃了我七年饭,还敢吓唬我?” 黑狗似乎被她吓到了,它委屈巴巴往后挪了挪,虞蒸蒸这才发现黑狗身子底下,好像卧着大师兄衣裳。 她阴沉着脸将白衣从它底下拽出来,放在鼻尖上轻嗅两下,果然不出所料,还真是她经常手洗那套,上面还带着淡淡胰子香。 虞蒸蒸咬牙切齿把白衣撕成了两条,她就说怎么每次洗衣裳时候,白衣上都带着黑色短毛,她之前还天真以为是大师兄掉毛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去质问大师兄,寝殿内便隐隐传来尖叫声,那关上门也‘咚咚’响起,不禁让她想起在末世时捶打房门丧尸。 刚刚鼓起勇气,全都在那声声尖叫中泯灭,要是她没猜错话,那些外门弟子可能和大师兄打起来了。 不,准确说,应该是他们被大师兄单方面吊打。 虞蒸蒸将白衣塞给黑狗,一溜烟跑出了宗神府,她得赶紧找她渣爹避避难。 在她匆匆忙忙冲进湛卢宫正殿时,掌门正和卢夫人一起陪虞江江作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瞧着和美极了。 虞江江看到她,显然受到了惊吓:“你怎么来了?!” 虞蒸蒸忍不住笑了,湛卢宫也是她家,只不过她不想在这里受气,成年后就搬到外城去居住。 她来自己家,难道还要提前禀告一声不成? 哦,对了,她差点忘了,虞江江让林翠给她下药,她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虞江江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妥,连忙补救道:“姐姐伤势未好,不宜走动。” 卢夫人笑着上前,拍了拍虞蒸蒸手:“江儿是好心,你莫要多心才是。” 虞蒸蒸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卢夫人一句话打成了心思阴暗之人。 掌门冷着脸训斥道:“整日好不学,却把你娘心机学淋漓尽致!” 虞蒸蒸是胎穿,刚出生不到半个月,掌门为了扶正小三,就玩了一出杀妻证道。 没有亲娘罩着,原身受过气,她一样不落都受过,渣爹缺心眼,每次都被卢夫人轻易挑唆,这也不是渣爹第一次帮小三欺负她了。 卢夫人心中得意,面上却一副温柔贤淑模样:“蒸蒸啊,你爹不是这个意思。” 虞蒸蒸红着眼圈,主动牵住了卢夫人手:“娘,你别生爹气,娘怎么可能会有心机?爹肯定是气糊涂了……” 卢夫人愣住了,掌门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掌门说她跟她娘一样心机深沉,卢夫人自然认为他说人是她亲娘,所以安慰她别难过。 而虞蒸蒸却说让卢夫人别生气,显然是告诉掌门,她早就将卢夫人当做了亲娘,误以为掌门是在骂卢夫人有心机。 卢夫人在掌门面前一直都是温柔贤良样子,私底下对虞蒸蒸不怎么样,表面功夫却是做足了。 这一句话便让卢夫人露出马脚,让掌门清楚卢夫人压根从来没把她当做亲女儿养,并且心里也赞同掌门话,认为先夫人是个心机深沉人。 掌门不悦瞥了一眼卢夫人,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只是心底有些不快,本来决定夜里去卢夫人房中歇息,现在又不太想去了。 虞蒸蒸也没奢求掌门会责怪卢夫人,这种事情只能细水长流,她实在没功夫留在这里挑拨他们两个人感情。 他们两个人渣还是凑在一起比较好,别跑出去祸害别人了。 掌门对她放缓了些口气,声音难得温和:“你来做什么?是灵石不够花了吗?” 虞蒸蒸翻了个白眼,外门弟子每个月都有一百块低级灵石工钱,而她每个月月俸只有八十块低级灵石。 还好意思问她够不够花,他心里难道没有点b数? 她开门见山道:“我替虞江江去鬼宗门,你给我一百块极品灵石。” 一百块极品灵石不是个小数目,但对渣爹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虞江江应该值这个价钱。 掌门没想到她来竟是为了这件事,一时间不禁愣住了,一旁卢夫人和虞江江也怔怔望着虞蒸蒸,有点反应不来。 虞蒸蒸没有收到鬼宗门请柬,便代表她不一定非要去,因此他也想过让她代替虞江江去鬼宗门。 她们姐妹二人容貌有几分相似,虞蒸蒸是木灵根,勉强也算是属阳,想必鬼宗门不会检查这般仔细。 但后来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没敢冒险。 万一她不愿意去鬼宗门,届时将代替这件事捅出去,整个蓬莱山都要遭殃。 毕竟那鬼宗门送来请柬上,写是虞江江名字,受到请柬人必须得去,没有可商量余地。 可如果她自愿去,这就不一样了。 掌门思来想去,还是不舍得把自己悉心培养闺女送给鬼王做炉鼎,他咬牙点了点头:“好。”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滴血男子,摇摇晃晃走进了湛卢宫:“虞蒸蒸在这里吗?我来送请柬。” 山水扶着向逢,面色煞白补充一句:“鬼王邀请蒸蒸姑娘到鬼宗门聘选侍女一职。” 虞蒸蒸看着那张烫金录取通知书,仿佛有一百块亮晶晶极品灵石从眼前长着翅膀飞走了。,,网址,: 第4章 四个女配 向逢走之前,略带歉意看了一眼掌门:“我方才杀了你二十三个弟子,劳烦你去宗神府收一下尸。” 掌门一愣,面色僵硬道:“虞某敬重鬼宗门,是以将您奉为上宾。您杀了蓬莱山二十三个弟子,总要给个缘由,不然虞某如何对蓬莱山其他弟子交代?” 宗神府是历届首席弟子居住地方,掌门难免会认为向逢出尔反尔,又跑去宗神府杀他大徒弟去了。 掌门嘴唇有些发颤,开创蓬莱山三位元老全是木灵根修士,从前蓬莱山招徒也是以木灵根修仙者为主。 后来因为鬼王屠龙,那场血雨令蓬莱山所有木灵根修士灵力散尽,在元老气尽而亡后,蓬莱山便也随之衰落。 直到他收了这个四灵根修仙天才,蓬莱山才又慢慢恢复了往年繁华盛世。 在得知他大徒弟被鬼宗门追杀,他第一时间便赶了过去,不惜一切代价与鬼宗门议和。 他认为鬼宗门肯定是追杀错人了,幸好鬼宗门护法通情达理,与鬼宗门重新联系确定后,护法跟他道歉说确是追杀错人了。 这还没刚放下心来,鬼宗门护法怎么又跑到宗神府杀人去了? 似乎是察觉到掌门误会了,向逢解释一句:“我本想找首席弟子道歉,可在宗神府偶遇二十三个外门弟子,他们捅伤了我,我就送他们去死了。” 向逢口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跟掌门讨论自己今天晚膳吃是什么。 掌门听到是外门弟子死了,才算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虞某管教不严,害护法受伤,在这里给护法陪个不是。” 虞蒸蒸刚从接到请柬郁闷中走出来,便又两人对话震惊到了。 那些外门弟子明明是去绑大师兄来邀功,怎么最后会全都死在鬼宗门护法手中? 难道说在她进大师兄寝殿之前,鬼宗门护法就已经在寝殿中了……那她岂不是也差点就领盒饭了? 若是如此说来,大师兄和鬼宗门之间一定有关系,没准大师兄就是鬼宗门派来细作,因为她和大师兄刚结了仇,所以她才会突然收到鬼宗门请柬。 虞蒸蒸越想越是,她这样弱鸡无名小辈,根本不够资格收到鬼宗门请柬,这实在太蹊跷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向逢,他黑衣已经被血浸透了,胸前衣襟处破了一个洞,虽然血是止住了,可看着似乎伤不轻。 外门弟子都是没过炼气期菜鸡,怎么可能把鬼宗门护法伤成这样? 她正纳闷,便听向逢开口道:“请姑娘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与我一同启程。” 虞蒸蒸脸色黑了黑,本来她没收到请柬,就可以替虞江江去鬼宗门。 届时从渣爹手里敲一笔巨款,去人界前将灵石倒卖掉换成人界银票,就算去了人界也可衣食无忧。 这下好了,被大师兄都搅和黄了,她和虞江江都得去鬼宗门,那一百块极品灵石也跟着泡汤了。 虞蒸蒸从未这般痛恨过大师兄,她都穷掉渣了,就指望这事扣点油水过好日子了,赚点外快怎么就这么难? 她红着眼眶瞪了一眼向逢,揣着一颗激动到想杀人心,拿着录取通知书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向逢被瞪莫名其妙,在山水搀扶下,厚着脸皮直接住在了湛卢宫偏殿中。 他得看好了虞蒸蒸,不能让她跑了,毕竟她是鬼王钦点人。 夜里湛卢宫断断续续传来女子哭泣声音,那是虞江江在鬼哭狼嚎,到了后半夜她还在哭,吵得虞蒸蒸差点没忍住过去砍人。 翌日一早,虞江江顶着一双红肿核桃眼,和虞蒸蒸一起被送上了路。 虞蒸蒸也没睡好,只不过她是因为煮熟鸭子飞了,气睡不着觉。 除了她们两人,蓬莱山还送去了三个女弟子,两个男弟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坐上小白船离开了蓬莱山。 鬼宗门建在归墟山,从蓬莱山出发,便是御剑飞行也要一个多时辰,以他们体力自然支撑不住,只能坐着船离去。 划桨是个鬼宗门老头子,动作又慢又懒散,一个时辰路程,硬是划了三个时辰,待到他们看到归墟山时候,天色都要黑下来了。 虞江江哭了一夜把自己哭脱水了,早上出门时喝了不少茶水,现在尿急憋得小脸通红:“你能不能划快点?” 老头子摆摆手,拿出一块雕花木板,扒拉了两下:“你懂什么?我这是在错高峰,我鸡皮埃斯上显示前面堵船了,去早了也过不去。” 虞蒸蒸好奇看了一眼木板上红色路段:“去鬼宗门人很多吗?” 老头子撇了撇嘴:“废话,谁不想给鬼王做炉鼎?要不是老头子我年纪大了,我都想去试试。” 虞蒸蒸:“…………” 这老大爷是想和鬼王来场忘年恋吗? 原文中鬼王是世间最后一个神,年龄不详,传闻是活了十几万年了,后来因为屠杀东皇龙族惹怒天道,被堕了神格。 屠龙过后鬼王便销声匿迹了,但鬼宗门对外宣称鬼王只是隐居闭关,这一千多年也没人敢试探此事真假,想来如今鬼王应是回去了。 她那个渣爹活了一千多岁都已经是中年油腻老男人,按照传闻来说,鬼王活了十几万年,想必自然也不会年轻到哪里去。 相信大部分来鬼宗门,没有几个是自愿,女子便也不说什么了,那被送来男弟子,个个胆战心惊,生怕自己雏菊不保。 在快到归墟山交界之处时,黑漆漆压下来乌云形成一片阴森云海,原本碧蓝清澈海水隐约渗出绿色粘稠液体,嘶哑低声吟唱声缓缓在耳边响起。 老头子连忙放下船桨,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盆盆绿色灵植,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都拿稳了,一进前面死海,不管谁跟你要这灵植,都千万不能交出去!” 虞蒸蒸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灵植,只听到虞江江惊奇道:“这是含羞草?” “我在爹爹书房里看到过这灵植,这种灵植只要被触碰到,便会自己合拢起叶子,因此得名含羞草。” 女弟子们下意识奉承起虞江江:“师姐果真知识渊博,不愧是掌门嫡女。” 不知有意无意,女弟子们刻意加重了‘嫡女’二字,仿佛是在奚落虞蒸蒸似。 踩一捧一是她们惯用欺凌手法,谁不知道虞蒸蒸才是真正嫡女,可落难凤凰不如鸡,她们得让她认清楚现实才行。 虞江江听到她们阿谀奉承,甚至连尿意都减了两分:“师妹说笑了,我只是平日多看了几本书罢了。” 这便是默认了她们话,承认自己才是掌门嫡女。 虞蒸蒸没搭理她们,她在思考老头子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死海歌声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按照虞江江话,试着触碰了一下含羞草,但那含羞草却并没有像她所说那般合拢上叶子。 虞江江愣了愣,也试着用手戳了戳含羞草,和那人一样,别说合拢叶子了,含羞草一点动静都没有。 方才开口奉承女弟子,为了纾解她尴尬,连忙发动大家一起摸叶子,若是叶子都不合拢,便找借口说这含羞草有问题便是了。 所有人触碰了叶子,含羞草都没有动静,只有虞蒸蒸一人抱着含羞草,若有所思看着前方绿莹莹死海。 女弟子见虞蒸蒸不配合,直接上手拉起虞蒸蒸手,对着她含羞草按了下去。 只见被触碰到含羞草,缓缓合拢上一片片小巧绿叶,像是羞涩女子躲起来了似。 打不了圆场,虞江江面色通红,有些尴尬道:“这,怎么会这样?我这盆含羞草怎么不动?” 虞蒸蒸:“可能你这盆比较不要脸?” 可能是觉得自己忽略了其他人,她又体贴补充了一句:“你们也不要脸。” 老头子哈哈大笑:“没错,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要脸。” 众人:“……” 女弟子正要发怒,却听见那悠扬美妙歌声越发清晰,眼前那片漆黑云海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惨绿色海面上立着一个俊秀男人。 她痴痴看着这个男人,那是她暗恋了两年小师弟。 小师弟一进内城,就被掌门交给了她来带,小师弟长得眉清目秀,爱笑还嘴甜,是众多女弟子新宠。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深深被他吸引,可小师弟只把她当做师姐来看待,她只好把这份爱意压在心底。 小师弟腼腆笑着,将手中玉佩递给她:“师姐,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把那盆灵草给我,我想用它来当做定情信物。” 女弟子着了魔一般点头:“好,好,师姐给你!” 说着,她便抬手将含羞草递给了死海上小师弟,那盆灵草脱离她手心瞬间,海底伸出一只惨白手臂,以雷霆之势飞向小白船,狠狠掐住她脖颈,将她拖进了死海里。 向逢和山水早就习以为常,这死海就是如此,灵草是护身符,死海下葬身千万尸骨,他们会幻化成你心底最念念不忘人。 若是心性不够坚定,将那灵草交了出去,失去护身符就是这样下场。 山水有些担忧看向虞蒸蒸,其实她挺喜欢虞蒸蒸,只盼着虞蒸蒸千万别把灵草交出去。 伴随着那古怪歌声,虞蒸蒸看见了一身白衣大师兄斜倚在船边。 他笑意吟吟望着她,眸底满是深情:“蒸蒸,这些年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见她不语,他却依旧耐着性子:“我想娶你,址,: 第5章 五个女配 虞蒸蒸给他叩了两个头,一脸期待将手掌捧到头顶上:“不知这一万极品灵石,爹是一次付清还是打个欠条?” 见修罗王没有反应,她疑惑看了一眼向逢:“大名鼎鼎修罗王,定然是一言九鼎君子丈夫,修罗王刚说过重金求子,这会儿该不会反悔了?” 向逢微微眯起双眸含笑,嘴角带着一抹玩味:“自然不会,修罗王一向言出必行。” 自打鬼王销声匿迹后,修罗王便凭靠鬼王玺印,接手了整个鬼宗门,归墟山上有无尽金银灵宝,那都是鬼王在时留下财富。 修罗王平日挥霍无度便也罢了,前段时间仅仅是为了博美人一笑,便消耗了几百万极品灵石用于打造这个行宫。 最可笑是,那个美人跟了他没几天,就被他转手送给下属玩死了。 现在归墟山灵石被修罗王挥霍所剩无几,修罗王又死活不让人碰这个行宫,只能依靠鬼宗门门人出去接杀人活来填补家用。 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外头接活儿,有时候他觉得勾栏院小倌都比他活舒坦,最起码人家一个月还能休息址,: 第6章 六个女配 行宫里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只有虞蒸蒸用力过猛嗓音依旧回荡在殿内,那个中气十足‘屎’字3d立体环音效果循环播放在众人耳边。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她,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 高,简直是太高了! 这让鬼王如何接话? 难不成还能现场给她拉一泡屎,让她趁热吃? 虞蒸蒸感觉到掌心有些黏腻湿润感,她不敢睁开眼,只能死死咬住下唇,浑身细胞神经都紧绷着,心中默默祈祷着鬼王千万别找她茬。 平时她连扯掉根白头发都怕疼,更别提鬼王一出手就是少个器官丢条命了。 隐约有一阵凉爽风吹进了殿内,玛瑙穿成珠帘左右摇曳,摇晃间玛瑙珠子相撞,发出了细微声响。 容上透过那珠帘间隙,看到立在殿中微微打颤女子,许是她太过紧张,便下意识绷住了身体,令那锁骨下伤口处渗出了丝丝血红。 她往日都是穿灰扑扑粗衣,今日穿却是内城弟子白衣,这白衣不知是谁,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了,显得她宛如抚柳,看起来弱不禁风。 这是容上第一次正眼看她。 他轻抚指尖佛珠,指腹缓缓摩挲着佛珠上纹理:“你愿意为孤死么?” 虞蒸蒸一怔,僵硬着身体抬起了头。 山水摇了摇头,心中有些可惜。 她要是敢说‘愿意’,鬼王一定会杀了她,可她如果说‘不愿意’,依着鬼王性子也不会放过她就是了。 这看起来是个必死之局。 虞蒸蒸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却又不能不回答他。 她吸了口气,咬着牙道:“我愿意为鬼王而活。” 容上薄唇微扬,似笑非笑轻瞥她一眼:“哦?” 她知道他这是在追问她原因,若是她回答答案令他满意,没准他就会网开一面饶了她。 虞蒸蒸强撑着跟面条一样发软小腿肚子,认真看着那道摇曳珠帘:“死不可怕,活着才需要勇气。” 被丧尸咬死了是很痛,可丧失意识后便获得了解脱,而她们这些活着人,每天都要活在恐慌和煎熬之中,眼睁睁看着身边最亲近人一个个倒下,却又无能为力。 听到她轻颤嗓音,容上捻佛珠动作一顿,他微微垂首,掩住眸底冰霜,扬起唇角回归平静。 虞蒸蒸见他不语,也猜不透他心思,只是依稀感觉自己好像惹他不快了。 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想法,吹起了他彩虹屁:“鬼王风光霁月、绝代风华、举世无双、惊为天人……” 九年义务教育所学到夸人成语,她都一股脑用上了,一直到她把自己都说词穷了,她才做了一个收尾总结:“小女爱慕您已久,愿生生世世侍奉常伴于您左右。”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把他夸上天了,他现在总能心情好些了? 容上敛住眸光,意味深长望着她:“听闻你为孤仇人挡过剑……你喜欢他?” 虞蒸蒸愣住了,鬼王仇人,难道是指大师兄? 大师兄乳母是东皇龙族幸存者,逃窜到人界生下大师兄后,乳母一家被人屠杀。 他认为此事也是鬼王做,是以上蓬莱山拜师学艺,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找鬼王报仇。 如今看来,鬼王应是已经知晓大师兄身世,所以才会派人去蓬莱山追杀他? 可在原文里,鬼王是在大师兄突破大乘期,即将渡劫飞升之前,才知道了大师兄真实身份。 如今大师兄刚刚元婴期,这时间也对不上啊? 等等,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已经给那个渣狗挡了一剑了,总不能再因为他被捅第二剑? 想到这里,虞蒸蒸笑容满面:“哪能啊,他就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癞蛤蟆,我就是脚滑了才不小心挡上去。” 她说斩钉截铁,仿佛恨不得与大师兄脱离师门关系似,语气嫌恶至极。 容上蓦地笑了,整个行宫内都传遍了他狂妄笑声,那笑声犹如魔音入耳,震得人心口闷疼。 不知何时,那笑声消失了,珠帘后白影也早已无踪。 虞蒸蒸知道自己是捡回了一条性命,总算是松了口气,颤颤巍巍从队伍前方离去。 鬼王一走,修罗王也紧跟着退场了。 接下来宣誓就变得简单了起来,排长队男修女修们挨个自述和宣誓,然后由鬼宗门人分组之后领走安顿。 虞蒸蒸还是和蓬莱山几人一组,只不过组里又多了一个萧玉清和两个御灵派女弟子。 想要成为鬼王炉鼎没这么简单,今日只是首选,后续还会有几次筛选,鬼宗门会挑出最适合修士留下,经过老妪悉心教导,才有资格去鬼王居住栾殿一试。 山水带着虞蒸蒸一队人在归墟山转了一圈,十分耐心跟他们讲解哪里可以去,哪里不能去。 萧玉清看着虞蒸蒸煞白面庞,不禁担忧道:“虞姑娘,你没事?” 虞蒸蒸实在不想回答这种废话,她看起来像是没事样子吗? 她敷衍点点头,要不是看在萧玉清长相俊美份上,她连这个敷衍点头都不愿意给他。 虞江江凑了上来,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颗金光灿灿丹药:“姐姐,这是归元丹,可以补充元气和灵力,你吃下去会舒服一些。” 虞蒸蒸瞥了她一眼,这归元丹一颗要五十块上品灵石,为了挽回她在萧玉清面前形象,她倒是挺舍得。 “姐姐,你别生气了,方才我是吓坏了,才忘记帮姐姐说话。”虞江江拉住她手臂,轻轻摇晃了两下,像是撒娇似:“下次我一定会保护好姐姐!” 萧玉清似乎是想做和事佬,他温声细语道:“你们是姐妹,虞姑娘怎会是那不辨是非之人?想必虞姑娘不会因此而责怪你。” 虞蒸蒸被气笑了,虞江江跟卢夫人简直一个德行刻出来,明明是虞江江在她落难时幸灾乐祸,如今这三两句话一说出口,便成了她嫌虞江江不保护她。 要是她不原谅虞蒸蒸,就好像是她小心眼一样。 虞蒸蒸看着虞江江手里归元丹,咬着嘴唇:“我不生气,这丹药很贵,你还是自己留着。” 虞江江微抬下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炫耀:“没事,姐姐便收下好了,我还有十几颗呢。” “原来如此,妹妹果然出手阔绰。” 虞蒸蒸没再推辞,她将丹药吞了下去,在归元丹入腹一瞬间,便感觉到丹田处一阵温暖,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她体内游走,舒适极了。 就连胸前伤口疼痛,都被缓解了不少。 果然不愧是五十块上品灵石买丹药,就是比那个渣爹原来给她投喂劣质丹药管用,归元丹就连味道都是甘甜。 见萧玉清和虞江江都看她,她慢吞吞抬起葱白指尖,虚按在了太阳穴处,满面愁容:“我自小体虚,现在是纾解些了,怕是到了夜里又犯心疾……若是能多有几颗归元丹,想来就不必怕了。” 虞蒸蒸身上穿着松垮白衣,许是因为不太合体,衬她看起来楚楚动人,再加上她欲语还休神情,钢铁直男都要被融化成沸水了。 萧玉清身上并未随身携带这种补元气丹药,他只好看向虞江江:“虞姑娘不必担忧,姐妹连心,你妹妹手中还有十几颗归元丹,她这般关心你,定然会给你。” 虞蒸蒸故作讶异,连忙摆手:“这归元丹太贵重了,我怎么能再拿妹妹丹药。不妥,不妥……” 萧玉清期待看向虞江江,虞江江像是吞了苍蝇似,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若是她说不给,方才做戏便白费功夫了,毕竟是她先跟虞蒸蒸做出姐妹情深模样,这个人设她必须在萧玉清面前立住了。 御灵派是修仙界第一大派,不论实力还是资源都是修仙界最好,而萧掌门膝下无子,唯有萧玉清一个义子,这御灵派自然是要传给萧玉清。 虽然大师兄很好,但萧玉清身世显然要比大师兄更优秀,若是她能与萧玉清在一起,届时蓬莱山与青城山联姻,她便是御灵派掌门夫人,往后就是数不尽荣华富贵。 即便如此,虞江江还是心如刀绞,这些归元丹是她花自己灵石买,足足用了她一年月俸,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绿着脸把剩下归元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来,动作僵硬将丹药塞到了虞蒸蒸手里,从牙缝中强挤出一抹笑:“姐姐吃丹药时记得喝水,千万别噎到了自己!” 虞蒸蒸将归元丹收进储物镯里,满面笑容拍了拍她肩膀:“放心我好妹妹,我会把归元丹一颗颗吃完,绝对不辜负妹妹好意。” 虞江江五官,肉眼可见扭曲了。 山水像是一个尽职尽责导游,将归墟山历史来源细细讲了一遍,便带着他们到了最后一处观光地。 漫天翻滚黑色云海将他们包围,大雾中弥漫着白色絮棉,他们正前方是一条看不到尽头河。 那河里水和死海水一样,都是阴森深绿色,河面上仅仅架着一条光秃秃树干,那便是连接两端‘桥梁’了。 山水指了指那条河:“过了河便是栾殿,那是王上寝殿。” 栾殿便是归墟山最大禁地,就连鬼宗门人都难以入内,所以其实没什么好说,反正他们也进不去。 她之前有幸跟她师父进去过一次,仅仅那一次便再也不想进去第二次了,那简直就不是人能待地方。 “这条河名为无川,过河时千万记得带上灵草,另外还要小心不能掉进去。” 虞蒸蒸望着那已经腐朽独木桥,小心翼翼问道:“掉进去会怎么样?” 山水笑了笑:“那也没关系。” 她正要松口气,便听山水继续说道:“下辈子注意点就行了。” 虞蒸蒸:“……” 御灵派女弟子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那栾殿可不是谁想进去就能进去,听起来这位虞姑娘倒是对自己信心满满呢,都开始思考怎么进去了。” “姐姐,怎么能这样说虞姑娘呢?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虞姑娘只是少了几分自知之明罢了。” 她们两人是双胞胎姐妹,从刚刚在行宫时,就已经看不惯虞蒸蒸和她们师兄走那么近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要在师兄面前,好好奚落一番虞蒸蒸了。 虞蒸蒸知道她们是因为萧玉清才找她茬,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想去,现在就能进去。” 御灵派女弟子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山水怕她们吵起来,只好挥手示意让大家回去休息,正要开口,她手上玉镯子却亮了起来。 她轻点了两下玉镯,一道绿光投影到了空中。 向逢煞白面庞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不紧不慢瞥了他们一眼,对着山水道:“王上让虞蒸蒸去栾殿侍寝。” 山水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虞蒸蒸:“什么时候去?” 向逢:“就现在。”,,网址,: 第7章 七个女配 这投影旁人也是可以看到,一直到向逢切断了画面,众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虞蒸蒸小脸煞白:“向护法在开玩笑?” 山水用怜惜目光看向虞蒸蒸:“蒸蒸姑娘不要怕,等你出来时,我会拿出祖传手艺,做件宝物送给你。” 虞蒸蒸愣了愣:“不知山水姑娘祖上是做什么?” 山水:“棺材铺。” 虞蒸蒸:“……” 她在御灵派两姐妹羡慕嫉妒恨(?)眼神中,缓缓掏出划船老头子送含羞草,被迫和山水一起上了独木桥。 虞蒸蒸满怀期待回头看了一眼萧玉清,希望他能男友力爆表对她说一句:别怕,有我在,你哪里都不用去。 萧玉清看到她回眸,观察到她面上满是不自信,连忙面带鼓励做了一个加油姿势:“虞姑娘你是最棒,我相信你会成为修仙界最好炉鼎!” 虞蒸蒸:“……” 妈,御灵派人脑子里都有? 她正要咬牙继续往前走,便听到虞江江深情喊了一声:“姐姐,等等!” 虞蒸蒸泪目了,这个小王八蛋平时对她不怎么样,关键时候血缘关系还是有用! 她红着眼眶回头,心中默默想道,若是她能活着回来,便将往日对虞江江成见都抛弃掉,以后做一个爱护妹妹好姐姐…… 虞江江看着她储物镯,一脸心疼:“姐姐,你那些归元丹应该用不到了,还是先放在妹妹这里保管?要不然姐姐储物镯打不开,归元丹就都浪费了。” 蓬莱山储物镯和储物戒指都是滴血认主,若是主人死了,那储物镯变成了一团废铁,里头东西就再也拿不出来了。 虞蒸蒸差点没忍住拿灵草砸到虞江江头上,她正想和虞江江掰扯两句,耳畔边隐隐又响起熟悉歌声,她只好收回心绪,目不斜视朝着前面云雾中走去。 这条无川河,足足有十米多宽,河里阴森森绿水和归墟山外死海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是,在死海中她只需要在船里拿稳灵草就可以,到了这里她却要一边小心翼翼过独木桥,一边和眼前烦人幻象做斗争。 大师兄俊美脸庞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有了上次经验,她连理都不想理他。 “蒸蒸,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原谅我……” “蒸蒸,你手里拿着东西很累?交给我来拿好不好?” 他像是个黏人鼻涕虫,她每走一步,他都紧跟在她身旁,絮絮叨叨追着她认错,变着花样想骗走她手里灵草。 要不是因为她此刻要保持平衡,不方便拿灵草锤他,她一定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灰飞烟灭快感。 不过十米路程,虞蒸蒸却感觉要把这辈子路都走完了,她平衡感不好,那独木桥又只是一根腐朽树干搭建而成,一不小心踩滑了就会坠入无川河。 当她平稳落地时,她拍了拍湿透衣襟,疑惑垂下了头。 怎么会这么湿?难道她吓到产奶了? 当她定睛一看,总算松了口气,原来是伤口崩了。 山水看着她血淋淋白衣,小脸一白:“蒸蒸姑娘,你快让血停下来,王上最讨厌血腥味了。” 虞蒸蒸:“……” 她崩溃瞪大了双眸:“你教教我怎么让血停下来好不好?” 山水弯腰从地上挖了点泥巴,小声试探道:“要不,先糊上点?” 虞蒸蒸:“???” 为了让血尽快止住,她掏出归元丹,一口气吞了五颗。 丹药下肚,仿佛有一道温暖金光将她包围,她脑海中回忆起在渣爹书房中偷看修炼秘籍,缓缓吐纳气息,将呼吸调整均速。 伤口处血液逐渐凝住,她褪下白衣外裙,撕下内衬绑在伤口处,又从储物镯中取出了另一套黑裙换到了身上。 山水点点头:“现在味道淡多了。” 虞蒸蒸这才松了口气:“多谢山水姑娘提醒。”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弥漫天地间云海徐徐消失,她还未看清楚眼前建筑,便被冻得打了个喷嚏。 “这便是栾殿,十几万年前这里曾是神殿,神女所居殿堂。” 山水指着被厚雪覆盖住高处,低声感慨道:“神殿原本是世间最美好之地,神女殒身后,这里便成了这般模样。” 虞蒸蒸知道神女,神女是神族之女,她是一个被天道眷顾女子,在万众瞩目之中诞生,生来为神,神力天成。 神女无需修炼,一出生就站在人生巅峰,她俯视众生,受万人敬仰,可呼风唤雨,不老不死,在人界还有万千香火供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生赢家,殒身时凄惨无依,连个收尸人都没有,甚至六界听闻神女死讯都拍手称快,就犹如神女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大罪似。 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虞蒸蒸不清楚,她只想知道神女死时候,怎么不顺手把鬼王这个亲儿子一起带走。 鬼王继承了他母亲神力,可偏偏就是一点人事都不干,死在鬼王手里亡魂无数,也不知道天道什么时候能来道天雷让鬼王原地爆炸。 虞蒸蒸冻得手脚发麻,嗓音微微颤抖:“山水姑娘,我该怎么做才能活命?” 山水有些为难:“王上性子难以捉摸,我随师父伴于王上身侧几千年,也摸不透王上心思。” 虞蒸蒸一听这话,差点当场落泪,合着这一趟就是有去无回了吗? “蒸蒸姑娘不必害怕。”山水拍了拍她手臂,试图想安慰她两句:“王上杀人很快,手起头落,应该不怎么疼。” 虞蒸蒸:“……?” 她抓住了山水手,泪水哗啦啦往外流:“你身上有没有带鹤顶红之类药,直接给我个痛快,也好给我留个全尸。” 山水摇了摇头:“我没有这种药,不过蒸蒸姑娘可以放心,若是你担心全尸问题,我可以把掉下来脑袋给你缝上。” 虞蒸蒸感觉自己要是再和山水多说两句,就不光要掉眼泪了,她已经感觉到即将喷薄而出尿意了。 山水犹豫了半晌,总算说了一句人话:“王上喜欢听话人,你记得一定不要忤逆王上,凡事都顺着王上来就是了。” 虞蒸蒸连忙将这话记了下来,她擦了擦眼眶里泪水:“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 山水掰着手指头,将自己知道都说了出来:“男人都喜欢嘴甜女子,你见到王上,记得多说一些‘好大啊’‘我好喜欢’‘再用力一点’这种话。” 虞蒸蒸:“……这是谁教你?” “我在师父屋子外头听见,有女子这么说时,师父便会很高兴。” 山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跟师父睡觉了,你快上去。” 虞蒸蒸彻底凌乱了,她看着渐渐远去山水,决定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把山水这个无知少女救出火海。 她望着那被白雪覆盖住栾殿,缓慢抬起僵硬腿脚,朝着望不见尽头石阶走去。 栾殿建在高处,光是走那石阶,便足足用了一炷香功夫,她脚下穿是薄布鞋,而石阶上覆满厚雪,每踩进去一步,整个脚踝都齐齐没入雪中。 越往上走,呼啸而来风雪便越大。 犹如后妈嘴巴子一般寒风扇在脸上,刀子似刮她脸生疼,她脚掌几乎浸泡在雪水里,待到她爬到最高点,她脸蛋和双脚已经冻到失去了知觉。 虞蒸蒸望着那漆红殿门,深呼吸了一口气,用着龟速匀步前进。 要不是快要冻成冰棍了,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在殿外再站三天三夜。 进去栾殿,虞蒸蒸才发现自己错有多离谱,殿内四处都结着一层厚厚冰霜,犹如冰窖一般,跟外头温度几乎没有变化。 她吸了吸鼻子,总觉得今日自己就算不被鬼王弄死,也会被冻死在这里。 虞蒸蒸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哆哆嗦嗦往里走去:“蓬莱山弟子虞蒸蒸拜见鬼王。” 她不知道鬼王在哪里,栾殿太大了,十几根红漆柱子上白色纱帐随风飘扬,将她视线遮挡一干二净,只能先出声叩拜了。 一道略显冷淡嗓音,从内殿中传来:“进来。” 虞蒸蒸迟疑了一下,他声音有些低哑,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听到过。 她不敢多停顿,山水说他不喜欢被人忤逆,她怕他等久了会不高兴。 地面上是一层薄冰,她走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脚下一滑就摔个屁股墩。 虞蒸蒸本以为内殿也很冷,进去之后才发觉内殿要比外殿好一些,最起码地面没有结冰。 她不敢抬头打量鬼王,低垂下眼眸只能瞄到白色衣角。 容上站在汤池边,指腹轻轻摩挲着佛珠纹理,他神色懒散眯起双眸:“过来。” 她来正好,他正要沐浴。 往日在栾殿侍候他仆人都死了,他不喜吵闹,因此仆人都是聋哑人。 这次回来匆忙,重新挑选仆人需要时间,他便先让向逢把虞蒸蒸喊了过来。 虞蒸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提心吊胆朝着他走去。 她脑子很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鬼王让她来侍寝,她既然来了,便已经做好了失去贞洁准备,可真正要到了这一刻,她却还是忍不住胆怯了。 修罗王十几万岁了,还是鬼王下属,这说明鬼王可能要比修罗王还大上不少。 这修罗王都已经是油腻中年人形象,怕是鬼王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不是快入土半截老头子,也得是秃顶怪蜀黍那个级别。 她才刚满十八岁没多久,要是鬼王年轻一些,她还可以当自己是一夜情,可鬼王比她祖爷爷还大十几万岁,她想想都觉得自己要当场去世了。 虞蒸蒸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逃跑,她一步步走向他,仿佛前面是万丈深渊。 当她距离他还有几步时,她颤颤巍巍停住了脚步,脑袋都快扎进地里了。 容上知道她胆小,便也没吓唬她,他伸直了双臂,不疾不徐闭上双眸:“脱。” 虞蒸蒸一个激灵,脱? 这他妈,上来就这么刺激吗? 她心脏仿佛在坟头蹦迪,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憋得她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虞蒸蒸葱白指尖停在腰间衿带上,怎么都下不去手。 容上等她给自己脱衣裳,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悦皱眉:“孤不想再说第二遍。” 虞蒸蒸怂了,她眼前飞快闪过那个男修脖颈上血窟窿,以及那个女修掉在地上半拉舌头,哭丧着脸扯下了衿带,动作迅速褪下衣裙。 半天没等来她给自己脱衣裳,他缓缓睁开双眸,正想给她点教训,却见她疯狂脱着衣裙,身上只着单薄肚兜。 容上无语了:“让你给孤脱!” 虞蒸蒸哭了:“可我已经在脱了啊!” 眼看着她就要扯下肚兜,容上冷笑一声:“你想死吗?” 虞蒸蒸被吓疯了,她当然不想死啊,修罗王那一万块极品灵石还没给她呢! 难道是鬼王嫌她不懂风情? 山水话像是闹钟铃声似,在她耳边反复响起。 她咬着牙冲了上去,纤细手指一把攥住他臀:“你好大啊!我好喜欢……要不要再用力一点?!”,,网址,: 第8章 八个女配 容上垂首凝视着她,沉默半晌后,漫不经心勾起薄唇:“谁教?” 明明他面上带笑,嗓音却冷得犹如千尺冰寒,冻得虞蒸蒸牙关轻颤,小手哆嗦像是得了羊角风。 他问她谁教……谁教来着? “向护法。”她小声道。 容上唇边笑意不变,他不疾不徐抬起手掌,轻悬在她头顶上方,慢吞吞从齿间吐出两字:“松手。” 犹如千斤坠一般强压蓦地向她砸去,她心跳很快,胸口又闷得生疼,想要呼吸却怎么都喘息不上来。 直到她将手指从那温软上移开,那莫名其妙强压才骤然消失。 容上微抬手掌,止住了杀意。 她还不能死,他需要一个人给他后背涂药。 他轻垂眼眸,不经意间瞥到她犹如莲藕般洁白光滑手臂,她肌肤表层已经缓缓渗出透明霜晶。 栾殿内外都是万年玄冰,别说是一个毫无灵力修士,便是修罗王在此地停留,都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不多时,她就会被玄冰同化成冰雕。 容上褪下外袍,扔在了她身上:“穿上。” 虞蒸蒸身体有些僵硬,她十根手指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废了很大力气,才把他白袍披在身上。 被白袍覆盖地方,瞬时间散发出淡淡暖意,仿佛贴了一个暖宝宝s似,令她冻僵身子逐渐恢复如常。 虞蒸蒸小心翼翼摸了摸这白袍,用料柔软丝滑,有微微珠光亮丝,似乎是用鳞翅天蚕丝制成。 鳞翅天蚕是上古神兽,它吐出蚕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若是能将鳞翅天蚕丝编织成手绳来长期佩戴,可以令佩戴者益寿延年,修为大涨。 可惜鳞翅天蚕数量极少,目前被世人发现鳞翅天蚕仅有十只,它吐出来蚕丝一根就价值三千块极品灵石,即便是这般天价依旧供不应求。 她渣爹有幸买到一根鳞翅天蚕丝手绳,手绳是用四根蚕丝制成,那是渣爹送给虞江江十五岁及笄礼礼物。 虞江江能在十址,: 第9章 九个女配 空气寂静了一瞬,虞蒸蒸下意识伸手去扣,试图想把被吞进去麦丽素取出来。 当她指尖接触到褶皱刹那间,一道无形光波悄然凝结,蓦地将她震飞了出去。 她体验了一把空中超人项目,像条死鱼一样重重落到了布满薄冰地面上。 虞蒸蒸捂住胸口,用力咳嗽了几声,她感觉到嘴角一片湿润,她知道她此刻肯定是像电视剧里演那样,嘴角满是鲜血。 她虚弱抬起手,苍白着面颊,缓缓用掌心捂住唇瓣,她感觉自己已经有林黛玉迎风咳血那味儿了。 马上,她就可以看到自己触目惊心鲜血,而后她就会无力瘫倒下去,直到完全失去意识。 虞蒸蒸凄然红了眼眶,她摊平手掌,用眼角试探望向掌心。 只看见,一手透明……哈喇子。 虞蒸蒸:“???” 这好像和想象中有一点点不一样? 她用手背擦干净嘴角淌下来口水,惊奇摸了摸自己四肢,除了屁股摔得都有些疼之外,她似乎并没有受伤? 容上平静道:“过来。” 虞蒸蒸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她一脸乖巧跪坐在汤池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伸手削瘦手指,指间中夹着一颗麦丽素:“涂后背。” 虞蒸蒸呆滞看着那颗麦丽素,她似乎从漆黑药丸上看到了点点屎黄色。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强压下呕吐冲动,便要从他手中接过麦丽素。 他却避开了她手,将麦丽素扔到了她脚下。 虞蒸蒸咬紧了牙关,他是在羞辱她,一定是这样。 她都不嫌弃他从眼子里扣出麦丽素,他却用麦丽素来羞辱她! 好!好!早晚有一天,她会让他知道,菊花为什么是黄色! 虞蒸蒸忍辱负重捡起了麦丽素,将温热掌心覆在他冰冷后背上,用力搓动着黑色药丸。 她想把自己今日受憋屈,全都撒出来,可搓了两下,看到他被搓到通红皮肤,她又恢复了理智。 虞蒸蒸放缓了手劲,用着澡堂子里搓澡大妈熟稔口气问道:“这样力度可以吗?” 容上冷淡‘嗯’了一声。 这颗麦丽素真不禁搓,每从他皮肤上滚动一圈,麦丽素就小一圈,得亏她省着些用,才勉强将他整个后背都涂了个遍。 “涂好了。” 虞蒸蒸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来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 她以为自己是来侍寝,可鬼王看起来像个弯,她以为他想要玩些刺激,但他却让她当了一回搓澡工。 容上缓缓眯起双眸,漫不经心轻抬手掌:“拿颗药给孤。” 虞蒸蒸不疑有他,听话从药瓶中倒出了一颗药,朝着他手心中放去。 容上背对着她,却能感应到她手指正在靠近他手掌。 还有三寸,两寸,一寸…… 只要她碰触到他手,她就会在刹那间魂飞湮灭,消失无影无踪,一如从未来过人世间。 没有任何活物,可以承受神恩泽。 她也一样。 原本他没想杀她,但她一再挑战他底线,甚至还浪费了他一颗龙脊髓。 那药瓶本就只有十一颗了,如今仅剩下九颗,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找到那个女人孩子。 她不死,不足以平息他怒气。 汤池边通信镯亮起了红光,虞蒸蒸下意识收回了手,将通信镯给他拿了起来。 这是她在末世养成习惯,不管她在做什么,只要对讲机响了,她就会放下手里事情,立刻去回应对讲机。 丧尸无处不在,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他们只能时刻保持警惕,利用对讲机互相通信,以防止丧尸袭击到落单人。 虞蒸蒸不小心点到了通信镯红光,一道急促男声从通信镯中传来:“属下在南海寻到了东皇三太子遗孤踪迹……” 那边人还未说完,她便感觉到一阵风从眼前刮过,前一瞬还浸在汤池中鬼王,此刻已经没了踪影。 她怔怔看着脚底下白色亵衣,目瞪口呆望向殿门,难道他光着腚就这么直接跑出去了??? 似乎是察觉到对面没人回应,那人试探着喊了一声:“王上?您在吗?” 虞蒸蒸下意识应道:“他刚沐浴完,好像出去了。” 她挪开了按在通信镯冒红光地方,不慎露出了自己脸,以及穿在她身上白袍。 对面沉默起来,半晌之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王后殿下。” 虞蒸蒸:“???” “属下有要务缠身,没有赶上殿下与王上大婚,待到属下归来,再向您亲贺。” 虞蒸蒸:“不是,你误会了,我和他没有成亲……” “属下都懂!!先上船后补票嘛。” 虞蒸蒸:“……”懂你大爷啊! 她再想解释,通信镯却因为信号不好而切断了通话。 虞蒸蒸想将通信镯扔回去,又怕那人会打回来,届时耽误了鬼王事,鬼王再怪罪到她头上。 她只好抱着通信镯蹲在汤池边,百无聊赖等待着通信镯再亮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等腿都蹲麻了,也没等来语音视频。 虞蒸蒸又困又饿,她将汤池边红药瓶拧好,给他放回了柜子上,便离开了栾殿。 她猜鬼王应该是去南海,找那个东皇龙族遗孤去了,其实她也搞不懂鬼王为何这么执着于屠龙,还非要屠东皇龙族龙。 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东皇龙族只有这一脉香火了,都过去一千多年了,鬼王还是不愿意放过人家。 真是偏执可怕。 虞蒸蒸头昏脑涨离开了栾殿,她饿到腿软,过无川河时,连搭理大师兄那个幻影鼻涕虫力气都没有了。 之前山水给了他们人手一张归墟山地图,她按照地图所标住所,迷迷瞪瞪走了回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所有修士都就寝了。 虞蒸蒸摸着黑,循着虞江江身上香气,从院子里准确找到了虞江江房间。 归墟山虽大,但处处都是禁地,每组修士都会分配到一个院子,每个院子有四个房间。 他们组住院子叫天和苑,本来要住八个人,但蓬莱山那个女弟子因为失贞被退回了,便只剩下了七个人。 七人中有三个男子,他们肯定是分走两个屋子住。 剩下两间屋子,御灵派双胞胎姐妹睡一起,那她就只能和虞江江睡一起。 虞蒸蒸推开门时,虞江江正四仰八叉躺在床榻上,嘴角还挂着一丝猥琐笑容。 “大师兄……萧公子……嘿嘿。” 她被虞江江笑声吓得一个激灵,浑浑噩噩脑子蓦地清醒了起来。 大师兄?萧公子? 虞蒸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慢吞吞走上前去。 她坐在榻边,正要伸出手指按在虞江江眉心上,却发觉自己手中还攥着鬼王通信镯。 方才她困得要命,压根没注意手里还拿着通信镯,走时便也忘了放回去。 虞蒸蒸想了想,将通信镯套在了手腕上,待到明日一早,她便把通信镯交给山水,届时通过向护法手将此物还给鬼王。 栾殿那种鬼地方,她去一次终身难忘,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继续方才动作,把食指指尖抵在了虞江江眉心上。 虞蒸蒸虽然是个废柴木灵根,却有个不为人知金手指,她可以不用丝毫灵力,随意进出旁人梦境。 这个金手指其实挺鸡肋,对她来说完全没什么用处,她平时很少用入梦术,主要也是没什么机会用。 和她同屋女修,跟内城已婚十三师兄有一腿,就是她进那女修梦境才知道。 虞蒸蒸很轻松就进了虞江江梦,她抬眸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看起来似乎是虞江江在蓬莱山闺房。 “萧公子,轻、轻一些……” 虞江江温软嗓音,从屋子里传来。 她挑了挑眉,虞江江这移情别恋速度可是够快,这才和萧玉清认识了一天,就立马抛弃了大师兄这个旧爱。 “大师兄,不可以呀……” 虞蒸蒸:“???” 卧槽,虞江江玩够野啊,这是要搞一个‘嬲’字吗? 她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可她什么都看不到,眼看着虞江江声音越来越低,她实在是没忍住,一脚踹开了房门。 虞蒸蒸只来得及瞥到一道笔直背影,便听到了虞江江响彻云霄尖叫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伴随着虞江江朗声谩骂,虞蒸蒸被弹出了梦境。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刚一睁开眼,便看到了怒目圆睁虞江江。 这个入梦术哪里都好,就是做梦人能看到她存在,这一点令她很苦恼。 虞蒸蒸轻挑眉梢:“你瞪我干吗?” 虞江江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因为好事被打断气,还是觉得太丢人羞:“你怎么回来了!” 她语气有些冲,平日在外人面前伪装,此刻消失无影无踪。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虞蒸蒸翻了个白眼,随后意味深长笑了笑:“难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情,怕我看见?” 虞江江脸涨成了猪肝色,声音有些气虚:“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屋里就我一个人。” 即便屋子里黑漆漆,虞蒸蒸还是察觉到了她恼羞成怒。 “你往里去,我要睡会儿。” 虞蒸蒸没再掰扯此事,她又饿又困,明日还有考核要应对,她得养足精神才行。 虞江江从榻上跳了下来,穿上绣花鞋便走出了屋子,过不了多时便要天明了,她才不愿意和虞蒸蒸挤一个床。 屋子重归寂静,虞蒸蒸身心疲惫,一合上眼睛就睡熟了。 归墟山夜里气温极低,虞江江都是裹了好几层被褥才勉强睡着,但虞蒸蒸没盖褥子,只是和衣而眠,却丝毫感觉不到冰寒之气。 她身上白袍散发出淡淡暖意,整个人犹如浸泡在舒适温泉之中,丹田处被一道金光包裹住,浑身徜徉着浅色琉光。 翌日一早,山水便来了天和苑。 做鬼王炉鼎,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通过首选修士们,今日还需要通过第二次筛选和考核。 虞蒸蒸是被院子里喧闹声吵醒,她困得一双眼都睁不开了,但为了能暂时留在鬼宗门中,她还是强撑着精神走了出去。 原本正在说笑几人,看到她从屋子里走出来,顿时噤了声。 特别是打量到她身上白袍时,虞江江和御灵派女弟子眼底浮现出一丝鄙夷。 真是不要脸,伺候完鬼王那个半截老头子,还把鬼王衣裳穿了出来,她这是在和她们炫耀吗? 萧玉清眸光怔愣一瞬,对着虞蒸蒸温和一笑:“恭喜虞姑娘。” 她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回道:“同喜同喜。” 山水看到她,显然很高兴:“蒸蒸姑娘脑袋还在,真是太好了。” 虞蒸蒸已经习惯了山水语出惊人,她知道山水没有恶意,冲着山水笑了笑:“不知今日要考核什么?” 山水如实说道:“王上需要至阳至纯之人侍奉,所以今日要测修士们灵力。” 虞蒸蒸笑容凝固了。 灵力这种东西,木灵根废柴不配拥有。 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了她与灵力无缘。 而所有来参加选拔修士中,没有一个人是木灵根,只有她是。 虞蒸蒸小声试探道:“如果没通过考核……” 山水正想回答,向逢就拿着一把弯月刀,从院子外走了进来:“王上说,没通过,就杀了做肥料。”,,网址,: 第10章 十个女配 虞蒸蒸看着向逢手里弯刀,难以置信掏了掏耳朵:“向护法是在……开玩笑?” 向逢将弯刀甩到了肩膀上,微微眯起双眸含笑:“你觉得呢?” 阳光打在弯刀刀面上,折射出一丝淡淡寒意,锋利透着冷光刀刃隐隐散发出余晕,仿佛在对着她疯狂叫嚣。 虞蒸蒸懂了,鬼王肯定是故意针对她。 原文中考核没通过修士,都是直接被鬼宗门遣送回各自门派,根本就没有砍了做化肥这一说。 偌大鬼宗门里,被送来修士仅有她一人是毫无灵力木灵根,若不是鬼王针对她,又怎么会特意让向逢过来更改考核规则? 明明昨天搓完澡还对她和颜悦色,今个穿上衣袍就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妈,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在场人,除了虞江江和向逢清楚虞蒸蒸是木灵根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情此事。 山水耐心讲了一遍考核规则,确保众人都明白规则后,率着众人往圣灵殿走去。 虞蒸蒸心不在焉跟在队伍尾端,她去不去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早死片刻和晚死片刻区别。 虞江江怎么会放弃这个奚落她好机会,连忙凑上前去:“要不,姐姐去求一求鬼王?” “昨日姐姐刚承过宠,没准鬼王会念在一夜恩情上,饶过姐姐这一次。” 她嗓音不大,眉目中皆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显然就是想趁机落井下石,再踩虞蒸蒸两脚。 鬼王性情残暴冷戾,若是虞蒸蒸不去,或许还有一成生机,若是虞蒸蒸冲昏了脑袋去求情,只会令那微乎及微生机也消失掉。 虞蒸蒸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此刻心情低落极了,连怼虞江江心情都没有。 萧玉清本来正与御灵派两个女子说话,许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侧过头往身后方向瞥了一眼。 看到虞蒸蒸垂头不语走在最后面,他抿了抿薄唇,转身朝她走了过去。 萧玉清白净脸庞上,带着一抹温笑:“虞姑娘,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虞蒸蒸还未开口,虞江江便率先抢答道:“姐姐是木灵根,恐怕这次考核……” 虞江江表情管理十分到位,前一瞬还幸灾乐祸,此刻却已经换上了悲痛欲绝神色,仿佛恨不得以身代替似。 萧玉清怔了怔,木灵根便代表不能修炼,因为六界根本没有木灵蕴来源让她吸收灵力。 也就是说,这次考核,她必定通不过。 他沉思了片刻,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片莹白扇贝,递到了她手中:“扇贝中有颗灵力珠,你测灵力时,将此珠夹在指间缝隙中,或许可以保你通过此次考核。” 虞蒸蒸攥紧了扇贝,以及萧玉清白白嫩嫩手掌,眼圈红通通道:“萧大哥,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 萧玉清脸颊红了红,面色不自然转移开话题:“昨日虞姑娘是何时回来?怎么没在栾殿过夜?” 她想了想,也没避讳:“鬼王沐浴过后,许是有什么急事离开了,我见他迟迟不回,便先回来了。” 他微微一愣:“沐浴?” 虞蒸蒸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就是让我帮他擦擦背,并未发生什么。” 见两人举止亲密,萧玉清甚至还拿出了灵力珠帮虞蒸蒸度过难关,虞江江气鼻子都歪了。 从小到大,就没有她得不到东西,虞蒸蒸凭什么跟她抢? 虞江江对他们笑了笑:“圣灵殿快到了,萧公子和姐姐先聊着,我进去抢个好位置。” 待虞江江走后,萧玉清又与虞蒸蒸聊了半晌关于昨日侍寝之事,一直到将虞蒸蒸问到怀疑人生,他才意犹未尽停了下来。 两人进去圣灵殿时,殿内已经堆满了各派来修士,人山人海,比那日在行宫首选时要壮观多了。 圣灵殿是半露天建筑物,由二十多根大理石墩柱支撑,每根墩柱上都雕刻着盘旋苍龙,入目皆是一片纯白色装潢,颇有罗马教堂圣洁之意。 看到这么多人,虞蒸蒸紧张手心直冒汗,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公开处刑。 虽然萧玉清说笃定,但她却不敢肯定,这灵力珠到底是不是真管用。 山水在圣灵殿石阶上,对她挥了挥手:“蒸蒸姑娘,来这里!” 虞蒸蒸看到山水身旁老妪,突然生出一种不太好预感。 不会她们又是第一个上去考核? 萧玉清似乎是察觉到她焦虑,他主动伸手拍了拍她手臂:“相信我,不会有事。” 他都这么说了,虞蒸蒸也不好再表露出忧心忡忡模样,她佯装出轻松神色:“我相信你。” 两人从人海中挤到了最前面时,山水正在和向逢说话,向逢见他们来了,笑着揉了揉山水头发:“我记住了,下次去人界给你带荷叶烧鸡。” 山水讨价还价道:“师父,我想吃两只!” 向逢点点头:“好。” 虞蒸蒸看到师徒和睦一幕,微微有些胆颤。 她对向逢是有心理阴影,不光是因为向逢捅了她一剑。 鬼宗门门人,几乎都是六界数得上名号穷凶极恶之人,他们大多犯下过天理难容恶事。 别看向逢衣冠楚楚,他可谓是恶徒中翘楚。 几千年前,修仙界第一大派还不是御灵派,而是同在青城山只收女徒弟凌碧宫。 向逢家族被灭,又被仇人追杀,凌碧宫宫主救了向逢,还破例收下向逢为关门弟子。 可向逢却不懂感恩,他在与宫主朝夕相处中,渐渐对她生出了心魔。 为了得到宫主,他屠戮了凌碧宫几千女弟子,还妄图强行占有她,最后宫主不堪受辱,含恨自尽在青城山下,修仙界第一大派就此陨落。 山水傻乎乎,怕是被向逢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虞蒸蒸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如今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忧这些有没干什么? 山水并没有察觉到她异常,笑容满面道:“蒸蒸姑娘,你们是第二组,在此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虞蒸蒸点点头,目光却没从向逢手中弯刀上移开过。 第一组修士过很快,只有最后一个女修站在殿前,手臂颤颤巍巍,怎么都不愿意伸出去。 老妪不耐烦抓住女修手,按在了灵蕴珠上,只见灵蕴珠上散发出淡淡蓝光,是水灵根阴属性象征。 不用老妪开口,向逢便抬起弯刀,随手朝着女修后脊椎上一划。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嚎叫,殷红血液从脊椎迸溅而出,女修瞪大了狰狞眼眸,缓缓倒在了血泊中。 临死前倒气声,断断续续回荡在圣灵殿中,像极了被割断喉咙动物,悲戚哀鸣渐渐消失了。 这次不光虞蒸蒸害怕,底下修士们都吓疯了。 他们其中有人是鱼目混珠,顶替阳属性修士来参加选拔,有是自愿,也有是被迫,但鬼宗门根本不管这个。 就算有灵力,若是不符合阳属性,也要当场毙命。 第一组结束,便轮到了虞蒸蒸他们组,御灵派两姐妹率先上前去测灵力,她们都是火灵根,很快就通过了考核。 紧接着,蓬莱山两个男弟子也上前测过了灵力。 眼看只剩下三人,虞江江却冲着虞蒸蒸温柔一笑,意味深长道:“姐姐别怕,我先去。” 说罢,她便走过去,将手掌搭在了灵蕴珠上。 浓郁殷红色映在灵蕴珠上,老妪赞叹道:“你小小年纪,竟已到了金丹期,这火灵蕴十分强盛,实属不易。” 得到寡妇蝎夸赞,虞江江心中傲然,面上却自谦抬了抬手腕:“多亏了父亲送鳞翅天蚕手绳,我才能这么快突破金丹期……” 她手腕上佩戴着四根纤细莹白蚕丝,圣灵殿内修士皆是一脸艳羡望着那手绳,就连御灵派姐妹俩都露出了羡慕神色。 这鳞翅天蚕丝是有灵石都买不到宝器,若不是虞江江拿出来给他们看,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呢。 老妪细细打量一番她手绳,随后微微颔首:“确是鳞翅天蚕丝。” 虞江江听到殿内仰慕赞叹声,慢吞吞垂下了手臂,面带笑意退了回去。 她站到虞蒸蒸身旁,面带鼓舞牵住虞蒸蒸手:“姐姐安心,一定没事!” 萧玉清本想再给虞蒸蒸些缓和心情时间,虞蒸蒸却摆了摆手,在他之前上了断头台。 上一组就是最后一个女修当场惨死,她不敢做第二组最后一个上去人,太不吉利。 灵力珠仅有红豆大小,夹在指缝中小心遮掩,倒也不容易被发现,虞蒸蒸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煞白将手心搭在了灵蕴珠上。 淡淡樱红琉光映在灵蕴珠上,虽然微弱至极,却是火灵根阳属性。 向逢若有所思瞥了一眼虞蒸蒸,掌心中本要抬起弯刀,缓缓落了回去。 正当虞蒸蒸要松口气时,却听到虞江江尖叫一声:“我,我鳞翅天蚕丝手绳不见了!” 御灵派姐妹俩连忙关怀道:“那手绳方才还在,总不能是被人偷了?” 虞江江眼圈通红,晶莹泪珠从眼角滚落而出:“怎么会,我刚刚只和姐姐接触过,姐姐才不会偷我手绳……” 她原本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旁人都朝着虞蒸蒸看去,眸底满是鄙夷,仿佛已经笃定了偷窃小贼就是虞蒸蒸。 御灵派姐妹像是生怕火烧不够大,一脸疑惑道:“虞姑娘好像是木灵根单灵根,方才怎么就测出了火灵根呢?” 此言一出,老妪脸阴沉了下来,在虞蒸蒸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掰开了她掌心,发现了她紧攥灵力珠。 “徇私舞弊,按照考核不通过处置!” 山水急了,她冲到虞蒸蒸身前,做出老母鸡护崽姿势:“不是,蒸蒸姑娘肯定没有作弊!” 老妪正要冷着脸扯开山水手臂,却在触碰到山水一瞬间,被向逢赤霄剑刃挡住了。 向逢皮肤雪白,黑漆漆眸中含笑:“小孩子不懂事,消消气。” “让她重测一次,以服众口。” 他语气不容置喙,老妪虽年龄长他许多,灵力却在他之下,鬼宗门向来是以能力说话,即便心中不悦,却也只能按照他意思来做。 虞蒸蒸看着向逢,小腿肚子都软了,他这是想让她心服口服去死。 圣灵殿都是嘲笑她声音,有人说她不要脸偷自己妹妹东西,有人说她是废物木灵根必死无疑,所有人都在讥讽看着她,等待她凄惨狰狞被向逢杀死。 她咬紧了牙关,却怎么都伸不出手掌,老妪抬手摁住了她手心,压着她往灵蕴珠上按去。,,网址,: 第11章 十一个女配 虞蒸蒸闭紧双眸,屏住了呼吸,垂在身侧手臂死死绷紧。 她心中暗暗期盼向逢可以下手利索一些,免得一刀没砍死她还要补刀。 不知过了多久,预想中剧痛却并未袭来,圣灵殿中爆发出声声惊呼。 “是绿光!木灵根绿光!” “天啊!木灵根怎么会有灵力?!” “我没有看错?一千多年了,她还是第一个木灵根拥有灵力修士!” 她怔怔睁开双眸,恍惚间看到了灵蕴珠上盈盈琉光,那是浅到极致绿色光芒,象征着木灵根灵力。 山水高兴笑了:“我就说,蒸蒸姑娘才不需要作弊,她就是阳属性木灵根。” 一旁御灵派姐妹神色急促道:“明明她是木灵根,可她刚刚却是测出来了火灵根,定然是她偷了那鳞翅天蚕丝手绳,才会令灵蕴珠显示异常。” 老妪虽然对此十分讶异,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她们说有理,或许是她偷走了她妹妹手绳。” 虞蒸蒸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按捺住激动到想360度旋转上天劈叉心情,缓声道:“我没偷她手绳。” 御灵派姐妹冷笑一声:“你灵力低下,肯定是眼红你妹妹有鳞翅天蚕丝手绳,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事情。” 老妪记恨方才向逢落她面子之事,此刻自然是向着她们说话:“不管怎么说,她舞弊属实,又是偷鸡摸狗之辈,此次考核自然不能让她通过……” 向逢打断老妪:“不是她。” “她身上白袍,是王上衣物。”他嗓音淡淡,轻描淡写解释道:“此袍乃鳞翅天蚕丝所织,全身所需上万根蚕丝,而那女子手绳却仅用四根天蚕丝。” 说到这里,接下来话便也不用挑明了。 她身上穿着上万根鳞翅天蚕丝所制衣袍,怎么可能看得上虞江江四根蚕丝手绳? 圣灵殿再次轰动起来,刚刚嘲讽过她人,此刻纷纷转了风向,他们看着她身上白袍,仿佛看到了一个会行走移动灵石基站。 上万根鳞翅天蚕丝,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修仙界所有门派家底加在一起,怕是都不如虞蒸蒸身上穿这一身白袍值钱…… 羡慕吸气声此起彼伏,此时众人都在欢快恭维着虞蒸蒸,恨不得当场给她磕个头,与她结拜个姐妹才好。 虞蒸蒸脾气很好笑了笑:“妹妹手绳丢了,我又是和妹妹唯一接触过人,妹妹认定是我偷也不奇怪。” “既然现在证明了我清白,我还是要帮妹妹找一找手绳,毕竟那是父亲三年前,挪用了清晌殿公款买来手绳……” 刚一说罢,虞蒸蒸便蓦地捂住了嘴,做出一副说错了话模样。 近年修仙飞升人越来越少,踏入修仙界人也随之减少,各大门派入不敷出,苦不堪言。 天界为了鼓励更多人进入修仙行列,专门建立了一个清晌殿,每年给修仙界各大门派拨公款培养人才。 管理清晌殿职责,原本是落在了修仙界第一大派御灵派掌门头上,但御灵派掌门为了避嫌,将这管理权推给了蓬莱山掌门。 她那个渣爹可是没少挪用公款,买鳞翅天蚕丝手绳灵石自然也是从中挪用,后来天界发现钱库灵石少了很多,渣爹便推脱说清晌殿进了贼。 原书中渣爹是在几年后被人揭发了罪行,虞江江这个女主为了救渣爹,原本已经逃出了大师兄魔爪,无奈之下又带球跑了回来,求大师兄帮渣爹度过难关。 今日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非是在场修士们此刻出不了鬼宗门,定然立马要将此事禀告于门派之中。 三年前清晌殿失窃,丢了一万多极品灵石,害得各大门派这两年多,都是勒紧了裤腰带生活,甚至有不少修士还因为此事耽误了飞升。 结果到头来却是蓬莱山掌门监守自盗,挪用公款给自家女儿买修仙宝器,简直是无耻至极! 方才还羡慕虞江江十八岁就突破金丹期众人,此刻纷纷向虞江江投去鄙夷厌恶目光。 若非是虞江江那串手绳,他们这两年便不用过如此拮据窘迫,现在手绳丢了,定然是遭报应了。 虞蒸蒸走到虞江江身旁,拉住她手:“妹妹快些找找,想来那手绳就在妹妹身上也说不准呢。” 虞江江脸色煞白,仿佛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她手绳确没有丢,而是被她自己藏了起来。 她就是想让虞蒸蒸舞弊之事被发现,怎么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模样。 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没想明白,虞蒸蒸是怎么知道这件事。 爹爹将此事做天衣无缝,除了她和娘知道,其他人根本不清楚此事。 现在好了,圣灵殿修士们肯定会给门派传书回去,届时此事一败露,爹还不知道要被天界如何惩罚。 虞蒸蒸见差不多了,便也没再继续刺激虞江江,往后日子还长着,虞江江要是被她玩废了,往后谁跟大师兄虐恋深情去? 她抬头看向方才执着于杀她老妪:“我考核通过了吗?” 老妪脸色不大好,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她怔怔看着虞蒸蒸:“王上衣物,怎么会……” 虞蒸蒸挑唇一笑:“栾殿太冷,鬼王怕我冻着。” 她说出来是一个意思,听到众人耳朵里又成了另一个意思。 老妪连忙跪在地上,对着她磕了三个响头:“愚妇有眼不识泰山,虞姑娘千万不要和愚妇计较……” 虞蒸蒸自然不会真跟老妪较真,她今日能蒙混过关纯属意外,那绿光到底怎么来,她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说不准真和鬼王白袍有关,或许她脱了白袍,这灵蕴珠便没有反应了。 她明白见好就收这个道理,温笑着上前扶起了老妪:“都是误会,你也是好心想帮我妹妹。” 这话有两层意思,表面上是在给老妪台阶下,其实是想告诉老妪,若不是虞江江和御灵派两姐妹刻意挑唆,令老妪误会,事情便也不会发展成这样了。 老妪听到这话,眸光果然变了变,眼底压抑不住怒火,恶狠狠挖了一眼虞江江。 虞江江吓得小腿肚子一软,差点没一屁股瘫在地上。 考核继续下去,山水带着他们考核完两组,去了圣泉水天阶。 向逢要留在圣灵殿继续考核,便没跟着他们一起去。 山水一路上都十分兴奋:“蒸蒸姑娘好厉害,山水很久没看到木灵根修士了。” 虞蒸蒸被夸得老脸一红,若不是此刻在外头不方便,她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打开储物镯,取出她营养不良灵草看一看。 到现在她还迷迷瞪瞪,总觉得像是做梦似。 虞蒸蒸感激道:“今日多亏了山水姑娘,若不是你,我此刻怕是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了片刻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不知山水姑娘是因何拜入鬼宗门下?” 鬼宗门内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山水看起来懵懂善良,怎么也不像是个恶棍模样。 山水指了指不远处圣泉水天阶:“从我有记忆起,便躺在那天阶上,我原本是口棺材,我师父觉得我睡起来舒服,便将我捡回去当床榻用了。” 虞蒸蒸嘴角抽了抽,原来山水是棺材成精,所以那日山水说天色不早要回去和师父睡觉,其实是给向护法当床榻去了? 她和山水没说几句话,身边便围了一圈修士,他们面上都带着小心翼翼奉承,一个个争抢着想和她做朋友。 虞蒸蒸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消化,她在蓬莱山独处惯了,平日根本没人主动与她攀谈,更别提有人愿意做她朋友了。 反倒是虞江江往日人缘极好,但此刻就连御灵派两姐妹都不愿意靠近她,显然是被众人刻意孤立了起来。 众人在山水率领下,抵达了圣泉水天阶。 天阶圣泉水,作洗髓之用,要将修士们体内杂质逐日祛除,才可以更好发挥自身炉鼎之效。 虞蒸蒸抬头看向天阶,她本来以为圣泉水会像是温泉一样,一人一个坑泡进去洗髓。 事实上,天阶就是层层叠叠石阶,圣泉水从尽头滑落,顺着石阶潺潺流淌而下,他们只要赤着脚登上顶端,便可以完成一次洗髓。 虞蒸蒸身旁一个男修士脱下鞋子,刺鼻酸臭味扑面迎来,便犹如隔夜塞进牙缝里韭菜大蒜,味道刺激令她险些把肠子吐出来。 男修士刚扣完脚丫子,见她突然呕吐,连忙殷勤上前扶住她:“虞姑娘莫不是有了鬼王子嗣?” 虞蒸蒸吐得更厉害了。 她艰难甩开他手,便听到山水对众人叮嘱道:“天阶可以预见未来,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激动,以免心绪不稳,被圣泉水烫伤。” 圣泉水冷暖,取决于人情绪变化。 如果心无杂念便是冷水,反之则会升温,以前有人走天阶时,便因为情绪激动,被圣泉水活活烫死了。 虞蒸蒸害怕那男修有脚气,连忙三两下窜上了天阶,赶在男修之前疾步向上跑去。 她在前面跑,男修便如猎豹般在后面追,她崩溃看了看自己手,她手里也没有急支糖浆,他追她干什么? 就在她即将抵达天阶尽头时,她眼前出现了幻觉。 虞蒸蒸看到大师兄温柔牵着‘她’手,‘她’挺着圆滚滚肚子,两人一脸幸福往天阶下走去。 她恍惚了,揉了三四遍眼睛,才确定大师兄手中牵着人,不是虞江江,而是她本人。 虞蒸蒸:“……” 原本冰凉圣泉水,骤然升温,像是刚刚烧开热水,烫她忍不住跃了起来。 想到山水叮嘱,她努力控制住激动心,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僵硬着身子将剩下天阶走完。 本想下去后询问一番山水,可山水已经有事先走了,她只好穿上鞋子,随着大部队先回了住处。 刚一回去,她便听到天和苑外有人议论,道是向护法在圣灵殿当场留下了一个元婴期女修,送去了栾殿伺候鬼王。 众人都有些眼红,谁都知道虞蒸蒸侍候鬼王一夜,便被鬼王赏赐了一件鳞翅天蚕丝所制白袍。 也不知这女修,又能从鬼王那里拿到什么极品法器。 虞蒸蒸没有理会他们,他们是不知道鬼王有多可怕,她去过一次栾殿,此生便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进屋后,她取出灵草仔细观察了半晌,灵草似乎长大了一些,可看起来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浇过水后,她小心翼翼将灵草重新放回储物镯中。 虞蒸蒸一宿没睡,虞江江大半夜抱着青岩剑在榻边盯着她看,她怕自己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翌日一早,院子外便传来哭声,虞蒸蒸走过去才知道,昨晚送去栾殿女修,死了。 山水将尸体运送了回来,尸体上遮盖着白布,死者露出一只结满冰晶手臂,瞧着应该是冻死。 虞蒸蒸有些后怕,那日若非是鬼王扔给她这件白袍,她怕是也要和这女修一样活活冻死。 她突然想起鬼王通信镯还在她手上,连忙将山水喊道一旁,把通信镯交给了山水。 山水有些为难:“王上今日好像不在栾殿,没有王上命令,鬼宗门人不能私闯栾殿。” 她继续道:“蒸蒸姑娘不是鬼宗门人,你若是想去,我可以陪你过去。” 虞蒸蒸听出来山水也怕鬼王,她叹了口气,和山水一同朝着无川河走去。 无川河依旧白雾弥漫,这次她没让山水打头阵,而是自己走在了前面。 一上独木桥,大师兄幻影便随之而来。 他笑眯眯看着她,甜言蜜语妄图哄骗她手中灵草。 虞蒸蒸有了一次经验,这次走稳稳当当,抬手就将灵草砸在了大师兄脑袋上。 本以为幻影被烧干净便算完了,可没走多远,她却又在独木桥上看到了大师兄身影。 这一次,他负手而立,一身白衣立在独木桥上。 虞蒸蒸看着他背影被气笑了,原先他都是站在河里,这次胆子大了,敢往桥上跑了? 她捧着灵草,低声喊道:“大师兄。” 容上一怔,侧过头看向她。 他皱起眉头,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 虞蒸蒸微微一笑,以一百米冲刺速度冲向他,使出吃奶劲儿,对着他后腚飞起就是一脚。 只听‘噗通’一声,无川河里泛起了一片巨大水花。 跟在她身后山水,煞白了小脸:“王,王上……” 虞蒸蒸笑眯眯转过头:“山水姑娘,你说什么?”,,网址,: 第12章 十二个女配 山水要哭了,她看了一眼逐渐恢复平静无川河,又看了一眼笑容满面虞蒸蒸:“快,快走!” 再不离开这里,怕是她们两个今天都要葬身无川河了。 虞蒸蒸以为山水是站不稳脚了,才要催着她往前走,她一手抱住灵草,一手抓住山水手,稳稳当当拖着山水就过了独木桥。 山水本来是想带着虞蒸蒸往回跑,哪想到虞蒸蒸直接扯着她过了河,她仿佛感觉到了身后阵阵袭来寒戾之气。 如今再想回去,已经太迟了。 便是死,山水也不想死在无川河里,最起码被王上直接杀了还有尸体,进了无川河便什么都没了。 山水拉着毫不知情虞蒸蒸,朝着栾殿内跑去,只要远离无川河,想必王上就不会将她们扔进去。 虞蒸蒸下了独木桥还未站稳,就被山水像是拖死狗一般往栾殿中拖去,若不是地面上都是雪,等她被拖到地方,大概半条命也没了。 她吃了一嘴雪花,脸色铁黑道:“山水,你跑什……” 话还未说完,她一转头便看到了变身成豪华雕花红木棺材山水,以及棺材不远处,一个满身漆黑脏污男人。 虞蒸蒸:“……” 她望着瞧不出本来面目男人,欲言又止试探道:“您是……鬼王?” 这一身黑不拉几,隐隐还透着铁腥味,总不能是拉屎时候,不小心掉茅坑里了? 容上没有回答她,他微微抬起手掌,掌心中蕴出一簇三尺高冰棱之霜,黑漆漆眸底满是杀意。 她胆子真是越发大,竟敢将他踹进无川河。 那日她浪费他一颗龙脊髓之事,他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今日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虞蒸蒸看着那一米多长冰柱子,小腿肚子都打寒颤了,不用说了,这人肯定是鬼王无疑了。 他是因为掉茅坑事情被她察觉了,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鬼王不是神吗?为什么神也会拉屎? 她真是太倒霉了,送个镯子都能碰见这种事情…… 虞蒸蒸将手腕上通信镯褪下来,眼泪一颗又一颗往下掉,脑袋都快垂进雪地里了:“我是来给您送通信镯,我什么都没看见!若是您不放心,我这就离开鬼宗门,这辈子都不踏入修仙界一步……” 容上对她碎碎念无动于衷,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送她驾鹤西游。 在冰棱脱手瞬间,栾殿上泛起天雷滚滚,伴随着轰鸣雷声,映着蓝紫色闪电密集在空中亮起。 要下雨了。 容上面容苍白,他拢住冰冷手掌,轻瞥一眼抱头痛哭虞蒸蒸:“起来,跟孤进去。” 他率先走进栾殿,走到她身旁时,伸腿踢了踢红木棺材:“还有你。” 等虞蒸蒸反应过来之时,他早已经走没影了。 山水可能是被吓懵了,半天恢复不了原形,虞蒸蒸没法子,只好扛着棺材进了栾殿。 刚一进去没多久,殿外便响起了淅淅沥沥雨声,一层冰寒之色结界将整个栾殿笼罩住,将响彻云霄雷电声隔绝在外。 内殿传来淡淡嗓音:“进来。” 虞蒸蒸明白了,他这是又要沐浴。 她擦了擦湿润眼角,上次让她用沾屎麦丽素给他涂后背就算了,这次他一身都是粪便,她从哪里下手才好? 山水变不回来,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进去。 虞蒸蒸迈着恋奔现失败惆怅感。 容上对她反应还算满意,他销声匿迹一千多年,常常以假面示人,这张脸是他最喜欢用。 他原本懒得伪装容貌,她就算知晓他身份又能如何? 若是不想外传,只要杀了她就是了。 但就在刚刚打雷时,他改变了主意。 从南海传来消息,人界寻到了那对母子踪迹,他监测了未来五日天气,近来人界会有雷雨天。 他需要一个人给他涂药。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可以随手杀死人。 虞蒸蒸和他对视了一瞬,连忙垂下了头, 她想问他,她和山水能不能走,但她不敢开口,他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最终她还是没敢问出口,老老实实走出了内殿。 山水依旧是棺材模样,只不过脑袋和手脚都恢复了,看起来像是一口棺材长出了手脚,瞧着十分诡异。 她看到完好无损虞蒸蒸,微微松了口气:“蒸蒸姑娘,你没事就好。” 虞蒸蒸本想问一问山水到底怎么回事,可她刚张开嘴,就想起隔壁内殿鬼王,只能把到嘴边话吞了回去。 山水手腕上通信镯亮了起来,但她棺材口宽,两个手臂之间隔得太远,伸直了手也按不到通信镯。 虞蒸蒸帮她按了一下,许是因为结界原因,绿光投影根本映不出来,只能依稀听到那端传来声音。 “去哪了?” 是向逢嗓音。 山水听到自家师父声音,眼泪哗啦啦往外流:“师父,我在栾殿,我好害怕。” 向逢沉默了片刻:“别哭了,我去找你。” 山水摇了摇头:“我和蒸蒸姑娘在一起,师父在家等我回去就好。” 向逢正要说什么,受到结界影响,通信镯上微弱绿光蓦地消失,对话也被就此切断。 虞蒸蒸拍了拍山水棺材肚子:“别怕,鬼王已经就寝了,我陪着你。” 山水艰难翻了个身子:“蒸蒸姑娘掀开盖,进来睡一会,等到明日王上醒来,许是就能出去了。” 虞蒸蒸看着那程光瓦亮棺材盖:“……” 山水:“别客气,我睡起来很舒服,我师父最喜欢睡我了。” 虞蒸蒸:“???” 她正想婉拒山水好意,手腕上通信镯便突然亮了起来。 虞蒸蒸犹豫了,他刚刚说不许她进内殿。 她不敢乱接他电话,可又怕耽误了他事情,届时他再怪罪她。 迟疑了半晌,她还是捧着那通信镯,走到了内殿殿门口:“您,您睡了吗?有人找您……” 虞蒸蒸对着内殿里头喊了好几声,但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她往里探了探脑袋,本想就此作罢,眸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倒在汤池外男人。 虞蒸蒸愣了愣,这是直接在地上睡着了? 她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朝着汤池走去。 只要把通信镯扔在他旁边,届时就算真耽误了什么事情,他也怪罪不到她身上。 内殿中一如既往冷,她身上穿着御寒白袍,倒也感觉不到什么,但倒在地上鬼王,手指头似乎结冰了。 她本来以为是错觉,可走近了才发现,他赤着上身,已经和地面上薄冰冻结在了一起,仿佛被502胶水粘上了一样。 他又长又密睫毛上,也结上了一层细密冰霜,她根本听不到他呼吸,便犹如死人一般。 鬼王死不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是死了更好,就当给六界除害了。 虞蒸蒸半蹲着身子,悄然无声将通信镯扔在他身旁,刚要起身离去,却听到一声低不可闻喃喃声。 “娘,别走。”,,网址,: 第13章 十三个女配 虞蒸蒸顿住了脚步,她侧过头看向躺在地上男人,嘴角缓缓勾起。 看起来他似乎是在做噩梦? 从这梦话来判断,他可能是梦到很久之前发生事情了。 先不提神女早在几千年前就殒身了,传闻他与神女母子关系不如意,早年便和神女断绝了关系。 能这般亲切喊‘娘’,想必他是梦到小时候了。 她伸出了试探脚步,慢吞吞蹲在了他身旁,好奇心催使她将指尖按在了他眉心上。 小孩子记性不好,如果这个梦是幼时回忆,即便他看到了她,醒来后也会忘记。 眩晕感由脑后传来,她稳住呼吸,再睁眼时,已是来到了他梦境。 入眼是一片冰天雪地,白茫茫厚雪刺她双眼生疼,耳边传来模糊对话声,她下意识捂住双眸,往一旁山石中躲了躲。 “不要让他去,我求求你……” 女子低声啜泣着,努力压抑住哭声是如此悲凉。 “毒妇!青儿快要生了,若是不用他换来龙脊髓,那青儿腹中之子便会一命呼呜!”带着戾气男声骤然响起。 “你原先那般大度明事理,怎地如今却变成这般小肚鸡肠之人?我又不要他命,只是让他去侍候东皇祭司几日……” 虞蒸蒸逐渐适应了刺眼雪地,她探出头去,听到男人这话,却微微愣了愣。 东皇祭祀……好像是个老头子? 她在渣爹书房《六界史记》上,曾经看到过东皇祭祀画像,尖嘴猴腮山羊胡,体长不到一米五,牙齿稀疏都可以拿来刨地了,瞧着十分猥琐。 有关东皇祭祀最多记载,就是他好男风私癖,只要是到了他手里男子,便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后来东皇祭祀遭了报应,被送上门男宠给杀了,他生前风流韵事也跟着被曝光于世。 虞蒸蒸蹙起眉头,他们两人口中‘他’是谁?难道是鬼王?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并未看到小孩子,便直接从山石后走了出来。 除了做梦者本人能看到她,其他人都看不见她,她只要避着些鬼王就是了。 她看清楚了对话两人,女子跪在地上哭泣,男人一脸冷漠立在她身旁。 她也见过男人画像,他是东皇三太子,一个刚登上龙族之位半个月,就被鬼王扒皮抽筋做成龙肉干短命龙王。 他们身后有一只盖着黄布铁笼子,虞蒸蒸透过铁笼缝隙,隐约看到了一双伤痕累累小臂。 “娘,救救我……” 微不可闻低喃声,从铁笼中传出,气若游丝呼吸断断续续,听着便觉得揪心。 女子扯住三太子腿,含泪质问道:“青妹妹腹中之子是条人命,难道我与你生子嗣便不是了?” 三太子冷笑一声:“你和青儿怎能相提并论?若你不愿他去也行,我立马给你休书一封,你带着他滚出东海,滚回你天族去。” 虞蒸蒸愣了愣,原来这女子便是神女,鬼王他亲娘。 所以铁笼子里关就是鬼王了? 虽然她对鬼王没什么好感,但三太子这幅人渣嘴脸实在太气人,她蹲在一旁,暗暗期待神女一巴掌抽在三太子脸上,用神力教这个渣渣做人。 她等啊等,只见神女缓缓松开了攥紧他衣角手指,上前一步倚靠在了他怀中,带着轻软鼻音:“我错了,你别生气,是我太不懂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虞蒸蒸:“???” 三太子似乎已然笃定了神女会如此,他拥她入怀,缓和了语气:“罢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便歇在你房中。” 虞蒸蒸在神女眸底看到了一丝惊喜,她似乎已经把自己儿子给忘了,一心沉浸在三太子营造温柔假象中。 两人携手离去,只余下铁笼中时不时传来痛苦低吟。 “娘,别走……” 虞蒸蒸沉默了,她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他会在长大后把东皇三太子做成龙肉干了。 她蹲在地上,俯下了身子,透过铁笼缝隙,看到了蜷缩成一团小奶包。 长长睫毛上沾着晶莹泪水,鼻尖红通通,泛白唇瓣轻颤着,脸颊上皮肤犹如刚剥开壳嫩鸡蛋,光滑细腻连一根毛孔都看不到。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缓缓抬起了湿漉漉眸子,正好对准了她视线。 虞蒸蒸呼吸停了一瞬,她还未来得及躲闪开,眼前画面便在刹那间扭曲了起来。 她看到了血,满地血,入眼皆是血红色。 鬼王看起来只有六七岁模样,他赤着身子被绑在火架上,东皇三太子手中拿着一把冰刃,缓缓割开了他脊背。 “让你去伺候大祭司,你竟敢动手杀了他!都怨你!都怨你!我要剜下你龙筋,给青儿孩子一个交代!” 痛苦狰狞悲鸣声响彻云霄,神女在冷眼旁观这一切,任由他喊哑了嗓子,却也无动于衷。 虞蒸蒸帮不了他,这只是他梦境。 看着那把冰刃深入他脊背,将他稚嫩皮肤撕扯到血肉模糊,她再也不能忍受这炼狱般梦境。 她睁开双眸,望着冰冷栾殿,久久不能回神。 鬼王依旧倒在地上,那噩梦似乎还在继续,他面目痛苦低吟着。 虞蒸蒸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她俯下身子,将耳朵凑近他唇瓣。 “冷……” 她蹙了蹙眉,抬头看向内殿,整个内殿除了汤池之外,连个床榻都没有,更别提被褥这种东西了。 现在唯一能当床榻用,便是外殿里变成棺材山水,但即便山水同意让他进去睡,她也不会同意。 在她眼中,山水不是棺材,而是个活生生人,让鬼王进去睡,总觉得哪里很诡异。 虞蒸蒸看着快要冻成冰雕鬼王,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梦境中那双湿漉漉眼眸。 她叹了口气,缓缓侧过身子,枕着他肩膀,平行躺在了他身侧。 这件鳞翅天蚕丝白袍可以御寒,她唯一能想到法子,也只有这个了。 虞蒸蒸昨天一整晚没睡,栾殿外时而传来淅沥细雨声,犹如催眠曲一般,令她很快就生出了困意。 不知何时,她沉沉睡了过去。 雷雨一直持续到翌日清晨才褪去,容上感觉到手臂一阵酸麻,他皱紧眉头,缓缓睁开了双眸。 当他看清楚枕在他臂弯中熟睡虞蒸蒸时,他黑漆漆眸底隐隐浮现出一丝杀意。 他明明告诉过她,没有他命令,不准进来。 容上很厌恶她,十分厌恶。 她在蓬莱山这七年所作所为,经常会让他联想到那个为了爱情卑微到尘埃里女人。 她们是一样愚蠢,一样自以为是。 容上盯着她睡颜,缓缓伸出了苍白削瘦大掌。 杀了她,她和那女人都一样该死。 杀了她,他便不会再想起那女人。 杀了她,杀了她…… 恶魔在耳边声声呼唤,她面容仿佛与那女人脸重叠在了一起,变得如此丑陋令人憎恶。 他指尖触碰到了她发丝,乌黑青丝瞬时间枯萎化成灰烬,他指腹向下轻轻压去,她头顶很快就秃了一小块。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不适,嘴里嘟哝着什么。 容上凑近了些,想听一听她临终遗言。 “大,大师兄……火葬场问你娘要几分熟?”,,网址,: 第14章 十四个女配 有冷风吹进了内殿,许是感觉到了凉意,她下意识往他怀里窝了窝,直到快将自己镶嵌了进去,才砸着小嘴停住了动作。 容上望着她搭在自己腰间手臂,眸光怔了怔。 她掌心散发着灼人温度,很热,很热。 是他从未感受过体温。 虞蒸蒸轻声嘟囔道:“大师兄别客气,吃屎,趁热吃……” 容上笑了。 她额间碎发毛茸茸,像极了那只黑狗,就连秃了一块头顶,都显得如此独特。 是了,她和那女人不一样。 殿外传来细微声响,他缓缓站立起来,唇边笑意渐冷:“修罗,擅闯栾殿该是何罪?” 修罗王不再躲藏,笑容满面走进了内殿:“我给王上传过信,不过王上未接。” 容上闻言,轻瞥一眼虞蒸蒸身旁通信镯,不冷不热‘嗯’了一声。 修罗王显然也看到了地上女子,他还记得她,她最近在鬼宗门出名很。 不光从鬼王手中活着离开,还拿到了鬼王鳞翅天蚕丝白袍,又是千百年来首个拥有灵力木灵根修士,想不让人关注都难。 她细腰盈盈,葇胰芊芊,若是平日他自然要好好观赏美人,可如今他还有比这更重要事。 修罗王试探问道:“昨夜雷雨阵阵,王上尊躯可有不适?” 容上懒懒抬起眼皮:“不适,孤险些死了。” 修罗王愣住了,显然没想到鬼王会这般回答。 千年前,每每雷雨天,都不见鬼王踪影,但他从未怀疑过什么。 可昨夜里,那人再次匿名来信,道是鬼王在雷雨天会神力尽失,犹如凡人,雷雨过后几日也会虚弱至极。 他连夜过无川河,想探一探究竟,到了却发现栾殿外设上结界,待到他攻破结界,雷雨已经停了。 如今他只能从鬼王言行举止中,判断此事真假,可鬼王如此干脆告诉他自己快死了,这很难不让他怀疑那人是骗他。 容上转过身来,面容懒散道:“孤要下人界几日,南海龙族若是来归墟山滋事,杀了便是。” 修罗王手心冒出冷汗,下属确禀告过,鬼王昨日杀了南海龙族龙王,搅得南海死伤无数。 鬼王能屠龙便也可杀他,他今日太过轻举妄动,若是昨夜那信是鬼王刻意试探,只怕他此刻已是身首异处。 他气虚垂下头,再没了方才硬气,低声应了一句,便找借口离去了。 容上望着修罗王离去背影,缓缓垂下眼眸。 龙脊髓还有八颗,若还寻不到那对母子…… 不,他必须找到他们。 他微抿薄唇:“出去。” 没人回应。 容上踢了她一脚:“还未装够?” 虞蒸蒸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睁开了眼睛。 她也不想装睡,可她一醒过来就听见鬼王声音,这让她恨不得原地去世。 梦境里奶包很可爱,现实中鬼王是变态。 她好不容易圣母一次,可不想就这样丧命。 虞蒸蒸窜起身,拾起地上通信镯:“您听我解释。” 容上:“嗯。” 虞蒸蒸:“……” 他不是该说他不听才对吗? 她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她该怎么解释? 说她昨晚来送通信镯,听他喊她娘,她一激动就进了他梦境,一不小心看到了他悲惨童年,醒来后母爱泛滥就和他一起睡了? 真是令人头秃。 她挠了挠头,脸色蓦地一变:“我,我头发……” 容上:“嗯,秃了。” 虞蒸蒸瞪大了眼睛:“你干?” 容上:“嗯,你说梦话了。” 她崩溃看着他:“我说梦话和你揪我头发有什么关系?” 容上:“你说你想当河童。” 虞蒸蒸:“……” 在她暴走之前,容上将她和山水一起扔出了栾殿。 山水还是棺材模样,幸好向逢来接山水,若不然虞蒸蒸根本扛不走这个两米长棺材。 一进天和苑,她就狂奔进自己屋子,反锁了房门后,对着模糊铜镜照了起来。 她头顶正中央秃了一块指甲大小地方,想拿头发遮都遮不住,像是得了斑秃似。 虞蒸蒸一脚踢碎了铜镜,仰着脖子发出震耳欲聋鸡叫声。 萧玉清在拍门:“虞姑娘,你没事?” 见她不应声,他担忧抬脚踹开房门,只见她双眸湿漉漉,手中拿着一支黑炭,对着碎了一地镜片不知在做些什么。 虞蒸蒸藏起黑炭,吸了吸鼻子:“有事吗?” 萧玉清:“向护法来了,道是让我们收拾一番,现在下人界去考核。” 她愣住了,唇瓣轻颤两下:“下人界?” 原书中是在来鬼宗门一个月后,他们才被送去人界考核,如今他们刚到鬼宗门几日,这剧情怎么突然提前了? 萧玉清见她无碍,便提醒一句:“向护法在院子外等着,虞姑娘还是麻利些。” 虞蒸蒸没什么可收拾,她让他先出去,拿出黑炭将白色头皮涂抹均匀,而后用木簪子将长发绾在了头顶。 等下了人界她就可以趁机逃跑,一想到往后不用再看到鬼王和大师兄这两个神经病,她便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向逢见天和苑众人都到齐了,便率着他们下了人界。 虞蒸蒸不光不会御剑,还恐高,最后只能被山水扛了下去。 她以为她今日已经够倒霉了,可一到人界她才发现,人倒霉时候,喝水都会塞牙缝。 山水落地时没站稳,她们两人像个球一样咕噜噜滚了出去。 向逢及时扶住了山水,而她就没那么好运了,摔得眼冒金星不说,还撞到了一个男人。 她木簪子飞了出去,那男人弯腰捡起木簪子,沉默不语看着她。 虞蒸蒸捂着头顶,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面前男人居高临下眯起双眸,眸中透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以及四分漫不经心:“呵,想用这种办法引起我南宫天霸注意?” 虞蒸蒸愣了愣:“你有病?” 他勾起邪魅唇角,低声咒骂一句:“shift!你这该死女人,竟然敢抵抗我,你这是在玩火!” 她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把簪子还给我。” 他放了一个尖酸刻薄屁,紧紧抿住薄唇中吐出几个字:“女人,别动,再动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网址,: 第15章 十五个女配 虞蒸蒸恼了,她一脚踹在了他膝盖上,踹他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 她从他刻意举高手臂中夺回了木簪子,重新将长发绾起,好奇问道:“你长脑袋就是为了显个子高是吗?” 这人是从哪里穿越过来憨批? 南宫天霸跪在地上,还不忘扯住她纤细手腕,邪魅勾起唇角:“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注意。” 他身后瘦高管家欣慰颔首:“很久没见少爷这么开心笑了。” 虞蒸蒸:“……” 现在穿越都能组团了? 南宫天霸拽她胳膊都快脱臼了,疼痛令她彻底失去了耐心,她反手一巴掌扇在了他脑袋上,拳便将他揍得鼻血横流。 虽说她在修仙界是弱鸡,但却总要比手无缚鸡凡人强上许多,这男人根本就不是她对手。 虞蒸蒸本来心里就窝着气,有出气筒送上门,她自然不会客气,下手用了十成力气,直接将他揍成了猪头。 待到她出完气,拍了拍衣袍,转身看向众人:“我完事了,走。” 御灵派两姐妹眼神怪异,虞江江眸底闪过幸灾乐祸,萧玉清欲言又止看着她:“你方才在路上,没听到向护法说考核内容?” 虞蒸蒸愣了愣,从归墟山到人界要一个时辰,因为恐高,一上去她就吓晕了,直到降落之时才悠悠转醒,她去哪里听考核内容? 萧玉清从虞江江手中要来画像,递到她手中:“这是任务目标,考核要求我们在五天内用尽一切办法,得到他传家之宝。” 虞蒸蒸突然生出一丝不好预感:“这个人是……” 萧玉清:“你刚打完那个。” 虞蒸蒸:“……” 虽然她压根没准备完成考核,可听到这种无理要求,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任务跟我们伺候鬼王完全没关系,这算什么考核?” 向逢正在给山水整理衣裙,他指腹抚平衣襟上皱褶,顺手给她腰间衿带打了个蝴蝶结:“王上诞辰将至,这是诞辰礼。” 虞蒸蒸心中翻了个白眼,都十几万岁老妖怪了,还好意思过什么诞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年龄大似。 她没再反驳向逢,反正她有机会就逃跑,这任务爱谁做谁做。 南宫天霸被虞蒸蒸锤晕了,想来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管家动作熟稔命人将他抬上马车,临走时还对她挥了挥手:“小姐可否给我家少爷留一只绣花鞋?往后寻小姐,也好有个信物。” 虞蒸蒸褪下一只布鞋拿在手上:“一百两一双,一千两一只。” 管家用带着白手套手掌,从荷包中掏出一千两银票塞到她手里,换走了她一只布鞋:“小姐果然是爽快人。” 虞蒸蒸:“……” 马车绝尘而去,卷起飞尘无数,她金鸡独立在漫天尘埃之间,怔怔看着手中银票。 御灵派两姐妹阴阳怪气道:“虞姑娘真是好本事,才见了这公子一面,就将他勾神魂颠倒呢。” “虞姑娘这叫性情洒脱,她去圣泉洗髓时都能结交上其他门派男修,昨晚彻夜未归,许就是和那男修巩固情谊去了。” 两人一唱一和,明着夸奖虞蒸蒸,暗着却将她贬一无是处,说她是性情洒脱,实则就是行为放荡。 虞蒸蒸瞥了一眼虞江江,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彻夜未归之事是虞江江告诉她们。 虞江江无非就是想借她们之手,将此事告诉萧玉清,好让他以为她是轻浮之人。 对于颜狗来说,萧玉清相貌堂堂确很令人心动,但他还不足以令她奋不顾身到抛弃自由地步。 反正她要走了,他怎么看她都无所谓,她才懒得多费口舌解释。 她不说话,山水却不高兴了:“昨晚蒸蒸姑娘与王上在一起,我就在栾殿外看着他们睡觉,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虞蒸蒸:“……”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诡异? 萧玉清眸光微烁:“你昨夜在栾殿?” 她含糊不清应了一声,一蹦一跳扯着山水往京城走去:“再晚些就该宵禁了。” 见她不愿多说,他也没再多问。 两姐妹还想说些什么,一抬眼却撞上了他冷冽眸光,两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终是将刻薄话咽了回去。 黄昏将至,京城内热闹非凡。 虽然修仙界门派内城类似于人界,但始终比不得人界更有烟火气息。 除了向逢和萧玉清之外,其他几人根本没来过人界,见到街边有杂耍表演,纷纷驻足观看。 虞蒸蒸本想先去买双鞋,可她们都在看杂技表演,向逢不让她单独掉队,她只能陪着一起看。 看杂耍基本都是孩童居多,向逢和萧玉清往那里一站,原本空荡荡街边,很快就吸引来一大批狂蜂浪蝶。 杂耍之人想趁热吸引眼球,便将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他将色彩斑斓蛇引出木桶,手中拿着一只笛子吹奏起悠扬曲调。 蛇身随着曲调扭动身姿,朝着立起竹竿子上爬去,众人纷纷喝好,虞蒸蒸看津津有味,忍不住向前了两步。 萧玉清拉住她,低声道:“那只棕褐色蛇叫尖吻蝮,别名又叫五步蛇,此蛇甚毒。” 这便是提醒她离那蛇远些。 虞蒸蒸点点头,她不怎么怕蛇,在末世没有食物充饥时,有时就会拿蛇虫鼠蚁来果腹,这种毒蛇剁头之后也能吃。 一旁虞江江听到萧玉清话,险些咬碎了后槽牙,她离那蛇也不远,怎么不见他伸手拉她? 她垂眸望着脚下石子,又抬眼看了一眼五步蛇,眸底飞快闪过一丝毒色。 没人注意她小动作,她脚尖微扬,将那石子正对着五步蛇腹部踢了出去。 五步蛇被石子砸下竹竿,这一惊变令吹笛人怔愣起来,笛声蓦地停下,它嘶嘶吐着信子,高昂起蛇头似乎是在找攻击目标。 慌乱百姓一拥而散,虞江江悄然退到虞蒸蒸身旁,对着那条蛇踢出了第二颗石子。 这次五步蛇找准了目标,朝着虞蒸蒸方向准确攻了上去。 虞蒸蒸反应比它更快,她直接抓住虞江江往前一推,五步蛇尖利毒牙瞬间刺破了虞江江小腿。 五步蛇掉下来时,她就察觉到不对劲,谁料一低头就看见了虞江江在踢石子。 既然虞江江这么喜欢毒蛇,她得成全虞江江才是。 “蛇,蛇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 虞江江哭鼻涕乱飞:“毒蛇,这是毒蛇!我动不了,我要死了!快救救我……” 虞蒸蒸拍了拍她手臂:“妹妹莫怕,你不会死。” 她见面前女子底气十足,泪水总算止住了:“求姐姐指点。” 虞蒸蒸笑了笑:“这是五步蛇,只要你每走四步咬一口,就可以坚持到医馆哦。”,,网址,: 第16章 十六个女配 虞江江不知是被气,还是被毒蛇毒,喉间一口气没喘上来,便栽倒在地上翻起了白眼。 萧玉清连忙上前将五步蛇揪了下来,抬手喂了她两颗丹药,暂且控制住了毒性,令她悠悠转醒过来。 御灵派两姐妹嗤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虞姑娘瞧着慈眉善目,谁知却是个心肠歹毒之人!” 虞蒸蒸挑了挑眉:“子瑜姑娘此言何意?” 子瑜冷笑一声:“方才那毒蛇明明是朝着你咬去,最后却咬在了你妹妹身上,分明就是你为了活命,才将她推上去挡蛇。” 她妹妹子倩也附和道:“姐姐说不错,我从未见过如此蛇蝎心肠之人,连自己亲妹妹都下得去手,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原本满心恐惧虞江江,此刻也缓过劲来了,她望着近在咫尺萧玉清,泪眼朦胧往他身上靠了靠。 他身上有股淡淡药草味,苦苦味道,却并不难闻,第一次这般近距离接触男人,她心跳像是在擂鼓似。 她并不准备多说,虞蒸蒸拿她挡蛇本就是事实,她只要扮演好受害者可怜模样便是了。 虞蒸蒸本来懒得解释,可一抬眼就看到虞江江腻歪在萧玉清身上,瞬间生出了些逆反之心。 若非虞江江故意引蛇,她又怎会拿虞江江挡蛇? 她才不给虞江江背锅。 虞蒸蒸挑了挑眉:“两位姑娘也太过小人之心,方才那五步蛇朝我咬来,我还未反应过来,江江妹妹便奋不顾身扑了上来,怎就成了我对亲妹妹下毒手呢?” 她垂着头,脚底踩着一颗石子来回踢弄,状似无意侧过头:“我说对不对?江江妹妹?” 姐妹两人视线相交,虞蒸蒸眸光中带着一抹意味深长,令虞江江忍不住将到了嘴边否定咽了回去。 虞蒸蒸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若是她不否定虞蒸蒸话,便是得罪了子瑜和子倩两人,毕竟她们刚刚为她说话,她承认自愿挡蛇,就相当于是在打她们脸。 但假如她执意咬住虞蒸蒸,怕是会两败俱伤,不光挽回不了自己形象,还要搭上一个心肠歹毒骂名。 虞蒸蒸不光没被蛇咬到,还能将自己往外摘清清楚楚,而她又被蛇咬,还要面对两难抉择,不管她怎么做都要付出代价。 她咬住后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我自愿,姐姐便在我身旁,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虽然这样会得罪子瑜子倩,但好歹能在萧玉清心中留下一个舍己救人好印象,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话音一落,子瑜和子倩两人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宛如吞了两三只苍蝇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虞蒸蒸见目达成,便也没再揪着不放,她们两人可是萧玉清身边头号舔狗,虞江江得罪了她们,往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在场几人中,只有向逢擅医术。 向逢从师凌碧宫,凌碧宫宫主曾是修仙界第一医修,他将师父本事学了个□□成,若是想救虞江江,也就是动动手指头事情。 可向逢不提救人,便没人敢触霉头提起此事,最后还是萧玉清主动请求道:“若不然你们先走,我带她去医馆清理蛇毒,处理好伤口再去与你们会合?” 向逢微微颔首,从乾坤袋中取出几只银镯子,交于众人手中,不紧不慢道:“擅自逃跑者,杀无赦。” 这是定位镯,只要戴到手腕上便会变成合适大小,想褪都褪不下来。 一般定位镯都是带在刑犯身上,管理者可以随时看到刑犯定位,还可以通过镯子监测刑犯心跳,确定刑犯生死。 萧玉清本身就没想逃跑,他痛快将定位镯套在了手腕上,扶着虞江江去了医馆。 其他几人也都带上了定位镯,只有虞蒸蒸望着那定位镯,迟迟没有动作。 向逢轻挑眉梢:“你不想戴?” 虞蒸蒸摇了摇头,将定位镯套进了手腕中。 这东西到时候她再想法子,没有任何人或物可以阻止她逃跑,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他们一行人去了客栈,依旧是两人一间房。 子倩想要抗议,刚一开口,却被向逢一个眼神吓得不敢说话了。 向逢自然也不想这般抠门,可修罗王就给了他这么点预算,他只能算计着些花。 待王上来了人界,他就无需这样算计了。 几人进房间收拾好屋子,便下了大堂,准备用晚膳。 向逢早已辟谷,而其他几人均未过辟谷。 他给每人点了一碗阳春牛肉面,见众人一脸难言之色,想了想又给每人加了一个荷包蛋。 小二见几人穿着非富即贵,不由得追问道:“客官就只要这些吗?” 向逢正要点头,却看到山水对着隔壁桌上荤菜流口水,他抿了抿唇:“再来两只荷叶鸡。” 山水高兴道:“山水最喜欢师父了!” 他揉了揉山水脑袋,虽未回应山水话,唇边淡淡笑意却出卖了他此刻心情。 虞蒸蒸看了眼山水,又瞥了一眼向逢,这两人之间氛围可不像是普通师徒关系。 从上次在栾殿之中,向逢跟山水通信时态度,便可看出一二。 明知山水不走,是因为鬼王不许,但向逢却因为山水一句害怕,便要来栾殿找山水。 她没谈过恋爱,可她看过无数本言情小说,要是说向逢不喜欢山水,她就倒立托马斯旋转吃屎。 一只漆黑乌鸦从客栈外飞了进来,站在了向逢手臂上,向逢从乌鸦脚上取下信件,将信件浸泡在了茶水中。 指甲大信件像是水晶宝宝似逐渐变大,最终恢复成了正常纸张大小。 向逢摊开信件:“有关南宫天霸所有资料,都在这里。” 虞蒸蒸好奇凑了上去,快速浏览一遍信件上正楷小字。 她草草扫了一遍,南宫天霸是燕王独子,成年之后便被封为秦瑞王。 如今他已是而立之年,成过九十九次婚,王妃坟墓都遍布了一个山头,至今却还未有一个子嗣。 虞蒸蒸抽了抽嘴角,如果他从十六岁开始成亲,到现在已有十四个年头,十四年娶了九十九个王妃,也就是说平均每个月要娶169个王妃才能做到。 她忍不住问道:“他这是克妻吗?” 向逢勾唇笑道:“怎么会,他可是红鸾星转世。” 他微屈指关节,在信件上敲了敲:“瞧仔细些,他王妃都是怎么死。” 虞蒸蒸顺着他指方向看去,只见王妃死因旁,用极小字批注了一行:前三十三个王妃被南宫天霸送去沙漠变成了沙雕,还有三十三个王妃被吊在了城门上暴晒成了肉干,仅剩三十二个王妃也在雪地罚跪时被冻掉孩子大失血而亡。 她吞了口唾液:“还有一个呢?” 向逢:“送青楼里了,今晚上拍卖初夜。” 虞蒸蒸:“……” 小二端着阳春牛肉面放上桌,几人都饿了,吸吸溜溜吃起了热面,只有山水没动,向逢将山水面前碗推到了自己面前。 他跟小二要了一只碟子,将里头香菜和牛肉都挑了出来,虞蒸蒸看见他那扣扣索索举动,忍不住道:“你要是想吃,我掏腰包给你再买一碗就是了。” 这么大个男人,竟还要跟个小姑娘抢吃。 向逢瞥了她一眼:“山水不吃牛肉和香菜。” 虞蒸蒸无语道:“那你干嘛不直接让小二别放牛肉和香菜?” 向逢挑香菜动作未停:“她不吃牛肉和香菜,但喜欢喝牛肉香菜味面汤。” 虞蒸蒸:“……” 她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热气腾腾阳春面看起来也不怎么香了。 一直到他们快吃完面,萧玉清才带着虞江江回来。 两人都已经辟谷,倒也不用再添两碗面,待众人用完了晚膳,萧玉清拿着信件沉吟道:“南宫天霸今夜许是会去青楼,若想接近他,这是个不错机会。” 众人纷纷点头,这确是个突破口。 见大家都同意,萧玉清继续道:“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去那青楼一探。” 除却虞蒸蒸之外,其他人都对他决定表示赞同。 修仙界不似人界一般迂腐,对他们来说,青楼就和饭馆一样平凡无奇,不过就是男女双修,即便是女子进青楼,也并未有不妥之处。 说干就干,众人起身便要走。 萧玉清看着虞江江:“你伤势不轻,不如留在客栈休息,等着我们回来便是。” 虞江江自然不愿意留下,只要能和他一同相处,便是再让她被毒蛇咬一口,她也心甘情愿。 见她态度坚决,萧玉清也没说什么。 向逢要全程陪在他们身边,是以也要和他们一同进青楼,他不放心山水自己留在客栈,只好将山水带在身边。 他们正往客栈外走,却听虞蒸蒸捂住肚子,皱着小脸道:“我肚子好疼,许是吃坏了肚子,要不然你们先去,我上完茅房就去找你们?” 向逢轻飘飘瞥了她一眼:“你是肚子疼,还是想逃跑?” 虞蒸蒸举起手臂,哂笑两声:“这定位镯还在手上,我能逃到哪里去?” 向逢没说话,只是眸光微沉看着她。 手腕上通信镯蓦地亮了亮,他垂眸怔愣一瞬,意味深长道:“王上近两日会来人界,若是敢逃跑就是死路一条。” 她随口敷衍道:“向护法放心,我没有这么傻。” 傻子才不跑,等到鬼王来了人界,她想跑都跑不掉了。 向逢不再多言,他丢下一个青楼名字,便率着众人离去。 待到他们走远,虞蒸蒸才抬起头。 她让店小二给她买了双绣花鞋,又拿剩下银票换了些碎银子,将银子都存放进储物镯后,她疾步跑出了客栈。 天色已黑,却还没到宵禁之时,城门还是可以随意进出。 虞蒸蒸没急着出城,她找了一家离客栈不愿店铺,用碎银子买了一只母鸡。 她拎着母鸡走到角落里,拿起鸡脚对着定位镯比划了两下,这个定位镯套在活物上就会变成合适大小。 只要将鸡脚顺着定位镯空隙塞进去,将空隙撑大,而后趁机将手掌取出,便可以逃脱控制。 这只鸡会代替她留在京城里,等向逢发现她逃跑时,她早就逃远了。 虞蒸蒸动作麻利按照计划取下定位镯,她拎着母鸡在京城里转了两圈,借此佯装出去寻找青楼模样。 见差不多了,她便将母鸡扔下,准备离去。 虞蒸蒸把自己给绕晕了,她左后环视一圈,低声喃喃道:“城门在哪个方向来着?” 她正想找人去问一问,刚一转头,就撞上了一个硬挺胸膛。 她缓缓抬起头,一只执着油纸伞手掌映入眼帘。 那手指苍白又削瘦,大拇指上戴着羊脂玉扳指,看起来那么眼熟。 容上温声笑道:“城门在北边,你走反了。”,,网址,: 第17章 十七个女配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虞蒸蒸呆滞看着他脸,半晌才磕磕巴巴憋出一句话来:“鬼,鬼王……您怎么在这里?” 容上扬起唇角,微微俯下身子,眸光懒散侧过头:“孤不来,怎么知道有人想逃跑呢?” 他离她那样近,微凉薄唇有意无意蹭过她白皙耳垂,温热气息轻轻钻进耳廓,酥酥麻麻触电感瞬时经遍全身。 低哑富有磁性嗓音,宛若低音炮似,令她大脑一片空白。 血液一股脑朝着头顶涌去,脸颊两侧像是喝了二斤白酒似,立马泛起淡淡红晕。 明明这张脸看起来那样普通,明明这个动作也只是平平无奇,可凑在了一起,却令她这个看惯了美男颜狗浑身都酥软了起来。 容上见她只是红着脸颊不语,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唇边笑意淡了淡,眸底划过一丝冰寒之色。 他不杀她,不代表他不会给她教训。 即便砍掉她双腿,只要留她一条命,活着就可以给他涂药。 这便是她逃跑应付代价。 他削瘦苍白指关节微屈,带着薄茧指腹轻轻摩挲玉扳指,只要他稍一抬掌,便可轻易折断她双腿。 从哪里折断比较好呢? 正在容上沉思时,虞蒸蒸逐渐清醒过来,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不易察觉杀气,连忙后退两步。 她蹩脚扯了个谎:“我听向护法说您要来人界,这不是怕您迷路,便准备去城门接您。” 容上懒懒掀起眼皮,不疾不徐轻笑道:“那这只……鸡呢?” 肥美母鸡懒洋洋卧倒,像是看热闹吃瓜群众,黑溜溜小眼睛盯着两人看,仿佛在嘲笑她似。 虞蒸蒸看到那母鸡脚上定位镯,突然明白过来,鬼王为什么能这般轻易找到她了。 原来掌控定位镯人不是向逢,而是鬼王,所以他才知道她在这里。 她看着那只幸灾乐祸鸡,有些恼火踹了它一脚。 这是什么品种蠢鸡,都撒开它半天了,这么长时间连个窝都不挪一下,还敢笑话她。 这下好了,人赃并获,她怎么跟他解释这母鸡脚上带着定位镯事情? 虞蒸蒸:“您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您想象中那样子。” 容上:“嗯。” 虞蒸蒸:“……” 他怎么老是这样? 明明人家古早虐文里男主男配和反派,一旦有了什么误会,女主女配要解释时候,他们都是不听不听我就不听。 鬼王好歹也是这本书里反派oss,他都十几万岁了还这么叛逆,真令她很为难啊! 她吞了口唾液,眸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手上两个镯子,双眸蓦地亮了亮。 “上次在栾殿忘记把通信镯还给您了,我左手套着储物镯,右手还有您通信镯,再戴一个镯子实在沉重,便将那镯子先安置在了这只鸡脚上。” 她越扯越离谱:“我本想着,待到在城门接到了您,就将通信镯还给您,届时再将鸡脚上镯子戴回来。这只鸡还能留下宰了给您炖补汤喝,实乃一举两得之法。” 说罢,虞蒸蒸便将通信镯褪了下来,恭敬捏住镯子一端,面色虔诚双手奉上。 容上对她通篇胡扯谎话并不感兴趣,他眸光越过她,望向了那只肥美母鸡。 它是上古神兽重明鸟,其形似鸡,鸣声如凤,目有双瞳,最擅长伪装,是以又唤作重睛鸟。 重明鸟力大无穷,不光可以辟除邪妖之物,它所下蛋还是修仙界修士们求而不得稀世珍宝,仅需一颗便可令炼气期修士直接冲到金丹期境界。 虽不知重明鸟怎会在人界,但它性情孤傲,最是厌恶修仙之人,能在她手下却不逃脱,实在令人惊奇。 容上缓缓勾起唇角,摩挲玉扳指动作顿了顿,并不去接那通信镯:“你留着,孤有事好寻你。” 他改变主意了。 服下重明鸟鸟蛋,便可为他拖延些时间。 权当是她找到重明鸟有功,功过相抵,那双腿就暂且留给她用一用。 虞蒸蒸一头雾水看着他,他能有什么事找她? 她试探道:“那这通信镯?” 容上没有回答她,他微抬掌心,一条闪着细碎银光链子从他削瘦指尖坠下。 他命令道:“系在脚踝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虞蒸蒸向来能屈能伸。 她小心翼翼捏住银链子尾端,听话将链子戴在了脚腕上。 容上并未跟她解释这链子是什么东西,不过她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玩意功能肯定跟定位镯差不多。 她弯腰拎起母鸡,干巴巴赔笑道:“天色不早了,您要不要先回客栈歇息?” 他不疾不徐收起油纸伞:“不去。” 虞蒸蒸:“那您想去哪里?” 容上:“逛窑子。” 虞蒸蒸:“……” 京城最大青楼名唤金杏阁,也就是南宫天霸第九十九任王妃拍卖初夜地方。 向逢他们早就去了金杏阁,也不知那拍卖活动什么时候开始,鬼王真是宝刀未老,一把年纪了还喜欢玩这种花里胡哨东西。 虞蒸蒸自然不想去青楼那种腌臜地方,可鬼王想去逛窑子,她也只能陪逛。 她身上穿白袍是男装,头发又用簪子绾在了头顶,再加上她有些营养不良,弯着些腰身,倒也让人看不出是她个女子。 金杏阁到底是大地方,虞蒸蒸本以为一进去就会有浓妆艳抹女子扑上来,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根据向逢提供信息,今夜是金杏阁一年一度拍卖大会,阁中重点培养了一整年头牌,都会在今日拍卖初夜。 今个来都是京城中贵胄公子,老鸨忙脚不沾地,哪里有空搭理他们。 虞蒸蒸一进去,便在一楼大堂看到了向逢他们。 几个女子都换上了男装,除却山水之外,其他几人看起来脸色都不大好。 她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向逢看到容上脸微微一怔,而后上前低声道:“恭迎王上。” 容上懒散掀起眼皮:“怎么不去厢房?” 向逢:“没银子。” 金杏阁不让女子进,他只能花钱给她们做了几套男装,这一下便超了预算,能勉强混进大堂就已经不错了。 她们几人脸色这么难看,就是因为连个坐地方都没有,嫌他太抠门了。 其实他自己手里也有不少银子,但那些银子还要给山水买好吃,山水嘴馋胃口还大,每次他去人界时,她都要缠着他要吃。 他总得省着些花,剩下银子也好多给她买些吃食。 容上有钱,要灵石有灵石,要金子便有金子,他随手扔出十万两银票:“选个位置好厢房。” 向逢应了声,便去找老鸨沟通去了。 众人都没认出来容上便是鬼王,更没听到向逢与他交谈,是以只当容上也是鬼宗门门人。 山水看到虞蒸蒸很高兴,她见虞蒸蒸手中拿着一只母鸡,好奇道:“蒸蒸姑娘,这是你灵宠吗?” 修仙界修士,大多私下养着灵宠,若是灵宠是个稀少品种,带出去也倍有面子。 这母鸡瞧着十分有灵气,在山水眼中也算是个稀少珍贵物种。 虞蒸蒸还未来得及说话,子瑜便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听说过养鸟,养鸡倒是第一次见。” 子倩讥笑两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灵宠配什么主人,虞姑娘和这只鸡真是天作之合。” 她们两人灵宠是文鳐鱼,又名飞鱼,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灵宠,却胜在数量稀少,说出去也有面子。 虞江江虽未出言奚落,却也轻笑两声,以示不屑之情。 虞蒸蒸没搭理她们,她刚把鸡事情糊弄过去,可不想再在鬼王面前重提母鸡之事。 万一鬼王回过味来,觉得那定位镯之事不对劲,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原本子瑜和子倩怼虞蒸蒸,就是想在萧玉清面前争口气,可她们谁也没注意到,他注意力压根不在她们身上。 萧玉清望着她身后白衣男子,若有所思道:“这位是虞姑娘朋友?” 虞蒸蒸突然想起来,他们还未见过鬼王,连忙主动介绍道:“这是我……” 容上:“干爹。” 虞蒸蒸:“…………” 若不是向逢带着老鸨回来,她发誓自己一定会反抗。 向逢听见容上话,瞬时明白了他意思。 难怪王上换脸,原来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身份。 向逢没有再喊他王上,只不过态度依旧恭敬:“厢房在三楼天字号。” 容上微微颔首,率先上了楼。 虞江江先是看了一眼萧玉清,而后意有所指道:“姐姐真有异性缘,才来鬼宗门几日便已经认了两个干爹,我若是有姐姐两三分异性缘便好了。” 虞蒸蒸嗤笑一声:“妹妹若是想要干爹,直说便是了。楼上那位,你上去磕两个头喊声爹,我这就把他让给你。” 虞江江被噎了一下,小脸气煞白煞白,虞蒸蒸见她不语,便没再跟她较劲,抱着母鸡上了三楼。 一行人陆陆续续进了厢房,唯有萧玉清迟了片刻。 没过多久,拍卖大会就开始了。 王妃是压轴性人物,自然是最后才能出场,虞蒸蒸对拍卖初夜不感兴趣,自顾自倚着栏杆摆弄母尾巴。 重明鸟依旧一副懒洋洋模样,毫不在意有人玩它尾巴,它喜欢她身上暖暖气息,这温度很适合孵蛋。 山水到点就犯困,平日这时候她早就睡了,此刻她困得睁不开眼,向逢只能让她倚着自己肩膀先睡。 厢房内众人说说笑笑,压根没往底下看。 虞蒸蒸等百无聊赖,就在她快要睡着之时,她不经意扫见了大堂红台子上正在被拍卖那名女子。 她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女子,竟然和殒身几千年凌碧宫宫主长得一模一样。 虞蒸蒸想起了山水,她正要起身找借口将厢房窗户关上,一抬头才发觉,向逢正呆滞看着窗外。,,网址,: 第18章 十八个女配 不光是向逢,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台上那穿着红裙女子。 凌碧宫曾是修仙界第一大派,凌碧宫宫主虽早在几千年前殒身,后世却流传不少她画像,厢房内几人自然也都知道她模样。 子瑜和子倩趴在窗户边,怔怔看着那红衣女子:“我没看错?” 萧玉清紧锁眉头,低声喃喃道:“凌碧宫……宫主?” 虞蒸蒸见他们这种失魂反应,倒也不觉得稀奇。 青城山上一共有两大门派,一个是凌碧宫,另一个便是御灵派。 凌碧宫只收女弟子,以精湛医术闻名六界,乃是医修大派。 而御灵派则是普通修仙门派,并未有何出色之处,原先凌碧宫未灭门时,御灵派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修仙小派。 其实凌碧宫宫主与御灵派掌门乃是同门师兄妹,平日关系很是亲近,在宫主殒身后,凌碧宫中所有珍贵稀奇丹药灵草都被萧掌门继承走了。 依靠着那些丹药,御灵派渐渐取代凌碧宫,成为了修仙界第一大派。 萧掌门定是常常在后辈耳边念叨这个红颜早逝师妹,他们突然看到一个和凌碧宫宫主容貌一模一样女子,有这种反应自然不奇怪。 虞蒸蒸不太关心其他人怎么看这事,她只是有些担忧山水。 她看了一眼倚靠在向逢肩上睡得香甜山水,意有所指道:“即便两人长得再相像,那也不会是她了。” 凌碧宫宫主已经死了,死很透彻。 就算是投胎转世,也不会拥有前世音容相貌。 比起追求虚无回忆,珍惜眼前人不是更重要吗? 楼下响起老鸨亢奋嗓音:“这位老爷出价三千两买安宁姑娘初夜,还有公子老爷出价吗?” 三千两可不是笔小数目,这足够养活一村子百姓小半辈子,仅仅用来买一个女子初夜,已经算是高价。 “三千两第一次,三千两第二次……” 萧玉清抬手示意:“三万两,赎身。” 老鸨一愣,随后幽幽笑道:“公子说笑了,咱们今日只拍姑娘们初夜,哪有直接赎身道理?” 毕竟是老鸨悉心教养了一年头牌,卖了初夜往后还可以继续接客,只三万两便想买走她摇钱树,她自然不会同意。 萧玉清继续加价:“五万两。” 老鸨眸底闪过算计光芒,她看人很准,这公子既然愿意花这笔巨款买走安宁姑娘,便说明安宁姑娘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 虽说五万两已是不少,但她隐隐有种预感,安宁姑娘还可以卖更高价钱。 老鸨缓和了些语气:“咱们金杏阁还未开过这种先河,若是公子诚心想为安宁姑娘赎身,五万两却是不够。” 说罢,她伸手比了个‘十’手势。 老鸨故意拿乔,她指了指方才出价三千两秃头油腻老男人:“若是公子不出价,安宁姑娘今夜便是这位老爷了。” 虽不忍安宁被卖给那老男人,可萧玉清实在有心无力,五万两已是他能争取到极限。 眼看着老鸨就要和那老男人成交,安宁突然朝着三楼厢房位置跪了下去:“求公子为安宁赎身。” 她眼眸湿漉漉,显然是上台前刚刚哭过,她削瘦下颌微微抬起,倔强眸光中满是无助。 仿佛只要没人救她,她便随时会撞墙自尽似。 原本默不作声向逢,缓缓垂下眸子:“十万两,我给。” 虞蒸蒸叹了口气。 看来他并没有听进去她话。 本以为老鸨会痛快成交,但老鸨却出人意料狮子大开口:“十万两是方才赎身价钱,若是公子现在想买,得要二十万两。二位公子屡次破坏金杏阁规矩,今日要不给安宁姑娘赎身,奴家只能对不住二位了。” 这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之意,显然是要玩硬了。 老鸨有后台,腰板也挺得直。 她试探出他们急切给安宁赎身心思,见他们皆是陌生面孔,又穿非富即贵,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讹他们好机会。 向逢沉默了。 王上给他十万两,定厢房用了一千两,剩下九万多两倒是不用还回去,他可以自己随意支配。 可那九万多两,便是加上他之前攒银子,也不过就是十一万两,他哪里去给老鸨搞出二十万两银子来? 向逢攥紧了手掌,抬眸望向容上。 容上斜斜倚靠在美人榻上,熟视无睹把玩着大拇指上玉扳指,嗓音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她不是雪惜。” 向逢垂首:“我知道,但我想救她。” 他知道,雪惜早就死了。 他也知道,雪惜是因他而死。 容上垂眸轻笑:“好。” 他温声道:“一百万两。” 此言一出,整个金杏阁一片哗然。 老鸨呆若木鸡看着三楼厢房,半晌才磕磕巴巴道:“这位大老爷是要用一百万两给安宁姑娘赎身?” 这都不是巨款了,这简直是天价。 便是当今万岁爷在这里,都不敢这般阔绰出手用一百万两给一个红尘女子赎身。 虞蒸蒸愣了愣,她诧异看着他,心中暗暗猜测,莫非鬼王原先也曾喜欢过凌碧宫宫主? 一百万两可不是笔小数目,他是为自己给安宁赎身,还是为向逢? 容上似乎是注意到她炙热目光,他似笑非笑轻瞥她一眼,削瘦修长食指叩住酒杯,指尖微一用力,那酒杯便化成了一堆齑粉。 虞蒸蒸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感觉被捏爆不是酒杯,而是她自己脑袋。 容上轻笑一声。 他抬起骨节分明手掌,两指并拢微屈指关节,一颗檀香木佛珠从他指缝中飞弹而出,带着凌厉冰寒之气,射在了老鸨左腿膝盖骨上。 老鸨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左腿膝盖以下小腿肚子便已经不翼而飞,血肉模糊腿骨中透出丝丝森白骨色,躺在不远处一小截腿瞧着孤零零。 撕心裂肺惨叫声不绝于耳。 厢房里几人皆是一脸惊悚看着美人榻上容上,这伤人手法看起来那般熟悉…… 难道他就是鬼王?! 容上对那惨叫声置若罔闻,他浅笑道:“十万两。” 说罢,又是一颗佛珠从厢房窗格中飞出,将老鸨另一条小腿也炸飞了出去。 他不疾不徐道:“二十万两。” 老鸨左右手掌先后不翼而飞,楼下大堂中一片混乱,壮实龟奴们朝着三楼呼啸奔来。 容上并不在意,他依旧慢吞吞喊着价钱:“四十万两。” 一双手掌和小腿都没了,如今老鸨只余下一颗脑袋苟延残喘,他挑唇望着老鸨:“你项上头颅,值六十万两吗?” 老鸨疼晕过去,又再次因为疼痛醒来,听到他这么问,老鸨瞬时间便明白过来,连忙惨白着脸求饶:“值!值!奴家这就将安宁姑娘给您送去……” 话音未落,脑袋就从脖子上搬了家,圆润头颅咕噜噜滚落下去,吓得来金杏阁参加拍卖贵胄公子们争先恐后朝外逃去。 “杀人了——”不断有尖叫声响起。 老鸨头颅滚到了安宁脚边,安宁却依旧保持着方才跪姿。 她垂首低伏在地,令人看不清楚面容,只有微颤脊背,证明她此刻应是在恐惧。 向逢叫醒了山水,山水正揉着眼睛,却见自家师父急匆匆冲破人群,朝着楼下奔去。 她一脸茫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容上站起身,将手中油纸伞撑了起来,他垂首轻喃:“下雨了。” 说罢,他便从厢房内消失了,甚至连个余影都寻摸不到。 若不是那老鸨惨死当场,众人都以为方才发生事情都是一场错觉。 容上一走,虞江江便忍不住问道:“鬼王怎么成你干爹了?” 她口气不太好,甚至连虚伪喊声姐姐都忘记了。 其他几人看着虞蒸蒸眼神中,也都带着几分谴责之意。 “你未免太自私了,明明知道他是鬼王,却也不出声提醒我们!” “就是!刚刚在厢房之中,我们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岂不是要和那老鸨一个下场?” “难道你是故意?就想让我们丧命当场才满意?” 虞蒸蒸正要怼他们,便听萧玉清开口替她解释道:“许是鬼王想要隐瞒身份,特意叮嘱不让虞姑娘多说,此事怎能怪罪在虞姑娘身上?” 他对着她安抚笑了笑:“我相信虞姑娘。” 萧玉清话像是一盆冰爽清水,一下便将她心中高高腾起怒火熄灭了。 虞蒸蒸将到了嘴边祖安话咽了回去,她感觉自己心脏似乎蓦地多跳了两下。 萧玉清风度翩翩,又生了一副俊美无双容貌,每次在她有困难时都会挺身而出。 有能力又心地善良,她根本在他身上找不出缺点来,若非她不想掺和进原剧情中,和他在一起应该也是个不错选择。 萧玉清倒没注意她在想什么,他安慰了众人几句,便带着大家往楼下撤去。 金杏阁中该跑人都跑了,这拍卖会直接被鬼王搞砸了,过不了多久官府就会率人闯进此地,估计今日是堵不到南宫天霸了,他们还是尽快离去好。 山水下了楼,依旧是一脸懵懂,她看到向逢抱起一名红衣女子,他眸中似乎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焦急之色。 外头下雨了,虽不是很大,却也淅淅沥沥不停,从金杏阁冒雨跑回客栈,定是要淋成了落汤鸡。 萧玉清从金杏阁中寻到了四把油纸伞,但他们一共有十个人,就算两人打一把伞,却还是会有两人要淋雨。 子瑜和子倩看见那老鸨便吓得瑟瑟发抖,他将伞分给了她们,让她们率先离开了。 还剩三把伞,虞江江腿上有伤不能淋雨,萧玉清便将伞给了她,让她和虞蒸蒸共撑一把。 剩下两把,一把分给了向逢,另一把则给了蓬莱山两个男弟子。 即便这样分,除了萧玉清之外,还要有一个人也得冒雨跑回客栈。 向逢手中抱着脸色煞白安宁,他放缓了语气:“你腿还麻吗?” 别看山水是棺材精,身体却要比普通女子还羸弱,几乎半个月就要生次病,他自然不能让她淋雨。 安宁怯怯点了点头,试探着落下脚尖,还未迈开步子,小腿一颤便摔了过去。 若不是向逢扶着她,保准要摔个狗吃屎。 山水隐约搞明白了一些,她师父救了个女子,这女子可能是吓坏了,连走路都走不利索了。 她想了想:“师父,你带着这姑娘先走。山水是棺材,不怕淋雨。” 金杏阁外有错乱脚步声传来,在人界杀人要偿命,他们再不走就迟了。 向逢垂在身侧手臂紧绷着,却是一言不发。 虞蒸蒸冷笑一声:“棺材不怕淋,但山水怕。” 说罢,她拉住山水手,直接冲出了金杏阁。 她褪下白袍,这袍子是鳞翅天蚕丝制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顶在头顶上就可以当雨衣。 两人跑回客栈,山水又开始犯迷糊了,见她困得要命,虞蒸蒸便让她先回去睡觉了。 她找到了自己房间,让小二烧好水,将门闩从屋里挂上后,简单沐浴了一番。 虽然白袍不会脏,里头亵衣却要定时清洗,虞蒸蒸将亵衣用热水清洗了两遍,随手搭在了屏风上。 向逢手里头有钱了,定然会多开几间房,她不用和虞江江睡在一起,自己在屋子里索性也不用穿衣。 她赤身钻进了被窝里,而后身子蓦地一僵。 一只冰冷手臂,隔着锦褥搭在了她腰间,温热呼吸喷洒在她后颈上,激她浑身鸡皮疙瘩一下都立了起来。,,网址,: 第19章 十九个女配 虞蒸蒸第一反应便是这家客栈是黑店,她欲哭无泪挣扎了两下,这该不会是个采花贼? 若是没有武功男人,她倒是可以撂倒一两个,可她现在锦褥中是真空,若是跟这男人打斗起来,岂不是要被看光了? 她死死咬住唇瓣,紧绷双腿不动声色向后移去,在触碰到冰凉衣物后,她微屈双膝,对准了男人命根子踹了下去。 虞蒸蒸动作又稳又狠,但他反应速度却快到惊人,一抬腿便将她双脚桎梏住,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使不出力气。 她挣扎不开,只好动了下下策,开口便撕心裂肺吼叫起来:“救命啊——” 刚嚎了一声,背后便传来了熟悉嗓音,他对着她肩膀咬了一口:“闭嘴。” 虞蒸蒸:“……” 肩膀上传来阵阵刺痛,嫩白肌肤被牙齿磨得有些泛红,她吃痛吸了口凉气,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儿,却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了。 门外传来急促敲门声,萧玉清沉声问道:“虞姑娘,你怎么了?” 虞蒸蒸想告诉他,她身后边躺了个地狱来恶魔,可她不敢多说,她怕自己脑袋和那老鸨一样分家。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嗓音中哭腔:“我没事。” 萧玉清有些迟疑:“可我方才听到你在喊救命。” 虞蒸蒸正想开口敷衍过去,却感觉有什么微凉柔软物什,贴在了她后颈上。 修长手臂隔着薄薄锦褥,搭在她细腰上,骨骼分明手掌在黑暗中缓缓向上,带着一丝冰凉叩住了莹软。 萧玉清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虞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 容上嘴角带笑,恶趣味轻声重复道:“虞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呢?” 虞蒸蒸很想反手给他一巴掌,她为什么不说话,他心里没有点ac数吗? 见她一直不语,萧玉清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他正要抬腿踹门,却听到她略带歉意声音传来:“我刚刚做噩梦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松了口气:“没有,我还未就寝。” 空气寂静一瞬,两人一阵沉默后,萧玉清温声道:“若是虞姑娘也睡不着,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她犹豫着,微微有些心动。 夜深人静,泥石小路,两人共撑一把油纸伞,漫步在轻风细雨中。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按照言情小说套路来走,保不准萧玉清触景生情,对她吐露一些埋藏在心底小秘密。 而后这秘密就成了他们两人之间共同秘密,他会因此与她更加亲近,她也会成为他心中有着不同意义人。 天时地利人和,只欠东风。 虞蒸蒸可怜兮兮侧过头,刻意压低嗓音中带着两分试探:“他叫我出去,怎么办?” 身后男人将下颌抵在她肩膀上,薄唇有意无意蹭过她耳垂,炙热呼吸喷洒在耳廓之中,惹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容上将手臂微微收紧,逼得她不得不向后靠去,他亲昵贴在她耳侧,犹如情话般低语:“你出去试一试?” 他笑道:“你是孤炉鼎。” 虞蒸蒸一怔,心跳漏了两拍。 他,这是在吃醋吗? 容上:“他也是。” 虞蒸蒸:“…………” 他下了命令:“所以孤不许你出去。” 她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半晌从齿间挤出一句完整话:“外面下雨了,萧大哥早些睡。” 萧玉清听出了她拒绝之意,便也没再坚持,只是叮嘱她夜里盖好被褥,就转身离去了。 虞蒸蒸眼圈泛红,她两辈子加一起单身了快四十年了,好不容易逮到个不准还能趁着夜景亲个嘴,最后都被鬼王这个混蛋搞砸了。 月光透过乌云洒向大地,细雨轻轻拂过树叶,窗外沙沙作响,却也遮不住她喉间更咽声音。 容上嗅着她发间清香,喃喃道:“哭什么?” 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努力压抑住泪意:“我没哭。” 容上:“你哭了。” 虞蒸蒸:“我没哭。” 容上:“说谎人要被割舌头。” 虞蒸蒸:“好,我哭了。” 容上:“不许哭。” 虞蒸蒸:“……” 他呼吸炙热,声线有些低哑。 犹如低声自喃,带着几分执拗,又将那话重复了一遍:“不许哭……” 空气重回寂静,她小心翼翼转过身,在黑暗中隐隐看到了他苍白虚弱面庞。 朦胧月光笼罩在他头顶,映三千青丝宛如丝绸般柔顺,他双眸紧闭着,眉头微微蹙起,脸颊两侧浮起不易察觉红晕,看起来神色十分痛苦模样。 屋外小雨淅淅沥沥,她屏住呼吸,伸出手指轻颤两下,朝着他眉心缓缓移去。 她猜,他又做噩梦了。 在她指尖轻触到他眉心刹那,他蓦地睁开双眸,眸底带着一丝狠戾:“孤杀她那一夜,东海也下着雨。” 虞蒸蒸手指僵在他额间,指腹下传来滚烫热意。 他发烧了,好像还开始说胡话了。 他黑漆漆眸中,满是嘲讽:“她跪在地上像是奴隶,哭着求孤不要杀了她丈夫。” 她不知道他此刻是否清醒,只好敷衍应声:“都过去了。” 他嘴角在笑,月光始终照不到他面容:“没有过去。” “你想杀了孤吗?”他低喃道。 虞蒸蒸违心道:“不想。” 她当然想,她恨不得一斧头劈开他脑仁,看看他脑袋瓜里装是不是化肥。 他害得她不能修炼,害得她在蓬莱山被孤立十几年,害得她失去了至亲骨血娘亲。 虽说杀妻证道人渣是她爹,可她娘是木灵根大乘期修士,只差一步就可以飞升成仙。 若非他屠龙害得修仙界寸草不生,她娘也不会虚弱到被一个元婴期渣渣杀掉。 她是胎穿,原主受过委屈,她一样不落都承受过,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度过那噩梦般童年。 没有娘亲在身边,不知有多少次,她都差点死在卢夫人手里。 他果然是烧傻了,竟然会问她这种愚不可及蠢问题。 试问这六界,有几人不想将他挫骨扬灰? 显然他也不相信她话。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扔在了她枕头边:“雷雨天,孤没有神力。” “孤以神之名起誓,所言并无虚假。” 虞蒸蒸愣住了,她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栾殿中,他倒在地上险些冻成冰雕一幕。 神之名乃神族最毒起誓,即便是堕了神格神,也受神名约束。 他敢以神名起誓,便证明他没有说谎。 月光打在刀刃上,折射出凛凛寒光,她侧过头怔怔望着那把匕首,往日承受过痛苦一一从眼前划过。 他低声哄诱道:“拿起它,你就可以杀了孤。” 恶魔在耳边低语,犹如淬了毒魔咒,令她不由自主抬起手臂。 他黑漆漆眸底,染上一丝阴鸷。 她和世人并无不同,他们都想杀了他。 他苍白冰冷掌心中结出冰凝,缓缓凝成三寸冰棱之霜。 只要她拿起匕首,他就用冰凌刺穿她心脏。 她缓缓侧过身,微抬手臂落在他腰间,她将脑袋窝在了他颈间,小声嘟囔道:“我困了。” 他怔了怔,怀中窝着一具柔软躯体,她发间带着一抹沁人心脾清香,淡淡很是好闻。 她似乎真倦了,不过片刻便传来了平稳呼吸声。 他想了想,将掌心冰棱扔在了地上,嗅着她身上胰子香,沉沉睡了过去。 在听到物体清脆落地撞击声后,虞蒸蒸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若不是通过匕首刀刃上反光,看到了他手里拿冰凌,她今日肯定要当场暴毙了。 还以神之名起誓,说什么雷雨天没有神力屁话,搞得她差点就上当了。 那日栾殿确实下是雷雨,可今天却是没打雷只下雨,他分明就是在跟她玩文字游戏。 窗外雨声潇潇,她枕着他滚烫胸膛,渐渐生出几分困倦之意。 翌日她醒来时,身侧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那只肥美母鸡,懒洋洋卧在她鸡窝一样乱糟糟头顶上。 虞蒸蒸揉了揉惺忪双眸,她顺手把母鸡扯了下来,下榻穿好了亵衣裤和白袍。 她照例将灵草取出来浇水,灵草和之前似乎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副营养不良豆芽菜模样。 屋外传来萧玉清温润嗓音:“虞姑娘,该用早膳了。” 虞蒸蒸收起灵草,将垂下长发挽在头顶,遮掩住秃了一块头皮,抱着母鸡和他一同下了楼。 还未到大堂,她站在楼梯拐角处,一眼便瞥到了那个白色背影。 他今日未绾发,三千青丝垂于身侧,只用一根红丝绳系住,骨骼分明手指叩住黑瓷茶杯,衬皮肤雪白。 若不看他那张平凡无奇脸庞,却还令人以为是天上哪个仙尊下凡了。 他一人一桌,就算中间还隔着一桌,那几人面色也紧绷着,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说是用早膳,但没一人敢动,虞蒸蒸出于礼貌跟他打了个招呼:“鬼王早。” 容上轻瞥她一眼,神色慵懒:“叫干爹。” 虞蒸蒸:“……” 山水迈着流星步从客栈外跑了进来,手中扬着一张榜文:“官府贴出告示,要重金寻蒸蒸姑娘呢!” 虞蒸蒸愣了愣,从山水手中接过榜文,只见榜文上花了一只布鞋,布鞋底下写着一行龙飞凤舞草书。 大概意思就是重金寻人,谁能穿上这只鞋,就是南宫天霸要寻找第一百任王妃。 萧玉清沉吟一声:“这是个接近南宫天霸好机会。” 虞江江幸灾乐祸道:“姐姐定然愿意为了那传家宝,牺牲一些。” 虞蒸蒸没否认,她自然不敢在鬼王眼皮子底下逃跑,就算是装,她也得装出配合考核模样。 也不知她脚上带那条银链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考核时间还有四天,若是再逃不掉,她怕是就只能死在鬼宗门了。 她有些恍惚,下楼时也没注意脚下,脚底一踩空,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幸好萧玉清手疾眼快扶住了她,她这才没摔下去。 虽然没摔倒,可她脚踝却崴了一下,不过眨眼间脚后跟便高高肿了起来。 她吸了口气,一瘸一拐走了下去。 试鞋地点在菜市口,原本是砍头地方,却因为试鞋而堆满了百姓。 所有人都在围观,但没人敢上去试鞋。 荣华富贵固然吸引人,可性命却更重要。 虞蒸蒸从人群挤到最前面,对着南宫天霸挥了挥手:“不用试了,你要找人就是我。” 坐在菜市口刑台上南宫天霸眯起双眸:“你是谁?” 虞蒸蒸:“……”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只鞋是我。” 他嘴角勾起薄凉笑:“呵,虚荣女人,你是在故意勾引我?” 管家将布鞋奉上,示意虞蒸蒸把脚伸进去,她吸了口气,配合着把脚伸了进去。 因为方才崴了脚,此刻脚后跟高高肿起,这布鞋却是如何都套不进去。 虞蒸蒸无奈道:“这真是我鞋。” 南宫天霸却根本不听她解释,他缓缓走到他们身旁,指着虞江江道:“你来试。” 虞江江不情不愿踩进去试了一下,脚太大伸不进去。 南宫天霸又抬起眸光,将几人环视了一遍,最终目光停在那身白袍上。 他走过去,扬起下颚:“你来试。” 容上瞥了他一眼,削瘦指尖叩住一颗檀木佛珠,轻轻把玩着。 南宫天霸见他不语,直接强势上前掐住他下颌:“如果你是想激怒我,那么你成功了。” 容上温声笑道:“小子,你想死吗?” 南宫天霸邪魅勾起唇角,俯身向他唇上压去:“别叫我小子,叫我霸霸。”,,网址,: 第20章 二十个女配 虞蒸蒸清晰感觉到溢出天际汹汹杀气,在这一刹那,她脑海中飞快闪过悲喜交加复杂情绪。 萧玉清站在他们两人身旁,正好挡住了观看最佳视角,她将双眸瞪得像铜铃一般大,恨不得一个闪现走位到两人身侧,近距离观赏这令人血脉喷张一幕。 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见过活人亲嘴了,在末世大家都忙着逃命,根本没心思搞这档子事。 到了蓬莱山,门派规定白日不得宣淫,到了夜里她又不能扒拉人家窗户偷看去,粗略算一算,她已经有快三十年没见过这种名场面了。 她恨不得拿个放大镜冲上去,仔细欣赏一番细节,她想知道亲嘴到底会不会拉丝,更想知道没有胸可以摸,南宫天霸会把手放在哪里。 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 以及,她必须要阻止南宫天霸作死行为。 要是他死了,考核任务也就会被终止,毕竟南宫天霸是燕王独子,鬼王把他杀了,他们这些人也会被看作同伙。 燕王不把他们祖坟撬了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把传家宝交给他们。 她倒是不在乎任务不任务,她只想多争取点时间逃跑,而不是任务失败,当场被带回归墟山。 虞蒸蒸咬紧牙关,抢在鬼王抬手之前,使出了吃奶力气,冲上去踹飞了南宫天霸。 她怕此举会惹得鬼王不高兴,连忙伸出手臂挡在鬼王身前,佯装出一副护主模样。 虞蒸蒸掐了一把大腿,撕心裂肺哭吼着:“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他!” 许是她哭嚎声太过有震慑力,又或者是因为她一手抓鸡还不忘维护鬼王,总之众人被震惊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容上抬起手臂微微僵住,低垂眸子凝望着她脚尖,微暖金芒将她影子拉老长,映出了巨人模样。 不难从她哭声里听出敷衍,可不论真心假意,这是十几万年来,第一个愿意挡在他身前人。 他嘴角在笑,轻叩在指缝间佛珠,缓缓收回了掌心中。 错乱马蹄声由远至近,百姓们纷纷退散开来,给骑马一队人让出道来。 入眼便是金铜色盔甲,身姿挺拔中年男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红披风随风昂然扬起,只听到‘啪’一声,南宫天霸脑袋被扇歪了歪。 燕王气双瞳泛红,指着他鼻子骂道:“不孝儿,本王在边关为国征战,你却在京城里为非作歹!” 南宫天霸冷声一笑:“你让我娶妻生子,为你南宫家传宗接代,如今又道我为非作歹,反正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满意。” 说罢,他甩袖离去,只余下一地烂摊子扔给了燕王。 燕王一拳头砸在木桩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几人:“本王教子无方,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谅解。” 虞蒸蒸稍稍回忆起了一点关于人界剧情,燕王常年在外征战,与妻儿聚少离多,燕王妃身子孱弱,不到三十岁就撒手人寰。 燕王快马加鞭也没赶上燕王妃丧礼,对待妻儿心中愧疚无比,是以请辞了将军一职,留在京城努力弥补南宫天霸缺失父爱。 近几年匈奴频频进犯,皇上命燕王出战,燕王只好再次挂帅出征。 南宫天霸便是在燕王出征这段时间,胡作非为娶了那九十九任王妃。 虞蒸蒸沉思片刻,擦了擦眼泪:“我倒是无妨,可秦瑞王方才轻薄了他……” 她侧头示意身后鬼王,燕王愣了愣,脸色铁青道:“这位公子可是姑娘郎君?” 虞蒸蒸:“……” 她仿佛感受到有无数道炙热目光投在她身上,其中最热烈,要数鬼王本人了。 呵,郎君? 她以后要是嫁给这样郎君,她就直播倒立拉稀,粪坑蛙泳。 虞蒸蒸面不改色,理直气壮道:“不,他是我干爹。” 燕王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简直是禽兽!变态! 这个小王址,: 第21章 二十一个女配 在她们被迫举起双手,颤颤巍巍走出茅坑那一刻,虞蒸蒸小腿肚子哆嗦了两下。 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憋尿憋。 燕王府安保系统未免太差劲了,上个茅房都能被劫持,好歹让人解决完生理问题也行啊! 虞江江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喉间还不时发出抽噎声:“你们是谁?别杀我,我爹是蓬莱山掌门!” 虞蒸蒸吸了口气,现在就算她爹是李刚也不管用,还不如整点实际。 她挺了挺没什么存在感胸:“两位壮士,你想劫财还是劫色?劫财可以找我,劫色就找她,我没有。” 虞江江不可置信看着她,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无耻,虞蒸蒸朝虞江江传递了一个肯定目光。 塑料姐妹花可不是盖,姐妹当然就是拿来挡刀用。 颈后那把冰凉刀刃朝前……” 茅房外走进一个男人,他冷笑道:“你们就是鬼王那老贼走狗?” 听闻这话,虞蒸蒸立马就联想起了山水叮嘱。 她嗓音轻颤:“你,你是南海七太子?” 他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虞蒸蒸:“你头上有犄角……啊不,是龙角。” 气氛凝固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将三寸长龙角掩藏进了头发里,剑眉横飞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们是不是鬼王走狗!” 虞蒸蒸觉得这七太子脑袋可能有问题,既然不确定她们和鬼王有没有关系,干嘛要来茅房劫持她们? 作为能伸能屈表率,她毫不犹豫道:“不是!” 七太子冷笑一声:“我不信。” 虞蒸蒸:“……” 不信你问个屁啊? 他弯下腰,带着薄茧指腹贴上她脚踝:“这里有他印记。” 虞蒸蒸有些傻眼:“什么印记?” 七太子瞥了她一眼:“这链子中封存着那老贼气息,有这印记便证明你是他人,这气息会永存不灭,只要你敢离开他身边,不知有多少人要来杀你。” 她更懵了:“为什么要杀我?” 他不耐烦道:“你是他人,杀不了他泄愤,自然要来杀你。” 她眸中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这链子怎么摘掉?” 七太子嗤笑道:“他印记,当然要他亲手除掉了。” 虞蒸蒸绝望了,她神色渐渐扭曲。 他怎么可能会给她摘掉这链子? 这个死变态,难怪那日不让她带定位镯,原来就是打这种主意。 离开他就要被追杀,亏他这个王八犊子想得出来。 早知他会如此对她,那天在栾殿之中,她就让他直接冻死好了。 七太子站起身来,将长剑抵在她胸口:“他杀了我父王,但我杀不了他,我只能先杀了你们以慰父王在天之灵。” 说罢,他根本不给虞蒸蒸说话机会,腕间微微用力,那剑刃便向前送去。 他低喝一声:“下辈子投胎做个好女人!” 本以为是鲜血四溢血腥场面,可剑刃却怎么都刺不破她身上白袍,甚至还将锋利剑刃卷了个缺口。 七太子:“……” 虞蒸蒸没受伤,可她却吓了个半死。 就在那生死一刻,她哪里记得起自己身上穿着刀枪不入鳞翅天蚕丝白袍,只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 他打量了两眼她身上白袍,眸底浮现出一丝讥笑:“这老贼对你倒是真心,连这样极品宝器都给了你。” 许是因为这白袍缘故,更加坚定了他要杀她心,他重新拎起属下递来长剑,这次剑刃对准了她脖子。 她脸色煞白,呼吸急促:“你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杀了他。” 七太子动作一顿,抬起满是戾气眼眸:“我凭什么相信你?” 虞蒸蒸紧绷着身子,垂在一侧手臂微颤:“就凭这印记。”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起苍白小脸,神色认真:“我逃不掉,你可以随时来杀我,但杀他机会却只有这一次,你不想试试看?” 七太子心动了。 她说没错,有这印记在,她逃不掉。 虞蒸蒸见他不语,就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她继续道:“你是龙王之子,定然能让人界下雨,他在雷雨天神力会减弱,只要你和我配合,便可以趁机给他致命一击……” 鬼王曾以神之名起誓,他在雷雨天会失去神力。 她跟七太子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并未直接说鬼王会失去神力,而是说神力会减弱。 这样她对七太子来说,就还有用处,他想杀鬼王,就必须留住她性命,和她里外配合。 至于鬼王会如何,便看他自己造化了,是他先不仁给她招来祸患,就休要怪她不义了。 七太子沉思片刻,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来两颗褐色药丸,塞进虞蒸蒸嘴里一颗,逼迫虞江江又吃了一颗。 “此乃百日夺命散,没有解药便会在百日后浑身腐烂而亡,若是你们能帮我杀了鬼王,我就饶你们一命。” 他声线冰冷,面色狠厉:“若是不然,那就休怪我无情。” 虞江江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一个劲掉眼泪。 倒是虞蒸蒸没太大反应,她在提起此事时,便已经猜到他会给她下毒。 不管怎么说,下毒也比当场暴毙强。 先逃过眼前,届时再找人解毒,她就不信只有他手里有解药。 七太子是个谨慎人,即便是已经给她下了毒,却依旧不放心,他沉思道:“你给我伪造个身份,我要待在你们身边,免得你们耍花招。” 虞蒸蒸抽了抽嘴角,他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她有多大本事,能给他凭空捏造出来一个身份? 她心中腹诽,面上却无奈答应下来,几人在茅房中商议了半个多时辰,才将捏造身份之事定了下来。 鬼王并未见过他,因此倒不用改头换面,只要他想法子遮掩住了身上龙族气息便是了。 许是他们太过忘我,都将此地是茅房之事给忘了,有王府侍女进来如厕,一进门便瞧见几个手中执剑黑衣男子,顿时惊叫着落荒而逃。 侍女惊动了护卫,七太子只好挥手让属下先行撤退,而后一手拎着一个,带着她们窜上了茅房屋顶。 刚走到屋子外,子瑜便走了出来,阴阳怪气道:“我正说去茅房捞你们,你们倒自己回来了。” 子倩捂嘴笑道:“可不是,这去趟茅房快要一个时辰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姐俩一起掉进去了。” 原本两人只是讨厌虞蒸蒸,打那日虞江江被蛇咬了后,她们就连虞江江一起讨厌了。 虞蒸蒸没跟她们搭话,她看到萧玉清出来,指着身后七太子道:“这是我姑妈她二大爷家三媳妇外甥孙子。” 萧玉清被绕晕了:“他是你远房亲戚?” 她点头:“他是我表弟,前段时间离家出走了,偷跑到人界来生活,刚刚在王府中正巧碰见他了。” 虞蒸蒸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孩子有点叛逆,这几天我可能要将他带在身边,替我姑妈她三大爷家大媳妇小姨子教育一下他。” 萧玉清愣了愣:“你刚刚好像说是你姑妈她二大爷家三媳妇外甥……” 虞蒸蒸打断他:“这不重要,重要是我要好好教育他。” 萧玉清:“……” 山水放下手中母鸡,掏出小本子对七太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毕竟是考核,带个外人总归有不便之处,她要记下来他个人信息,届时好跟师父交待多出来人是谁。 七太子如实道:“我姓魏。” 山水追问道:“魏什么?” 七太子一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可能是因为我爹也姓魏?” 山水:“……?” 虞蒸蒸早就看出这个七太子是个铁憨憨,她怕他胡说八道,连忙小声提醒道:“人家是在问你全名。” 七太子点点头:“哦,我叫魏生津。” 她重复道:“山水,他叫卫生巾……” 虞蒸蒸愣住:“???” 院子外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众人思绪。 燕王风尘仆仆率着护卫进了院子,面带歉色道:“本王刚从皇宫回来,听闻王府进了贼人,几位还需警惕些,莫要被贼人顺走了镖货。” 虞蒸蒸故意试探道:“什么贼人?如今可逮到了?” 燕王倒也未隐瞒:“许是来偷传家宝,并未抓住,可能今晚还会再来。” 萧玉清捕捉到了关键词,低声重复道:“传家宝?” 燕王伸手捏了捏眉心,显然十分苦恼:“说是传家宝,其实不过就是封信,那是一千多年前祖宗流传下来,也不知怎么传出去就成了藏宝图。” “这些年总有贼人夜探王府,不管派多少护卫都没用,这几年未归,贼人倒是越发胆大,白日都敢闯进来了。” 萧玉清见燕王满面愁容,又觉得还剩下三日时间,若是一直弯弯绕绕,怕是完不成考核。 他沉吟片刻,对燕王作揖:“不瞒王爷,我们此次前来,便是对那传家宝慕名而来。” 燕王微微颔首:“本王已经猜到了。” 萧玉清一怔:“那方才?” 燕王爽朗一笑:“本王试探一下,看那贼人是不是你们。” 萧玉清:“若贼人是我们?” 燕王继续笑道:“那就全都杀了。” 空气安静下来,萧玉清一时语塞,倒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燕王拍了拍他肩膀:“本王敬你是真君子,传家宝给你们也未尝不可,只是你们要帮本王一个忙。” “犬子胡闹,将本王世交之女送入了青楼,如今她闹着要和犬子和离,只要你们能让犬子和她好好过日子,本王便将传家宝给你们。” 这任务听着简单,办起来却难。 第九十九任王妃出身将军世家,受了这种侮辱和委屈,自然是不能轻易罢了。 而南宫天霸又是个神经病,动辄就犯病,想要让他与王妃好好过日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不管再难,也比大海捞针寻找传家宝来强。 萧玉清点头应了下来,燕王叮嘱几句,道是明日有个踏青诗会,南宫天霸和王妃都会去,让他们务必想法子令两人和好。 燕王走后,众人便各回各房间休息去了。 七太子跟着虞蒸蒸进了房间,将一只瓷瓶塞到了她手中:“等他回来,你便将这药下入他酒水中,引诱他喝下去。” 虞蒸蒸咬住下唇:“这是什么?” 七太子冷笑道:“这药可以抑制他体内神力,还能麻痹神经,令他只能乖乖受死。” “你按照我吩咐去做,雷雨之事我来想法子。” 虞蒸蒸沉默着收下瓷瓶,心里头有点不得劲。 说到底,她还是不能像是鬼王一般,即便动手杀人,内心也毫无波澜。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两人在屋子里干坐了一个时辰,七太子看着落山太阳,有些耐不住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你可别耍我,你身上毒,若是不吃药缓解,便日日都要承受噬心锥骨之痛。” 虞蒸蒸咬牙切齿瞪了他一眼。 好家伙,这还是慢性毒。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要贴身监视她,他也算是个人?! 七太子无视她恶狠狠目光,提醒道:“还有两个时辰,不吃解药缓解就会发作哦。” 她长吸了口气,眸光落在了手腕上通信镯上。 若是他能联系她,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联系上他? 虞蒸蒸迟疑片刻,缓缓对着通信镯点了两下。 通信镯上只有一个联系人,她不知道是不是他,试探着拨了过去。 红光在闪烁,每隔几秒就会闪一下,像极了打电话时‘嘟嘟’声。 不知道红光闪了多少下,通信镯那头却始终无人接通,虞蒸蒸垂下眸子,指尖覆在了红光之上,像是在逃避什么似。 正当她准备挂断时,镯子中传来熟悉嗓音。 他声线有些沙哑,似乎还带着一丝疲倦:“怎么了?”,,网址,: 第22章 二十二个女配 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想法,没想到竟然接通了,虞蒸蒸一时语塞,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要跟他说,麻烦你回来一下,有人想取你狗命? 她可没这个胆子,鬼王比七太子这块超大号加长卫生巾可怕多了。 许是见她一直不语,他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有事?” 虞蒸蒸怕他起疑,连忙开口答道:“没有,就是好久没看见你了,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未说完,她便愣住了。 她这个语气,怎么那么像新婚不久妻子问丈夫什么时候回家似? 通信镯那头沉默一瞬,传来低低闷笑声。 虞蒸蒸白皙耳根腾一下红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小脸烫像是刚烧开茶水。 他笑什么? 他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为了防止他误会,她别别扭扭补充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回来就算了。” “回去。”他嗓音带笑,声线也沾染上了一丝温度:“明天回去。” 虞蒸蒸‘哦’了一声,急急忙忙切断了通信。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咬住樱红唇瓣,悄然无声吞了吞口水。 七太子挑了挑眉:“你脸红什么?” 虞蒸蒸抬起手扇了扇脸颊,心虚道:“屋子里太热了。” 七太子嗤笑一声:“胡言乱语,瞧你这少女怀春模样,分明就是对那老贼心动了。” 虞蒸蒸面无表情:“闭嘴好吗?卫生巾。” 见她直呼自己名讳,便知她此刻是不高兴了。 七太子耸了耸肩,给她扔下一颗缓解毒性解药,施施然走出了屋子。 他并非奸恶之人,只是想找鬼王报杀父之仇,既然她配合他行动,他也不会刻意为难她。 虞蒸蒸并没有直接吃下解药,她将解药掰下来一小块,藏进了储物镯中。 七太子实在将此事想过于简单,以鬼王性子,即便失去神力,七太子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最大可能性就是两人同归于尽,七太子太不靠谱,她还是留存些解药,届时也好找医修分析解药成分,再重新配置出一份解药来。 就着茶水服下剩余解药,她便也出了屋子,太阳都落山了,再过会儿该用晚膳了。 院子里空落落,只有山水和安宁坐在外面,似乎是在等向逢。 虞蒸蒸奇怪道:“他们人呢?” 山水将下巴放在母鸡身上,蔫蔫指了指大门:“他们去看打擂台了,那边很热闹。” 虞蒸蒸察觉到山水有些不对劲,山水脸色煞白,脸颊两侧却泛着红晕,就好像生病了似。 她走到山水身边,摸了摸山水额头:“你是不是不舒服?” 指尖下传来温度滚热,烫仿佛要被烧着了似。 虞蒸蒸不确定山水是不是染了风寒,毕竟山水是妖精,应该和人不同才是。 山水摇摇头:“没关系,是老毛病了。师父说我天生便少了地魂,所以才总是生病。” 世间万物,大多有三魂七魄。 三魂指天魂、地魂与命魂,天魂是归于天道精神力,命魂是归于地府鬼魂。 而山水说地魂,就是指死后肉身。 妖精和人不大一样,一般妖精诞生分两种,一种是集天地日月精华,自己潜心修炼成精。 另一种则是人死后附体在某种物体上,得到机缘修成了妖物,因为死后肉身被毁,便缺少了地魂,所以这种妖精大多体弱多病。 瞧山水这模样,应该就属于第二种妖精了。 虞蒸蒸正愁不知怎么帮山水,向逢便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了五根糖葫芦,有两根橘子糖葫芦,两根山药豆糖葫芦,还有一根山楂夹核桃糖葫芦。 山水胃口大,这些都是山水爱吃口味,可惜卖糖葫芦就剩五根了,若不然他就多买一些了。 山水一看见向逢手里糖葫芦,立马打起了精神:“师父,这些是给我吗?” 向逢刚要点头,看到山水身后安宁,便停住了动作:“给安宁姑娘一根,剩下都是你。” 山水并非小气之人,她高兴接过糖葫芦,先拿到虞蒸蒸面前:“蒸蒸姑娘,你先选。” 虞蒸蒸不爱吃这些甜齁牙物什,可山水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山楂核桃糖葫芦只有一根,她就挑了个橘子,山水见她选好,便拿着剩下去找了安宁。 安宁唯唯诺诺抬起头,犹豫了半晌,将怯懦眸光落在了山楂核桃糖葫芦上。 山水催促道:“安宁姑娘,你快挑呀。” 安宁轻咬唇角,缓缓摇了摇头:“谢谢,我不爱吃这个。” 山水以为安宁是真不爱吃,便也没再多说,她捧着四根糖葫芦,对着山楂核桃糖葫芦便要咬下去。 她什么味都爱吃,最爱吃山楂核桃味。 向逢在她落嘴前,抬手按住了山水手中糖葫芦:“把这个让给安宁姑娘,等明日我再带你去买。” 山水有些委屈:“可是她说她不爱吃。” 向逢语塞,他将安宁方才举动都看在眼里,安宁哪里是不爱吃,就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他拍了拍山水手:“听话。” 山水闷闷不乐应了一声,将手中糖葫芦递给了安宁。 虞蒸蒸气简直要掀桌子了,向逢脑子里是进屎了? 从青楼里捡个身份不明女子,倒真当成个什么宝贝了? 她暗暗磨着后槽牙,蓦地伸出舌头,朝着安宁猛地咳嗽了两下。 口水喷了安宁一手,连带着安宁手里糖葫芦也遭了殃。 虞蒸蒸在心中冷笑一声,山水吃不上,安宁也别想吃。 她佯装出满脸歉意:“抱歉,许是我那日淋雨染了风寒,嗓子眼一痒痒就想咳嗽。” ‘淋雨’两字刻意加重了语气,她意有所指望着向逢。 安宁连忙摆手:“没关系,都怪我没拿好。” 说罢,她像是怕向逢怪虞蒸蒸,指着外头道:“咱们也去看人打擂台。” 向逢没说话,只是瞥了虞蒸蒸一眼,而后拉着山水便往擂台走去。 山水忘性大,只吃了一根糖葫芦,便将方才不愉快事情给忘记了。 安宁主动和山水搭话,两人倒也有说有笑,但虞蒸蒸却是个记仇,她盯着安宁背影,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向逢不在时候,安宁就像个哑巴,别说跟山水说话了,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她们。 如今向逢一来,安宁倒成了话痨,这绿茶味都快溢出天际了。 擂台边热闹极了,燕王尚武,最爱在王府里搞这些活动,每每有擂台比武,整个王府婢子仆人都会围过去看。 台上两位壮汉光着膀子,正打在兴头上,周围呐喊助威声不绝于耳,热血至极。 安宁怯怯垂下头,将脑袋别过去,怎么都不敢直视擂台。 向逢见她神情瑟缩,不由得联想起她在青楼中吃过苦,想来她定是怕极了男人。 他走到安宁身前,贴心替她遮挡住了擂台。 安宁感激看着他,小声嘟囔道:“他们比武怎么都喜欢脱上衣。” 听着她带着些撒娇语气,虞蒸蒸冷笑一声:“要是脱裤子话,就怕你不敢看。” 向逢瞪了她一眼,她不甘示弱瞪了回去:“怎么了向护法?我脸上有花啊?” 他脸色黑了黑,没有跟她一般计较。 虞蒸蒸原本是有些害怕向逢,可看见向逢在山水面前,如此悉心照料安宁,她怒气值就飙到了巅峰。 他心里到底喜欢是谁啊? 若是不喜欢山水,干嘛做出那些惹人联想举动。若是喜欢山水,他凭什么一边吊着山水,一边拿个赝品玩替身梗? 好不容易挨到了用膳时候,众人都回了院子,就着月光在院子里用起了晚膳。 山水虽然生病了,却一点都影响她胃口,她面前小碗里装满了荤菜,像是一座小山似。 向逢正给山水夹着菜,一抬眼就瞥到了安宁空荡荡饭碗:“是没有喜欢吃菜吗?” 安宁摇摇头:“我没什么胃口,总是吃不下饭,可能是我太瘦了。” 山水听到这话,往嘴里扒拉肉动作停了停,她捏了捏自己肚子上肉,将筷子放了下去。 虞蒸蒸又不高兴了,她正要怼安宁,便听七太子善意提醒道:“我爷爷死之前也这样,你要有病趁早治,说不准还有机会。” 安宁:“???” 虞蒸蒸见安宁脸色煞白,差点没忍住给七太子拍手称赞,这块卫生巾总算干点人事了。 虽然安宁不再说话了,可山水却也没有了胃口,她借口说自己犯困,放下碗筷便回了房间。 虞蒸蒸看见安宁闹心,随便扒拉两口饭菜填饱肚子,也跟着回房就寝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解药吃少缘故,她睡到半夜感觉到小腹阵痛,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同时咬她似,折磨她再也闭不上眼了。 翌日清晨,她惨白着一张脸,推开了房门。 众人还未起身,萧玉清习惯早起,正在院子里舞剑。 他脚步轻盈如燕,剑身宛若霜雪,泛着淡淡银辉,动作似游龙般畅快肆意,剑刃扫起一地落花。 虞蒸蒸看迷了眼,这般英姿飒爽,若是生在人界定然是将军少年,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浴血杀敌。 “好看吗?”淡淡嗓音响起。 虞蒸蒸下意识道:“好看……” 她愣了愣,抬头便瞥见了一道白影。 她磕磕巴巴道:“鬼,鬼王,您回来了。” 容上坐在院子里石椅上,捧着热茶呷了一口:“嗯。” 萧玉清停住动作,将长剑收回腰间,对着容上恭敬作了个辑。 他站直身子,才注意到虞蒸蒸煞白脸色:“虞姑娘,你身子不适?” 虞蒸蒸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就是肚子疼,我去药铺买些药来。” 她起床时发现自己来葵水了,因为一向有痛经毛病,她正要去外头药铺中买止痛草药,免得一会儿疼走不动路。 萧玉清见她神色不自然,一下便明白她是来葵水了。 瞧她面色煞白,怕是体寒体虚,再看她下意识捂住小腹,微微屈身模样,便可以判断出她此刻在腹痛。 他扶她坐下:“虞姑娘坐一会儿,我去帮你买。” 虞蒸蒸一愣:“你知道买什么?” 萧玉清点头:“我有个妹妹,她也常如此。” 这便是在告诉她,他对这些事颇懂了。 虞蒸蒸眼睛里忍不住开始冒粉色泡泡,这什么绝世好男人,竟然让她碰到了?! 她正要应下,便听到旁边传来微凉嗓音:“孤去,你们走太慢了。” 虞蒸蒸僵硬转过头,还未来得及拒绝,那白色身影便不见了。 容上有些不快,他们两人在那里目无旁人卿卿我我,都忘了谁才是他们主人。 瞧她那个没见过男人模样,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他一脚踹开药铺大门,吓得正在擦桌子掌柜一个激灵,掌柜看出来人不好惹,只能笑脸迎上:“这位公子,您要开什么药?” 容上皱眉,他也不知道虞蒸蒸要什么药,不过看她那个脸色煞白模样,好像是来葵水了。 他迟疑片刻:“女子用……就是那个,你应该明白。” 掌柜愣了愣,女子用? 是给女子用,还是用在女子身上? 他细细打量一番面前公子,面色苍白无力,眼底隐隐泛青,瞬时间恍然大悟。 原来这公子是肾虚。 以防自己会错意,他谨慎询问道:“可是吃过之后就能精神百倍药方?” 容上想了想,现在她无精打采,吃过之后可不就是精神百倍吗? 他微微颔首:“要最贵。” 掌柜连连点头:“不知公子要多大?” 容上不耐烦道:“最大。” 怎么买个药这般麻烦,什么多大,他怎么会懂这些东西。 掌柜看出他脸色不耐,连忙一路小跑,将他要东西包了起来。 容上扔下一锭金元宝,拎着包好药回了燕王府。 他将买来药扔在石桌上:“拿去吃。” 虞蒸蒸颤颤巍巍拆开了纸包装,只见石桌上赫然躺着一根小臂长牛鞭。,,网址,: 第23章 二十三个女配 虞蒸蒸呆若木鸡看着那牛鞭,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这,这是给我买?” 容上一扔下药,就转过身去了,听到她这带着诧异嗓音,只当她是太感动了。 不过她感动也是应该,他活了十几万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人买药。 他轻抬下颌,没有正面回答她:“还不去煎药?” 虞蒸蒸听出来了,他这就是在故意整她,要不然正常人谁会买根牛鞭回来? 她咬牙切齿瞪了一眼他背影,恨不得把牛鞭塞他菊花里。 可她这种不切实际想法,也只能在脑子里过过瘾了,她拎着牛鞭气呼呼走了。 虞蒸蒸一走,萧玉清也有些待不住了。 鬼王气场太强,和鬼王在一起相处时,仿佛有一层霸道无形强压打在身上,犹如千斤顶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萧玉清正要找借口离去,却听身前那人清声问道:“你喜欢虞蒸蒸?” 他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是鬼王在问他话。 萧玉清想了想,抿唇答道:“虞姑娘很好,性格开朗善良,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容上轻嗤一声,瞧瞧,她喜欢都是什么货色。 连一句大大方方喜欢都不敢承认,只是圆滑打个太极,若这便是所谓‘喜欢’,那也太轻贱了些。 容上慢里斯条坐下,骨骼分明手指微屈,轻缓叩在石桌上:“你是萧闭迟义子?” 萧玉清颔首:“是。” 容上唇边带笑,亲切问候道:“那老家伙还没死呢?” 萧玉清:“……” 他面上从容有些挂不住了:“家父身体安康,平安顺遂。” 容上点头:“也是,千年王址,: 第24章 二十四个女配 容上唇边笑意凝固了。 他提醒道:“你把名字刻错了。” 虞蒸蒸一愣,弯下腰将那同心锁上名字又确定了一遍:“没错啊。” 上面刻着容上和虞江江名字,别说刻错字了,名字笔画顺序都是严格按照九年义务教育来写。 他眯起长眸,黑漆漆眸光犹如黑不见底深渊,带着薄茧指腹落在同心锁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同心锁在肉眼可见速度下,逐渐弯曲变形,像是一团橡皮泥似被捏圆揉扁,最终在他手里化为一滩齑粉。 虞蒸蒸:“……” 她好不容易刻上去,他这是在犯什么病? 容上懒懒掀起眼皮,将指缝间齑粉洒进河里,嗓音冰冷刺骨:“离开这里。” 虞蒸蒸看着被他扬飞粉末状物体,微微有些心痛。 他这一定是在嫉妒。 大师兄虽然也狗,可他拥有一张绝世无双俊脸,以及蓬莱山一群追随身后小迷妹们。 哪里像鬼王似,不光狗还长得丑,根本没人喜欢他。 她在心里恶狠狠吐槽,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不满,她乖乖离开了同心桥,回了姻缘庙中。 他们任务似乎进行很不顺利,萧玉清额头上布满薄薄汗水,安宁一副受惊模样,向逢脸色也不太好看。 虞蒸蒸有些幸灾乐祸走了过去:“有安宁姑娘这一员大将在,怎么没搞定南宫天霸?” 萧玉清叹息一声:“王妃倒是劝动了,可南宫天霸却软硬不吃。” 虞蒸蒸早就料到了这种结局,南宫天霸可是霸总附体,没看过百八十本总裁文,哪能随意攻略动。 安宁垂着头,也不说话,后颈雪白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青紫,就像是尸斑似。 虞蒸蒸眯起双眸,她总觉得安宁怪怪,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有一点她很确定,安宁是冲着向逢来。 其实她能感觉出来,向逢自己也清楚此事,可向逢显然还是被安宁容貌迷惑了。 几千年前,向逢因为凌碧宫宫主而心魔。 几千年后,向逢依旧逃不过这魔咒。 萧玉清见她对着安宁失神,温声问道:“虞姑娘可有什么好办法?” 虞蒸蒸回过神来,她看着他期待眸光,有些不忍让他失望:“我试试。” 说是试试,其实她也没什么信心,毕竟这南宫天霸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攻克下来。 南宫天霸依旧保持着那股忧伤,且散发着贵族杀马特气质动作。 明明是阴天,管家却在一旁为他撑着竹骨伞,为他遮住那并不存在阳光,以免刺伤了他双眼。 虞蒸蒸凑过去,开门见山道:“咱俩是老乡。” 他不屑投去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份漫不经心眸光,不经意间撩起衣袍,露出了他身上四十八块腹肌:“你这种攀龙附凤女人我见多了,滚远点。” 虞蒸蒸:“……” 她想了想:“天王盖地虎。” 南宫天霸微微一怔:“王八日老虎?” 虞蒸蒸笑了:“我说没错,咱们是老乡。” 他四十五度角抬起下颚,有一滴泪水从眼角缓缓流淌而下:“你和我不是同一类人。” 虞蒸蒸:“???” 南宫天霸:“我是qq超级会员年费用户。” 虞蒸蒸有些不屑:“我也是。” 这年头,谁还没个超级会员了。 南宫天霸:“我充了十亿年年费。” 虞蒸蒸:“……” 这憨批怎么不充十亿光年,直接续费到宇宙爆炸不好吗? “行了,你别绕弯子了。”她失去耐心,指着不远处正眼巴巴望着他王妃:“怎么样你才愿意和她在一起?” 她见他张口便要拒绝,连忙退步:“算了,你还是说一说你择偶标准。” 南宫天霸勾起薄凉唇,邪魅一笑:“我女人,必须要拥有一头可以在阳光下随意变幻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发,她掉眼泪要哭出钻石,流鼻涕要是珍珠,就连牙缝里隔夜菜也必须是玛瑙珠玉……” 他足足说了一盏茶功夫,还未将自己要求提完,虞蒸蒸听得嘴角抽搐,天灵盖隐隐作痛。 这能是个人提出来要求? 她忍不住打断他:“你能不能现实一点?世上哪有这种女人?” 南宫天霸从腰间锦囊中掏出十万两黄金:“真没有这种女人吗?” 黄金折射出金灿灿光芒,照有些她睁不开眼。 虞蒸蒸斩钉截铁:“有。” 南宫天霸点点头,将十万黄金重新放回了锦囊里,嘴角露出一抹薄凉讥笑:“看,这才叫现实。” 虞蒸蒸:“……” 她甩袖离去,南宫天霸简直就是各种玛丽苏小说男主大乱炖,若是再让她和他沟通一会儿,她大概会被气出脑震荡。 王妃见她回来,连忙快步迎上去:“怎么样?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听到后半句话,虞蒸蒸莫名打了个寒颤,她如实道:“如果你把眼珠子镶成钻石,鼻孔里装两颗珍珠,牙齿全都换成玛瑙,那应该还有机会。” 王妃有些沮丧:“我和天霸哥哥从小青梅竹马,那时他便许诺过长大要娶我,也不知他到底怎么了,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强扭瓜不甜,这婚事便作罢好了,麻烦你们了。” 虞蒸蒸正想安慰她,便听王妃继续道:“一起去爬山吗?姻缘庙附近风景很好。” 突然感觉脊背一凉,虞蒸蒸拒绝了王妃好意。 任务进行不下去,众人神色都不大好。 尤其是向逢,他紧攥手掌上凸起道道青筋,原本就煞白脸色,此刻更是惨白吓人。 南宫天霸软硬不吃,而燕王也是个油盐不进性子,若他敢用南宫天霸性命威胁燕王,燕王大概率会把传家宝直接毁掉。 王上从不看过程,只要结果。 如果结果不能让王上满意,那他是否可以继续活着,这就要视王上心情而定了。 若是在几千年前,死对他来说就是种解脱,而现在,他还有山水那个蠢丫头要照顾。 她性子直又总干错事,他要是死了,没人护着山水,她在鬼宗门肯定会被人欺负。 安宁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情绪不对,她走上前去,嗓音温柔似水:“向逢哥哥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 向逢没说话,他沉默半晌,抬头看向她:“等过两日,我将你送到青城山去。” 安宁一怔,眼圈微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若是我哪里做不好,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 向逢打断她:“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我会跟萧玉清商议好,待你进了青城山后,他会让人照顾好你,绝不会委屈你。” 她出现太过突然,音容相貌又像极了雪惜。 虽恍惚间会将她认错,但他心里清楚,雪惜已经死了。 如果她是故意伪装成雪惜模样接近他,无非就是为了王上。 这不是第一次了,千百年前也有过和雪惜相貌相似女子接近他,其实不过是想利用他,杀掉王上罢了。 王上于他有再生之恩,在他如过街老鼠般被众门派追杀时,是王上收留了他,还耗费神力为他驱赶心魔。 他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更不会因为安宁对王上下手。 送走安宁,对谁都好。 晶莹冰冷泪水从她脸颊淌下,她用湿漉漉眸光凝望着他,眼眸里尽是缱绻与留恋。 可他不为动摇,甚至不再看她一眼。 安宁没再说话,她看出来他心意已决,既然她再怎么多说都是白费口舌,那何必再浪费口水? 她垂在身侧手臂微微绷紧,掌心中攥住主人给药包,垂下脸庞遮掩在阴影之中,挡住了她嘴角微扬弧度。 他不相信她,还认为她相貌都是伪造出来。 可他不知道,她这副躯壳就是雪惜。 她会让他相信她。 还会让他憎恨鬼王,与鬼王反目成仇。 安宁抬起眼眸,纤长睫毛上沾着盈盈泪水,她嗓音轻柔:“向逢哥哥,我都听你。” 向逢见她没再拒绝,缓缓吐出一口气:“在青城山没人能伤害你,往后要好好生活。” 安宁用鼻音轻轻‘嗯’一声,微抬眸子却漫不经心望着阴沉天边。 今晚会下雨? 会,主人说会下雨。 处理完私事,向逢便又去和众人商议新计划。 傍晚时,那些京城来才子佳人们,都会乘船游水,在船上吟诗作对,喝酒猜拳。 这是个好机会,良辰美景佳人,再来点酒水烘托气氛,没准能趁机将南宫天霸拿下。 虞蒸蒸对他们计划嗤之以鼻,南宫天霸就是一朵奇葩,就是把生米煮成爆米花也没用。 七太子趁着他们商议之时,将她扯到了一边去:“你看天边阴沉,似是要下雨。可人界降雨是要得到天帝允许,四海龙王接到天帝谕旨后才能施风降雨。” “如今南海并未接到谕旨,这雨是从何而来?”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你看我长得像天帝吗?” 七太子一愣:“不像。” 虞蒸蒸翻个白眼:“那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七太子:“……” “许是有龙族子嗣瞒着天庭在降雨。” 他自言自语低喃着,神色渐渐开朗起来:“没有谕旨就降雨,被天庭发现是要受罚,有人愿意替我背锅,这再好不过了。” 七太子笑吟吟道:“接下来就看你了,今晚必定要将那药给他服下。” 虞蒸蒸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只下雨,不打雷吗?” 七太子犹豫一下:“打雷需要雷公电母配合,今日显然是有人私自降雨,估计不会打雷了。” 她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便是服下又有何用?他只有雷雨天才会神力减弱。” 七太子想了想,拉过她手,将他联系方式留在了她通信镯里:“你先想法子让他吃下,我去天庭一趟。雷公电母与我父王私交甚亲,应该会帮我这个忙。” 虞蒸蒸对他叮嘱是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压根没往心里去。 她像是在找借口似想着,反正在人界还有两日时间,何必非要急于一时。 天色一黑,众人便上了船。 和虞蒸蒸想象中不太一样,飘在江河上是一艘楼船,并非一叶轻舟小船。 这楼船贵气十足,装潢富丽大气,足足有三层之高,每层上都挂着红灯笼,远处看去灯火通明,星星点点好不热闹。 上船没多久,天边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势渐渐扩大,船上有人弹奏乐曲,琵琶声如高山流水,似泉溪潺潺,伴随着潇潇雨声,涤洗掉众人心中浮躁与喧哗。 容上独自坐在房间中,面容惫懒倚靠着窗棂,眸底染上丝丝迷惘与痛苦。 每到雨夜,便是他饱受折磨之时。 被抽掉龙筋脊背传来焚烧痛感,堕咒被雨水引燃,沸腾灼热血液像是要将他撕扯成碎片,他只能日复一日承受折磨。 能忍受时就要强忍住,若是忍不了就只能用龙脊髓来纾解深入骨髓痛楚,至死方休。 只有找到那女人孩子,拿回属于他东西,他才能得到真正解脱。 他垂下眸子,对着通信镯轻点两下。 红光闪烁,很快便被接听起来。 虞蒸蒸红扑扑脸颊投映在眼前,她手中还举着酒壶,樱红唇瓣上泛着淡淡光泽,面上带着放纵愉悦神情。 他声线冰冷,对她命令道:“三层左手第一间,现在过来给孤涂药。” 她含糊不清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清楚,随即便切断了通信。 容上褪下衣袍,只着一身亵衣。 衣襟懒散半敞开来,不经意间露出结实胸膛,他微微仰头倚靠着床帏,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脚步声轻盈,一双葇胰搭在他肩膀上,将他推倒在榻上:“香炉里燃着软骨散,烛火中淬了忘情香,你动不了,并且很快就会失去理智。” “待我失去清白,向逢赶来看到我肩后胎记,就会知道我是殒身几千年雪惜。” 安宁柔柔笑着,不紧不慢褪下衣衫:“他会杀了你,如果你侥幸活下来,明日也会将这些事都忘掉。可向逢会恨你入骨,时时刻刻潜伏在你身边动手杀你。” 她跪在榻上,葱白指尖捉住他腰间玉带,轻轻一扯,亵衣便肆意敞开。,,网址,: 第25章 二十五个女配 容上脸埋在阴影中,垂下睫毛遮掩住眸底阴鸷,声线冰冷刺骨:“你是雪惜傀儡?” 他说得是疑问句,但却用陈述口吻轻描淡写说了出来。 傀儡是用死人尸体炼制而成。 最常见便是低级傀儡,虽然炼制成功几率很高,可低级傀儡没有自己思想,心脏也不会跳动,必须有主人在附近操控才可以活动。 而高级傀儡则较为稀少,炼制期间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还要各种灵丹灵药往里使劲砸。 因为炼制成功几率很小,所以很少有人会浪费时间金钱去炼制高级傀儡。 炼成高级傀儡几乎与活人无异,不光犹如活人拥有心跳和思想,且不受限制距离限制,即便主人不在附近也可以操控他们执行命令。 显然,眼前这个拥有雪惜躯壳女子,是个高级傀儡。 安宁动作一顿,掩唇笑道:“是又如何?” 她指尖覆在他脸庞上,不紧不慢向下划去:“就算你能活过今晚,过不了一盏茶功夫,你也会把刚刚发生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是忘情香副作用,便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他没有死,却白白暴露了她身份。 容上眯起长眸,太阳穴处隐隐传来眩晕感,眼前物体逐渐扭曲变形,像是一副被浸湿水墨画,画布上缓缓绽开一个个水花,再也看不清它原来面目。 他是神族之子,躯体百毒不侵,便是毒酒他都能面不改色喝下去,更不要提普通软骨散和忘情香了。 但安宁给他下药,显然是针对他特制药剂。 这般清楚他特殊体质,还能将雪惜尸体捡走炼制成傀儡,这种事情怕是只有他那个病秧子弟弟干得出来了。 躲了他一千多年,现在总算耐不住,想对他动手了吗? 容上抬眸看着安宁脖子,她纤细白皙脖颈,看起来这般脆弱不堪,只要他稍一用力,便可以轻松拧下她脑袋。 他垂在榻上手指,轻轻颤了两下。 就凭安宁也想碰他,她配吗? 眼看着安宁手指,就要落在他腰间,屋外发出‘砰’一声巨响,惊得她身子猛地一哆嗦,下意识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摇摇晃晃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她手里抱着酒壶,脸颊上泛着红晕,一条腿还保持着踹门动作,慢悠悠打了个绵长劲足酒嗝。 安宁一愣,眸底闪过一丝狠戾。 谁都别想耽误她事。 不过是个木灵根废物,她杀了这废物就是,届时便一同栽赃到鬼王头上,反正鬼王手中早已沾满鲜血,他们自然不会往她身上怀疑。 安宁下了榻,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缓缓朝着房门方向移去。 这是十几年以来,虞蒸蒸第一次喝酒,她不喜欢入口辛辣呛嗓清酒。 那种酒太烈,不适合她。 船外景色宜人,小雨淅淅,琴声瑟瑟,萧玉清给她倒了一杯桃花酿。 气氛烘托太好,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便只好小酌了一口。 但那纵享丝滑口感,带着丝丝沁人心脾桃花香,入口细腻绵软滋味,一下就令她上了瘾。 若不是有人喊她上楼,她今晚能把整个船窖里桃花酿都喝干净。 虞蒸蒸眼前间接性出现了马赛克,她隐约看到一个不明物体弓着身子,压低地盘朝她走来。 那物体好像是一只准备腾空飞起大公鸡,又蓦地变成扬起脖子要扭人大鹅,虞蒸蒸一个摇摇晃晃走位,轻松躲过了大鹅攻击。 安宁望着一刀刺空匕首,紧紧蹙起眉头,这女人到底喝醉了没有? 虞蒸蒸仰头倒了一口桃花酿,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朝里走去:“人呢?谁找我啊?” 眼前出现了一张落下帷帐床榻,榻上似乎还躺着光膀子男人,她脚步顿了顿,嘴角微微湿润起来。 虞蒸蒸擦了擦口水:“你,你是牛郎吗?” 容上听到那含糊不清嗓音,便知道来人是谁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出去……” 话未说完,他想起通话时她红扑扑脸色,又改变了主意:“进来。” 让她现在出去,估计出不去就要被安宁砍死。 不知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这副德行,连跑都跑不掉,真是没用。 她被绕晕了,他刚让她出去,又说让她进来,那他到底是想让她出去还是进来? 虞蒸蒸傻笑两声,举起手中酒壶:“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坐上来自己动?” 容上:“……” 眼看着站在她身后安宁高高举起匕首,容上手指微屈,用指尖捻住一颗佛珠,夹在指缝中用力向外抛去。 这特制软骨散对他管用,但没太大用。 方才他还动弹不得,此刻却只是浑身酸麻无力,再过一会儿,他便能恢复如初。 他四肢沉重,掷佛珠力度轻了些,只将匕首打了下去,却并未射穿安宁手腕。 安宁虽然是傀儡,却能像活人似感受到疼痛,她忍住手腕传来钝痛,在匕首下坠那一瞬间,反应迅速伸手去接。 虞蒸蒸听到身后有动静,下意识转过身去,微屈胳膊肘将匕首碰歪了两寸,直直朝着安宁双脚上坠去。 这匕首削铁如泥,落在安宁赤着脚面上,黏稠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溢出,将地板缝隙都浸湿了。 高级傀儡因为长期浸泡在药水之中,皮肤疼痛感会比活人更加敏锐。 安宁痛五官扭曲,龇牙咧嘴,哪里还有刚刚温柔可人模样。 听到阵阵吸气声,虞蒸蒸才后知后觉看到自己面前有个女子。 安宁脚底流出一道蜿蜒小血泊,她关怀扶住安宁:“妹子,你是不是要生了?怎么流着么多血?别激动,快躺下,我给你接生!” 安宁想要甩开她手,可她手掌像是铁钳一样,怎么用力都甩不开。 虞蒸蒸见她不配合,只能苦口婆心劝慰道:“生孩子是大事,可不是儿戏,你得岔开腿让孩子有足够空间出来,不然会把孩子憋死。” 说着,她伸手朝着安宁脚上握去,用两根手指头扒拉开安宁脚趾:“妹子,快用力!孩子脑袋已经出来了!” 安宁:“……”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与主人提前定好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她咬了咬牙,强忍住脚下传来阵痛,伸手掐住了虞蒸蒸脖子。 虞蒸蒸被掐发出了鸡叫声,像是公鸡打鸣似,一阵又一阵‘喔喔’个没完。 安宁怕她叫声引来别人,只好腾出一只手捂住她嘴,另一只手则去拔脚面上匕首。 匕首一拔,脚面上刚刚血液凝固伤口,又哗哗流出汩汩鲜血来。 虞蒸蒸是个善良人,她没有跟安宁计较刚才掐她脖子事情,见安宁脚面上流血,她本着救人要紧原则,从安宁手中夺过匕首,又按照原位将匕首插了回去。 只听一声闷哼,晶莹泪水从安宁光洁脸颊上缓缓落下,她手掌蜷缩成了鸡爪子模样,疼痛使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虞蒸蒸学着安宁样子,将刚才扣脚趾手捂在了安宁嘴巴上。 她指了指榻上赤着胸膛人:“嘘!小点声,别人也要生孩子呢!” 容上:“……” 不知是疼,还是被憋,安宁一口气没顺上来,直接晕厥了过去。 容上试着抬了抬手臂,不疾不徐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苍白面色,此刻布满了不自然红晕。 心跳声在寂静屋子里显得那样突兀,滚烫血液像是烧开沸水,有一股莫名火气被顶了上来。 是安宁下忘情香生效了。 每逢雨夜,他就会发烧,可那种滚烫,和此刻焚身灼烧感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身体有自我防御机制,像是软骨散这种含毒性药,都会在他血液中溶化分解,最终消失无影无踪。 但像忘情香这种没有毒性药,他就只能靠自己硬扛过去了。 容上并不在意,他可以用神力抑制忘情香,不过就是再添些折磨罢了,这算不了什么。 只是忘情香副作用是短暂性失忆,这就有些麻烦了。 他拢上衣袍,准备拧掉安宁脑袋,免得待会将这事给忘了,徒留个祸害。 容上还未下榻,便听到屋外传来错乱脚步声。 听这声音,来人似乎还不少。 不知是方才她们俩菜鸡互啄时,弄出声响太大引来了他们,还是安宁和同伙提前约定好时间,到了时辰就引来向逢他们。 他听到向逢焦急嗓音,刚想了结安宁,窗棂外便蓦地打了一个闪。 轰鸣雷声由远至近,那脚步声也即将临至屋外,容上怔愣一瞬,拎起虞蒸蒸后衣领子,抓着她从窗户向外跃去。 在他平稳落地后,他望着手里头跟小鸡崽子一样虞蒸蒸,不由生出几分懊悔之色。 外面打雷了,他拎她出来做什么? 她在那屋里又不会死,顶多是安宁醒过来,往她身上泼点脏水,让她被众人误会而已。 容上没来得及思考清楚,三层房间里有人将脑袋探出了窗外,他拎着她躲藏进了二层装杂物房间里。 听着屋外雷鸣声不断,他放下虞蒸蒸衣领,动作缓慢坐在了地上,后背轻倚着木箱,呼吸略显错乱急促。 他来人界前特意监测过未来几日气候,并未有雷雨天迹象。 不论龙族布雨,还是雷公电母施雷,都是需要天帝谕旨,就算龙族之人可以背着天帝布雨,雷公电母却不敢私自降雷。 这雨下突兀,雷更是来诡异。 虞蒸蒸手腕上通信镯亮了,他怔愣片刻,将指尖覆在红光上,接通了来信。 他记得他将通信镯里所有人都清空了,只留了他一个。 所以跟她通信这个人,应该是谁呢? 容上避开了红光可视范围,淡淡柔光投影在她头顶,一张男人脸赫然映了出来。 他们所处杂物间没有烛火,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打进来,能让七太子判断出她大概轮廓。 七太子有些恼怒:“虞蒸蒸!我好不容易才说动了雷公电母,他们顶着被责罚风险施了雷,你却在这里呼呼睡大觉?” 虞蒸蒸本来迷迷瞪瞪抱着膝盖睡着了,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她迷惘抬起头,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七太子见她嘴角淌着晶莹口水,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玉壶,顿时气脸都绿了:“让你给那老贼下药,你到底下了没有?是你说雷雨天,他神力会减弱,你不会是在骗我?” 虞蒸蒸咂了咂嘴,又阖上了双眸,显然是将他话当做了耳旁风,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去。 七太子五官扭曲了:“我与他杀父之仇,你竟然一点都不当一回事?!你看我还给不给你解药,你就等着变成死鱼!” 说罢,他便怒冲冲切断了通话。 容上黑漆漆眸子,凝视着趴在他腿上咂嘴虞蒸蒸。 能说服动雷公电母私自降雷,又与他有杀父之仇,这人应是南海龙王子嗣无疑了。 他轻嗤一声,唇边泛起薄凉笑意。 她将那夜他说过话,都告诉了这个人。 他就说她这两日怎地这般殷勤,原来是为了给他下药。 好一个虞蒸蒸。 神力被缓缓从体内抽空,容上无力抬起手臂,纤密睫毛空隙中,凝结出点点细碎冰霜。 体内被烈火焚烧蚀骨,皮肤外却结出一层薄霜,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骨头,似寒冰凛冽一刀刀生剜着他血肉。 眼前事物逐渐扭曲,可容上执着伸出手去,冰冷大掌覆在了她纤细脖颈上。 她没有化为灰烬。 他怔怔凝望着自己手掌,半晌才迟钝想起来,他神力刚刚被抽空了。 没有活物能承受神恩泽,原来这前提是他得有神力。 许是感觉到了覆在后颈上冰凉物什,虞蒸蒸缓缓睁开双眼,将他手掌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她掌心滚热,连带着令他冰寒刺骨手掌,也微微沾上了些温度。 每逢雷雨时,他都会神力尽失。 每每这时候,他便会找个无人地方,独自挨过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没有神力之时,可以碰触到活物。 更不知道,原来女子手心,也可以这般温软娇嫩。 容上轻轻捏了捏她小手,她眸光朦胧看向他,眼眶中隐隐泛着水光:“你,你是谁?” 他没力气说话,只能看着她。 乌云密布天空劈下闪电,道道银蓝色细光犹如树干抽出枝芽,细密分布在阴沉空中。 那轰鸣声太响亮,她下意识往他身上靠了靠,将脑袋窝在了他怀里:“你是牛郎吗?”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牛郎’这个字眼,他是知道牛郎,牛郎和织女每年都在鹊桥相见,他还撞见过两人约会。 可她为什么要喊他牛郎? 是因为……她想做织女? 容上没有太多力气回应她,只在嗓间轻轻哼了一声:“嗯。” 虞蒸蒸笑了,她抬起手里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嫖男人我还是第一次,你一晚上多少钱?” 容上:“……” 她见他不语,不依不饶问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虞蒸蒸低声喃喃:“没想到你长得一般,自尊心还挺强。” 容上将这个字在齿间反复咀嚼:“嫖?” 他嗓音中带着一丝冷傲,她立马明白了他意思:“若你不喜欢被嫖,我睡完你不给钱,这就不算是嫖了?” 容上:“……” 若非他失去神力,若非他全身无力,他发誓他一定会拧断她脖子。 许是那忘情香副作用生效了,他头脑开始浑噩,方才记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安宁,安宁,不能忘记…… 他攥紧她手,嗓音断断续续:“安宁,是傀儡,记住,她是傀儡。” 虞蒸蒸听得不真切,她将小脸凑到他唇边:“你说什么?” 容上无奈,只得耐着性子重复道:“千万……”要记住。 后面话还未说完,她便仰着脑袋,轻轻覆上了他薄唇。 温软触感,冰冰凉凉。 像是桃子奶糕味道,绵软细腻,回味无穷。 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他久久不能回神,方才那一幕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薄唇依旧沾染着不属于他温度,灼人血液似乎更加沸腾滚烫,他呼吸紊乱无序,苍白面颊上浮现出一抹浅红。 容上问道:“为什么亲我。” 他甚至连自称都忘了,只想急着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皎洁月光洒在她头顶,为她镀上一层温柔光晕,她眼神无辜:“是你说,亲我。” 容上:“……” 他想说是千万要记住安宁是傀儡。 只说出‘千万’两字,她便吻了上来。 他很讨厌旁人触碰他,哪怕只是碰到他衣角,他胃里都会翻滚半天。 这都要归功于他父亲,那个令人作呕东皇三太子。 为了救活小妾腹中子嗣,三太子到处搜罗龙脊髓,为了得到龙脊髓,甚至不惜将神女这个明媒正娶妻子,辗转送到了其他男人榻上。 从弱冠之年幼龙,到大腹便便秃头中年,甚至还有耋耄之年白发老翁。 她曾是触不可及水中胧月,更是高不可攀天道之女,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容貌倾城神女。 他亲眼看着自己母亲,如何像是妓子一般,卑躬屈膝伺候那些男人。 为了留住三太子心,她骄傲,她尊严,连带着最后一丝为人母责任心,都被践踏到泥土里,卑贱到不值一提。 直到小妾即将临盆,三太子得知东皇祭祀手中有珍贵龙脊髓,可以帮助小妾顺利产下子嗣。 东皇祭祀是个男女通吃双性人,对于已经脏透了神女,祭祀不屑一顾。 三太子想要讨好祭祀,就将他关在铁笼里,连夜送给了祭祀。 祭祀触遍了每一寸皮肤,像是一条阴冷蜈蚣在身上爬,他拼死挣扎抵抗,祭祀就用刀子在他背后划上一刀。 他脊背伤痕累累,祭祀作法将恶鬼之咒埋于伤口下,每到阴雨之时,伤口就会传来灼人焚烧感,像是要将他撕扯成两半。 只有用龙脊髓才能缓解痛楚,祭祀想让他成为一个奴隶,像神女一样听话奴隶。 但他没有,他杀了祭祀。 代价就是龙筋被抽走,龙鳞被剜掉。 属于他一切,都被拿去安在了小妾子嗣身上。 这段不愉快童年阴影在眼前闪过,容上眼眸低垂。 他轻抚微凉薄唇,似乎是在回味方才温软甘甜。 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大脑似乎持续放空了一段时间,耳边隐约响起阵阵嗡鸣声,有什么模糊记忆正在被抽离。 他知道指望不上虞蒸蒸,只好试图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地板上写下‘傀儡’二字。 但他此刻甚至连咬破手指力气都没有,咬了两三次,牙齿也没刮破指尖。 傀儡主人就是他寻找了千年人,他一定要找到他。 他把手指塞到了她虎牙下,她迷迷瞪瞪看着他,满脸迷茫。 容上声线低哑,嗓音带着两分虚浮:“咬。” 虞蒸蒸呆滞了一会儿,温软唇瓣含住了指尖。 他脊背一僵,抬起手臂蓦地轻颤了两下,厚重呼吸声在寂静雨夜里,显得那般突兀。 她还是咬破了手指,只不过是锋利虎牙不经意间刮破了指腹,将手指划出一小道血口。 他心不在焉垂下手臂,沾着那少可怜鲜血,在地板上划下一个‘傀’字。 终究是支撑不下去了,就连这一个字也没写完,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唇边低声自语:“傀,傀儡……” 容上昏迷了过去,虞蒸蒸蹙着眉头,齿间重复了两遍他刚刚说字眼:“傀儡……傀儡?” 不知何时,雷声停了下来。 江河边泛起波光粼粼,风卷着泥土清香,温柔缱绻抚过面颊,她依偎在他怀里,齿间似乎还余留着一丝铁锈血腥味。 她砸了砸嘴,寻找了一个舒服姿势,酣睡了过去。 当清晨一缕细碎金芒透过窗棂打在脸上,容上眉头微蹙,缓缓睁开了双眸。 身前沉重物什,压得他呼吸都困难,湿润触感浸透了他亵衣,强烈引起了他不适。 容上拧紧眉头,看着窝在自己身前,一身酒气还嘴角流着哈喇子女子,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他摸了摸自己亵衣和亵裤,没什么表情脸上结出一层冰霜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又为什么会躺在他身上? 他衣袍去哪了? 她对他做了什么? 容上心中冒出一个接一个疑问,被推倒虞蒸蒸哼唧了两声,慢慢悠悠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那张冷冰冰臭脸,她想了想,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一定是她醒来方式不对。 再次睁开眼,那尊阎王爷并未消失,不光没消失,反而还环起双臂,神色阴鸷盯着她。 虞蒸蒸真想鼓起勇气问他一句‘你瞅啥’,可声带还未发出声来,她指甲盖大小勇气就用完了。 他身上只着了亵衣亵裤,外袍不翼而飞,白色亵衣也被她□□满是褶皱,以及透明放亮口水。 他骨骼分明手指,轻叩在亵衣衿带上,不适向外扯了扯。 正想将沾满口水亵衣褪下来,一抬眼便瞥见了正盯着他胸膛目不转睛虞蒸蒸。 容上轻嗤一声,收回了解衣带手指。 便宜谁,都不能便宜了她。 见一个爱一个,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下过雨江面,显得尤为碧澈,微凉清风吹进窗棂,他望着窗外湿漉漉甲板,隐约回想起昨夜又下雨了。 他让她来给自己涂药,后面事情就记不起来了。 难道昨晚打雷了? 只是下雨话,他怎会无缘无故丢失一段记忆? 他站起身来,刚要迈步离去,眸光却不经意间扫到脚下红色血迹。 容上眯起长眸,凝视着地板上血。 这看起来好像是个什么字? 他仔细打量着地板,可半晌也只能看出一个模糊不清“亻”字,后面想要写什么,根本无从猜起。 唯一能确定,便是地板上那血字,是用他血写出来。 虞蒸蒸十分煎熬,他不走,她也不敢离开这里。 明明他都迈步准备离开了,怎么又停在那里了? 容上轻启薄唇,声线中带着一丝冷淡:“过来。” 虞蒸蒸听到他近乎命令口吻,脸色有些不大好。 宿醉令她脑袋浑浑噩噩,小腹胀痛酸楚也阵阵发作,若不是她面前男人是鬼王,她定然要将月事带扯出来糊在他脸上。 她想要宁折不屈挺直腰板,可他只是轻描淡写轻瞥了她一眼,她缩着脑袋听话走了过去。 他指着地板上血字:“你觉得,这个字是什么?” 左边一个单人旁,右边像是鬼上半部分,她只瞄了一眼,便痛快道:“‘傻’字。” 容上:“?” 她见他不语,态度中肯继续分析道:“或许昨夜下雨,在良辰美景下,您突发奇想,想对自己进行自我解剖,于是就写下了这个‘傻’字。” 容上:“……” 他眸光温柔:“你喜欢怎么死?” 虞蒸蒸瑟缩了一下:“我喜欢长生不死。” 容上瞥了她一眼,弯下腰将带血字那一块地板扣了下来,从窗户翻身跃出。 她见他走了,总算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吐出去,她便又发现一个致命问题。 这杂物间房门是锁着,窗户外头到甲板有两层楼高距离,她要是敢和他一样潇洒翻身离去,大概会摔个粉碎性骨折。 虞蒸蒸想喊住他,可他一出去就消失了,连个余影都寻摸不到。 她扒拉着窗户,对着外头呼救:“来人呀!救命啊——” 不知嚎了多长时间,总算有人听见她叫喊声,将她从杂物间里救了出来。 虞蒸蒸找到大部队时,他们看她脸色都多多少少有点诡异。 虞江江意有所指道:“姐姐可算回来了,我们寻了一夜都没找到姐姐,可将我们急坏了。” 子瑜嗤笑一声:“安宁姑娘一受伤,虞姑娘就没影了,真是好巧啊。” 子倩也附和道:“可不是么?不知道还以为虞姑娘畏罪潜逃了呢。” 虞蒸蒸不知道她们又组团阴阳怪气什么,她昨晚上都没见过安宁,安宁受伤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懒得搭理她们,山水却不愿意了:“蒸蒸姑娘与安宁姑娘无冤无仇,怎么会用匕首刺伤安宁姑娘脚?” “再说了,若是她们有仇,那把匕首就该插在安宁姑娘心脏上,而不是往脚面上捅。” 虞蒸蒸这才注意到站在向逢身后山水,也不知山水用了什么法子,不过短短两日,竟比之前瘦了整整一圈。 脸蛋少了婴儿肥,头顶双螺髻换成了飞仙髻,就连山水一向爱穿杏色衣裙,也变成了缎素雪绢裙。 褪去了稚嫩外表,山水出落亭亭玉立,与之前却是大相径庭,仿佛变了个人似。 山水话音落下,萧玉清便点头应和:“安宁姑娘还未醒来,此时妄下定论为时过早。” 他扫了一眼子瑜子倩,温声道:“我相信虞姑娘,此事定然与虞姑娘无关。” 一句‘我相信虞姑娘’,安抚了虞蒸蒸燥乱心。 向逢被他们吵得心烦,安宁被找到时候,倒在血泊里,身上衣衫不整,像是被人强迫了似。 可那房间是王上,屋子里甚至还有王上外袍,他想不通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王上一起失踪是虞蒸蒸,他找了一夜,几乎翻遍了每间客房,但就是没在船上找到他们。 向逢长吸一口气:“你昨晚去了哪里?” 虞蒸蒸听出他话音里质问,有些不快道:“我又没逃走,向护法管未免太宽了,难道我去哪里都要和你报备一声吗?” 向逢被她更语塞,萧玉清见他们个个脾气暴躁,只好在中间出言和解:“虞姑娘别急,向护法只是太过担忧安宁姑娘,才会语气生硬了些。” 虞蒸蒸见他给她台阶下,声音总算缓和了些:“我昨晚喝多了,醒来就在杂货间里,刚被人救出来。” 她省略掉有关鬼王那一段,以免他们又胡思乱想,以为他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情。 萧玉清点头:“昨晚虞姑娘确喝了不少桃花酿,这酒酿适口甘美,却容易喝醉。” 问到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头绪来。 若她真是喝断片了,记不起来倒也说得过去。 船已靠岸,但安宁迟迟不醒,众人无法,只能让向逢先将安宁扛了回去。 对于这次考核,他们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昨晚他们竭尽全力撮合南宫天霸和王妃,但南宫天霸却总是给王妃难堪,几次险些惹哭王妃。 最后王妃不愿再继续挽回,抱着几坛子好酒回屋,自己一人喝闷酒去了。 考核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天,可就算再给他们一年,他们也刚不过南宫天霸这个混凝土钢筋直男。 就连向逢都放弃挣扎了,他准备直接拎着南宫天霸去威胁燕王,若是燕王不交出传家宝,他便直接把他们都杀了,而后将燕王府翻个底朝天。 掘土三尺,他就不信找不到那封信。 众人都心事重重,只有虞蒸蒸心情还算不错。 她发现她买母鸡下蛋了,又圆又大,蛋壳外锃光瓦亮,十分稀奇。 正好虞蒸蒸有点饿了,她揉了揉母鸡脑袋,从鸡屁股底下掏出了鸡蛋,扔进王府小厨房里煮了起来。 她趁着煮鸡蛋功夫,又将挂在墙上牛鞭取下,剁成了长方形小块,冷水下锅烧了一大锅牛鞭汤。 这么好牛鞭,毕竟是鬼王一番心意,扔了怪可惜 第26章 二十六个女配 屋子里寂静了一瞬,虞蒸蒸僵硬着身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脸色直发绿。 方才屋里说话时,又是‘时间不多了’,又是‘凶险’,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偷听到了什么不得了东西。 萧玉清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那她无意间撞破了他秘密谈话,他会不会激动之下选择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虞蒸蒸小腿一软,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萧玉清从屏风后绕出,他削瘦手腕上戴着通信镯,镯子上闪烁着淡淡莹光。 一个手里掂着长剑男人映在空中,他手指掐在毒蛇七寸上,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嘴里还在念叨着:“师兄,这里是它软肋吗?我好怕它咬我啊……” 萧玉清无奈道:“你若是怕蛇,就不要拿它炼丹了。这蛇凶猛阴毒,万一被咬伤了,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你。” 男人神情坚决:“不行!师父说我没天赋,炼不出好丹药,便是再凶险,我也要让师父对我刮目相看。” 说罢,男人那边就单方面切断了通信。 萧玉清推门走出来,眸中带着温润笑意:“方才在和师弟通信,虞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一幕显然和虞蒸蒸想象中不太一样,原来他是在和师弟说话,什么凶险和软肋,都是指他师弟手里毒蛇。 她抬头瞄了他一眼,原本左右乱颤小腿肚子停住抖动,苍白小脸浮上一抹不自然红晕。 萧玉清刚沐浴完,身上只着白色单衣,垂下衣襟懒懒敞开,露出了结实平坦胸膛。 披散在肩后墨发湿漉漉,一绺绺被打湿发梢向下缓缓滴水,冷白皮肤像是精心雕琢璞玉,隐隐透出一丝禁欲味道。 见她红着脸不语,萧玉清微微一怔,顺着她视线看向自己半敞胸膛。 他骨骼分明手掌轻抬,将懒散垂下衣襟拢上,带着歉意道:“没想到虞姑娘会来这院子,是在下失礼了。” 虞蒸蒸连忙摆手:“是我唐突了,我想起安宁姑娘因为我煮汤,弄脏了萧大哥衣裳,所以才想过来看看。” 萧玉清唇边含笑:“没事,换件衣裳就好了。” 话说到这里,两人便大眼瞪起了小眼,有些相对无言。 许是感觉气氛冷下来,萧玉清看着她手里抱着瓷盆,温笑着开口:“这是虞姑娘煮补汤?” 虞蒸蒸点点头:“第一次下厨,味道可能不太好。” 她说谎了,这是她穿书后做饭第七个年头。 她知道自己煮饭难吃,可当她鼓起勇气给大师兄送去食盒,大师兄却次次光盘,这一度让她误以为自己厨艺得到了质飞跃。 直到她恢复记忆,在大师兄住处发现了一条黑狗,还有黑狗身旁那熟悉食盒。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给一条狗做了七年饭。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绝对不会在萧玉清面前承认自己做饭难吃。 萧玉清唇边笑意不减:“我能尝尝这汤吗?” 虞蒸蒸脸色一白,僵直了后背,眸光中充满了拒绝:“若是萧大哥想尝我手艺,待到晚上我重新给你做几道菜。” 萧玉清一愣,向前伸了伸手:“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我喝这个就行……” 他话还未说完,院子外便走进了一个匆匆人影,那一身湛蓝色缎袍,一看便知道是七太子。 七太子风风火火走来,看到她手里端着汤水,嗓音干哑:“这玩意能喝吗?” 虞蒸蒸一听这话就来气,她翻了个白眼:“废话,当然能喝。” 七太子从她手里夺走瓷盆,仰头咕咚咕咚将盆里牛鞭汤干了下去。 他喝到一半才察觉到味道不对,连忙将嘴里没咽下去牛鞭汤吐了出去:“呕——” 七太子一边呕吐,一边咒骂:“这是谁做汤?里头掺屎了吗?” 萧玉清伸出去跃跃欲试手指,往回缩了缩。 虞蒸蒸:“……” 七太子刚从南海回来,昨夜和她通过话后,他就离开了天庭,一回南海就被她母妃责罚了一顿。 母妃骂他不自量力,还说他跑去找鬼王报仇,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上赶着去送人头。 她将他关进了地牢里,另外又派了几万虾兵蟹将看守着他,说要让他闭门思过十年,待到他知道错了,再让人将他从地牢中放出来。 虽然雷公电母私自降雷之事,暂且还未被天帝察觉,但往后他若是想求雷公电母帮这种忙,他们是万万不能再答应了。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此刻看见虞蒸蒸这个女人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七太子将虞蒸蒸拽出了院子,他咬牙切齿道:“你昨晚干好事,我算是记住了!” 虞蒸蒸一脸疑惑:“我昨晚喝醉了,什么都没干啊。” 七太子见她神色无辜,怒火溢出眼眸:“我让你给他下药,你却跑去喝酒?我好不容易说服雷公电母降雷,全让你搞砸了!” 他懒得再跟她废话,脚下升起腾云,抛下句狠话:“我不杀你,若是那老贼百日内不死,那你就直接等死好了!” 说罢,七太子便挥着衣袖踏着云跑了。 他得先出去避避风头,免得被他母妃再找到捉回去。 虞蒸蒸望着七太子背影,面容略显惆怅。 她酒量实在太差,杯酒下肚,就已经醉不省人事了。 酒后发生事情,她都记不清楚了,只是脑海里隐约会闪出一两个模糊不清片段。 幸好她那日多了个心眼,将解药留了底子,就算七太子不管她,她也可以找医修试着配置解药。 还有九十多天,暂且还不用太着急。 待到虞蒸蒸回到女眷住院子里,却发现山水满脸喜色,她好奇问道:“山水姑娘有什么喜事?” 山水开心道:“刚刚燕王将传家宝送来,我们今日便可以启程回归墟山了。” 虞蒸蒸一愣:“传家宝?” 山水点头:“昨晚三更时,南宫天霸在船边饮酒赏月,一不小心掉进了江河里,正巧王妃出来吹风,顺手把他救了。” 她目瞪口呆:“就只是这样?” 那他被俘获未免太轻易了些,这完全不符合他霸总人设。 山水咧了咧嘴:“当然不是。王妃带他回房间沐浴更衣,两人春风一度,今早清晨王妃留下一张和离书就跑了,南宫天霸四处张贴告示,想要找到王妃呢。” 虞蒸蒸嘴角抽了抽,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不出意外话,王妃会怀上身孕,多年后南宫天霸无意间邂逅王妃,发现王妃身边多了一对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天才高智商双胞胎。 典型女频古早文套路,文名她都想好了,就叫《纨绔王爷:倾世王妃带球跑》。 虞蒸蒸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她现在已经放弃挣扎了。 且不说脚腕上有根破链子拴住她,她走到哪里都是水深火热,如今她还中着毒,就算藏匿在人界,也就是等死罢了。 反正在哪里都是死,回归墟山还相对安全些。 山水想了想:“师父在等王上,等师父把传家宝交给王上就走。” 听山水提起鬼王,虞蒸蒸就有些纳闷。 他整日神出鬼没,也不知到底神神秘秘在干些什么。 向逢还在安宁房间里,虞蒸蒸和山水进去时,他正在给安宁换药。 山水走上前去:“师父昨日说要和萧公子商议,送安宁姑娘去青城山之事,我现在去叫萧公子过来……”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向逢打断了:“不必了,她也跟我们一同回去。” 山水愣住,轻咬唇瓣:“为什么?” 向逢没说话,他低垂眼眸,凝望着安宁耳后。 她耳垂后面,有一颗鲜红欲滴小痣,和雪惜耳朵上红痣一模一样。 不是没有人冒充过雪惜,可她们伪装细节太不走心,即便他想假装看不出,也十分困难。 她们装不像雪惜,因为她们从未见过雪惜,更不知道雪惜身上哪里有疤痕,哪里有胎记。 安宁是长得最像雪惜女子,她一颦一笑都有雪惜影子。 他之所以能对安宁保持理智,就是因为知道雪惜已经死了。 可他刚刚给安宁上药时候,安宁一垂首,他就看到了那颗红痣,那颗属于雪惜红痣。 他询问了安宁身世,但安宁说她几年前生了场大病,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如果她真是雪惜…… 向逢抬起眼眸,声线中带些强硬:“没有为什么。” 山水噤声了。 她有些委屈,还觉得今日师父有点凶。 以前他从来没这样凶过她。 虞蒸蒸实在看不惯向逢作为,可她只是个局外人,对于山水和向逢之间事情,她可以打抱不平,却插不了手。 正当她斟酌该如何开口帮山水说话时,一道白色身影从屋外不疾不徐走了进来。 容上轻瞥了一眼虞蒸蒸,而后将眸光落在了向逢身上:“东西呢?” 向逢站起身,将泛黄信封双手递给他:“燕王道这便是传家宝。” 容上懒懒掀起眼皮,微抬骨骼分明手掌,漫不经心眸光越过向逢,瞥向了安宁身上。 他眯起长眸,殷红如血薄唇微扬:“脚怎么了?” 安宁一愣,垂在榻上手臂轻颤两下,怯生生朝着向逢背后躲去。 向逢似乎是瞧出了她在害怕,往前了一步,遮挡住他探究眸光:“昨晚不小心伤到了。” 他心中忍不住开始怀疑。 安宁之前还未对王上表现出恐惧,可今日看到王上却瑟瑟发抖,这到底是为什么? 昨夜王上去了哪里,那落在房间榻下白色衣袍又是怎么回事? 容上轻嗤一声,带着薄茧指尖,轻轻转动大拇指上玉扳指。 他有这么可怕吗? 他又不会吃人,她在害怕什么? 容上没再理会安宁,他拆开信封,将信封里泛黄白纸扯了出来。 一千年前他在东海大开杀戒,几乎屠尽东皇龙族后代子嗣。 而他最想杀三太子,早在他赶到龙宫之前,就已经惨死在了床榻上。 他不知道是谁杀了三太子,也并不在意此事,反正他杀了那么多人,旁人自然而然会将这条命算在他头上。 从东海活着逃走只有三太子乳母,以及三太子视若珍宝妻儿。 乳母不知将那对母子藏在了哪里,他找了那对母子一千多年,但却始终无果。 唯一知道他们藏身之处乳母,也在十几年前被人杀害,他找到乳母孩子,那个名叫‘容土’少年。 少年对乳母所做之事一无所知,还执拗认为乳母是被他所杀,非要到蓬莱山修行,梦想着有一天找他报仇。 于是他秉承着不给自己留祸害理念,愉快出手把少年杀了,顺带顶替少年前去蓬莱山报道。 他相信一定是乳母对少年说过什么,不然少年为何执意要去蓬莱山? 不过许是他多心了,在蓬莱山潜伏了十年,他也没找到一点头绪。 就在前段时间,下属送来信报,在燕王府中找到了那对母子曾经生活过痕迹。 这封信是燕王老祖宗写,燕王祖宗曾收留过母子二人,逝世前将他们送离人界。 许是想给他们留个后路,便给自己后代写了封信,希望如果他们重回人界,后代们可以善待他们母子。 容上一目三行,扫了一遍信纸,信里除了长篇大论叮嘱后代善待他们,还在信件结尾处提到了修仙界两个地方。 蓬莱山和青城山。 他重头又细细读了一遍,才将信纸叠好收了起来。 容上若有所思道:“回归墟山。” 向逢应了一声,嘱咐山水去叫众人收拾自己东西。 容上转身要走,虞蒸蒸快步追了上去。 她殷勤笑着,带着一丝试探:“您看我脚上链子?” 他侧过头,殷红薄唇衬他皮肤冷白,他似笑非笑看着她:“很好看。” 虞蒸蒸:“……” “不是。”她垂在身侧手臂微微绷紧,轻咬住唇瓣,鼓起勇气问道:“都要回去了,我也不会逃跑,这个链子可以摘下来了吗?” 她葱白手指叩住掌心,许是因为紧张,整张小脸都埋进了阴影中,长而微卷睫毛轻轻发颤,死咬住樱唇上泛起淡淡光泽,看起来像是一只温顺乖巧猫儿。 他歪着脑袋,嘴角噙着浅笑:“可以。” 虞蒸蒸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蓦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他:“真可以吗?” 容上微微颔首:“你可以把脚剁下来。” 虞蒸蒸:“……” 她清醒过来,在心中暗骂一句狗东西。 果然想摘掉这狗链子,是休想指望上他了。 就在两人说话功夫,一只漆黑乌鸦从屋子外飞来,落在了向逢手臂上。 向逢从乌鸦脚上取下信件,粗略扫了几眼信纸,态度恭敬将信纸交给容上:“不知是谁传出了谣言,道是您如今身负重伤,煽动六界来抢您元神。” 用神族后裔元神炼制丹药,服药后可长生不死、容颜不改,最关键是修为会突飞猛涨,这一颗元神顶得上潜心修炼上百万年。 当初因为神女愚昧,将这神族辛密透露给了三太子,三太子引诱神女说出神族弱点软肋,而后将此消息卖给了魔修们。 魔修们为了得到神族元神,窜通三太子密谋了一场屠戮,利用三太子和神女亲密关系,轻而易举将神族颠覆。 自打神女殒身后,容上就成了世间最后一个神。 不知有多少魔修打过他主意,但容上并非善类,他性情阴鸷嗜血,神力强不可催,没等魔修追上门来,他就直捣魔修老巢,凭一己之力屠杀几万魔修。 侥幸活命魔修们对容上恨之入骨,可他们不敢来报仇,只能隐忍着韬光养晦。 如今听闻容上身负重伤,怕是要蠢蠢欲动,派人来刺杀试探才是。 向逢望着容上眸光中,隐隐有几分不易察觉试探。 想杀鬼王人,遍布六界。 这负伤消息若并非谣言,那想杀他人便会前赴后继,犹如蝗灾般一拥而上。 所以,鬼王是真受伤了吗? 容上将向逢神色收于眸底,他轻嗤一声,嘴角在笑:“尽管来抢,孤随时恭候。” 神就是神。 即便他剩下一口气,只要神力还在,就没人能从他手底下活着走出去。 虞蒸蒸听到两人对话,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知道元神传说,还以为那仅仅是谣传,可如今看鬼王反应,似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魔修都是些丧尽天良妖邪之物,他们食人肉、饮人血,修仙界修士见到魔修都要落荒而逃,这魔修可比丧尸还要可怕百倍。 听向逢这意思,魔修是要来抢鬼王元神? 虞蒸蒸头皮发麻,小心翼翼试探道:“您不是要现在回归墟山吗?” 那就赶快走,麻溜走,千万别和他们一起回去。 容上懒懒掀起眼皮,一下便识破了她心思,他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想和孤一起走?” 不等她回答,他便继续道:“看在你这么诚心恳求份上,那就一起走罢。” 虞蒸蒸:“……”谁踏马想和你一起走?! 她想要反抗,想要挣扎,想要一个大嘴巴子扇他脸上质问他,一把年纪了为什么不能要点b脸。 可她也只是敢想了想,而后悻悻然缩到了一旁。 山水很快就将众人集齐了,听说完成了考核任务,他们看起来心情都还不错,有说有笑聊着天。 虞蒸蒸没什么可收拾,她把扔在小厨房母鸡拿了回来,这母鸡会下蛋,带回归墟山和她做个伴也不错。 一众人和燕王道别后,出了京城便御剑而行。 外面起风了,众人只得放缓了速度飞行。 带飞虞蒸蒸任务,依旧交到了山水手中,许是山水这两日都没吃饭缘故,带着她有些吃力,飞到中途就体力不支了。 本来虞蒸蒸想让山水歇一歇再走,但山水怕耽误大家,硬着拧着劲带她走。 途径沙峪谷时,安宁面色煞白,抓住向逢手臂:“向逢哥哥,我好难受。” 向逢见她脸色难看,只得让众人先落地休憩片刻。 安宁一落地就扶着山石呕吐,可吐了半天,除了些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虞蒸蒸脸色也不好看,因为起风缘故,这次比上次飞慢了许多,这样继续耽搁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归墟山。 这对于恐高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慢性折磨。 沙峪谷风要比人界更大,地上有不少小型龙卷风,卷起满地沙粒在空中肆意飞扬。 蓬莱山两个男弟子第一次来沙峪谷,瞧着两侧陡峭山岩,一阵稀奇四处观摩。 山水似乎有心事,拉着她往前走去,她猜想山水可能是不想看见安宁,便也没有说多,陪着山水就走了。 没走出多远,前面却蓦地传来厉声惨叫。 她抬起眸子,只见不远处沙地上,两个男弟子正在以诡异速度向下凹陷。 他们下陷速度快到惊人,仿佛有人藏在沙地里使劲拽他们似。 虞蒸蒸下意识向后退去,却发现自己脚也下沉到了沙地中,厚重流沙埋没了她脚腕,脚底像是藏着巨大吸盘,令她动弹不得。 山水脚下也陷了下去,沙峪谷是前往归墟山必经之路,山水不止一次从这里路过,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她不断试图挣扎,不但没有挣开束缚,还下陷更快了。 虞蒸蒸抬起手,低喝一声:“山水,别动!” 山水眼底满是恐惧,可听到她叫喊声,却听话没再挣扎,乖乖保持着原来姿势。 山水听话,那两个男弟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们本就深陷流沙,因为挣扎下陷速度越来越快,也不知脚下到底踩了什么东西,当流沙没过腰间时,脚下传来撕扯心肺钝痛感。 犹如有千百把尖利小刀,狠狠剜着他们脚心,将脚底血肉一片又一片削下,绷不住血液向外喷涌。 这并不是错觉,他们感觉到了脚下传来黏腻湿润感,周围金灿灿流沙染上了一抹殷红血色,令他们陷入崩溃边缘。 他们用力扭动着身子,拼命朝众人呼救,可等不来人救命,流沙就已经将他们脑袋吞没。 那片流沙被鲜血染红,流沙下隐约传来咯吱咯吱咀嚼声,像是什么怪物在啃噬着他们头骨。 感觉到脚下越陷越快,山水吓坏了,她带着哭腔喊道:“师父,师父——”,,网址,: 第27章 二十七个女配 山水还能开口喊师父,而虞蒸蒸处境就尴尬极了。 她不知道该叫谁来救她。 向逢就不提了,她天天挤兑向逢和安宁,他心里头不知道怎么记恨她呢。 而虞江江和子瑜子倩,都恨不得她立马陷进去死掉才好,更不要提救她了。 排除掉他们,就只剩下了两人,一个是鬼王,另一个则是萧玉清。 前者想都不用想,世人皆知鬼王无情冷血,不踹她一脚让她加速沉陷就不错了,怎能奢求他出手相救? 如今她唯一希望就是萧玉清,可这流沙危险至极,稍不注意就会搭上自己性命。 她和萧玉清非亲非故,凭什么让人家为她冒这个险? 正在她犹豫之际,向逢一众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容上不疾不徐跟在他们身后,脚步悠悠,犹如刚吃过晚膳,出来散步消食一般悠哉。 虞蒸蒸瞧见他那懒散自在神情,就恨不得把他拖过来,让他也感受一下被流沙吞噬快乐。 他悠然自得,与向逢惊慌失措,形成了鲜明对比。 山水方才喊师父是下意识本能,又或者说是一种潜意识习惯,在山水心里,向逢是她有了灵识以来,对她最好一个人。 当她陷入恐慌,自然而然就率先想到了他。 可见他不管不顾就要冲上来,山水却吓得慌忙摆手:“师父,这里有古怪,别过来……” 流沙此刻已经淹没到她们两人膝盖处,向逢面色煞白,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山水说没错,这里确有古怪。 沙峪谷原本是魔修们老巢,在魔修们将抢夺元神主意打到了鬼王身上后,此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传进了鬼王耳朵里。 而后鬼王就直捣老巢,将魔修们打伤亡惨重,差点没把魔修灭了族,幸存魔修们被迫迁离沙峪谷,这地方就成了一片废墟。 沙峪谷是从人界到归墟山必经之路,他之前去外头接活赚灵石贴补鬼宗门,经常频繁出入此地,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这流沙地原先就有,但路人若是不慎陷进去,顶多也就是流沙没过腰间,却并不会将人吞没。 向逢眸光落在了她们身后不远处血沙上,再一联想刚刚此地传来蓬莱山男弟子呼救声,便猜到那流沙上殷红鲜血是谁了。 她们周围米之内,全是流沙地,别说救山水了,他根本够不着她。 眼看着她们越陷越深,向逢蓦地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山水,你现在立刻变回原形!” 他离山水太远,附近又没有藤蔓或足够长物体可以施救,若是山水变成棺材模样,就有两米多长,再加上他赤霄剑长度,便差不多足够他将她救出来了。 想到这里,向逢稍稍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他刚缓和心情,又紧绷了起来。 山水不愿意配合他,她身子僵直着,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不想变成棺材,最起码不想在安宁面前变成棺材。 向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定在原地不动,他面上布满焦急之色,咬牙低吼道:“听话,快变回原形。” 山水垂首不语,也不回话。 虞蒸蒸察觉到了山水心思,她知道不管向逢怎么喊,山水都不会变回棺材模样。 许是受到安宁影响,山水近来变化越发明显。 之前山水从未因为自己是棺材而自卑过,甚至还一度以自己是棺材为傲,记得上次在栾殿之中,山水还很骄傲跟她说,自己睡起来很舒服。 但此刻,山水却因为棺材原形而感到自惭形秽。 沙峪谷风越来越大,吹众人都睁不开眼睛。 向逢心急如焚,她们在流沙内待时间越久,下陷速度便越快,再这样下去,她们下场就会和那两个男弟子一样,化为流沙里一滩烂血。 山水不愿变回原形,索性就自暴自弃僵持着,而虞蒸蒸却做不到像山水这么淡定,她似乎感觉到脚底传来了轻微刺痛感。 回忆起那两个男弟子被吞没前痛苦狰狞神色,虞蒸蒸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冷汗来。 容上神态慵懒倚靠在山石上,他唇边含笑,望着她们如蝼蚁般苦苦挣扎,像是在欣赏什么美景似。 他倒要看看,她要喊谁救她。 若是她诚心恳求他,他或许可以大发慈悲,出手救她一命。 虞蒸蒸唇瓣轻颤着,她眸光迟疑扫过萧玉清,以及他身旁那个悠然自若白衣男子。 她望着容上,犹豫着缓缓开口。 容上唇角笑意渐浓,他懒懒倚着山石动作微顿,身子下意识朝前了些,似乎是在等着她喊他。 虞蒸蒸:“萧大哥,救我!” 容上:“……” 萧大哥? 他眸光阴鸷,唇边笑意消失,齿间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 被点名萧玉清一怔,他抬眸朝她望去,似乎也有些意外。 很快他便敛住了眸光,将方才外泄情绪遮掩好,沉声应道:“虞姑娘不要妄动,容我想想法子。” 听到这话,容上轻嗤一声。 待萧玉清想好法子,估计她也死在流沙里了。 正在气氛僵持之时,一条丝帕不知从哪里被大风刮了过来,出现在了虞蒸蒸和山水视线之中。 紧接着,安宁从人群中冲出,追着那丝帕向前疾步跑去。 众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安宁已经冲进了流沙里。 安宁不出意料陷进了流沙之中,她眸光中满是惊慌失措,手臂却还在执着向上扬起,试图抓住漂浮在空中丝帕。 这条丝帕是主人赠给她,她很喜欢这帕子。 向逢看到这一幕,简直要崩溃了。 一个还没救出来,另一个又跑了进去,就为了一条手帕,这不是进去送命吗? 他吸了口气,将赤霄剑取了出来。 今日沙峪谷古怪至极,就像是有人提前设计好一般。 若是他御剑飞于流沙之上,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但即使如此,他也必须冒险一试。 那流沙都淹没到山水大腿了,她又不肯听话变成原形,他能想到法子,便只有这一个了。 向逢脚步沉稳踩在赤霄剑上,朝着山水方向匀速前进,相比起刚陷进去安宁,此刻山水处境更加险峻。 他几乎贴着流沙御剑飞行,每向前一寸,他身子便僵硬一分,前进十分艰难。 这米距离,犹如隔了一片无边无际江海,向逢屏住呼吸,总算能伸手够到了山水。 他朝着山水伸出绷紧手臂:“把手给我。” 山水眼眸中笼上一层水雾,轻颤着伸出手掌:“师父……” 向逢正要抓住她伸来小手,背后却传来安宁尖叫声。 安宁为了抓住丝帕,用力扭动挣扎,身体以不可言喻速度向下沉去,竟下陷比虞蒸蒸她们还快。 也就是这一眨眼功夫,流沙已然吞噬到了安宁腰间,她神色痛苦不堪:“向逢哥哥,我好疼……” 安宁周围流沙渐渐出现血色,那一抹鲜红,赫然与那两个男弟子葬身之处重叠在眼前。 向逢摊平手掌攥成了拳头,他咬牙调头,飞到安宁身旁,一把将安宁从流沙中拽了出来。 山水怔怔看着自己伸出手臂,微微张启唇瓣,轻颤了两下。 师父……不要她了? 许是见向逢无碍,萧玉清也学着向逢模样,贴行在流沙之上,缓缓朝着虞蒸蒸挪动。 虞江江怨恨看着她,她和萧玉清非亲非故,哪来脸让他舍命相救? 为什么她看上男人,虞蒸蒸就非要和她抢? 虞蒸蒸活在世上,简直就是个祸害! 被虞江江用眼神凌迟了一百遍虞蒸蒸,压根没注意到虞江江阴狠神情。 她一脸专注看着萧玉清,见他龟速前进动作,简直要泪崩了。 脚底疼痛感逐渐加重,像是有一把刀在剜她肉,她疼掉出了眼泪,鼻尖哭通红。 因为方才那一声‘萧大哥’,容上本来想让她尝些苦头,既然她觉得萧玉清能救她,那她就慢慢等着好了。 可听到她可以隐忍抽噎声,看到她哭红眼圈,容上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萧玉清怎么这么废物? 就这么两步路程,用脑袋走路都比他快。 容上轻嗤一声,果然还是要让他出马。 他慢慢悠悠往前走了两步,耳边却蓦地传来虞蒸蒸痛苦尖叫声,她身旁流沙泛起一抹血红色,许是因为流沙下掩埋怪物嗅到了血腥味,竟急不可耐加速吞噬起她身体。 前一瞬还在慢吞吞走路容上,下一瞬便出现在了虞蒸蒸身旁。 他踩在流沙上,如履平地般从容。 容上拎着她后衣领子,犹如拎小鸡崽子似,轻而易举将她从流沙中拽了出来。 她脚底被啃蚀血肉模糊,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汩汩流出,他望着那沾染着脏污血泥双脚,眸光阴鸷眯起了长眸。 容上像是扛麻袋一般,将她抱起搭在了自己肩上,他弯下腰将手臂伸进了流沙之中,手臂混着流沙搅动几下,从流沙里拖拽出一个全身乌漆嘛黑不明物体。 他知道这玩意,是魔修特产,叫什么鹰头鹫。 鹰头鹫喜欢吃人头骨,一双鸟喙无坚不摧,再坚硬物什都能被它鸟喙轻易啄碎。 这只鹰头鹫鸟喙上沾着鲜血,似乎喙中还有血肉残渣,容上眉骨微动,抬手捏碎了它鸟喙。 鹰头鹫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下一瞬便在他手中化作灰烬,从他指缝之间缓缓流逝。 这妖物最喜欢群居,他都不用看,便知道流沙下全是鹰头鹫。 容上懒得一个个揪出来,他将指缝中灰烬吹走,扛着虞蒸蒸往回走去。 途径山水身旁,他只是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继续向前走去。 她师父自己都不急,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容上还没往前迈出两步,便顿住了脚步。 虞蒸蒸揪着他衣裳,小心翼翼乞求道:“能不能把山水也救出来。” 向逢刚把安宁拖出去,正往山水这里赶,可山水已经被流沙吞没到了腰间。 虽然山水一声不吭,但山水身旁流沙血红一片,那都是从山水身上流出来血,看起来触目惊心,不知要痛成什么模样。 虞蒸蒸知道他性情冷漠,能救她已是大发慈悲,即便她跪在地上求他,他怕是也不会同意。 可她就是想试一试,山水是她在这里交到第一个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山水死去。 容上没有理会她请求,他轻嗤一声,顿住脚步继续向前走去,眸底是漠不关心疏离。 她嗓音轻颤着,用带着鼻音哭腔道:“求求你……” 他又停下了。 容上有些烦躁瞪了她一眼,果然女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哭,哭他烦死了。 他抿住薄唇,神色不愉转过身,将山水也拎了出来。 踩在剑上萧玉清微微一怔,若有所思望了一眼容上背影。 那两个男弟子都死了,救出来这三个人受了不同程度伤,最严重要数山水,那一双脚血淋淋,根本看不出原本模样。 向逢将干净衬衣撕下,想要给山水包扎,但山水往后躲了躲:“我没事。” 他以为她生气了,沉默一阵,轻声解释道:“安宁陷得太深,若是我先救出你来,她就会死在流沙中。” 向逢耐着性子:“别生师父气,好不好?” 山水点头:“我知道,我不生气。” 向逢松了口气,山水是直肠子,向来不懂弯弯绕绕事情,既然她说自己没生气,那就是真没生气。 他轻轻抓住她脚踝:“我先给你包扎一下,若是疼就忍着些,待回去之后,师父会给你买最好药丹,保证不会让你留疤。” 山水将脚腕抽走,摇了摇头:“山水是棺材,山水不疼。” 向逢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虞蒸蒸看清楚安宁脚上伤口时,忍不住气成了河豚,她甚至想一把将向逢推进流沙里喂那怪物。 狗东西,山水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碰上这样不靠谱男人。 听安宁方才惨嚎声音,她还以为安宁腿没了,结果安宁就只是脚底被刮出一道血口。 多亏了向逢及时救安宁出来,要不然那伤口就要愈合了。 虞蒸蒸强忍着脚底痛意,正要声讨向逢,一抬头却发现沙峪谷两侧断崖顶上,爬着一群密密麻麻黑色物体。 那数量之多,一眼望去,却是看不到尽头。 她微启唇瓣颤了颤,指着断崖,磕磕巴巴道:“魔,魔修……” 众人朝着她指方向看去,只见无数魔修立在山崖之上,他们脚下是剧毒赤背六眼蜘蛛,那蜘蛛层层叠叠,以极快迅猛速度从山崖爬下,朝着他们方向攻来。 放眼看去,那灰褐色山崖,却是被上万只赤背六眼蜘蛛围成了漆黑一片。 虞蒸蒸密集恐惧症犯了,这还不是最要命,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害怕这长着腿毛蜘蛛,看到这成千上万蜘蛛,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容上皱起眉头,他乃神躯,百毒不侵。 这些蜘蛛对他来说,就跟地上石头沙子没什么区别。 可它们对于身后那群人来说,却是来催命阎王爷。 只要被赤背六眼蜘蛛咬上一口,就算是大罗神仙在这,也救不回来他们性命。 其实他倒也不是很关心他们死活,但虞蒸蒸若是死了,他就又得重新找个人给他涂药。 想一想,好像还挺麻烦。 他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带着他们走。” 这话是对向逢说。 向逢领命,拦腰将山水扛起来,率着众人向后撤退。 他们是跑不过这些蜘蛛,若是想逃掉,就必须御剑离开这里。 虞蒸蒸和安宁都不会御剑飞行,除了向逢之外,如今却只有萧玉清一个男人,他自然不能一手带两个跑,只能从两人里选一个。 萧玉清左右为难,他是想带虞蒸蒸,但向逢在一旁盯着他看,让他扔下谁都不合适。 虞江江似乎差距了他难处,主动为他分担:“我带着姐姐走,萧公子带安宁姑娘就是了。” 萧玉清只犹豫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如今事态紧急,由不得他们再浪费时间。 他扛起安宁就走,其他人也先后御剑离去。 虞江江见众人都走了,便也上前一步,扶着虞蒸蒸上了她青岩剑。 虞蒸蒸不想和虞江江同乘一剑,可大家都急着逃命去了,根本没人听她说话。 如今她要想离开这里,也只能依靠虞江江了。 虞蒸蒸脚下受伤了,只能用掌心紧紧抓住虞江江手臂,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掉下去。 刚飞上山崖,魔修们便紧追了上来,虞江江带着虞蒸蒸本就吃力,再加上要躲避魔修,几次没把握好力度,险些从剑上跌下去。 见魔修紧追不舍,虞江江小腿肚子直打颤,她望着自己身边累赘,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就算掉下去没摔死,悬崖下都是赤背六眼蜘蛛,只要咬虞蒸蒸一口,她就会神不知鬼不觉死去,可能连尸体都被啃噬干净。 虞江江低声喃喃一句:“别怨我,你死了对谁都好。” 风太大了,虞蒸蒸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虞江江轻笑不语。 在躲避魔修空档,虞江江趁着虞蒸蒸还未站稳时,将手臂绕到她肩后,猛地用力一推。 虞蒸蒸被推猝不及防,失重感令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可最后她却什么也没抓住,身子直直从青岩剑上滚落下去。,,网址,: 第28章 二十八个女配 容上很不喜欢赤背六眼蜘蛛,它们饱满透亮蛛身里装满了毒液和污血,脚尖轻轻一用力,蛛身就会像是熟透樱桃似,蓦地崩裂炸开。 若是数量少便也罢了,但这次魔修们显然是下了功夫,将族中成千上万只黑漆漆赤背六眼蜘蛛都放了出来。 它们蛛身上长着六个像是眼白一样小洞,一靠近他就会朝他吐出蛛丝与毒液,那毒液是绿色黏稠液体,像是大青鼻涕一样黏人恶心。 虽然容上不怕它们,可他有洁癖。 若是它们炸开时候迸溅到了他身上,那今日前来沙峪谷魔修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此地。 密密麻麻赤背六眼蜘蛛朝他涌来,他面色不耐微微抬掌,掌心化出两簇三尺多长冰棱之霜。 容上反手握住冰棱两端,身子向前微倾蓄力,尖长冰棱透出凛凛寒光,冰刃闪烁着无尽锋芒。 他动作快到无影,只感受到一阵冰寒之气,不等赤背六眼蜘蛛靠近一寸,那冰棱便已经斩断它们蛛身,令他们尸身分离、血液四溅。 金灿灿流沙被无数蜘蛛毒液染成了森绿色,四处散落着绿色和红色混合黏稠液体,唯有他脚下干净如初,月白色衣袍依旧一尘不染。 赤背六眼蜘蛛无休无止进攻着,他得心应手斩杀着它们,神态从容淡然,仿佛自己是在剁白菜准备包饺子一样。 正杀到兴头上,原本进攻着赤背六眼蜘蛛,却蓦地停住了向前送死步伐。 沙峪谷突然狂风大作,有蜘蛛没站稳,就被狂虐大风卷起,吹它们与泥沙漫天飞舞。 容上从衣角捉下来一只赤背六眼蜘蛛,见白色衣袍被沾染上几根蛛丝,他缓缓皱起眉头,眸底满是阴霾之色。 风未停,一条缎色白练随风扬起。 流沙地上映出一道欣长身影,笑声盈盈:“老朋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容上望着来人,漫不经心眯起长眸,唇边带着懒散笑意:“衡芜仙君。” 衡芜仙君勾唇温笑:“鬼王又在拿我说笑了,我早就不是什么仙君了。” 这话却是没错。 在衡芜仙君还是天帝嫡次子之时,曾是天界盛极一时风光人物,他是天界骁勇善战守护神,受人界万贯香火、百官朝奉,在人界立神塑无数,乃是天道骄子。 这种风光无限巅峰持续了没多久,魔界之尊病重,魔界上门来抢人,天界众神仙才知晓,原来他并非天帝亲生之子,而是魔尊多年前强迫九天玄女产物。 天帝为遮家丑,将九天玄女暗中处死,又下命要将衡芜仙君挑掉全身筋脉、遭受十八层地狱刑罚后,贬入畜生道受轮回之苦。 人界神塑被推倒,受香火寺庙被砸烂。 一夜之间,衡芜仙君从云端坠入泥潭,成了天界人人喊打过街老鼠。 后来,被挑断脚筋、受尽折磨衡芜仙君逃出炼狱,从此坠入魔道,成了魔修们统领,也是如今新一任魔尊。 别看他一副人畜无害模样,他动起手来要比容上更加残忍暴虐。 若说落在容上手里是丢掉性命,那在衡芜仙君手下,便是要被他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容上望着眼前红衣男子,他一身赤红色长袍,三千青丝整齐绾进玉冠中,双眸上覆着一条白练,身后背着用布条缠绕工整手杖剑。 衡芜仙君温和道:“今日我来,是想取走你元神。” 不论,元神都是他们最重要东西,若是元神脱壳,用不了多长时间,此人便会化作一抔黄土。 衡芜仙君口气温润,像是在和容上商量什么小事似。 容上嘴角在笑,并不理会衡芜仙君挑衅,他不疾不徐寒暄道:“眼睛好些了吗?” 衡芜仙君脚筋是被天帝挑掉,失明双目却是拜容上所赐。 当初他为了治好双腿,便不自量力打起了容上元神主意,容上主动给他上了一课,顺带取走了他眼睛,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被戳到痛处衡芜仙君,依旧不温不火笑着:“眼睛是好些了。” 他并不急着取容上元神,配合着寒暄道:“多年不见,鬼王还未成家,看来鬼王眼界甚高,怕是没有女人能入鬼王眼。” 容上轻嗤一声:“女人乃身外之物,多年未见,衡芜仙君越发肤浅。” 衡芜仙君正要附和,头顶却传来刺耳尖叫声。 两人同时抬眸,却看见一个白袍女子,以一种极其诡异姿势,长发飘飘从空中快速坠落。 容上眯起长眸,隐约从那女子乌黑头顶上,看到了一小块洁白光秃头皮。 他唇边笑意凝固,下意识往那女子坠落方向挪了挪,掌心中冰棱落在流沙上,手臂蓦地一沉,便有个温热物什贴上了他胸膛。 她显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平安落地,一双手臂紧紧环在他脖颈上,小手死死叩在一起,双眸中噙着泪水,嘴里还带着哭腔喊着妈妈。 感受到脖子被温热液体浸湿,容上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衡芜仙君在笑,意有所指道:“果然是身外之物。” 鬼王没有剜掉他双目,只要眼球还在,他就是半瞎状态,带上特制白练,便可以模糊看到眼前事物。 容上没理会衡芜仙君,他垂眸轻瞥一眼怀中女子,轻飘飘道:“松手。” 虞蒸蒸身体是下来了,魂儿却还没追上,她根本听不进去他话,自顾自蜷着身子哆嗦成一团。 容上很想把她扔出去。 可地上全是赤背六眼蜘蛛,她要是飞出去,就会成为蜘蛛午餐。 他心情不好,很不好。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伸手接她,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把她扔出去。 容上抬起阴鸷眼眸,眯眼打量起衡芜仙君身后魔修们,一共也就千八百人,根本不够他发泄此刻不怎么愉快情绪。 他眸光最终落在了衡芜仙君身上:“想要元神,就过来拿。” 这些人中,也就只有衡芜仙君能跟他过上几招了。 衡芜仙君将挂在背后手杖剑取了出来。 他脚筋被挑断了,虽然用了很多方法来治,却是效果甚微,只是勉强可以行走,平日里还是需要拄着手杖。 这手杖剑刀鞘形似手杖,实则暗藏玄机,拔下刀鞘时便是杀人利刃,合在一起则可以用作手杖。 容上一手托着她臀胯,一手凝出冰棱之霜:“来。” 衡芜仙君将缠绕在手杖剑上白布条取下,笑容淡淡:“不急,等你同伴下来一起。” 容上缓缓侧过头,却见原本都御剑逃离众人,此刻被魔修们从崖上逼了回来。 除却子瑜子倩是单独御剑逃离之外,其他人手中都带着一个拖油瓶,又要躲避魔修攻击,还要在山形险峻沙峪谷加速飞行,自然跑不过熟知地形魔修们。 是以这些人中,只有子瑜和子倩逃脱成功,其他人都被魔修们逼了回来。 虞江江本来能自己逃走,但她心里惦念着萧玉清,又因为将虞蒸蒸推下青岩剑而心虚,稍不留意,便被魔修缠上了。 虽说此地危险至极,可她心情却还算愉悦,毕竟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往后就再也没人能跟她争抢男人了。 她一落地,就红着眼眶朝萧玉清扑去,神情焦灼慌乱:“萧公子,我姐姐掉下来了,从剑上掉下来了……” 虞江江酝酿出悲恸情绪,一行清泪从眼角流下:“怎么办,都怪我没抓好姐姐,我该怎么办才好?” 萧玉清放下安宁,正想说率人去找一找虞蒸蒸,一抬眼便瞧见了鬼王,以及虞江江口中从剑上摔落虞蒸蒸。 他抿住薄唇:“虞姑娘没事。” 她愣了愣,顺着他眸光望去,看到了像是八爪鱼一样缠在鬼王身上虞蒸蒸。 虞江江:“……” 魔修们逐渐逼近,犹如对待猎物一般,逐步将他们收于网中。 容上瞥了一眼向逢,薄唇轻启:“废物。” 向逢不敢顶嘴,更没什么可解释。 太阳出来了,他各方面感官都下降到了最低点,敏锐度甚至还不如筑基期修士。 山水给他打着伞,而他一边要抱着山水,还一边要回头时刻关注萧玉清动向,以防萧玉清和安宁被魔修抓住。 一心不可二用,被魔修们抓到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衡芜仙君对着向逢微笑:“许久未见,向护法还是如此……” 他顿了顿,找到一个合适形容词:“窝囊无用。” 这话颇有挑拨离间意味,向逢没有理他。 山水听见有人骂她师父,下意识反驳道:“你才是窝囊废!” 衡芜仙君听到山水声音,将覆着白练双眸往她方向侧了侧,嘴角含笑:“一千多年未见,女娃娃都长这么大了。” 一边说着,他还兴致冲冲伸出手,比划了几下山水小时候高度。 像是山水这种魂魄附体棺材精,一化成人形,便是七、八岁奶娃娃模样。 鬼王取走衡芜仙君双眼,后面烂摊子便由向逢去接手,那时候山水刚化成人形,跟在向逢后面像个小萝卜头。 她幼时唇红齿白,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还肉嘟嘟,很像是年画上福娃娃。 虽然只见过一次,衡芜仙君却记住了她。 衡芜仙君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女娃娃都该嫁人了。” 听到这话,向逢心里不太舒服。 什么嫁不嫁人,山水还是个心智未熟小孩子。 他下意识将山水摁回了怀里,一只手臂抬起来,遮挡住了衡芜仙君视线:“不劳仙君费心。” 这一声仙君,充满了讥讽之色。 容上没心情听他们叙旧,他有些不耐烦:“说完了没?” 说罢,他又垂下头瞥了一眼虞蒸蒸:“你能下去了吗?” 虞蒸蒸尴尬扯了扯嘴角。 刚才萧玉清说话时,她就回过神来了。 可是满地都是赤背六眼蜘蛛,她不敢下去,只能装作神志不清模样,继续窝在他怀里。 相比起性情不定鬼王,这密密麻麻布满沙峪谷,一只就拳头大小赤背六眼蜘蛛,更加恐怖骇人。 她小心翼翼试探道:“可以……再让我坐一会儿吗?” 容上脸色有些难看,她当他是骡子还是马,还让她再坐一会儿? 他松开手,将她放了下来:“不可以。” 虞蒸蒸看到脚边不远处大蜘蛛,发出了鬼哭狼嚎尖叫声,当场给大家来了一段霹雳舞。 赤背六眼蜘蛛长得丑陋无比,蛛身上六个小洞像是鸡眼,细密茸毛密布在蜘蛛腿上,这东西要是爬到她腿上,她大概要把自己腿都抖飞出去。 感受到众人投来异样目光,容上缓缓吐出一口气,拎着她后衣领子,将她安置在了自己背后安全地方。 “这里没蜘蛛了。”他眯起长眸,眸光阴鸷瞥了她一眼:“你要是再叫,孤就割了你舌头。” 衡芜仙君微微抬首,覆着白练双眸,望向天空高高挂起烈阳。 他低喃一声:“时辰到了。” 话音落下,他轻抬手掌,慢吞吞扬手打了个清脆响指。 得到命令魔修们,立刻动作迅速撤离了沙峪谷。 赤背六眼蜘蛛也跟随魔修脚步,从流沙地中向后撤退。 容上微蹙眉头,眸光低沉:“你想与孤单挑?” 那未免太过不自量力。 几千年前他能取走衡芜仙君双眼,今日他便能取走衡芜仙君性命。 衡芜仙君拄着手杖,向后退了几步,笑容淡淡道:“鬼王大概忘了,我曾是天界百战不殆守护神。” 他从未打过败仗,最擅长不是如何杀人,而是如何布阵。 上次是鬼王与他硬碰硬,他自然打不过鬼王。 而这一次,他提前在此埋下九宫八卦阵,从未有人能活着离开他九宫八卦阵,鬼王也不会例外。 他话音一落,容上便猜透了他心思。 可来不及了,一颗白色棋子从衡芜仙君指缝间落下,滚进了流沙之中。 无数道无形金光,从流沙中迸发而出,形成一堵堵结实而坚硬墙面,那是衡芜仙君触发了阵眼,启动了九宫八卦阵。 只要触动阵眼,阵法内人便休想再逃脱出来。 在金光完全将他们隔绝之前,容上微抬掌心,用泛着凛凛寒光冰棱狠狠刺入衡芜仙君小腿,将他从金光外挑了进来。 衡芜仙君:“……” 他拔下冰棱,鲜血汩汩流淌而出,但他却毫不在意腿上血肉模糊伤口,一心想在阵法启动前逃离此地。 容上拽住了他衣角,将他扯了回来:“你还想走?” 就是耽搁了这一瞬,金光已然完全融合,刺眼夺目光芒照他们睁不开眼,下一瞬漆黑又悄然临至,眼前沙峪谷景象正在发生变化。 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白雾,天旋地转眩晕感从太阳穴处传来,众人齐齐失去了意识。,,网址,: 第29章 二十九个女配 太阳穴处传来阵阵钝痛,虞蒸蒸睫毛轻颤,像是宿醉后头疼欲裂,令她不适缓缓睁开双眸。 她满眼迷惘看着前方。 远处山峦绵长蜿蜒,白色云海萦绕翻滚,耳畔边是蛙鸣蝉叫,近处竹林瑟瑟,泉水潺潺,远离一切市井喧嚣。 夕阳西下,桃花落英缤纷,犹如坠入桃源仙境,美失去真实感。 她身后是一排竹屋,院子里种满果蔬,枝头鸟儿叽叽喳喳,颇有些田园野趣味道。 这里不是沙峪谷,而是另一个完全陌生地方。 虞蒸蒸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僵硬转了转脖子,朝着昏倒了一地众人看去。 唯有容上和衡芜仙君是醒着,容上手中泛着寒光冰棱架在衡芜仙君脖颈上,有一丝浅红色鲜血顺着冰棱划破口子蜿蜒淌下。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对峙着。 就在他们僵持之间,昏迷几人相继醒来。 虞蒸蒸不敢上前打扰他们,她曾看过武侠小说,真正深藏不露高手们,都是用意念来过招。 别看他们表面上是在僵持着朝对方瞪眼,实则他们暗中波涛汹涌,招招都是致命之击。 众人醒来后,见虞蒸蒸一脸严肃,又看鬼王与衡芜仙君在对峙,还以为这阵中有什么古怪。 他们纷纷屏住呼吸,连眨眼都要小心翼翼。 又过了一会儿,衡芜仙君手指轻颤了两下,额头上布满薄薄汗水,仿佛体力不支模样。 容上往后退了两步,将冰棱扔在了地上。 虞蒸蒸见两人分开,连忙瘸腿上前:“你赢了?” 容上瞥了她一眼:“什么赢了?” 她耐着性子问道:“你们刚刚不是在用意念过招吗?” 容上:“没有。” 虞蒸蒸愣住:“那你们站着不动在干嘛?” 容上:“脚麻了,缓缓。” 虞蒸蒸:“……” 容上挑眉看向衡芜仙君:“你想怎么死?” 衡芜仙君不温不火笑着:“我死了,你们谁都出不去。” 说罢,他又补充道:“你虽拥有无上神力,却不懂阵法。此阵乃我所创,从未有人能活着走出这九宫八卦阵,你也不会例外。” 衡芜仙君听着像是在吹牛皮,可容上知道,他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 当年衡芜仙君一战成名,不费天界一兵一卒,单是用这九宫八卦阵,便将妖族几万妖兽困死在这阵法之中,妖兽无一生还,险些灭族。 而容上虽是神族之子,神力与生俱来,一出生就站在巅峰,可行兵布阵这档子事,他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这九宫八卦阵很出名,进了阵法之后,会进入九层幻境,稍有差池便会永远留在阵法之中,直到将人耗到灯枯油尽。 容上沉吟片刻:“孤如何信你?” 衡芜仙君温笑,不答反问:“鬼王何时惧过?” 是了,就算他骗了鬼王,鬼王也不会惧怕就是了。 容上勾唇轻笑:“若你使诈,此物便是你下场。” 说着,他掌心生出薄霜,只一瞬间,衡芜仙君手中手杖剑便被冰霜凝住,碎成了一片片断剑。 衡芜仙君:“……” 他颤颤巍巍捧起手杖剑,众人依稀从他眸中看到了闪烁泪花。 本来他脚筋被挑断,走路就不是很方便,只能依靠着这手杖剑行走。 如今手杖剑被毁,他双脚又使不上劲,连走路都成了一件十分困难事情。 众人并不同情衡芜仙君,若非是他,他们也不会进到这鬼地方来。 他们刚要走,虞江江便捂着肚子低吟出声,额头上布满豆大汗珠,脸色虚弱无力。 萧玉清关心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虞江江一脸难言之隐,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一股气体急需要释放,这是前所未有事情。 辟谷之人,无需用膳,髓脉清透,自然也不会排放污浊之气。 说起来,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放过屁了。 可现在那气体不断积攒,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憋得她小脸直发绿。 虞蒸蒸望着她痛苦面色,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怕不是妹妹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是遭天谴了。” 虞江江可真是个好样,竟敢光明正大谋杀她,若不是她正好落在了鬼王怀里,今日那沙峪谷就成了她埋身之地。 虞江江见虞蒸蒸要跟她算账,无助看向萧玉清:“是我对不起姐姐,若非我剑术不精,也不会躲避魔修时,没有抓稳姐姐手。” “姐姐要怪我也是应该,都是我不好。” 她一个劲将所有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萧玉清虽不知道在剑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如今大家都被困在阵法里,自然是团结一致为好。 他温和劝慰道:“虞姑娘莫要多心,方才她为了找虞姑娘,甚至被魔修逼回沙峪谷,想来她也是不小心失手了。你们可是亲姐妹,她怎么会害你。” 虞蒸蒸听到萧玉清话,差点气质壁分离。 什么亲姐妹? 她和虞江江又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 她们两人出生仅相差一个月,在她刚出生时,渣爹就趁着她娘体虚,扬着杀妻证道名号,将她娘拖到产房外杀了。 从小到大,她受尽白眼,被卢夫人和虞江江踩在脚下欺辱,若非她命硬活了下来,现在萧玉清都看不到她了。 她眸底满是努力压制怒火,垂在身侧手臂隐隐打颤,眸光落在虞江江腰侧长剑上。 虞江江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目光,不屑朝她投去鄙夷之色,连炼气期都不是废物,就凭她还想报仇不成? 那一身鳞翅天蚕丝白袍穿在她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温风煦煦,脚底传来火烧火燎钝痛感,令虞蒸蒸清醒了过来。 没人会相信她话,只凭她自己能力,更是报复不了已经金丹期虞江江。 她有些沮丧,却没再说话。 容上不疾不徐眯起长眸,将两人神色尽收眼底。 他在蓬莱山那几年,每每去内城时,都会见到一个藏在犄角旮旯里哭鼻子小丫头。 那是虞蒸蒸十来岁时候,因为长期吃不饱饭,她个子不高,又骨瘦嶙峋。 每次见到她,他都在想,她什么时候会被折磨死。 她和他一样命硬,硬是咬牙撑了过来。 不过长大后虞蒸蒸,也并没有改变自己命运。 这是个弱肉强食世界,她没有能力踩别人,便只能被别人踩在脚下欺辱。 容上缓缓勾起唇,眸底是一抹冰冷。 被人欺辱也好,被人践踏也罢,这都是她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虞江江面色越发难看,她现在寸步难行,若是他们再不走,她就要像是开了闸洪水,将那污浊气体喷薄而出。 “你们先进去。”虞江江强笑颜欢,努力装出若无其事模样:“我想去周围转转,没准还会有什么发现。” 萧玉清微微颔首:“多加小心。” 说罢,他看向虞蒸蒸:“我略懂医术,虞姑娘脚底受伤严重,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上药……” 听闻这话,容上不禁眯起双眸。 这天色渐晚,虽是幻境,夜里却也要休息。 他们两人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里独自给她上药,这听起来太过暧昧。 萧玉清秉着正人君子面目,却想要做些小人行径。 像是她这种没脑子只会看脸女人,自然想都不会想便答应下来,他早就瞧出她对萧玉清有意思。 容上轻嗤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一个轻描淡写嗓音:“我介意。” 虞蒸蒸面上没什么表情:“我是鬼王女人,自然不能与萧公子共处一室。” 这话其实说也没错,大家都是鬼王炉鼎,而她又是个女人,四舍五入一下,她就是鬼王女人了。 她说这话带着几分气,萧玉清是帮过她不少,可不代表他就能对她人生指点说教。 众人都愣住了,萧玉清哑口无言望着她,一时间倒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容上脚步微顿,他骨骼分明手指,轻抚着大拇指上玉扳指,微凉指腹似乎沾染上了一丝温度。 他女人? 她倒是真敢说。 他抬起头来,并未反驳虞蒸蒸,而是对着倚在篱笆上衡芜仙君道:“衡芜仙君医术甚好,不如帮她们看一看伤好了。” 衡芜仙君若有所思看着容上,她们是被鹰头鹫鸟喙啄伤,只要抹药养些日子就好了,哪里用着让他看伤。 他搞不懂容上要做什么,便按照容上话,从乾坤袋中取出两只瓷瓶:“一日两次,涂抹半月就好了。” 容上嘴角在笑:“她呢?她看起来脸色不好,你也帮她看看。” 他口中指‘她’,便是虞江江了。 虞江江连忙摆手:“我不用看,我没事……” 容上轻描淡写瞥了她一眼,吓得她连话也不会说了,摆手动作也凝在那里。 衡芜仙君是久病成医,医术比御清派最好医修还好,只看了虞江江几眼,便瞧出了病因。 他如实道:“她这是被屁憋,把污浊之气放出来就好了。” 容上笑道:“原来如此,那你快放,别耽误大家进去休息。” 虞江江:“……” 她羞红了脸,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甚至连抬头看萧玉清勇气都没了。 放屁对于凡人来说是人之常情,可她是犹如天界仙女般存在,仙女怎么可能会放屁? 再者说,这里这么多看着她,她要是放出来这个屁,往后便也不用在修仙界混了。 虞江江面色煞白,运气至丹田处,猛地一吸气,夹紧了后门,打了一个震天响饱嗝出来。 这个嗝除了响之外,还有点臭。 衡芜仙君惊奇望着她:“你屁怎么迷路了?” 虞江江脸色不大好,弯腰就呕吐起来,吐到半截,还不忘黑着脸给自己澄清:“我已是金丹期,早已辟谷,怎会释放那种污浊之气,只不过是这两日肠胃不好,有些难受罢了。” 衡芜仙君没再说话,只是将置在她身旁不远处左腿,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虞蒸蒸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脸上是遮掩不住幸灾乐祸,方才阴郁心情一下放空,她嘴角露出美滋滋笑意。 虞江江往萧玉清方向走了两步,萧玉清却下意识往一旁躲了躲:“天色不早,我有些困了。” 她脸色煞白,眸中含着泪水:“我是真肠胃不好。” 萧玉清点头:“我知道,我是真困了。” 说罢,他就匆匆推开小院子木门,进了那一排竹屋之中。 虞蒸蒸也跟着进去了,从虞江江身旁路过时,还笑眯眯道:“妹妹这两日是吃蒜了?这屁……哦不,这嗝是真带劲儿。” 不等虞江江说话,她就乐呵呵进了竹屋。 虞蒸蒸折腾了一整天,身心疲惫不堪,许是因为方才事情,她心情还不错,嘴里还哼着曲子。 她把灵草、母鸡还有那颗煮熟鸡蛋,都从储物镯中一起掏了出来,母鸡被她放在地上,她想让它在外头呼吸些新鲜空气。 这储物镯是高级宝器,算是她娘留给她遗物之一。 当初她娘留下东西,几乎都被卢夫人占为己有了,而这储物镯因为是滴血认主宝器,才堪堪避免于难。 储物镯里可以存放体积不大活物,之前山水带她御剑飞行,她抱着母鸡不方便,便将母鸡存放在了这储物镯中。 母鸡窝在她脚下,也不乱跑,十分乖巧。 它蛋在桌子上,她现在还不怎么饿,等睡觉之前再吃下去垫垫肚子。 虞蒸蒸揉了揉它脑袋,心情愉悦给灵草浇水:“你最棒啦,你要快点长大,你就是我小宝贝,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喋喋不休对着灵草表白,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嗓音,打断了她喃喃自语:“你在做什么?” 虞蒸蒸转过头,看见了一身白衣:“给它浇水。” 容上负手而立,眸光淡淡:“那你念叨什么。” 许是因为他方才歪打正着帮她出了气,她对他笑了笑,耐着性子解释道:“对着灵草说好听话,她就可以快点长大。” 容上看着那盆豆芽大小灵草,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抬起长眸,不经意间瞥到她唇边扬起弧度,眸光微怔。 她……很想修炼? 容上抿住薄唇:“你脚还没有涂药。” 虞蒸蒸‘嗯’了一声,唇边噙着暖洋洋温笑:“等我浇完水。” 容上眸光怔愣,掌心中攥着冰冷瓷瓶,似乎也因那温暖笑容,沾染上了一丝温度。 他如是说道:“孤元神,可以让你直接进入大乘期。” 进入大乘期修士,只要等着渡劫飞升就可以了。 虞蒸蒸托着下巴,从鼻息中发出一个音节:“嗯。” 容上眯起长眸,眸光似是不解。 只是一个‘嗯’吗? 她是木灵根修士,若想要修炼,这是最简单有效方式,他都把方法告诉她了,她难道就一点都不心动? 容上是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 虞蒸蒸神色不改:“那你愿意把元神给我吗?” 答案显而易见是否定。 既然不愿意,他总是问这种屁话做什么? 连衡芜仙君都拿不走他元神,她不过是个无灵力、无胆量、无本事三无菜鸡,难道还能取走他元神不成? 容上勾起薄唇,似乎心情还不错:“其实还有另一种法子,也能让你修炼。” 虞蒸蒸见他神色认真,忍不住有些心动:“什么法子?” 容上俯下身子,一手扯开腰间玉带,将骨骼分明手掌撑在竹桌上。 他唇边噙着浅笑,望着被圈入怀中女子:“双修。”,,网址,: 第30章 三十个女配 脸颊扑来微凉的呼吸,她下意识的向后轻仰,却被他搭在竹桌两侧的手臂桎梏的动弹不得。 “为何要躲?”他将削瘦清隽的下颌,抵在了她的耳畔边,不疾不徐的轻笑道:“你不是孤的女人么?” 一口温热的气息钻进耳廓中,酥麻的触电感从上至下,她僵直了后背,白皙的耳根窜上一抹红晕。 她埋下头,轻颤着嗓音:“我,我没躲……” 容上唇边噙笑,眸光慵懒的望着她:“抬头。” 虞蒸蒸屏住呼吸,听话的抬起头来。 他的唇本就停在她耳边,她蓦地一动,微凉的唇瓣不经意间擦碰到她的耳垂,惹得她身子一软,险些没瘫倒过去。 容上抬手托住她的后腰,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一层布料,缓缓渗进他的掌心中。 寂静无声的竹屋里,隐约传来吞咽唾液的声响,他的眸光微沉,喉结上下轻轻滚动。 低哑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犹如恶魔在低声呓语:“孤帮你修炼,好不好?” 明明屋内的气氛缱绻缠绵,可他眸底却未沾染上半分情欲,唇边泛起薄凉讥讽的笑意。 他最厌恶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若她只为修炼,便答应与他双修,那她和神女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神女为了得到一丝卑微的爱,甘愿被当做妓子一般委身他人榻下,宁愿将亲生血脉送给祭司那个老男人亵渎,情愿把神族元神之秘告知东皇三太子。 今日她可以为了修炼与他双修,明日她就能为了修炼而背叛他。 若她是这样的女人,不如趁早铲除掉,免得给自己徒留祸害。 他的掌心中凝出一层薄霜,只要她启唇应下,此地便将会是她的埋骨之处。 虞蒸蒸的神色有些恍惚,许是因为和他靠的太近,他带着温度的气息将她吞没,令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她母胎单身两辈子,加在一起也快要四十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的这么近。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半敞的衣襟,那平坦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也不知向下拉一些,会看到杏鲍菇还是金针菇…… 竹屋的窗户没关,微凉的冷风吹进来,令虞蒸蒸浑浑噩噩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她是知道双修的,虽然修仙界并不制止这种修炼方式,可一般双修的修士都是夫妻。 先不说鬼王与她无名无分,这万一要是修出个崽子来,她到底是生还是不生? 若是生下来,最起码鬼王得给她个名分。 届时要多少彩礼,酒席摆几桌,给崽子起什么名,崽子生出来跟谁姓……这些问题都相当棘手。 万一崽子是个男孩,那就更倒霉了,她得给他盖房子拿彩礼娶媳妇,若是崽子他媳妇问起她们一起掉水里先救谁,她还得识趣的自动沉底。 虞蒸蒸越想越心凉,鬼王这哪里是在帮她,分明就是在害她啊! 她一把推开他,冷着脸道:“我不要双修。” 容上垂下眸子,嘴角不紧不慢的勾了起来,掌心中的薄冰随之化成一滩冰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要就算了。” 他正要离去,眸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竹桌上的一颗蛋。 这颗蛋似是鸡蛋大小,表层泛着微乎其微的莹光,虽然那白芒极其微弱,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容上挑眉:“这是什么?” 虞蒸蒸如实说道:“这只母鸡下的鸡蛋,今早上我在燕王府中煮好了,还没来得及吃。” 他眯起长眸,望着依偎在她脚下的重明鸟。 重明鸟极为稀少,便是因为它下蛋都是看心情,若是心情不好时,几万年都不下一颗鸟蛋。 他曾圈养过一只重明鸟,养了那只鸟一千多年都不下蛋,他就把它炖熟吃了。 她倒是个运气好的,才到手几日,重明鸟便为她下了一颗鸟蛋。 他削瘦修长的手指叩在鸟蛋上,轻轻摇晃了两下,果然如她所说,这鸟蛋被煮过。 重明鸟的鸟蛋不能烹饪,若是受了热就会凝固,如今必须要用容器重炼鸟蛋才能服下。 容上将鸟蛋攥在了掌心中:“这颗蛋给孤。” 此次出门他只带了两颗龙脊髓,若是在这阵法中耽搁久了,怕是会不够用。 重明鸟的鸟蛋极为珍稀,虽对他身后的咒文没太大作用,却也能帮他缓解痛苦。 虞蒸蒸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过是只鸡蛋,她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小腹隐隐传来钝痛,像是被千百根细针一起扎了似的,额头上缓缓淌落大滴的汗珠。 虞蒸蒸大口的呼吸着,脸色煞白如纸,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喉咙,憋得她喘不上气来。 容上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那钝痛越发明显,甚至令她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太阳穴处凸起道道青筋,她的小腿蓦地一软,整个人朝着地面狠狠跌去。 虞蒸蒸做好了脸先着地的准备,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落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容上的手臂托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床榻也是竹子做的,榻上铺着舒适柔软的锦褥,四处干净的一尘不染,很容易便让人松懈下来。 她被放在榻上,惨白着一张小脸,蜷缩成小小一团。 痛意涌入四肢骨骸,一阵又一阵的钝痛朝她袭来,令她恨不得将自己撕碎成两半才好。 容上攥住她的手腕,隔着一层布料,用神识探进了她的骨脉之中。 他的眉头越蹙越紧,她体内似乎埋着一种霸道的慢性毒,那毒正在一点点侵蚀她的血肉,是以她才会如此痛苦。 待到她五脏六腑被毒吞噬干净,那时便是她丧命之日。 容上松开手,神色冰冷。 这毒暂且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只会令她饱受折磨,待到明日日出之时,这毒性便会过去。 虽然她在蓬莱山只是无名小辈,想要她性命的人也不少,不论是卢夫人,又或是虞江江,给她下药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是慢性毒,所以她暂时不会死,更不会耽误他的事。 至于往后她会不会死,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容上垂首,他一动不动,如是告诉自己。 既然和他没关系,那他也该走了。 他这样想着,转过了身子,缓缓迈开步子。 在他即将走出竹屋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轻不可闻的低吟:“救救我……” 救救我? 他怔愣起来,齿间反复咀嚼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 几曾何时,他也曾用着稚嫩的童音,一遍遍无助的呼喊着这三个字。 他被关在铁笼中,四四方方的铁条将他围住,铁笼上遮着黄布,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为了让他屈服,三太子用绣花针刺进他的手臂,一针又一针,密密麻麻的针眼遍布他的四肢。 针眼不容易被瞧出,若是拿鞭子抽打他,弄坏了他的躯体,届时东皇祭祀就该不高兴了。 神女一直在哭,他便以为她还是在意他的,一遍遍的呼喊着:“娘,救救我。” 可笑他当初太过天真,她连族人都能出卖,他在她心中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喊了三天,她就哭了三天,没有人救他,他遍体鳞伤的被送去了东皇祭祀的宫殿。 容上整个人都埋进阴影中,低垂的眸子遮掩住眸底的神色,令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宛如羽毛从空中坠落,得不到一点回应。 虞蒸蒸蜷缩着,她浑身冰冷的像是坠入寒渊,针扎似的疼痛传遍四肢血液,撕裂感一次次的席卷全身,随时都会将她撕碎。 她绝望的望着竹屋的房梁,若是有一根白绫也好,只要能让她立刻死去,只要能让这种非人的折磨就此打住。 许是她出现了幻觉,眼前竟真的出现一抹白影。 泛白的唇瓣上被什么贴紧,冰冰软软的触感,像是凉粉似的。 她迷惘的扬起头,瞳色蓦地一紧。 是鬼王……鬼王在亲她? 她都疼成这样了,他竟然还想着如何非礼她? 虞蒸蒸眸中含泪,对着他的唇瓣狠狠咬了一口。 铁锈的血腥味在舌尖绽放,他缓缓皱起眉头,将唇边最后一丝仙力渡给了她。 重明鸟是上古神兽,它的鸟蛋虽不能解毒,却可以帮她纾解痛苦,最起码这几日她不会再疼了。 那鸟蛋被她用热水煮了,已经成了凝固的状态,他本来想等有用的时候,再用容器将鸟蛋炼化。 现在要给她用,身边没有容器炼化鸟蛋,他就只能将自己当做容器了。 可叹他自我献身牺牲,她非但不领情,还反咬了他一口。 容上松开她,用指腹将唇角的一丝殷红擦拭掉:“白眼狼。” 只丢下这一句话,他便迈步离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走到竹桌面前,将指腹上的鲜血抹在了灵草上。 当初他血洗东海,他们的龙鳞化成血雨,血雨过处泥土皆变腐地,致使木灵根修士失去灵蕴来源。 这一千多年过去,腐地早已化为肥土,只是修士们的灵草感应不到微弱的木灵蕴,只有灵草沾染上龙族后裔的鲜血,才能真正吸收六界的木灵蕴。 她若是没有灵力护体,待到过几日重明鸟蛋的灵效一过,又该鬼哭狼嚎的喊救命了。 他也不是重明鸟,给她拉不出第二颗鸟蛋来。 如今他助她修炼,届时她要是再疼,就自己凭灵力捱过去,他可不再管这破事了。 虞蒸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痛了。 非但不痛,她还觉得浑身轻盈自在,身体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仿佛化身成为海中遨游的鱼儿,轻快舒适极了。 她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再去看那竹桌上的灵草时,灵草竟也长高了两寸,草芯中还结出一颗小小的蕾苞。 虞蒸蒸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可再看几眼,也还是这般模样。 她怔愣的下了床榻,将竹桌上的灵草抱了起来,半晌之后,她对着自己大腿狠狠掐了一把,这才敢确定自己没在做梦。 她的灵草,竟然要开花结果了?! 木灵根修士也分三大类,一类是灵草开花过后什么都结不出来,代表没什么天赋,也不用妄想飞升,修炼到元婴期已是极致。 另一类是灵草结出了红果子,代表着驾驭,这类修士可以随心操控六界灵植,对敌人发起进攻和防护。 还有一种灵草结出绿果子,则代表治疗,这种修士拥有治愈的能力,即便是魂飞魄散之人,若有一魂一魄安在,都能被抢救回来。 大多数木灵根都是第一种没什么天赋的,极少数修士是第二种驾驭类,而最后一种拥有治愈力的木灵根修士,早在几万年前就灭绝了。 虞蒸蒸不奢求能结出果子,只要灵草能开花,她就已经要高兴死了。 她笑着笑着,嘴角的笑容就凝固了。 方才他亲过她,她身上就不疼了,灵草还长高结出蕾苞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吻? 是了,他都说过了,只要和他双修就可以修炼,而后他亲了她一阵子,这灵草就有了变化。 虞蒸蒸面带愁容。 她可以不修炼,却忍不了这毒性发作,若真是如此,她岂不是要在每天毒性发作之前,都要先找他亲上一口续命? 她想起他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罢了,反正今日是挨过去了,大不了明日想法子再亲他一口就是了。 虞蒸蒸这一夜睡得极为安稳,翌日天还未亮,她就精神百倍的睁开了眼。 果然有了修为就是不同,以往她总是困得要命,睡到半中午也是浑浑噩噩的醒不过来。 她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山水,谁料一推开门,她就在门外看到了像是石塑一般,蹲在她门口的山水。 山水的眼眶通红,看见她便朝她扑了上去:“蒸蒸姑娘,师父不要我了。” 虞蒸蒸愣了愣:“发生什么了?” 山水眼泪鼻涕一起掉:“昨晚上师父去给安宁姑娘涂药,回来之后,就说要和我分开睡……” “从师父把我从圣泉水天阶中捡走,便再也没和我分开睡过,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师父不高兴了?” 她哭的鼻尖通红,虞蒸蒸有些手无足措:“别哭,你别哭,要不我去给你问问?” 她说的问问,指的是问问安宁。 怕是安宁昨晚上跟向逢说了什么,若不然向逢为什么突然要和山水分开睡? 山水更咽着,身子一抽一抽的,委屈极了:“若是去找安宁姑娘,师父知道了,会不会更生气?” 虞蒸蒸拍了拍山水的肩膀:“别怕,我去找安宁试探一下,若是你师父问起来,你就往我身上推。” 她又安慰了一会儿山水,待山水情绪稳定下来,她才找到安宁的竹屋,推门走了进去。 原本她是想敲门的,可想了想她是来找安宁对质的,若是敲了门,这进门的气势就弱了三分。 她在门前犹豫一瞬,最终还是直接推开了门。 安宁面色古怪的拢了拢衣衫,从榻上坐起身:“虞姑娘真是好教养,进人闺房连门也不敲。” 虞蒸蒸挑了挑眉,平日安宁在向逢面前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今日倒是伶牙俐齿的很。 果然安宁就是个高级绿茶。 她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竹椅上:“昨晚向护法来给你涂药,你们两个聊到很晚?” 安宁蹙眉:“与你何干?” 虞蒸蒸嗤笑一声,正要开口教绿茶做人,一抬眼便看到竹衣柜缝隙间露出的一片衣角。 那衣角是黑色缎绸,上面绣着云纹,一瞧便是男子衣袍的样式。 她微微一怔,蓦地想起方才推门而入时,安宁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难道……现在有个男人,正躲在安宁的衣柜里?!:,,, 第31章 三十一个女配 虞蒸蒸越想越是,她早就察觉安宁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人,可安宁在向逢那群臭男人面前伪装太好,根本让人捉不到把柄。 若安宁衣柜里真藏了人,那她也不用费劲揪安宁小尾巴了,她就不信这样铁证如山,向逢还会继续痴迷于这样一个两面三刀女子。 虞蒸蒸不紧不慢站起身,朝着安宁方向走去:“你喜欢向护法?” 安宁刚要把‘不’字脱口而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生硬改口道:“喜欢又怎样?向逢哥哥是我救命恩人,他还没有成亲,我就不能喜欢他吗?” 虞蒸蒸嗤笑一声,这话说还真是大言不惭。 若安宁是真心喜欢向逢也就罢了,可明摆着安宁是别有所图,从安宁用这张凌碧宫宫主脸出现在向逢面前那一刻,就已经露出自己居心叵测马脚。 她问这话,倒也不是为了和安宁争执,反正不管如何争吵,安宁都会继续腆着一张脸继续留在向逢身边。 虞蒸蒸是想分散安宁注意力,也好让衣柜中男人放松警惕,只有趁其不备,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来找安宁之前,就做了两手准备。 安宁表面上柔柔弱弱,谁知安宁是不是刻意隐瞒实力,万一安宁都是装,她才刚开始修炼,独自一人应对怕是要吃亏。 她让山水在门外守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只要她大喊救命,山水便会冲进来帮她。 那衣柜就在安宁左侧,她佯装出漫不经心样子,缓缓朝衣柜靠近:“你说你喜欢他,可你想过没有,或许他不喜欢你?” 安宁语气斩钉截铁:“我与向逢哥哥如何,都是我们之间私事,虞姑娘未免将手伸得太长了。” 虞蒸蒸敷衍点点头,趁着安宁没注意,迅速迈开步伐,向前窜了两步。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衣柜把手,正要打开衣柜瞬间,却被一双纤细冰冷双手用力按住。 这双手冰冷刺骨,根本没有一点温度,柔弱手掌像是铁钳一般狠狠抓住她,任由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她愣了愣,安宁一个手无缚鸡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大手劲? 果然不出所料,安宁之前柔弱都是装出来! 安宁歪着头,神色懵懂无邪,手中却暗暗加了两分力:“虞姑娘,你这是想做什么呢?” 虞蒸蒸冷笑一声:“这话该问你才是?” 说着,她抬起脚对着安宁膝盖骨猛地一踹,令安宁本能后退两步,手上也下意识松了力气。 虞蒸蒸趁这机会,一边高声喊叫着山水名字,一边推开了衣柜门。 躲藏在衣柜中男人,背对着虞蒸蒸,他在刹那间用臂肘破开衣柜和墙壁两层竹木,动作果决翻出竹屋逃离。 虞蒸蒸只来得及撕扯下他一片衣角,待到山水听到她呼喊声闯进来,那男人已经跑得远了。 山水茫然看着一脸吃痛安宁,以及破了一个大窟窿衣柜和墙壁,怔怔问道:“蒸蒸姑娘,这是你拿安宁姑娘脑袋撞出来?” 虞蒸蒸:“……” 她扬着手中黑色衣角,对着山水解释道:“安宁在衣柜中藏了男人,他从这里跑了。” 山水愣了一下,脸色难看起来。 她相信蒸蒸姑娘不会骗她,若事实真是如此,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 她能看出师父对待安宁不同,以往师父身边也总是围绕着形形色色女人,她们大多是外界送来献祭给师父祭品。 师父待她们温柔,但翌日送出来尸体,却是一具也不会少。 可安宁不一样,师父会担心安宁安危,会给安宁涂药,还会对安宁笑。 想到这里,山水轻轻垂下睫毛,眸光略显黯然。 众人听闻安宁屋中传来喊叫声,纷纷闻讯而来。 第一个赶到是向逢,他平日高高绾起墨发,此刻凌乱披散在身后,额间冒出一层薄薄冷汗,瞧着似乎十分焦急模样。 虞蒸蒸眯起双眸,看了看向逢身上黑衣,又垂下头瞥了一眼自己手里黑色衣角。 被关进阵法中男人里,鬼王是万年不变白衣,萧玉清大多数穿浅色衣裳,衡芜仙君身上穿是红袍,只有向逢酷爱穿黑衣。 鬼王基本就可以排除了,首先他不会跑到安宁房中,其次那男人落荒而逃做法,也根本不符合鬼王嚣张性格。 此事应该也不是衡芜仙君所为,毕竟仙君脚筋被挑了,看方才那人矫健步伐,怎么都不像是一个瘸子该有模样。 不过衡芜仙君也有嫌疑,没准他瘸只是装出来呢? 剩下萧玉清和向逢两人,她却有些分析不出来了。 萧玉清和安宁不熟,平日两人说话都不会超过三句,而且他平日对女子也是谦谦有礼,要是他一夜之间兽性大发,这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至于向逢,如果真是他话,那他根本没必要躲,安宁也不用那么害怕,安宁巴不得让众人发现他们奸情才是。 这些推断从她脑中一闪而过,虞江江和萧玉清先后赶到安宁房间里。 方才还站着安宁,此刻却虚弱无力倒在了地上,她抱着自己膝盖,泪水无声从眼角滑落。 她紧紧咬着下唇,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像是在强忍极大痛苦似。 向逢大步流星朝安宁走去,他扶起安宁,嗓音微微发颤:“你膝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宁轻轻抬起下颌,望着他双眸含泪:“对不起,我总是笨手笨脚,给你们添麻烦了,虞姑娘不喜欢我是应该,向逢哥哥不要怪她。” 只这一句话,安宁便将导火线,悄无声息引到了虞蒸蒸身上。 虞蒸蒸被安宁气笑了,就算她没有当场抓住那个男人,安宁也不该这般天真以为此事就过去了。 她手里有那男人衣角,衣柜和墙壁又破了那么大个窟窿,正常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安宁有鬼了,她就看向逢还能如何包庇安宁。 向逢冷着脸:“你对安宁做了什么?” 虞蒸蒸指着衣柜:“这话应该问她自己,一大早就和男人躲在房中私会,正好被我抓了个现行,你看这墙壁上窟窿,就是他逃走时撞开……”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安宁打断了:“虞姑娘可以不喜欢我,却不能污蔑我清白,你看这墙壁上,哪里有什么窟窿?” 虞蒸蒸一愣,朝着那衣柜看去,只见衣柜完好如初,别说窟窿了,连个虫洞都没有。 她僵直了身子,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眼睛,可不管她怎么揉眼,那衣柜都没有一点问题。 山水怕众人误解虞蒸蒸,连忙开口为她解释:“蒸蒸姑娘说是真,我方才也看到了那大窟窿。” 向逢迟疑了,山水从来不会说谎,他可以不信虞蒸蒸话,但山水不会骗他。 安宁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男人异样,她眼泪流更凶了:“你们怎么合起伙来欺负人?” “虞姑娘一大早就闯进来,质问我昨夜和向逢哥哥在做什么,我想解释她也不听,甚至还踹了我几脚。” 她越说越悲恸,已是泣不成声:“山水姑娘紧跟着就闯了进来,她说因为我存在,让向逢哥哥忽略掉了她……” 山水用力摇着头:“不是,我没说这种话……” 向逢沉默半晌,抬起黑漆漆眸子:“山水,你以前不会说谎。” 山水愣住了。 他说,她以前不会说谎。 可他以前,也从来不会质疑她。 姗姗来迟衡芜仙君,从门外挤了进来,他笑呵呵看着向逢:“好家伙,向护法真是个香饽饽,三个女人为你争风吃醋。” 和衡芜仙君一同来迟还有容上,他不紧不慢走进竹屋,缓声纠正道:“是两个。” 虞蒸蒸原本有些自我怀疑,可她手里还攥着从那男人身上扯下来碎布头子,若方才发生事情都是幻觉,那这块衣角怎么解释? 她看了一眼容上,莫名又多了些底气:“许是这阵法有什么古怪,我和山水并未说谎,你看这块黑布条,就是从那男人身上扯下来!” 衡芜仙君笑眯眯道:“小姑娘眼力不错,这阵法内所有物什,都有再生能力,不管如何毁坏,都会在片刻间恢复如初。” 此言一出,向逢再次陷入沉默。 若是如衡芜仙君所说,那山水说大窟窿或许真存在过,他方才却当众指责山水说谎…… 他抬头看着山水,山水呆若木鸡杵在不远处,她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只是愣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山水不会放在心上,她一向心大,过不了两日便会将此事忘掉,届时他买些好吃给她,她又会变成开开心心没有烦恼山水。 但安宁不一样,他相信其中必有隐情,若是今日安宁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她会活不下去。 向逢绷紧了手臂,如是告诉自己。 屋子里气氛有些诡异,每个人心中似乎都已经衡量出了自己想要结果。 安宁觉得这走向越发脱离轨道,她咬了咬牙,也顾不上在场有众多男子,抬手将衣袖撸了上去,露出了手臂上守宫砂。 当年向逢对雪惜生出心魔,想要强行占有雪惜,但最后向逢并未得逞,被他囚住雪惜逃了出去,奄奄一息自尽于青城山下,是以这守宫砂自然还在。 安宁没再出言辩解,这守宫砂是最好解释。 “如今我清誉被毁,已无颜面存活于世,仅用守宫砂,证明我清白犹在!” 说着,安宁动作飞快夺过向逢腰间赤霄剑,对着自己纤白脖颈狠狠抹去。 向逢在千钧一发之际,唤回了赤霄剑,他横眉冷对:“该死人不是你。” 赤霄剑悬浮于空嗡嗡作鸣,剑身以一化百,锋利剑刃对准了虞蒸蒸方向。 “平日你和安宁关系向来不合,为何偏偏今日起这么早来找安宁?” 向逢面色冰冷,嗓音寒澈冻人:“山水没有说谎,是你进屋后捏造事实,在山水和安宁之间挑拨离间,误导山水以为安宁和旁人有染!” “如今安宁已证清白,你还能如何狡辩?”,,网址,: 第32章 三十二个女配 虞蒸蒸确实很难狡辩,她被向逢优秀推理能力震惊住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向逢怎么会认为她在挑拨山水和安宁之间关系。 她一不喜欢向逢,二和安宁又没仇,她挑拨她们动机在哪里? 显然向逢并不在意,他想要只是一个台阶,一个既能保全安宁,又能推诿他质疑山水之事台阶。 虞蒸蒸没有解释,她在找安宁之前,便答应了山水,不让向逢知道此事。 不管那逃走黑衣男人,到底是不是向逢,此刻似乎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就算那人不是向逢,向逢也伤透了山水心。 向逢见虞蒸蒸不语,以为她是解释不了,索性就默认了此事。 难道她以为王上对她特殊几分,她便可以仗着王上宠爱,在此地为所欲为了? 他嘴角绽放一丝冷笑,悬在空中手掌向前一挥,那赤霄剑犹如蛟龙出海,化作一道赤红色流光,直直朝着虞蒸蒸胸口刺去。 山水挺直了身子,想都不想挡在了虞蒸蒸身前:“若是师父想动手,那便冲着山水来。” 向逢心跳蓦地停了一拍,他猛地攥住手掌,在那赤霄剑刺伤山水之前,堪堪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语气有些生硬,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慌乱:“山水,你疯了!” 若是他停再晚一瞬,那赤霄剑便会狠狠穿透山水身躯,哪怕山水是妖精,也承受不住这赤霄剑威力。 “我没疯。”山水垂下睫毛轻颤两下,遮掩住了眸底黯淡光:“蒸蒸姑娘是为了我,才去找安宁姑娘。” “师父昨晚探望过安宁姑娘,回来便要与山水分开睡,山水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才拜托蒸蒸姑娘帮我去问一问。” 虞蒸蒸愣了愣,眸底闪过一丝心疼,山水怕向逢怪罪她,这是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山水这样心地善良姑娘,向逢真不配,他就适合跟安宁这种心机女在一起,最好两人长长久久,别去祸害山水才好。 向逢显然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他沉默了片刻,长长吐出一口气:“山水,你脚受伤了,若我不与你分开睡,只会加重你伤势。” 分开睡本来就是担心山水伤势加重,他想着等山水恢复好些再和她同睡,因为她向来大大咧咧没什么记性,他便没有对她解释原因。 哪想到山水会变得如此敏感,只是分开睡了一日,她便已经胡思乱想了这么多。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不论到底谁在说谎,却是有些不好收场了。 倚靠在门框上容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似乎已经透过今日,预料到了山水以后下场,可笑山水重来一辈子,却还是要毁在向逢这道坎儿上。 果然这情情爱爱,最是无用。 向逢赤霄剑依旧悬在空中,山水以前不会想这么多,自打山水和虞蒸蒸走近之后,就变得多疑起来。 就算今日之事确实如山水所说,那虞蒸蒸平日也没少在山水面前说安宁坏话,若不然山水也不会这般抵触安宁了。 虞蒸蒸留下来就是个祸害,倒不如趁此机会将她铲除掉,免得山水以后再跟她学坏。 这样想着,他又重新催动起赤霄剑,剑身灵敏绕过山水,化出□□朝着虞蒸蒸飞去。 这次他动了杀心,赤霄剑剑身嗡嗡作鸣,带着狠戾杀伐之气,剑刃凌厉攻向她死穴。 众人都以为事情已经化解,哪里想到向逢会突然动手,这一下来猝不及防,甚至连容上都怔愣一瞬。 眼看着那剑刃入体,虞蒸蒸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掌心中隐隐泛起微弱绿芒。 屋外竹林蓦地发出扭曲嘶鸣声,葱葱绿树用力摇摆身躯,那粗壮枝干悄然无息伸长,树根从土地中朝着竹屋迅速延伸,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 一道泛着凛凛寒气冰川穿透地面,那冰川通体透彻水蓝,表层覆着一层薄薄寒霜,赤霄剑被冰霜凝结住剑体,赤红色光芒随之消亡。 没有人注意,与那道冰川一同突破土地,还有一根浅褐色树根,那树根触手死死缠绕在赤霄剑刃上,与赤霄剑一起被冻结在那冰川之内。 向逢怔怔望着那冰川,僵硬着身子:“王上……” 容上将指腹中冰霜捻碎,不疾不徐眯起长眸:“你私事自己处理好,若是不能处理,孤不介意帮你。” 向逢试图挣扎:“可她……” 容上打断他:“不准动她。” 他嗓音听起来从容镇定,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在赤霄剑刺向虞蒸蒸心脏一瞬间,他心跳蓦地停了一拍。 他自诩无情冷血,平日里从未有过什么多余情绪,即便是屠杀东皇龙族那个雨夜,他内心也依旧一片云淡风轻。 没有大仇得报喜悦,也没有怅然若失迷惘,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影响到他情绪。 可就在刚刚,他犹如一潭死水般内心,被一颗小石子掷入,泛起了淡淡涟漪。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她死了,在幻境中就没有人能给他涂药了? 还是因为他昨日刚用一颗重明鸟蛋给她解毒,又浪费自己血液涂在她灵草上,若她就这样死了,他觉得心有不甘? 容上想不清楚,他觉得有些烦躁。 他越看那赤霄剑便越觉得烦,他骨骼分明掌心微微收拢,那被冰霜凝住赤霄剑,瞬时间炸成了齑粉,只留下一个光秃秃剑柄。 容上眯起长眸,轻启薄唇:“你要记住,孤赐给你一切,都可以随时收回。” 不论是赤霄剑,亦或是山水。 他说是一语双关,向逢却误以为他指是自己性命。 向逢赤霄剑是容上赐,向逢被修仙界各大门派追杀时,他这条贱命也是容上救。 可对向逢来说,这赤霄剑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 他虽拜师于医修大门,却对着医术不怎么感兴趣,他真正喜欢是剑术,曾经还梦想成为六界第一剑修。 容上救了他,无意间又看到他用一根树枝比划剑术,便将上古神器赤霄剑随手赐给了他。 这赤霄剑可以说是所有剑修都梦寐以求灵剑,他对容上感激涕零,赤霄剑也被他当做珍宝一般仔细对待。 他早已达到人剑合一境界,这赤霄剑就犹如他妻儿血亲,如今却被容上轻而易举斩成齑粉。 他垂在身侧手臂攥紧,眸底闪过一丝隐忍,却没有再出口反驳什么。 容上瞥了虞蒸蒸一眼,嗓音微凉:“还不赶紧走?” 虞蒸蒸望着脚下满地冰渣子,怔怔抬起头,她眼圈红通通,眸底似乎还隐隐闪烁着一点泪光。 鬼王又救了她一次? 众人眼中鬼王嗜血阴鸷,在他眼中人命如草芥,想杀掉谁也就是动动手指事情,但救人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她和他相处时候,他大多是冷冰冰,那张脸本就平凡无奇,又总是阴晴不定,令她不自觉生出一丝疏离感。 她一直都很害怕他,他就像是拿着镰刀站在她身旁死神,随时都会割下她头颅,让她在这世上消失无影。 但此刻,她却生出一种莫名其妙想法。 好像,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容上看着那湿漉漉双眸,喉间微微一紧,却是感觉呼吸加重了两分。 他见她迟迟不动,缓缓吐出一口气:“脚麻?” 虞蒸蒸一愣,神色有些迷茫。 他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你脚麻吗?” 虞蒸蒸呆若木鸡看着他:“这样不好……” 容上皱紧眉头,语气生硬:“你到底脚不脚麻?”不麻倒是走啊,杵在这里做什么。 虞蒸蒸见他好像生气了,看在刚才他救命之恩上,她迟疑了一下,轻声试探道:“妈妈?” 容上:“……” 他见和她沟通不畅,直接拎着她后衣领,将她拎出了竹屋。 衡芜仙君轻笑一声:“想不到,鬼王还是怜香惜玉之人。” 容上瞥了他一眼:“孤不光怜香惜玉,还男女通吃,仙君可想试一试?” 衡芜仙君笑容凝固:“这倒不必,我并无断袖之癖……” 话还未说完,他腹中却传来一阵咕噜声,仿佛是在向他抗议似。 容上挑眉:“仙君活了几万年,却不如一个金丹期修士?” 至少金丹期修士都辟谷了,衡芜仙君却还会饿到肚子叫,真是给天界和魔族丢脸。 容上话音刚落,那咕噜咕噜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不是从衡芜仙君身上传来,而是从他腹中响起。 他脸色微变,眯起眸中满是阴鸷。 自打他成年之后,便再也没有进食过,别说是肚子叫了,他甚至连饥饿是什么感觉都记不清了。 他暗中聚力,试图制止掉这不断传来尴尬声响,可不管他如何运气调息,那声音都未消散。 容上侧过头,眯紧双眸死死盯着虞蒸蒸。 这个女人是不是也听见了? 虞蒸蒸有点尴尬,鬼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眸底似乎还隐隐藏了些杀意。 她急忙撇清自己:“方才风太大了,我什么都没听见。” 她不说还好,一说容上脸色更差了。 衡芜仙君嘴角重新凝出笑意:“这便是九宫八卦阵厉害之处,不管入阵者是何人,在阵法中都会逐渐变得和凡人一样。” 这个‘逐渐’指便九层幻境了,每入一层幻境,他们便会朝着手无缚鸡凡人迈进一步。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进过九宫八卦阵,却没有一人能活着出去原因。 像容上一般,越是功力高强之人,往往越难走出阵法,因为他们很难接受这种跳崖式落差。 反倒是虞蒸蒸这种一直废柴人,更容易闯过这九宫八卦阵。 见衡芜仙君脸上绽放笑意,容上面无表情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他说话声中隐隐掺杂着几声‘咕噜咕噜’,原本是充满肃气话,如今倒显得有些滑稽。 衡芜仙君确很得意,这九宫八卦阵可是他所创阵法中最满意一个了。 但他没敢再多说,昨天他已经被鬼王刺穿了一条腿,今日可不想再被刺一回了。 篱笆外有人挎着篮子喊道:“诸位是过路借宿于此吗?今日桃花村有百家宴,诸位可有兴致一起?” 虞蒸蒸愣了一下,这阵法倒是先进,竟然还有nc新手指引。 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邀请,便将目光投在了衡芜仙君身上。 衡芜仙君是阵法创造者,应该知道如何破阵才是,只要等他抉择便是了。 显然容上也是这样想,两人将眸光同时投向衡芜仙君身上,却又在下一瞬目光接触时,先后错开了视线。 先挪开视线是虞蒸蒸,虽然没有之前那样恐惧他了,可她还是不敢直视他眼睛。 他眼眸漆黑,如寒星闪耀,又像是无底万丈深渊,在他平凡无奇脸上显得极其突兀。 她有些疑惑,他长得虽然不太出色,却正值青壮年,理当是如狼似虎年纪,怎么从未见他身边有过女子? 莫不是……他那里不行了? 容上见她别过头,不明所以挑了挑眉,她脸好像有点红。 她为什么会脸红? 难道她是因为偷看他被察觉,所以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轻笑一声,缓缓勾起唇角。 果然小姑娘就是容易害羞。 衡芜仙君忍受不了两人眉来眼去,他一瘸一拐推开木门,应下了来人邀约:“是现在吗?那就麻烦了。” 原本在竹屋里几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安宁应该是被安抚过了,神色俨然恢复了正常,再没有方才寻死觅活之势。 倒是山水有些心不在焉,原先她向来都是步步紧跟着向逢,如今却刻意与向逢保持开了距离。 虞蒸蒸一行人跟在衡芜仙君身后,衡芜仙君没了手杖剑,小腿还被容上用冰棱刺穿了,此刻走起路来慢慢吞吞,急众人恨不得将他抬着走。 向逢刚刚痛失爱剑,看什么都来气,他忍不住道:“看仙君这走路步伐,倒是有些愧对天界守护神称号。” 这无异于往衡芜仙君伤口上撒盐,曾经风光无限守护神落魄至此,连走路都要一瘸一拐,这话可不谓是直戳心肝。 衡芜仙君只是脚步停顿了一下,却并未生气,他面色挂着温笑:“向护法说是,所以如今我不是天界守护神了。” 向逢本来想跟衡芜仙君打一架,谁知这重重一击,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得不到一点回应。 衡芜仙君见向逢不再说话,他正要迈步继续向前走去,面前却伸出了一只如玉无瑕小手。 他怔怔抬起头,却见一袭杏色粉裙。 山水手里攥着一根用竹子拧成手杖,她平日就喜欢动手做些小玩意儿,方才看衡芜仙君行走不便,就顺手用几根翠竹拧出了一根手杖。 她见他没有动作,便直接将手杖塞进了他掌心中:“若是用着不合适,晚些时候,我再给你重新做一根手杖。” 衡芜仙君覆着白练双眸垂下,望向那根翠绿色手杖,掌心中似乎还余存着淡淡温度。 他扯了扯嘴角,温吞道:“还是小姑娘贴心。” 山水冲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向逢望着那个笑容,心脏像是被人揪成了一团,山水很少对旁人用心,因为她眼睛里只有他。 他很不喜欢衡芜仙君,特别不喜欢,这个男人油嘴滑舌,一看就是对山水不安好心。 有了手杖,衡芜仙君果然比方才走快了,没过多大会儿,他们便来到一片空旷草地。 那草地约莫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种满樱色桃林,风轻轻一吹,便是落英缤纷美景。 草地中央摆着无数四四方方长桌子,村民们忙忙碌碌上着菜,面上都挂着朴实憨厚笑容,不禁让虞蒸蒸想起她小时候和父母在农村参加婚礼时吃过大席。 她有些怀念,那时候还不是末世,她父母也还活着,她就只是个普普通通女学生。 他们这些人刚好坐在一桌上,桃花村村民们都很热情主动,见有客人来了,立马停住手上动作,朝着他们打招呼。 一个穿着白色粗布衫山羊胡男人走了过来,他手中端着一壶酒,面容和蔼笑道:“我是桃花村村长,今日我们桃花村举办百家宴,听闻有贵客远道而来,特意遣人去邀请诸位参加百家宴。” 村长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他环顾一圈,将目光落在了容上身上:“这位贵客瞧着面善,倒有些像我那离家十余年弟弟。” 容上挑了挑眉,不紧不慢从齿间吐出一个音节:“哦?” 村长端起酒杯,眼中隐隐含泪:“我愧对我弟弟,心中埋着许多话想要告诉他,可惜怕是没有机会了。” “若是这位贵客不嫌弃,可否陪我喝上一杯,权当是弥补我心中遗憾了。” 容上望着那酒杯里清澈酒水,神色略显慵懒散漫。 若是玩些下药把戏,那倒是有些无趣了。 他抬起骨骼分明手掌,削瘦指关节微屈,轻叩住玉瓷酒杯,放在唇边轻嗅两下。 容上嘴角在笑,眸底却是化不开冰冷:“好酒。” 确是好酒,这是上好秋露白。 这秋露白要在秋日将器皿放于草地,收集清晨时枝叶上滴落下露水,再用这露水经过数道工序酿制成酒水,此酒味道甘美清醇,极为珍贵难得。 村长笑容真诚,酒水又是珍品佳酿,他又有何理由不喝呢? 容上轻抬手臂,将酒杯朝着唇瓣边靠了靠。 还没接触到薄唇,却被一只纤白如玉手掌按住了手臂,他眯起长眸,懒散掀起眼皮。 虞蒸蒸咬了咬牙,用力把他手臂按回了木桌上:“你不能喝酒,难道你忘记上次喝酒,起了一身红疹子事情了?”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这一切都太过古怪。 虽然她没吃过百家宴,却是听说过百家宴流程,一般在开宴前,当地人都会奉上一碗打油茶。 她在不远处桌子上看到了打油茶,既然有这东西存在,便说明百家宴确是有这个规矩。 这些村民若是真热情,为何看到他们落座,却不将打油茶端来? 百家宴有敬酒规矩,不过是当地女子向男子敬酒,敬是低度数又温和糯米酒。 先不说村长一个大老爷们跑过来敬酒,他们既然是客人,村长却直言说鬼王跟背井离乡弟弟长得很像,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唐突无礼事情? 不管如何说,这酒必定是有问题。 鬼王在沙峪谷救了她一次,方才在竹屋又救下她一次,若是她置身事外,明知这酒有问题,还看着他喝下去…… 虞蒸蒸按住他衣袖指尖,因为攥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身后冒着冷汗,却还是强迫自己镇静自若道:“你若是起了红疹子,又该叫喊着难受痒痒了,这酒还是不要喝了。” 村长迟疑一下:“这位是?” 虞蒸蒸正要拿‘干爹’出来糊弄一下,容上却勾起唇角,轻笑一声:“内子管教甚严,这杯酒怕是喝不得了。” 虞蒸蒸:“……”谁是你内子?咋不说我是你内裤呢?! 村长意味深长笑了笑:“理解理解,吾妻亦是如此。” 他没再强迫容上喝酒,只客气了几句:“诸位放心吃喝,若是哪里招待不周,还望勿要怪罪。” 说罢,他便端着酒壶去了别桌。 方才还驻足观望着他们村民,纷纷继续干起手上活儿,因为他们坐比较远,桌子上还未摆菜,热情村民们率先将他们桌子摆满了。 没过多大会儿,村民们便忙活完,陆续落了座,喝过一碗打油茶后,百家宴就算是开始了。 原本他们以为是各自吃各自桌子上东西,可村民们并未在自己桌前停留太久,拿着碟子便开始四处游走夹菜。 就连他们桌子上还未吃菜,也有村民们过来夹走了几筷子。 虞蒸蒸望着一桌子大鱼大肉,忍不住吞咽了两口唾液,她昨天一整天都没吃饭,现在饿得走路都轻飘飘。 虽然流口水,她却迟迟不敢动筷子。 她看着衡芜仙君:“仙君怎么不吃呢?” 衡芜仙君笑了笑,当着她面,从碟子中夹了一块红烧猪蹄,放在嘴里咬了两口:“小姑娘警惕心还挺强,难道还怕这菜里有毒,不敢吃吗?” 他嚼了两下,做出一个吞咽动作来:“放心吃,没毒。” 原本都已经辟谷几人,此刻都饿得头晕眼花,萧玉清还维持着君子如玉面貌,虞江江却有些顾不得了。 昨晚上虞江江疼了整整一宿,早上醒来又迷迷瞪瞪围观那一场恶战,早就将体力消耗差不多了。 见他们都开吃,安宁迟疑了一下,也往嘴里塞了两口。 傀儡不用进食,她躯体本就已是死人之躯,即便是进了这幻境之中,也不会变成活人。 所有人都在吃饭,就连容上都吃了几口,唯有山水没有动筷子。 衡芜仙君注意到她:“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山水摇摇头:“我不饿,不太想吃。” 衡芜仙君温笑道:“不吃也好,若是吃了这饭菜,便要永远留在第一层幻境之中。” 虞蒸蒸进食动作一停,僵硬着身子看向他:“你不是也吃了?” 衡芜仙君微微颔首,将嘴里猪蹄子肉吐了出来:“现在就没吃了。”,,网址,: 第33章 三十三个女配 听闻这话,虞蒸蒸嘴里咬着蜜汁鸡翅膀,吐出来也不是,吃进去也不是。 她都已经吃了好几块肉了,若是真是按照衡芜仙君所说,那她岂不是这辈子都要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虞蒸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嘴里鸡肉吞咽了下去。 反正离不离开,她吃都已经吃了,那就等她吃饱了再说。 不同于她心大,其他几人一脸僵硬,犹如远古石雕似一动不动,只有握住筷子手指微微发颤,像是在证明着他们还活着。 容上望着稳如老狗虞蒸蒸,漫不经心挑了挑眉。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怕,平日看着跟个怂包子似,今日胆子倒是挺大。 想到这里,他眼前不禁浮现出她刚刚为了拦酒,在众人面前直接伸手按住他手臂那一幕。 不,她平日胆子也很大,只不过她太过能屈能伸,又极为善于伪装,这才让人觉得她是个怂包。 容上勾起唇角,神色慵懒轻笑一声。 衡芜仙君覆着白练双眸眯起,似笑非笑道:“果真不愧是鬼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容上懒懒抬眸,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泰山崩不崩,并非仙君说了算。” 衡芜仙君一怔,对这话有些不明所以。 他自认说很清楚明白了,只要沾染上桃花村食物,哪怕只是路边果树上一颗果子,都会被永远留在这第一层幻境之中。 鬼王就一点都不怕? 直到下一刻,容上慢里斯条取出一条绢帕,垫在掌心中叩住他下颌瞬间,衡芜仙君才明白过来容上意思。 但他明白太晚了,容上像是灌猪饲料似,一手隔着绢帕掐住他下巴,一手拿着筷子往他喉咙里塞饭菜。 若是比蛮力,便是十个衡芜仙君,也不是容上对手。 他就像是一只可怜无助又弱小小鸡崽子,连挣扎都显得那样无力。 容上见喂差不多了,不疾不徐松开手,拿出一条崭新绢帕,仔细擦拭着自己削瘦修长手指。 便仿佛刚刚触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似,他擦拭十分认真,连边边角角指甲缝都不放过。 衡芜仙君抱着桌子吐了起来,吐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差点没把盲肠一起呕出来,哪里还有之前风光霁月模样。 虞蒸蒸:“……” 她将手里咬了一半鸡腿,默默放了下去。 衡芜仙君未免将鬼王想太过君子,鬼王向来睚眦必报,若是他晚些将真相说出来,倒也不至如此悲惨了。 容上眯起细长眸子,指腹轻轻摩挲着腕上挂着佛珠,仿佛是在考虑要不要留下衡芜仙君性命。 衡芜仙君鬼心思太多,好像有那么一些不好控制。 他正思索着,不远处正在拿着筷子夹菜村民们,却像是一个个装满血水球状物,只听到脑袋‘砰’一声,就炸成了一片喷涌而出血泉。 虞蒸蒸僵住了身体,这一幕很熟悉,有点像是她同伴将丧尸爆头场面。 她不知道那些人疼不疼,反正她看着觉得挺疼。 一缕缕金芒穿透云层,打在空旷草地上,炸成血水人们越来越多,呆若木鸡众人也跟着反应了过来。 不等容上开口,向逢却已经抓紧了衡芜仙君衣领,神色阴冷逼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衡芜仙君煞白着一张脸,他无视向逢狠恶,自顾自用清水漱了漱口,又拿绢帕擦拭过嘴角后,才慢里斯条开口:“我不是都说了吗?” “吃过桃花村食物人,便会永远留在第一层幻境之中。” 听到这话,虞蒸蒸愣了愣,原来衡芜仙君说‘留下’,便是这么个留下方式。 脑袋都炸没了,可不就是留下了吗? 虞蒸蒸感觉到了衡芜仙君不靠谱,她不再指望从他嘴里得到真话,方才她吃最多,若是想不到法子,她怕是要第一个脑袋开花。 求人不如求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着那血淋淋草地看去。 听到耳边响起虞江江和安宁此起彼伏尖叫声,虞蒸蒸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曾在末世生活过。 她早就习惯了应对这种血腥场面,看着那些没了脑袋躯体,只觉得心中一阵麻木无感。 虞蒸蒸仔细观察着,这些村民并不是在同一时间一起脑袋开花,而且好像也没什么规律。 明明同样是站在桃花树旁,一个村民还在品尝着菜肴,另一个村民就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不,不对。 这其中肯定是有规律! 她呼吸有些凝重,脊背上也冒出一层薄汗,刻不容缓时间令她紧绷着神经,手心中满是黏腻湿润触感。 明明好像答案就在嘴边,可她就是说不出来。 不远处有人炸成一片血花,血液朝她迸溅而来,她下意识往后躲了一步,眸光不经意扫到咬牙切齿向逢。 虞蒸蒸眼前一亮,没错,就是阳光! 同样站在桃花树旁,藏在阴影中村民便安然无恙,而另一个被阳光照到村民则倒地而亡。 所有倒在血泊中村民们,尸体全部暴于那烈阳之下,其他还存活着村民,几乎都站在阳光照不到地方。 虞蒸蒸嗓音轻颤,低吼了一声:“快!大家快躲到桌子底下!” 向逢皱起眉:“你又犯什么……” 那个‘病’字还未吐出来,他就被容上冰冷眸光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除了山水之外,这在场就没有一个虞蒸蒸看重人,可她虽然不喜欢他们,却也不能不管他们。 这九宫八卦阵一共九层幻境,就算她和山水两人侥幸闯过第一层幻境,后面八层又该如何? 她对自己实力很有自知之明,对如今她来说,即便是令人厌恶猪队友,也好过没有队友强。 虞蒸蒸吸了口气,解释一遍:“吃过百家宴村民,被太阳照到都死了,站在树荫里都还活着。” 说罢,她又补充一句:“话已至此,我仁至义尽,躲不躲进桌子底下都随你们。” 被向逢揪住衣襟衡芜仙君,不紧不慢眯起长眸。 几乎所有进入九宫八卦阵人,都折在了第一层幻境之中,他们毫无警惕吃下了饭菜,又在村民们炸成血花时四处逃窜,自然也都殒命于此。 可叹这小姑娘能在被他告知此幻境不能进食情况下,依旧面不改色填饱肚子,又能毫不畏惧那血腥可怖场面,淡然平静寻找破解此阵法玄机之处。 单是这份镇静从容,他就有些自愧不如。 饶是他见惯了血腥场面,瞧见那些死去村民都有些发憷,她却毫无惧怕之色。 衡芜仙君低笑一声:“不愧是鬼王女人,小姑娘眼睛倒是毒辣,一眼便道破了此阵境玄机。” 虞蒸蒸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倒是容上不知为何,心中竟油然而生几分自傲之感。 这种情绪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一点新奇,最起码他之前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容上微微挑唇:“这种事是羡慕不来。” 衡芜仙君:“……” 虞蒸蒸刚要躲进桌子下,却发现一样弊端,即便是躲进桌子底下,也有可能被阳光折射到。 毕竟桌子不是柜子,底下并非是完全封闭,所以桌子光暗阴影,也会随着阳光移动而变化。 显然想到这一点,并不只有虞蒸蒸一人。 安宁怯生生指出了问题所在,而后把眸光投向了山水。 山水是个棺材,而且她没有吃桃花村食物,就算被太阳照到也没关系。 安宁小声道:“能否委屈山水姑娘顾全大局,先变为棺材原形让我们躲一下?” 虞蒸蒸听到这话当场炸毛了,她瞪着眼睛:“那能不能委屈你去阳光底下照一照,也好顾全大局,为我们拖延些时间?” 安宁噤声了,她红着眼圈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蒸蒸要吐了,她从未见过这么高等级绿茶,明明早上还是金钢大力士,现在就成了柔弱不堪小绵羊。 眼看着太阳就要朝着他们方向移动来,原本沉默不语向逢,轻轻攥住山水手:“山水……” 他只叫了这一声名字,山水便明白了。 她向来和他心有灵犀,但此刻她却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明白才好。 她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如今是性命攸关危急时刻,若是被阳光照到,便要当场暴毙而亡。 可知道归知道,她就是不想让安宁进她棺材里。 她不喜欢安宁,这会让她觉得很别扭。 向逢攥紧了她小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仅此一次,往后你想吃什么,师父都给你买。” 山水没有说话,她很想告诉他,她往后可以什么都不吃,只要他不让她变成棺材。 衡芜仙君透过薄薄白练,隐约看到山水低垂眼眸,他指腹在竹子编制成手杖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他轻笑一声,叹了口气。 罢了,权当是看在这手杖份上。 衡芜仙君嗔笑道:“拿人家小姑娘挡什么太阳?来我这里,保证照不到你们。” 说着,他从乾坤袋里扯一条红色布,随手掐了个决,那红布便在肉眼可见速度下逐渐扩大。 只是不知为何,这红布形状有些古怪,看起来有点像是亵裤模样。 让山水化作原形,本就是下下策,见有了更好解决方式,向逢自然不会再为难山水。 几人匆匆躲进了那红布之下,虞蒸蒸也想躲进去,却被容上一把扯住。 他嗓音微冷:“不许去。” 她有些不解:“为什么?” 容上没跟她解释,只是用手指勾着她腰间衿带,就是不放她走。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油纸伞,撑在了他们两人头顶上。 虞蒸蒸望着那把只能容下一人半伞,急差点没给他一巴掌。 这么点油纸伞,怎么遮住他们两个人? 她是这样想,也忍不住这样质问了出来。 容上轻描淡写道:“你可以离孤近一些。” 虞蒸蒸:“……” 日他仙人板板,她还能怎么近? 难不成她还能骑在他身上吗? 她和他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眼看着阳光就要照来,虞蒸蒸咬了咬牙,两条腿往上一窜,一下便挂在了他身上。 她像是一只树袋熊似,一双手臂勾住他脖颈,双腿不自然耷拉着,整个脑袋都埋进他胸膛前,恨不得把自己镶嵌进去才好。 虞蒸蒸在心中不断默念着,别照她,千万别照她,要照就先照这个作死鬼王。 她每在心中念叨一句,挂在他脖颈上手臂便收紧一分,容上拽了两下她手臂,却像是铁钳一般难以撼动。 他皱起眉头,一手撑着油纸伞,另一只手托住她臀胯向上掂了掂。 许是这姿势有些别扭,虞蒸蒸试图调整,却被他低声喝止:“别乱动。” 虞蒸蒸:“……” 这头进行不怎么样顺畅,那边更是差点打起来。 除了山水以外其他几人,都躲进了衡芜仙君红布之下。 隐约闻到一股奇怪味道,向逢嗅了两下:“这是什么味道?” 衡芜仙君笑眯眯道:“能有什么味道,指定是你闻错了。” 向逢皱起眉头,没再说话。 一旁安宁抬起眼眸,望了一眼那红布:“不知此布乃何物?” 安宁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这东西长得真像亵裤。 衡芜仙君依旧微笑:“哦,也没什么。” 他继续道:“就是我昨日换下来,还未来得及清洗亵裤。” 安宁:“……” 衡芜仙君补充道:“今年是我本命年,穿红色喜庆。” 安宁:“……” 不光向逢和安宁脸色不太好,就连一向温润如玉萧玉清都变了变脸色。 虞江江更是不加掩饰捂住了鼻子,一脸嫌弃之色。 向逢恼了:“你什么意思?” 衡芜仙君好脾气解释道:“这条亵裤是哪吒送我诞辰礼物,乃是乾坤绫所制,正好可以拿来抵御这幻境阳光。” 乾坤绫是一种布料,极为珍稀罕见宝贝,别说是拿来遮阳光,这东西连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炉火都不惧畏。 只是他没有说实话,哪吒是送了他一匹乾坤绫布料,他用了一半布料做了一套亵衣亵裤,还未来得及穿过。 至于这亵裤上异味,是他从乾坤袋里取这乾坤绫时,顺带手拿石楠花往上蹭了蹭。 因为长年体弱,他乾坤袋里什么药材都有,这石楠花泡茶喝可以帮助消化,他总是随身携带着。 衡芜仙君勾唇轻笑,石楠花味道,那可是传承生命味道,他想他们一定会很喜欢。 向逢很想拎起拳头给他一拳,可这乾坤绫是受了衡芜仙君灵力,若是他收了灵力,乾坤绫便会变成原本大小。 届时太阳要是正巧照到他们……罢了,等渡过这难关再与他算账。 虞蒸蒸就在他们身旁,听到衡芜仙君话,她才明白鬼王为什么不让她过去。 让她在人家大裤衩子底下闻怪味,饶是她没心没肺,也确有些接受无能。 她紧紧搂住他脖子,深埋在他胸膛小脸轻轻抬起:“太阳过去了吗?” 容上垂下头,正想回答她,殷红薄唇却在不经意间擦碰过她耳垂,惹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他眯起长眸,瞥了一眼她渐渐变红耳垂。 原来人耳朵还会变色。 许是太久没有等到他答案,虞蒸蒸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还没过去吗?” 容上心不在焉敷衍道:“没有。” 她耳垂小巧圆润,像是颗饱满白珍珠,瞧着倒是个多子多福之人。 她睫毛好像也有点长,盈润白皙脸颊上泛着浅红,似乎还有一对小酒窝。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其实还挺有趣。 他蓦地一怔,微微蹙起眉头。 有趣?他怎么会觉得她有趣? 容上拧着眉头,将她从怀里揪了下来。 虞蒸蒸摔了个趔唨,龇牙咧嘴抬起头,刚想整两句祖安话助助兴,却瞧见了他冰冷如霜死人脸。 她悻悻然将脏话吞进肚子里,小声嘟囔一句:“太阳过去了,你就跟我说嘛,我又不是赖着不下来。” 容上瞥了她一眼:“谁让你窜上来?” 虞蒸蒸委屈巴巴:“你说,你说让我离你近一点。” 他只说离得近一点,也没具体说要离多近。 一厘米是近,十厘米也是近,负二十厘米……等等,这个就算了。 不管怎么说,阳光总算是过去了。 草地上方才还在夹菜吃饭村民们,无一例外都暴毙而亡,衡芜仙君不紧不慢收起乾坤绫,走到众多尸体里面,开始寻找着什么。 他如是说道:“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都过来帮我找一找村长尸体。” 说是都过去,却只有萧玉清和虞蒸蒸走了过去。 鬼王有洁癖,虞江江胆子小,而山水似乎有些不舒服,安宁也是吓不轻,向逢得留下照顾她们两人。 萧玉清看见那些丢了脑袋血淋淋尸体,胃里就直犯恶心,可虞蒸蒸一介女流都未退缩,他也不好矫情什么。 虞蒸蒸在找之前,先跟衡芜仙君确定了一下村长服饰,她之前只顾着盯村长山羊胡,倒是没怎么注意村长穿什么衣裳。 在得到确定答案后,她干活效率就快了起来。 她像是扔萝卜一样,把四处飞散脑袋们扔在一起堆成了小山,而后将尸体们整齐归分为男尸和女尸两类。 在分好类后,她迅速在男尸中浏览了一遍,很快就准确找到了桃花村村长。 衡芜仙君和萧玉清呆滞看着匪夷所思这一幕,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本来衡芜仙君预想是太阳落山之前能找到就不错了,毕竟这现场有几百多人,找起来实在费劲。 哪想到虞蒸蒸手脚这么麻利,就像是做过无数次这种事情似,十分熟稔迅速找到了村长尸体。 事实上虞蒸蒸还真没少干过这事,她在末世也是菜鸡一个,面对一拥而上丧尸,只会拔腿逃跑。 同伴们见她太废柴,就给她安排了比较轻松活计,只要她负责后勤工作,把他们夜里落脚之处丧尸残肢清理干净就好。 很喜欢干湿垃圾分类虞蒸蒸,方才那些举动不过是下意识习惯罢了。 衡芜仙君忍不住挖墙脚:“小姑娘真是个妙人,有没有兴趣来魔族当个护法?” 不等虞蒸蒸回答,容上便眯起长眸,眸光阴鸷道:“杀了魔尊取而代之,岂不更妙?” 衡芜仙君:“……” 他没有跟容上一般见识,因为他打不过容上。 衡芜仙君埋下头,将掌心置于村长心口,用锋刃匕首在心口上剜了一个窟窿。 一颗泛着桃红色琉光石头,被他用匕首挑了出来。 他攥住那颗红色石头,嘴里念了个诀,琉光渐渐扩大,散发出一阵刺眼夺目红芒。 那光芒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住,下一瞬间,众人便纷纷失去了意识。 待到虞蒸蒸再睁开眼时,竟又是到了另一个陌生地方。 这一次,入眼是一片无尽葱葱郁郁,像是巨大热带雨林,挺拔高耸树木直戳云霄,四处都是茂密草丛和叫不上名字花草。 她朝着四周打量,却并未发现其他人,这看不到边际森林中,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虞蒸蒸沉下心来,倒也没太恐惧。 虽然对这里很陌生,可她在末世时候,有过跟同伴躲进森林经历,野外求生本领她掌握了不少,总之短时间内她死不了就是了。 为了防止迷路,她先找了一颗大树,观察了一下大树枝叶茂密程度,阳光充足一面枝叶会比较茂盛,所以她可以根据茂密程度来判断方向。 枝叶通常是南密北稀,在她确定好方向后,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周围转了两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发现。 她本来想通过听觉和嗅觉来判断附近有没有水源,却无意间在不远处大树后面,找到了昏睡不醒安宁。 虞蒸蒸见安宁紧皱眉头,似乎在承受什么痛苦,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看起来,安宁在做梦。 安宁会做什么梦呢? 虞蒸蒸笑容越发灿烂,安宁醒着时候,可以给自己戴上层层虚伪面具,可在梦中却没人能伪装自己。 她倒要看看,这个安宁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样想着,她将指尖戳在安宁眉心,嘴角带着微笑,顺利进入了安宁梦境之中。,,网址,: 第34章 三十四个女配 虞蒸蒸被肃杀黑暗笼罩,眼前只有无边无际漆黑,以及一种悲凉空洞感。 虽然这个梦是安宁,可当她进入之后,也能根据梦境而产生共鸣。 这种死寂感,像是三更半夜乱葬岗,寂静令她很不适应。 虞蒸蒸怎么都没想到,安宁梦境会是如此。 虽说她也没进过多少人梦境,但这种情况却是从未有过事情。 她忍不住想离开安宁梦,可在她动这念头一刹那,她眼前浮现出山水垂头丧气模样。 虞蒸蒸咬了咬牙,决定为了山水再忍一忍。 毕竟这种机会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若是错过这一次,指不定下一次又是何时了。 好在这种漆黑并未持续很久,没过多长时间,眼前景象便发生了变化。 一双黑皂靴映入眼帘,周围物什却是一片模糊,像是掩上了一层朦胧面纱,什么都看不真切。 虞蒸蒸怔愣一瞬,随即明白过来,这奇怪视角,应该是通过安宁传递过来。 这倒是有些稀奇,从前她都是直接进入梦境,可以清晰看到他们在梦中所构造梦境。 但这个梦,却是由安宁所见视角传递给她,只有安宁所能看到东西,她才能看到。 那双黑皂靴动也不动,似乎是在对安宁做些什么。 虞蒸蒸咬了咬唇,这双黑皂靴是男人穿鞋,怎么会出现在安宁梦里? 难道是她上次在竹屋衣柜中看到那个男人? 正思索着,那男人轻轻弓下了腰,她透过安宁视角,隐约看到了一双骨节分明手掌。 他在解安宁腰间衿带,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做过千百次一样熟练。 “还有最后这一次,雪惜。”他嗓音像是被墨水浸开水墨画,又似午夜梦回呢喃,令人听不怎么真切:“你将会成为几万年来,第一个被炼制成功高级傀儡。” 不难听出他声音中兴奋和疯狂,他指尖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虞蒸蒸愣住了。 雪惜?高级傀儡? 雪惜是凌碧宫宫主名讳,这高级傀儡又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安宁梦境,为何这个男人会管安宁叫雪惜? 众多疑惑一起砸向她,令她大脑出现短暂性空缺。 没等她多想,那男人便褪下安宁衣裳,将安宁打横抱起,放进了一个宽大汤池之中。 她试图去看清楚那男人容貌,可安宁头像是断了脖子鸡,耷拉在男人手臂上,她只能依稀看到木色地板和一根漆红柱子。 虞蒸蒸脑补了一下安宁现在状态,既然能看到东西,说明安宁眼睛是睁开。 瞪着死不瞑目双眸,僵直着硬挺身躯,手臂向下耷拉着,脑袋弯像是烧鸡…… 她咂了咂嘴,这最起码得是植物人十年以上,才能搞出这种奇葩姿势来。 安宁被放进了满是红色液体汤池中,那液体颜色鲜艳像是血,她隐约听到安宁喉间断断续续发出悲鸣声,似乎是很痛苦模样。 男人抬手覆在安宁额头上:“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这男人声音依旧是模模糊糊,像是用变声器处理过似,听得虞蒸蒸直着急。 她看不到男人脸,只能依稀看到男人卷起衣袖,露出了一小截温白手臂。 她在男人手臂臂弯之处,看见一颗鲜红小痣。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将安宁抱了出来,放置在汤池边沿上。 虞蒸蒸看到男人牵住安宁手臂,拿着锋刃匕首在安宁肌肤上轻轻划了一刀。 明明是很轻很轻一刀,肌肤只渗出丝丝血珠,安宁却痛苦嘶嚎出来,疼浑身都在发颤。 男人在笑,那笑声狂妄扭曲,震得她耳膜生疼。 他道:“傀儡出世,六界动荡。安宁,往后你便叫安宁。” 梦境到了这里,像是按了快进键似,虞蒸蒸看到男人在教安宁说话,男人在教安宁识字,男人在教安宁走路…… 他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父亲,耐心且不厌其烦教导着安宁,而安宁却表现像是个稚童,从起初连话都说不清楚,到后来可以流畅将《诗经》倒背如流。 虞蒸蒸好像明白了什么。 安宁就是雪惜,她是用雪惜尸体炼制而成傀儡。 她刚想通这个道理,梦境就被蓦地撕裂开来,眩晕感从太阳穴处隐隐传来,她被迫中止了入梦术。 还未睁开双眼,虞蒸蒸就感觉到有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迎来。 她知道,若是不出意外话,那是安宁向她投来了审视目光。 入梦术有弊端,她入梦算是用半个实体,是以她若是在梦境中与做梦者碰面,做梦者就会发现她存在。 就像是上次她用入梦术进了虞江江梦境,因为没忍住想看虞江江和大师兄萧玉清两人双飞现场,破门而入后被虞江江抓了个现行。 想到这里,虞蒸蒸有些不解,方才她在梦境中也没跟安宁见面,安宁是怎么察觉到异常? 不管怎么样,没让安宁露出狐狸尾巴之前,她是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她屏住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眸。 入眼便是蹲在她面前安宁,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虞蒸蒸还是被安宁那张无限放大脸吓到了。 她使劲推了一把安宁,和安宁保持开了距离:“你有毛病?” 安宁目不转睛盯着她:“连桃花村惨死村民都不怕,如今虞姑娘又在害怕什么?” 虞蒸蒸蹙起眉头:“安宁姑娘此言差矣,死人有什么可怕?怕就怕那些两面三刀活人,当面里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呢。” 她知道安宁是在怀疑她,所以她才更要表现平日一样。 特别是那对安宁不加掩饰厌恶,以及动不动就脱口而出讥讽。 不出所料,安宁听到这话,果然神情舒缓了一些。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时,虞蒸蒸耳朵敏锐听到了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微,像是在刻意躲避什么似。 她侧了侧头,想要再仔细听一听,那声音却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向逢嘶吼声。 “安宁——” 雨林中回荡着向逢嗓音,见安宁低声回应,虞蒸蒸不动声色背过了身子。 她本来以为安宁是易容,谁知道安宁用这躯体就是雪惜。 关于高级傀儡,她也只听闻过些传闻,首先这炼制傀儡之术乃是禁术,修仙界内是严令禁止此事,只有魔界和妖界才会有所谓傀儡师。 其次高级傀儡很难炼制,又耗费时间精力,还浪费丹药金钱,炼制成功几率微乎其微,很少有人会闲着蛋疼干这种吃力不讨好事情。 就犹如那梦境之中男人所说,六界之中几万年都没出过一个高级傀儡,不光是因为高级傀儡难炼制,还因为这炼制高级傀儡禁术早就失传了。 能将雪惜尸体炼制成高级傀儡,这其中要付出多少精力和代价不言而喻,那男人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虞蒸蒸又想起了那日从竹屋落荒而逃男人,那人怕不是向逢,而是炼制安宁傀儡师。 既然安宁是用来对付向逢,那首先就可以排除掉向逢,只剩下鬼王、衡芜仙君和萧玉清三人。 鬼王基本就没什么嫌疑,当初就是鬼王收留了向逢,若真是想对向逢做什么,大可不必这样费尽周折。 而剩下两人中,衡芜仙君嫌疑要比萧玉清更大些,毕竟这傀儡术是禁术,萧玉清乃御清派掌门义子,没道理作死去触碰禁术。 衡芜仙君就不一样了,魔族掌握着大量禁术,而且他还懂医术,想必也会炼丹制药。 炼制高级傀儡需要耗费很多丹药,若是不懂医术人,去哪里搞这些灵丹妙药给傀儡用? 话虽如此,他们两人却都是有嫌疑。 其实最简单方式还是掀开衣袖,只要看一看谁臂弯上有红痣便知道了,但这样做太过突兀,她总不能跑上去直接撸人家袖子。 等一会若是有机会,她便想法子试探一下他们。 和向逢一起赶来,还有走散其他几人。 容上走在人群最后,他步伐从容淡然,眸光却早已经越过众人,落在了虞蒸蒸身上。 她似乎有心事,只拿后背对着他们,瞧那低垂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向来不喜欢安宁,方才又与安宁独处,难道是安宁趁机欺负她了? 容上一怔,随即皱起眉头。 她是不是受欺负了,与他何干? 他最近总是想很多,难道是受了这阵法干扰? 正想着,他一抬头,却见方才还一脸心事虞蒸蒸,像是欢快小鸟似,朝着他方向扑了过来。 容上扬起下颌,略显不屑轻嗤一声。 不过片刻未见,她何至于如此激动? 瞧她张开手臂,难道是想抱他? 女人这种动物,真是太黏人了。 这样想着,他却双臂微微蓄力,不动声色摊开了手掌,准备随时抓住她衣裳,以免她冲劲过大,再直接摔飞了出去。 见她越跑越快,容上不疾不徐提醒道:“慢点。” 他话音一落,虞蒸蒸就抱住了走在他身前山水,嗓音黏黏软软:“山水,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山水拍了拍她后背,轻声安慰道:“不管蒸蒸姑娘在哪里,山水都会找到你。” 酸菜鱼·容上:“……” 他摊开手掌轻颤了两下,不动声色放了回去。 衡芜仙君正好瞧到这一幕,他强忍着笑意:“鬼王方才是想拍蚊子吗?这里蚊子是挺多。” 容上面无表情:“孤当初不该取走你眼睛。” 衡芜仙君惊奇道:“你良心发现了?” 容上:“孤就该割了你舌头。” 衡芜仙君:“……” 行,他就知道,鬼王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容上直截了当问道:“怎么过这层幻境?” 衡芜仙君笑了笑:“这一层不难,只需要在此地坚持三日不死就可以了。” 说着,他又补充道:“这里没有现成食物和水源,不过饿上三日倒也无妨,总归是死不了。” 容上还未说话,虞蒸蒸就瞪了衡芜仙君一眼:“男人嘴,骗人鬼。” 这便是在怨他之前隐瞒撒谎之事了。 衡芜仙君大笑:“小姑娘还挺记仇。放心,我若是再骗你,那我就全家死光。” 容上轻笑:“你全家早就死光了。” 衡芜仙君:“……” 为了博取众人信任,他只好伸出三根手指,又起了个毒誓:“若是我说谎,那我这辈子孤独终老,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在我面前。” 虞蒸蒸觉得这誓发挺毒,容上却不以为意。 衡芜仙君曾经定下过一门婚事,还未熬到成亲之日,就因为身世原因黄了。 虽然没什么感情,可到底是被下了面子,衡芜仙君指不定心里头怎么记恨那女子,这誓分明是冲那未婚妻发。 容上到底没再逼衡芜仙君,他发觉刚才还在和山水凑在一起虞蒸蒸,此刻又跑到了萧玉清身边。 他眼中虞蒸蒸小脸微红,走到萧玉清身后,却又迟迟不敢抬手触碰他,最终只是拿手捂住自己通红脸颊,仿佛一个怀春少女。 实际上虞蒸蒸热汗流满颊,拿手蹭了蹭脸上汗珠,心中犹豫着该如何做戏才最合适。 其实安宁是不是傀儡,操控安宁傀儡师是谁,跟她没什么关系,更威胁不到她利益。 可她不想向逢因为一个傀儡,一而再再而三去伤害山水,哪怕向逢本来就是个混蛋,山水也不该受这种委屈。 她长这么大,苦熬了十几年,就只有山水这么一个真心待她朋友,她不能容忍旁人伤害她朋友。 高级傀儡几乎和活人无异,安宁又狡诈机灵很,就凭着向逢自欺欺人模样,若非是铁证如山,他定然会给安宁找借口开脱。 可要是能揪出傀儡师,这件事就变得容易多了。 高级傀儡炼制时需要融入傀儡师血液,只要用沾有傀儡师血液刀刺向安宁心口,安宁就会重新变回一具尸体。 动手机会只有一次,不能打草惊蛇又需要行事隐秘,她只能先对两人试探一番。 衡芜仙君看着总是笑眯眯,很好亲近样子,其实这种人才最难接近,他心理防设很高,不是她能轻易试探。 而萧玉清话,就相对来说比较好下手一些。 反正就是排除法,排除掉这一个,那另一个肯定就是傀儡师了。 虞蒸蒸整理好面部表情,轻轻拍了拍他手臂:“萧大哥……” 萧玉清臂弯微不可见轻颤两下,他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温润如玉面庞上带着笑意:“虞姑娘找我有事?” 她垂着头,小声道:“昨天事,对不起……” 萧玉清一愣,半晌才想起她说是昨日涂药之事。 他温笑道:“虞姑娘不用道歉,是我逾越了,男女授受不亲,应该我道歉才是。” 虞蒸蒸见他不生气,轻轻松了口气:“萧大哥没生我气就好,我昨日说都是气话。” “鬼王女人也是吗?” 虞蒸蒸点头:“是啊,我当时钻了牛角尖,总觉得萧大哥不帮我说话,其实我这都是气……” 还未说完,她身子就僵硬住了。 问她话人不是萧玉清。 容上垂下眸子,唇边勾起一抹薄凉笑:“怎么不继续说了?” 虞蒸蒸内心是抓狂,虽然她没有在背后说鬼王坏话,可她说这话好像是在嫌弃鬼王一样,怕是他已经误会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有找准自己定位。”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牵强解释道:“我怎么能算是鬼王女人,我连给鬼王提鞋都不配。” 容上没什么表情:“你很有自知之明。” 虞蒸蒸:“……” 三个人站在一起,容上不开口,剩下两人就只能面色尴尬杵在那里。 虞蒸蒸真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杵在这里一动不动,是想给自己找块好木头立墓碑用吗? 这样尴尬气氛持续了一盏茶之久,最终还是她开口打破了僵局:“萧大哥,我脚涂了那药,可还是很难受。” 她面色扭捏,一双小手紧紧扯着衣角,贝齿轻咬住唇瓣:“你会不会医术,能不能……帮我看看伤口。” 虞蒸蒸心中很得意,就她这杠杠演技,放在末世之前,那可是要得奥斯卡小金人。 萧玉清若是会医术,这便加大了他嫌疑,他一个剑修怎么会医术,只有傀儡师才需要学习医术,也好炼制丹药。 她满含期待望着他,饶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湿漉漉眼神,萧玉清面色迟疑:“我不懂医术,不过我这里有些丹药,或许能帮虞姑娘缓解疼痛,简单处理下伤势倒是可以。” 这便是告诉她,他不会医术,但可以帮她看脚。 虞蒸蒸犹豫一下,准备点头。 这也是个好机会,趁着他看伤势,装作不经意弄脏他衣袖,而后面色慌乱道歉,顺势将他衣袖撸上去查看红痣。 她刚要点头,容上便打断了她:“男女授受不亲。” 虞蒸蒸笑容牵强:“事急从权,我不介意。” 容上神色懒散抬起眸子:“既然如此,孤给你看就是了。” 说罢,他又慢里斯条补充一句:“反正你身上哪一寸,孤没见过?” 虞蒸蒸:“……” 见你妹!见你奶奶个腿! 萧玉清一脸赞同:“鬼王说不无道理。” 虞蒸蒸在崩溃边缘疯狂暴走,神色勉强道:“好像不怎么痛了,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您了。” 不等两人再说话,她便迈着矫健大步离开了。 容上意味深长瞥了一眼萧玉清,唇角微微扬起:“萧闭迟那个老东西不老实,手下收小东西亦是如此。” 萧玉清想要反驳,可他一抬头对视上容上阴鸷眼眸,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都在原地休息,毕竟要在这里待上三日,这样也好保持体力。 衡芜仙君倚靠在树干上,鼻子里还堵着两块布条子。 虞蒸蒸好奇道:“你流鼻血了?” 衡芜仙君摇摇头:“怎么会,我从来不流鼻血。” 她愣了愣:“那你为什么堵住鼻子?” 衡芜仙君嘴角露出神秘笑容:“因为这附近有食人部落。” 虞蒸蒸还是不解:“这和你堵鼻子有什么关系?” 他伸出三根手指,耐着性子道:“食人部落会来这里觅食,这里空气有毒,只要我数三个数,你们所有人都会晕倒。再醒过来时候……哦不,可能醒不过来了,你们会成为食人部落晚餐。” 说着,他手里手指变成了两根:“三,二——” 虞蒸蒸终于知道鬼王为什么喜欢揍他了,要不是实力不允许,她也想抽他一巴掌。 她刚要堵住鼻子,衡芜仙君便笑眯眯从齿间吐出了最后一个数字:“一。” 只听见‘噗通’一声,众人齐刷刷栽倒在了地上,翻着白眼失去了意识。,,网址,: 第35章 三十五个女配 虞蒸蒸这几日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明明前一刻还在庆幸这一层幻境简单,下一刻醒来时却在一口大锅里被当做牲口炖。 如果不是她头上没长便便形状的卷毛,她甚至以为喜羊羊会来救她。 这里除了光着膀子穿着兽皮的野人,以及不知道逃跑到哪里的衡芜仙君之外,其他可以期待一下的队友们都正在锅里煮着。 不得不说,这里的食人族还是挺讲究的,知道男女有别,所以十分贴心的把他们这些人,分开放到两锅里煮炖。 想到这里,她不禁眼眶湿润的望向隔壁锅里,像是螃蟹一样被五花大绑的鬼王:“你还好吗?” 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孤和你熟吗?” 虞蒸蒸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她愣了愣:“熟啊,我马上就熟了,你呢?” 容上:“……” 他沉默一瞬,缓缓眯起长眸,望向那些加完柴火就往木屋子方向离去的野人们。 原本不过是些食人肉的野人,向逢和萧玉清两人就能把他们杀干净。 谁料衡芜仙君这混球说是逐渐变为凡人,但第二层幻境却是直接封印了众人的灵力。 就连他也受到殃及,神力被封印的所剩无几,再加上这里的空气中有不知名的毒素,他此刻竟是毫无反抗之力。 他需要时间来缓冲,将这些吸入体内的毒素融合吸收,待到毒素消失殆尽,他便能动手杀了这些野人。 容上轻启薄唇:“你们几人朝着一个方向用力,让这镬鼎失去平衡。” 这话是对着虞蒸蒸她们说的,只要她们将镬鼎用力拱倒,就可以为他争取些时间。 虞蒸蒸有些不解:“你们三人加在一起更沉,为何让我们来?” 容上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地上都是泥,会弄脏孤的白衣。” 虞蒸蒸:“……” 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她回忆了一阵,总算是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那个狗东西大师兄曾经也说过这种狗屁话! 大师兄被向逢追杀,她为大师兄挡了一剑险些坠崖,本想着让大师兄将她从断崖拽上去。 大师兄却笑容浅浅说了一句:“你手上都是血,会弄脏我的白衣。你不是说爱我,那就自己爬上来。” 虞蒸蒸回忆的咬牙切齿,她梗着脑袋,怎么都不愿意按照他的话来做。 凭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万一她们把这口大锅弄得摔碎了,食人族的野人们没有新锅了,直接将她们串在棍上放在火里烤呢? 她正跟鬼王较劲,一旁的草丛中却露出一颗脑袋,她不经意间扫到那人双眸覆着的白练,牙关却是咬的更紧了。 呸!这个狗仙君,竟然还有脸回来? 衡芜仙君见那些野人嫌弃太热,先后都回到空地上大大小小的木屋子里,这才不紧不慢的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他对着容上露齿一笑:“半晌未见,鬼王这张其貌不扬的脸却是越发红光满面。” 衡芜仙君见过容上几次,容上几乎次次都戴了人皮面具,所以他没见过容上的真面目,又见容上总是易容,自然以为容上的真实相貌不堪入目。 容上还未来得及开口,虞蒸蒸却已经忍不住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亏得山水还给你做手杖,你设计我们也就算了,你连山水都不放过?!” 衡芜仙君笑眯眯道:“骂的好,再来两句?” 若说他还是天界守护神的时候有些仁义道德,那在他坠入魔道之后,就完完全全的成了一个阴险狠辣的小人。 过河拆桥这种事情,他都不知做过多少遍了。 那些伸手帮助他的人,无非就是觉得他可怜,毕竟他双脚残疾,眼睛又近乎失明。 在他们眼中,他和那路边流浪的野猫野狗又有什么区别? 可他们不知道,他不是野猫更不是野狗,他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既然他们喜欢施舍,那他就理所当然的接受好了,难道他们还指望一只白眼狼生出良心来报答他们吗? 听到衡芜仙君厚颜无耻的话,虞蒸蒸气的直翻白眼,她朝他啐了一口口水,也懒得再跟他白费口舌。 衡芜仙君本以为山水也会骂他,可山水好像压根没注意到他,她抬着头望向天边,一言不发的在想着什么。 不知怎地,他却莫名的有些不忍:“小姑娘,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必定会帮你做到。” 山水的思绪被唤了回来,她反应迟钝的垂下头,半晌才缓缓道:“能不能帮我摘一朵花来?” 衡芜仙君一怔,显然没想到山水的要求会这么低,他本以为她会求着他带她逃走。 有过那么一瞬,他甚至在想,若是她真提出这样的请求,他便带她出去就是了。 可她没有,她只要一朵花。 衡芜仙君神色认真的在地上寻找着,他覆着白练的双眸有些不适,但他却并未停止寻找,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一朵纯白的雏菊上。 人如其花,她很像这朵纯净无瑕的雏菊。 他将雏菊摘下,想要递给她,却发现她的双手被绑了起来。 衡芜仙君给山水松了绑,而后将雏菊放在了她的手心里:“给你。” 山水露出一抹笑容:“谢谢你。” 他又愣住了。 明明是他害得她被食人部落捉走,她不憎恨他就罢了,如今还对他说‘谢谢’? 山水浑身无力,自打她进了幻境之中,就莫名的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她有感觉,即便她今日不死在这里,怕是也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她不想让师父担心,更不想让蒸蒸姑娘难过,若她真的死了,那也没有关系。 即便是妖精也难免会有魂魄消散的那一日,如今师父身边已经有人陪伴,她早就失去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山水从头发上拽下一根青丝,指尖轻颤着将青丝缠绕在雏菊的根茎上:“若是仙君出了阵法,请仙君将这朵花,种在归墟山的圣泉天阶上。” 圣泉天阶是她和师父相遇的地方,她希望自己也能在那里落叶归根。 衡芜仙君望着那朵缠绕着她青丝的雏菊,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烦躁来。 容上将他的反应收于眼底,不疾不徐的扬起唇角。 看起来,堂堂魔界之尊也要有软肋了呢。 经过这片刻的调息,容上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 他将全部神力聚集在右掌,掌心微微攥拳,对着镬鼎的边缘处重重一击,那镬鼎便有了一道明显的裂缝。 这敲击声犹如浑厚的钟声,震得附近方圆几里都能听见。 野人们听到这敲击声,纷纷从木屋里飞蹿了出来,他们弓着身子,行走如猿猴一般迅猛。 即便衡芜仙君已经把步伐调整到最快,可他腿脚行走不便,自然还是快不过野人们的动作。 他也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衡芜仙君咬牙切齿的看着容上:“你是故意的?” 容上轻笑:“是又如何?” 仅凭他如今微乎其微的神力,想要离开此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不可能,他干嘛还白费力气? 只要把衡芜仙君拖下水就好了,这阵法是他创的,他自然有法子离开这里。 “要么,一起离开。”容上神色懒散,嗓音略显漫不经心:“要么……” 他停顿一下,勾唇笑道:“一同葬身此地。” 衡芜仙君吸了一口气,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真无耻。” 容上颔首:“彼此彼此。” 衡芜仙君:“……” 虞蒸蒸的猜想是对的,也不知是不是野人只有两口大锅,衡芜仙君的手脚被绑在了一条粗长的树干上,他像是一头烤乳猪似的,被抬上了火架。 虞蒸蒸笑的合不拢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衡芜仙君又恢复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小姑娘别高兴太早,你熟的绝对比我快。” 虞蒸蒸:“……” 许是因为方才的事情,野人们没敢再离开,他们就在一旁守着自己的晚饭,生怕晚饭们再逃跑。 衡芜仙君的衣裳被火烧着了,他本想和容上作对的心,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划算。 他对着野人们喊道:“快放我下来,我要见你们的女王!” 野人们听不懂人话,但他们却可以听懂‘女王’两个字。 他们嘀嘀咕咕了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比划了半天,最终由其中一个野人,将他们部落的祭司喊了过来。 祭司是个女人,相对于野人们衣不蔽体的兽皮,她的衣着打扮就正常了许多,只不过身上穿着的是男装罢了。 当祭司看到衡芜仙君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你长得很好看。” 衡芜仙君笑了笑:“谢谢……” 没等他说完,祭司便打断他,继续问道:“你的尺寸如何?一夜能来几次?一次可以多久?” 衡芜仙君:“……” 他仿佛感受到身后数道灼热的目光,那是两只大锅里众人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不光祭司想知道,他们也有些好奇。 他嘴角的笑容凝固,选择性的回答道:“一夜……两三次?” 其实他也不知道,但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因为这样他们就会知道他还是个雏儿。 祭司略显失望:“看来你体力不太好,不过没关系,吃些药补补也可以凑合用。” 她正要让人将他抬走,他却指着容上道:“你看看这个,这个也可以,他一晚上十次!” 容上:“……” 祭祀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半晌后点点头:“长得一般,肾还不错,吹灭蜡烛都一样。” 想了想,她看着萧玉清和向逢道:“你们两人都颇有姿色,就算是当个花瓶也很好。” 祭祀大手一挥,几个男人都被从大锅里抬了出来。 野人们架着他们便要走,向逢面带急色的低吼道:“你将她们也放了。” 祭祀挑了挑眉:“她们是晚饭,我为何要放?” 说罢,她就对着野人们比划了两下,示意他们把火加大一些,好快点把她们煮熟。 容上瞥了一眼面颊通红的虞蒸蒸,神色淡淡道:“那个穿杏裙的女子皮嫩,这样煮着没味道,最好是把头和四肢砍掉,去掉内脏后烤着吃。” 杏裙指的便是山水了。 祭祀一听这话,竟莫名的露出兴奋的神色:“快,按照他的话去做。” 衡芜仙君愣了愣,唇边带上一丝冷笑:“鬼王好狠的心,对个小姑娘都下得去手。” 容上轻描淡写道:“仙君此言差矣,她的生死在仙君手中,与我何干?” 衡芜仙君沉默了。 他垂下眸子,望着攥在手心里的雏菊,睫毛轻颤了两下。 他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何对这个小丫头硬不起心肠来。 “这位美人慢些动手。”衡芜仙君叹了口气,出声制止道:“她们乃是天上的童女,若是吃了她们,会遭天谴报应的。” 祭司一愣:“童女?” 他继续面不改色的忽悠道:“女王想要子嗣,却一直不能得偿所愿。她们是得了送子观音之命,来给女王送子嗣的。” 祭司见他竟然知道女王的心事,一下便信了衡芜仙君的鬼话,连连应道:“是,是,我这就放了她们。” 她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救了出来,祭司恭恭敬敬的将他们所有人请到一座宫殿之前。 虞蒸蒸站在那座石头垒出的城堡前,不由得怀疑衡芜仙君是不是在哪里看过喜羊羊与灰太狼。 这城堡从外观来看,简直和灰太狼的城堡所差无几。 虽然城堡外观灰扑扑的不怎么样,里头却是十分奢侈大气,很像是电视剧里皇城宫殿的摆设模样。 他们所有人被请到二层的房间里,祭祀告诉他们,女王还在睡觉,等睡醒了再召他们相见。 这房间很大,虞蒸蒸四处打量着屋子,想要寻找逃跑的途径。 衡芜仙君不咸不淡道:“别找了,过这层幻境的关键,在于那女王。你就算是跑出去,也离不开这里。” 虞蒸蒸有些不快:“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谁还敢相信你?” 他不以为意的笑道:“你们可以不信我,只要你们能活着走出去。” 这话虽然听着很欠揍,可他们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这阵法神秘莫测,令人捉摸不透,稍有不注意就会中招,若是没有衡芜仙君,他们必定逃不出去。 虞蒸蒸没再跟他多说,她现在看见衡芜仙君的脸,就忍不住想要动手。 在大锅里被煮了半晌,虽然她身上的白袍是防水,可水从她脖领子往里灌,亵衣亵裤却都湿透了。 如今贴在身上又湿又黏,实在是难受的很,若是能换个衣裳…… 她蓦地一愣。 若是她难受,那萧玉清估计也不能有多好受,他现在肯定也想换衣裳。 虞蒸蒸在心底盘算了一番,佯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这天气虽热,穿着湿衣裳却不是个事,大家先把衣裳换掉,免得再染上风寒。” 大家基本在储物镯或是乾坤袋中都存储着干净衣裳,一听这话也都十分赞同。 只是这房间左右相通,也没个隔间,只有几扇屏风相隔,他们有男有女的,倒不是很方便。 虞蒸蒸不以为意,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好偷看萧玉清呢。 “你们先换,你们男的穿衣裳快。”她指着那屏风,善解人意道:“我们先去角落里等着,等你们换好了,我们再来换。” 几个女子没什么异议,都安分的朝着角落走去,虞蒸蒸也佯装离开的模样,跟在她们身后。 她一边走,一边侧过身子,悄咪咪的偷看着他们的走位。 一共四个男人,他们自然不可能在同一扇屏风后换衣裳,特别是鬼王和衡芜仙君两个事逼。 那屏风很大,刚好有四五扇的模样,他们应该是一人进一扇,就像是学校浴室的隔间,谁也不干扰谁。 虞蒸蒸注意到萧玉清进了最左边的屏风,在确定他进去之后,她将头扭回来,继续朝着角落走去。 虽然有屏风隔着,虞江江和安宁还是有些脸红,倒是山水没什么感觉,对她来说他们的躯体和猪肉没什么区别。 走到角落里,她们像是面壁似的,乖乖将脸面朝墙壁,生怕自己一回头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虞蒸蒸见她们都闭着眼睛,连忙蹑手蹑脚的朝着屏风的方向走了回去。 她朝着左边第一扇屏风走去,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们都是各自进了独立的屏风,并未堆在一起换衣裳。 有那屏风挡着,她也不好偷看,只能俯下身子趴在地上,悄无声息的将头探进屏风一侧。 虞蒸蒸一抬头,就看见两瓣光滑圆润的水蜜桃。 那冷白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莹光,微微曲起的弧度,看起来如此美妙。 她不争气的流了口水。 这萧玉清看着挺扁平,没想到还是个柯基屁股。 她似乎忘记了看手臂,眼珠子移都移不开,她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快转身快转身…… 等了一会儿,他到底是没转身,她只好失望的将目光上移。 然后她就看见了满背的狰狞,那蜿蜒扭曲的伤疤,以及布满黑色符文的脊背。 这是……鬼王? 虞蒸蒸愣了愣,抬头往他的脑袋上看去。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微微侧过身子,朝着屏风外看去。 她又愣住了。 她看到了大师兄的脸。 第36章 三十六个女配 容上一直都知道虞蒸蒸脸皮厚,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能干出偷窥别人换衣裳这种事来。 方才他在镬鼎的热水之中浸泡了半晌,不光身上的衣裳湿透了,就连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因为热蒸汽而起皮了。 他嫌这人皮面具戴着黏糊糊的,便先摘下来了片刻,想等着待会换好干净衣裳,再把面具戴上去。 谁料到虞蒸蒸会这样厚颜无耻,嘴上说着让他们男人先换衣裳,其实心里早就想好了如何来偷窥他。 容上与她对视了一瞬间,他看到她微微张合的小嘴,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 她揉了揉双眸,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微微有些心虚,在她眨眼之间又将那人皮面具糊了回去。 容上的动作很快,快到虞蒸蒸再睁开眼的时候,大师兄的面容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他顺手披上白袍,掩住了良辰美景。 虞蒸蒸迟疑的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攥住手臂,扯进了屏风里。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去,而他却像是一只觅食的孤狼,步步紧逼的跟着她,直到将她逼退到了墙角。 容上用冰冷的大掌叩住她的双臂,她被迫将手臂抬高至头顶,不管如何用力挣扎都挣不开他的桎梏。 她的腿本能的朝着他踹去,他向前探过身子,膝关节微屈,顶住了她试图挣扎的双腿。 容上微微眯起长眸,眸中闪烁着危险阴鸷的光:“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震慑力。 这一招叫先发制人,要先将她吓到神志不清,省得她再开口问他容貌之事。 虞蒸蒸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脸色煞白的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容上颔首:“孤知道。” 她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刚想松口气,却听他继续说道:“你是有意的。” 他微微俯身,那懒懒披在身上的白袍,随着他的动作向下倾斜,露出了平坦结实的胸膛:“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做孤的女人?” 虞蒸蒸:“……” 你放屁!你脸大!谁踏马想做你女人?! 她很委屈,因为她真正想看的人是萧玉清,哪怕萧玉清没什么看头,她也没兴趣专门来偷看一个柯基臀。 但是显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毕竟她该看的都看到了,再说这种不知好歹的话,鬼王可能会恼羞成怒之下把她分尸剁成小碎块。 只是,她有些疑惑,为何她方才会看到大师兄的脸……难道是她眼睛花了吗? 等等……大师兄喜欢穿白衣,鬼王也喜欢穿白衣,而且他们都有些洁癖,行事也是我行我素。 鬼王和大师兄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鬼王其实就是大师兄? 容上将她沉思不语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知为何,他却是有些慌了。 其实他并未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毕竟那些事情都是她自愿做的,不管是洗衣做饭又或者是端茶送水,他从未逼迫过她。 但话虽这样说,那日她为他挡了一剑,险些坠入万丈深渊,他却对她见死不救,这件事情她是已经记恨在心里的。 若她知道他就是大师兄…… 他微微一怔,有些搞不懂自己在慌什么,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哪怕是他现在这羸弱的模样,杀她也跟杀小鸡崽子一样轻松,难道他还能怕她报复他吗? 不,她不敢报复他。 她虽然是个小心眼的性子,却是个识时务的人,她怎么敢报复他,最多就是知道真相后远离他罢了。 她会远离他,像是躲避瘟神似的,离他远远的…… 容上的胸口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闷的令他呼吸不畅。 他轻垂双眸,遮掩住了眸底的神色,整个人都置身于阴影之中,与黑暗渐渐融于一体。 虞蒸蒸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他的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微凉的体温缓缓渗入她的肌肤。 他不知在想什么,攥住她双臂的手掌微微上移,逼得她不得不踮起脚尖,以免她手臂被他不小心折断。 虞蒸蒸快要哭了,她能清晰的听到隔壁屏风传来的悉悉索索声,本来男子的衣袍就好穿,她在这屏风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怕是他们几人都已经穿好了。 届时他们看到她从鬼王的屏风里走出来,还不知又要怎么脑补误会她和鬼王发生了什么。 她感觉自己像是海底捞的抻面一样,被他越抻越长,踮起脚尖已经不足以缓和她手臂的疼痛,她的灵魂都要被他拽出窍了。 虞蒸蒸眸中闪烁着泪花,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角轻轻滑落:“疼……”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黏黏软软,只一个字便唤回了他的思绪。 容上的手掌微微松了些力,她的脚尖又重新着地。 他蓦地靠近她,唇与唇之间仅有一寸的间隙:“你看到了什么?”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充斥萦绕着她的面颊,虞蒸蒸的小腿肚子一软,险些瘫在地上。 她看到了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回答道:“屁股,翘翘的……” 容上:“……” 他眯起危险的长眸,臂弯抵在了她的喉间:“还有呢?” 虞蒸蒸有些喘不上气来,她用力的咳嗽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她的理智渐渐恢复:“没了,没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大师兄? 除了他们都爱穿白衣之外,两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大师兄顶多就是玩弄人心的渣男,而鬼王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她的小脸憋得发紫,忍不住朝着他翻起了白眼,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用白眼鄙视他,但却是出自她身体的本能。 容上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她全身的支撑点都在他身上,谁能想到他会突然松手,她的脚下微微一软,身子便失去了平衡,向后狠狠摔去。 虞蒸蒸泪目了,要是脑袋先着地,她会不会脑震荡失忆? 她胡乱的伸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好像抓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到。 虞蒸蒸下意识的紧闭了双眸,认命的等待着疼痛袭来,可她等了半晌,也没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疼痛。 她的睫毛轻颤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屏风在她跌倒时被撞倒了,没了屏 风的遮掩,她又搞出来了不小的动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当虞蒸蒸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她恨不得当场原地去世。 出于身体的本能,她方才摔下去的一瞬间,下意识的胡乱抓住了个东西。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抓住,事实上,她抓住了容上的两颗……豆豆?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薅。 虞蒸蒸僵硬着后背,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光是看着那被她拉扯到通红一片的肌肤,她觉得自己就已经可以被他掐死一百遍了。 更别提整个屋子的人,此刻都在和她共享这一幕。 寂静的空气中,隐隐传来‘咯吱’的声响,那是容上攥紧拳头发出的声音。 他努力保持着平静,可身前传来的阵阵刺痛感,以及周围道道朝他投来的炙热目光,正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理智。 他想剁掉她的爪子,这双爪子已经做过太多冒犯他的事情。 可他不能。 对他来说,她浑身上下最有价值的地方,也就是这双爪子了。 没有了手指头,他总不能让她用脚趾头给他涂药。 “再看一眼,孤就剜掉你们的眼睛。” “松手!” 前一句是对众人的警告,后一句则是对虞蒸蒸的咬牙切齿。 众人纷纷收回了目光,个个神色不自然的抬头望天,仿佛房顶上有什么好东西似的。 虞蒸蒸站稳了脚步,乖巧的松开了手指,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与他保持开八百米的距离。 容上抬手拢上衣襟,将屏风重新扶起,疾步走进去整理身上的衣袍。 再出来时,他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 虞蒸蒸就不行了,她尴尬的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来了三室一厅,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安宁的语气带着关怀,像是不经意的问道:“虞姑娘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虞蒸蒸还未开口,向逢便嗤笑一声:“自然是有所企图。” ‘有所企图’这四个字一落下,她的脸色就稍微变了变。 向逢是想讥讽她对鬼王有所企图,可落入有心之人的耳中,许是就变了个意思。 不管那傀儡师到底是衡芜仙君,还是萧玉清,他们两个可都不是傻子。 他们男人换衣裳,她一个女的偷偷跑过去,这本身就是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虞蒸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并没有长篇大论的对他们解释,只是不紧不慢道:“你觉得孤单寡女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这话就难免有些误导人了,安宁红着脸垂下头,再也不敢多问一句了。 衡芜仙君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唇边噙笑:“小姑娘发丝未乱,反倒鬼王衣衫半褪,由此可见小姑娘是上面那个了。” 容上神色淡淡,他将手里头刚凝出来的小冰刺,像是扔飞镖一样扔到了衡芜仙君的脸上。 冰刺擦着衡芜仙君的脸庞划过,直接在他脸上划出了个血道子,血珠子争先恐后的从伤口涌出,一时间血淋淋的瞧着有些渗人。 衡芜仙君用指腹轻轻擦拭血珠,他啧啧两声:“难得见鬼王恼羞成怒,看来这是被我猜中了。” 容上轻嗤一声:“是上还是下,要不孤跟你试试?” 衡芜仙君:“……” 两人争的不分高下,仿佛都十分有经验的样子,任是谁也瞧不出他们两人都是万年老雏儿。 在他们争执之间,女子们也都换好了衣裳。 祭司带着几个婢女打开了房门,她神色恭敬:“女王请诸位神子到宫殿一叙。” 众人都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了衡芜仙君,这个阵法到底该如何破,关键还在于衡芜仙君。 衡芜仙君也没什么心思在这层幻境中停留,幻境里过一日,外界却是度过一年,若非是为了容上的元神,他早就想法子离开这里了。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他在创建阵法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便是以防自己有朝一日陷入此阵。 只要阵法外的人,移开他布置在沙峪谷的阵眼,此阵便会自行消失,哪里用得着以身犯险的连闯九层幻境。 不过他入阵太过突然,并未特意叮嘱属下们,在幻境中很难与外界联系,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想法子联系下属。 衡芜仙君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而后迈步跟在祭司身后,众人见他离去,也都跟着离开了。 女王在城堡的三层召见了他们,看到女王的瞬间,众人都有些怔愣。 食人部落的女王,用脚趾头也会忍不住联想到丑陋不堪的女人,要不然就是那种蓬头垢面的老女人。 谁料到女王却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及腰的青丝懒散的垂于身侧,温白细腻的肌肤泛着盈盈琉光,她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贝齿轻咬住樱红的唇瓣,只瞧一眼便惹得人神魂颠倒、难以自拔。 别说是男人见了她会心动,就连虞蒸蒸对上女王勾人心魄的双眸,都忍不住有些失神。 除了容上和衡芜仙君没什么反应,其他人都是一脸呆滞的模样。 女王似乎已经习惯了旁人如此看她,她懒懒的斜倚在宝座上,赤着的双脚搭在跪地婢女的后背上。 祭司走上前去,弯下身子用手掌叩住她的脚踝,虔诚的在她脚尖上落下一吻:“殿下,这便是我说的客人们。” 女王慵懒的抬起眼眸,环视一圈后,将眸光落在了衡芜仙君的脸庞上:“啧,你的脸很好看,但是受伤了。” 她的语气轻轻柔柔,但莫名带着肃杀之意。 在女王的眼中,只有世上最顶尖的男人才配得上她,若是残次品,如何能配的上她? 衡芜仙君并不慌张,他从容的笑道:“即便带伤,我的脸也依旧好看。” 这话倒是没错,衡芜仙君和容上差不多大,容貌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即使他当初脚筋被挑、狼狈不堪,想要和他睡觉的女人也如蜂拥而至。 别说是脸上有个血道子,就是再多两条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女王的面容重新柔和下来,她点头赞同:“说的也不无道理。” “今晚你们参加勇士大会,得胜者便是我的晚餐。” 这‘晚餐’二字却是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娇嗔。 听闻这话,虞蒸蒸忍不住问道:“那输的人呢?” 女王笑了,她指着他们身后的野人:“输者就是他们的晚餐啦。” 她怕吓到他们,连忙出声安抚道:“不过也不要太担心,得胜者不一定只有一人。” 这下虞蒸蒸听懂了,今晚注定不会是一个人的战场。 她忍不住在心底啧啧两声,女王若是瞧见鬼王的柯基屁股,一定会爱不释手。 女王命祭司将他们送了出去,还特意叮嘱祭司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以免晚上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 这次祭司没再让他们回两层的大房间里,她带着他们出了城堡,直接去了晚上参加勇士大会的地点。 说是勇士,其实就是食人部落的野人。 他们此刻正在补充能量,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器皿,而器皿中则是散发着香味的肉块。 祭司请他们坐下,指着桌子道:“这里的食物,你们可以随便吃,若是有什么需求也尽管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待到祭司离开后,虞蒸蒸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肉,不会是人肉?” 衡芜仙君温笑:“没错,就是人肉,你可以尝尝看,听说和鸡肉的味道差不多。” 虞蒸蒸:“……” 她有些想吐,她可以接受尸体的残肢,即便再可怖血腥都没关系,但煮熟的尸体……呕! 正想着,坐在她对面的野人,从器皿中掏出一只煮熟的人手,像是啃鸡爪子那样,咯吱咯吱的放在嘴里咀嚼着。 虞蒸蒸刚忍下的呕吐感,一下又涌了上来。 胃里翻滚的灼烧令她再也撑不下去,她跑到一颗树底下,扶着腰呕吐了起来。 除了山水对这场面没什么感觉,虞江江和安宁也没忍住跑到一旁狂吐。 向逢跟野人比划半天,要来几盆干净的水,他打湿了绢帕,走到安宁身旁给她擦嘴。 山水苍白着小脸,朝着向逢的身上望了一会儿,她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她的眸光略显失落,终是缓缓的垂下头去。 衡芜仙君将她的神色收于眼底,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 向逢怎么天天惹她不高兴? 这么好的小姑娘,向逢却一点都不珍惜,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解解气。 衡芜仙君望着山水:“可以陪我走走吗?” 山水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他的腿脚不便,她点点头:“可以,但我不能走太远,师父看不到我会担心。” 衡芜仙君心中冷笑,担心个屁。 向逢头都不回一下,哪能发现她不见了。 虽然心中腹诽,他面上却未表现出什么:“好。” 山水扶住他的手臂,没走出几步,便轻声提醒:“你右脚前面有块石头,小心一点。” 衡芜仙君苦笑,他只是不方便视物,并非是瞎了,她如今却是把他当做瞎子对待了。 祭司并未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反正他们绝对逃不出这片雨林,只要他们还在这里,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 原本还热闹的桌子上,此刻却只剩下容上和萧玉清两人了。 萧玉清实在不习惯和容上独处,他只待了一会儿,便找借口起身离开了。 容上的双眸微微眯起,紧紧的盯着萧玉清离去的背影。 他倒是不在意萧玉清走不走,可萧玉清离开的方向,明显是冲着虞蒸蒸去的。 呵,这个不安好心的男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是去给虞蒸蒸献殷勤了。 容上轻嗤一声,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想着,不紧不慢的转过了身子,将视线从萧玉清身上挪离。 他的神色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在意此事。 有人友好的朝着他递来铜酒壶,他也没有拒绝,只是那铜酒壶归还给那人的时候,铜酒壶上莫名多了五个深嵌其中的手指印。 虞蒸蒸正吐得昏天地暗,便有一只如玉的手掌出现在她面前。 她怔怔的抬起头,才发现这手的主人是萧玉清。 他手中拿着一块打湿的绢帕:“擦擦嘴,会舒服一些。” 虞蒸蒸迟疑一下,接过了绢帕。 她擦过嘴后,喉间还是堵着什么异物,嘴里也黏腻腻的,十分不适。 萧玉清似乎早已料到这情况,他另一手中握着一只大碗,碗里装着些清水,是他刚跟人要来的。 他看她手不怎么干净,索性便将碗递到了她的嘴边:“我先拿着些,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虞姑娘海涵。” 虞蒸蒸有些受宠若惊,他实在太过细心,竟然连这种细节都提前想到了。 她不禁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想法,萧玉清和安宁梦境中的神经病差的太远了,他救过她不少次,也帮过她很多忙。 当初她被修罗王调戏,便是萧玉清挺身而出。 后来测灵力时,他又拿出灵力珠帮她渡过难关。 她这样两次三番的试探怀疑萧玉清,是不是有些太过小人之心了? 若萧玉清不是安宁的主人,那她又该如何? 即便她的出发点是想帮山水,用这样的方式似乎也不太妥当。 虞蒸蒸自我反思一番,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她漱了漱口,正要跟他道谢,却见他手臂一颤,手里的碗不慎摔在了地上。 清水溅了两人一身,虞蒸蒸倒还好些,萧玉清的衣袖上却迸溅的全都是泥点子。 萧玉清有些抱歉:“有虫子落在手上,一时没拿稳。” 虞蒸蒸点点头,表示理解,这里的蚊虫的确很多。 她正要说没事,却见他缓缓撸起双臂的衣袖,露出了一双冷白修长的手臂。 第37章 三十七个女配 萧玉清挽起衣袖,微微屈身,将碎碗茬子从地上捡起来,归拢到了一旁。 他一边捡,还不忘细心叮嘱道:“虞姑娘走时小心些,别扎到脚了,地上许是还有细小的碎瓷片。” 虞蒸蒸怔了怔,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是下意识的朝着他的臂弯处看去。 他的手臂温白如玉,光滑的像是刚剥了壳的嫩鸡蛋,金灿灿的阳光打下来,手臂干净的连一根细小的绒毛都看不到,更别提什么红痣了。 看起来,是她误会他了? 虞蒸蒸有些愧疚,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萧玉清帮过她不少忙,说到底她也是不希望他和安宁扯上什么关系的。 虞蒸蒸蹲下去,伸手捡起一块碎瓷片:“谢谢你,萧大哥。” 这话却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萧玉清依旧温笑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覆在她的掌背上:“女孩子不要碰这些,万一割伤了手指,留疤就不好了。” 虞蒸蒸快要被他的话暖化了,这简直就是温暖阳光的邻家大哥哥,行为举止间都透露着温柔与体贴。 特别是和鬼王这种动不动就给她甩脸子,不是拎她后衣领子,就是掐她脖子的狗男人比起来,萧玉清简直就是沙漠里的绿洲,久旱后的甘露。 他覆在她掌背上的指尖带着些温度,这个动作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放在温润守礼的萧玉清身上,似乎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虞蒸蒸看他的脸颊有些红,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脸红的,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也配合配合他,做出个羞涩的模样。 她没有抽走手臂,而是故作矜持的缓缓垂首,似羞非羞的朝着他看了一眼。 萧玉清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覆在她手面上的大掌却是忘记收了回去。 虞蒸蒸也就是逗逗他,她见好就收,正想将手收回来,眸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他臂肘处的一块淤青。 她愣住了。 这淤青瞧着面积还不小,他是怎么弄到胳膊肘上的? 萧玉清见她半晌没说话,又把头扭了回来,一转过来便瞧见她微微失神的模样。 他顺着她的眸光看向了自己的臂肘,面色如常的温笑着:“许是昏迷时被他们绑来,途中撞到了哪里,无妨的。” 虞蒸蒸点点头:“萧大哥这撞得不轻,记得涂些药,若不然过两日可是要酸痛不止的。” 说罢,不等萧玉清再说什么,她就起身往回走去。 她离开的步伐略显僵硬,面上的笑容也消失无影。 那日躲在安宁竹屋衣柜里的男人,便是用臂肘冲破衣柜和墙壁才逃走的。 而且那男人用的是右臂,萧玉清淤青的臂肘也是右臂。 难道这只是个巧合? 不,萧玉清刚刚的动作太过反常。 他向来沉稳,怎么会连一碗水都拿不稳? 就算真的失手了,按照他以往温文尔雅的性子,自然做不出在一个女子面前挽起衣袖,露出大半截手臂这种失礼的事情。 这看起来就好像是在故意露出手臂,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 虞蒸蒸失魂落魄的坐回木桌,耳边响起淡淡的讥笑声:“真是郎情妾意,一出好戏。” 她怔怔的抬起头,循着那声源看去。 容上嘴角在笑,眸光却冰冷刺骨,犹如腊月寒霜,哪有半分笑意。 虞蒸蒸消化了半晌,才反应过这个‘郎情妾意’指的是她和萧玉清。 她下意识的解释道:“你别误会,他就是给我送一碗水漱口……” 容上轻嗤一声:“送水送的手都叠在一起了?” 虞蒸蒸:“……” 他在这阴阳怪气什么? 叠一起怎么了? 她神色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们叠一起了?” 容上一怔。 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用眼睛看到的。 可他明明都转过身去了,又是什么时候转身看向了他们? 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一看过去,便瞧到两人叠放在一起的手,以及她一脸含羞带怯的表情。 容上沉默片刻,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神色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虞蒸蒸如实道:“什么都没聊。” 容上挑眉:“那你脸红什么?” 虞蒸蒸:“……” 她什么时候脸红了? 她耐着性子:“就是他不小心把碗摔碎了,我和他一起捡碎瓷片,可我并……”没有脸红。 话还未说完,容上便若有所思的将骨骼分明的手掌放在了桌面上。 他的臂弯微微用力,一股无形的气波从他掌心中左右散开,只看到一层带着凌厉之势的白芒横扫而过,器皿纷纷应声炸裂开来。 整个长桌上的器皿都未能幸免于难,无一不被气波殃及,陶瓷碎片混合着人肉掉了一地。 本来正在吃饭的野人们,见自己的晚饭不翼而飞,纷纷抓耳挠腮的蹿了起来,四处寻找着罪魁祸首。 可他们并不知道,也根本想不通,这到底是谁干的。 而罪魁祸首正弯下腰,动作从容的捡着虞蒸蒸脚下的碎瓷片。 他捡了两片,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抬眸问道:“你怎么不捡?” 虞蒸蒸:“……”我捡你妹啊! 她无语的看着长木桌上凝结的一层薄冰霜,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是谁干的了。 容上见她脸色古怪,有些不明所以。 她不是说脸红是因为碗碎了一地,他们在一起捡碎瓷片吗? 是他哪一步操作的有问题? 容上正失神,虞蒸蒸一抬头就看到了朝他们两人的方向,缓缓凝聚而来的野人们。 她愣了一下,而后在他身前的桌面上看到了一只深嵌其中的手掌印。 虞蒸蒸明白过来,野人们的晚饭都被他弄脏了,他们这是在找凶手呢。 望着野人手里拿着的狼牙棒,她忍不住一个寒颤,仿佛那一根根尖刺已经扎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也顾不得旁的了,连忙扯着他的手臂便往一旁的树林中跑去。 容上手里还握着一块碎瓷片,他的脚步 下意识的跟上了她,神色却有些怔愣。 明明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被她指尖叩住的地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体温。 那炙热的温度,仿佛似曾相识。 他抿住薄唇,垂下的眸光紧紧的跟随她葱白的指尖。 她的手指看起来很柔软,不知摸起来是不是也一样柔软。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朝她伸出了骨骼分明的大掌,似乎是想轻轻触摸一下她。 可当他的指腹不经意触碰到坠落的树叶,那葱绿的叶子在眨眼间化为灰烬后,他顿住了动作。 容上清醒过来。 他不能用手碰她,她会死的。 神一出生就站在山巅之顶,可神的一生也注定孤独落寞。 神女为了能触碰东皇三太子,不惜堕下神格,亲手剥离了自己的神力。 多么愚蠢的举动。 他轻笑一声,挥落了她叩在他手臂上的小手。 容上站住脚步,神色淡然:“跑什么?” 虞蒸蒸跑得气喘吁吁,她躬下身子指着树林外的野人:“他,他们要找你麻烦……”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野人们手中拎着狼牙棒和斧头,神色暴躁的指着那桌子比划着什么。 容上微微眯起长眸:“那又如何?” 虞蒸蒸愣了一下。 是了,他又不怕他们,便是再来一群野人,也不能是他的对手。 她干嘛要拉着他跑?不,应该说她自己跑就好了,他能不能打过野人和她没关系,会不会有危险更不该出现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虞蒸蒸对他笑了笑:“下次不会了。” 明明就是他先觉得她大题小做,可听到她这话,容上却有些不高兴了:“为什么不会了?” 虞蒸蒸没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你不需要。” 容上:“你怎么知道孤不需要?” 虞蒸蒸:“可你刚刚说……” 容上:“孤什么都没说。” 虞蒸蒸:“……”神经病! 她吸了口气,勉强的扯出一个微笑:“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容上:“孤没什么意思。” 虞蒸蒸崩溃了,没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用最后一丝耐心,咬牙切齿的问道:“所以我下次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呢?” 容上沉默一瞬,缓缓开口:“方才如何做,往后照旧便是了。” 虞蒸蒸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犹如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叛逆少年,说话又别扭又矛盾。 她用着老母亲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缓慢而郑重的点了点头:“好,都按你说的办。” 空气安静了一瞬,她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这么一会儿,天色都黑了下来。 这树林里四处都是害虫毒蛇,既然他不害怕那些野人,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那他们还在树林里待着干嘛? 容上见她着急回去,以为她是急着想见萧玉清,他嗓音冷淡:“你就这么喜欢他?” 虞蒸蒸蹙起眉:“喜欢谁?” 看她还装傻充愣,他的语气冷了几分:“萧玉清。” 她微微一怔,神色略显诧异。 鬼王怎么会觉得她喜欢萧玉清? 虽然萧玉清的确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可光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大师兄也好看,但她现在一想起来大师兄,就想把他扒皮抽骨,最好再拿着向逢的赤霄剑给大师兄的胸口补上一剑。 她刚想出口解释,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就因为她名义上是他备用的炉鼎? 虞蒸蒸想指着他的鼻子,硬气的质问他,关你屁事?! 可他阴鸷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千斤坠砸在她头顶,逼得她生生将这个想法憋了回去。 虞蒸蒸撇了撇嘴:“我不喜欢他。” 她的语气多少有些不快,听到容上耳朵里就成了不情不愿。 他嘴角噙着冷笑:“不喜欢他?那你为何想偷看他更衣?” 便是刚刚他才想起来,更衣时是萧玉清先进了那扇屏风,后来萧玉清说荷包掉在外头了,让他们先进去换,他才去了那扇屏风里。 若说虞蒸蒸是偷看,那也是想偷看萧玉清。 一想到她差点偷看到萧玉清的身体,他就莫名的想要捏碎萧玉清的脑袋。 虞蒸蒸呆滞了一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偷看萧玉清,是想确定萧玉清手臂上有没有红痣,到底是不是他操控安宁的傀儡。 这要是解释起来,定然要牵扯道安宁是傀儡这件事。 可若是他问起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她要告诉他,自己是用入梦术进到安宁梦境里看到的? 这件事听起来很扯淡。 虽然这本书是玄幻文设定,可入梦术却从未在原文中出现过,她来这里十几年,更是没听闻过六界之中,有谁会入梦术。 便是撇去此事不谈,她曾用入梦术进过他的梦境,他若是知道她有入梦术,怕是会察觉到异常。 上次她在他梦境中,曾与被关在铁笼中的他对视过几秒钟,在他不知道入梦术的情况下,只会以为那是看错了。 可他要是知道了入梦术,万一想起了那日的事,她岂不是要脑袋搬家了? 她并不觉得,鬼王会愿意旁人趁他不知情的时候,潜入他梦境里看到他悲惨不堪的过去。 做梦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别说是鬼王,便是换位思考一下,有人趁着她睡着潜入了她的梦境,她也会想弄死那个人。 她与鬼王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只敢想一想杀人,他却会直接动手杀人。 虞蒸蒸吸了口气,神色认真道:“我不喜欢他,真的不喜欢,那件事是意外。” “若你真的想听解释,过了今晚我就会告诉你。” 等她用沾着萧玉清鲜血的匕首,刺入安宁的心口之中,那时候她便无需再解释,他什么都会明白了。 如今萧玉清刚刚自证过清白,想来正是放松警惕之时。 今晚不是有什么勇士大会? 若是拔刀相向,难免会出血。 就算萧玉清 没有受伤,她也能想法子弄到他的血。 只是有一个小问题,到了夜里她身上的毒性就会发作,届时疼的要死要活,难免会耽误掉她的正事。 虞蒸蒸抬起头看向他,昨日便是他亲了她之后,她就不再疼了。 就像是狐狸精为了修炼会故意勾搭书生上钩,从书生嘴里吸取阳气,她觉得他嘴里说不准也有阳气。 可是她该怎么做,才能亲到他? 直接强吻他? 算了,她怕他一激动把她脑袋拧下来。 要不,和他商量一下? 虞蒸蒸心中忐忑,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能吸你一口阳气吗?” 容上愣住,神色惊诧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阳气乃男子精血,她想要吸阳气,那便是要……等等,想必是他听错了。 虞蒸蒸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难以启齿,毕竟昨日她才刚刚拒绝过他双修的提议,可她也没有办法,那毒性发作时犹如成千上百只毒蝎子一起蛰她,疼的她恨不得当场去世。 不过只是亲一口的话,他身为一个男人,倒也不算吃亏。 再者说他都活了十几万年了,肯定没少跟别的女子亲嘴,她昨日送出去的可是初吻,他应该算是赚了才是。 这样想着,她态度诚恳的竖起一根手指:“就一口,我保证不多占你便宜。” 容上的身子有些僵硬,他活了十几万年,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敢对他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他搞不懂她到底想干嘛,别说是吸一口,就是把他吸干了,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容上抬眸瞥了她一眼:“若是只为证明你不喜欢他,大可不必如此冲动。” 虞蒸蒸连忙摆手:“跟他没关系,我也没有冲动,我已经将此事深思熟虑一整天了。” 容上恍然大悟,难怪她方才说那件事是意外。 原来她偷窥的对象就是他,只不过她是想趁机对他做那档子事,却没有成功罢了。 他绷直的脊背微微有些僵硬,本来是义正言辞的拒绝,说出口却不知怎么变了味道:“不行,外头人多。” 虞蒸蒸看了一眼树林几十米外的野人们,有点搞不懂他害羞什么,不过就是亲一口而已,他难道还怕被人看见? 她想了想,嗓音带上几分哀求:“你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到的。就这一次,我真的很急……” 如今趁着萧玉清松懈,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机会只有一次,可不能因为毒发而破坏了她的好事。 容上词穷了,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他好像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她的态度如此诚恳,他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便看在她方才扯着他躲避野人的这份心意上,让她一次便是了。 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光依旧云淡风轻,嗓音却轻不可闻的微微发颤:“下不为例。” 虞蒸蒸见他应下,喜笑颜开的点头:“你可真是个……”好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他抬手解开了腰间的玉带,将衣袍往上掀了掀,露出了两条洁白的裤管:“自己动。” 第38章 三十八个女配 虞蒸蒸清晰的感觉到溢出天际的汹汹杀气,在这一刹那,她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 萧玉清站在他们两人身旁,正好挡住了观看的最佳视角,她将双眸瞪得像铜铃一般大,恨不得一个闪现走位到两人身侧,近距离的观赏这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见过活人亲嘴了,在末世大家都忙着逃命,根本没心思搞这档子事。 到了蓬莱山,门派规定白日不得宣淫,到了夜里她又不能扒拉人家窗户偷看去,粗略的算一算,她已经有快三十年没见过这种名场面了。 她恨不得拿个放大镜冲上去,仔细欣赏一番细节,她想知道亲嘴到底会不会拉丝,更想知道没有胸可以摸,南宫天霸会把手放在哪里。 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 以及,她必须要阻止南宫天霸的作死行为。 要是他死了,考核任务也就会被终止,毕竟南宫天霸是燕王的独子,鬼王把他杀了,他们这些人也会被看作同伙。 燕王不把他们祖坟撬了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把传家宝交给他们。 她倒是不在乎任务不任务的,她只想多争取点时间逃跑,而不是任务失败,当场被带回归墟山。 虞蒸蒸咬紧牙关,抢在鬼王抬手之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冲上去踹飞了南宫天霸。 她怕此举会惹得鬼王不高兴,连忙伸出手臂挡在鬼王身前,佯装出一副护主的模样。 虞蒸蒸掐了一把大腿,撕心裂肺的哭吼着:“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他!” 许是她的哭嚎声太过有震慑力,又或者是因为她一手抓鸡还不忘维护鬼王,总之众人被震惊的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容上抬起的手臂微微僵住,低垂的眸子凝望着她的脚尖,微暖的金芒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映出了巨人的模样。 不难从她的哭声里听出敷衍,可不论真心假意,这是十几万年来,第一个愿意挡在他身前的人。 他嘴角在笑,轻叩在指缝间的佛珠,缓缓收回了掌心中。 错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百姓们纷纷退散开来,给骑马的一队人让出道来。 入眼便是金铜色盔甲,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红披风随风昂然扬起,只听到‘啪’的一声,南宫天霸的脑袋被扇的歪了歪。 燕王气的双瞳泛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不孝儿,本王在边关为国征战,你却在京城里为非作歹!” 南宫天霸冷声一笑:“你让我娶妻生子,为你南宫家传宗接代,如今又道我为非作歹,反正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满意。” 说罢,他甩袖离去,只余下一地的烂摊子扔给了燕王。 燕王一拳头砸在木桩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几人:“本王教子无方,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谅解。” 虞蒸蒸稍稍回忆起了一点关于人界的剧情,燕王常年在外征战,与妻儿聚少离多,燕王妃身子孱弱,不到三十岁就撒手人寰。 燕王快马加鞭也没赶上燕王妃的丧礼,对待妻儿心中愧疚无比,是以请辞了将军一职,留在京城努力弥补南宫天霸缺失的父爱。 近几年匈奴频频进犯,皇上命燕王出战,燕王只好再次挂帅出征。 南宫天霸便是在燕王出征的这段时间,胡作非为的娶了那九十九任王妃。 虞蒸蒸沉思片刻,擦了擦眼泪:“我倒是无妨,可秦瑞王方才轻薄了他……” 她侧头示意身后的鬼王,燕王愣了愣,脸色铁青道:“这位公子可是姑娘的郎君?” 虞蒸蒸:“……” 她仿佛感受到有无数道炙热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其中最热烈的,要数鬼王本人了。 呵,郎君? 她以后要是嫁给这样的郎君,她就直播倒立拉稀,粪坑蛙泳。 虞蒸蒸面不改色,理直气壮道:“不,他是我干爹。” 燕王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简直是禽兽!变态! 这个小王址,: 第39章 三十九个女配 锋利的匕首泛着凛凛寒光,银白的月光泄了一地,虞蒸蒸的手指紧攥了刀把,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匕首悬在安宁的头顶,只要越到安宁的身前,对准心脏的位置狠狠刺下去,这一切就该结束了。 可虞蒸蒸却僵硬着后背,停住了动作。 月光打在锋利的匕首上,折映出安宁微微扬起的唇角。 不,不对,这一切都太过顺利。 从萧玉清主动露出手臂自证来看,就能知道他并非是头脑简单的人。 自打她从安宁的梦境中出来,便一直小心行事,她从未露出过什么马脚,直到屏风换衣那件事。 她明明看到萧玉清走进了那扇屏风,为何她去偷看时,屏风里的人却变成了鬼王?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个意外,可若是换一种思维方式来思考,萧玉清是因为猜到她知道安宁是傀儡的事情,所以才在进屏风后又出来,换到另一扇屏风里呢? 虞蒸蒸蹙起眉头,若萧玉清真是傀儡师,自然不会不清楚他的血,对于安宁来说该是怎样毁灭性的灾难。 可他却在明知道她怀疑他的情况下,对于她取走他的血而无动于衷,甚至连一丝怀疑都不曾表现出。 这种举动对于小心谨慎的他来说,本身不就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 但如果萧玉清是故意让她取走他的血,为的就是让她顺利刺伤安宁,那他的表现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虞蒸蒸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她只顾着尽快除害安宁,却未曾思考过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后果。 若是用萧玉清的血杀不死安宁,那她刺伤了安宁,安宁再跟向逢一哭诉,怕是向逢当场就要搞死她。 就算今日向逢碍于鬼王在场,不敢对她出手,那之后的日子呢? 她总不可能时时刻刻挂在鬼王身上,到底是会有离开鬼王视线范围内的时候。 还有山水,她就纳闷安宁为何跟山水说想解手的事情,安宁根本就是笃定了她会护着山水,不会让山水一个人陪着安宁去树林解手。 这样又可以给她机会下手,还不至于让她怀疑安宁突然想解手的动机,甚至还能把山水也牵扯进来。 一箭三雕,真不愧是高段位绿茶。 届时等她动了手,安宁就会把山水也拉下水,诬陷山水是她的帮凶。 到那时,向逢会如何对待山水? 虞蒸蒸的臂弯轻颤两下,握紧匕首的掌心传来黏湿感,她将微微湿润的指尖松了松,咬牙缓缓放下匕首。 她心中有些庆幸,幸好自己还没将安宁的是傀儡的事情告诉山水,若不然以山水直来直去的性子,怕是要因为此事而吃亏。 “怎么停住了呢?” 安宁侧过身子,苍白无色的唇瓣上,泛起一抹阴森的笑容:“你不是想杀我吗?” 她的声音不大,刚好足够引起山水的注意。 山水不知草丛里发生了什么,她怕虞蒸蒸有什么事,连忙转过身子往两人的方向走去。 安宁直勾勾的望着山水:“你来的正好,快帮她按住我,不然就凭她一个人,怕是杀不掉我呢。” 山水听得一脸不知所云,安宁在说什么胡话? 安宁见山水这幅懵懂无知的神情,不紧不慢的挑了挑眉:“看来,她还没有告诉你真相呢。” “你应该知道雪惜,那是你师父心心念念几千年的女人。” 她对自己的身份不加掩饰,唇边泛着讥讽的笑意:“我是傀儡,用雪惜的躯壳制作成的高级傀儡。” 安宁说完这话,心中莫名释放出一种近乎变态的愉悦感,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能欣赏到山水痛苦扭曲的表情。 向逢误把她当做雪惜,整日被她耍的团团转,甚至连最亲近的徒弟都质疑忽视,到头来她其实就是个赝品。 山水知道真相,肯定要被她气死? 听到‘雪惜’这个名字,山水愣了一会儿。 她半晌才想起来,师父说梦话的时候,似乎经常喊这个名字。 但她当时以为,这只是个食物的名字,就像是奶冻、云片糕和龙酥须一样。 原来雪惜是个人名。 山水仔细的打量着安宁的脸,总算知道自己为何总觉得安宁长得眼熟了。 在她刚被师父带回寝殿时,师父的榻边就挂着一幅美人的画像,只不过因为时间太久远,她早就记不太清楚那画像上的女子长什么模样了。 现在想来,那女子应该就是雪惜了。 安宁拧着眉头,看着山水的反应,笑意凝固在唇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山水想了想,点评道:“你不适合穿红衣裳,像女鬼。”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画像上的雪惜身穿白裙,犹如仙子误落人间,美的不可方物。 同样的身体,安宁就显得逊色多了。 安宁的脊背僵硬住了。 重点在于她适不适合穿红衣吗? 难道山水不该把重点,放在她是傀儡这件事上吗? 她的面部肌肉轻跳两下,脸色有些难看:“你知道我接近向逢的目的吗?” 听到安宁这话,山水总算有了点反应,她神色怔愣的看着安宁:“你说你喜欢我师父。” 这话是山水不小心听到的,在她方才陪衡芜仙君走了一会儿,准备回去时,不巧撞见了安宁和她师父。 当时安宁牵着她师父的手,将脑袋依偎在他的手臂上,满目深情的说:向逢哥哥,我好喜欢你。 山水不太懂什么叫‘喜欢’,只是依稀知道归墟山上的打铁匠和卖馄饨的阿蛮相互喜欢,后来他们两人成亲在一起,隔年还生出一个小娃娃来。 她曾向阿蛮请教过这个问题,阿蛮一脸幸福的告诉她,喜欢就是想和那个男人睡觉,而爱是想和那个男人睡一辈子的觉。 如果是这样,那她觉得她和师父很相爱,因为她想跟师父在一起睡一辈子,师父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可自从安宁出现之后,师父就和她分开睡了,他的眼里全都是安宁。 经过这几日的沉思,如今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师父不爱她了。 不过也没关系,师父还喜欢她,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蠢货!”安宁眸底满是讥讽,一改往日的怯懦柔情,话中带刺:“谁会喜欢他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接近他只是想利用他,他在我眼中还不如一条狗!” 山水的脸色变了,她冲上去钳住安宁的臂膀,眸中满是怒色:“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我师父不是白眼狼!” 许是因为太过愤怒,山水的嗓音并没有收敛,虞蒸蒸听到这刺耳的低吼,连忙上前制止山水。 “山水,你冷静一点。你这样喊,外头都能听到了……” 山水涨红着脸,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眼眶中闪烁着点点泪光:“蒸蒸姑娘,我师父不是白眼狼……真的不是。” 虞蒸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我知道了,他不是。” 山水似乎并不知晓几千年前凌碧宫灭门之事,就连刚刚安宁提起‘雪惜’时,山水都没什么反应,显然是从未有人跟山水说过这些事。 安宁就是想激怒山水,她得先把山水安抚下来。 虞蒸蒸的小手搭在山水的肩膀上:“咱们先回去。” 山水刚刚恢复些理智,安宁这边却不甘示弱的挑衅道:“我说的不对吗?他就是条疯狗!灾星!没有人会喜欢他,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安宁一张口,虞蒸蒸就感觉到一丝不妙。 果不其然,山水像是脑子里头断了弦,又重新和安宁扭打成了一团。 虞蒸蒸手里头拿着匕首,不好上前拉扯山水,她耳朵灵敏的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心中警铃大作。 肯定是向逢听到叫喊声,以为她们几人出什么事了。 虞蒸蒸顾不上别的,连忙将匕首往储物镯里藏去,这匕首要是被向逢看到,指不定安宁要如何编排她们。 安宁明明正在和山水扭打,背后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脚踢在她的手上,将她手中的匕首踢落。 安宁去抢掉在地上的匕首,虞蒸蒸只怔愣一下,便也动作迅速的和她一同抢夺匕首。 两人的手几乎同时触碰到匕首,虞蒸蒸的反应更快一些,用脚将匕首踢了出去。 那匕首正好落在山水脚下,安宁想去抢夺那匕首,虞蒸蒸却纠缠住了安宁的身子,令安宁动弹不得。 到底有了灵力,就是不同以往,虞蒸蒸的力气是原先的几十倍,安宁自然扭打不过她。 虞蒸蒸锁住安宁的脖颈,咬牙低声道:“快!把匕首藏起来!” 山水的反应慢了半拍,她没搞懂虞蒸蒸的意思,却还是准备按照虞蒸蒸的话去做,将匕首藏起来。 就在她拿起匕首的一刹那,安宁抬起头轻笑一声:“山水,咱们打个赌。” 山水怔愣一下,抬眸与安宁的目光对视上。 安宁此刻被虞蒸蒸锁住上半身,虽然面容狼狈,神色却带着一抹从容:“我说你想杀我,看向逢是信你还是信我。” 说罢,她原本紧扣住虞蒸蒸双臂的手掌攥拳,臂弯蓦地向后一顶。 她坚硬的臂肘用力顶向虞蒸蒸的腹部,虞蒸蒸本能往后耸腰躲避,锁在安宁脖颈上的手臂便无法避免的松了松。 安宁就趁着这一松懈,挣脱了虞蒸蒸的桎梏,她握住山水的手,将那匕首狠狠的刺入了她的胸口。 山水的瞳孔蓦地一紧,她的瞳色中映出殷红的血色,以及正从远处飞奔赶来的黑色身影。 安宁的身子软软倒了下去,她的唇边挂着一抹微笑,轻轻启唇对着山水做了一个口型:你输定了。 傀儡的疼痛感要比常人敏锐百倍,只是轻轻划破个口子都会疼到晕厥,更不要提这一刀是刺入了胸口。 安宁疼的浑身抽搐,太阳穴处凸起道道青筋,可她却硬撑着没有昏厥过去,她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安宁——” 听到他慌乱的低吼,山水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她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 虞蒸蒸望着倒下的安宁,缓缓蹙起眉头。 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安宁并没有变回一具尸体。 萧玉清和安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他就是傀儡师,那安宁此刻应该死了才是。 若他不是傀儡师,那之前换屏风,露手臂,右臂手肘上的淤青……这发生的一切,难道都是巧合? 她来不及思考,向逢已经神色慌张的冲了过来。 血液快速浸湿了她的衣裙,红褐色的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处涌出,在她衣襟前绽放出一朵妖冶的血花。 向逢将她的身子扶起来,却染了一手黏稠的血:“安宁,安宁?别睡,睁开眼睛……” 他的唇瓣失去血色,嗓音微微轻颤,带着些嘶鸣。 安宁的呼吸轻不可闻,她挣扎着抬起手臂,指尖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向逢哥哥,我喜欢你,山水姑娘也喜欢你。别怪山水姑娘,她只是一时糊涂……” “我现在把向逢哥哥,还给山水姑娘……”她神色缱绻的望着他,轻轻叹息一声:“只可惜,看不到来年的迎春花了。” ‘迎春花’三个字,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彻底崩碎了向逢的理智。 当初他为躲避仇人追杀,假扮成乞丐藏在人界的破庙里,每日醒来身边都摆放着一枝迎春花和两个肉包子。 没等他去寻找送花的人,仇人就找到了他,他身中数刀,拖着残躯躲进一家棺材铺里。 棺材铺的男主人不在,只有那人家的小女儿在店里,不等他解释清楚事情经过,他便体力不支的晕倒过去。 待到他醒来之时,棺材铺已然付之一炬,他被在人界行医为善的雪惜救了出去。 到了青城山他才知道,雪惜平生最爱迎春花。 原来他在破庙之中,那每日一枝的迎春花是雪惜送给他的。 它在冬末初春时花开满城,她说迎春花象征着希望与坚强,她还说若是她迷路了,就去有迎春花开的地方寻她。 后来,她死在青城山下的迎春花丛中,她的鲜血迸溅的四处都是,将那一片金灿灿的花丛染成了鲜红色。 安宁苍白无色的面庞,与雪惜失去颜色的面容渐渐重叠,向逢从乾坤袋中掏出大把的丹药,哆哆嗦嗦的将丹药塞入安宁的口中。 见安宁止住血,他轻轻将她放平在地上,双目猩红的看向山水:“你干的?” 山水面色煞白,挺直的脊背止不住的颤抖。 她从未见过他这种模样。 明明他的容音相貌还和以往一样,可此刻他的这张脸,在她眼中却变得如此陌生。 向逢朝着她走去,步步紧逼:“为什么?” 山水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不是我,不是我伤了她,是她自己动的手……” 地面凹凸不平,她一时没站稳,狠狠的摔了一跤。 许是手掌不慎擦碰到了石头,她的掌心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渗出,顺着她的指尖蜿蜒流淌,最终坠入泥土之中。 向逢就站在山水身前。 若是放在以前,她就是磕碰一下,他都会一脸心疼的给她处理伤口。 可他此刻只是冷眼旁观的看着她,瞧见她摔得如此狼狈,甚至连神色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缓缓蹲在她身前,指尖叩在了山水的下巴上,低声自喃道:“就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对安宁动了杀心?” 山水拼命的摇头,她红着眼圈,说话都有些先后颠倒:“师父,我没有想杀她,她是傀儡,用雪惜的身体做成的傀儡,你相信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便扬起手臂,一巴掌扇歪了她的小脸。 向逢眸光冰冷:“安宁跟我说你讨厌她,还威胁她让她远离我,若是不离开我,就编排她是雪惜的傀儡。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你如今会变成这幅令人作呕的模样。” “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将你捡回来!” 他无视山水惨白的唇色,放下了最后的狠话。 向逢正要起身,却发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腕,他垂眸向下看去,只见无数细长的树根拔地而出,像是毒蛇缠食一般死死缠住他的双腿。 树根还在不断向上蔓延,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吞食到了他的腰间,树根越缠越紧,犹如蚕蛹似的将他包裹其中,令他喘不上气来。 向逢挣扎的抬起头,却看到虞蒸蒸身后直冲云霄的树干左右摇摆,明明没有一丝风动,那茂密的树枝却狂摆不止,沙沙作响,仿佛在发出愤怒的吼叫。 她扶起山水,轻轻擦拭掉山水嘴角的血丝,她望着山水一侧肿起的脸颊,眼皮突得跳动两下。 虞蒸蒸一手薅住向逢的头发,另一手朝着他脸上连扇了十个巴掌,响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如此突兀。 一直到她的手掌都泛起道道红痕,她才意犹未尽的停住了手。 “从今往后,山水与你再无干系,若你敢碰山水一下,我就剁了你的狗爪子!” 虞蒸蒸扛着山水向树林外走去,向逢呆滞的垂下头,半晌都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在她走后,那树根并未褪去,向逢挣扎不开,只能朝着容上看去:“王上……” 容上神色慵懒的倚靠着树干,他似乎并未听到向逢的呼救声,眸光凝望着那条条树根,唇边泛起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 看来他的血没白给她涂,她倒是个稀罕的木灵根修士,竟然可以在幻境之中驾驭树木攻击向逢。 更为特别的是,在这一层幻境之中,哪怕他都受到阵法影响,神力消减到只剩下一两分。 其他人更是灵力都消失殆尽,她却毫无影响,真是出人意料的惊喜。 果然不愧是他的女人。 他怔了一下。 什么他的女人? 她明明就只是个炉鼎罢了。 容上摇了摇头,他最近一定是受到阵法的影响,心中竟总是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勇士大会是不是马上就到他了? 时间似乎是差不多了。 他这样想着,快步走出了树林,却把身后的呼救声忽略的一干二净。 虞蒸蒸走出树林后,才惊觉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 她将山水扶回座位上,有些心不在焉。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向逢站着不动让她扇? 那树林里黑不溜秋的,她压根没看清楚,只是记得自己脑袋一充血,顺手啪啪给了他几巴掌。 难道是因为鬼王在旁边,他不敢对她还手? 虞蒸蒸正沉思着,便听到耳边响起淡淡的嗓音:“手疼不疼?” 她抬起头,看向声源,原来是鬼王。 她如实说道:“有点发麻。” 容上瞥了一眼她通红的手心,轻嗤一声:“没脑子,地上不是有石头?” 虞蒸蒸回忆一番,树林的确还挺多大石头,长度厚度都跟搬砖差不多,若是用起来应该顺手。 她搓了搓手心:“太激动,给忘了。” 停顿一会儿,她又道:“我打他,你不生气吗?” 容上挑了挑眉:“气什么?” 虞蒸蒸忐忑道:“他是你的下属……” 容上微微一晒:“那又如何?” 不过是他随手捡回来的棋子罢了,他也不止捡了向逢一人,归墟山上哪个不是他捡回来的? 别说扇几个巴掌,就算死了又如何? 废物本就不该存活于世。 虞蒸蒸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神色呆滞的山水。 她轻声道:“不管你信不信,安宁真的是傀儡。” 若按照向逢的话来说,那安宁早已经知晓她会动手,所以安宁才提前跟向逢告状,道山水胁迫她离开,要不然就诬陷她是用雪惜身体制成的傀儡。 这一出反间计,安宁玩的可是真溜。 向逢不相信她们,就是不知道鬼王信不信了。 容上嘴角带笑:“知道了。” 他一早就猜到安宁来者不善,就是没往傀儡这方面想。 毕竟雪惜死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 谁想到能有人这么有功夫,从向逢手里夺人不说,还花费时间精力将雪惜的尸体炼制成了高级傀儡。 这么有功夫的人,怕只有他那个无聊的弟弟了。 他勾起唇角,如玉的手掌中躺着一只瓷瓶:“这个给你。” 虞蒸蒸一愣:“这是什么?” 容上望着她被扯散的长发,以及那一小块锃光瓦亮的头皮:“生发剂。” 虞蒸蒸:“……” 衡芜仙君和萧玉清回来了,他把瓷瓶放在桌子上,独自上了擂台。 虞蒸蒸望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的收下了生发剂,默默用簪子将长发盘到了头顶。 微风拂过面颊,轻轻吹动她额间的碎发。 不知为何,她觉得脸颊有些燥热。 容上杀人的速度,简直堪称神速。 还未刚上去,一掌就将擂台上十几个野人挥倒。 他用指尖捏住祭司提供的大砍刀,像是砍白菜一样,手起刀落,一颗颗脑袋咕噜噜的朝着擂台下落去。 脑袋被擂台下尖长的木棍刺穿,再加上那鲜红的血浆,就跟糖葫芦似的,一串又一串。 见容上衣袍一尘未染,衡芜仙君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鬼王。” 勇士大会提前结束了,祭司先将他们护送回了城堡的二层,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大房间里。 向逢和安宁并未归来,房间里却也没人在意他们两人。 不知是不是房间太闷,虞蒸蒸觉得浑身燥热,还有些胸闷气短。 她推开窗户,微风拂过,却也没有缓解她的不适。 虞蒸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轻轻拍了拍面颊两侧:“怎么这么热?” 衡芜仙君听到这话,好心的告诉她:“可能是因为鹿血里有媚药。” 虞蒸蒸僵硬住了,除了鬼王和安宁,所有人都喝了鹿血。 她皱起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他冲她笑了笑:“媚药你不知道吗?就是青楼里用的那种下三滥的药,男女通用的。” 衡芜仙君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纾解就会死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发晚了,抱歉小可爱们,前三十个本章留言的小可爱有红包掉落~ s:本章有山水的身世伏笔,小可爱们可以头脑风暴猜一猜她的身世~ s:会虐向逢,直接火化的那种(就是千万别骂甜菜啊顶锅盖爬走 感谢小什么蒋小可爱投喂的1个手榴弹~ 感谢予澜小可爱投喂的10个地雷~感谢月妁小可爱、东小可爱、山笑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樱桃舒芙蕾小可爱投喂的22瓶营养液~感谢鳯澜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予澜小可爱、天空华炎小可爱、彼岸有狐狸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five小可爱、一尾胖头鱼小可爱投喂的8瓶营养液~感谢木予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比十小可爱、十一今天暴富了嘛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哒挞小可爱、子羞羞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俏枝小可爱、尽欢散小可爱、阿咩的小甜饼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一口么么啾~爱你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网址,: 第40章 四十个女配 虞蒸蒸的眼睛在蹭蹭冒火,她实在没忍住,拎起矮几上摆放着的花瓶,一把抡向衡芜仙君的脑袋。 衡芜仙君覆着白练的双眸微抬,不紧不慢的伸手抓住了花瓶的瓶口:“小姑娘,人要有自知之明,就你这样的,想打到我还差点火候……” 他的话还未说完,虞蒸蒸就往他大腿根上来了一脚,这一脚来的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时,双腿已然本能的蜷缩着向内夹起。 她用了十成力气踢出去,也不知是不是擦碰到了他的命根子,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煞白的。 他指间抓紧的花瓶蓦地松开,只听得清脆一声响,花瓶坠落到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或许和花瓶一起碎裂的,还有什么不知名的圆状物。 衡芜仙君用扭曲的五官,精准的诠释了什么叫做‘鸡飞蛋打’,他十指蜷缩成鸡爪子的模样,哆哆嗦嗦的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来:“你卑鄙!竟然搞偷袭……” 虞蒸蒸微笑:“仙君谬赞,我卑鄙不及仙君万分之一。哪像仙君似的,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没人告诉过仙君,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一个女人吗?” 自然是没有,衡芜仙君从未接触过这么彪悍的女子。 天界的仙子温柔可人,魔界的女子妖媚动人,总之个个都想讨好他,没一个敢对他动手又动脚的。 “你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明知道里头有药还往下喝,害人害己,你简直丧心病狂!” 虞蒸蒸涨红着一张脸,心烦意乱的又踢了他一脚:“你最好告诉我解药是什么,不然你以后别想再站起来。” ‘别想再站起来’这几个字十分有威慑力,衡芜仙君只觉得某处莫名一紧,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显虚弱几分。 他有些委屈,那鹿血也不是他逼着他们喝的,怎么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第一层幻境他什么都没吃下去,第二层幻境只有鹿血能补充体力,第三层的幻境更是没有食物可吃。 他总不能因为鹿血里有药,就硬撑着饿死在这里? 不就是下了药,大不了手动纾解一下就是了,也不费什么力气。 谁知道他们如此草木皆兵,见他喝鹿血,也纷纷效仿他的举动,搞得好像他希望变成现在的场面似的。 衡芜仙君扫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山水,也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方才他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她也喝了鹿血,虽然喝的不多,若是不及时纾解也要坏事。 他还可以自己手动纾解,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办? 衡芜仙君愣了一下,她有向逢管着,哪里用得着他来操心。 倒是不知向逢跑去哪里了,现在都没回来。 他颤颤巍巍的坐到美人榻上,指着容上道:“喏,这个就是解药。” 虞蒸蒸:“……”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衡芜仙君挑了挑眉,斜睨一眼容上,唇边扬起若有若无的弧度:“你们是老夫老妻,该做的都做过了,此次便当是操练技术好了。” 容上掌心中安静躺着一支细长的冰棱,盈盈月光温柔的抚过他的脸侧,他殷红的唇瓣泛着冷光,指腹轻轻摩挲着微凉的冰棱。 原本要脱手而出的冰棱,在听到‘老夫老妻’四个字后,重新又归到了掌心之中。 提及夫妻,往后她要是嫁人了,夫君该是什么样子的? 是玉树临风,还是仪表堂堂,又或者文武双全,品貌非凡? 等等……这些可不就是都在说他么? 容上一怔,微微眯起长眸。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把他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了一遍。 她还想嫁人?做梦去。 至于解药什么的,他才不给她做解药。 她不过只是个炉鼎罢了,炉鼎是用来给他采阴补阳用的,哪里有反过来的道理? 虞蒸蒸没有注意到容上的神色,她忍不住对着衡芜仙君质问道:“仙君,你是洗头发的时候,脑子里灌进水了吗?” 先不提鬼王愿不愿意做解药,这里连个隔间都没有,除了鬼王以外,他们五个人都中药了,难道他们要在这里一起多人运动? 衡芜仙君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不紧不慢的摸了摸下巴:“那里有屏风,你把屏风扣在角落里,先凑合用一下就是了。”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友情提示:“虽然我没兴趣偷窥,不过你还是注意一点,食人部落的女王可能会偷看。” 鹿血里下药是女王的旨意,这里的空气有毒,在勇士大会之前,祭司给他们吃了短时效的解药。 女王下药,一是怕他们赢了之后不安分想逃跑,二来也是想看看他们各方面的实力耐久力如何。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虞蒸蒸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每一根头发丝仿佛都要竖了起来,身体也在疯狂的叫嚣着什么。 她自然不会采用衡芜仙君的提议,就算鬼王愿意这么做,她还不乐意呢。 倒也不是因为她有多看重贞操,只是鬼王的身份对她来说太麻烦,若是和旁人也就算了,不过就是互相利用将对方当做解药。 但鬼王不一样,太多人想要杀他,每个人都对他的元神虎视眈眈,甚至还有不知名的仇敌在背后时刻准备阴他。 安宁说白了就是冲着他来的,毕竟向逢身上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至于幕后凶手,不是萧玉清就是御灵派掌门萧闭迟,反正脱不开萧家就是了。 御灵派可是修仙界第一大派,若是她和鬼王真的发生了什么,届时鬼王被他们搞死了,那下一个受牵连的绝对就是她。 她已经因为他被南海七太子下了毒,如今没有解药还不知能活多长时间,要是再因为他丢掉性命,那她可真的是太冤了。 虞蒸蒸垂下的手臂微微打颤,攥住掌心的手指用力掐进肉里,手心传来的疼痛令她恢复些理智。 她抬眸望向衡芜仙君:“你准备怎么解决?” 每次在小说电视剧里看到这种剧情,她就觉得很奇怪,中媚药的男主总是必须要和女主在一起才能纾解痛苦。 可既然只要是释放出来就可以,为什么不能用手? 难道媚药还能分清楚,男主是用什么东西解决的,然后看情况来解毒? 虞蒸蒸眯起眸子:“既然你敢喝下此药,证明你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法,所以你的解药是谁?” 衡芜仙君一愣,白皙的耳根浮上一抹红晕,他神色不自然的侧过头,显然没想到她会问他这种直白的问题。 他还能怎么解决,自然就是用手。 可鬼王也在这里听着,若他这样直接说出来,以后他在六界还如何混下去? 堂堂魔界之尊,混到中媚药要自己动手解决? 说出去岂不让别人笑掉大牙。 衡芜仙君面上布满可疑的红晕:“我自有办法,不劳你忧心。” 虞蒸蒸嗤笑一声:“仙君不会用手?” 衡芜仙君:“……” 就是用手怎么了? 他都用了十多万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可耻? 他的内心在疯狂叫嚣着,可面上却要保持微笑:“怎么可能,我堂堂魔尊,自然不会做这种丢份儿的事情。” 感觉到身后投来了质疑的目光,衡芜仙君只好绷紧脊背,强颜欢笑的侧过头,视线在虞江江和山水身上来回流连。 他和虞江江不怎么熟,一路连一句话都没说话,不过听说她和虞蒸蒸是姐妹。 姐姐都是个狠角色,想必妹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再者说,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虞江江喜欢萧玉清,他可不想接手这种烫手山芋。 衡芜仙君的目光落在了山水身上,她的神色呆滞,面色泛红,看起来心不在焉,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们谈论什么。 若是他说山水是解药,她可能也不会听到? 他一咬牙,指着山水道:“她,她就是我的解药。” 虞蒸蒸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山水?” 她垂眸沉思起来,向逢都敢对山水动手,下次指不定要如何对待山水。 若是能给山水找个靠山,想必向逢再动手之前,就会三思而后行。 衡芜仙君虽然眼睛不太好使,腿脚也不怎么利索,可他的身份地位很高,瞧他在擂台上游刃有余的对付野人,想来他的修为要在向逢之上。 不光如此,他的相貌是上上品,一言一行之中都透露出极好的修养,除了满嘴跑火车之外,似乎也没什么过分的举止。 最难得的是,她这两日观察过,衡芜仙君对山水似乎有点意思。 “这事你得先问过山水的意思。” 虞蒸蒸眯起眼眸,眸中闪烁着算计的目光:“若是山水同意,你也不能吃干抹净就罢了,你得对她负责,三聘六礼娶她做魔尊夫人。” 许是怕他不答应,她走到容上身边,扯着他的衣袖,嗓音绵软道:“您说,我说的是不是?” 容上斜倚在美人榻上,正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声音后,不疾不徐的睁开了双眸。 他望着半跪在榻前的虞蒸蒸,她的贝齿轻咬唇瓣,樱唇上泛着淡淡的水光,浅红色的面颊似是微醺,朦胧的眼眸拢上一层雾泽。 她的唇瓣轻启,对他做了一个口型:求你。 难得见她示弱,他微微眯起眸子,细细的欣赏着她此刻娇弱无骨的模样。 见他失神,虞蒸蒸蹙起一双罥烟眉,似嗔非嗔道:“是不是呀?” 容上听到她的娇嗔,捻着佛珠的手指轻颤了两下,呼吸莫名的凝重了几分。 殷红的薄唇衬的他皮肤冷白,他的眸光略显漫不经心:“山水生乃鬼宗门人,死乃鬼宗门魂,外人若想动她,除非婚娶外嫁。” 这便是认同了虞蒸蒸的说法。 衡芜仙君颇有些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他本来就是想手动解决一下,没想到问题却被虞蒸蒸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给弄复杂了。 他并不想对山水怎么样,可他刚才大话都放出去了,怎能再当众反悔? 如今连鬼王都放话了,想要动山水,就必须娶她做夫人。 其实他倒也不讨厌山水,只是他去沙峪谷的目的是取走鬼王的元神,怎么现在方向越走越偏,末了还跟鬼宗门联上姻了? 他正迟疑着,容上的指腹漫不经心的摩挲着一粒佛珠:“仙君这是要反悔了?” 衡芜仙君看着那粒佛珠,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他揉了揉自己的大腿,颇为无奈道:“怎么会,君子一言九鼎,我向来言出必行。” 容上将佛珠收回掌中,神色冷淡的应了一声:“嗯。” 他对山水的归宿一点都不关心,而且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帮过山水一次了。 归墟山上的所有人,都受过他的救命之恩,他向来只帮一次。 没人能掌控自己的出生,他们或是身世悲惨或是命运不公,他给他们再生的机会,若是再把握不住,那就是命中注定。 这一次再帮她,便是看在他心情好的份上,往后山水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容上懒懒掀起唇角,眸光落在虞蒸蒸的身上。 解决完山水的事情,她是不是该思考一下解毒的问题了? 看她这幅快要融化成水的模样,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她准备如何解毒? 容上向后仰了仰身子,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微微眯起眸子。 若是她再求求他,他或许会善心大发,帮她一帮也未尝不可。 谁让他心地善良呢。 他唇边含笑,神色懒散的望着她,眸光中饱含期待。 虞蒸蒸哪里注意到他的眼神,她自顾自的盘算着,衡芜仙君要娶山水,她自然不会再打他的主意,现在只有萧玉清一个男人可以用一用了。 虽然萧玉清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屋子里的另外两个男人,也都和萧玉清半斤址,: 第41章 四十一个女配 容上的脸埋在阴影中,垂下的睫毛遮掩住眸底的阴鸷,声线冰冷刺骨:“你是雪惜的傀儡?” 他说得是疑问句,但却用陈述的口吻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傀儡是用死人尸体炼制而成。 最常见的便是低级傀儡,虽然炼制成功的几率很高,可低级傀儡没有自己的思想,心脏也不会跳动,必须有主人在附近操控才可以活动。 而高级傀儡则较为稀少,炼制期间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还要各种灵丹灵药往里使劲砸。 因为炼制成功的几率很小,所以很少有人会浪费时间金钱去炼制高级傀儡。 炼成的高级傀儡几乎与活人无异,不光犹如活人拥有心跳和思想,且不受限制距离限制,即便主人不在附近也可以操控他们执行命令。 显然,眼前这个拥有雪惜躯壳的女子,是个高级傀儡。 安宁动作一顿,掩唇笑道:“是又如何?” 她的指尖覆在他的脸庞上,不紧不慢的向下划去:“就算你能活过今晚,过不了一盏茶的功夫,你也会把刚刚发生的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是忘情香的副作用,便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他没有死,却白白暴露了她的身份。 容上眯起长眸,太阳穴处隐隐传来眩晕感,眼前的物体逐渐扭曲变形,像是一副被浸湿的水墨画,画布上缓缓绽开一个个水花,再也看不清它原来的面目。 他是神族之子,躯体百毒不侵,便是毒酒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更不要提普通的软骨散和忘情香了。 但安宁给他下的药,显然是针对他特制的药剂。 这般清楚他特殊的体质,还能将雪惜的尸体捡走炼制成傀儡,这种事情怕是只有他那个病秧子弟弟干得出来了。 躲了他一千多年,现在总算耐不住,想对他动手了吗? 容上抬眸看着安宁的脖子,她纤细白皙的脖颈,看起来这般脆弱不堪,只要他稍一用力,便可以轻松拧下她的脑袋。 他垂在榻上的手指,轻轻颤了两下。 就凭安宁也想碰他,她配吗? 眼看着安宁的手指,就要落在他的腰间,屋外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惊得她身子猛地一哆嗦,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她手里抱着酒壶,脸颊上泛着红晕,一条腿还保持着踹门的动作,慢悠悠的打了个绵长劲足的酒嗝。 安宁一愣,眸底闪过一丝狠戾。 谁都别想耽误她的事。 不过是个木灵根的废物,她杀了这废物就是,届时便一同栽赃到鬼王头上,反正鬼王手中早已沾满鲜血,他们自然不会往她身上怀疑。 安宁下了榻,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缓缓朝着房门的方向移去。 这是十几年以来,虞蒸蒸第一次喝酒,她不喜欢入口辛辣呛嗓的清酒。 那种酒太烈,不适合她。 船外景色宜人,小雨淅淅,琴声瑟瑟,萧玉清给她倒了一杯桃花酿。 气氛烘托的太好,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便只好小酌了一口。 但那纵享丝滑的口感,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桃花香,入口细腻绵软的滋味,一下就令她上了瘾。 若不是有人喊她上楼,她今晚能把整个船窖里的桃花酿都喝干净。 虞蒸蒸眼前间接性的出现了马赛克,她隐约看到一个不明物体弓着身子,压低地盘朝她走来。 那物体好像是一只准备腾空飞起的大公鸡,又蓦地变成扬起脖子要扭人的大鹅,虞蒸蒸一个摇摇晃晃的走位,轻松的躲过了大鹅的攻击。 安宁望着一刀刺空的匕首,紧紧蹙起眉头,这女人到底喝醉了没有? 虞蒸蒸仰头倒了一口桃花酿,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朝里走去:“人呢?谁找我啊?” 眼前出现了一张落下帷帐的床榻,榻上似乎还躺着光膀子的男人,她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微微湿润起来。 虞蒸蒸擦了擦口水:“你,你是牛郎吗?” 容上听到那含糊不清的嗓音,便知道来人是谁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出去……” 话未说完,他想起通话时她红扑扑的脸色,又改变了主意:“进来。” 让她现在出去,估计出不去就要被安宁砍死。 不知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这副德行,连跑都跑不掉,真是没用。 她被绕晕了,他刚让她出去,又说让她进来,那他到底是想让她出去还是进来? 虞蒸蒸傻笑两声,举起手中的酒壶:“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坐上来自己动?” 容上:“……” 眼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安宁高高举起匕首,容上手指微屈,用指尖捻住一颗佛珠,夹在指缝中用力向外抛去。 这特制的软骨散对他管用,但没太大用。 方才他还动弹不得,此刻却只是浑身酸麻无力,再过一会儿,他便能恢复如初。 他四肢沉重,掷佛珠的力度轻了些,只将匕首打了下去,却并未射穿安宁的手腕。 安宁虽然是傀儡,却能像活人似的感受到疼痛,她忍住手腕传来的钝痛,在匕首下坠的那一瞬间,反应迅速的伸手去接。 虞蒸蒸听到身后有动静,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微屈的胳膊肘将匕首碰歪了两寸,直直朝着安宁的双脚上坠去。 这匕首削铁如泥,落在安宁赤着的脚面上,黏稠的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溢出,将地板的缝隙都浸湿了。 高级傀儡因为长期浸泡在药水之中,皮肤的疼痛感会比活人更加敏锐。 安宁痛的五官扭曲,龇牙咧嘴,哪里还有刚刚温柔可人的模样。 听到阵阵吸气声,虞蒸蒸才后知后觉的看到自己面前有个女子。 安宁脚底流出一道蜿蜒的小血泊,她关怀的扶住安宁:“妹子,你是不是要生了?怎么流着么多血?别激动,快躺下,我给你接生!” 安宁想要甩开她的手,可她的手掌像是铁钳一样,怎么用力都甩不开。 虞蒸蒸见她不配合,只能苦口婆心的劝慰道:“生孩子是大事,可不是儿戏,你得岔开腿让孩子有足够的空间出来,不然会把孩子憋死的。” 说着,她伸手朝着安宁的脚上握去,用两根手指头扒拉开安宁的脚趾:“妹子,快用力!孩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 安宁:“……”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与主人提前定好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她咬了咬牙,强忍住脚下传来的阵痛,伸手掐住了虞蒸蒸的脖子。 虞蒸蒸被掐的发出了鸡叫声,像是公鸡打鸣似的,一阵又一阵的‘喔喔’个没完。 安宁怕她的叫声引来别人,只好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则去拔脚面上的匕首。 匕首一拔,脚面上刚刚血液凝固的伤口,又哗哗的流出汩汩鲜血来。 虞蒸蒸是个善良的人,她没有跟安宁计较刚才掐她脖子的事情,见安宁的脚面上流血,她本着救人要紧的原则,从安宁手中夺过匕首,又按照原位将匕首插了回去。 只听一声闷哼,晶莹的泪水从安宁光洁的脸颊上缓缓落下,她的手掌蜷缩成了鸡爪子的模样,疼痛使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虞蒸蒸学着安宁的样子,将刚才扣脚趾的手捂在了安宁的嘴巴上。 她指了指榻上赤着胸膛的人:“嘘!小点声,别人也要生孩子呢!” 容上:“……” 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憋的,安宁一口气没顺上来,直接晕厥了过去。 容上试着抬了抬手臂,不疾不徐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苍白的面色,此刻布满了不自然的红晕。 心跳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那样突兀,滚烫的血液像是烧开的沸水,有一股莫名的火气被顶了上来。 是安宁下的忘情香生效了。 每逢雨夜,他就会发烧,可那种滚烫,和此刻焚身的灼烧感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的身体有自我防御机制,像是软骨散这种含毒性的药,都会在他的血液中溶化分解,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像忘情香这种没有毒性的药,他就只能靠自己硬扛过去了。 容上并不在意,他可以用神力抑制忘情香,不过就是再添些折磨罢了,这算不了什么。 只是忘情香的副作用是短暂性失忆,这就有些麻烦了。 他拢上衣袍,准备拧掉安宁的脑袋,免得待会将这事给忘了,徒留个祸害。 容上还未下榻,便听到屋外传来错乱的脚步声。 听这声音,来的人似乎还不少。 不知是方才她们俩菜鸡互啄时,弄出的声响太大引来了他们,还是安宁和同伙提前约定好时间,到了时辰就引来向逢他们。 他听到向逢焦急的嗓音,刚想了结安宁,窗棂外便蓦地打了一个闪。 轰鸣的雷声由远至近,那脚步声也即将临至屋外,容上怔愣一瞬,拎起虞蒸蒸后衣领子,抓着她从窗户向外跃去。 在他平稳落地后,他望着手里头跟小鸡崽子一样的虞蒸蒸,不由生出几分懊悔之色。 外面打雷了,他拎她出来做什么? 她在那屋里又不会死,顶多是安宁醒过来,往她身上泼点脏水,让她被众人误会而已。 容上没来得及思考清楚,三层房间里有人将脑袋探出了窗外,他拎着她躲藏进了二层装杂物的房间里。 听着屋外雷鸣声不断,他放下虞蒸蒸的衣领,动作缓慢的坐在了地上,后背轻倚着木箱,呼吸略显错乱急促。 他来人界前特意监测过未来几日的气候,并未有雷雨天的迹象。 不论龙族布雨,还是雷公电母施雷,都是需要天帝的谕旨,就算龙族之人可以背着天帝布雨,雷公电母却不敢私自降雷。 这雨下的突兀,雷更是来的诡异。 虞蒸蒸手腕上的通信镯亮了,他怔愣片刻,将指尖覆在红光上,接通了来信。 他记得他将通信镯里的所有人都清空了,只留了他一个。 所以跟她通信的这个人,应该是谁呢? 容上避开了红光可视的范围,淡淡的柔光投影在她头顶,一张男人的脸赫然映了出来。 他们所处的杂物间没有烛火,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打进来,能让七太子判断出她大概的轮廓。 七太子有些恼怒:“虞蒸蒸!我好不容易才说动了雷公电母,他们顶着被责罚的风险施了雷,你却在这里呼呼睡大觉?” 虞蒸蒸本来迷迷瞪瞪的抱着膝盖睡着了,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迷惘的抬起头,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 七太子见她嘴角淌着晶莹的口水,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玉壶,顿时气的脸都绿了:“让你给那老贼下药,你到底下了没有?是你说雷雨天,他的神力会减弱,你不会是在骗我?” 虞蒸蒸咂了咂嘴,又阖上了双眸,显然是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去。 七太子的五官扭曲了:“我与他杀父之仇,你竟然一点都不当一回事?!你看我还给不给你解药,你就等着变成死鱼!” 说罢,他便怒冲冲的切断了通话。 容上黑漆漆的眸子,凝视着趴在他腿上咂嘴的虞蒸蒸。 能说服动雷公电母私自降雷,又与他有杀父之仇,这人应是南海龙王的子嗣无疑了。 他轻嗤一声,唇边泛起薄凉的笑意。 她将那夜他说过的话,都告诉了这个人。 他就说她这两日怎地这般殷勤,原来是为了给他下药。 好一个虞蒸蒸。 神力被缓缓从体内抽空,容上无力的抬起手臂,纤密的睫毛空隙中,凝结出点点细碎的冰霜。 体内被烈火焚烧蚀骨,皮肤外却结出一层薄霜,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似寒冰凛冽一刀刀生剜着他的血肉。 眼前的事物逐渐扭曲,可容上执着的伸出手去,冰冷的大掌覆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她没有化为灰烬。 他怔怔的凝望着自己的手掌,半晌才迟钝的想起来,他的神力刚刚被抽空了。 没有活物能承受神的恩泽,原来这前提是他得有神力。 许是感觉到了覆在后颈上冰凉的物什,虞蒸蒸缓缓睁开双眼,将他的手掌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她的掌心滚热,连带着令他冰寒刺骨的手掌,也微微沾上了些温度。 每逢雷雨时,他都会神力尽失。 每每这时候,他便会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挨过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没有神力之时,可以碰触到活物。 更不知道,原来女子的手心,也可以这般温软娇嫩。 容上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她眸光朦胧的看向他,眼眶中隐隐泛着水光:“你,你是谁?” 他没力气说话,只能看着她。 乌云密布的天空劈下闪电,道道银蓝色的细光犹如树干抽出的枝芽,细密的分布在阴沉的空中。 那轰鸣声太响亮,她下意识的往他身上靠了靠,将脑袋窝在了他的怀里:“你是牛郎吗?”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牛郎’这个字眼,他是知道牛郎的,牛郎和织女每年都在鹊桥相见,他还撞见过两人约会。 可她为什么要喊他牛郎? 是因为……她想做织女? 容上没有太多力气回应她,只在嗓间轻轻哼了一声:“嗯。” 虞蒸蒸笑了,她抬起手里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嫖男人我还是第一次,你一晚上多少钱?” 容上:“……” 她见他不语,不依不饶的问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虞蒸蒸低声喃喃:“没想到你长得一般,自尊心还挺强。” 容上将这个字在齿间反复咀嚼:“嫖?” 他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冷傲,她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若你不喜欢被嫖,我睡完你不给钱,这就不算是嫖了?” 容上:“……” 若非他失去神力,若非他全身无力,他发誓他一定会拧断她的脖子。 许是那忘情香的副作用生效了,他的头脑开始浑噩,方才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安宁,安宁,不能忘记…… 他攥紧她的手,嗓音断断续续:“安宁,是傀儡,记住,她是傀儡。” 虞蒸蒸听得不真切,她将小脸凑到他的唇边:“你说什么?” 容上无奈,只得耐着性子重复道:“千万……”要记住。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她便仰着脑袋,轻轻覆上了他的薄唇。 温软的触感,冰冰凉凉的。 像是桃子奶糕的味道,绵软细腻,回味无穷。 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他久久不能回神,方才那一幕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薄唇依旧沾染着不属于他的温度,灼人的血液似乎更加沸腾滚烫,他的呼吸紊乱无序,苍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浅红。 容上问道:“为什么亲我。” 他甚至连自称都忘了,只想急着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头的,亲我。” 容上:“……” 他想说的是千万要记住安宁是傀儡。 只说出‘千万’两字,她便吻了上来。 他很讨厌旁人触碰他,哪怕只是碰到他的衣角,他的胃里都会翻滚半天。 这都要归功于他的父亲,那个令人作呕的东皇三太子。 为了救活小妾腹中的子嗣,三太子到处搜罗龙脊髓,为了得到龙脊髓,甚至不惜将神女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辗转送到了其他男人的榻上。 从弱冠之年的幼龙,到大腹便便的秃头中年,甚至还有耋耄之年的白发老翁。 她曾是触不可及的水中胧月,更是高不可攀的天道之女,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容貌倾城的神女。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如何像是妓子一般,卑躬屈膝的伺候那些男人。 为了留住三太子的心,她的骄傲,她的尊严,连带着最后一丝为人母的责任心,都被践踏到泥土里,卑贱到不值一提。 直到小妾即将临盆,三太子得知东皇祭祀手中有珍贵的龙脊髓,可以帮助小妾顺利产下子嗣。 东皇祭祀是个男女通吃的双性人,对于已经脏透了的神女,祭祀不屑一顾。 三太子想要讨好祭祀,就将他关在铁笼里,连夜送给了祭祀。 祭祀触遍了每一寸皮肤,像是一条阴冷的蜈蚣在身上爬,他拼死挣扎抵抗,祭祀就用刀子在他背后划上一刀。 他的脊背伤痕累累,祭祀作法将恶鬼之咒埋于伤口下,每到阴雨之时,伤口就会传来灼人的焚烧感,像是要将他撕扯成两半。 只有用龙脊髓才能缓解痛楚,祭祀想让他成为一个奴隶,像神女一样听话的奴隶。 但他没有,他杀了祭祀。 代价就是龙筋被抽走,龙鳞被剜掉。 属于他的一切,都被拿去安在了小妾的子嗣身上。 这段不愉快的童年阴影在眼前闪过,容上眼眸低垂。 他轻抚微凉的薄唇,似乎是在回味方才的温软甘甜。 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大脑似乎持续放空了一段时间,耳边隐约响起阵阵嗡鸣声,有什么模糊的记忆正在被抽离。 他知道指望不上虞蒸蒸,只好试图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地板上写下‘傀儡’二字。 但他此刻甚至连咬破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咬了两三次,牙齿也没刮破指尖。 傀儡的主人就是他寻找了千年的人,他一定要找到他。 他把手指塞到了她的虎牙下,她迷迷瞪瞪的看着他,满脸的迷茫。 容上的声线低哑,嗓音带着两分虚浮:“咬。” 虞蒸蒸呆滞了一会儿,温软的唇瓣含住了指尖。 他的脊背一僵,抬起的手臂蓦地轻颤了两下,厚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那般突兀。 她还是咬破了手指,只不过是锋利的虎牙不经意间刮破了指腹,将手指划出一小道血口。 他心不在焉的垂下手臂,沾着那少的可怜的鲜血,在地板上划下一个‘傀’字。 终究是支撑不下去了,就连这一个字也没写完,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唇边低声自语:“傀,傀儡……” 容上昏迷了过去,虞蒸蒸蹙着眉头,齿间重复了两遍他刚刚说的字眼:“傀儡……傀儡?” 不知何时,雷声停了下来。 江河边泛起波光粼粼,风卷着泥土的清香,温柔缱绻的抚过面颊,她依偎在他怀里,齿间似乎还余留着一丝铁锈的血腥味。 她砸了砸嘴,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酣睡了过去。 当清晨一缕细碎的金芒透过窗棂打在脸上,容上的眉头微蹙,缓缓睁开了双眸。 身前沉重的物什,压得他呼吸都困难,湿润的触感浸透了他的亵衣,强烈引起了他的不适。 容上拧紧眉头,看着窝在自己身前,一身酒气还嘴角流着哈喇子的女子,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亵衣和亵裤,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结出一层冰霜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又为什么会躺在他身上? 他的衣袍去哪了? 她对他做了什么? 容上的心中冒出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被推倒的虞蒸蒸哼唧了两声,慢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那张冷冰冰的臭脸,她想了想,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一定是她醒来的方式不对。 再次睁开眼,那尊阎王爷并未消失,不光没消失,反而还环起双臂,神色阴鸷的盯着她。 虞蒸蒸真想鼓起勇气问他一句‘你瞅啥’,可声带还未发出声来,她指甲盖大小的勇气就用完了。 他身上只着了亵衣亵裤,外袍不翼而飞,白色的亵衣也被她□□的满是褶皱,以及透明放亮的口水。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轻叩在亵衣的衿带上,不适的向外扯了扯。 正想将沾满口水的亵衣褪下来,一抬眼便瞥见了正盯着他胸膛目不转睛的虞蒸蒸。 容上轻嗤一声,收回了解衣带的手指。 便宜谁,都不能便宜了她。 见一个爱一个,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下过雨的江面,显得尤为碧澈,微凉的清风吹进窗棂,他望着窗外湿漉漉的甲板,隐约回想起昨夜又下雨了。 他让她来给自己涂药,后面的事情就记不起来了。 难道昨晚打雷了? 只是下雨的话,他怎会无缘无故的丢失一段记忆? 他站起身来,刚要迈步离去,眸光却不经意间扫到脚下的红色血迹。 容上眯起长眸,凝视着地板上的血。 这看起来好像是个什么字? 他仔细打量着地板,可半晌也只能看出一个模糊不清的“亻”字,后面想要写什么,根本无从猜起。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地板上那血字,是用他的血写出来的。 虞蒸蒸十分煎熬,他不走,她也不敢离开这里。 明明他都迈步准备离开了,怎么又停在那里了? 容上轻启薄唇,声线中带着一丝冷淡:“过来。” 虞蒸蒸听到他近乎命令的口吻,脸色有些不大好。 宿醉令她的脑袋浑浑噩噩,小腹的胀痛酸楚也阵阵发作,若不是她面前的男人是鬼王,她定然要将月事带扯出来糊在他的脸上。 她想要宁折不屈的挺直腰板,可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轻瞥了她一眼,她的缩着脑袋听话的走了过去。 他指着地板上的血字:“你觉得,这个字是什么?” 左边一个单人旁,右边像是鬼的上半部分,她只瞄了一眼,便痛快道:“‘傻’字。” 容上:“?” 她见他不语,态度中肯的继续分析道:“或许昨夜下雨,在良辰美景下,您突发奇想,想对自己进行自我解剖,于是就写下了这个‘傻’字。” 容上:“……” 他眸光温柔:“你喜欢怎么死?” 虞蒸蒸瑟缩了一下:“我喜欢长生不死。” 容上瞥了她一眼,弯下腰将带血字的那一块地板扣了下来,从窗户翻身跃出。 她见他走了,总算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吐出去,她便又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杂物间的房门是锁着的,窗户外头到甲板有两层楼高的距离,她要是敢和他一样潇洒的翻身离去,大概会摔个粉碎性骨折。 虞蒸蒸想喊住他,可他一出去就消失了,连个余影都寻摸不到。 她扒拉着窗户,对着外头呼救:“来人呀!救命啊——” 不知嚎了多长时间,总算有人听见她的叫喊声,将她从杂物间里救了出来。 虞蒸蒸找到大部队时,他们看她的脸色都多多少少有点诡异。 虞江江意有所指道:“姐姐可算回来了,我们寻了一夜都没找到姐姐,可将我们急坏了。” 子瑜嗤笑一声:“安宁姑娘一受伤,虞姑娘就没影了,真是好巧啊。” 子倩也附和道:“可不是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虞姑娘畏罪潜逃了呢。” 虞蒸蒸不知道她们又组团阴阳怪气什么,她昨晚上都没见过安宁,安宁受伤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懒得搭理她们,山水却不愿意了:“蒸蒸姑娘与安宁姑娘无冤无仇,怎么会用匕首刺伤安宁姑娘的脚?” “再说了,若是她们有仇,那把匕首就该插在安宁姑娘的心脏上,而不是往脚面上捅。” 虞蒸蒸这才注意到站在向逢身后的山水,也不知山水用了什么法子,不过短短两日,竟比之前瘦了整整一圈。 脸蛋少了婴儿肥,头顶的双螺髻换成了飞仙髻,就连山水一向爱穿的杏色衣裙,也变成了缎素雪绢裙。 褪去了稚嫩的外表,山水出落的亭亭玉立,与之前却是大相径庭,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山水的话音落下,萧玉清便点头应和:“安宁姑娘还未醒来,此时妄下定论为时过早。” 他扫了一眼子瑜子倩,温声道:“我相信虞姑娘,此事定然与虞姑娘无关。” 一句‘我相信虞姑娘’,安抚了虞蒸蒸燥乱的心。 向逢被他们吵得心烦,安宁被找到的时候,倒在血泊里,身上衣衫不整,像是被人强迫了似的。 可那房间是王上的,屋子里甚至还有王上的外袍,他想不通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王上一起失踪的是虞蒸蒸,他找了一夜,几乎翻遍了每间客房,但就是没在船上找到他们。 向逢长吸一口气:“你昨晚去了哪里?” 虞蒸蒸听出他话音里的质问,有些不快道:“我又没逃走,向护法管的未免太宽了,难道我去哪里都要和你报备一声吗?” 向逢被她更的语塞,萧玉清见他们个个脾气暴躁,只好在中间出言和解:“虞姑娘别急,向护法只是太过担忧安宁姑娘,才会语气生硬了些。” 虞蒸蒸见他给她台阶下,声音总算缓和了些:“我昨晚喝多了,醒来就在杂货间里,刚被人救出来。” 她省略掉有关鬼王的那一段,以免他们又胡思乱想,以为他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萧玉清点头:“昨晚虞姑娘的确喝了不少桃花酿,这酒酿适口甘美,却容易喝醉。” 问到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头绪来。 若她真是喝断片了,记不起来倒也说得过去。 船已靠岸,但安宁迟迟不醒,众人无法,只能让向逢先将安宁扛了回去。 对于这次的考核,他们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昨晚他们竭尽全力的撮合南宫天霸和王妃,但南宫天霸却总是给王妃难堪,几次险些惹哭王妃。 最后王妃不愿再继续挽回,抱着几坛子好酒回屋,自己一人喝闷酒去了。 考核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天,可就算再给他们一年,他们也刚不过南宫天霸这个混凝土钢筋直男。 就连向逢都放弃挣扎了,他准备直接拎着南宫天霸去威胁燕王,若是燕王不交出传家宝,他便直接把他们都杀了,而后将燕王府翻个底朝天。 掘土三尺,他就不信找不到那封信。 众人都心事重重,只有虞蒸蒸心情还算不错。 她发现她买的母鸡下蛋了,又圆又大的,蛋壳外锃光瓦亮,十分稀奇。 正好虞蒸蒸有点饿了,她揉了揉母鸡的脑袋,从鸡屁股底下掏出了鸡蛋,扔进王府的小厨房里煮了起来。 她趁着煮鸡蛋的功夫,又将挂在墙上的牛鞭取下,剁成了长方形的小块,冷水下锅烧了一大锅牛鞭汤。 这么好的牛鞭,毕竟是鬼王的一番心意,扔了怪可惜的。 虞蒸蒸端着一大盆牛鞭汤,回了他们暂住的小院里。 安宁已经醒过来了,王府的大夫为她处理好了伤口,她正倚靠在榻边,一脸虚弱的和向逢说着什么。 不管向逢问什么,安宁都是一句“我不记得了”。 虞蒸蒸见安宁面色虚弱,善良的给安宁盛了一碗牛鞭汤:“你身子虚弱,我特意给你熬了补汤。” 安宁看她的眼神奇怪,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虞蒸蒸将碗往前送了送:“安宁姑娘好歹喝一些,别辜负了我的好意。” 安宁不好拒绝,只能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她接过递来的瓷碗,在虞蒸蒸鼓舞的眼神下,敷衍的喝了几口汤并吃下一小块肉。 傀儡没有味觉,她喝不出汤的好坏,但她还是违心的客套道:“虞姑娘的厨艺真好,不知这汤是用什么食材炖出来的,竟如此美味。” 虞蒸蒸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做饭好吃。 她羞涩的笑了笑:“牛鞭。” 安宁嘴里的汤呈放射线状向外喷出,原本煞白无色的脸庞上,似乎隐约浮现出一抹铁青。 她喷了萧玉清一身牛鞭汤,见他衣袍湿了一片,安宁神色慌乱的拿手去擦。 萧玉清向后退了一步,笑容温和:“没关系,我去换身衣裳就是了。” 见安宁的身体无大碍,众人便也不再守着她了,昨晚一夜未眠,此刻大家面容都带着疲惫和倦意。 虞蒸蒸用勺子舀了一勺牛鞭汤,她美滋滋的尝了一小口,却苦的差点没把肠子呕出来。 许是盐放多了,齁咸齁咸的,汤上还浮着亮晶晶的油花,又咸又腻,难喝的要命。 虞蒸蒸总算明白,为什么末世的同伴们,宁愿生吃鼠蚁,都不愿意吃她做的饭了。 想到这里,她愣了愣。 这么难喝的汤,安宁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喝下去,还违心夸赞汤好喝的? 本来还想吃鸡蛋垫垫肚子,这一口汤给她恶心的什么都吃不下去了,只好把鸡蛋先放进了储物镯里,等到胃里缓和些再吃。 虞蒸蒸端着牛鞭汤,准备去小厨房倒掉,刚走出院子,她突然想起萧玉清被牛鞭汤殃及的衣袍。 他这些日子没少帮她,她应该去看一下他才是。 燕王府很大,他们每人一间屋子,因为一个院子住不开,便分了两个相邻的院子来住。 女子住在同一个院子,其他几个男的住在另一个院子里。 向逢还在安宁的屋子里,蓬莱山的两个男弟子回去补觉了,是以这院子寂静的犹如坟地一般。 萧玉清住的房间有些偏僻,房门还没关紧,露出了一条空隙。 虞蒸蒸透过空隙往里看了看,本以为会瞧到他换衣服的香艳场景,但事实上,屋子里并未没有他的身影。 她以为他出去了,便想要作罢,一抬眼却瞥见了他搭在屏风上的衣袍。 虞蒸蒸的嘴角湿润了,原来他是在沐浴。 她强忍住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好意思走进去偷看。 她正要离开,屋子里却隐隐传出了轻不可闻的说话声。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不急,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今已经打草惊蛇,此后会更加凶险。” “无妨,我似乎寻到了他的软肋。” “什么软肋?” 虞蒸蒸蹙着眉头,将脑袋往前伸了伸,手里端着的瓷盆却不慎碰到了门框,房门响起‘吱呀’一声,她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更新时间在上午9点或是上午10点,v章评论随即掉落五十个红包~因为入v之后前四天的订阅很重要,甜菜恳请小可爱们这几天尽量不要养肥文文,甜菜会努力码字更新哒qaq 抱住小可爱们一人亲一口~ 感谢ailian小可爱投喂的1个手榴弹~ 感谢ei小可爱、有求必硬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ailian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风月不相关小可爱、是伊伊吖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大大冲鸭小可爱、宣宜小可爱、花dawang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么么啾~,,网址,: 第42章 四十二个女配 虞蒸蒸的话音一落,其他几人纷纷抬起眸子,将疑惑的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萧玉清和安宁能有什么关系? 这种问题,没头没脑的,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唯有容上神色懒散的眯起长眸,轻瞥了一眼虞蒸蒸。 她倒是不蠢,还知道怀疑萧玉清。 可既然她知道萧玉清有鬼,昨夜为何还跑去找萧玉清帮忙? 果真女人心,海底针,他能看透世人贪婪险恶,却是一点都搞不懂她的想法。 他将眸光从她身上挪开,缓缓的移向萧玉清。 他那个令人嫌恶的病秧子弟弟,只比他小上几万岁,而萧玉清的修为只到元婴,元婴期的修士最多也就活个千八百年。 由此看来,萧玉清是他弟弟的可能性极小。 不过安宁和萧家脱不了干系,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 留给他的时间不太多了,他那个弟弟极为狡猾阴险,稍有动静就会逃跑的无影无踪。 他不着急,既然那病秧子已经对他出手,后续自然还会有其他动作。 凡事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只要那病秧子动手,便总会有露出马脚的那一时。 虞蒸蒸眨了眨眼睛,唇边是纯真无邪的笑容:“萧大哥怎么不说话了?” 萧玉清缓缓抬首,神色不解:“虞姑娘怎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我和安宁姑娘能有什么关系?” 这便是在和虞蒸蒸打太极了。 虞蒸蒸挑了挑眉:“萧大哥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才是,别忘了衡芜仙君刚刚说过的话,用真心才能唤醒女王。” 说罢,她又笑着补充一句:“仙君不是说要问最简单的问题?我不过突发奇想,觉得这问题再简单不过,萧大哥不会介意?” 萧玉清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自然不会,虞姑娘也是想尽快离开这里。” 他笑容不变,嗓音沉稳:“这一路走来,也算历经万难,总算相识一场,就如同我和虞姑娘一般,也该算是能称作同伴。” ‘同伴’二字,可谓是意义广泛,跟没有回答她也没有什么两样。 虞蒸蒸有些懊悔,早知道她就该直接问他,安宁是不是傀儡。 若他回答了是,这便足矣证明他和安宁之间的关系,省得他跟她在这绕圈子。 见屋子里没什么变化,萧玉清正要起身,却被衡芜仙君又按了回去:“你们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规则就胡来?” “并不是谁想提问就提问,是回答者自己选择由谁来提问。”他指了指山水,缓声解释道:“就像我方才让山水问我问题,你们也要如此。” 萧玉清微微颔首,温声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由虞小姐提问。” 虞蒸蒸愣了一下,本以为他说的是她,直到见虞江江兴奋的向前了两步,她才反应过来‘虞小姐’指的是虞江江。 她撇了撇嘴,只听见虞江江含羞带怯的问道:“萧公子如今可有心仪的女子?” 昨晚上虞江江本想和萧玉清生米煮成熟饭,届时若是出了阵法,她给爹爹传信过去,他就算不娶她也必须得娶。 谁知道那毒性半夜又发作了,疼的她死去活来,待到她挨过那撕心裂肺的刺痛,萧玉清已经自己解决完了。 错失如此良机,急的她抓肝挠肺,可她总不能抓住他硬来,最后她逼不得已,只好自己偷摸解决了需求。 她总觉得萧玉清对她是有感觉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是要委婉的问一问。 萧玉清似乎对她这个提问并不惊讶,他并没有沉思太久,随口答道:“萧某潜心修炼,并未将目光放至儿女情长,是以暂未有何心仪的女子。” 他回答的干脆利索,哪里像是方才弯弯绕绕的打太极,犹如淘宝售后客服似的。 虞蒸蒸无心其他,待萧玉清起身,她便将手按了上去。 “虞江江,你来问。”她甚至连妹妹都懒得叫了,连名带姓的直接喊道。 本来她是想让山水来问的,可她又怕山水突然冒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便只好让虞江江这个没脑子的来问了。 虞江江的确没什么脑子,她怔愣了片刻,状似无意的问道:“在姐姐心中,我是怎样的人?” 她是想让虞蒸蒸在萧玉清面前暴露原形,免得虞蒸蒸总是在他眼前做戏,让他误以为虞蒸蒸是个多么心思纯真的女子。 她和娘亲那样对待虞蒸蒸,虞蒸蒸定然是恨死她了,只要虞蒸蒸说出真话来,必定会令萧玉清改变看法。 虞蒸蒸像是看白痴一样,瞥了她一眼:“你是个四肢健全的人。” 虞江江:“……” 她忍不住解释:“不,我的意思是问你……” 虞蒸蒸打断她:“你已经问过一个问题了,该下一个人来了。” 虞江江脸色难看,却也无法反驳她,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 接下来,大家都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很快便轮了一圈,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没有作答。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容上的身上,衡芜仙君笑眯眯道:“鬼王想请谁来问?” 事实上,不管谁来问,容上都危险的很。 在座的几人都心思不明,特别是衡芜仙君对他的元神虎视眈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其他人没什么利益牵扯,自然不会互相为难,但容上就不一样了,他身上有太多值得获取的东西。 容上自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过他并不在意,无非就是问他的元神藏在哪里,又或者如何能杀死他罢了。 他是神族后裔,即便他失去神力,普通的刀剑也奈何不了他。 除却拿走他的元神以外,便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如何能杀死他了。 容上懒懒掀起眼皮:“必须碰她眉心?” 这话便是在询问衡芜仙君了。 衡芜仙君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的手不能触碰活物,隔着布来也行。” 他的话音一落,虞蒸蒸的小腿肚子就软了,她磕磕巴巴的问道:“什,什么叫不能触碰活物?” 衡芜仙君耸了耸肩:“神族皆有神力,神力凝聚于双掌,若是被神族手掌碰到,顷刻间灰飞烟灭。你们亲密多次,难道你不知道吗?” 虞蒸蒸当然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此事,她当初一到人界就得连夜骑马狂奔逃跑。 她不禁回忆起自己秃了一块的头顶,还有之前他让她给他递药的举动,难道他当初竟然是想杀了她? 容上懒懒眯起长眸,嗓音略显冰凉:“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虚浮,其实她想的都没错,他曾经是几次三番的想过杀她。 不过这也不怪他,谁让她干事不动脑子,涂个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干不好,白白浪费他一颗龙脊髓。 那是他续命用的东西,剥三条龙筋才能炼制出一颗,而且给他炼药的雪惜已经死了,他想再用龙筋拿去炼制都不可能了。 容上昧着良心道:“孤要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虞蒸蒸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他只需要拿手轻轻碰她一下,她就会变成一捧骨灰,要是他真想杀她,她哪能活到现在。 容上见她面色缓和,不紧不慢的抬起手,随手将女王的被褥往上扯了扯,遮盖住了女王的脸。 他找准了眉心的方向,懒懒的抬眸看向虞蒸蒸,直截了当道:“你来问。” 衡芜仙君早已经料到容上会找她,他递给虞蒸蒸一张地契:“你问出他元神所在,我将魔界十三城分割给你一城,让你做一城之主。” 容上并不意外,他也丝毫不在意。 不管他选择谁都没有差别,反正没有人不想要他的命。 即便是虞蒸蒸,也不会例外。 魔界一城,相当于人界一国,她如何会不心动? 只不过他们都太天真,就算问出他的元神所在又能如何? 若他还活着,就没人能从他手中抢走元神。 见她沉默不语,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容上轻启薄唇,嗓音冷淡不带一丝感情:“想问什么便问。” 虞蒸蒸迟疑一下:“那个,你的手不能触碰活物的话……那你尿尿的时候,会不会用手扶着?” 容上:“……” 失策了。 他早就该想到,她的脑子不怎么正常。 若是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倒还不如让衡芜仙君直接问他元神在哪里。 他搭在锦褥上的指尖轻颤两下,薄唇抿成一条线,半晌才齿间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会。” 衡芜仙君手里握着地契,笑的胸腔乱颤:“那么脏,竟然还会有人拿手扶着……” 话还未说完,他的笑容便蓦地僵在嘴边,容上手里结出一道泛着寒光的冰棱,那棱角已经戳到了他的脖颈上。 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哦?仙君想说什么。” 冰棱微动,那修长的脖颈便被划开一道血口,蜿蜒的血丝顺着冰棱淌下,绽开一朵妖冶的血花。 衡芜仙君的喉结滚了滚:“我是说,我都是用棍子挑着来。” 容上:“……” 空气寂静了一瞬,原本躺在榻上陷入沉睡的女王,轻轻颤了颤手指,喉间发出一阵嘶鸣声。 衡芜仙君连忙道:“你快把褥子拿开,一会把她憋死了。” 容上不紧不慢的收起冰棱,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只见那女王蓦地坐了起来,像是诈尸了似的,她憋得满脸红紫,捂着胸口用力咳嗽着,半晌才缓过来。 她双眸含泪,嗓音真切:“多谢诸位用真心破除了巫女的咒法,那巫女想要抢夺传世之宝,便对我们晋国施法,将晋国百姓变成了野人的模样,就连我都被巫女操控……” “如今巫女已死,咒法消除,感谢你们拯救了我的子民,我愿以传世之宝作为酬谢之礼。” 显然,巫女指的便是祭司了。 女王按动墙壁上的机关,将一颗绿色的石头递给了衡芜仙君。 衡芜仙君没好意思说话,女王的子民们都已经被容上给片成肉卷了,如今整个城堡上下,唯一存活下来的,就只有女王自己了。 他怕女王发现真相会收回传世之宝,连忙攥住绿石头念起口诀,将众人带入到下一层幻境。 这一次众人并未晕厥过去,只是有刺目的白芒打来,他们下意识的捂住双眸,待到白芒褪去,他们已然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虞蒸蒸迷茫的看着周围,这里四处森绿,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面前是一条宽大的溪河,可往上一抬头,头顶上却是黑漆漆的岩壁。 看起来,这里似乎是个岩洞。 这一次,他们并未走散,大家都分散在溪河的周围,很快便聚在了一起。 虞蒸蒸瞥了一眼衡芜仙君:“仙君这回总不能再坑我们了?” 进一趟阵法,连媳妇都有了,他若是再耍心机,她就把山水拐走,让他也感受一下被人耍的滋味。 衡芜仙君瞧出她警告的眼神,他无奈道:“这一层,只能靠运气,我也没法子。” 从未有人能进到第三层幻境,他这阵法最妙哉之处便是每过一层,就会提高百倍的难度。 像是第二层幻境,若是没有他的指引,正常人谁能想到女王和那些野人都被下了降头? 更不会有人能猜透,女王是被祭司施了恶之灵缚,必须用真心才可以唤醒女王的本心。 别看此地溪水肥美,鸟语花香,其实这里凶险至极,稍不留意就会死无葬身,要比前两层凶恶多了。 衡芜仙君攥住竹子拧成的手杖,往那溪河边走了两步:“待过了这条河,要往前继续走去,直到岩洞尽头才能找到通过此幻境的关键。” 虞江江听到这话,有些不以为意:“这个简单,我们可以御剑飞行,不出片刻就能飞到尽头。” 衡芜仙君勾唇轻笑:“来,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虞江江听到这有些讥讽的笑声,神色恼怒的就要去拔剑,可她手指碰到剑柄,才蓦地回想起来,上一层幻境时他们就失去了灵力。 别说御剑飞行了,她感觉现在自己都已经饿到没力气走路了。 本来正沉默的虞蒸蒸,缓缓开口问道:“鬼王的神力犹在,若是鬼王孤身前去,将那关键之物取来……” 衡芜仙君摇了摇头:“没有我在,他找不到。” 虞蒸蒸又道:“那你可以让他背着你一起去。” 衡芜仙君:“……” 是他疯了,还是她脑子有问题了? 如果让鬼王背他过去,那他还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吗? 他一言难尽的抿着嘴:“先过河。” 衡芜仙君缓慢的走到山水身旁,对她伸出了手:“我背你过去。” 山水愣了愣:“这河水不深,我可以淌过去。” 衡芜仙君自然不会同意,他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这河里有食人鱼,会咬伤你。” 说罢,他将她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一手托住她的双腿,一手攥紧竹手杖:“抱紧了,别掉下去。” 衡芜仙君腿脚不便,走的就慢了些,不过他走的稳稳当当,一点都颠不到山水,倒也算是有些走慢的好处。 向逢双目通红,他垂在身侧的手臂绷紧,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他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想上前将山水抢回来。 安宁似乎察觉到他的异常,她苍白着小脸,轻轻的扯了扯他的手:“向逢哥哥,我好疼……” 向逢听到她软糯的嗓音,远走的思绪总算被拉扯了回来,他也学着衡芜仙君的模样,将安宁抱了起来:“待过了河,我找些丹药给你止痛。” 几人陆陆续续的淌进了河水里,只余下虞蒸蒸和容上两人。 虞蒸蒸正在对着那河水发呆,在衡芜仙君进水之后,便有不知名的小鱼围了上来,她不知道小鱼做了什么,反正他的小腿周围都被血水浸透了。 清澈碧透的溪河被血染红,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去河里玩水,脚底板被水蛭咬上,那酸爽感如今还历历在目,想必食人鱼也不会比水蛭好到哪里就是了。 她上次在沙峪谷受伤,脚底还未痊愈,若是再被食人鱼咬上,她的脚也就不用要了。 容上微微眯起长眸,嗓音清冷:“怕疼?” 虞蒸蒸怔愣一瞬,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嗯。”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话,他突然想起了她在蓬莱山为他挡剑的那一幕。 她的动作干脆果决,似乎根本没有思考,在向逢出剑的一瞬间,她就飞身冲了上来。 既然怕疼,为何还要替他挡剑? 容上想不通,就犹如他想不通,她方才为何能抵挡住衡芜仙君提出来的丰厚条件,最后只是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他慢吞吞的走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扛到了肩头。 虞蒸蒸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却又和昨晚一样,倒挂在了他的肩头。 她的眼前天旋地转,差点没呕出来:“你,你想干什么?” 容上没回答她,只是扛着她往河里淌去。 虞蒸蒸又傻眼了。 他明明有神力,干嘛非要从河里淌水,难道他有受虐倾向,就喜欢被食人鱼咬噬的感觉? 她没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神色淡淡,轻描淡写道:“你太沉,飞不起来。” 虞蒸蒸的胃部正好硌在他肩膀上,她捂住嘴:“你能不能换个姿势……” 容上的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再扛着她。 他将她从肩膀上拽了回来,她的两条腿盘在他腰身两侧,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胸前。 没走两步,她的脸便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虞蒸蒸犹豫着,最终还没忍住,委婉的小声提醒道:“你的剑鞘顶到我了。” 容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孤从不用剑。” 虞蒸蒸:“……” 她当然知道他不用剑! 也不知他是装的,还是故意的,她没了办法,只能闭上了嘴。 两人一路沉默,他的双腿上挂满了食人鱼,可他并不在意,反而还刻意放慢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容上缓缓开口:“为什么不要衡芜仙君的地契?” 虞蒸蒸不假思索道:“因为我有骨气。” 容上:“……” 虞蒸蒸没说实话,她可以去人界过穷日子,也可以随地找个山林隐居,但她绝对不会去魔界。 别看衡芜仙君在阵法里蔫不出溜的,他曾经是天界的守护神,后来又成了魔界之尊,他的铁血手段和臭名声比鬼王更甚,十个她也不够他杀着玩的。 衡芜仙君对山水好,那是因为他喜欢山水,可他却不会平白无故对她好。 就算她拿到地契又能如何,反正衡芜仙君总有一日会夺回去,她一个手无缚鸡的小菜鸟,凭什么和魔界之尊斗? 她想做的是在人界混吃等死,而不是在魔界和衡芜仙君斗智斗勇。 容上没再继续追问,反正她嘴里没一句实话。 待过了河,他的双脚已经被血浸透。 不过他不怎么在意,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 衡芜仙君的双脚受伤严重,硬撑下去也没有必要,倒不如原地调整再继续出发。 向逢和萧玉清的伤势也不轻,众人都随地坐下,开始清理伤口。 虞蒸蒸从储物镯里拿出一瓶药,递给了容上:“喏,这是仙君上次给我的,你用也可以。” 容上望着那瓷瓶,微微一怔:“无妨。” 她蹙起眉头:“怎会无妨,就算伤口不大,可总归是会疼的。” 见他无动于衷,她将他扯到了树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底气,态度强硬的脱下了他的鞋袜。 从小腿到脚踝,几乎没有一处好的皮肤,全部血肉模糊的粘连在一起,幸好食人鱼咬的不是很深,处理起来倒也不太麻烦。 容上垂着眸子,神色不清的望着来回忙碌的虞蒸蒸,她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脚腕,动作轻柔的处理着他腿上的伤痕。 其实,他不用神力带她飞过去,并不是因为她沉,而是因为他没有。 一进这一层幻境,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什么。 若是知晓他失去神力,就算他能应付衡芜仙君一人,可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呢? 虞蒸蒸的手指柔软,她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脚底,酥麻的痒意渗入骨髓,容上的身子轻颤两下,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别乱动。” 感受到他掌心微凉的体温,虞蒸蒸呆滞住了。 衡芜仙君不是说,神族后裔有神力,神力凝聚于双掌,所以鬼王的手不可以接触活物吗? 难道说,鬼王受到阵法影响,此刻失去了神力? 虞蒸蒸的小嘴微张:“你,你的神力……” 衡芜仙君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容上反应过来,他在衡芜仙君看过来之前,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手掌。 衡芜仙君挑了挑眉:“你们发什么呆?怎么了?” 容上沉默起来。 聪慧如她,怎么会猜不到他如今已经失去了神力? 他们可以和他平安无事的融洽相处,是因为他们害怕他的神力。 当他失去神力,又还会有谁可以跟他面色如常的相处? 她会告诉他们这件事,因为她和他们一样,都想让他死。 他和虞蒸蒸对视着。 她看着他的眸光那样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抱歉小可爱们更晚了,在本章留言(系统批量发送,需要是2分评论)的前三十个小可爱有红包掉落~ 感谢风色裙臣小可爱投喂的1个手榴弹~ 感谢骑猪看日出小可爱、five小可爱、麋鹿er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我每天都好困小可爱投喂的30瓶营养液~感谢李玉你在吗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噜噜噜鲁花小可爱投喂的17瓶营养液~感谢天空华炎小可爱、龙嬴小可爱、麋鹿er小可爱、我今晚喝了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一尾胖头鱼小可爱投喂的6瓶营养液~感谢谭迦小可爱、five小可爱、air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洒家不懂格斗术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anan小可爱、宁晋阳小可爱、俏枝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黛黛美炸了天小可爱、小阿倦丷小可爱、csukidayo小可爱、黯潇小可爱、夜观雨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们亲一口~么么啾~,,网址,: 第43章 四十三个女配 容上想的没错,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和他融洽相处,只是因为害怕和恐惧他的神力。 虞蒸蒸亦是如此。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打不过他,更伤不了他,而他却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的杀死她。 所以她为了活命,只能屈服于他,小心翼翼的去讨好他。 可如果他的神力消失了,那他便和她一样,她也无需再敬他惧他。 虽然他没有神力,她照样打不过他,可衡芜仙君可以,萧玉清也可以。 六界之中,受鬼王荼毒者不尽其数,又有谁不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要是他死了,她脚上属于他的链子就会失效,她无需再忧心因为他被人追杀。 要是他死了,待到逃出阵法之后,她便可以去找南海七太子索要解药。 要是他死了,她就不用再被迫跟着回归墟山,她可以想去哪里生活,就去哪里生活,再也没有束缚和枷锁。 一切都迎刃而解,她再也不用整日忧心忡忡,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小命会玩完儿。 虞蒸蒸和他对视着,他的神色看起来淡然,似乎已经预料到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可他知道又能怎样? 在他随心所欲的杀人树敌之时,就该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作茧自缚。 她樱唇微启,唇边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他……” 刚一开口,她的嗓音就顿住了。 她垂下的眸光,不经意间瞥到他血淋淋的双脚。 他问她是不是怕疼。 她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可她并未想过,他会因为她怕疼,就抱着她趟过河水。 世人眼中的鬼王,冷漠薄情、杀伐狠戾、不近人情,在不久之前,她眼中的他亦是如此。 但现在,他好像变了。 在她体内毒性发作时,是他帮她缓解了疼痛。 她求他在树林中亲她,她求他将山水外嫁给衡芜仙君,他都无一例外的答应了她。 甚至在唤醒女王时,他明知道她可能会问出怎样的问题,却还是选择让她来问。 他似乎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鬼王,又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衡芜仙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眸光中带着一抹探究:“他怎么了?” 虞蒸蒸垂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他的腿比你白。” 衡芜仙君:“……” 容上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她,眸光怔愣。 她没有告诉衡芜仙君? 她为什么不说出来? 他薄唇微启:“你……” 虞蒸蒸打断他:“下次别再这样了,我只是随口说一句想被抱过去,你怎么还当真了?” 容上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应了一声:“嗯。” 她又念叨了两句,一会嫌他没把腿伸直,一会又说他骨头太硬,眉目间满是不情愿,仿佛涂药是被逼无奈之举。 但她上药的动作却并未停下来,柔软的指尖轻轻软软的涂抹着药膏,生怕用太大力气弄疼了他。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她,心中莫名的流淌过一丝淡淡的满足。 她的手很温暖,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度。 衡芜仙君瞥了他们两人一眼:“唠唠叨叨的像是老太婆,也亏你受得了。” 这话酸溜溜的,虞蒸蒸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不就是山水没帮他涂药,至于酸成这样吗? 倒是容上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难得没有反驳他:“是有些唠叨。” 虞蒸蒸一听这话,按在他腿上的手指用了两分力:“我哪里唠叨?” 腿上蓦地一疼,他微微皱起眉,吸了口凉气:“孤是说,仙君太聒噪,像只绿豆蝇似的扰人清静。” 衡芜仙君:“……”你才是绿豆蝇,你全家都是绿豆蝇!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他哂笑道:“怕女人的男人,不是真男人。若是山水在这里,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不敢反驳我一句。” 他的竹手杖被食人鱼咬坏了,山水怕他不好走路,跑去一旁找木头给他做手杖去了。 反正山水不在,他就过过嘴瘾,教一教容上,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男人。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对着他身后挥挥手:“山水,你都听见了?” 衡芜仙君的身子蓦地僵硬住,他一边转头,一边神情慌张的解释道:“山水,我不是这个意思,往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他的话未说完,便看到身后空荡荡的草地。 哪里有什么山水,分明就是虞蒸蒸在唬他。 衡芜仙君吸了口气,半晌才齿间吐出四个字:“一丘之貉。”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虞蒸蒸和容上一样,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她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欺骗他的感情。 他实在不愿意和他们相处在同一片草地上,他拖着被咬伤的双脚,一瘸一拐的远离了他们两人。 衡芜仙君前脚一走,容上便没忍住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虞蒸蒸没说话,她从亵衣上撕下两条干净的里衬,神色专注的包扎着他腿上的伤口。 待她手指灵活的将里衬缠绕好,在末端系了一个蝴蝶结后,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很希望我告诉他?” 容上沉默了。 他当然不希望此事泄露出去,可在他眼里,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他不明白,她为何不戳破他。 明明她将此事告诉衡芜仙君,便可以得到无尽的利益。 虞蒸蒸收起药瓶,见他还在失神,她叹了口气,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抱我过河?” 容上没思考太久:“没有为什么。” 虞蒸蒸点点头,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是呀,没有为什么。” 就像他突然将她扛起来过河一样,她就是突然间不想说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容上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他看着她白净的面颊,慢吞吞的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指,将指腹抵在了她的唇瓣上。 她的唇温热,透着殷红的血色,衬的她皮肤雪白。 虞蒸蒸白皙的耳根蓦地一红,她想抚开他的手指,却被他微凉的手掌攥住了小手。 他的指腹带着些薄茧,磨得她掌心泛出淡淡的粉红。 她神色不自然的别过头:“别闹,衡芜仙君没有走远。” 他并未松开手,反而将她攥紧了些:“你还喜欢容上吗?” 若她对他还有感情,他也不想再欺骗她。 整日带着人皮面具示人,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听到这个名字,虞蒸蒸愣怔了片刻。 总听人喊他大师兄,却是极少有人喊他名字,一时间她倒还真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还喜不喜欢大师兄? 或许还是有一点的,毕竟曾经爱慕过他七年,哪能一下子割舍的干干净净。 不过,这一点喜欢微不足道,如今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她也只觉得一阵恍惚,再也没有当初的怦然心动。 虞蒸蒸没有思考,她直截了当道:“不喜欢。” 容上眸光微黯,嗓音低低的:“你讨厌他?” 虞蒸蒸如实答道:“不讨厌。” 她恨不得把大师兄千刀万剐,若只是用‘讨厌’二字来诠释,那未免太过肤浅。 想着,她又咬牙切齿的添了一句:“我想剥了他的皮,把他挂在蓬莱山的城门上暴晒三天三夜!” 容上:“……” 虞蒸蒸的神色略显兴奋:“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愿意帮我剥他的皮?” 容上松开手,云淡风轻的别过头,轻咳两声:“随便问问。” 虞蒸蒸悻悻然的站起身,还以为他想帮她报仇呢。 她四处望了望,半天没看到山水了,也不知山水跑到哪里去了。 她正要去找山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指着自己脚踝上的银链子:“看在我保守秘密的份上,这链子能给我摘掉吗?” 容上唇角微扬:“不能。” 这条脚链上有他印记,不论她逃到哪里去,他都能找到她。 但若是摘掉了,他便找不到她了。 许是觉得自己的口气太绝对,他缓和语气,不疾不徐的补充道:“没有神力,摘不掉。” 有没有神力都能摘掉,但她又不知道,左右都是他说了算。 虞蒸蒸半信半疑的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那你出了阵法再给我摘,这样总行了?” 见他点头应允,她总算是放心下来,转身寻找山水去了。 这岩洞四壁都是漆黑的石头,前后根本看不到尽头,诡异的是洞内却明亮如白昼,就犹如在太阳底下似的。 衡芜仙君和萧玉清伤的很严重,特别是衡芜仙君的双腿本来就有旧疾,如今新伤加旧伤,就连走路都困难极了。 见她走来,衡芜仙君喊住她:“你帮我去前面看一看,山水去了很久,怎么还未回来?” 虞蒸蒸朝着四周望去,不光山水不见了,向逢也没了踪影。 她心中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快步朝着山水方才离开的方向寻去。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她在岩洞的犄角旮旯里,看到了被向逢压在身下的山水。 山水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惨白的面颊上布满泪痕,她的嘴被烂布条子塞住,手被绑在头顶上,眼睛瞪得像是死不瞑目的女尸。 若非是山水喉间隐隐发出了嘶鸣声,她甚至以为山水已经断气了。 向逢根本没有意识到虞蒸蒸的存在,他自顾自的律动着。 虞蒸蒸的双眸像是即将喷熔的火山,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她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待到离开这里,衡芜仙君就会三聘六礼,将山水明媒正娶进魔界。 山水会远离向逢这个渣男,也远离向逢给她带来的伤害,过个千八百年,山水就又是一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棺材精。 可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虞蒸蒸双眸猩红,她抬起岩洞里的磐石,用尽全力朝着向逢的头上砸去。 向逢被砸的猝不及防,黏稠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后脑勺流淌下来,他停住了动作,僵直了身子缓缓转过去。 在他和虞蒸蒸对视上后,她又往抬起沉重的磐石,用力往他脑袋上砸了下去。 这次向逢躲了过去,鲜血淌进了他的眼里,染得他双眸血红,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磐石,想要向她还手,却蓦地想起了什么。 他顿住动作,将磐石狠狠掷了出去。 他嘴角在笑,不紧不慢的整理好衣袍,她的笑容扭曲疯狂:“想杀我?你去将衡芜仙君喊来,让他看看她此刻下贱的模样。”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娶一个失贞的女人为妻!” 虞蒸蒸终于冷静了下来。 衡芜仙君只是对山水有好感,她不否认之前他对山水很好,可即便再好,有几个男人能接受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婚前被其他男人玷污? 别说是贞操大于天的古代,这件事就是放在现代,也没几个男人能接受。 这件事不能让衡芜仙君知道,谁知道他是会帮山水报仇,还是再往山水心里捅一刀? 可此事难道就这般作罢? 就让向逢这个人渣轻松的将此事一笔带过? 她不甘心。 虞蒸蒸垂在身侧的手臂微颤,脊背绷紧成一条线。 她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强劲的灵力随着筋脉横冲直撞,那股力量过于强大,仿佛要冲破她的血肉,将她的躯壳崩裂。 岩洞内狂风大作,草地上的草木随风摇摆,它们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魍魉,肆意狂暴的向上猛长。 虞蒸蒸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她跟随着指引,将纤细的手腕缓缓抬起。 那翠绿的草丛亲昵的缠绕住她的手臂,不知名的花草向她折腰,虔诚的亲吻她的脚尖。 当她可以调动这股强盛的灵力,她抽出一丝灵识探进丹田内,竟然看到一颗泛着金光的内丹。 她却是直接突破了筑基期,一跃达到金丹期后期,甚至都没有用神识炼化,丹田内便已然凝出了金丹。 并非所有金丹期修士都能炼化出金丹,只有极少数的修仙天才才能凝出金丹,数万年来,修仙界能结出金丹的修士屈指可数,十个里有九个都已经渡劫飞升。 若是没有发生这件事,虞蒸蒸大概要兴奋的旋转跳跃, 可此刻,她却只觉得悲凉。 虞蒸蒸缓缓抬眸,她凝望着向逢得意的嘴脸。 她抬起一只手臂,葱白的指尖并拢,轻轻向前一抬,那草木便疯狂的朝着向逢窜去。 草木紧紧的缠绕住他的身躯,像是一条碧绿青翠的巨蛇,越缠越紧,他煞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青紫,胸腔内的空气被渐渐抽干。 棕褐色的树枝向她的手臂延伸,用枝干拧结成一把刀剑,它毫不犹豫从树干斩断枝丫,一把泛着森森绿光的长剑,落入她的掌心。 虞蒸蒸眸光阴郁,她拖着长剑向他走去。 不管山水和衡芜仙君如何,今日向逢必须死。 向逢用力挣扎着,他的面色狰狞,却如何都脱不开草木的禁锢与束缚。 她终于走到他的身前,翠绿的草木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识趣的退避开他的胸腔,只是桎梏住他的四肢,令他动弹不得。 虞蒸蒸面色冷若冰霜,她毫不拖泥带水,抬手便朝着他的心脏刺去。 剑刃入体,发出‘噗嗤’一声,剑身穿透了血肉之躯,血液四溅,迸溅到她温白的脸颊上。 向逢并未如想象中倒地而亡,倒在地上的是安宁。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安宁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竟然在她出剑的那一瞬间,挡在了向逢的身前。 虞蒸蒸好像明白了什么。 向逢强迫山水,安宁就躲在一旁冷眼旁观,又或者可以说,安宁早已预料到会有人出现。 她不明白安宁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可不管怎样,安宁都不该将手伸到山水身上。 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安宁,神情冷漠:“既然你这么喜欢向逢,就和他一起死。” 向逢望着倒地不起的安宁,脖颈上爆出道道狰狞的血管,他的瞳孔蓦地一紧:“放了她,你冲我来,你要杀就杀我!” 虞蒸蒸笑了:“你们都得死。” 安宁挣扎着爬了起来,她将木剑从肩胛骨上拔下来,被剑穿透的血窟窿不断向外渗血,她的唇瓣毫无血色,仿佛随时都会阖上双眸离开人世。 她疼到无法呼吸,可她还是要咬牙硬撑下去,主人交待的任务还未完成,她怎能因为这一点疼痛就坏了主人的大事? 就快要成功了,向逢已经在她的引导下,一步步的泯灭良知,朝着无尽的深渊堕去。 就如同主人所说,向逢还是如此愚蠢。 几千年前,主人可以用向逢除掉雪惜,几千年后,一样可以用向逢杀掉鬼王。 向逢会心甘情愿的杀了他,很快就会。 她将虞蒸蒸的木剑紧紧攥在手心里,嗓音轻颤,犹如羽毛坠地:“衡……衡芜仙君朝这里来了,你想让山水这样给他看到吗?” 虞蒸蒸的动作一顿,耳边敏锐的听到了错乱的脚步声。 显然是衡芜仙君他们听到了这边的打斗声,正急匆匆的往这里赶来。 树枝拧成的木剑在安宁手中,安宁死死的攥着木剑。 不管是从安宁手里抢夺过木剑,又或者重新凝结出一把木剑,都需要耗费时间。 她来不及在杀掉他们的同时,再给山水穿好衣裳。 那脚步声近在咫尺,就如同安宁所说,她只能选择一样。 是不顾山水杀掉他们,让衡芜仙君看到山水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是给山水穿上衣裳,粉饰表面的太平? 她似乎听到了衡芜仙君的声音,他在喊山水的名字,不难从他的嗓音中听出焦急和担忧。 可那又如何? 他能接受被玷污的山水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予澜小可爱投喂的1个手榴弹~ 感谢滑不拉叽小可爱投喂的2个地雷~ 感谢太阳崽小可爱投喂的50瓶营养液~感谢天空华炎小可爱、月半明时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想吃烤肉火锅炸鸡芝士小可爱投喂的8瓶营养液~感谢梦k小可爱投喂的6瓶营养液~感谢亦亦意小可爱、九九八七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俏枝小可爱、小可爱、尽欢散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一口么么啾~唧~爱你们!,,网址,: 第44章 四十四个女配 虞蒸蒸不知道答案。 她僵硬着身子,步伐沉重的走到山水身旁,她将山水嘴里的布条取出,又给山水松开了手。 山水像是一具尸体,丝毫没有反应。 她小心翼翼的拢上山水的衣襟,望着山水脖颈上刺眼的红痕,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一次和山水见面,是在蓬莱山的断崖上。 山水穿着一袭杏色粉裙,圆圆的杏仁脸上带着几分稚嫩,那时候她奋不顾身的为大师兄挡剑,却被剑气波及险些坠崖。 大师兄冷眼旁观,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是山水把她救了上来。 她说山水真是个好人,山水却红着脸告诉她:“我师父的赤霄剑还在你身上,掉下去了不好找。” 那时候她就知道,她一定会和山水成为朋友。 山水就像是一缕阳光,永远都散发着温暖的光,没有人不想靠近温暖,她也一样。 虞蒸蒸用手指擦拭着山水脸颊上的泪痕,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 她撮合山水和衡芜仙君的本意,是担心向逢再因为安宁对山水动手,只要山水有了新的靠山,就不会再被向逢欺负。 可没想到,就是因为山水和衡芜仙君的婚事,彻底激怒了向逢,竟让向逢对山水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她早就该想到的,几千年前向逢因雪惜而心魔,为强迫雪惜屠戮凌碧宫几千女弟子,最终将雪惜逼得自尽于青城山下。 得不到就毁掉,向逢向来如此。 这一切都怪她,是她没有保护好山水。 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了山水的手背上,她的睫毛轻颤两下,无神的眼眸总算有了些微光。 山水缓缓的抬起手臂,动作迟滞的擦拭掉虞蒸蒸面上的泪水:“蒸蒸姑娘,你怎么哭了?” 虞蒸蒸抱紧山水的身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山水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她在找树干,衡芜仙君的手杖被食人鱼咬坏了,她想找一颗结实的大树,给他重新做一根手杖。 找着找着,她就走远了。 她在这里找到一颗合适的树木,快要做好手杖时,师父出现在她身后。 看到师父,她就想起昨晚的那一巴掌,很疼,她很怕。 师父问她在做什么,她如实告诉师父,是在给衡芜仙君做手杖。 师父看起来很生气,他问她为什么要伤害安宁,还问她是不是和衡芜仙君做了什么。 她一遍遍的跟他解释,可他不相信她。 她也生气了,因为他不相信她。 她说了气话,说她要嫁给衡芜仙君了。 师父更生气了,他想掰断她刚做好的手杖。 她想从师父手里抢走手杖,因为附近只有这一棵树干最结实,如果掰断了手杖,衡芜仙君该怎么走路? 她抢到了手杖,可师父却突然摔倒了,他面色泛青的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唇边生出利齿獠牙,她知道他又该喝血了。 在归墟山时,每隔一段时间,师父到了夜里就会将她支开。 她一直很好奇师父在做什么,后来她不小心偷看到师父咬着一个女人的脖子,满嘴都是鲜血。 师父从未喝过她的血,他会定期遣人给他送祭品,祭品都是女人,她们为了活命而讨好他,可她们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 她正想着,师父就朝她扑了过来,她感觉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破了她的脖颈。 脖子很疼,疼的她直掉眼泪,她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师父就把她的手绑起来了。 紧接着,她的神识就莫名其妙的离开了躯壳,她飘在空中,看到他扑倒在自己的身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他用力的咬着她的脖子,好像在啃鸭脖一样,但她没有任何感觉,不痛也不痒。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了,自从她进了阵法后,已经有过好几次神识离体的经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见虞蒸蒸还在掉泪,山水拍了拍她的后背:“上次我和阿蛮一起去山泉沐浴,阿蛮在水里放了一个屁,水里咕噜噜的冒泡,你猜阿蛮说了什么?” 阿蛮是归墟山上卖馄饨面的,山水最喜欢吃阿蛮做的馄饨。 虞蒸蒸不知道山水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阿蛮,她愣了一下,眼泪还在往下淌,却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山水:“阿蛮说水开了。” 虞蒸蒸:“……” 山水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不哭了,等回去我让阿蛮给你做馄饨吃。” 虞蒸蒸的眼泪掉的更凶了,明明受伤害的人是山水,可山水却还在努力逗她开心。 她埋下头扒拉两下脸,胡乱的擦干净眼泪,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我要吃两碗。”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衡芜仙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他的眸光直直落在山水身上,脚步踉跄的走到她身旁,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是在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虞蒸蒸试图挡在山水身前,却被他一把扯开。 山水的面色惨白,眼眶还是红通通的,白皙的脖子上布满刺目的红痕,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衡芜仙君僵住身子,朝着被草木束缚住的向逢看去,他垂在身侧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他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 他将薄唇抿成一道线,太阳穴上爆出条条青筋,他弯下腰身,动作迟缓的掀起衣袍,从大腿右侧的绷带里取出一只尖细的锥子。 他攥紧锥子,脚步低沉的朝着向逢走去,腿脚上的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土地,可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刚迈开一步,便有一只微凉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愣了一下,侧过头去。 沾满污泥的小手里,紧紧握着一根手杖,山水弯起眸子,眸光明亮:“仙君,这根手杖很结实,不会再坏了……” 她的话未说完,便突然觉得身前一沉,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他拥入怀里。 衡芜仙君骨骼分明的手掌微微收紧,用尽了浑身的力量:“山水,我可能要食言了。” 山水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虞蒸蒸也没什么反应,这话在她的意料之内,有些事情是隐瞒不住的,衡芜仙君有知情的权利,也有选择退婚的权利。 若是衡芜仙君不愿娶山水,她也不会道德绑架他,只能说两人的缘分不够,山水值得更好的人。 她上前一步,想要将山水从衡芜仙君的怀里接过来,却听到他继续说道:“婚姻乃人生大事,我年长你许多,本想等你考虑清楚……” “可现在,我不想等了。” 衡芜仙君的掌心微拢,山水的一缕青丝从他指间滑过,他的下颌窝在她的脖颈中,轻叹一口气:“你知道我不是好人,我想娶你为妻,若你不愿,我便只好绑你去成亲了。” 虞蒸蒸的眼圈又红了,泪水湿润了眼眶,她伸向山水的手指,缓缓的垂了下去。 算他是个真男人。 柔软的绢布覆在她眼前,她怔怔的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只苍白削瘦的大掌。 容上的语气冷淡,用绢布擦拭眼泪的动作却轻柔:“你怎么这么爱哭。” 虞蒸蒸撇着嘴:“说的好像你经常见我哭似的。” 容上没说话。 他是看着她从小哭到大的。 每次看到她哭,他都忍不住在想,她那么多眼泪是从哪里来的。 岩洞内传来一道刺耳的尖叫,蓦地打断他们的思绪,虞蒸蒸吸了吸鼻子,看见了随后赶来的虞江江,她正望着浑身是血的安宁发出阵阵鬼叫。 安宁倒在血泊里昏迷不醒,而向逢的身上爬满了草木,双眸猩红骇人,活像是个草堆长出了人脸。 虞江江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悚:“刚才发生了什么?” 和虞江江一同赶来的萧玉清,面容沉重:“安宁姑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幻境所伤?” 两人的问题令虞蒸蒸有些无言以对,向逢是她用灵力捆的,安宁也是她捅伤的。 可若她承认了,那他们肯定又会继续追问她为什么伤人。 这难免会牵扯到山水身上,衡芜仙君知道也就罢了,虞江江是个出了名的大嘴巴,什么事情从虞江江嘴里说出去,不光变了个味道,还会添油加醋的往人身上泼脏水。 她正犹豫怎样开口,却见衡芜仙君一瘸一拐的朝着向逢走去,他收起锥子,用手把向逢从草木里扒拉了出来。 向逢看见他,反应尤为强烈,像是失了智似的:“你休想娶她,她已经是我的……” 衡芜仙君将泛着寒光的锥子,轻轻抵在向逢唇上:“嘘。” 他向前探过身子,覆在向逢耳边,低声自语道:“若我再听到你说她一个字,安宁就会在你面前变成一滩肉泥。” 他的嗓音轻不可闻,只足够向逢一人听清楚。 头顶的血窟窿止不住的向下流血,鲜血流淌进向逢的眼睛里,将他的眼珠染得血红:“你敢动她?!” 衡芜仙君笑了:“你可以试试。” 向逢的唇张张合合,眸光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若非是衡芜仙君,他和山水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要杀了衡芜仙君,这样山水就会回到他身边来了。 他挣开了草木,捡起坠落在他脚下的木剑,正要与衡芜仙君拼命,却听到一道淡淡的嗓音:“你几日未喝圣泉水?” 向逢的动作顿住,他有些怔愣。 容上微微眯起长眸,将一只瓷瓶扔到了向逢脚下:“喝了它。” 他向来不喜多管闲事。 可虞蒸蒸对山水很关心的样子,刚刚都因为山水哭了一鼻子,若是向逢对衡芜仙君下起狠手……总之,他不想再看见她掉眼泪。 向逢赤着双瞳,他望着脚下的瓷瓶,却是莫名对容上也生出了憎恶之意。 是了,他都快忘了。 容上是救了他不假,可不知容上对他做了什么,他见不得强光,还要定期饮用人血。 不光如此,他离不开归墟山的天阶圣泉水。 若是不定时喝下那圣泉水,他就会被心魔逐渐吞噬,最终丧失神智,受心魔所控。 容上说那圣泉水是用来克制他的心魔,可他知道,容上只是想用圣泉水来操控他,让他乖乖做一条听话的狗。 可他不听容上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谁让容上对他有救命之恩。 向逢弯下身子,将瓷瓶捡起,他仰头把圣泉水一饮而尽,而后把瓷瓶用力掷在岩洞的黑壁上。 瓷瓶摔得四分五裂,和它一起摔碎的,还有向逢滔天的怒气。 向逢的双瞳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神色也不再癫狂,他有些迷惘的看着四周,有什么记忆正在朝着他脑海中涌去。 他神色懊悔,甚至不敢抬起头看向山水。 他想对她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噤了声,动作轻缓的将倒在地上的安宁扶起来,翻出止血和止疼的丹药,喂入了她的口中。 “过不了片刻,此地会有危险,再往前走走,前面安全一些。” 衡芜仙君只字不提方才发生的事情,仿佛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的指尖对着通信镯点了两下:“我刚刚与下属取得联系,待他们从魔界赶到沙峪谷挪开阵眼,此阵便不解而破。” 说罢,他自顾自的牵着山水走了。 几人先后跟了上去,虞蒸蒸却愣住原地不动。 衡芜仙君在搞什么? 她可以理解他维护山水的清誉,但他刚刚还暴怒到想要杀了向逢,下一刻却犹如忘记此事一般。 难道是因为衡芜仙君年纪太大,一时气血攻心,被气到老年痴呆了? 容上用指尖戳住她的眉心:“在想什么?” 虞蒸蒸嫌他烦,一把攥住他的手:“别闹,我在想事情。” 他反手用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指腹轻轻在她的指关节上摩挲,他指腹上的薄茧,磨得她白皙的肌肤泛起微红。 容上眯起长眸,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舍得放手。 她的手很软,还带着她滚烫的体温,那温度渗入他冰冷的掌心,似乎也将他染上了丝丝暖意。 待到出了阵法,他的神力便会恢复。 到那时,他便再也不能这般肆意拿捏她的小手。 他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淡淡的惆怅感,掌心也微微用了些力气,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虞蒸蒸被他攥得生疼,她瞪了他一眼:“你离我远一点。” 容上眸光微沉,她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如今竟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了? 许是发觉自己的口气不太好,虞蒸蒸缓和些语气,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为什么救向逢?他简直就是个人渣。” 容上没有说话。 为什么救向逢? 过得太久,他都有些忘记了。 当时他刚从东海逃出来没多久,为了躲避东皇三太子的追杀,他逃到了人界。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外界,他浑身血淋淋的,一到人界就被抓进了官府。 官府里的衙兵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要对他用刑,他把整个官府的衙兵杀了个干净,也因此耗尽了神力晕倒在官府外。 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雪惜捡走了他,将他安置到她在人界开的医馆里。 雪惜是凌碧宫宫主,她是修仙界最厉害的医修,闲时就爱来人界行善救人。 不过她救他并不是为了积德行善,她只是对他后背上的咒文感兴趣,想抓他回去研究罢了。 等他醒来后,与她浅谈过一次,他就匆匆离开了。 再次见面时,已经是几千年后,他拿着龙筋去青城山上找她炼丹。 雪惜不愿意帮他炼丹,却也不敢得罪他,索性就收了龙筋吊着他,自己则四处云游,生怕被他找到。 后来他还是在人界找到了雪惜,他正在茶楼里喝茶,正巧看到几个黑衣人拎着长刀闯入一家棺材铺,似乎是在追杀谁的样子。 他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雪惜喜欢,哪里有闲事,哪里就有雪惜,他坐在茶楼里细细品茶,等待着雪惜的出现。 他的位置很好,刚好能把棺材铺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被追杀的人是向家的长子,也就是向逢。 向逢被棺材铺家的小姑娘藏了起来,看起来那小姑娘是想救他,但她太过不自量力。 黑衣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问,她知道说出来就会死,便硬着头皮死活不说,正巧她爹从外头回来了,见黑衣人想杀她,她爹拎起木头就往黑衣人身上砸。 小姑娘趁机挣开束缚,跟着她爹就一起□□衣人,最后他们都被黑衣人拿刀抹了脖子。 黑衣人往棺材铺放了一把火就离开了,大火熊熊燃烧,见雪惜没出现,他有些失望的离去。 当他走出茶楼,却看到本来被割喉的小姑娘,正用尽全力的拖拽着向逢,将昏迷的向逢拖出了棺材铺。 小姑娘的脖子哗啦啦的往外渗血,他似乎隐约看到了她喉间露出的血管,可她好像不知道疼痛似的,执拗的拖拽着向逢沉重的身躯。 任是他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还是被她的举动震惊住了。 就在他失神之间,雪惜来了。 小姑娘倒在血泊里,雪惜给她止血,但于事无补,她在临死前,请求雪惜救活向逢,雪惜答应了。 雪惜见躲不过他,无奈之下答应了炼丹,让他十年后来取龙脊髓。 雪惜带走了向逢,而他带走了一口棺材。 十年后,他去青城山,在山脚下遇见了衣衫凌乱的雪惜。 她的脚上拴着铁链子,衣裙被撕得破烂,她被下了药,浑身无力的倒在迎春花从,她求他杀了她。 他没答应,毕竟雪惜会炼制龙脊髓,她对他还有用处。 他笑她自作孽,她却还在为向逢说话,她说这一切都是阴谋,而向逢是遭人利用了。 她求他收留向逢,并告诉他如何驱除向逢的心魔,归墟山上的圣泉水可以抑制向逢的心魔,副作用是向逢会变作吸血的怪物。 雪惜逼他以神之名起誓,救走向逢,帮向逢抑制心魔,以及他不可以因为任何理由杀死向逢。 神之名乃神族最毒的起誓,他照做了,因为她以龙脊髓作为要挟。 可叹她当时却不知道,她为向逢求情之时,向逢正在凌碧宫肆意屠杀她的弟子。 雪惜说她大限将至,可她不想让那人的阴谋得逞,更不想让向逢背负骂名,所以请他杀掉她。 他没有杀她,而是扔给了她一把剑。 她将龙脊髓交给他,跟他道谢,而后含笑自尽。 在雪惜死后,他按照承诺,收留被修仙界各大门派追杀的向逢。 他并不怎么在意向逢的死活,这些年也没管过向逢的事。 自打向逢在归墟山的天阶圣泉水上捡走了山水,便性情大变,也正因为山水的缘故,向逢的心魔被抑制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 可惜,雪惜的良苦用心,还是在安宁出现后功亏一篑。 容上敛住眸光,嗓音淡淡:“孤曾对雪惜起誓,收留向逢。” 虞蒸蒸愣了一下。 她僵硬着脊背,缓缓攥起手指,声音有些干涩:“你也喜欢雪惜?” 容上瞥了她一眼,什么叫‘也喜欢’? 雪惜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最烦这种眼里只有爱情的人了,说到底雪惜逼他起誓,就是因为喜欢向逢罢了。 若不是有人在雪惜身上下毒,雪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必然会不管不顾,与向逢在一起。 他才不喜欢这种愚蠢的女人。 容上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委婉道:“孤喜欢聪明的女人。” 虞蒸蒸下意识的追问道:“雪惜聪明吗?” 容上挑了挑眉:“你比她聪明。” 虞蒸蒸:“……”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甩开他的手,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跑去。 什么叫她比雪惜聪明? 她本来就聪明。 虞蒸蒸追上了大部队,他们已经停住了脚步,衡芜仙君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些干木柴,他用火折子点燃了木柴:“想必过了今晚,他们就能抵达沙峪谷。这里晚上冷,大家都往火堆边上凑凑,别冻坏了。” 向逢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手里抱着安宁,安宁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还昏迷着。 他怕她冷,抱着她往火堆跟前凑了凑。 见衡芜仙君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来回忙碌,虞蒸蒸愣住了。 他的心到底有多大? 衡芜仙君看她杵在那里,对着她挥了挥手:“马上就天黑了,这里说不准有狼,凑近火堆会安全一些。” 虞蒸蒸冷着脸没理他,他要是不管就拉倒,反正她肯定要跟向逢没完。 衡芜仙君的确没说谎,没过多大会儿,岩洞中就蓦地黑了下来,洞里冷冷清清,竟像是腊月寒雪的冬日,冻得她脚趾头生疼。 她虽然怄气,却不想把自己腿脚冻坏,她往火堆前凑了凑,被那暖洋洋的火堆拥簇着,不过片刻就生出了困意。 虞蒸蒸想调整下姿势,换个姿势打瞌睡,可当她准备缩一缩腿,却发觉自己动弹不了了。 她想抬起头,但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她都做不到了。 她听到耳边泛起细碎的声响,迎着那明亮的火堆,她看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色不明物体,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 虞蒸蒸慌张的叫喊着:“醒醒!都醒醒!” 衡芜仙君抱着山水站起身,他动作不疾不徐,面上带着温笑:“别叫了,都醒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虞玖小可爱投喂的1个手榴弹~ 感谢秋刀鱼小可爱投喂的4个地雷~感谢芃芃小可爱、小可爱、echo小可爱、太阳崽小可爱、菜菜菜菜菜呀小可爱、five小可爱、福鹿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向逢今天挂了吗?小可爱投喂的36瓶营养液~感谢没有小可爱投喂的32瓶营养液~感谢无语小可爱、菜菜菜菜菜呀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清野小可爱投喂的9瓶营养液~感谢莘莘子小可爱、太阳崽小可爱投喂的4瓶营养液~感谢唧唧复唧唧小可爱、宁晋阳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尽欢散小可爱、海灵儿小可爱、大大冲鸭小可爱、没有然后。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么么啾~,,网址,: 第46章 虐文女配不想死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虞蒸蒸呆滞的看着他的脸,半晌才磕磕巴巴的憋出一句话来:“鬼,鬼王……您怎么在这里?” 容上扬起唇角,微微俯下身子,眸光懒散的侧过头:“孤不来,怎么知道有人想逃跑呢?” 他离她那样近,微凉的薄唇有意无意的蹭过她白皙的耳垂,温热的气息轻轻钻进耳廓,酥酥麻麻的触电感瞬时经遍全身。 低哑富有磁性的嗓音,宛若低音炮似的,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血液一股脑的朝着头顶涌去,脸颊两侧像是喝了二斤白酒似的,立马泛起淡淡的红晕。 明明这张脸看起来那样普通,明明这个动作也只是平平无奇,可凑在了一起,却令她这个看惯了美男的颜狗浑身都酥软了起来。 容上见她只是红着脸颊不语,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唇边的笑意淡了淡,眸底划过一丝冰寒之色。 他不杀她,不代表他不会给她教训。 即便砍掉她的双腿,只要留她一条命,活着就可以给他涂药。 这便是她逃跑应付的代价。 他削瘦苍白的指关节微屈,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玉扳指,只要他稍一抬掌,便可轻易折断她的双腿。 从哪里折断比较好呢? 正在容上沉思时,虞蒸蒸逐渐清醒过来,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不易察觉的杀气,连忙后退两步。 她蹩脚的扯了个谎:“我听向护法说您要来人界,这不是怕您迷路,便准备去城门接您。” 容上懒懒掀起眼皮,不疾不徐的轻笑道:“那这只……鸡呢?” 肥美的母鸡懒洋洋的卧倒,像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两人看,仿佛在嘲笑她似的。 虞蒸蒸看到那母鸡脚上的定位镯,突然明白过来,鬼王为什么能这般轻易的找到她了。 原来掌控定位镯的人不是向逢,而是鬼王,所以他才知道她在这里。 她看着那只幸灾乐祸的鸡,有些恼火的踹了它一脚。 这是什么品种的蠢鸡,都撒开它半天了,这么长时间连个窝都不挪一下,还敢笑话她。 这下好了,人赃并获,她怎么跟他解释这母鸡脚上带着定位镯的事情? 虞蒸蒸:“您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子。” 容上:“嗯。” 虞蒸蒸:“……” 他怎么老是这样? 明明人家古早虐文里的男主男配和反派,一旦有了什么误会,女主女配要解释的时候,他们都是不听不听我就不听。 鬼王好歹也是这本书里的反派oss,他都十几万岁了还这么叛逆,真的令她很为难啊! 她吞了口唾液,眸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手上的两个镯子,双眸蓦地亮了亮。 “上次在栾殿忘记把通信镯还给您了,我左手套着储物镯,右手还有您的通信镯,再戴一个镯子实在沉重,便将那镯子先安置在了这只鸡脚上。” 她越扯越离谱:“我本想着,待到在城门接到了您,就将通信镯还给您,届时再将鸡脚上的镯子戴回来。这只鸡还能留下宰了给您炖补汤喝,实乃一举两得之法。” 说罢,虞蒸蒸便将通信镯褪了下来,恭敬的捏住镯子的一端,面色虔诚的双手奉上。 容上对她通篇胡扯的谎话并不感兴趣,他的眸光越过她,望向了那只肥美的母鸡。 它是上古神兽重明鸟,其形似鸡,鸣声如凤,目有双瞳,最擅长伪装,是以又唤作重睛鸟。 重明鸟力大无穷,不光可以辟除邪妖之物,它所下的蛋还是修仙界修士们求而不得的稀世珍宝,仅需一颗便可令炼气期的修士直接冲到金丹期的境界。 虽不知重明鸟怎会在人界,但它性情孤傲,最是厌恶修仙之人,能在她手下却不逃脱,实在令人惊奇。 容上缓缓勾起唇角,摩挲玉扳指的动作顿了顿,并不去接那通信镯:“你留着,孤有事好寻你。” 他改变主意了。 服下重明鸟的鸟蛋,便可为他拖延些时间。 权当是她找到重明鸟有功,功过相抵,那双腿就暂且留给她用一用。 虞蒸蒸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他能有什么事找她? 她试探道:“那这通信镯?” 容上没有回答她,他微抬掌心,一条闪着细碎银光的链子从他削瘦的指尖坠下。 他命令道:“系在脚踝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虞蒸蒸向来能屈能伸。 她小心翼翼的捏住银链子的尾端,听话的将链子戴在了脚腕上。 容上并未跟她解释这链子是什么东西,不过她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玩意的功能肯定跟定位镯差不多。 她弯腰拎起母鸡,干巴巴的赔笑道:“天色不早了,您要不要先回客栈歇息?” 他不疾不徐的收起油纸伞:“不去。” 虞蒸蒸:“那您想去哪里?” 容上:“逛窑子。” 虞蒸蒸:“……” 京城最大的青楼名唤金杏阁,也就是南宫天霸第九十九任王妃拍卖初夜的地方。 向逢他们早就去了金杏阁,也不知那拍卖活动什么时候开始,鬼王真是宝刀未老,一把年纪了还喜欢玩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虞蒸蒸自然不想去青楼那种腌臜的地方,可鬼王想去逛窑子,她也只能陪逛。 她身上穿的白袍是男装,头发又用簪子绾在了头顶,再加上她有些营养不良,弯着些腰身,倒也让人看不出是她个女子。 金杏阁到底是大地方,虞蒸蒸本以为一进去就会有浓妆艳抹的女子扑上来,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根据向逢提供的信息,今夜是金杏阁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阁中重点培养了一整年的头牌,都会在今日拍卖初夜。 今个来的都是京城中的贵胄公子,老鸨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空搭理他们。 虞蒸蒸一进去,便在一楼大堂看到了向逢他们。 几个女子都换上了男装,除却山水之外,其他几人看起来脸色都不大好。 她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向逢看到容上的脸微微一怔,而后上前低声道:“恭迎王上。” 容上懒散的掀起眼皮:“怎么不去厢房?” 向逢:“没银子。” 金杏阁不让女子进,他只能花钱给她们做了几套男装,这一下便超了预算,能勉强混进大堂就已经不错了。 她们几人脸色这么难看,就是因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嫌他太抠门了。 其实他自己手里也有不少银子,但那些银子还要给山水买好吃的,山水嘴馋胃口还大,每次他去人界时,她都要缠着他要吃的。 他总得省着些花,剩下的银子也好多给她买些吃食。 容上有钱,要灵石有灵石,要金子便有金子,他随手扔出十万两银票:“选个位置好的厢房。” 向逢应了声,便去找老鸨沟通去了。 众人都没认出来容上便是鬼王,更没听到向逢与他的交谈,是以只当容上也是鬼宗门的门人。 山水看到虞蒸蒸很高兴,她见虞蒸蒸手中拿着一只母鸡,好奇道:“蒸蒸姑娘,这是你的灵宠吗?” 修仙界的修士,大多私下养着灵宠,若是灵宠是个稀少的品种,带出去也倍有面子。 这母鸡瞧着十分有灵气,在山水眼中也算是个稀少珍贵的物种。 虞蒸蒸还未来得及说话,子瑜便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听说过养鸟的,养鸡的倒是第一次见。” 子倩讥笑两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灵宠配什么主人,虞姑娘和这只鸡真是天作之合。” 她们两人的灵宠是文鳐鱼,又名飞鱼,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灵宠,却胜在数量稀少,说出去也有面子。 虞江江虽未出言奚落,却也轻笑两声,以示不屑之情。 虞蒸蒸没搭理她们,她刚把鸡的事情糊弄过去,可不想再在鬼王面前重提母鸡之事。 万一鬼王回过味来,觉得那定位镯之事不对劲,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原本子瑜和子倩怼虞蒸蒸,就是想在萧玉清面前争口气,可她们谁也没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她们身上。 萧玉清望着她身后的白衣男子,若有所思道:“这位是虞姑娘的朋友?” 虞蒸蒸突然想起来,他们还未见过鬼王,连忙主动介绍道:“这是我……” 容上:“干爹。” 虞蒸蒸:“…………” 若不是向逢带着老鸨回来,她发誓自己一定会反抗。 向逢听见容上的话,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怪王上换脸,原来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的身份。 向逢没有再喊他王上,只不过态度依旧恭敬:“厢房在三楼天字号。” 容上微微颔首,率先上了楼。 虞江江先是看了一眼萧玉清,而后意有所指道:“姐姐真有异性缘,才来鬼宗门几日便已经认了两个干爹,我若是有姐姐两三分的异性缘便好了。” 虞蒸蒸嗤笑一声:“妹妹若是想要干爹,直说便是了。楼上那位,你上去磕两个头喊声爹,我这就把他让给你。” 虞江江被噎了一下,小脸气的煞白煞白,虞蒸蒸见她不语,便没再跟她较劲,抱着母鸡上了三楼。 一行人陆陆续续进了厢房,唯有萧玉清迟了片刻。 没过多久,拍卖大会就开始了。 王妃是压轴性人物,自然是最后才能出场,虞蒸蒸对拍卖初夜不感兴趣,自顾自的倚着栏杆摆弄母鸡的鸡尾巴。 重明鸟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毫不在意有人玩它的尾巴,它喜欢她身上暖暖的气息,这温度很适合孵蛋。 山水到点就犯困,平日这时候她早就睡了,此刻她困得睁不开眼,向逢只能让她倚着自己的肩膀先睡。 厢房内的众人说说笑笑的,压根没往底下看。 虞蒸蒸等的百无聊赖,就在她快要睡着之时,她不经意扫见了大堂红台子上正在被拍卖的那名女子。 她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女子,竟然和殒身几千年的凌碧宫宫主长得一模一样。 虞蒸蒸想起了山水,她正要起身找借口将厢房的窗户关上,一抬头才发觉,向逢正呆滞的看着窗外。,,网址,: 第47章 四十七个女配 虞蒸蒸被他抓的手臂生疼,她有点不高兴,一把甩开他的手:“每次都在别人想解手的时候冒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偷窥的癖好?” 南海七太子的脸色铁黑,这哪里能怪得着他? 为了躲避母妃的追捕,他在六界四处逃窜,一边逃还不忘关注虞蒸蒸的动静,将最后一丝报仇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谁知道她却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鬼王也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 他悄悄混进归墟山三年,都已经从鬼宗门一个打杂扫地的,混到了修罗王左右手的位置,也不见他们回来。 他给虞蒸蒸身上下的毒,一百日就会发作,他寻思着这么久没回来,她应该是已经死了,于是便继续风生水起的混迹在鬼宗门里。 没准再努力一把,他就可以干掉修罗王,将鬼宗门统治于手。 哪里想到前几日有人给他送信,道是虞蒸蒸和鬼王不久后会出现在青城山,他觉得是恶作剧,可还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青城山。 他父王生前和萧闭迟有点交情,他就以探望萧闭迟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入住了青城山。 蹲了好几日的点,他都要放弃之时,却在萧闭迟为天帝开的宴会上,见到了红光满面的虞蒸蒸。 萧闭迟并未邀请他参加宴会,多亏了他早有准备,提前收买了贤明殿清扫的下人,若非有那下人报信,他怕是还不知道鬼王竟然和虞蒸蒸那般亲密。 吃个葡萄都能把嘴亲上,这若是贤明殿里没有旁人,两人还不得当场干些羞羞的事情。 七太子冷着一张脸:“我说你怎么能活过四年,原来是被关进了幻境里。” 虞蒸蒸的脸色也不大好,毕竟在她内急的时候,看到一个曾经给她下过毒的变态,对她阴阳怪气的甩脸子,她不把他踹进茅坑里,都是对他的仁慈。 她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双腿,面无表情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才刚从幻境出来,就算七太子是狗鼻子,也不至于立马就能闻着她脚踝上的链子,在半个时辰内追到青城山来。 七太子想都不想,对着她甩出一封信:“还不是有人给我送信,说你们会来青城山。” 虞蒸蒸愣了一下,将信封展开,用眸光粗略的扫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 信纸上仅有聊聊两行笔墨,就如同七太子所说,信上写道,鬼王会在半个月内出现在青城山。 她缓缓蹙起眉头,衡芜仙君说阵法内一天,外界便是一年。 来青城山是鬼王出了阵法后临时做出的决定,此人是如何做到提前半个月,便已经精准预判到他们行踪的? 她垂下眸光,神色专注的看着信纸。 一手正楷小字,字迹工整,若是不仔细看,难免会以为这封信是出自女子之手。 虞蒸蒸将信纸翻到背面,笔墨将信纸渗透,显然下笔者锵锵有力,以这笔力来看,想必写信的人是个年轻的男子。 不知为何,一想起年轻男子,她的脑海中竟下意识的闪过萧玉清的脸庞。 她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了脑外。 除非萧玉清早在他们经过沙峪谷前,就已经料到他们会被衡芜仙君暗算进阵法内。 甚至还要预料到他们什么时候出阵法,以及揣测清楚鬼王阴晴不定的心思,才能提早在入阵前写好这封信。 撇去前面不说,光是想猜透鬼王的心思,这一点就无人能做到。 不过不管怎么说,给七太子送信的人,显然没有把七太子的智商考虑进去。 正常人谁会把这种东西直接甩出去? 虞蒸蒸不客气的把信封揣进怀里,其实萧家和鬼王到底有什么过节,她倒也不是很关心。 萧家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暗算鬼王罢了,反正被算计的又不是她,届时她就把这封信扔给鬼王,让他自己去费脑筋。 七太子见她的动作,忍不住连连皱眉:“我说给你了吗?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 虞蒸蒸打断了他的话:“你有话快说,我憋不住了。” 他当她是水龙头吗?哗啦啦的时候,想拧住就能拧住? 七太子满脸嫌弃,却是没再废话:“我给你的黑瓷瓶呢?他刚从阵法中出来,正是神力大减之时,只要你把药下进他的茶水中,我就可以趁机杀了他!” 虞蒸蒸愣了一下,沉默下来。 见她不语,七太子又想起她在贤明殿时与鬼王亲嘴的画面。 他嗤笑一声:“你俩在贤明殿亲嘴,我都看到了。” “你不会爱上他了?” 虞蒸蒸老脸一红,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她想都不想,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才不会爱上他。” 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立在树干上的容上,望着葱葱绿叶,神色微怔。 他拿出藏起来的黑瓷瓶,将里头的药丸倒了出来。 药丸上布满纤细的手指印,想来她曾拿出这药丸细细把玩过,或许是在犹豫什么时候动手。 他的耳畔边又响起她干脆的嗓音。 ——我才不会爱上他。 没有一丝犹豫,她说的那样肯定。 他的胸口有些发闷,舌尖像是刚被人塞进去一口黄连,干涩的苦意缓缓泛起。 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容上不知道答案。 他的眸光落在她纤细的身影上,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绷紧,黑漆漆的眼眸中闪烁着暗光。 风再吹动树叶时,树干上的身影已然不见。 七太子冷笑一声:“别存着侥幸之心,你身上那毒是我花高价买来的,解药仅有一瓶。”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冰冷,他缓和些口气:“你便趁着今晚他沐浴时下手,用你的美色引诱他,届时将那药掺在酒水中喂给他喝。只要他喝下去,我就给你解药。” 虞蒸蒸眯起双眸,捕捉到他话语间的漏洞。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给鬼王投毒。 说她懦弱也好,说她怕死也罢,反正她就是不想给他下毒。 可她身上中毒命不久矣是真的,没有解药会日夜发作也是真的,她要是用命跟七太子硬刚,那便太过缺心眼了。 若是她直接将七太子的阴谋,告知了鬼王,鬼王大概率会痛快利索的除害了七太子。 就算鬼王有点良心,帮她跟七太子要解药,那七太子也可以宁死不屈,拖她当垫背的一起死。 反正七太子脑子缺根弦,他只说给鬼王喝下掺药的酒水,可到底掺不掺药,不还是要经过她的手。 如果她假装拿出黑瓷瓶,再装模作样的往酒水里扔点东西,届时给鬼王喂下酒水,就立刻跟七太子要解药。 等她骗到了七太子的解药,便将真相告诉鬼王,这样既可以拿到解药,还能让鬼王铲除七太子这个隐患,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这样想着,虞蒸蒸面上却表现出犹豫的模样:“我怎么能确定,你不会过河拆桥?” 七太子迟疑一瞬:“那你想怎么办?” 虞蒸蒸佯装出沉思的模样,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想法子吸引住他的目光,然后你趁机躲进他的床榻之下,届时我当着你的面给他下药,等我喂他喝下毒酒,你就得立马把解药给我。”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若是你说话不算数,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七太子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们两人从茅房出去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虞蒸蒸掐着点,寻摸着他差不多该沐浴了,这才犹犹豫豫的摸到容上的房间外,在门外左右徘徊起来。 这样突兀的闯进去,他会不会怀疑她? 万一他把她当做七太子的同伙怎么办? 她正踌躇着,便听到殿内响起一道冷淡的嗓音:“进来。” 虞蒸蒸愣了一下,她侧过头对着不远处的七太子比了个手势,而后缓缓推开门,走进了宫殿内。 她并未将门关严,只是随手虚掩上,给七太子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进去。 不出所料,他果然正在沐浴。 虞蒸蒸小心翼翼的走到屏风外,望着映在屏风上的黑影。 她看到一双孔武有力的大腿,带着完美弧线的腰臀,以及腿中央微微垂下来的……章鱼哥的鼻子。 别说,还挺壮观的。 “看够了么?”屏风内传来他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虞蒸蒸下意识答道:“没有。” 殿内寂静了一瞬,他轻笑一声:“没看够就进来看。” 虞蒸蒸:“……” 她神色勉强道:“这不太好?”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她已经迈开腿往屏风里走了。 她告诉自己,她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七太子趁机钻入床榻之下,她才不是什么重欲好色之人。 虞蒸蒸刚探进去一颗脑袋,原在汤池中的男人,便不着痕迹的坐进了热腾腾的汤水中。 她连根毛都没看见,只能看到他狰狞的脊背。 她咂了咂嘴,轻轻叹了口气。 容上微微侧过头:“很失望?” 虞蒸蒸挂上虚假的笑容:“怎么会。” 容上颔首:“非礼勿视,想必你该懂的。” 听到这话,虞蒸蒸有些不屑。 什么非礼勿视,上次她在幻境之中,便已经将他偷看个差不多了。 瞧他那两瓣水蜜桃,不知道被多少女子摸过,才能那般圆润光泽有弹性。 明明就是个万年老骚包,跟她装什么纯情处男? 她心中不屑,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虞蒸蒸跪坐在汤池边,先把拿来的玉酒壶放在池沿上,而后将一双小手并拢在一起,捧起氤氲的热汤,顺着他的脖颈向下倒去。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搓着他的脊背,容上并未阻止她,他将双臂随意摊开在汤池边,微微向后仰身,似是在闭目养神。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脖颈向下淌去,他的喉结轻轻滚动,殷红的唇瓣懒散的抿住。 不知是这汤水太热,还是她太过紧张,她有些口干舌燥,心跳也莫名的加速起来。 虞蒸蒸并未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她轻咳了两声,将示意传达给七太子后,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七太子蹑手蹑脚的从门外走进来,许是有风的缘故,那殿门响起‘吱呀’一声,惊动了闭眸的容上。 虞蒸蒸见他想睁开眼睛,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情急之下,她脑子一热,一把捂住他的双眸,迅速探过身子,用贝齿轻轻啜咬他的喉结。 她口齿含糊:“喜欢吗?” 容上:“……” 他并未回答她,而是淡淡问道:“门外有人?” 虞蒸蒸侧过头,看着停住动作的七太子,疯狂的对着他使眼色,七太子运用出毕生绝学,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床底下。 她微微松了口气:“门没关好,我去关门。” 说罢,虞蒸蒸就提着玉酒壶,朝着屏风外走去。 她将殿门关好,而后走到榻前不远处的木桌上,当着床底下七太子的面,动作迅速的打开了储物镯。 虞蒸蒸翻来找去,将整个储物镯都翻找了一遍,硬是没找到她随手扔进去的黑瓷瓶。 她沉思起来,虽然是做戏,但七太子也不是弱智,她拿出个白瓷瓶来糊弄总是不好的。 她又重新翻找了一遍,可依旧无果。 正当她急出满头大汗时,有一只苍白冰冷的大掌,从她脖颈旁边伸了过来。 容上摊开掌心,露出一只黑色的瓷瓶:“你在找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男女主,七太子只是个助攻的炮灰~ s:中耳炎又严重了,下午去医院输液,回来晚了所以更新少一点,耳朵好一点会多更点补回来的~抱住小可爱们蹭蹭~ 感谢月妁小可爱投喂的1个手榴弹~ 感谢秋刀鱼小可爱投喂的2个地雷~ 感谢没有然后。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骑猪看日出小可爱、我不配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7言小可爱、向逢今天挂了吗?小可爱、梦k小可爱投喂的6瓶营养液~感谢葭言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十一今天暴富了嘛小可爱、山笑小可爱、晴天小可爱、家住碗子山的黄袍怪小可爱、草莓布丁小可爱、敏敏大宝贝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咪啾一口~唧~爱你们!,,网址,: 第48章 四十八个女配 “没错,就是这个……” 她的话戛然而止,有什么微凉的物什贴近她的后背,她浑身不自觉的僵硬了起来。 屋子里只有三个人,除却她和躲进床榻之下的七太子,能给她递东西的,自然也只剩下鬼王本人了。 她忍不住满脸问号,他怎么会有这瓶药? 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才蓦地想了起来,上次在幻境之中,为了对付那些赤足虫,她曾让他打开过她的储物镯拿鸡。 想必就是在那时,他看到了这黑瓷瓶,将瓷瓶顺手拿走了。 可他怎么知道黑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难道他认识这瓷瓶里的药? 虞蒸蒸手脚无措的侧过头,慌张的解释道:“不是,你听我解释……” 容上:“嗯。” 虞蒸蒸:“……” 又来了又来了,他还不如直接说我不听,那样反倒让她觉得舒服点。 她死死咬住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直接把真相说出来? 那她岂不是白费心思将七太子骗过来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拿到解药了,若是这样和解药失之交臂,那她也太亏了。 七太子就在榻下藏着,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两人的谈吐举止,就算她现在想悄悄告诉他真相,让他配合她一下,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虞蒸蒸咬紧牙关,侧过身看向他。 当她的眸光接触到他赤着的胸膛,她的神色微微一怔。 他身上只披了件外袍,腰间懒散的用一根玉带轻系,松松垮垮的坠在身上,引得如玉般冷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有一行湿润从鼻间滑下,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捂,想说出口的话却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容上微微俯身,微凉的胸膛紧紧贴住她的脊背,他修长的手指捻住洁白的绢帕,动作温柔的擦拭着她的鼻间。 感受到他冰冷的指尖隔着一层绢布,轻轻摩挲在她的面上,虞蒸蒸绷直了脊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他手滑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脸。 他的薄唇就侧在她耳廓边,温声细语道:“你流鼻血了。” 虞蒸蒸吞咽一口唾液,强装镇定:“上火了。” 容上轻笑一声,唇瓣微微张合,噙住了她温白的耳垂,低声自语道:“那得灭火。” 酥麻感顺着耳廓往上窜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小腿竟莫名的发颤,险些没栽倒过去。 他这是灭火,还是火上浇油? 虞蒸蒸试图推开他,可她哪里推得动他,只能任由他肆意妄为。 他的掌心叩住温软,薄唇缓缓向下而去,像是被一只蚂蚁轻轻咬噬,酥麻中带着一丝轻痒。 虞蒸蒸能做的只有抓住他的臂弯,好站稳身子,不让自己狼狈的摔倒过去。 床榻下传来一声轻响,令容上的动作一顿,他缓缓眯起长眸,朝着床榻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把虞蒸蒸吓得魂都掉了,她不管不顾的用双掌叩住他的脸颊,将他的脑袋扳正过来:“其实,我喜欢你。” 容上:“……” 她神情专注的看着他,仿佛在用心告白:“这瓷瓶里装的是媚药,因为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你的心,这才会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法子。” 容上:“……” 虞蒸蒸往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流淌而下:“你相信我,我已经知道错了,往后我不会再犯傻……” 容上的指腹隔着绢布,抵在了她的唇瓣上,他轻轻嘘了一声:“这是媚药,对么?” 虞蒸蒸绷直了身子,僵硬着点了点头。 他嘴角在笑,动作不疾不徐的捻住瓷瓶里的药丸,慢吞吞的放入了齿间。 虞蒸蒸惊住了,她紧紧蹙起眉头,神色满是不解。 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稍微动点脑子,也能看出来这玩意儿不是媚药? 见他做出吞咽的动作,虞蒸蒸吓的小脸煞白:“不能吃——” 她的话音未落,他却已经当着她的面,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虞蒸蒸:“……” 她心中仍抱着一丝希望:“这药是不是被你掉包过,你在逗我玩对不对?” 七太子就在榻下潜伏,想必此刻已经看到了他吞药的举动,只要他承认自己掉包了药丸,七太子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比她聪明多了,怎么可能傻到真的将来路不明的药丸吞入腹中。 一定是他在骗她。 容上将隔在她唇上的绢布抽掉,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黑漆漆的眸光微暗:“信了么?” 感受到唇上真切的体温,她的腿脚有些无力,却是一时没站稳,朝后栽倒了过去。 他敢用手直接触碰她,便说明他早已经知晓这药丸不是媚药,而是可以令他丧失神力的药丸。 既然知晓,他还敢吃下这药丸? 疯了,真是疯了。 她并未如想象中狼狈栽倒,他在她和地面接触之前,搂住了她的细腰。 虞蒸蒸凝望着他,她想不通。 她听到自己喃喃问道:“为什么?” 容上的大掌微拢,将她的脑袋按进怀中,他嘴角噙着浅笑,眸光却不带一丝温度:“你说,叫孤相信你。” 她还说,她喜欢他。 虞蒸蒸的身子在哆嗦,她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心脏在发颤。 他明知道她在撒谎,可还是因为她的一句话,选择相信她。 信任,她从未信任过任何人。 因为没有人值得信任,即便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也可能会为了活命,在下一秒钟拔刀相向。 即便是拥有血缘关系的血亲,也能为了利益,翻脸无情的痛下毒手。 又或者是夫妻之间,不也就是说背叛便背叛,曾经的两肋插刀都能变成□□两刀。 他经历的不比她少,也该懂这个道理才是。 可他还是吃下了那药丸。 虞蒸蒸感觉呼吸不畅,她看了一眼床榻,不断用手推搡着他:“快走,你快走……” 只要他离开此地,那七太子便交给她来。 就当做,他信任她的回报。 此刻的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明明七太子的解药触手可得,可她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容上并未离开,他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从容不迫的走到榻边,将榻下已经昏迷的七太子拖拽了出来。 七太子满脸青紫,显然早已神志不清。 虞蒸蒸呆滞住,她指着七太子,磕磕巴巴的问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容上微微屈身,用两根手指捏住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拎到了她的面前:“上次在沙峪谷,孤顺手藏了一只。” 虞蒸蒸看见那赤背六眼蜘蛛圆滚滚的蛛身,吓得脸色煞白,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他……死了?” 这蜘蛛是衡芜仙君带到沙峪谷的,身上藏有剧毒 ,基本被咬伤一口,不到片刻就要魂归西天。 若是七太子死了,那她的解药可怎么办? 容上将蜘蛛收进了乾坤袋中,眸光有些冷淡:“怎么,不舍得他死?” 虞蒸蒸红了眼圈:“我中毒了,只有他手里有解药。” 这便算是在解释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容上并不意外。 他早就知道她身上有毒,只是不清楚那毒是谁下的,直到傍晚在树上听到他们在茅房里的话,他便猜到了她是因为中毒才被人牵制。 他最近除了去南海杀过南海龙王,并未与其他人结仇。 再一结合这黑瓷瓶乃是龙族爱用的玩意,这躺在地上的男人是谁,就已然不言而喻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此人是谁,他只想看她会不会按照此人的话,为了保全性命对他暗下毒手。 事实证明,她也会背叛他。 本来他想杀了她,可她却那样满目深情的看着他,用如此真诚的语气说,我喜欢你。 所以,深情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可到底,他不是任人欺骗的神女。 她想要的,他都给她。 但在那之后,她也要付出代价。 容上走到她身旁,举起她带来的酒壶,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他摔碎了玉酒壶,拿着碎成一块块的瓷片,动作干脆的朝着掌心划去。 血液争先恐后的从伤口处冒出,他攥紧了手掌,那鲜血便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淌下。 虞蒸蒸瞳色一紧:“你干什么?!” 他嘴角在笑,缓缓将手掌置在七太子的面上,黏稠的血液淌了七太子一脸,看起来血淋淋的,甚是骇人。 容上收起手掌,随手拿绢布擦拭两下:“蜘蛛是死的,他只是蹭上了它的毒液。” 虽然只是毒液渗入皮肤,若是不及时相救,这一晚上过去也得丧命。 他的血解不了毒,却可以帮七太子缓解,最起码不至于丢了性命。 容上垫着一层绢布,拎着七太子的脖领子,将他扔进了衣柜里。 虞蒸蒸怔愣的望着他,半晌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将所有事都考虑到了,甚至连七太子会钻进床榻下,都预料的分毫不差。 她现在告诉他,她刚才都是演戏,他会相信吗? 她来不及思考答案,容上 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把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他的手掌微凉,骨骼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从容的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滑下。 她听到他问:“你有多喜欢孤?” 她的呼吸滞缓,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喜欢,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他。 只是她之前从未在意过他的生死,甚至巴不得他早点去死,但如今她却总在不经意间惦念起他的安危。 或许是喜欢的。 可到底有多喜欢?她也不知道答案。 他似乎也根本不在意她的答案,他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不紧不慢的褪下了她的衣衫。 她想制止他,却听到他说:“孤要你的全部。” 她愣住了。 全部,她的全部? 他的动作停顿片刻,那冰冷的掌心,似乎也在停留间,沾染上一丝她的温度。 他给了她拒绝的时间,但她没有。 等到她再想反悔时,他已将她揉捏进骨血之间,用行动回绝了她。 汗水打湿了她的青丝,粘黏成一绺一绺,她想要哭喊,却被他堵住了声源。 待她没了力气叫喊,他的薄唇缓缓下移,寂静的宫殿内,隐约传来了淡淡的水泽声…… …… 烛火还在燃烧,殿门外印上一个黑影。 那黑影停留在宫殿外,听着殿内若有若无的低吟,嘴角缓缓扬了起来。 天雾蒙蒙的亮了起来,容上神色慵懒的倚在床头,指尖轻轻缠绕着她的长发,细细的把玩在指间。 而虞蒸蒸还在沉睡,她一整晚都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待到他意犹未尽的放过她,天边已然泛起了温柔的橘黄。 简单的抱着她沐浴清洗后,天就亮了。 他睡不着,看着她睡得如此香甜,心中却生出一丝不满。 容上扯开被褥,如玉般温白的肌肤露出,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朝着他的方向送了送身子。 他微微俯身,眸光懒散的啜咬红缨,他看起来百无聊赖,似乎只是想找个物什消遣时间。 啜着啜着,他的眸光就变了。 容上随手滑过贝珠,见指腹湿润,便覆了上去。 正要有所动作,却听到房门外有人喊道:“王上,天帝邀众人去赏往生镜,您可起榻了?” 这是向逢的声音。 往生镜乃是天界的秘宝,只要让人照一照此镜,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此人过往发生的一切。 这个一切,包括本人自己不知道,但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容上懒懒眯起长眸,这东西被天帝藏得严实,怎么今日倒是有心思拿出来给他们把玩欣赏? 他望着她满身的红痕,不疾不徐的拢上衣袍,慢吞吞的应了一声:“你先去。” 向逢也没多说,只来通报一声,便听命离去了。 容上见她睡得像是死猪一样,抬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她憋得小脸通红,本能的张开嘴想要呼吸。 他又堵住了她的唇。 虞蒸蒸活活被憋醒了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喘的像是刚跑完八百米长跑:“你,你想谋杀吗?” 容上轻瞥她一眼:“下去,伺候孤盥洗。” 虞蒸蒸:“……” 这踏马能是个人说出来的话吗? 她被揉搓了一晚上,不让她补觉也就罢了,还让她起来伺候他穿衣洗漱? 虞蒸蒸想要爆炸给他看,不管哪本书,男主在和女主发生过什么之后,翌日清晨都会温柔的给女主盖好被褥,而后亲自下厨炖些补血的药膳来。 就因为她不是女主,所以待遇就相差这么多是吗? 她不情不愿的别过头,他还能碰她,说明他的神力还未恢复。 既然没恢复,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她现在可不再是曾经任人宰割的菜鸡,她如今已有金丹期的修为。 她就是不听他的,他能怎么样她? 事实证明,虞蒸蒸还是低估了容上的厚颜无耻。 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了那只巴掌大的死蜘蛛,用指尖拎到了她面前:“你看看它,这花纹好不好看?” 殿内响起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像是屠宰场里刚被捅了一刀的野猪。 虞蒸蒸屈服了。 她打来一盆水,神情倔强的扔在桌子上:“洗!” 容上从容不迫的坐到圆凳上,微微仰起下颌:“你来。” 虞蒸蒸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用手揉搓起他的面庞。 她的指尖十分用力,像是在搓猪皮一样。 容上懒懒的掀起眼皮:“这边角还未洗到。” 虞蒸蒸杀人的心都有了,她努力的压抑着自己想要扇他一巴掌的冲动,想起那只毛茸茸的大黑蜘蛛,她咬牙照做起来。 她用力的揉搓他的脸,恨不得将他的脸皮撕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她搓着搓着,竟真的将他的脸皮搓了下来。 虞蒸蒸吓得汗毛直竖,可好奇心却战胜了恐惧心,她用指尖掐住他下颚处的薄皮,小心翼翼的向上揭去。 紧接着,她看到了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容。 那张脸十分熟悉,毕竟是她曾经喜欢过七年的大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七太子:你们是把我忘了吗?我还在衣柜里啊喂! 感谢敏敏大宝贝小可爱投喂的3个地雷~感谢秋刀鱼小可爱投喂的2个地雷~感谢仅年呐小可爱、iaoasi小可爱、一只可爱小少女小可爱、罗生门小可爱、庭晚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投喂的50瓶营养液~感谢沐青城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敏敏大宝贝小可爱投喂的9瓶营养液~感谢下了场雨小可爱、稽核小可爱投喂的8瓶营养液~感谢苏向七小可爱、罗生门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一只知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小敏敏小可爱、奕雪非凡小可爱、白开水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葭言小可爱、小阿倦丷小可爱、凌音小可爱、酸酸糖小可爱、虞娇小可爱、嗒熠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么么啾~,,网址,: 第49章 四十九个女配 虞蒸蒸揉了揉眼睛,她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 可等她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那张面容,却依旧是大师兄的脸。 她沉思片刻,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当初鬼王屠戮东海,只有东皇三太子的乳娘以及他的小妾和幼子逃走了,后来乳娘逃去了人界匿藏踪迹,与凡人成亲生下了大师兄。 所以鬼王绝对不可能是大师兄,毕竟鬼王要比大师兄年龄大上十几万岁,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但既然鬼王当初派向逢去追杀大师兄,说明这其中必有隐情,没准大师兄其实是乳母与东皇三太子所生,又或者大师兄是东皇三太子的私生子。 这样一来,就解释了鬼王为什么要追杀大师兄了。 反正鬼王总不可能精分,自己派人去杀自己。 虞蒸蒸越想越是,她望着神色不明的容上,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和大师兄是亲兄弟?” 容上薄唇微抿,轻笑一声。 她怎么会这样想? 想和他做亲兄弟,也得看那人有没有资格。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他突然想起她当初在鬼宗门里,对他说过的话。 他问她:“听闻你为孤的仇人挡过剑……你喜欢他?” 她笑容满面道:“哪能啊,他就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我就是脚滑了才不小心挡上去的。” 不知她还记不记得,反正他是没忘记过。 容上缓缓眯起长眸,望着她饱含希望的双眸,挑唇轻笑:“不,孤是那只癞蛤蟆。” 虞蒸蒸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却还是不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挣扎道:“不可能,大师兄才多大年龄,你都十几万岁了……” “再者说,谁会脑子有病到让下属来追杀自己?” 容上双掌相扣,骨骼分明的手指微屈,嘴边噙着浅笑:“你的大师兄已经死了十年多。” 说罢,他又耐着性子回答了她第二个问题:“孤从未说过,是孤让向逢去追杀,下追杀令的是修罗王。” 虞蒸蒸:“……” 大师兄就是在十多年前拜师进了蓬莱山,若是照他这么说,大师兄早在进蓬莱山之前,就已经被鬼王杀了。 难怪当初渣爹给大师兄测灵根时,测出了金、水、火、土的四灵根来,而原文的大师兄则是金、水、土的三灵根,她还以为是因为时间太长,她给记错了。 合着原文的大师兄早就死了,取而代之的是鬼王,她喜欢了七年的狗男人也是鬼王?! 之前虞蒸蒸总是安慰自己,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一两个狗男人? 问题是,她还没刚从大师兄身上爬起来,又陷到了鬼王身上,最后发现两个狗男人竟然是同一个?! 虞蒸蒸裂开了。 她可以容忍他孤傲自大,也能忍让他是钢铁直男,可就是这一点,她忍不了。 虞蒸蒸垂在身侧的手臂隐隐发颤:“你一直都在骗我?” 容上侧过头,轻嗤一声:“你不也是。” 她紧蹙眉头:“我骗你什么了?” 他抬手甩出黑瓷瓶,眸底满是冷冽:“你说呢?” 虞蒸蒸望着那只黑瓷瓶,一下全都明白了。 原来他昨晚上突然要她,就是因为觉得她想帮着七太子害他,所以他才想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他真是太了解她了。 她的底线就是大师兄,是以他从头到尾都在易容,不敢露出真实的面目。 今日突然让她给他盥洗,就是想要让她亲自揭开他的人皮面具,感受到蹦极式的心理落差。 毕竟昨夜还抵死缠绵的人,一睁开眼却变成了自己恨不得拆骨扒皮的仇敌,哪个正常人碰到这种事情,不会当场崩溃? 可他还是低估了她。 她不是正常人。 虞蒸蒸面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她轻轻扯下腰间的衿带,伸手捉住了他的双手。 容上缓缓抬起眸,神色不明所以。 她的反应很奇怪,和他预想中的有点不一样。 按照她以往的表现,她该暴跳如雷,咬牙切齿的叫喊着要杀了他才对。 他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虞蒸蒸用衿带缚住他的双手,她的衿带足够长,哪怕是系完猪蹄扣,也还有两尺有余的长度。 她扯拽着指间的衿带,不紧不慢的拉扯着他,将他带到了红漆柱子旁。 虞蒸蒸抬头望了一眼房梁,而后伸手解开了他腰间的玉带。 容上的眸光微暗,嗓音有些低 哑:“你想怎样?” 她学着他昨日的样子,踮脚凑了上去,用食指抵在了他的唇瓣上。 她亲昵的凑近他的耳畔,她的嗓音在轻颤,温热的呼吸打着转的钻进他的耳廓:“你怕了?” 容上勾起唇角,轻笑道:“怎么会。” 虞蒸蒸颔首,她将衿带与他的玉带系在一起,而后抬头望向房梁上的那一小丛杂草。 许是房梁的木头受潮,才让那不知名的杂草发芽生根,她嘴角含笑,缓缓抬起了手臂。 只见她葱白的指尖轻轻一勾,那营养不良的杂草便疯狂窜长,不过眨眼之间,却是已然生长成葱郁的青团。 她一伸手,那结实的杂草根便向她的手臂延伸而来,她将玉带与杂草系在一起,那杂草像是能感知她的思想,下一瞬就自觉地升了上去。 随着玉带升高,原本双脚踏地的容上,也被那杂草带了上去,他像是刑房里被吊起来准备挨打的囚犯,一双腿荡在空中,摇摇晃晃的甚是可笑。 容上眸光微沉,却是并未开口。 若是她想杀了他,那她便太天真了。 刀枪只能伤他血肉,但杀不死他。 可等他下来,她却会死。 他抬手挣了两下,她微微一笑:“这是你鳞翅天蚕丝外袍配套的带子,除非砍掉你的手,要么就别挣扎了。” 言下之意,就是别浪费精力了。 容上懒懒垂下眼眸,轻瞥她一眼:“既如此,想做什么便快做罢。” 虞蒸蒸点了点头,她搬来一张桌子,将他的双脚固定在桌腿上,而后把他的亵裤褪到脚腕。 容上:“……” 他感觉到大腿凉飕飕的,下意识的想要合拢双腿,无奈脚腕被固定在了桌腿上,根本动弹不得。 虞蒸蒸的手指微凉,她从他的脚腕向上滑去,嘴里还低喃着什么:“我只想从七太子手中骗到解药,却从未想过害你。” 他沉默不语,却是将头别了过去。 她不再解释,只是细细把玩着手中的温软,它轻垂着,她用指尖轻轻描绘着它的纹理皱褶,她感觉到容上的身子在轻颤。 虞蒸蒸笑着问道:“喜欢吗?” 他并未回答,只是寂静的宫殿内,响起微微凝重的呼吸声。 见他不说话,她埋下了头,除 却那呼吸声外,又多了些莫名的水泽声。 她要把昨晚上他加注在她身上的,都一一还给他。 容上从未受过这种刺激,他被高高缚起的手臂下意识的绷紧,垂下的眸子盯紧她张合的唇瓣,仿佛有什么穷凶猛兽想要挣扎着释出。 她在紧要关头,用大拇指堵住了出口,他的面色一白,脊背缓缓僵硬了住。 虞蒸蒸在笑,这都是他昨晚干过的事。 她本来以为他是想玩什么情趣,今日才知道,那也是他报复她的一种方式。 虞蒸蒸踩上桌面,慢吞吞的褪下自己的白袍。 她踮起脚,缓缓抵住容上的出口,她像是在用墨条磨墨,轻轻的左右磨动。 反复几次后,她停住了动作。 她听到他的闷哼声,那是长久压抑在痛苦之中的挣扎。 她殷红的唇瓣微启,面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我就蹭蹭,绝对不进去。” 容上从未有一刻,这般憎恨自己没有神力。 他觉得很难受,像是要爆炸的难受。 即便是她砍他几刀,他都不会哼一声。 谁料到,她却是会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 他想要挣开束缚,将她扔到榻上,把她撕碎吞腹,让她后悔此刻的所作所为。 容上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他冷着脸,低声命令道:“进去。” 虞蒸蒸嗤笑一声,进哪去? 他让她进,她就进? 以为自己是南宫天霸上身? 正失神着,她却感觉到蓦地一紧,她的笑容僵在嘴边。 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竟然顶她?! 虞蒸蒸想要拔身而出,可当她想要向上离开时,却被他用双臂搂住了脖子。 她愣了一下,他不是被衿带绑上了? 容上轻笑一声:“天蚕丝扯不断,房梁上的杂草可以。” 虞蒸蒸:“……” 房梁太高,衿带加上玉带也够不到。 她只好利用房梁上的杂草绑住他,她只料到他会尝试挣脱衿带,哪里想到他挣不开衿带,便去挣断杂草…… 他只有手腕被绑上,双臂间却是有很大的空隙,他利用这空隙紧紧叩住她的脖颈,锁的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虞蒸蒸猛地咳嗽两下:“咳……放开我!” 容上并未放开她,只是手臂的力度松了些,他的双 脚被捆在桌腿上,不方便翻身压下。 他也懒得去解,就势坐在了桌面上,用行动回绝了她的话。 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淌下,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他不知疲倦的重复着动作,她想要挣扎,最终却是像一滩烂泥似的瘫软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容上终于松开了她。 她满身黏腻,眸底却是带着死不服输的狠劲:“容上,你不要脸!” 容上亲昵的用指腹摩挲她殷红的唇瓣,并不反驳她:“嗯。” 虞蒸蒸气的满脸通红:“你会遭报应的!” 容上噙住她的耳垂,低低的笑道:“你就是孤的报应。” 虞蒸蒸:“……” 报应你妈!!! 她提上裤子,将他手上的衿带扯了下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记住了,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两不相干的陌路人!” 走之前,她还不忘将七太子交给她的那封信拿出来,甩在了他脸上。 容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莫名的感觉到被扇红的脸侧有些酥麻。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将信封收了起来,又把桌子腿上被束缚的双脚解放开来。 等他整理好衣袍,便走到角落,抬手打开了衣柜门。 七太子依旧是那个姿势,只不过脸上的血迹被擦拭了干净,容上往他腿上踢了一脚:“偷听了半个时辰,感觉如何?” 七太子僵硬着身子,缓缓抬起了头:“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刚醒。” 当他看到容上的俊脸,他愣住了。 或许是因为鬼王的脸太过普通,他记不住鬼王的面容,只是知道长得不咋地。 怎么睡了一觉的功夫,这鬼王还改头换面了? 他不知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虞蒸蒸成功没有,他只记得虞蒸蒸好像被鬼王揭穿了,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晕倒了。 想必鬼王并未中毒,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容上懒得跟他废话,齿间轻轻吐出两字:“解药。” 七太子想要宁死不屈,反正横竖就是一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到时他就算是死了,也得拖上鬼王的女人,这样他下去了,也好跟父王有个交代。 他正要将‘没有’二字理直气壮的吐出来,却被容上不轻不重的瞥了一眼,无形的压抑感狠狠掐住他的脖颈,他感觉胸口闷疼,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终究是从齿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七太子一脸便秘色:“好的。” 他还是害怕鬼王。 七太子翻出腰间的荷包,翻找了半晌,却是都没找到解药。 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要失去耐心,他急的满头大汗:“我记得我就放在这里了,你等我再找找……” 容上微微眯起双眸:“你把解药放在荷包里?” 七太子:“我父王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容上:“……” 那荷包总共就那么大点,任由七太子翻找十来遍,也找不到解药。 容上有些烦躁,他让七太子将乾坤袋取出,把里头的物什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有三套未清洗的亵裤,五双干巴巴的罗袜,还有一根带着小刺的鞭子,以及十几根红蜡烛…… 总之乾坤袋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解药。 容上冷笑一声:“若你找不到解药,孤便挖了你的双目,割了你的舌头,砍掉你的四肢,再送你与你父王团聚。” 七太子怂了,他是真的害怕面前这个阴狠手辣的男人。 他欲哭无泪道:“我真的找不到了,我没骗你,我用我父王起誓。” 容上垂下眸子,指腹轻轻捻住佛珠,若有所思的眯起长眸。 七太子怕他动手,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痛哭起来:“那药是我买的,想必卖主手中还有备用的解药,我这就去想法子联系卖主,你别挖我眼睛……” 容上没再逼他,只是轻描淡写道:“若三日之内,拿不到解药,孤让你南海为她陪葬。” 说罢,他便负手离去。 容上不知道他昨晚吃下的药丸,药效到底能持续多久。 他在途中试了一下,神力并未恢复。 他倒也不急,慢吞吞的朝着贤明殿走去。 如他所料,虞蒸蒸也在贤明殿里,而天帝并未离开,那往生镜却是也还没拿出来。 虞蒸蒸看到他来,面上丝毫没有反应,直接把他当做了空气忽略掉。 倒是其他几人,都有些惊讶,看着他那张倾城的容颜,竟没有认出他是谁来。 虞江江看到他,神色略显僵硬:“大,大师兄?” 容上并 未理她,他面容懒散的坐在虞蒸蒸身旁,拿着她的茶杯呷了口茶。 虞蒸蒸的面部肌肉在抽搐,她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多给他一嘴巴子。 她真的很想锤他,可她的手臂颤抖了片刻,还是忍住了。 等解决完山水的人生大事,她便可以无牵无挂的离开了,什么破脚链,反正她现在已经可以修炼了。 届时她便找一处山林隐居,遇到合适的男人便成亲,反正一定要远离容上这个狗男人,最好此生再不相见。 山水就坐在虞蒸蒸的左手边,她侧过头看到容上,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王上。” 容上微微颔首,眸色冷淡:“嗯。” 山水这一声‘王上’,揭破了他的身份。 众人神色惊诧,唯有衡芜仙君面无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不爽:“你离我夫人远一点,说话也要客气些。” 容上瞥了他一眼,眸光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气:“你是在教孤做事?” 衡芜仙君:“……” 天帝见气氛不太好,笑眯眯的转移了话题:“说了这半天,却是还未将往生镜拿出来一赏,瞧朕这记性。” 他取出一面雕花龙纹鎏金的圆镜,置在了矮几上,给众人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观看角度。 天帝指着镜子:“你们谁先来试试?” 无人应声,这往生镜虽然可以看到过去,但在场的人,大多是有过悲惨的童年,又或者拥有不堪回首的过去,谁也不想把自己的透给别人看。 虞蒸蒸眯起眸子,看向安宁:“安宁姑娘不是失忆了吗?” 她面带微笑:“正好照照这镜子,说不准能想起来什么呢。” 安宁的神色迟疑,显然并不想上去照镜子,但这次向逢却十分赞同虞蒸蒸的话,他攥住安宁的手,态度异常强硬:“去看一看,没关系的。” 作者有话要说:问,鬼王的马力如何? 七太子:谢邀,人在衣柜,刚下飞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像隔壁老王一样躲在衣柜里,但床榻上躺着的并不是我的情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的马力还可以,听着像是打桩机。 s:小可爱们七夕节快乐,本章留言的前三十个小可爱们掉落红包(需要是本章留言的两分评论,系统批量发送,别打错分啦)~ 感谢小可爱投喂的1个手榴弹~ 感谢02号热心网友小可爱、酒心大麦饼小可爱投喂的2个地雷~感谢甜心菜大大是我的小宝小可爱、bird小可爱、five小可爱、秋刀鱼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今天80斤了吗?小可爱、凌音小可爱、樱桃舒芙蕾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敏敏大宝贝小可爱、则天太后小可爱、小窝草还有很多问号小可爱、麋鹿er小可爱、悠闲的鱼小可爱、兮哈舞舞小可爱、赤练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阿油不油小可爱、红豆黑米粥小可爱投喂的6瓶营养液~感谢长安归故里小可爱、five小可爱、小敏敏小可爱、罗生门小可爱、莘莘子小可爱、anan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香阁万里小可爱投喂的4瓶营养液~感谢蛋花汤小可爱、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云峥容止小可爱、阿大桃子小可爱、猫豆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姬十七小可爱、葭言小可爱、彩虹泡泡小可爱、家住碗子山的黄袍怪小可爱、阿羽不吃鱼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咪啾一口~爱你们!,,网址,: 第50章 五十个女配 若非是为了这往生镜,向逢才不愿意带安宁来贤明殿,如今安宁的身子实在太过虚弱。 就如同萧闭迟所言,安宁的伤势过重,从脉象来看,已然是命不久矣之症。 他急迫的想要知道,这些年安宁都经历了什么,以及她到底是不是雪惜。 见安宁垂眸不语,向逢以为是她胆子小,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我陪你一起去,不怕。” 安宁僵直了脊背,她侧过头去,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席间的男人。 主人只让她陪向逢一起来,却并未告诉她接下来怎么做,更没有说过让她去照往生镜。 谁知道这面镜子照出来的是她自己的回忆,还是雪惜的过往。 她不敢去,如今走到这一步,正是最关键的时刻,若是因为她破坏了主人的大计,那她万死也难辞其咎。 主人似乎在失神,并未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过,主人向来都是如此的。 只有主人需要她时,才会用正眼瞧她。 安宁用力的绷直身子,她屏住呼吸,身前刚刚结痂的几处伤口蓦地崩裂,有血色渗了出来,她苍白的唇瓣轻颤两下,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幸亏向逢手疾眼快,这才没让安宁直接栽倒在地面上。 萧闭迟想要上前,却被萧玉清安抚住:“父亲莫急,我这里有些丹药,安宁姑娘服下就能止住血了。” 说罢,萧玉清便脚步匆匆的上前,将丹药递给了向逢。 向逢捏住丹药,放在鼻尖轻嗅两下,确定过是上好的极品丹药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把丹药放入了她的齿间。 待到丹药化开,他神色紧张道:“好点了吗?” 安宁轻轻点头:“好些了。” 向逢见她唇色总算不再煞白,稍稍松了口气,他神色缓和的将她打横抱起,却还未忘记让她照镜子的事情。 安宁脸色难看,她扯住他的衣袖,小声道:“我好疼,我想回家……” 向逢安抚着她:“我抱你过去,只看一眼,咱们就回去休息。” 安宁抿唇不语,却听萧玉清温声道:“向护法走路稳当些,莫要再牵扯到安宁姑娘的伤处。” 向逢点头:“好。” 安宁怔怔的看着萧玉清,微启的唇瓣终是 合上,没再说话,没有拒绝,也不再抵抗。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却只是顺承的闭上了双眸。 坐在不远处的虞蒸蒸,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萧玉清,缓缓眯起双眸。 安宁伤口崩裂肯定是故意的,无非就是为了不想照往生镜罢了。 可她明明方才还一脸执拗,萧玉清只是提醒向逢一句走路小心些,安宁便不再挣扎,直接就和向逢妥协了。 如果她没猜错,萧玉清这是在隐晦的给安宁传达命令,他提醒向逢走路小心,却未找借口让安宁离去,这就是告诉安宁,他同意安宁去照镜子。 可萧玉清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这往生镜是假的? 虞蒸蒸挑了挑眉,将视线投向了上位的往生镜。 天帝将往生镜朝着安宁的方向移了移,当净澈的镜面照映在她面上,圆镜中缓缓腾起白雾。 往生镜是双面镜,一面照今生,一面照前世,越是人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它便越会映出来。 白雾褪去,镜中出现一个红裙女子,她被人放入汤池,那汤池中浸满颜色古怪的药水,她安静的躺在药水里,像是一具死尸。 紧接着,有人划开了她的手腕,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去,她总算有了反应,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往生镜没有声音,但可以看出来,她疼的几近晕厥,身体不断在抽搐,像是犯了羊癫疯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往她的伤口上涂抹黑色的药膏,而后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向逢看的直皱眉头,他师从雪惜,虽然他对医术不感兴趣,可为了能博得雪惜的青睐,整个凌碧宫的医书都被他翻看过。 也包括一些被雪惜封锁起来的□□。 方才在往生镜中看到的一切,分明就是炼制傀儡的流程。 不等他质问安宁,那镜面中的画面一转,却是浮现出他们在第二层幻境时,安宁被山水捅伤的那一幕。 安宁煞白的面庞上挂着阴戾的笑容,她攥紧山水的手,将那把锋利的刀刃送入自己的心口。 向逢的脊背在颤抖,他抱住安宁的手臂用力绷紧,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原来,山水没有说谎,是安宁自己刺伤了自己,而后用此事污蔑山水。 可他却没有相信山水,甚至因为安宁昏迷,他还对山水动了手。 紧接着,往生镜的画面又变了。 那是在第三层幻境之中,安宁趁着他原地休息,用树叶捧了些水来,在她将水送给他之前,她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将瓷瓶里的红色粉末倒进了水里。 向逢记得这事,她拿树叶捧来微红的河水,沮丧的责怪自己没用,只能找到被血染红的河水,却找不到干净的水源让他润口。 他觉得很感动,直接将那红色的水仰头喝尽,还耐着性子安慰她一番。 喝完那水后,他就莫名的有些心浮气躁,安宁说山水一个人走出去好久,她很担心山水的安危,可她自己一人不敢去寻山水。 他自然也担心山水,便让安宁先坐下等着,他去找找山水。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他找到正在给衡芜仙君做手杖的山水,他看到那根手杖,全身的气血都朝着脑袋涌去。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心平气和的问她为什么要伤害安宁,以及昨晚她到底和衡芜仙君做了什么。 她依旧用那套说辞搪塞他,甚至还说出自己马上要嫁给衡芜仙君这种话来。 他彻底被她惹恼了,他抢过她手里的手杖,想要当着她的面掰断她的念想。 可她却不管不顾的和他抢起了手杖,原来的山水从来不会忤逆他,她变成现在这模样,都是因为衡芜仙君。 他又犯病了,只有喝到鲜血才能缓和,他失去了理智,对山水咬了下去。 镜面中浮现出他对山水下口的画面,向逢微微一怔,这才发觉不远处的岩石后露出一抹红色的裙角。 原来他对山水下毒手的时候,安宁就藏在一旁偷看。 向逢看到镜面里映出他疯狂的身影,他看到惨白着小脸被束住手脚的山水,明明听不到声音,他却好像感知到那一刻她心如死灰的心情。 他的嘴唇在颤抖,喉间犹如卡了一根鱼刺,浑身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干殆尽。 安宁是高级傀儡,这句话山水不厌其烦的对他重复过很多遍,可他没有相信山水嘴里的真相,反而一次次的伤害山水。 这一次,她还能原谅他吗? 寂静的空气中,同时响起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一个是衡芜仙君用酒樽砸落了往生镜发出的沉声,另一个则是安宁重重滚落在地的声音。 寂静过后,殿内响起了小声议论的杂音,他们都朝着山水投去异样的目光,还不忘指指点点的唾骂着什么。 山水的脸色惨白,她那日在幻境时,因为神识出窍的原因,她和躯壳分离开来,感受不到躯壳的任何感官,更是未曾看清楚向逢对她做了什么。 她只是以为向逢在喝血,仅此而已。 可当这画面公之于众,哪怕只是模糊的一个背影,她也觉得胃里隐隐翻滚作呕。 为什么这样对她? 为什么…… 向逢僵直着身子,朝山水走去,他往自己脸上狠狠的扇着巴掌,一掌要比一掌响亮。 “山水,是师父错了,若是你不愿原谅师父也没关系,你跟师父回归墟山好不好?” 他眸光恳切,喉间隐隐泛苦:“以后就我们两人,师父会对你负责到底,回去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山水沉默着。 从她有了灵识起,便跟在向逢身边,几千年来,她的生活里也只有向逢一人。 他对她很好,他会给她买荷叶鸡,会记得她爱吃的糖葫芦口味,会给她挑出碗里的香菜,还会在她生病时给她煮药,甚至会每日给她挽不同的发髻,给她买最好看的衣裙。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她以为他们可以这样一辈子,直到她灵识消散的那一日。 可安宁出现后,他就变了。 他变得那样陌生,令她心生恐惧,她再也无法唤出那一声‘师父’,甚至就连看到他,她都会紧张到无法呼吸。 她从未想过嫁给衡芜仙君,因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还是她的师父,那个愿意为了她生病时的一句话,冒着风雨去人界买荷叶鸡的师父。 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 山水不知道,她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她望着目光诚恳的向逢,终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归墟山。” 向逢面容呆滞,高高肿起的脸颊,隐隐泛起了刺痛感。 他并不觉得脸有多疼,可他的舌尖泛起苦涩,如鲠在喉一般,心脏像是被大掌紧紧攥紧,痛到令他无法呼吸。 他想赎罪,可山水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他,甚至已经厌恶到不愿意和他相处,归墟山都不想回去了。 衡芜仙君尊重山水的决定,见山水给出答复,他对着通信镯轻点两下,不过呼吸间,贤明殿外便涌入大批黑衣魔修。 他眯起眼眸,环视一眼殿内两侧坐满的御灵派弟子,他们有男有女,大多都是萧闭迟的亲传弟子。 方才就是他们,当着山水的面嚼舌根子。 黑压压一片魔修跪了一地,衡芜仙君眸光寒冽,嗓音淡淡道:“割掉舌头,一个不留。” 来不及反应,魔修们便朝着众人扑去,萧闭迟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已经有三两个弟子被卸掉下巴,割掉了舌头。 萧闭迟望着弥漫满地的鲜血,对着天帝急冲冲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天帝没说话。 他太了解衡苏,若是不把该杀掉的人都杀掉,衡苏是不会停手的。 萧闭迟的亲传弟子都是金丹期之上的修士,可他们哪里架得住乌泱泱一拥而上的魔修。 很快,殿内便鲜血横流,残肢四飞,明亮的地板上布满了血肉,看着渗人极了。 殿内只有两人,魔修不敢碰。 一个是鬼王,另一个则是山水。 前者曾经打的他们魔修险些灭族,后者则是魔尊之妻,他们魔界未来的女主人。 虞蒸蒸艰难的应对着蜂拥而上的魔修,对于衡芜仙君三番两次想杀她的举动,她只想狠狠骂一句shift。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见衡芜仙君这种狼灭? 正当她应对困难时,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容上似笑非笑的眸色。 他淡定从容的坐在软垫上,周围一片厮杀尖叫和血腥,唯有他一身白袍鹤立鸡群,眉目间染上慵懒散漫,犹如画中走出的白衣美少年。 容上懒懒掀起眼皮,嗓音漫不经心:“过来。” 是了,只要她到他身边来,那些魔修便不敢再攻击她。 可是,只要她过去,就代表她对他认怂服输了。 他很笃定,她一定会过来。 她一向惜命,对她来说,性命大于一切。 只要她今日服软,过往的事情便都作罢,他也不再与她计较旁的。 见她不动,容上却并不急,他轻描淡写的重复道:“过来。” 虞蒸蒸呆滞了一瞬,她实在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他哪里来的自信,就这般气定神闲? 他就是一个唐僧和孙悟空的结合体,当他失去孙悟空的保护层,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只要她大喊一声鬼王没有神力,他立马就会被殿内的众人撕成碎片,他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元神有多惹人垂涎? 不,他当然知道。 他又在和她打赌。 昨夜赌她会不会帮着七太子杀他,今日又要赌她会不会说出他失去元神的秘密。 他给她两条路,要么认怂躲到他身边去,要么揭发他没有神力,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转移走攻击她的魔修。 可他太自负了。 凭什么她就一定要选择他给的选项? 她偏偏就哪条都不选。 虞蒸蒸冷哼一声,迅速躲开朝她攻去的魔修,飞快的扑到了山水身上:“山水,他们想杀我……” 山水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她有些恍惚,仿佛随时都会再次神识离体,可她却没忘记护住虞蒸蒸:“不怕,有山水在。” 容上:“……” 厮杀还在继续,山水却撑不住了,她怕自己晕倒后,虞蒸蒸会没有人护着,只好强撑着对衡芜仙君伸出小手:“仙君,我困了。” 衡芜仙君望着山水,似乎明白了山水的意思。 他打横抱起山水,覆着白色长练的双眸环视四周。 方才对山水指指点点的人,此刻都已经死了个干净,整个殿内只剩下几个不太好杀的人。 山水不想让他继续动手,他若是执意违背山水的意志,反倒会惹得山水不快。 他将眸光落在了向逢身上,刚要开口处置掉向逢,却被山水拉住了手,她的面容憔悴,嗓音微不可闻:“别……” 说到底,也算是向逢给了她新生,她原本不过是躺在圣泉天阶上的一个破棺材罢了。 只是往后,这往日恩情不再,她与他再不相欠。 衡芜仙君到底是没杀向逢,他不想逼她必须做出决定,待他们成亲之后,他有的是时间暗杀向逢。 他抱着山水离去,存活的魔修也跟着撤退,只留下满殿的尸首残肢,血肉横飞。 萧玉清似乎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的离去,虞蒸蒸若有所思的看着完好无损的虞江江,心中满是疑问。 虞江江也是金丹期,但虞江江腹中并未结出金丹,还没有她的灵力深厚,她在方才与魔修争斗中都受了些轻伤,可虞江江毫发无损,看起来只是受了些惊吓。 虞江江和萧玉清的矮几相邻,若说是萧玉清护下了虞江江,那就更奇怪了。 和萧玉清同桌的乃是他同门的师妹,论起关系来说,萧玉清应该先救同门师妹才是,何故舍弃师妹的性命,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 难道萧玉清喜欢虞江江? 不,也不对。萧玉清上次在第二层幻境中回答问题,他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 虞蒸蒸摇了摇头,她怎么想着想着还跑偏了,萧玉清跟虞江江如何,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将眸光转向倒地不起的安宁,制作高级傀儡不容易,耗费那么长时间精力才制作出安宁,萧玉清为何要主动暴出安宁的真实身份? 就算安宁对萧玉清来说,只是一颗棋子,那这颗棋子也是有用的棋子,这样随意丢弃掉安宁,之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都白费了? 虞蒸蒸越想越觉得蹊跷,她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安宁,不着痕迹的跟上了萧玉清。 容上见她离去,莫名的生出些不快,自打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往日她对他还有敬畏,如今却对他毫不理会,甚至连正眼瞧他都不愿意了。 就算之前在蓬莱山,他也有不对之处,难道她还指望他低三下气的跟她道歉吗? 他眸光微沉,紧跟着她离开了贤明殿。 虞江江捂着嘴跑了出去,她实在想吐。 一时间,贤明殿内,却是只剩下四个人了。 天帝依旧纹丝不动的坐在高位处,萧闭迟的鬓角似乎又白了些,而受了轻伤的向逢像是个木桩子似的,就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 他的眸光黯淡,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躯壳在此地。 天帝面容温和:“往生镜,前一面照今生,后一面照前世。虽然她此生是傀儡,可你怎知她前生是不是雪惜?” 这一句话,又给向逢注入了些神采,他的嘴唇蠕动两下,低声自喃道:“是又能如何,雪惜已然不在。” 天帝摇头:“此言差矣,若她乃雪惜的躯壳,只要用天界至宝凝魂珠,将雪惜的魂魄重新凝聚便是了。” 向逢愣住:“您愿意将凝魂珠借我一用?” 天帝微微颔首:“雪惜乃万年不遇的医修天才,朕也是惜才之人。只要你帮我搞定衡苏,让他乖乖回天界联姻,朕便将凝魂珠借给你。” 他迟疑片刻,又道:“不过凝魂珠需要三个月才能凝住魂魄,此女命不久矣,待她丧命,这躯壳便再难重用。” 向逢神色恍惚,命不久矣? 是了,安宁快要死了。 萧闭迟说,要想给安宁续命,唯一可行的法子,就只有神族后裔的元神。 可是他不想背叛容上,即便容上对他不仁,他也不想对容上不义。 他正失神,便见天帝将往生镜拾起,拿起反面对着安宁照了起来。 这一面是前世镜,一阵雾蒙蒙的白芒之后,便展现出雪惜的容颜来。 雪惜喜欢穿白衣,她说白色最干净,那镜面中的女子身穿白衣,面上带着温煦的笑意,明媚又灿烂,令向逢久久不能回神。 他来不及回忆她温暖的笑容,便看到了她慌张逃离的背影,她的衣裙被撕扯的破碎,脚腕上还拴着铁链子。 向逢的瞳色一紧,蓦地想起,这是雪惜自尽的那一日。 雪惜逃到了山脚下,她跑不动了,就苟延残喘的倒在迎春花从中,而后一道白影出现在镜面中。 是容上,他面带讥色的对雪惜说了些什么。 雪惜奄奄一息,面带祈求,向逢很想知道她在求容上什么,他想她一定是求容上救她。 容上似乎并未答应,还从雪惜身上拿走了什么,雪惜眸中带着决绝,死死的抓住了容上的衣角。 而后,容上沉默一阵,将一把长剑扔在了雪惜身旁。 雪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剑自刎,鲜血溅了一地,染红了明黄的迎春花丛。 那把剑看起来如此熟悉,正是容上曾经赏赐给他的赤霄剑。 向逢的指甲掐入掌心中,他的双眸猩红,泪水蓄满眼眶,有鲜血顺着指甲缝缓缓流淌而下。 与此同时,虞蒸蒸尾随着萧玉清,潜伏到了他的宫殿外。 萧玉清进了殿门后,便没了声响。 虞蒸蒸沉思片刻,萧玉清动作这么明显,不会是故意引诱她进去? 里头难道有什么陷阱? 正想着,便有一道淡淡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跟孤回去。” 虞蒸蒸都不用回头,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就恨不得一个回旋脚让他脑袋反转三百六十度。 她冷着脸:“萧大哥受伤了,我要去看他,没空和你浪费时间。” 说罢,不等他答复,她便迈着大步朝里走去。 什么陷阱,什么引诱,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不能和容上回去。 她快步钻进了萧玉清的房间里,容上站住脚步,却没有进去。 虞蒸蒸进去后,才发觉萧玉清不在外殿里,似乎去了内殿。 她有点怂了,万一内殿里有什么机关,正好被她给撞见,那她岂不是要被杀人灭口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正要离开外殿,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安宁的主人牺牲安宁想干什么鸭~ s:关于向逢,不要急啦,会虐,会死,很快 s:配角内容,都是为了主线剧情服务,不要再问甜菜为啥写他们了qaq 感谢桑葚子小可爱投喂的5个地雷~感谢秋刀鱼小可爱、阿咩的小甜饼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言衡希小可爱、悦儿心小可爱投喂的40瓶营养液~感谢画船听雨眠小可爱投喂的30瓶营养液~感谢阿油不油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小萍。小可爱、小敏敏小可爱、没有然后。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唧唧复唧唧小可爱投喂的6瓶营养液~感谢敏敏大宝贝小可爱、一口一个甜酒果小可爱、蛋花汤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醉暧霖小可爱、fh小可爱投喂的4瓶营养液~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家住碗子山的黄袍怪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果果1415小可爱、吴柒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阿羽不吃鱼小可爱、彩虹泡泡小可爱、西嘻嘻小可爱、小可爱、小可爱、姬十七小可爱、葭言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么么啾~,,网址,: 第51章 五十一个女配 若非是为了这往生镜,向逢才不愿意带安宁来贤明殿,如今安宁的身子实在太过虚弱。 就如同萧闭迟所言,安宁的伤势过重,从脉象来看,已然是命不久矣之症。 他急迫的想要知道,这些年安宁都经历了什么,以及她到底是不是雪惜。 见安宁垂眸不语,向逢以为是她胆子小,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我陪你一起去,不怕。” 安宁僵直了脊背,她侧过头去,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席间的男人。 主人只让她陪向逢一起来,却并未告诉她接下来怎么做,更没有说过让她去照往生镜。 谁知道这面镜子照出来的是她自己的回忆,还是雪惜的过往。 她不敢去,如今走到这一步,正是最关键的时刻,若是因为她破坏了主人的大计,那她万死也难辞其咎。 主人似乎在失神,并未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过,主人向来都是如此的。 只有主人需要她时,才会用正眼瞧她。 安宁用力的绷直身子,她屏住呼吸,身前刚刚结痂的几处伤口蓦地崩裂,有血色渗了出来,她苍白的唇瓣轻颤两下,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幸亏向逢手疾眼快,这才没让安宁直接栽倒在地面上。 萧闭迟想要上前,却被萧玉清安抚住:“父亲莫急,我这里有些丹药,安宁姑娘服下就能止住血了。” 说罢,萧玉清便脚步匆匆的上前,将丹药递给了向逢。 向逢捏住丹药,放在鼻尖轻嗅两下,确定过是上好的极品丹药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把丹药放入了她的齿间。 待到丹药化开,他神色紧张道:“好点了吗?” 安宁轻轻点头:“好些了。” 向逢见她唇色总算不再煞白,稍稍松了口气,他神色缓和的将她打横抱起,却还未忘记让她照镜子的事情。 安宁脸色难看,她扯住他的衣袖,小声道:“我好疼,我想回家……” 向逢安抚着她:“我抱你过去,只看一眼,咱们就回去休息。” 安宁抿唇不语,却听萧玉清温声道:“向护法走路稳当些,莫要再牵扯到安宁姑娘的伤处。” 向逢点头:“好。” 安宁怔怔的看着萧玉清,微启的唇瓣终是合上,没再说话,没有拒绝,也不再抵抗。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却只是顺承的闭上了双眸。 坐在不远处的虞蒸蒸,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萧玉清,缓缓眯起双眸。 安宁伤口崩裂肯定是故意的,无非就是为了不想照往生镜罢了。 可她明明方才还一脸执拗,萧玉清只是提醒向逢一句走路小心些,安宁便不再挣扎,直接就和向逢妥协了。 如果她没猜错,萧玉清这是在隐晦的给安宁传达命令,他提醒向逢走路小心,却未找借口让安宁离去,这就是告诉安宁,他同意安宁去照镜子。 可萧玉清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这往生镜是假的? 虞蒸蒸挑了挑眉,将视线投向了上位的往生镜。 天帝将往生镜朝着安宁的方向移了移,当净澈的镜面照映在她面上,圆镜中缓缓腾起白雾。 往生镜是双面镜,一面照今生,一面照前世,越是人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它便越会映出来。 白雾褪去,镜中出现一个红裙女子,她被人放入汤池,那汤池中浸满颜色古怪的药水,她安静的躺在药水里,像是一具死尸。 紧接着,有人划开了她的手腕,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去,她总算有了反应,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往生镜没有声音,但可以看出来,她疼的几近晕厥,身体不断在抽搐,像是犯了羊癫疯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往她的伤口上涂抹黑色的药膏,而后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向逢看的直皱眉头,他师从雪惜,虽然他对医术不感兴趣,可为了能博得雪惜的青睐,整个凌碧宫的医书都被他翻看过。 也包括一些被雪惜封锁起来的□□。 方才在往生镜中看到的一切,分明就是炼制傀儡的流程。 不等他质问安宁,那镜面中的画面一转,却是浮现出他们在第二层幻境时,安宁被山水捅伤的那一幕。 安宁煞白的面庞上挂着阴戾的笑容,她攥紧山水的手,将那把锋利的刀刃送入自己的心口。 向逢的脊背在颤抖,他抱住安宁的手臂用力绷紧,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原来,山水没有说谎,是安宁自己刺伤了自己,而后用此事污蔑山水。 可他却没有相信山水,甚至因为安宁昏迷,他还对山水动了手。 紧接着,往生镜的画面又变了。 那是在第三层幻境之中,安宁趁着他原地休息,用树叶捧了些水来,在她将水送给他之前,她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将瓷瓶里的红色粉末倒进了水里。 向逢记得这事,她拿树叶捧来微红的河水,沮丧的责怪自己没用,只能找到被血染红的河水,却找不到干净的水源让他润口。 他觉得很感动,直接将那红色的水仰头喝尽,还耐着性子安慰她一番。 喝完那水后,他就莫名的有些心浮气躁,安宁说山水一个人走出去好久,她很担心山水的安危,可她自己一人不敢去寻山水。 他自然也担心山水,便让安宁先坐下等着,他去找找山水。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他找到正在给衡芜仙君做手杖的山水,他看到那根手杖,全身的气血都朝着脑袋涌去。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心平气和的问她为什么要伤害安宁,以及昨晚她到底和衡芜仙君做了什么。 她依旧用那套说辞搪塞他,甚至还说出自己马上要嫁给衡芜仙君这种话来。 他彻底被她惹恼了,他抢过她手里的手杖,想要当着她的面掰断她的念想。 可她却不管不顾的和他抢起了手杖,原来的山水从来不会忤逆他,她变成现在这模样,都是因为衡芜仙君。 他又犯病了,只有喝到鲜血才能缓和,他失去了理智,对山水咬了下去。 镜面中浮现出他对山水下口的画面,向逢微微一怔,这才发觉不远处的岩石后露出一抹红色的裙角。 原来他对山水下毒手的时候,安宁就藏在一旁偷看。 向逢看到镜面里映出他疯狂的身影,他看到惨白着小脸被束住手脚的山水,明明听不到声音,他却好像感知到那一刻她心如死灰的心情。 他的嘴唇在颤抖,喉间犹如卡了一根鱼刺,浑身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干殆尽。 安宁是高级傀儡,这句话山水不厌其烦的对他重复过很多遍,可他没有相信山水嘴里的真相,反而一次次的伤害山水。 这一次,她还能原谅他吗? 寂静的空气中,同时响起两声重物落地 用此事污蔑山水。 可他却没有相信山水,甚至因为安宁昏迷,他还对山水动了手。 紧接着,往生镜的画面又变了。 那是在第三层幻境之中,安宁趁着他原地休息,用树叶捧了些水来,在她将水送给他之前,她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将瓷瓶里的红色粉末倒进了水里。 向逢记得这事,她拿树叶捧来微红的河水,沮丧的责怪自己没用,只能找到被血染红的河水,却找不到干净的水源让他润口。 他觉得很感动,直接将那红色的水仰头喝尽,还耐着性子安慰她一番。 喝完那水后,他就莫名的有些心浮气躁,安宁说山水一个人走出去好久,她很担心山水的安危,可她自己一人不敢去寻山水。 他自然也担心山水,便让安宁先坐下等着,他去找找山水。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他找到正在给衡芜仙君做手杖的山水,他看到那根手杖,全身的气血都朝着脑袋涌去。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心平气和的问她为什么要伤害安宁,以及昨晚她到底和衡芜仙君做了什么。 她依旧用那套说辞搪塞他,甚至还说出自己马上要嫁给衡芜仙君这种话来。 他彻底被她惹恼了,他抢过她手里的手杖,想要当着她的面掰断她的念想。 可她却不管不顾的和他抢起了手杖,原来的山水从来不会忤逆他,她变成现在这模样,都是因为衡芜仙君。 他又犯病了,只有喝到鲜血才能缓和,他失去了理智,对山水咬了下去。 镜面中浮现出他对山水下口的画面,向逢微微一怔,这才发觉不远处的岩石后露出一抹红色的裙角。 原来他对山水下毒手的时候,安宁就藏在一旁偷看。 向逢看到镜面里映出他疯狂的身影,他看到惨白着小脸被束住手脚的山水,明明听不到声音,他却好像感知到那一刻她心如死灰的心情。 他的嘴唇在颤抖,喉间犹如卡了一根鱼刺,浑身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干殆尽。 安宁是高级傀儡,这句话山水不厌其烦的对他重复过很多遍,可他没有相信山水嘴里的真相,反而一次次的伤害山水。 这一次,她还能原谅他吗? 寂静的空气中,同时响起两声重物落地 会都不给他,甚至已经厌恶到不愿意和他相处,归墟山都不想回去了。 衡芜仙君尊重山水的决定,见山水给出答复,他对着通信镯轻点两下,不过呼吸间,贤明殿外便涌入大批黑衣魔修。 他眯起眼眸,环视一眼殿内两侧坐满的御灵派弟子,他们有男有女,大多都是萧闭迟的亲传弟子。 方才就是他们,当着山水的面嚼舌根子。 黑压压一片魔修跪了一地,衡芜仙君眸光寒冽,嗓音淡淡道:“割掉舌头,一个不留。” 来不及反应,魔修们便朝着众人扑去,萧闭迟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已经有三两个弟子被卸掉下巴,割掉了舌头。 萧闭迟望着弥漫满地的鲜血,对着天帝急冲冲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天帝没说话。 他太了解衡苏,若是不把该杀掉的人都杀掉,衡苏是不会停手的。 萧闭迟的亲传弟子都是金丹期之上的修士,可他们哪里架得住乌泱泱一拥而上的魔修。 很快,殿内便鲜血横流,残肢四飞,明亮的地板上布满了血肉,看着渗人极了。 殿内只有两人,魔修不敢碰。 一个是鬼王,另一个则是山水。 前者曾经打的他们魔修险些灭族,后者则是魔尊之妻,他们魔界未来的女主人。 虞蒸蒸艰难的应对着蜂拥而上的魔修,对于衡芜仙君三番两次想杀她的举动,她只想狠狠骂一句shift。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见衡芜仙君这种狼灭? 正当她应对困难时,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容上似笑非笑的眸色。 他淡定从容的坐在软垫上,周围一片厮杀尖叫和血腥,唯有他一身白袍鹤立鸡群,眉目间染上慵懒散漫,犹如画中走出的白衣美少年。 容上懒懒掀起眼皮,嗓音漫不经心:“过来。” 是了,只要她到他身边来,那些魔修便不敢再攻击她。 可是,只要她过去,就代表她对他认怂服输了。 他很笃定,她一定会过来。 她一向惜命,对她来说,性命大于一切。 只要她今日服软,过往的事情便都作罢,他也不再与她计较旁的。 见她不动,容上却并不急,他轻描淡写的重复道:“过来。” 虞蒸蒸呆滞了一瞬,她实在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他哪里来的自信,就这般气定神闲? 他就是一个唐僧和孙悟空的结合体,当他失去孙悟空的保护层,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只要她大喊一声鬼王没有神力,他立马就会被殿内的众人撕成碎片,他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元神有多惹人垂涎? 不,他当然知道。 他又在和她打赌。 昨夜赌她会不会帮着七太子杀他,今日又要赌她会不会说出他失去元神的秘密。 他给她两条路,要么认怂躲到他身边去,要么揭发他没有神力,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转移走攻击她的魔修。 可他太自负了。 凭什么她就一定要选择他给的选项? 她偏偏就哪条都不选。 虞蒸蒸冷哼一声,迅速躲开朝她攻去的魔修,飞快的扑到了山水身上:“山水,他们想杀我……” 山水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她有些恍惚,仿佛随时都会再次神识离体,可她却没忘记护住虞蒸蒸:“不怕,有山水在。” 容上:“……” 厮杀还在继续,山水却撑不住了,她怕自己晕倒后,虞蒸蒸会没有人护着,只好强撑着对衡芜仙君伸出小手:“仙君,我困了。” 衡芜仙君望着山水,似乎明白了山水的意思。 他打横抱起山水,覆着白色长练的双眸环视四周。 方才对山水指指点点的人,此刻都已经死了个干净,整个殿内只剩下几个不太好杀的人。 山水不想让他继续动手,他若是执意违背山水的意志,反倒会惹得山水不快。 他将眸光落在了向逢身上,刚要开口处置掉向逢,却被山水拉住了手,她的面容憔悴,嗓音微不可闻:“别……” 说到底,也算是向逢给了她新生,她原本不过是躺在圣泉天阶上的一个破棺材罢了。 只是往后,这往日恩情不再,她与他再不相欠。 衡芜仙君到底是没杀向逢,他不想逼她必须做出决定,待他们成亲之后,他有的是时间暗杀向逢。 他抱着山水离去,存活的魔修也跟着撤退,只留下满殿的尸首残肢,血肉横飞。 萧玉清似乎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的离去,虞蒸蒸若有所思的看着完好无损的虞江江,心中满是疑问。 虞江江也是金丹期,但虞江江腹中并未结出金丹,还没有她的灵力深厚,她在方才与魔修争斗中都受了些轻伤,可虞江江毫发无损,看起来只是受了些惊吓。 虞江江和萧玉清的矮几相邻,若说是萧玉清护下了虞江江,那就更奇怪了。 和萧玉清同桌的乃是他同门的师妹,论起关系来说,萧玉清应该先救同门师妹才是,何故舍弃师妹的性命,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 难道萧玉清喜欢虞江江? 不,也不对。萧玉清上次在第二层幻境中回答问题,他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 虞蒸蒸摇了摇头,她怎么想着想着还跑偏了,萧玉清跟虞江江如何,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将眸光转向倒地不起的安宁,制作高级傀儡不容易,耗费那么长时间精力才制作出安宁,萧玉清为何要主动暴出安宁的真实身份? 就算安宁对萧玉清来说,只是一颗棋子,那这颗棋子也是有用的棋子,这样随意丢弃掉安宁,之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都白费了? 虞蒸蒸越想越觉得蹊跷,她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安宁,不着痕迹的跟上了萧玉清。 容上见她离去,莫名的生出些不快,自打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往日她对他还有敬畏,如今却对他毫不理会,甚至连正眼瞧他都不愿意了。 就算之前在蓬莱山,他也有不对之处,难道她还指望他低三下气的跟她道歉吗? 他眸光微沉,紧跟着她离开了贤明殿。 虞江江捂着嘴跑了出去,她实在想吐。 一时间,贤明殿内,却是只剩下四个人了。 天帝依旧纹丝不动的坐在高位处,萧闭迟的鬓角似乎又白了些,而受了轻伤的向逢像是个木桩子似的,就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 他的眸光黯淡,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躯壳在此地。 天帝面容温和:“往生镜,前一面照今生,后一面照前世。虽然她此生是傀儡,可你怎知她前生是不是雪惜?” 这一句话,又给向逢注入了些神采,他的嘴唇蠕动两下,低声自喃道:“是又能如何,雪惜已然不在。” 天帝摇头:“此言差矣,若她乃雪惜的躯壳,只要用天界至宝凝魂珠,将雪惜的魂魄重新凝聚便是了。” 向逢愣住:“您愿意将凝魂珠借我一用?” 天帝微微颔首:“雪惜乃万年不遇的医修天才,朕也是惜才之人。只要你帮我搞定衡苏,让他乖乖回天界联姻,朕便将凝魂珠借给你。” 他迟疑片刻,又道:“不过凝魂珠需要三个月才能凝住魂魄,此女命不久矣,待她丧命,这躯壳便再难重用。” 向逢神色恍惚,命不久矣? 是了,安宁快要死了。 萧闭迟说,要想给安宁续命,唯一可行的法子,就只有神族后裔的元神。 可是他不想背叛容上,即便容上对他不仁,他也不想对容上不义。 他正失神,便见天帝将往生镜拾起,拿起反面对着安宁照了起来。 这一面是前世镜,一阵雾蒙蒙的白芒之后,便展现出雪惜的容颜来。 雪惜喜欢穿白衣,她说白色最干净,那镜面中的女子身穿白衣,面上带着温煦的笑意,明媚又灿烂,令向逢久久不能回神。 他来不及回忆她温暖的笑容,便看到了她慌张逃离的背影,她的衣裙被撕扯的破碎,脚腕上还拴着铁链子。 向逢的瞳色一紧,蓦地想起,这是雪惜自尽的那一日。 雪惜逃到了山脚下,她跑不动了,就苟延残喘的倒在迎春花从中,而后一道白影出现在镜面中。 是容上,他面带讥色的对雪惜说了些什么。 雪惜奄奄一息,面带祈求,向逢很想知道她在求容上什么,他想她一定是求容上救她。 容上似乎并未答应,还从雪惜身上拿走了什么,雪惜眸中带着决绝,死死的抓住了容上的衣角。 而后,容上沉默一阵,将一把长剑扔在了雪惜身旁。 雪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剑自刎,鲜血溅了一地,染红了明黄的迎春花丛。 那把剑看起来如此熟悉,正是容上曾经赏赐给他的赤霄剑。 向逢的指甲掐入掌心中,他的双眸猩红,泪水蓄满眼眶,有鲜血顺着指甲缝缓缓流淌而下。 与此同时,虞蒸蒸尾随着萧玉清,潜伏到了他的宫殿外。 萧玉清进了殿门后,便没了声响。 虞蒸蒸沉思片刻,萧玉清动作这么明显,不会是故意引诱她进去? 里头难道有什么陷阱? 正想着,便有一道淡淡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跟孤回去。” 虞蒸蒸都不用回头,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就恨不得一个回旋脚让他脑袋反转三百六十度。 她冷着脸:“萧大哥受伤了,我要去看他,没空和你浪费时间。” 说罢,不等他答复,她便迈着大步朝里走去。 什么陷阱,什么引诱,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不能和容上回去。 她快步钻进了萧玉清的房间里,容上站住脚步,却没有进去。 虞蒸蒸进去后,才发觉萧玉清不在外殿里,似乎去了内殿。 她有点怂了,万一内殿里有什么机关,正好被她给撞见,那她岂不是要被杀人灭口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正要离开外殿,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安宁的主人牺牲安宁想干什么鸭~ s:关于向逢,不要急啦,会虐,会死,很快 s:配角内容,都是为了主线剧情服务,不要再问甜菜为啥写他们了qaq 感谢桑葚子小可爱投喂的5个地雷~感谢秋刀鱼小可爱、阿咩的小甜饼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言衡希小可爱、悦儿心小可爱投喂的40瓶营养液~感谢画船听雨眠小可爱投喂的30瓶营养液~感谢阿油不油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小萍。小可爱、小敏敏小可爱、没有然后。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唧唧复唧唧小可爱投喂的6瓶营养液~感谢敏敏大宝贝小可爱、一口一个甜酒果小可爱、蛋花汤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醉暧霖小可爱、fh小可爱投喂的4瓶营养液~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家住碗子山的黄袍怪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果果1415小可爱、吴柒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阿羽不吃鱼小可爱、彩虹泡泡小可爱、西嘻嘻小可爱、小可爱、小可爱、姬十七小可爱、葭言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么么啾~,,网址,: 第52章 五十二个女配 虞蒸蒸被他抓的手臂生疼,她有点不高兴,一把甩开他的手:“每次都在别人想解手的时候冒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偷窥的癖好?” 南海七太子的脸色铁黑,这哪里能怪得着他? 为了躲避母妃的追捕,他在六界四处逃窜,一边逃还不忘关注虞蒸蒸的动静,将最后一丝报仇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谁知道她却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鬼王也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 他悄悄混进归墟山三年,都已经从鬼宗门一个打杂扫地的,混到了修罗王左右手的位置,也不见他们回来。 他给虞蒸蒸身上下的毒,一百日就会发作,他寻思着这么久没回来,她应该是已经死了,于是便继续风生水起的混迹在鬼宗门里。 没准再努力一把,他就可以干掉修罗王,将鬼宗门统治于手。 哪里想到前几日有人给他送信,道是虞蒸蒸和鬼王不久后会出现在青城山,他觉得是恶作剧,可还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青城山。 他父王生前和萧闭迟有点交情,他就以探望萧闭迟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入住了青城山。 蹲了好几日的点,他都要放弃之时,却在萧闭迟为天帝开的宴会上,见到了红光满面的虞蒸蒸。 萧闭迟并未邀请他参加宴会,多亏了他早有准备,提前收买了贤明殿清扫的下人,若非有那下人报信,他怕是还不知道鬼王竟然和虞蒸蒸那般亲密。 吃个葡萄都能把嘴亲上,这若是贤明殿里没有旁人,两人还不得当场干些羞羞的事情。 七太子冷着一张脸:“我说你怎么能活过四年,原来是被关进了幻境里。” 虞蒸蒸的脸色也不大好,毕竟在她内急的时候,看到一个曾经给她下过毒的变态,对她阴阳怪气的甩脸子,她不把他踹进茅坑里,都是对他的仁慈。 她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双腿,面无表情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才刚从幻境出来,就算七太子是狗鼻子,也不至于立马就能闻着她脚踝上的链子,在半个时辰内追到青城山来。 七太子想都不想,对着她甩出一封信:“还不是有人给我送信,说你们会来青城山。” 虞蒸蒸愣了一下,将信封展开,用眸光粗略的扫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 信纸上仅有聊聊两行笔墨,就如同七太子所说,信上写道,鬼王会在半个月内出现在青城山。 她缓缓蹙起眉头,衡芜仙君说阵法内一天,外界便是一年。 来青城山是鬼王出了阵法后临时做出的决定,此人是如何做到提前半个月,便已经精准预判到他们行踪的? 她垂下眸光,神色专注的看着信纸。 一手正楷小字,字迹工整,若是不仔细看,难免会以为这封信是出自女子之手。 虞蒸蒸将信纸翻到背面,笔墨将信纸渗透,显然下笔者锵锵有力,以这笔力来看,想必写信的人是个年轻的男子。 不知为何,一想起年轻男子,她的脑海中竟下意识的闪过萧玉清的脸庞。 她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了脑外。 除非萧玉清早在他们经过沙峪谷前,就已经料到他们会被衡芜仙君暗算进阵法内。 甚至还要预料到他们什么时候出阵法,以及揣测清楚鬼王阴晴不定的心思,才能提早在入阵前写好这封信。 撇去前面不说,光是想猜透鬼王的心思,这一点就无人能做到。 不过不管怎么说,给七太子送信的人,显然没有把七太子的智商考虑进去。 正常人谁会把这种东西直接甩出去? 虞蒸蒸不客气的把信封揣进怀里,其实萧家和鬼王到底有什么过节,她倒也不是很关心。 萧家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暗算鬼王罢了,反正被算计的又不是她,届时她就把这封信扔给鬼王,让他自己去费脑筋。 七太子见她的动作,忍不住连连皱眉:“我说给你了吗?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 虞蒸蒸打断了他的话:“你有话快说,我憋不住了。” 他当她是水龙头吗?哗啦啦的时候,想拧住就能拧住? 七太子满脸嫌弃,却是没再废话:“我给你的黑瓷瓶呢?他刚从阵法中出来,正是神力大减之时,只要你把药下进他的茶水中,我就可以趁机杀了他!” 虞蒸蒸愣了一下,沉默下来。 见她不语,七太子又想起她在贤明殿时与鬼王亲嘴的画面。 他嗤笑一声:“你俩在贤明殿亲嘴,我都 看到了。” “你不会爱上他了?” 虞蒸蒸老脸一红,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她想都不想,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才不会爱上他。” 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立在树干上的容上,望着葱葱绿叶,神色微怔。 他拿出藏起来的黑瓷瓶,将里头的药丸倒了出来。 药丸上布满纤细的手指印,想来她曾拿出这药丸细细把玩过,或许是在犹豫什么时候动手。 他的耳畔边又响起她干脆的嗓音。 ——我才不会爱上他。 没有一丝犹豫,她说的那样肯定。 他的胸口有些发闷,舌尖像是刚被人塞进去一口黄连,干涩的苦意缓缓泛起。 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容上不知道答案。 他的眸光落在她纤细的身影上,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绷紧,黑漆漆的眼眸中闪烁着暗光。 风再吹动树叶时,树干上的身影已然不见。 七太子冷笑一声:“别存着侥幸之心,你身上那毒是我花高价买来的,解药仅有一瓶。”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冰冷,他缓和些口气:“你便趁着今晚他沐浴时下手,用你的美色引诱他,届时将那药掺在酒水中喂给他喝。只要他喝下去,我就给你解药。” 虞蒸蒸眯起双眸,捕捉到他话语间的漏洞。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给鬼王投毒。 说她懦弱也好,说她怕死也罢,反正她就是不想给他下毒。 可她身上中毒命不久矣是真的,没有解药会日夜发作也是真的,她要是用命跟七太子硬刚,那便太过缺心眼了。 若是她直接将七太子的阴谋,告知了鬼王,鬼王大概率会痛快利索的除害了七太子。 就算鬼王有点良心,帮她跟七太子要解药,那七太子也可以宁死不屈,拖她当垫背的一起死。 反正七太子脑子缺根弦,他只说给鬼王喝下掺药的酒水,可到底掺不掺药,不还是要经过她的手。 如果她假装拿出黑瓷瓶,再装模作样的往酒水里扔点东西,届时给鬼王喂下酒水,就立刻跟七太子要解药。 等她骗到了七太子的解药,便将真相告诉鬼王,这样既可以拿到解药,还能让鬼王铲除七太子这个隐患,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这样想着,虞蒸蒸面上却表现出犹豫的模样:“我怎么能确定,你不会过河拆桥?” 七太子迟疑一瞬:“那你想怎么办?” 虞蒸蒸佯装出沉思的模样,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想法子吸引住他的目光,然后你趁机躲进他的床榻之下,届时我当着你的面给他下药,等我喂他喝下毒酒,你就得立马把解药给我。”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若是你说话不算数,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七太子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们两人从茅房出去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虞蒸蒸掐着点,寻摸着他差不多该沐浴了,这才犹犹豫豫的摸到容上的房间外,在门外左右徘徊起来。 这样突兀的闯进去,他会不会怀疑她? 万一他把她当做七太子的同伙怎么办? 她正踌躇着,便听到殿内响起一道冷淡的嗓音:“进来。” 虞蒸蒸愣了一下,她侧过头对着不远处的七太子比了个手势,而后缓缓推开门,走进了宫殿内。 她并未将门关严,只是随手虚掩上,给七太子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进去。 不出所料,他果然正在沐浴。 虞蒸蒸小心翼翼的走到屏风外,望着映在屏风上的黑影。 她看到一双孔武有力的大腿,带着完美弧线的腰臀,以及腿中央微微垂下来的……章鱼哥的鼻子。 别说,还挺壮观的。 “看够了么?”屏风内传来他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虞蒸蒸下意识答道:“没有。” 殿内寂静了一瞬,他轻笑一声:“没看够就进来看。” 虞蒸蒸:“……” 她神色勉强道:“这不太好?”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她已经迈开腿往屏风里走了。 她告诉自己,她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七太子趁机钻入床榻之下,她才不是什么重欲好色之人。 虞蒸蒸刚探进去一颗脑袋,原在汤池中的男人,便不着痕迹的坐进了热腾腾的汤水中。 她连根毛都没看见,只能看到他狰狞的脊背。 她咂了咂嘴,轻轻叹了口气。 容上微微侧过头:“很失望?” 虞蒸蒸挂上虚假的笑容:“怎么会。” 容上颔首:“非礼勿视,想必你该懂的。” 听到这话,虞蒸蒸有些不屑。 什么非礼勿视,上次她在幻境之中,便已经将他偷看个差不多了。 瞧他那两瓣水蜜桃,不知道被多少女子摸过,才能那般圆润光泽有弹性。 明明就是个万年老骚包,跟她装什么纯情处男? 她心中不屑,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虞蒸蒸跪坐在汤池边,先把拿来的玉酒壶放在池沿上,而后将一双小手并拢在一起,捧起氤氲的热汤,顺着他的脖颈向下倒去。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搓着他的脊背,容上并未阻止她,他将双臂随意摊开在汤池边,微微向后仰身,似是在闭目养神。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脖颈向下淌去,他的喉结轻轻滚动,殷红的唇瓣懒散的抿住。 不知是这汤水太热,还是她太过紧张,她有些口干舌燥,心跳也莫名的加速起来。 虞蒸蒸并未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她轻咳了两声,将示意传达给七太子后,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七太子蹑手蹑脚的从门外走进来,许是有风的缘故,那殿门响起‘吱呀’一声,惊动了闭眸的容上。 虞蒸蒸见他想睁开眼睛,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情急之下,她脑子一热,一把捂住他的双眸,迅速探过身子,用贝齿轻轻啜咬他的喉结。 她口齿含糊:“喜欢吗?” 容上:“……” 他并未回答她,而是淡淡问道:“门外有人?” 虞蒸蒸侧过头,看着停住动作的七太子,疯狂的对着他使眼色,七太子运用出毕生绝学,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床底下。 她微微松了口气:“门没关好,我去关门。” 说罢,虞蒸蒸就提着玉酒壶,朝着屏风外走去。 她将殿门关好,而后走到榻前不远处的木桌上,当着床底下七太子的面,动作迅速的打开了储物镯。 虞蒸蒸翻来找去,将整个储物镯都翻找了一遍,硬是没找到她随手扔进去的黑瓷瓶。 她沉思起来,虽然是做戏,但七太子也不是弱智,她拿出个白瓷瓶来糊弄总是不好的。 她又重新翻找了一遍,可依旧无果。 正当她急出满头大汗时,有一只苍白冰冷的大掌,从她脖颈旁边伸了过来。 容上摊开掌心,露出一只黑色的瓷瓶:“你在找这个?”,,网址,: 第53章 五十三个女配 萧玉清挽起衣袖,微微屈身,将碎碗茬子从地上捡起来,归拢到了一旁。 他一边捡,还不忘细心叮嘱道:“虞姑娘走时小心些,别扎到脚了,地上许是还有细小的碎瓷片。” 虞蒸蒸怔了怔,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是下意识的朝着他的臂弯处看去。 他的手臂温白如玉,光滑的像是刚剥了壳的嫩鸡蛋,金灿灿的阳光打下来,手臂干净的连一根细小的绒毛都看不到,更别提什么红痣了。 看起来,是她误会他了? 虞蒸蒸有些愧疚,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萧玉清帮过她不少忙,说到底她也是不希望他和安宁扯上什么关系的。 虞蒸蒸蹲下去,伸手捡起一块碎瓷片:“谢谢你,萧大哥。” 这话却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萧玉清依旧温笑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覆在她的掌背上:“女孩子不要碰这些,万一割伤了手指,留疤就不好了。” 虞蒸蒸快要被他的话暖化了,这简直就是温暖阳光的邻家大哥哥,行为举止间都透露着温柔与体贴。 特别是和鬼王这种动不动就给她甩脸子,不是拎她后衣领子,就是掐她脖子的狗男人比起来,萧玉清简直就是沙漠里的绿洲,久旱后的甘露。 他覆在她掌背上的指尖带着些温度,这个动作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放在温润守礼的萧玉清身上,似乎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虞蒸蒸看他的脸颊有些红,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脸红的,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也配合配合他,做出个羞涩的模样。 她没有抽走手臂,而是故作矜持的缓缓垂首,似羞非羞的朝着他看了一眼。 萧玉清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覆在她手面上的大掌却是忘记收了回去。 虞蒸蒸也就是逗逗他,她见好就收,正想将手收回来,眸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他臂肘处的一块淤青。 她愣住了。 这淤青瞧着面积还不小,他是怎么弄到胳膊肘上的? 萧玉清见她半晌没说话,又把头扭了回来,一转过来便瞧见她微微失神的模样。 他顺着她的眸光看向了自己的臂肘,面色如常的温笑着:“许是昏迷时被他们绑来,途中撞到了哪里,无妨的。” 虞蒸蒸点点头:“萧大哥这撞得不轻,记得涂些药,若不然过两日可是要酸痛不止的。” 说罢,不等萧玉清再说什么,她就起身往回走去。 她离开的步伐略显僵硬,面上的笑容也消失无影。 那日躲在安宁竹屋衣柜里的男人,便是用臂肘冲破衣柜和墙壁才逃走的。 而且那男人用的是右臂,萧玉清淤青的臂肘也是右臂。 难道这只是个巧合? 不,萧玉清刚刚的动作太过反常。 他向来沉稳,怎么会连一碗水都拿不稳? 就算真的失手了,按照他以往温文尔雅的性子,自然做不出在一个女子面前挽起衣袖,露出大半截手臂这种失礼的事情。 这看起来就好像是在故意露出手臂,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 虞蒸蒸失魂落魄的坐回木桌,耳边响起淡淡的讥笑声:“真是郎情妾意,一出好戏。” 她怔怔的抬起头,循着那声源看去。 容上嘴角在笑,眸光却冰冷刺骨,犹如腊月寒霜,哪有半分笑意。 虞蒸蒸消化了半晌,才反应过这个‘郎情妾意’指的是她和萧玉清。 她下意识的解释道:“你别误会,他就是给我送一碗水漱口……” 容上轻嗤一声:“送水送的手都叠在一起了?” 虞蒸蒸:“……” 他在这阴阳怪气什么? 叠一起怎么了? 她神色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们叠一起了?” 容上一怔。 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用眼睛看到的。 可他明明都转过身去了,又是什么时候转身看向了他们? 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一看过去,便瞧到两人叠放在一起的手,以及她一脸含羞带怯的表情。 容上沉默片刻,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神色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虞蒸蒸如实道:“什么都没聊。” 容上挑眉:“那你脸红什么?” 虞蒸蒸:“……” 她什么时候脸红了? 她耐着性子:“就是他不小心把碗摔碎了,我和他一起捡碎瓷片,可我并……”没有脸红。 话还未说完,容上便若有所思的将骨骼分明的手掌放在了桌面上。 他的臂弯微微用力,一股无形的气波从他掌心中左右散开,只看到一层带着凌厉之势的白芒横扫而过,器皿纷纷应声炸裂开来。 整个长桌上的器皿都未能幸免于难,无一不被气波殃及,陶瓷碎片混合着人肉掉了一地。 本来正在吃饭的野人们,见自己的晚饭不翼而飞,纷纷抓耳挠腮的蹿了起来,四处寻找着罪魁祸首。 可他们并不知道,也根本想不通,这到底是谁干的。 而罪魁祸首正弯下腰,动作从容的捡着虞蒸蒸脚下的碎瓷片。 他捡了两片,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抬眸问道:“你怎么不捡?” 虞蒸蒸:“……”我捡你妹啊! 她无语的看着长木桌上凝结的一层薄冰霜,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是谁干的了。 容上见她脸色古怪,有些不明所以。 她不是说脸红是因为碗碎了一地,他们在一起捡碎瓷片吗? 是他哪一步操作的有问题? 容上正失神,虞蒸蒸一抬头就看到了朝他们两人的方向,缓缓凝聚而来的野人们。 她愣了一下,而后在他身前的桌面上看到了一只深嵌其中的手掌印。 虞蒸蒸明白过来,野人们的晚饭都被他弄脏了,他们这是在找凶手呢。 望着野人手里拿着的狼牙棒,她忍不住一个寒颤,仿佛那一根根尖刺已经扎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也顾不得旁的了,连忙扯着他的手臂便往一旁的树林中跑去。 容上手里还握着一块碎瓷片,他的脚步下意识的跟上了她,神色却有些怔愣。 明明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被她指尖叩住的地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体温。 那炙热的温度,仿佛似曾相识。 他抿住薄唇,垂下的眸光紧紧的跟随她葱白的指尖。 她的手指看起来很柔软,不知摸起来是不是也一样柔软。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朝她伸出了骨骼分明的大掌,似乎是想轻轻触摸一下她。 可当他的指腹不经意触碰到坠落的树叶,那葱绿的叶子在眨眼间化为灰烬后,他顿住了动作。 容上清醒过来。 他不能用手碰她,她会死的。 神一出生就站在山巅之顶,可神的一生也注定孤独落寞。 神女为了能触碰东皇三太子,不惜堕下神格,亲手剥离了自己的神力。 多么愚蠢的举动。 他轻笑一声,挥落了她叩在他手臂上的小手。 容上站住脚步,神色淡然:“跑什么?” 虞蒸蒸跑得气喘吁吁,她躬下身子指着树林外的野人:“他,他们要找你麻烦……”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野人们手中拎着狼牙棒和斧头,神色暴躁的指着那桌子比划着什么。 容上微微眯起长眸:“那又如何?” 虞蒸蒸愣了一下。 是了,他又不怕他们,便是再来一群野人,也不能是他的对手。 她干嘛要拉着他跑? 不,应该说她自己跑就好了,他能不能打过野人和她没关系,会不会有危险更不该出现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虞蒸蒸对他笑了笑:“下次不会了。” 明明就是他先觉得她大题小做,可听到她这话,容上却有些不高兴了:“为什么不会了?” 虞蒸蒸没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你不需要。” 容上:“你怎么知道孤不需要?” 虞蒸蒸:“可你刚刚说……” 容上:“孤什么都没说。” 虞蒸蒸:“……”神经病! 她吸了口气,勉强的扯出一个微笑:“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容上:“孤没什么意思。” 虞蒸蒸崩溃了,没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用最后一丝耐心,咬牙切齿的问道:“所以我下次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呢?” 容上沉默一瞬,缓缓开口:“方才如何做,往后照旧便是了。” 虞蒸蒸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犹如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叛逆少年,说话又别扭又矛盾。 她用着老母亲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缓慢而郑重的点了点头:“好,都按你说的办。” 空气安静了一瞬,她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这么一会儿,天色都黑了下来。 这树林里四处都是害虫毒蛇,既然他不害怕那些野人,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那他们还在树林里待着干嘛? 容上见她着急回去,以为她是急着想见萧玉清,他嗓音冷淡:“你就这么喜欢他?” 虞蒸蒸蹙起眉:“喜欢谁?” 看她还装傻充愣,他的语气冷了几分:“萧玉清。” 她微微一怔,神色略显诧异。 鬼王怎么会觉得她喜欢萧玉清? 虽然萧玉清的确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可光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大师兄也好看,但她现在一想起来大师兄,就想把他扒皮抽骨,最好再拿着向逢的赤霄剑给大师兄的胸口补上一剑。 她刚想出口解释,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就因为她名义上是他备用的炉鼎? 虞蒸蒸想指着他的鼻子,硬气的质问他,关你屁事?! 可他阴鸷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千斤坠砸在她头顶,逼得她生生将这个想法憋了回去。 虞蒸蒸撇了撇嘴:“我不喜欢他。” 她的语气多少有些不快,听到容上耳朵里就成了不情不愿。 他嘴角噙着冷笑:“不喜欢他?那你为何想偷看他更衣?” 便是刚刚他才想起来,更衣时是萧玉清先进了那扇屏风,后来萧玉清说荷包掉在外头了,让他们先进去换,他才去了那扇屏风里。 若说虞蒸蒸是偷看,那也是想偷看萧玉清。 一想到她差点偷看到萧玉清的身体,他就莫名的想要捏碎萧玉清的脑袋。 虞蒸蒸呆滞了一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偷看萧玉清,是想确定萧玉清手臂上有没有红痣,到底是不是他操控安宁的傀儡。 这要是解释起来,定然要牵扯道安宁是傀儡这件事。 可若是他问起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她要告诉他,自己是用入梦术进到安宁梦境里看到的? 这件事听起来很扯淡。 虽然这本书是玄幻文设定,可入梦术却从未在原文中出现过,她来这里十几年,更是没听闻过六界之中,有谁会入梦术。 便是撇去此事不谈,她曾用入梦术进过他的梦境,他若是知道她有入梦术,怕是会察觉到异常。 上次她在他梦境中,曾与被关在铁笼中的他对视过几秒钟,在他不知道入梦术的情况下,只会以为那是看错了。 可他要是知道了入梦术,万一想起了那日的事,她岂不是要脑袋搬家了? 她并不觉得,鬼王会愿意旁人趁他不知情的时候,潜入他梦境里看到他悲惨不堪的过去。 做梦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别说是鬼王,便是换位思考一下,有人趁着她睡着潜入了她的梦境,她也会想弄死那个人。 她与鬼王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只敢想一想杀人,他却会直接动手杀人。 虞蒸蒸吸了口气,神色认真道:“我不喜欢他,真的不喜欢,那件事是意外。” “若你真的想听解释,过了今晚我就会告诉你。” 等她用沾着萧玉清鲜血的匕首,刺入安宁的心口之中,那时候她便无需再解释,他什么都会明白了。 如今萧玉清刚刚自证过清白,想来正是放松警惕之时。 今晚不是有什么勇士大会? 若是拔刀相向,难免会出血。 就算萧玉清没有受伤,她也能想法子弄到他的血。 只是有一个小问题,到了夜里她身上的毒性就会发作,届时疼的要死要活,难免会耽误掉她的正事。 虞蒸蒸抬起头看向他,昨日便是他亲了她之后,她就不再疼了。 就像是狐狸精为了修炼会故意勾搭书生上钩,从书生嘴里吸取阳气,她觉得他嘴里说不准也有阳气。 可是她该怎么做,才能亲到他? 直接强吻他? 算了,她怕他一激动把她脑袋拧下来。 要不,和他商量一下? 虞蒸蒸心中忐忑,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能吸你一口阳气吗?” 容上愣住,神色惊诧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阳气乃男子精血,她想要吸阳气,那便是要……等等,想必是他听错了。 虞蒸蒸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难以启齿,毕竟昨日她才刚刚拒绝过他双修的提议,可她也没有办法,那毒性发作时犹如成千上百只毒蝎子一起蛰她,疼的她恨不得当场去世。 不过只是亲一口的话,他身为一个男人,倒也不算吃亏。 再者说他都活了十几万年了,肯定没少跟别的女子亲嘴,她昨日送出去的可是初吻,他应该算是赚了才是。 这样想着,她态度诚恳的竖起一根手指:“就一口,我保证不多占你便宜。” 容上的身子有些僵硬,他活了十几万年,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敢对他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他搞不懂她到底想干嘛,别说是吸一口,就是把他吸干了,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容上抬眸瞥了她一眼:“若是只为证明你不喜欢他,大可不必如此冲动。” 虞蒸蒸连忙摆手:“跟他没关系,我也没有冲动,我已经将此事深思熟虑一整天了。” 容上恍然大悟,难怪她方才说那件事是意外。 原来她偷窥的对象就是他,只不过她是想趁机对他做那档子事,却没有成功罢了。 他绷直的脊背微微有些僵硬,本来是义正言辞的拒绝,说出口却不知怎么变了味道:“不行,外头人多。” 虞蒸蒸看了一眼树林几十米外的野人们,有点搞不懂他害羞什么,不过就是亲一口而已,他难道还怕被人看见? 她想了想,嗓音带上几分哀求:“你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到的。就这一次,我真的很急……” 如今趁着萧玉清松懈,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机会只有一次,可不能因为毒发而破坏了她的好事。 容上词穷了,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他好像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她的态度如此诚恳,他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便看在她方才扯着他躲避野人的这份心意上,让她一次便是了。 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光依旧云淡风轻,嗓音却轻不可闻的微微发颤:“下不为例。” 虞蒸蒸见他应下,喜笑颜开的点头:“你可真是个……”好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他抬手解开了腰间的玉带,将衣袍往上掀了掀,露出了两条洁白的裤管:“自己动。” 作者有话要说:虞蒸蒸:??? 感谢ei小可爱投喂的1个火箭炮~ 感谢ft的亲爹小可爱、小可爱、说了我不酸小可爱、不哭的泪痣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太阳崽小可爱投喂的30瓶营养液~感谢一不小心膨胀了小可爱、天空华炎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是伊伊吖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小郑不洗头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小阿倦丷小可爱、csukidayo小可爱、夜观雨小可爱、回眸浅风过小可爱、阿羽不吃鱼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嗷呜~爱你们!,,网址,: 第54章 五十四个女配 容上一直都知道虞蒸蒸脸皮厚,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能干出偷窥别人换衣裳这种事来。 方才他在镬鼎的热水之中浸泡了半晌,不光身上的衣裳湿透了,就连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因为热蒸汽而起皮了。 他嫌这人皮面具戴着黏糊糊的,便先摘下来了片刻,想等着待会换好干净衣裳,再把面具戴上去。 谁料到虞蒸蒸会这样厚颜无耻,嘴上说着让他们男人先换衣裳,其实心里早就想好了如何来偷窥他。 容上与她对视了一瞬间,他看到她微微张合的小嘴,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 她揉了揉双眸,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微微有些心虚,在她眨眼之间又将那人皮面具糊了回去。 容上的动作很快,快到虞蒸蒸再睁开眼的时候,大师兄的面容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他顺手披上白袍,掩住了良辰美景。 虞蒸蒸迟疑的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攥住手臂,扯进了屏风里。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去,而他却像是一只觅食的孤狼,步步紧逼的跟着她,直到将她逼退到了墙角。 容上用冰冷的大掌叩住她的双臂,她被迫将手臂抬高至头顶,不管如何用力挣扎都挣不开他的桎梏。 她的腿本能的朝着他踹去,他向前探过身子,膝关节微屈,顶住了她试图挣扎的双腿。 容上微微眯起长眸,眸中闪烁着危险阴鸷的光:“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震慑力。 这一招叫先发制人,要先将她吓到神志不清,省得她再开口问他容貌之事。 虞蒸蒸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脸色煞白的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容上颔首:“孤知道。” 她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刚想松口气,却听他继续说道:“你是有意的。” 他微微俯身,那懒懒披在身上的白袍,随着他的动作向下倾斜,露出了平坦结实的胸膛:“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做孤的女人?” 虞蒸蒸:“……” 你放屁!你脸大!谁踏马想做你女人?! 她很委屈,因为她真正想看的人是萧玉清,哪怕萧玉清没什么看头,她也没兴趣专门来偷看一个柯基臀。 但是显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毕竟她该看的都看到了,再说这种不知好歹的话,鬼王可能会恼羞成怒之下把她分尸剁成小碎块。 只是,她有些疑惑,为何她方才会看到大师兄的脸……难道是她眼睛花了吗? 等等……大师兄喜欢穿白衣,鬼王也喜欢穿白衣,而且他们都有些洁癖,行事也是我行我素。 鬼王和大师兄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鬼王其实就是大师兄? 容上将她沉思不语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知为何,他却是有些慌了。 其实他并未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毕竟那些事情都是她自愿做的,不管是洗衣做饭又或者是端茶送水,他从未逼迫过她。 但话虽这样说,那日她为他挡了一剑,险些坠入万丈深渊,他却对她见死不救,这件事情她是已经记恨在心里的。 若她知道他就是大师兄…… 他微微一怔,有些搞不懂自己在慌什么,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哪怕是他现在这羸弱的模样,杀她也跟杀小鸡崽子一样轻松,难道他还能怕她报复他吗? 不,她不敢报复他。 她虽然是个小心眼的性子,却是个识时务的人,她怎么敢报复他,最多就是知道真相后远离他罢了。 她会远离他,像是躲避瘟神似的,离他远远的…… 容上的胸口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闷的令他呼吸不畅。 他轻垂双眸,遮掩住了眸底的神色,整个人都置身于阴影之中,与黑暗渐渐融于一体。 虞蒸蒸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他的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微凉的体温缓缓渗入她的肌肤。 他不知在想什么,攥住她双臂的手掌微微上移,逼得她不得不踮起脚尖,以免她手臂被他不小心折断。 虞蒸蒸快要哭了,她能清晰的听到隔壁屏风传来的悉悉索索声,本来男子的衣袍就好穿,她在这屏风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怕是他们几人都已经穿好了。 届时他们看到她从鬼王的屏风里走出来,还不知又要怎么脑补误会她和鬼王发生了什么。 她感觉自己像是海底捞的抻面一样,被他越抻越长,踮起脚尖已经不足以缓和她手臂的疼痛,她的灵魂都要被他拽出窍了。 虞蒸蒸眸中闪烁着泪花,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角轻轻滑落:“疼……”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黏黏软软,只一个字便唤回了他的思绪。 容上的手掌微微松了些力,她的脚尖又重新着地。 他蓦地靠近她,唇与唇之间仅有一寸的间隙:“你看到了什么?”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充斥萦绕着她的面颊,虞蒸蒸的小腿肚子一软,险些瘫在地上。 她看到了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回答道:“屁股,翘翘的……” 容上:“……” 他眯起危险的长眸,臂弯抵在了她的喉间:“还有呢?” 虞蒸蒸有些喘不上气来,她用力的咳嗽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她的理智渐渐恢复:“没了,没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大师兄? 除了他们都爱穿白衣之外,两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大师兄顶多就是玩弄人心的渣男,而鬼王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她的小脸憋得发紫,忍不住朝着他翻起了白眼,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用白眼鄙视他,但却是出自她身体的本能。 容上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她全身的支撑点都在他身上,谁能想到他会突然松手,她的脚下微微一软,身子便失去了平衡,向后狠狠摔去。 虞蒸蒸泪目了,要是脑袋先着地,她会不会脑震荡失忆? 她胡乱的伸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好像抓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到。 虞蒸蒸下意识的紧闭了双眸,认命的等待着疼痛袭来,可她等了半晌,也没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疼痛。 她的睫毛轻颤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屏风在她跌倒时被撞倒了,没了屏风的遮掩,她又搞出来了不小的动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当虞蒸蒸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她恨不得当场原地去世。 出于身体的本能,她方才摔下去的一瞬间,下意识的胡乱抓住了个东西。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抓住,事实上,她抓住了容上的两颗……豆豆?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薅。 虞蒸蒸僵硬着后背,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光是看着那被她拉扯到通红一片的肌肤,她觉得自己就已经可以被他掐死一百遍了。 更别提整个屋子的人,此刻都在和她共享这一幕。 寂静的空气中,隐隐传来‘咯吱’的声响,那是容上攥紧拳头发出的声音。 他努力保持着平静,可身前传来的阵阵刺痛感,以及周围道道朝他投来的炙热目光,正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理智。 他想剁掉她的爪子,这双爪子已经做过太多冒犯他的事情。 可他不能。 对他来说,她浑身上下最有价值的地方,也就是这双爪子了。 没有了手指头,他总不能让她用脚趾头给他涂药。 “再看一眼,孤就剜掉你们的眼睛。” “松手!” 前一句是对众人的警告,后一句则是对虞蒸蒸的咬牙切齿。 众人纷纷收回了目光,个个神色不自然的抬头望天,仿佛房顶上有什么好东西似的。 虞蒸蒸站稳了脚步,乖巧的松开了手指,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与他保持开八百米的距离。 容上抬手拢上衣襟,将屏风重新扶起,疾步走进去整理身上的衣袍。 再出来时,他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 虞蒸蒸就不行了,她尴尬的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来了三室一厅,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安宁的语气带着关怀,像是不经意的问道:“虞姑娘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虞蒸蒸还未开口,向逢便嗤笑一声:“自然是有所企图。” ‘有所企图’这四个字一落下,她的脸色就稍微变了变。 向逢是想讥讽她对鬼王有所企图,可落入有心之人的耳中,许是就变了个意思。 不管那傀儡师到底是衡芜仙君,还是萧玉清,他们两个可都不是傻子。 他们男人换衣裳,她一个女的偷偷跑过去,这本身就是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虞蒸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并没有长篇大论的对他们解释,只是不紧不慢道:“你觉得孤单寡女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这话就难免有些误导人了,安宁红着脸垂下头,再也不敢多问一句了。 衡芜仙君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唇边噙笑:“小姑娘发丝未乱,反倒鬼王衣衫半褪,由此可见小姑娘是上面那个了。” 容上神色淡淡,他将手里头刚凝出来的小冰刺,像是扔飞镖一样扔到了衡芜仙君的脸上。 冰刺擦着衡芜仙君的脸庞划过,直接在他脸上划出了个血道子,血珠子争先恐后的从伤口涌出,一时间血淋淋的瞧着有些渗人。 衡芜仙君用指腹轻轻擦拭血珠,他啧啧两声:“难得见鬼王恼羞成怒,看来这是被我猜中了。” 容上轻嗤一声:“是上还是下,要不孤跟你试试?” 衡芜仙君:“……” 两人争的不分高下,仿佛都十分有经验的样子,任是谁也瞧不出他们两人都是万年老雏儿。 在他们争执之间,女子们也都换好了衣裳。 祭司带着几个婢女打开了房门,她神色恭敬:“女王请诸位神子到宫殿一叙。” 众人都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了衡芜仙君,这个阵法到底该如何破,关键还在于衡芜仙君。 衡芜仙君也没什么心思在这层幻境中停留,幻境里过一日,外界却是度过一年,若非是为了容上的元神,他早就想法子离开这里了。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他在创建阵法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便是以防自己有朝一日陷入此阵。 只要阵法外的人,移开他布置在沙峪谷的阵眼,此阵便会自行消失,哪里用得着以身犯险的连闯九层幻境。 不过他入阵太过突然,并未特意叮嘱属下们,在幻境中很难与外界联系,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想法子联系下属。 衡芜仙君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而后迈步跟在祭司身后,众人见他离去,也都跟着离开了。 女王在城堡的三层召见了他们,看到女王的瞬间,众人都有些怔愣。 食人部落的女王,用脚趾头也会忍不住联想到丑陋不堪的女人,要不然就是那种蓬头垢面的老女人。 谁料到女王却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及腰的青丝懒散的垂于身侧,温白细腻的肌肤泛着盈盈琉光,她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贝齿轻咬住樱红的唇瓣,只瞧一眼便惹得人神魂颠倒、难以自拔。 别说是男人见了她会心动,就连虞蒸蒸对上女王勾人心魄的双眸,都忍不住有些失神。 除了容上和衡芜仙君没什么反应,其他人都是一脸呆滞的模样。 女王似乎已经习惯了旁人如此看她,她懒懒的斜倚在宝座上,赤着的双脚搭在跪地婢女的后背上。 祭司走上前去,弯下身子用手掌叩住她的脚踝,虔诚的在她脚尖上落下一吻:“殿下,这便是我说的客人们。” 女王慵懒的抬起眼眸,环视一圈后,将眸光落在了衡芜仙君的脸庞上:“啧,你的脸很好看,但是受伤了。” 她的语气轻轻柔柔,但莫名带着肃杀之意。 在女王的眼中,只有世上最顶尖的男人才配得上她,若是残次品,如何能配的上她? 衡芜仙君并不慌张,他从容的笑道:“即便带伤,我的脸也依旧好看。” 这话倒是没错,衡芜仙君和容上差不多大,容貌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即使他当初脚筋被挑、狼狈不堪,想要和他睡觉的女人也如蜂拥而至。 别说是脸上有个血道子,就是再多两条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女王的面容重新柔和下来,她点头赞同:“说的也不无道理。” “今晚你们参加勇士大会,得胜者便是我的晚餐。” 这‘晚餐’二字却是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娇嗔。 听闻这话,虞蒸蒸忍不住问道:“那输的人呢?” 女王笑了,她指着他们身后的野人:“输者就是他们的晚餐啦。” 她怕吓到他们,连忙出声安抚道:“不过也不要太担心,得胜者不一定只有一人。” 这下虞蒸蒸听懂了,今晚注定不会是一个人的战场。 她忍不住在心底啧啧两声,女王若是瞧见鬼王的柯基屁股,一定会爱不释手。 女王命祭司将他们送了出去,还特意叮嘱祭司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以免晚上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 这次祭司没再让他们回两层的大房间里,她带着他们出了城堡,直接去了晚上参加勇士大会的地点。 说是勇士,其实就是食人部落的野人。 他们此刻正在补充能量,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器皿,而器皿中则是散发着香味的肉块。 祭司请他们坐下,指着桌子道:“这里的食物,你们可以随便吃,若是有什么需求也尽管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待到祭司离开后,虞蒸蒸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肉,不会是人肉?” 衡芜仙君温笑:“没错,就是人肉,你可以尝尝看,听说和鸡肉的味道差不多。” 虞蒸蒸:“……” 她有些想吐,她可以接受尸体的残肢,即便再可怖血腥都没关系,但煮熟的尸体……呕! 正想着,坐在她对面的野人,从器皿中掏出一只煮熟的人手,像是啃鸡爪子那样,咯吱咯吱的放在嘴里咀嚼着。 虞蒸蒸刚忍下的呕吐感,一下又涌了上来。 胃里翻滚的灼烧令她再也撑不下去,她跑到一颗树底下,扶着腰呕吐了起来。 除了山水对这场面没什么感觉,虞江江和安宁也没忍住跑到一旁狂吐。 向逢跟野人比划半天,要来几盆干净的水,他打湿了绢帕,走到安宁身旁给她擦嘴。 山水苍白着小脸,朝着向逢的身上望了一会儿,她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她的眸光略显失落,终是缓缓的垂下头去。 衡芜仙君将她的神色收于眼底,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 向逢怎么天天惹她不高兴? 这么好的小姑娘,向逢却一点都不珍惜,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解解气。 衡芜仙君望着山水:“可以陪我走走吗?” 山水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他的腿脚不便,她点点头:“可以,但我不能走太远,师父看不到我会担心。” 衡芜仙君心中冷笑,担心个屁。 向逢头都不回一下,哪能发现她不见了。 虽然心中腹诽,他面上却未表现出什么:“好。” 山水扶住他的手臂,没走出几步,便轻声提醒:“你右脚前面有块石头,小心一点。” 衡芜仙君苦笑,他只是不方便视物,并非是瞎了,她如今却是把他当做瞎子对待了。 祭司并未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反正他们绝对逃不出这片雨林,只要他们还在这里,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 原本还热闹的桌子上,此刻却只剩下容上和萧玉清两人了。 萧玉清实在不习惯和容上独处,他只待了一会儿,便找借口起身离开了。 容上的双眸微微眯起,紧紧的盯着萧玉清离去的背影。 他倒是不在意萧玉清走不走,可萧玉清离开的方向,明显是冲着虞蒸蒸去的。 呵,这个不安好心的男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是去给虞蒸蒸献殷勤了。 容上轻嗤一声,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想着,不紧不慢的转过了身子,将视线从萧玉清身上挪离。 他的神色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在意此事。 有人友好的朝着他递来铜酒壶,他也没有拒绝,只是那铜酒壶归还给那人的时候,铜酒壶上莫名多了五个深嵌其中的手指印。 虞蒸蒸正吐得昏天地暗,便有一只如玉的手掌出现在她面前。 她怔怔的抬起头,才发现这手的主人是萧玉清。 他手中拿着一块打湿的绢帕:“擦擦嘴,会舒服一些。” 虞蒸蒸迟疑一下,接过了绢帕。 她擦过嘴后,喉间还是堵着什么异物,嘴里也黏腻腻的,十分不适。 萧玉清似乎早已料到这情况,他另一手中握着一只大碗,碗里装着些清水,是他刚跟人要来的。 他看她手不怎么干净,索性便将碗递到了她的嘴边:“我先拿着些,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虞姑娘海涵。” 虞蒸蒸有些受宠若惊,他实在太过细心,竟然连这种细节都提前想到了。 她不禁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想法,萧玉清和安宁梦境中的神经病差的太远了,他救过她不少次,也帮过她很多忙。 当初她被修罗王调戏,便是萧玉清挺身而出。 后来测灵力时,他又拿出灵力珠帮她渡过难关。 她这样两次三番的试探怀疑萧玉清,是不是有些太过小人之心了? 若萧玉清不是安宁的主人,那她又该如何? 即便她的出发点是想帮山水,用这样的方式似乎也不太妥当。 虞蒸蒸自我反思一番,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她漱了漱口,正要跟他道谢,却见他手臂一颤,手里的碗不慎摔在了地上。 清水溅了两人一身,虞蒸蒸倒还好些,萧玉清的衣袖上却迸溅的全都是泥点子。 萧玉清有些抱歉:“有虫子落在手上,一时没拿稳。” 虞蒸蒸点点头,表示理解,这里的蚊虫的确很多。 她正要说没事,却见他缓缓撸起双臂的衣袖,露出了一双冷白修长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five小可爱、子书箜篌小可爱、bird小可爱、爱拉的肖兔兔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five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忘机小可爱投喂的18瓶营养液~感谢天空华炎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一尾胖头鱼小可爱、罗生门小可爱、anan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csukidayo小可爱、夜观雨小可爱、小阿倦丷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一口么么啾~爱你们!,,网址,: 第55章 五十五个女配 若非是向逢提醒,虞蒸蒸倒还真没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容上已经苏醒过来。 她转过身去,眸光怔怔的看向容上。 他神色散漫的垂着头,修长的手臂搭在微微屈起的膝盖上,殷红如血的薄唇衬的肌肤冷白。 虞蒸蒸试探着,轻唤了一声:“容上?” 容上斜过身子,唇角微扬:“嗯?”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缠绵过后的嘶哑,犹如在情人耳边低声呓语。 两人的目光相交,他抬起骨骼分明的手指,用大拇指的指腹用力擦拭唇上的血色,许是觉得没擦干净,他又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的殷红。 她看的老脸一红,下意识的别过眸光。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卖弄风骚。 虞蒸蒸吸了吸鼻子,嗓音轻颤:“你感觉怎么样?” 容上:“还好。” 她有些语塞,还好是有多好? 向逢这狗东西带来的可是数十万魔修大军,他的神力若是还未恢复,那他和她今日就可以一并葬命于此了。 她决定换一种直白的问法:“你一个人杀十万魔修的可能性有多大?” 容上思索片刻:“跟你和孤成亲生子的几率差不多。” 虞蒸蒸:“……” 懂了,他这意思就是没可能了。 两人若无旁人的说着话,这令将他们包围的魔修大军们有些尴尬,当然脸上最过不去的还是向逢。 他好不容易支开衡芜仙君,将山水掳走,一路小心躲避衡芜仙君的追杀,先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衡芜仙君引到归墟山,又连忙带着山水赶去魔界调动魔军。 有这十万魔修大军在,即便容上是神又能如何? 他并不想轻易杀了容上。 他想看容上狼狈不堪的坠入泥潭,想看容上为自己的罪行忏悔,想看容上像丧家犬一般跪地求饶…… 可容上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算什么? 向逢眸色阴戾,嗓音如寒风冰冽:“容上,这数千年来,我为你出生入死,不惜肝脑涂地,只为报你救命之恩。” “哪怕你为了牵制我,将我变作喝血惧光的怪物,我都不曾记恨你一分。” “我对你赤诚相待,你却……” 没等他发表完自己的背叛感言,容上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自己来,还是一起上?” 向逢:“……” 虞蒸蒸:“……” 任是虞蒸蒸知道容上是个自大狂,也没想到他会自负到如此地步。 向逢突然背叛,定然是有原因的,再一结合萧玉清方才说过的话,必定就是和雪惜扯不开关系。 只要向逢继续说下去,自然会说出自己突然背叛的真相,这样只要容上态度良好的跟向逢解释清楚其中的缘由,没准还有一两分的生机。 可容上倒好,连话都不让向逢说全,还狂傲不羁的放话,问向逢要不要一起来? 来什么来?! 自己有没有神力,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十万多魔修在这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两人,他这是想玩一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虞蒸蒸没心思陪他玩,她只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暂且还不想身首异处。 她赶在向逢发飙之前,用着试探的语气质问道:“你就只为一个假冒雪惜的赝品,便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拔刀相向?!” 向逢手中执着长剑,缓缓向前走去,剑刃划在地上发出阵阵刺耳的嘶鸣声:“什么狗屁恩人?是他杀了雪惜,最后却让我背负逼死师父的罪名,我被各大门派追杀,全都是拜他所赐!” 虞蒸蒸被他说懵了。 众所周知,雪惜是用剑自刎在青城山下,那自刎的伤口,自然与他杀的伤口不同。 当初光是验尸,就动用了数十位仵作逐一确认,这个绝对不会出错的。 不等她说话,向逢便猩红着双眸,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当年你逼迫雪惜为你炼制龙脊髓,只因她未按照你所言去做,你便枉顾她对你的求救,甚至扔出赤霄剑逼她自刎……” 他的嗓音更咽,布满血丝的双眸含满泪水:“你将沾满她鲜血的赤霄剑,赏赐于我,可恨我还蒙在鼓里,对你感恩戴德……你真是好恶毒!” “如今我给你恕罪的机会,只要你交出元神,把我的雪惜还给我,我便念在山水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向逢的神色几近疯癫,他用剑刃对准了容上,五官狰狞的骇人。 虞蒸蒸自认心理素质过硬,却还是被向逢发疯的模样吓到了,她蹲下了身子,攥住容上的手臂摇了摇:“这其中必定有误会所在,对不对?” 容上本不欲多说,他并不在意向逢的看法。 向逢心性不稳,意志薄弱,极易被人利用,早在雪惜从人界带走向逢时,他便提点过雪惜。 后来他被雪惜逼着起誓,将向逢带回归墟山,那日他便已经料定向逢会有一日背叛他。 所以他从未对向逢抱有过任何希望,更不会因向逢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失望。 向逢误会他逼雪惜自尽,怕是从天帝的往生镜中看到了些什么。 本来向逢就对他心有间隙,那往生镜没有声音只有画面,只需要用雪惜的死稍作撩拨,就可以点燃向逢心中压抑已久的不满与怒火。 这事不过就是个引头,就算没有此事,往后也还有旁的事会激起向逢反叛的心。 萧玉清用向逢做杀人的刀,无非就是看中了他当初对雪惜以神之名起誓,不会因为任何原因亲手斩杀向逢罢了。 容上懒得多费口舌,可虞蒸蒸摇的他难受,她放低姿态的嗓音绵绵软软,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勾的人心里酥酥痒痒。 他用手掌捉住她的臂弯,向前猛地一带,她的身子便保持不住平衡,朝着他怀里跌去。 容上在她唇角覆下轻轻一吻,犹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待到虞蒸蒸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松开了她。 她恼怒的瞪着他,抬手就要将他按在自己臂弯处的手掌拉开,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避开来。 虞蒸蒸注意到他这细微的动作,她满脸狐疑:“你已经恢复了?” 容上摇摇头:“没有。” 她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躲我的手?” 容上瞥了一眼她沾满泥污的小手:“你的手太脏了。” 虞蒸蒸:“……” 向逢紧皱眉头,剑锋寒光凛冽:“你们有完没完?!把元神交出来,我让你们黄泉路上一起走。” 虞蒸蒸听到向逢的声音一愣,她在心中咒骂一句该死,被容上搞得,刚刚紧张起来的心情一下就垮了。 她瞪了一眼容上:“雪惜不是自刎吗?这肯定是个误会,你快跟他解释清楚……” 许是因为刚刚得过便宜,他心情甚是愉悦,难得开口解释了两句:“雪惜并非在求救,她是求孤在她死后收留你,那时她已是强弩之末,自尽也是她向孤所求。” 容上的声音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普通的事情,就跟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没有丝毫跌宕起伏的情绪掺杂其中。 向逢的脸色铁青,攥住剑柄的指间止不住的颤抖,显然,他并没有相信容上的解释。 容上早就料到向逢不信。 毕竟好不容易把雪惜的死推卸给旁人,若是向逢认同了他的话,那雪惜的死便又要归功到向逢头上。 容上内心毫无波澜,面色平静:“逝者已逝,你何必这般执着于雪惜,有山水常伴左右,你该知足才是。” 向逢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额头上凸出道道青筋,他用力的嘶吼着:“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你懂什么?!” “是她在我落魄之时,每日赠予我一枝迎春花和肉包子,那时我被屠满门,已心灰意冷丧失生机,是她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也是她,把我从仇敌手中拼死救出,悉心照料整整三个月,伤好后见我无处可归,又将我收留在凌碧宫。” 他低声自喃道:“是雪惜予我再生之恩,我必须要救活她,待到雪惜活过来,我才能安心和山水成亲。” 容上轻笑:“愚不可及,若无山水拼死相救,你早就该死在棺材铺里,哪轮的到雪惜捡漏。” 当初,向逢在昏迷前跑进了棺材铺里求救,棺材铺主人家的小女儿把向逢藏进棺材里,待到仇人追杀来时,他们持刀逼问她向逢的下落。 她和她爹都因为向逢被仇人割喉,仇人放火烧了棺材铺,她爹当场就死了,而她强撑着一口气把向逢救出了火海。 当时向逢已经是半死不活,雪惜不想为了一个快死的人,浪费凌碧宫的珍稀灵草,若非她跪地请求雪惜救活向逢,向逢怕是要死在那里。 那天,雪惜带走了向逢,而他带走一副棺材。 棺材上覆着那棺材铺女孩的魂魄,也正是如今缺少地魂的山水。 要说是雪惜救了向逢,倒不是说是山水救了他。 只是山水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容上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为了隐匿她的气息,他只得用神力封存了山水生前为人的记忆。 若是山水何时恢复了记忆,也便是她阳气耗尽,魂魄离体之时。 近来他的神力波动的很厉害,山水的记忆似乎已经开始复苏了,用不了多久,山水就会全部想起来。 到那时,怕是向逢也不会再执着于雪惜能不能活过来了。 显然向逢压根就没听懂容上的话,他皱眉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上懒得和向逢多说,反正山水快死了,向逢现在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么关系。 可当他的眸光不经意间扫到身旁那女子身上,望着她还泛着微红的眼圈,他轻轻抿住了唇角。 她那么喜欢山水,应该希望山水最后的时光是自在的罢? 他轻叹一口气:“山水便是当初在人界棺材铺救你……” 话还未说完,便被向逢的怒吼打断了:“你的脸怎么了?” 原来是背过身的安宁,突然转过了身子。 安宁刚才接过萧玉清手里的匕首,在自己脸上划了一个血道子,这道伤痕在她的脸颊上,鲜血顺着伤口蜿蜒流下,淌的她满脖子都是殷红,骇人极了。 向逢看到这道血痕,哪里还听得进去容上说的话。 他攥住安宁的肩膀,面色狰狞:“怎么弄得?!” 安宁的神色怔愣,眸光无神,她僵直着身子,抬手指向虞蒸蒸:“她,她以为山水是我让人绑走的……” 只这一句话,便将虞蒸蒸的伤人动机安排的明明白白。 是了,虞蒸蒸和山水的关系好,她又向来讨厌安宁,对安宁做出毁容的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向逢松开对安宁的桎梏,他拎起泛着寒光的长剑,甚至虞蒸蒸还未来得及辩解,那剑刃便带着阴戾的煞气,以一化百之势,朝着她的命门攻去。 这一瞬来的猝不及防,虞蒸蒸想要动用灵力相护,可这断崖边光秃秃的,连根草都没有,更别说发动攻击和防护了。 向逢的剑术极好,便是以‘快’扬名,就算修仙界最好的剑修来比,都比不过向逢的剑快。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剑刃就已然攻到了她身前。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心中咒骂萧玉清是个大碧池,必定是因为方才她欺骗过他,他才让安宁毁容来报复她。 萧玉清真是机关算尽,就连这寸草不生的断崖,都算计的刚刚好。 随着‘扑哧’一声,耳边传来了低低的闷哼。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虞蒸蒸疑惑的睁开了眼,而后她看到了矗立在她身前的白色背影。 是容上,用身体挡住了向逢的剑刃。 鲜血向下滴答着,空气仿佛凝结在这一瞬,寂静到连心跳声都能听清楚。 虞蒸蒸目光呆滞,她的唇瓣在哆嗦,泛着一抹青白,她想要朝他伸出手去,可她的身子像是被石灰浇灌住,动都动不了。 这一剑,直直刺穿了他的身体,那映着血红的剑刃,隐约照出了她煞白的面庞。 容上缓缓侧过头去,他的嗓音很轻,像是一根羽毛从空中飘落:“这一命,我还给你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掉下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忍不住咒骂道:“你是不是有病?我说让你还了吗?!” 他唇边浮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孤还没死,你不许哭。” 虞蒸蒸却是哭的说不出话来了。 容上轻叹一口气,缓声问道:“你能不生气了吗?” 她拼命的摇头。 之前或许是生过他的气,可后来她也想通了,她早就已经不生气了,只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了而已。 可她在小说里见过太多这种情节,只要被剑刺伤的配角,要是问过一些‘你可以原谅我吗’‘能不能和我在一起’之类的屁话,待到家人朋友应下,那人绝对要咽气领盒饭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答应。 望着她像是摇拨浪鼓一般死命摇头,容上挑了挑眉,神色微微不解,难道是他流的血不够多? 他眸光迟疑一瞬,将贯穿身体的长剑从拔了出来。 原本被剑堵住的伤口,此刻止不住的流血,不过呼吸之间,那鲜血已经将他的白袍染成了血衣。 虞蒸蒸愣了一下,哭喊着用手堵住了他的伤口:“你个蠢货,谁让你拔剑了?!” 容上:“……” 同样呆滞了片刻的向逢,此刻回过神来,他嗤笑一声,趁着容上失神,对虞蒸蒸攻起了第二剑。 这一次,剑刃同样没伤及她分毫,只是她额间的碎发受到剑气殃及,被齐齐削断几根青丝。 苍白的大掌紧紧攥住剑身,黏腻的血液顺着掌心流淌下来,容上垂眸望着那坠落的青丝,若有所思的回忆起了什么。 她好像很宝贝她的头发。 向逢拼尽全力,将剑刃向下压去,可容上就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任由向逢如何用力,攥住剑身的手掌都纹丝不动。 也不知容上想起了什么,他微微抬起下颌,紧攥长剑的掌心蓦地用力一折,生生将剑身掰成了两段。 他右腿向前一抵,别进了向逢双腿的空隙间,从容不迫的控住向逢的身子。 不论向逢如何挣扎,都挣不脱他的桎梏,容上慢吞吞的握住向逢的手臂,而后拿着断成两截的剑刃,像是锯木头一样,不紧不慢的分割起向逢的左臂。 向逢是左撇子,方才拿剑削到她头发的,便是这左手。 虽然他起誓不杀向逢,可他也没说过他不能砍向逢的手臂。 容上的动作稳准狠,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向逢,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那一整条新鲜热乎的手臂,就已经被剑刃锯了下来。 向逢被疼痛刺激的更加疯魔,他拼命的挥舞着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放箭,快、快杀了他们!” 这一声令下,无数箭羽化作黑点向他们袭来,容上将虞蒸蒸推到自己身后,随手从地上拎起一把长刀,凌空左右挥舞起来。 箭雨一袭来,他便不停挥起长刀挡箭,偶尔他的动作停顿一瞬,便有流箭射中他的身体。 虞蒸蒸想要出来帮忙,容上却不同意:“不许乱动,躲好了。” 不知这箭雨持续了多久,他的身前已经刺入四、五支长箭,但他却一声不吭,仿佛没有痛觉。 箭雨终是停住,可向逢觉得还不够,他望着空荡荡的左臂,挥手下令:“继续射!” 方才那箭羽约莫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容上身负重伤,早已经耗尽了力气。 听到向逢这话,他转过头,对着虞蒸蒸露出浅笑:“看来,你要给孤殉葬了。” 一道淡淡的嗓音,从魔修大军中传出来:“那倒也不一定。” 容上微微一怔,眯起长眸望向那人:“衡芜仙君,倒是比孤想象中来的要晚。” 衡芜仙君手中抱着杏裙女子,温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让你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向逢转过身去,一眼便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山水。 他双眸猩红,嘴唇轻轻蠕动两下:“山水?你怎么会知道山水在哪里?!” 他明明来之前,将山水藏了起来,衡芜仙君怎么可能找得到山水? 衡芜仙君笑道:“这是我的新娘子,我怎么会找不到她在哪里。” 向逢愣住了。 衡芜仙君并没有心思与他多说,只是对着身后的下属吩咐道:“将他绑起来,肉剁成碎馅,拿去喂狗。” 望着步步逼近的魔修们,向逢仰头大笑起来,他笑的那样疯癫:“原来,这都是你们一起设好的局。” 他笑出了眼泪,含泪环顾四周,萧闭迟早就脑袋搬家了,而萧玉清和天帝也不知去了哪里,这里却是只剩下他和安宁两人。 向逢满面悲戚,这就是他最终的命运了吗? 他不服,他不服! 向逢咬紧牙关,冲破了重重魔修,突然冲向安宁,用那只独臂抱起了安宁,带着安宁一起从断崖翻身跃下。 衡芜仙君对于向逢跳崖的举动,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他但笑不语,将山水交于身后的下属,缓步朝着容上走去:“你身上的伤势很严重。” 容上轻嗤一声:“不及你当年被剥筋的万分之一。” 衡芜仙君点点头:“那倒也是。” 他走到容上身旁,望着虞蒸蒸道:“我来给他疗伤,你不用担心。山水睡着了,许是也快要醒了,你去陪陪她。” 虞蒸蒸也和向逢一样,以为容上是和衡芜仙君联手设了局。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容上的忙,也不敢耽误衡芜仙君给容上疗伤,连忙点头应下:“好。” 刚往前走了一段路,她却又有些不放心,犹豫间一回头,却见衡芜仙君掐住容上的脖子,手掌覆在容上的心口,正在夺取他的元神。 虞蒸蒸呆滞了一瞬,跌跌撞撞的往回奔去。 但还是晚了,衡芜仙君已经拿到了容上的元神,他温笑道:“你放心去,她是山水的朋友,我不会伤她性命。” 容上并未回应什么,他眸光中带着一丝缱绻留恋,最后看了她一眼,而后张开手臂,仰身朝着万丈深崖下倒去。 断崖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容上——” 没有人回应,什么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山水在棺材铺救向逢具体些的描述,在第四十四章,忘记的小可爱可以翻看一下~ s:后面不虐,容上也不弱,他只是神经病而已,剩下具体就不剧透了,后面会写~ s:甜菜码字太慢,今天又更新晚了,小可爱们以后还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再看文qaq前三十个本章留言的小可爱有红包掉落~祝小可爱们开学快乐(苦笑 感谢庄周炖鲲小可爱投喂的2个地雷~感谢rio小可爱、khaki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慜宝小可爱投喂的50瓶营养液~感谢一只知小可爱、兮哈舞舞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oon?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何所夏凉小可爱投喂的8瓶营养液~感谢下了场雨小可爱、阿咩的小甜饼小可爱、西斜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虞娇小可爱投喂的4瓶营养液~感谢丢丢66小可爱投喂的3瓶营养液~感谢小可爱投喂的2瓶营养液~感谢彩虹泡泡小可爱、小可爱、蛋花汤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亲一口,,网址,: 第56章 五十六个女配 容上一直都知道虞蒸蒸脸皮厚,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能干出偷窥别人换衣裳这种事来。 方才他在镬鼎的热水之中浸泡了半晌,不光身上的衣裳湿透了,就连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因为热蒸汽而起皮了。 他嫌这人皮面具戴着黏糊糊的,便先摘下来了片刻,想等着待会换好干净衣裳,再把面具戴上去。 谁料到虞蒸蒸会这样厚颜无耻,嘴上说着让他们男人先换衣裳,其实心里早就想好了如何来偷窥他。 容上与她对视了一瞬间,他看到她微微张合的小嘴,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 她揉了揉双眸,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微微有些心虚,在她眨眼之间又将那人皮面具糊了回去。 容上的动作很快,快到虞蒸蒸再睁开眼的时候,大师兄的面容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他顺手披上白袍,掩住了良辰美景。 虞蒸蒸迟疑的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攥住手臂,扯进了屏风里。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去,而他却像是一只觅食的孤狼,步步紧逼的跟着她,直到将她逼退到了墙角。 容上用冰冷的大掌叩住她的双臂,她被迫将手臂抬高至头顶,不管如何用力挣扎都挣不开他的桎梏。 她的腿本能的朝着他踹去,他向前探过身子,膝关节微屈,顶住了她试图挣扎的双腿。 容上微微眯起长眸,眸中闪烁着危险阴鸷的光:“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震慑力。 这一招叫先发制人,要先将她吓到神志不清,省得她再开口问他容貌之事。 虞蒸蒸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脸色煞白的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容上颔首:“孤知道。” 她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刚想松口气,却听他继续说道:“你是有意的。” 他微微俯身,那懒懒披在身上的白袍,随着他的动作向下倾斜,露出了平坦结实的胸膛:“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做孤的女人?” 虞蒸蒸:“……” 你放屁!你脸大!谁踏马想做你女人?! 她很委屈,因为她真正想看的人是萧玉清,哪怕萧玉清没什么看头,她也没兴趣专门来偷看一个柯基臀。 但是显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毕竟她该看的都看到了,再说这种不知好歹的话,鬼王可能会恼羞成怒之下把她分尸剁成小碎块。 只是,她有些疑惑,为何她方才会看到大师兄的脸……难道是她眼睛花了吗? 等等……大师兄喜欢穿白衣,鬼王也喜欢穿白衣,而且他们都有些洁癖,行事也是我行我素。 鬼王和大师兄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鬼王其实就是大师兄? 容上将她沉思不语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知为何,他却是有些慌了。 其实他并未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毕竟那些事情都是她自愿做的,不管是洗衣做饭又或者是端茶送水,他从未逼迫过她。 但话虽这样说,那日她为他挡了一剑,险些坠入万丈深渊,他却对她见死不救,这件事情她是已经记恨在心里的。 若她知道他就是大师兄…… 他微微一怔,有些搞不懂自己在慌什么,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哪怕是他现在这羸弱的模样,杀她也跟杀小鸡崽子一样轻松,难道他还能怕她报复他吗? 不,她不敢报复他。 她虽然是个小心眼的性子,却是个识时务的人,她怎么敢报复他,最多就是知道真相后远离他罢了。 她会远离他,像是躲避瘟神似的,离他远远的…… 容上的胸口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闷的令他呼吸不畅。 他轻垂双眸,遮掩住了眸底的神色,整个人都置身于阴影之中,与黑暗渐渐融于一体。 虞蒸蒸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他的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微凉的体温缓缓渗入她的肌肤。 他不知在想什么,攥住她双臂的手掌微微上移,逼得她不得不踮起脚尖,以免她手臂被他不小心折断。 虞蒸蒸快要哭了,她能清晰的听到隔壁屏风传来的悉悉索索声,本来男子的衣袍就好穿,她在这屏风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怕是他们几人都已经穿好了。 届时他们看到她从鬼王的屏风里走出来,还不知又要怎么脑补误会她和鬼王发生了什么。 她感觉自己像是海底捞的抻面一样,被他越抻越长,踮起脚尖已经不足以缓和她手臂的疼痛,她的灵魂都要被他拽出窍了。 虞蒸蒸眸中闪烁着泪花,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角轻轻滑落:“疼……”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黏黏软软,只一个字便唤回了他的思绪。 容上的手掌微微松了些力,她的脚尖又重新着地。 他蓦地靠近她,唇与唇之间仅有一寸的间隙:“你看到了什么?”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充斥萦绕着她的面颊,虞蒸蒸的小腿肚子一软,险些瘫在地上。 她看到了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回答道:“屁股,翘翘的……” 容上:“……” 他眯起危险的长眸,臂弯抵在了她的喉间:“还有呢?” 虞蒸蒸有些喘不上气来,她用力的咳嗽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她的理智渐渐恢复:“没了,没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大师兄? 除了他们都爱穿白衣之外,两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大师兄顶多就是玩弄人心的渣男,而鬼王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她的小脸憋得发紫,忍不住朝着他翻起了白眼,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用白眼鄙视他,但却是出自她身体的本能。 容上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她全身的支撑点都在他身上,谁能想到他会突然松手,她的脚下微微一软,身子便失去了平衡,向后狠狠摔去。 虞蒸蒸泪目了,要是脑袋先着地,她会不会脑震荡失忆? 她胡乱的伸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好像抓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到。 虞蒸蒸下意识的紧闭了双眸,认命的等待着疼痛袭来,可她等了半晌,也没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疼痛。 她的睫毛轻颤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屏风在她跌倒时被撞倒了,没了屏风的遮掩,她又搞出来了不小的动静,整个 屋子里的人都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当虞蒸蒸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她恨不得当场原地去世。 出于身体的本能,她方才摔下去的一瞬间,下意识的胡乱抓住了个东西。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抓住,事实上,她抓住了容上的两颗……豆豆?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薅。 虞蒸蒸僵硬着后背,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光是看着那被她拉扯到通红一片的肌肤,她觉得自己就已经可以被他掐死一百遍了。 更别提整个屋子的人,此刻都在和她共享这一幕。 寂静的空气中,隐隐传来‘咯吱’的声响,那是容上攥紧拳头发出的声音。 他努力保持着平静,可身前传来的阵阵刺痛感,以及周围道道朝他投来的炙热目光,正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理智。 他想剁掉她的爪子,这双爪子已经做过太多冒犯他的事情。 可他不能。 对他来说,她浑身上下最有价值的地方,也就是这双爪子了。 没有了手指头,他总不能让她用脚趾头给他涂药。 “再看一眼,孤就剜掉你们的眼睛。” “松手!” 前一句是对众人的警告,后一句则是对虞蒸蒸的咬牙切齿。 众人纷纷收回了目光,个个神色不自然的抬头望天,仿佛房顶上有什么好东西似的。 虞蒸蒸站稳了脚步,乖巧的松开了手指,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与他保持开八百米的距离。 容上抬手拢上衣襟,将屏风重新扶起,疾步走进去整理身上的衣袍。 再出来时,他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 虞蒸蒸就不行了,她尴尬的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来了三室一厅,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安宁的语气带着关怀,像是不经意的问道:“虞姑娘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虞蒸蒸还未开口,向逢便嗤笑一声:“自然是有所企图。” ‘有所企图’这四个字一落下,她的脸色就稍微变了变。 向逢是想讥讽她对鬼王有所企图,可落入有心之人的耳中,许是就变了个意思。 不管那傀儡师到底是衡芜仙君,还是萧玉清,他们两个可都不是傻子。 他们男人换衣裳,她一个女的偷偷跑过去,这本身就是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虞蒸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并没有长篇大论的对他们解释,只是不紧不慢道:“你觉得孤单寡女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这话就难免有些误导人了,安宁红着脸垂下头,再也不敢多问一句了。 衡芜仙君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唇边噙笑:“小姑娘发丝未乱,反倒鬼王衣衫半褪,由此可见小姑娘是上面那个了。” 容上神色淡淡,他将手里头刚凝出来的小冰刺,像是扔飞镖一样扔到了衡芜仙君的脸上。 冰刺擦着衡芜仙君的脸庞划过,直接在他脸上划出了个血道子,血珠子争先恐后的从伤口涌出,一时间血淋淋的瞧着有些渗人。 衡芜仙君用指腹轻轻擦拭血珠,他啧啧两声:“难得见鬼王恼羞成怒,看来这是被我猜中了。” 容上轻嗤一声:“是上还是下,要不孤跟你试试?” 衡芜仙君:“……” 两人争的不分高下,仿佛都十分有经验的样子,任是谁也瞧不出他们两人都是万年老雏儿。 在他们争执之间,女子们也都换好了衣裳。 祭司带着几个婢女打开了房门,她神色恭敬:“女王请诸位神子到宫殿一叙。” 众人都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了衡芜仙君,这个阵法到底该如何破,关键还在于衡芜仙君。 衡芜仙君也没什么心思在这层幻境中停留,幻境里过一日,外界却是度过一年,若非是为了容上的元神,他早就想法子离开这里了。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他在创建阵法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便是以防自己有朝一日陷入此阵。 只要阵法外的人,移开他布置在沙峪谷的阵眼,此阵便会自行消失,哪里用得着以身犯险的连闯九层幻境。 不过他入阵太过突然,并未特意叮嘱属下们,在幻境中很难与外界联系,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想法子联系下属。 衡芜仙君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而后迈步跟在祭司身后,众人见他离去,也都跟着离开了。 女王在城堡的三层召见了他们,看到女王的瞬间,众人都有些怔愣。 食人部落的女王,用脚趾头也会忍不住联想到丑陋不堪的女人,要不然就是那种蓬头垢面的老女人。 谁料到女王却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及腰的青丝懒散的垂于身侧,温白细腻的肌肤泛着盈盈琉光,她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贝齿轻咬住樱红的唇瓣,只瞧一眼便惹得人神魂颠倒、难以自拔。 别说是男人见了她会心动,就连虞蒸蒸对上女王勾人心魄的双眸,都忍不住有些失神。 除了容上和衡芜仙君没什么反应,其他人都是一脸呆滞的模样。 女王似乎已经习惯了旁人如此看她,她懒懒的斜倚在宝座上,赤着的双脚搭在跪地婢女的后背上。 祭司走上前去,弯下身子用手掌叩住她的脚踝,虔诚的在她脚尖上落下一吻:“殿下,这便是我说的客人们。” 女王慵懒的抬起眼眸,环视一圈后,将眸光落在了衡芜仙君的脸庞上:“啧,你的脸很好看,但是受伤了。” 她的语气轻轻柔柔,但莫名带着肃杀之意。 在女王的眼中,只有世上最顶尖的男人才配得上她,若是残次品,如何能配的上她? 衡芜仙君并不慌张,他从容的笑道:“即便带伤,我的脸也依旧好看。” 这话倒是没错,衡芜仙君和容上差不多大,容貌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即使他当初脚筋被挑、狼狈不堪,想要和他睡觉的女人也如蜂拥而至。 别说是脸上有个血道子,就是再多两条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女王的面容重新柔和下来,她点头赞同:“说的也不无道理。” “今晚你们参加勇士大会,得胜者便是我的晚餐。” 这‘晚餐’二字却是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娇嗔。 听闻这话,虞蒸蒸忍不住问道:“那输的人呢?” 女王笑了,她指着他们身后的野人:“输者就是他们的晚餐啦。” 她怕吓到他们,连忙 出声安抚道:“不过也不要太担心,得胜者不一定只有一人。” 这下虞蒸蒸听懂了,今晚注定不会是一个人的战场。 她忍不住在心底啧啧两声,女王若是瞧见鬼王的柯基屁股,一定会爱不释手。 女王命祭司将他们送了出去,还特意叮嘱祭司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以免晚上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 这次祭司没再让他们回两层的大房间里,她带着他们出了城堡,直接去了晚上参加勇士大会的地点。 说是勇士,其实就是食人部落的野人。 他们此刻正在补充能量,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器皿,而器皿中则是散发着香味的肉块。 祭司请他们坐下,指着桌子道:“这里的食物,你们可以随便吃,若是有什么需求也尽管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待到祭司离开后,虞蒸蒸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肉,不会是人肉?” 衡芜仙君温笑:“没错,就是人肉,你可以尝尝看,听说和鸡肉的味道差不多。” 虞蒸蒸:“……” 她有些想吐,她可以接受尸体的残肢,即便再可怖血腥都没关系,但煮熟的尸体……呕! 正想着,坐在她对面的野人,从器皿中掏出一只煮熟的人手,像是啃鸡爪子那样,咯吱咯吱的放在嘴里咀嚼着。 虞蒸蒸刚忍下的呕吐感,一下又涌了上来。 胃里翻滚的灼烧令她再也撑不下去,她跑到一颗树底下,扶着腰呕吐了起来。 除了山水对这场面没什么感觉,虞江江和安宁也没忍住跑到一旁狂吐。 向逢跟野人比划半天,要来几盆干净的水,他打湿了绢帕,走到安宁身旁给她擦嘴。 山水苍白着小脸,朝着向逢的身上望了一会儿,她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她的眸光略显失落,终是缓缓的垂下头去。 衡芜仙君将她的神色收于眼底,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 向逢怎么天天惹她不高兴? 这么好的小姑娘,向逢却一点都不珍惜,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解解气。 衡芜仙君望着山水:“可以陪我走走吗?” 山水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他的腿脚不便,她点点头:“可以,但我不能走太远,师父看不到我会担心。” 衡芜仙君心中冷笑,担心个屁。 向逢头都不回一下,哪能发现她不见了。 虽然心中腹诽,他面上却未表现出什么:“好。” 山水扶住他的手臂,没走出几步,便轻声提醒:“你右脚前面有块石头,小心一点。” 衡芜仙君苦笑,他只是不方便视物,并非是瞎了,她如今却是把他当做瞎子对待了。 祭司并未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反正他们绝对逃不出这片雨林,只要他们还在这里,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 原本还热闹的桌子上,此刻却只剩下容上和萧玉清两人了。 萧玉清实在不习惯和容上独处,他只待了一会儿,便找借口起身离开了。 容上的双眸微微眯起,紧紧的盯着萧玉清离去的背影。 他倒是不在意萧玉清走不走,可萧玉清离开的方向,明显是冲着虞蒸蒸去的。 呵,这个不安好心的男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是去给虞蒸蒸献殷勤了。 容上轻嗤一声,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想着,不紧不慢的转过了身子,将视线从萧玉清身上挪离。 他的神色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在意此事。 有人友好的朝着他递来铜酒壶,他也没有拒绝,只是那铜酒壶归还给那人的时候,铜酒壶上莫名多了五个深嵌其中的手指印。 虞蒸蒸正吐得昏天地暗,便有一只如玉的手掌出现在她面前。 她怔怔的抬起头,才发现这手的主人是萧玉清。 他手中拿着一块打湿的绢帕:“擦擦嘴,会舒服一些。” 虞蒸蒸迟疑一下,接过了绢帕。 她擦过嘴后,喉间还是堵着什么异物,嘴里也黏腻腻的,十分不适。 萧玉清似乎早已料到这情况,他另一手中握着一只大碗,碗里装着些清水,是他刚跟人要来的。 他看她手不怎么干净,索性便将碗递到了她的嘴边:“我先拿着些,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虞姑娘海涵。” 虞蒸蒸有些受宠若惊,他实在太过细心,竟然连这种细节都提前想到了。 她不禁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想法,萧玉清和安宁梦境中的神经病差的太远了,他救过她不少次,也帮过她很多忙。 当初她被修罗王调戏,便是萧玉清挺身而出。 后来测灵力时,他又拿出灵力珠帮她渡过难关。 她这样两次三番的试探怀疑萧玉清,是不是有些太过小人之心了? 若萧玉清不是安宁的主人,那她又该如何? 即便她的出发点是想帮山水,用这样的方式似乎也不太妥当。 虞蒸蒸自我反思一番,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她漱了漱口,正要跟他道谢,却见他手臂一颤,手里的碗不慎摔在了地上。 清水溅了两人一身,虞蒸蒸倒还好些,萧玉清的衣袖上却迸溅的全都是泥点子。 萧玉清有些抱歉:“有虫子落在手上,一时没拿稳。” 虞蒸蒸点点头,表示理解,这里的蚊虫的确很多。 她正要说没事,却见他缓缓撸起双臂的衣袖,露出了一双冷白修长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five小可爱、子书箜篌小可爱、bird小可爱、爱拉的肖兔兔小可爱投喂的1个地雷~ 感谢five小可爱投喂的20瓶营养液~感谢忘机小可爱投喂的18瓶营养液~感谢天空华炎小可爱投喂的10瓶营养液~感谢一尾胖头鱼小可爱、罗生门小可爱、panpan小可爱投喂的5瓶营养液~感谢csukidayo小可爱、夜观雨小可爱、小阿倦丷小可爱投喂的1瓶营养液~ 抱住小可爱一口么么啾~爱你们! 第57章 五十七个女配缠人 当虞蒸蒸冲进来的时候,周深已经被容上扔到了浴桶外,整个人摔得四仰八叉的。 虽然方才并未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容上那淡定的模样,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也顾不上去管容上如何,连忙将周深从地上扶了起来。 周深身上的青衫被热水打湿透了,用簪子绾住的乌发散落下来,一绺一绺的黏在湿漉漉的脸上。 他还有些惊魂未定,当虞蒸蒸触碰到他的肩膀,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挡住脸颊:“别,别碰我——” 她刚想安抚他两句,便听到浴桶中传来一声淡淡的嗓音:“怂包。” 这声音满是嘲讽,似乎已经全然忘记,周深是被他吓成了这幅模样,甚至他的语气中还有几分鄙夷之意。 虞蒸蒸强压下怒火,拍了拍周深的后背:“没事,没事了,他这是刚醒过来,还以为自己在勾栏院里呢。” 容上:“……?” 周深一听这话,恍然大悟,难怪她弟弟动作这般熟稔的上手就『摸』他……她弟弟真是太可怜了。 虽然被个男人『摸』了很奇怪,可她弟弟身世那般凄惨,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非要说起来,她弟弟也蛮敬业的。 不过她弟弟刚才为什么要喊他怂包? 周深忍不住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而虞蒸蒸甚至都没有思索,干脆利索的回答道:“有些客人的癖好特殊,他这是将你认作他的客人了。” 他点点头,犹豫着问道:“那……我继续帮他洗?” 容上的眸『色』微沉,喉结上下滚了滚,从齿间缓缓吐出四个字来:“你想死么?” 周深被他阴鸷的神『色』,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虞蒸蒸连忙上前打圆场:“他太沉浸了,还不知道自己从勾栏院里出来了。今日劳烦大哥了,大哥回去早些休息,莫要耽误明日的晨读。” 容上骨骼分明的大掌叩在浴桶边沿,只听到‘咔’一声,那结实的木板硬生生被他掰下来了一块。 虞蒸蒸:“……” 周深终究是没敢留下,他总觉得她弟弟似乎有什么暴力倾向,方才那神『色』像是要吃人似的。 他前脚刚走,容上冷冽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孤还没有死。” “孤只是昏『迷』了几日。” “孤哪里比不上那个怂包?” “孤现在就去杀了他……”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虞蒸蒸打断了:“你没完没了的咕咕咕什么?你以为自己是鸽子?” 容上:“……” 她走上前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什么时候醒的?” 容上埋下头,薄唇微微抿起,方才盛气凌人的姿态,此刻却是不见了踪影。 虞蒸蒸伸手葱白的指尖,轻叩在他的下颌上,将他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怎么不说话了?” 她的指尖添了几分力,掐的他皮肤泛起微红,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这两日都在耍我是吗?!” 她微微有些破声,许是用力太狠,脸颊两侧都布满通红之『色』。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若是刚醒就罢了,可他要是早就醒了,那他方才死咬牙关不喝『药』是什么意思? 虞蒸蒸紧蹙眉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在青城山上跳崖,也是故意的?” 容上终于有了些动静,他睫『毛』低垂,小心翼翼的扯住她的衣袖:“孤……我若是不跳崖,衡芜仙君发觉我没有魂飞魄散,就会知道元神有问题了。” 他并未直面回答她,而是绕了个弯子。 因为他的确是故意跳崖的,可他又不想再欺骗她,早在青城山的那个雨夜,他便对她起誓,那是最后一次欺骗她。 他不知道该如何挽留她,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若是让她知晓,当初那一切都是他在欺骗她,那他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虞蒸蒸听到他的解释,并没有说话。 他说的是没有错,如果不是他跳崖,待到衡芜仙君发觉元神只有一半,那他必定会死在衡芜仙君手里。 可他是怎么知道,那断崖下是一片江河的? 如果他不知道,就冒然跳下去,那万丈深渊便足以令他粉身碎骨。 若是如此,他和死在衡芜仙君手中,又有什么本质的差别? 可如果他提前就知晓断崖下有江河,那便说明,他早已预料到他会有跳崖的那一刻。 他怎么能预料到自己会跳崖? 虞蒸蒸越想越烦躁,她抬手推开他的手掌,准备迈步转身离去。 她想要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容上虽然看不到眼前的事物,可他的耳朵却敏锐的捕捉到她离去的声音。 他有些慌了。 他想要追上去,可他的眼睛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就连出浴桶对他来说都很难。 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去追她。 他怕她一走了之,从此再难相见。 容上站起身『摸』索着,他想要迈开腿,从浴桶中走出去,可他预判错误,一脚踩了个空。 只听到‘哐当’一声巨响,一人一桶同时倒下,他摔得狼狈至极,刚刚结痂的伤口崩裂,殷红的血『液』止不住的向下淌去。 撕裂的疼痛传遍全身,容上却毫不在意,他的呼吸凝重,嗓音打着轻颤:“别走……” 虞蒸蒸听到那声音,脚步一顿,她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绷紧,却不知要不要回头。 他肯定又是装的。 明明受伤的是上半身,他的腿脚又没伤到,至于走个路都走不稳,还非要摔上一跤才行? 他必定是想对她用苦肉计,他总是这样,天天对她耍心眼,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算计她。 虞蒸蒸吸了口气,正要继续往前走,垂下的眸子却不经意间,扫到了混着浴桶里热水一起流淌过来的血水。 她的瞳『色』一紧,连忙转过身去,在她的视线落在那满地的血水上后,脊背微微僵硬了住。 容上并不知道她已经转过身,他浊白的眸光漫无目的四处打量着,似乎是想通过声音来辨别,她是不是已经出去了。 她的嗓音轻轻打颤,似乎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的眼睛……” 听到她的声音,他将薄唇抿成一道线,却是微微松了口气:“无妨,只是暂时失明。” 他的话并未说完全,虽然现在是暂时『性』的,若是不及时找到解『药』, 暂时『性』失明就会变成永久『性』失明。 他不把真相告诉她,一来是不想她忧心,二来也是怕她冲动之下跑到衡芜仙君那里去找解『药』。 如今衡芜仙君正满世界的找他,在那日存放元神时,他便将她脚链里的印记封存,所以衡芜仙君到现在都没找到他们。 他在等,等山水逐渐恢复记忆,等衡芜仙君的大婚之日,也在等虞蒸蒸的原谅。 待到那时,才是他夺回自己元神的时候。 若是她现在去自投罗网,那以他现在半个残废的模样,怕是真要灰飞烟灭,才能从衡芜仙君手中救下她。 虞蒸蒸陷入沉默,似是还没回过神来,容上轻叹一声:“能不能先把我扶起来,给我穿件衣裳?” 他如今赤着身子,那微风从敞开的房门吹进来,吹的他浑身凉飕飕的。 虞蒸蒸楞了一下,她把房门关好,而后走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他的身上满是血水与泥污,方才那『药』浴基本都洒了个干净,只剩下浴桶底还残留了些热水。 她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若是忽略掉此刻他依旧肃立的部位,倒是颇有些美强惨男二的气质。 虞蒸蒸没把他放到榻上,而是将他放在了屋子里方方正正的木桌子上。 冰凉的桌面激的他身子微微一颤,呼吸又凝重了两分:“这是哪里?” 考虑到他的自尊心很强,她答非所问道:“你身上太脏了,我先给你擦擦身子。” 不等他再发问,她便端着铜盆,出去烧热水了。 容上坐直了身子,胸膛上传来阵阵灼烧感,伤处犹如有焚火在燃烧,像是有一把刀正在分割他的皮肉。 他缓缓闭上眼,眼前的虚无令他有些不适,他轻吐出一口气,喉结滚动微微两下。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推门的声音,虞蒸蒸将铜盆放置在椅子上,打湿了洁白的绢布,动作轻缓的擦着他身上的血水。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可有虞蒸蒸在身边,容上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的手指轻扯着她的衣角,似乎是想要确定她的存在,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她低垂下眸子,心中百味杂陈。 容上在蓬莱山时,犹如雪山上的高岭之花,向来对旁人拒之千里,摆足了清冷矜贵的禁欲人设。 等再见面时,他摇身一变成了名震六界的鬼王。 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杀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嗜血残暴是他身上的标签。 人人都怕他,她也一样。 犹记得在归墟山的大殿上,他云淡风轻的坐在珠帘后,用一颗菩提子『射』穿了男修的喉咙,又用另一颗菩提子割断了女修的舌头。 轮到她时,她害怕的要死,甚至紧张到忘记了呼吸。 那时候,他高高在上,轻世傲物。 可如今,他却双目失明,满身伤痕,一脸乖巧的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抓住她的袖角,任由她擦拭他的身体。 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虞蒸蒸没想通,听到他因伤口疼痛发出细碎的闷哼,她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些。 容上动作自然的埋头于她的身前,低声轻喃道:“我饿了。” 她扒拉开他的脑袋,眉头微蹙:“你不是早就辟谷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想吃饭。” 虞蒸蒸以为他是因为元神丢了,没有了神力和修为,这才会像是凡人一样肚子饿。 她思索片刻:“方才应该还剩了些,我去给你热一热……” 容上拉住她的手,不满的打断她:“我不吃他剩下的。” 虞蒸蒸:“……” 他捏了捏她温软的掌心:“我想喝白粥,你煮的粥。” 容上的重点并不是前半句话,而是后半句话。 周深吃了两大碗饭,他最起码要喝三大碗粥,才能平复下想杀人的心情。 夜已经深了,虞蒸蒸不想再去厨房生灶开火,可他缠人的紧,她不答应下来,他就没完没了的念叨。 “你给那小白脸做饭,是因为他的脸比我白?” “果真,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他都有肉吃,我喝些白粥也不行……” 虞蒸蒸吸了口气,抬手捏住了他的嘴:“我以前从未发现,你像个老妪一般唠叨。” 容上倒也没有跟她争执,只是轻垂下眼眸,泛白的唇瓣轻颤着,嗓音中满是受伤之『色』:“是因为我瞎了,你便嫌弃我了?” 虞蒸蒸:“……” 她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别说了,我给你煮粥去还不行吗?” 若是让旁人瞧见冷血无情的鬼王,『露』出这幅脆弱不堪的模样,大概要笑掉大牙。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给他煮粥去了。 临行前,她还不忘将他抱回榻上,给他披上一件干净的外袍。 煮粥最简单了,撒把米添些水就是了,也没有什么好不好吃之分,她怕他单是喝白粥喝不下去,便又切了一颗菜扔进锅里,煮了个蔬菜粥出来。 待到她回屋的时候,容上已经睡着了。 她不想吵醒他,刚想端着蔬菜粥出去,便听到榻上传来的沙哑声:“蒸蒸?” 虞蒸蒸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唤她闺名。 又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以往他都是‘你’‘她’的这样称谓她。 虽然修仙界没那么死板,可女子的闺名只有长辈和夫君才能叫,她也不知道容上到底是占了哪一样。 她没有应声,又将那蔬菜粥端了回去:“怎么醒了?” 容上嘴边噙着浅笑:“想喝粥。” 他眼睛看不见,自己也吃不了饭,只能她一勺勺的喂他,她有些不自在,反倒是容上神『色』自若,一点羞涩之感都没有。 容上很享受这种氛围,门外有蛐蛐在叫,寂静的屋子里偶尔传来她轻软的嗓音,温热的米粥落进腹中,驱赶走他胃里的冰寒。 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恩爱又幸福,一切都看起来那样美好。 真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这样他就不用时时刻刻的担忧她消失不见了。 虞蒸蒸喂了几口,突然想起了重要的问题:“你吃过东西,会不会想排便?” 容上吞咽到喉间的米粥更了下,呛得他面『色』通红,她连忙 拍着他的后背,想帮他顺气。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美好的气氛下,她能问出这样煞风景的话来。 她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你别多想,我是担心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找不到茅房。” 容上被噎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从嘴里吐出两字:“不会。” 虞蒸蒸没听懂他的意思,思索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是告诉她,他不会排便。 她眨了眨眼睛,疑『惑』道:“那你吃掉的东西被消化到哪里去了?” 他抿住薄唇,神『色』敷衍:“不知道。” 虞蒸蒸忍不住追问道:“所以你的屁股只是个摆设?” 容上:“……” 他『摸』索着,从她手里抢过粥碗,将碗里的米粥一饮而尽后,而后自顾自的躺了下去:“我困了。” 虞蒸蒸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他。 她明明是好心询问他,想着若是她不在时,他需要解手,届时跟周深说一说,让周深帮忙照应着些。 谁料这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人家一点都念她的好,反而还一脸不快的模样。 她摇了摇头,将粥碗送出去清洗干净,又回了屋子里。 屋里只有一个床榻,她这几日都是和他挤在一起睡的,可如今容上醒过来了,若还是睡在一起,怕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然就趴在桌子上睡一觉,凑合一下就是了。 可当她看到桌面上的两瓣屁股印,以及中间眼罩形状的不明烙印时,她又打住了这个想法。 方才她给容上擦身子,嫌他身上太脏,就把他抱到了桌子上,许是他坐在上面的时间太长,才会留下这奇形怪状的血印。 虞蒸蒸最终还是厚着脸皮上了床榻,可她上去之后,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觉。 此时人界的天气正是炎热之时,她身上穿着那鳞翅天蚕丝的白袍,榻上又铺着被褥,热的她后背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水来,翻来覆去也难入眠。 她听到身侧传来轻不可闻的微鼾声,犹豫了一下,将身上的外袍褪了下来。 容上似乎睡得很沉,她褪了一件还觉得热,索『性』便将亵衣也脱了下去,只着深红『色』的肚兜和亵裤。 反正他眼睛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她何必委屈自己热的睡不着觉? 虞蒸蒸劳累了一整日,待到身上凉快了些,她便很快就睡熟了过去。 可她这边是睡着了,旁边的容上却失眠了。 他原本是进入了浅眠,但等她躺在他身边,悉悉索索的褪下衣裳后,他就睡不着了。 正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他的脑海中才更是浮想联翩,忍不住去思索她如今的模样。 刚灭下来的火,又腾的一下燃了起来。 她的睡相很差,总是睡着睡着,便像是八爪鱼似的,将手脚搭在他身上。 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容上抿住薄唇,寂静的屋子里全是他加速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没有平复下来,反而因为得不到纾解,憋得像是要炸开了似的。 容上不敢去碰她,他不想让她生气。 她在外面奔走了一日,回来后又是做饭又是给他沐浴擦身,想必是累极了。 容上睁开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眸,垂在身侧的手臂轻颤两下,缓缓抬了起来,伸进了被褥之中。 他的掌心握住滚烫,喉结滚动两下,灼热的血『液』仿佛达到了沸点,令他本能的动作起来。 屋子里响起压抑的闷哼,他极力的忍耐着,动作却越来越快。 他仰起脖颈,殷红的薄唇微启,那高高提起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虞蒸蒸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时,周深他娘回来过一趟,做好午饭便又离开了。 周深邀她一起吃午饭,但她一点都不饿,她看时辰已经不早,便婉言相拒了。 待她戴好面纱,拿着余下的碎银子,去集市里进了些头饰簪花和耳环,又回到了原来摆摊卖菜的地方。 经过这两日的观察,她发现栾城的女子都爱美,最喜欢那些小巧精致的耳饰和头饰,摆摊卖首饰的生意都还不错。 卖菜是赚不到钱了,她总不能等着坐吃山空。 她刚将簪花耳环摆好,旁边酒楼里便出来两个壮汉,一脸横肉,面『色』凶狠的朝她走来。 他们一脚踢翻了她的摊子:“罗爷说了,这里不让丑女人摆摊,快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虞蒸蒸望着被踢飞出去老远的簪花,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的跳了两下:“你们是酒楼里的?” 壮汉听闻这话,忍不住嗤笑:“怎么,你还想找我们掌柜的说说理?” “我看你是疯了!” 说罢,他们便扑上去,一人扭拽住一条胳膊,似乎是想给她点颜『色』看看。 感受到他们黏腻的手掌沾到她的肌肤,虞蒸蒸的面部肌肉抽搐两下,她握紧了拳头,抬腿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她身上有灵力,这一脚自然和普通人打架的力度不同,两个壮汉飞了出去,就和那飞出去的簪花一样,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虞蒸蒸抓住其中一个壮汉的腿脚,像是拖死狗一般,扯着他走进了酒楼里。 那些簪花和耳环花了她所有的积蓄,今日掌柜若不赔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她就把这酒楼拆了。 酒楼掌柜正在大堂与人交谈,她才不管掌柜如何,反正那两个壮汉踢坏了她的簪花,掌柜就得对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壮汉疼的直喊娘,嗷嗷的人脑子疼,她正要开口呵斥,却见那掌柜和身旁的男人转过身来,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当虞蒸蒸和掌柜身边的男人视线交接,她眸光呆滞了一瞬。 这是……萧玉清? 第58章 五十八个女配离别 萧玉清依旧是翩翩公子的模样,他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眸光又移回了掌柜身上。 虞蒸蒸对于他的反应,并没有感到太惊讶。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容上元神残缺的原因,她脚上的脚链没什么作用了,在栾城待了好几日,衡芜仙君也没追着找来。 为了避免被找到,从她来此地的第一日,便将原先的首饰和鞋子都收了起来,她身上的白袍也被周深他娘修改了样式和花纹,发型和妆容更是做了很大的改动。 今日起榻时,容上又发起了高烧,嘴里却直念叨着冷,她只好将身上的白袍给他穿上,跟周深借了一件他娘的粗布衫。 她如今穿上粗布衫,长发斜斜垮垮的扎起来,脚下踩着黑布鞋,活脱脱一幅村姑的模样。 只有那面纱略显突兀,不过栾城的未婚女子,出门都要戴面纱,也还算说的过去。 虽然这样说,可萧玉清诡计多端,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认出她来。 虞蒸蒸攥紧了手掌,掌心布满黏腻的汗水,只觉得脊背僵直,一时间倒也忘记自己来酒楼的目的了。 她心中暗下决定,若是萧玉清真是认出了她来,她死也不供出容上的藏身之地。 如果他想对她来硬的,她也不怕他,大不了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反正她绝对不会让萧玉清拿走另一半元神,容上已经因为萧玉清的存在,失去了太多。 许是因为下了决心,她反倒不怎么紧张了,僵直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掌柜面带歉意的看了一眼萧玉清:“雅间早已备好,小人这便让小二带您上楼。” 萧玉清微微颔首:“劳烦掌柜,若我要等的客人来到,你让她直接上楼寻我便是。” 掌柜连声应是,态度恭敬的目送他上了楼。 等虞蒸蒸再抬头时,萧玉清已经上了三楼的雅间,连头都没回一下。 她愣了片刻,耳边传来掌柜的怒斥声:“哪里来的乡野村『妇』,竟敢闯入我倚月楼来?!” 虞蒸蒸还没来得及说话,手底下拖着的壮汉便开始叫唤了:“掌柜,她就是罗爷吩咐要赶走的那个丑女人,我们踢了她的摊子,她就闹着要赔银子……” 不等壮汉说完,她就抬脚往他脸上来了一脚,让他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掌柜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方才强硬的面容,此刻倒是软化了两分。 虞蒸蒸无心再留于此地,即便萧玉清现在没认出她来,她也不能确定,他过半天会不会回过神来。 虽然她来此地的日子并不长,栾城街头上的百姓们跟她也不熟,更没人知道她住在哪里。 可既然萧玉清来了这里,这便说明他已经猜到容上没死,并推测出他们顺着青城山的那条江河,飘到了栾城的楚河内。 按照萧玉清满肚子坏水的『性』子,指不定又策划什么阴谋,方才听他说他正在等人,想必他要等的人也是想要对容上不利之人。 若不是因为身无分文,她便直接离开了,哪里还用得着再冒险和掌柜讨钱。 毕竟她可以不吃不喝,也可以将就着睡在街头,可容上身受重伤,眼睛还失明了,没有银子便寸步难行,如何支撑她带着容上逃离? 虞蒸蒸也不多说,直接朝着掌柜伸出手来:“赔我银子。” 掌柜看着她手背上绷起的青筋,再看一眼直挺着身子满面鲜血的壮汉,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的嗓音打颤,却还是勉强挺直了身子:“罗爷如此吩咐的,我只是照做罢了……” 虞蒸蒸懒得听他废话,她言简意赅道:“想死,还是给银子?” 掌柜见她如此狂妄,心中反倒生出些疑虑来。 他早就听说,京城里那安北大将军之女离家出走了,瞧她武艺高强,说话间又嚣张傲慢,难道面前的此女便是那离家的将军之女? 是了,楚国内都知晓将军之女乃是出了名的丑陋,若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被未婚夫嫌弃,而负气的离家出走了。 原本想挥手叫打手来解决此事的掌柜,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大改变,他搓了搓手掌:“您看您要多少银子,我这就给您备上?” 虞蒸蒸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掌柜如此配合,她伸出五个手指头,对着掌柜摇了摇。 听说生意人都斤斤计较,很是抠门。 那些首饰花了她五两银子,她也不想再生事端,只想尽快拿了钱走人,便连本带利要个五十两就是了。 五十两银子而已,对掌柜来说,不过是几道菜钱,看掌柜态度软化,想必不会与她浪费时间。 掌柜一看她伸手指头,心脏一抽抽,差点没喘上气来。 果然不愧是将军之女,一出手便是大数目。 虽然心中抽痛,可他还是命人准备了五千两银票,乖乖交到了她的手中。 安北大将军是出了名的宠女狂魔,之前他因为罗子轩命人掀了她的摊子,打手还一口一个丑女的喊着他,这可是要把她得罪死了。 万一她回京城后,跟安北大将军告了状,他这家酒楼定然要开不下去了。 罗子轩算什么,不过一个城主之子,如何能跟将军之女相比? 便当是花钱免灾了,谁让他有眼不识泰山,掀了大将军女儿的摊子。 掌柜不安的搓着手掌,恭声问道:“姑娘莫要生气,这打手是罗爷府中的,我也是没办法,毕竟他是城主的独子,小人得罪不起……还望姑娘原谅小人之前的失礼。” 这话却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责任全都推给了罗子轩。 虞蒸蒸并没有回应他,她望着手里的大额银票,神情略显呆滞,这掌柜脑子有问题? 她就要五十两银子,怎么他给了她五千两? 虽然心中疑『惑』,但她还是迅速将银票收了起来,生怕掌柜再反悔,她敷衍的点了两下头,转身便要离去。 掌柜也不敢拦,只能目送她离去。 大堂里没有人注意掌柜这边的变动,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听着说书先生激昂的嗓音。 “昨日发生了两件大事,蓬莱山掌门练邪功走火入魔,从断崖上摔下去,您猜怎么着?他后腰正好摔在了石头上,摔的口歪眼斜成了残废。” 有人拍手喝好:“蓬莱山掌门杀妻证道,如今这是遭报应了。” 说书先生但笑不语,将扇柄拍在手心中:“魔界之尊下月初一要成亲了,大婚的地点就设在蓬莱山上,听闻新娘子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只是短短数日便俘获魔尊之心,却不知那女子是何方神圣……”< br> 虞蒸蒸都走到门口了,又顿住了脚步。 听到渣爹被摔成瘫痪,她只是愣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其他反应了。 蓬莱山的断崖下是海水,可那海水中布满礁石,坠下去约莫有一半多的几率要摔残废,剩下那一般就是直接摔死。 渣爹算是幸运了,不管是遭了天谴还是如何,最起码还留着一条狗命。 她不关系渣爹是死是活,只想知道衡芜仙君为何将成亲地点设在蓬莱山上。 若是要成亲,那便该在魔界或是归墟山上,蓬莱山既不是衡芜仙君的地盘,又不是山水的娘家,衡芜仙君跑到蓬莱山是作何之意? 而且,这大婚之日未免也定的太过仓促,还有十日便是下月初一,衡芜仙君怎么这么急? 虞蒸蒸捉『摸』不透衡芜仙君的思路,但她如今对衡芜仙君真是没一点好感。 原本她还念着他在山水出事后还始终如一,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可直到那日在断崖上,她才明白过来,衡芜仙君不过就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男人。 其实在幻境之中,她便早该想到的。 衡芜仙君为夺取容上的元神,屡次对他们下毒手,哪怕失败也没关系,下次继续就是了。 为了拿到容上的元神,甚至不惜利用山水,衡芜仙君为什么把护身玉交给山水,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虞蒸蒸咬了咬牙,忍不住在心中暗骂:渣男,全都是渣男! 她将五千两银票揣好,正要准备去钱庄把银票换零散,刚一出酒楼没走多远,却又碰到了另一个老熟人。 是虞江江。 虞江江头上戴着黑『色』斗笠,那斗笠垂下黑纱,根本看不清斗笠中的面庞。 只是虞江江脚底下穿的那双粉『色』『骚』包的绣花鞋,令她想认不出来迎面走来的人是谁都难。 虞江江喜欢粉『色』,就连闺房都装的粉嫩嫩的,那双『骚』粉『色』绣花鞋,是卢夫人花大价钱给虞江江买的,虞江江几乎日日穿在脚上。 也不知道虞江江在想什么,她埋下头往前走,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和虞蒸蒸擦肩而过都不自知。 虞蒸蒸顿住脚步,回头凝视她离去的背影,她要去的地方,正好就是萧玉清所在的酒楼。 上一次在青城山上,衡芜仙君命魔修冲进殿内屠杀时,虞蒸蒸便感觉十分奇怪,萧玉清和虞江江到底有什么关系,能令他奋不顾身的保护虞江江? 说起来,当初在幻境中,他似乎也再有意无意的保护虞江江,最起码虞江江那么废物,在幻境里却是分毫未损,出来时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而且七太子的解『药』明明丢了,虞江江身上的毒却解了,后来萧玉清在断崖上说,七太子的毒是从他手里买走的,也就是说他手里还有解『药』。 所以,虞江江的毒,也是萧玉清给解的? 她可不觉得,萧玉清这种自私自负的人,会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对一个女人好。 若说他喜欢虞江江也就罢了,可他在幻境之中,唤醒女王时,曾说过自己没有喜欢的人。 女王最后醒过来,便说明萧玉清没说谎。 又不喜欢虞江江,还对虞江江无私奉献,这到底是什么奇妙的关系? 虞蒸蒸没想通,她只知道栾城已经不安全了,他们得尽快离开。 她按照原计划,去了一趟钱庄,用其中三千两银票换了零散的银子,收进了储物镯中。 为了防止自己被跟踪,她足足在栾城里绕了圈,把自己都绕晕了,才小心翼翼的回了院子。 待回到那院子里后,她将银锭子浅埋在周深的房门外,一共埋了一千两的银锭子,足够他进京赶考,即便考不过,剩下的银子也够他们娘俩吃穿不愁。 埋好银子,她便回了自己屋里。 容上还在睡觉。 又或者,与其说是睡觉,倒不如说他是陷入了昏『迷』。 他身上的伤口明明好了些,不再那样红肿的吓人,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缺少元神的缘故,他的高烧持续不退。 虞蒸蒸打了盆清水,给他擦了擦身子,他滚烫的体温稍稍平稳了些。 她将外敷的草『药』磨好,轻轻的覆在他的伤口上,而后将衣袍给他穿好,轻声唤了他一句:“容上?” 容上起初还没有反应,过了片刻,他才缓缓睁开无神的双眸:“嗯?” 他的嗓音沙哑的厉害,像是病重将死之人发出的声音。 望着他如今憔悴的模样,虞蒸蒸胸口窒闷,犹如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容上『摸』索着,将苍白冰冷的大掌,覆在了她的小手上,他轻轻捏了两下:“我方才做梦时,梦到你了。” 虞蒸蒸抿住唇:“梦见我什么了?” 他唇边缓缓扬起一个弧度,心情似乎很愉悦:“你怀了龙凤胎,两个孩子长得都随我。” 虞蒸蒸:“……” 她沉默片刻,还是缓缓开口:“这只是个梦。” 容上‘嗯’了一声,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我知道。”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在低声自喃,又像是在轻声呓语。 他喘了两下,呼吸有些吃力:“你都看到了?” 这次虞蒸蒸没有说话。 自然是看到了。 昨日她心中生疑,但却也没来得及多想,今日醒来后,她便去跟周深借大娘的衣裳,她去大娘屋里换衣时,透过窗户看到一个人影闪进了容上的屋子里。 她顾不得旁的,连忙追了上去,可当她打开房门时,屋子里只有一个刚睡醒的容上。 容上强装镇定,问她,为什么跑那么快。 她没有说实话,因为她看到床底下『露』出一片黑『色』衣角。 他从来不穿黑『色』,她也是。 她猜,那个人影,一定和容上认识。 虞蒸蒸方才回来后,看他陷入昏『迷』,便用入梦术进了他的梦境。 他在做梦。 梦里有她,她站在断崖上,面容冷漠:“你到底还要骗我多久?” 他的脊背在轻颤,想要伸手拉住她,却如何都移动不了脚步。 而后,他说出了忏悔的自白,哀求她不要跳崖。 虞蒸蒸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萧玉清的身份,在断崖上的一切都是演戏,目的就是为了求她的原谅。 她 知道真相后,只觉得可笑。 难怪他突然为她挡剑,问过她能不能不生他气后,见她不答应下来,觉得自己不够惨,便将剑刃从胸口拔了出来。 只有神经病才能干出这种事来,显然容上就是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她早上看到的那个人影,应该就是容上的亲信或下属。 容上早就有自己的布谋,她这些日子对他的担忧,全都是笑话。 她很愤怒,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给他最后擦了一次身子,又给他的伤口敷了『药』,做完了她能为他做的一切。 现在,似乎到了离别的时候。 虞蒸蒸推开他的手,面容平静:“那一剑,还了我为你挡的一剑。” “你失去的元神,还有你胸口上的箭孔,抵了我七年竹篮打水的空欢喜。” 她望着他,终究还是红了眼眶:“容上,我们再不相欠,愿今日一别,再见便是来生。” 第59章 五十九个女配腿软 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容上缓缓闭上了双眸。 其实他睁开眼和闭上眼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他还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命人打断她的腿,将她囚锁在自己的身边。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民间俗语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 当初东皇三太子为了巩固自己在东海的位置,在明知自己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去撩拨神族之女。 神女是神族后裔,若是能与神女成婚,他在东海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他费尽心机的制造和神女的邂逅,初次博得神女的好感后,又一次次不厌其烦的给神女送去惊喜。 众生皆是神女的信徒,可信徒只会供奉她,却没人敢爱她。 三太子对她好,又不怕她与生俱来的神力,她很快就沦陷在三太子的强烈攻势下。 那时三太子早有心爱之人,他为让神女对他死心塌地,先引导神女错手杀人,堕下神格。 后又多次与神女苟合,令神女怀胎三月。 在她有孕之间,寻个不能侍寝的理由,将心头所爱之人纳为妾室。 待神女为了能够触碰他而剥离神力,三太子便毫无顾忌的『露』出了真面目,神女为了留住三太子的心,不惜因他而卑微伏地,将自己神女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 容上的血脉中流淌着三太子自私冷漠的血『液』,也凝合着神女身上印在骨子里的狠戾决绝。 三太子可以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神女可以为爱毫无底线,他深深厌恶他们两人,可不知何时,他也已经成为了他们。 容上微微仰过身子,骨骼分明的大掌覆在榻边,那里似乎还留存着她的体温。 该是已经走远了罢? 就这样放她离开? 他不知道答案,只是紧闭的双眸,缓缓的睁了开。 而本该走远的虞蒸蒸,却并没有如想象中顺利的离开,她一出门就碰上了周深和他娘。 本想着一声不吭的离开,也免得多说其他,谁料正好和两人撞了个迎面,毕竟人家收留她好几日,她也不好再装聋作哑的不吭声了。 她对着两人扯出一个笑容:“大娘,周大哥。” 周深有些好奇:“虞姑娘怎地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虞蒸蒸看了一眼天边高挂的金乌,一时间倒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直接告诉他们,她要离开了? 那被她扔下的容上,又该如何解释? 大娘是个聪明人,她见虞蒸蒸面『色』迟疑,手里又未像是往常一般抱着蔬菜,便猜出虞蒸蒸在栾城中待不住了。 她早就瞧出虞蒸蒸身份不凡,虞蒸蒸拿给她修改腰身和花纹的白袍,那布料是她从未见过的珍稀之物,『摸』起来柔软细腻,可却如金丝甲般刀枪不入。 她足足废了百十根上好的银针,不知用了多少功夫,才将那纹路绣上去。 虽不知虞蒸蒸的身份到底如何,周深今日去绣房寻她,几乎三句不离‘虞姑娘’,话语间都是对虞蒸蒸的爱慕。 周深情窦初开,她是半喜半忧,虞蒸蒸是个好姑娘,但她却对虞蒸蒸的底细毫不了解,更不知人家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如今虞蒸蒸瞧着像是准备离开栾城,若是她不为周深争取一把,怕是周深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段情缘了。 大娘想了想,还是决定抢先开口:“听闻虞姑娘的弟弟醒过来了?” 虞蒸蒸愣了一下,倒也没有隐瞒:“是醒来了。” 大娘点点头:“听闻城外莲花寺里有个和尚,最擅治疗眼疾,正好我今日要去庙里上香,不如我带姑娘一起去?” 虞蒸蒸今早出门前,特意对周深交代过容上失明之事,希望周深能帮忙照顾一下容上。 想必大娘知晓容上失明之事,便是从周深口中得知的。 虽说容上眼睛失明是真的,可他既然早有部署,想必自有他的打算,她并不打算再自作多情。 便是瞥去这点不说,容上又不是凡夫俗胎,人界的大夫如何能治好他的眼疾? 可她编造身世欺瞒在先,大娘提出此事,只能说明人家将她和容上放在心中了,她若是拒绝了大娘的好意,多少都有点不合情理。 虞蒸蒸思索片刻,决定取个折中的法子。 反正她要离开容上了,容上既然有亲信在身边,想必在她走后,他就会自觉的从栾城离去。 那她早一会或晚一会离开,倒也没什么影响。 虞蒸蒸笑了笑:“劳烦大娘了。” 大娘见她点头应下,总算松了口气。 周深正准备去屋子里将她弟弟背出来,却见她自顾自的走出了院门:“莲花寺好像有点远,我这两日挣了些银两,咱们出了巷子,我叫辆马车来。” 周深怔愣道:“虞姑娘不带上你弟弟吗?” 大娘一听这话,气的恨不得撬开他脑壳,看看他脑子里除了圣贤书,可还有其他的物什。 不带她弟弟才好,他们才能有相处的私人空间,若带上那个眼瞎的,她岂不是时时都要被她弟弟羁绊住。 可周深这话说都说出来了,大娘也不好再说旁的,只好顺着周深的话问道:“深儿说的是,姑娘可要带上你弟弟?” “我弟弟睡着了,他……” 虞蒸蒸正要寻个借口拒绝,一抬头却见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朝她走来。 她的眸光呆滞一瞬,话也忘记说了,只见那将近一米九的白影扑过来,像是超大型的萨摩耶扑向主人。 她被扑的一个趔唨,差点没栽过去,待她站稳了脚步,便听到那将她抱紧的男人,缓缓开了口:“我已经睡醒了……” 他微微探过身子,带着微凉的气息,在她耳边低声轻喃道:“姐姐。” 虞蒸蒸:“……” 姐姐??? 他一个活了十几万年的大龄老男人,管她一个十。” 找萧玉清意味着什么? 按照萧玉清的『性』子,她绝对不能活着走出他的手掌心。 这便是把话说绝了。 容上什么都没说,他沉默良久,轻轻握住她的手:“今日还未曾过去。” 虞蒸蒸被更了一下,却是没再推开他的手。 罢了,既然都说了是最后一次,她便也再放纵自己最后一次。 她叹了口气:“那和尚似乎采『药』去了,待会才能回来,出去走一走。” 容上巴不得能和她单独相处,他唇边绽放出一丝笑意:“嗯。” 说是出去走走,虞蒸蒸也没走太远,她只是牵着他的手,带他去了寺庙拐角的姻缘桥。 人界最不缺的便是红娘庙,之前在燕国为拿到燕王的传家宝,他们便一起去过一个姻缘庙。 虞蒸蒸记得自己往同心锁上写了容上和虞江江的名字,最后那同心锁被容上捻成了齑粉。 这红莲寺也有一座姻缘桥,不少年轻的姑娘在此地流连,虞蒸蒸花一文钱买了一把同心锁。 容上知道她不会刻他的名字,也不知她买这同心锁做什么,面『色』自是不太好看:“这都是骗人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微微转动,在同心锁上刻下了她自己的名字。 另一半是空白,她只刻了‘虞蒸蒸’三个字。 待到她刻好,容上却将同心锁抢了过去,指腹在锁面上来回摩挲。 当他『摸』出那锁面上只有三个字时,他的心情却是更复杂了。 她这是想要孤独终老? 容上想把同心锁扔进河里,却被虞蒸蒸一把夺了回去。 她懒得与他废话,直接跑到桥中央,随处寻了个地方,手脚麻利的将同心锁锁了上去。 等他追上来,却是不知道哪把锁是她的了。 这桥上挂满了同心锁,他总不能挨个去『摸』索。 虞蒸蒸本来以为他会发火,可容上没有生气,他只是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这同心锁都是假的,做不得数。” “你看这桥上那么多同心锁,又有几人能白头偕老,终成眷属?” “若是这东西管用,月老的红线不就成了摆设?” 他低声轻喃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说给她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虞蒸蒸也没跟他对着来,她顺着他说道:“嗯,不作数。” 红莲寺外没什么可溜达的,见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带着他又回了寺庙里。 大娘见她牵着容上,朝着他身后望去,左看右看都没看见周深:“深儿没上来吗?” 虞蒸蒸吸了口凉气,她差点把周深给忘了,容上不会把周深杀了? 虽然他现在没有神力,可若是想要杀死周深那个文弱书生,对于容上来说,那便就和杀死一个小鸡崽子没什么区别。 按他以往杀人不眨眼的『性』子,昨晚上他刚和周深发生过那种摩擦…… 她越想越心凉,不动声『色』的掐了一把容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周大哥呢?” 容上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神『色』略显慵懒:“他体力不太好,腿软了,还在石阶最底下。” 虞蒸蒸:“……” 虽然他嘴里没几句实话,但既然他这样说,想必周深还活着就是了。 她松了口气,帮他打着圆场:“都怪你太重了,要不然周大哥早就上来了。” 大娘倒也没多想,她带着他们两人去了寺庙后院,去见了她口中的那位老和尚。 见到那和尚的瞬间,虞蒸蒸便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木灵根气息,她循着那微不可查的灵气寻去,却发觉源根便是那老和尚。 大娘双手合十,对着和尚弯下腰去:“任贾大师,劳烦您帮这小公子看一看眼疾。” 虞蒸蒸听到这古怪的法号,好奇的问道:“请问大师贵姓?” 和尚笑了笑:“贫僧已是方外之人,姓名不过一个代号,出家前的俗名叫做陆任贾,此地的百姓都唤贫僧为贾和尚,施主也如此唤贫僧便可。” 虞蒸蒸:“……” 她的嘴角抽了抽:“陆任贾?你是雪惜的师兄?” 陆任贾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认识我?” 虞蒸蒸简单叙述了一下萧玉清讲的故事,而后疑『惑』道:“你不是死了?” 陆任贾听过这故事后,沉默了许久,他叹息一声:“颠倒黑白!分明是萧闭迟心中不服,以为师父偏心藏私,刚好那日我们一同上山采『药』,山中突然下起了暴雨,我们躲进了山洞中,他趁雪惜不注意,用石头砸晕了雪惜。” “他与我商议,道是得到秘籍就与我一起分享,我当时也是昏了脑子,竟答应下他。可谁料他却是想用玷污雪惜的方式,威胁雪惜交出秘籍。” “我自然不能看着他糟践雪惜,便与他扭打在一起,雪惜醒来时,他对我下了狠手,但我命大没被打死,当时只是假死闭气了。” 虞蒸蒸本来以为这就已经是故事的高『潮』了,谁知陆任贾却道出另一件更加跌宕起伏的故事来。 向逢染上心魔,是因为萧玉清给向逢下了毒,而萧玉清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就是在跟萧闭迟做交易。 萧闭迟给他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他帮萧闭迟铲除雪惜和凌碧宫的几千弟子,令御灵派短时间内快速成为修仙界第一大派。 萧闭迟的确喜欢过雪惜,可在雪惜拒绝他后,他的心理就扭曲变态了。 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毁掉也不让别人得到。 雪惜的死,可以说是萧闭迟和萧玉清联手造成的。 陆任贾当初就潜伏在青城山内,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救下雪惜。 那件事情过后,他便去了人界,犹如雪惜当年一般,在人界救死扶伤。 其实他和雪惜都是木灵根修士,且灵草结出的果子都是绿『色』,他们是修仙界几十万年难遇的治愈系木灵根。 他能用灵力治愈百病,能令将死之人起死回生,甚至可以救下魂飞魄散之人。 但他当年却没救下雪惜,因为想救活魂飞魄散之人,代价便是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倒是不难,难的是要找个心甘情愿的人,自愿献出『性』命来。 他喜欢雪惜,可他太懦弱了,他不敢为雪惜而死。 后来容上屠龙,陆任贾失去了灵力,也失去救人的能力,他整日彷徨不安,最后索『性』就落发出家做了和尚。 陆任贾简单说了几句,也不愿再多叙述往事。 他如今就是个废物,不过就是过一日熬一日,用不了多久,待他身上最后一丝灵力消耗殆尽,他就要踏入黄泉路上了。 只是他不甘心,那残害雪惜的真凶还未得到报应。 虞蒸蒸没有多说什么,她指着容上问道:“他的眼睛可能治好?” 陆任贾看了一眼容上:“能倒是能……” 她迟疑一下:“我给你灵力,你看多久能治好他的眼睛?” 陆任贾对于她说‘给灵力’这件事,略显惊讶,自打一千多年前,木灵根修士便全都成了废物。 虞蒸蒸是六界之中,第一个拥有强大灵力的木灵根修士。 不过见她和容上如此亲密,他心中的惊讶倒也消退了几分,鬼王坠崖的时候,他有所耳闻,想必她就是那个为鬼王跳崖殉情的女子了。 鬼王能令木灵根修士成为废物,自然也能令木灵根重新修炼。 陆任贾迟疑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的眼睛倒是不难治好,可他缺失的元神若是再不归位,怕是要撑不了多久了。” 虞蒸蒸正要追问,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何必要苦苦撑下去,将那一半元神给我,我给你个痛 快就是了。” 她下意识的转过身去,而后便看到了断臂的向逢,以及向逢身后的安宁。 第60章 六十个女配卑微 其实对于向逢还活着这件事,虞蒸蒸并没有感觉多惊讶。 修仙界的山岛大多临海,尤其是蓬莱山和青城山四面环海。 蓬莱山和青城山还不一样,蓬莱山断崖下是海水,海水里又密布礁石,摔下去非死即残。 而青城山的断崖底下只是条江河,只要摔进江水里没有昏『迷』,摔死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容上和向逢才会选择跳崖。 虞蒸蒸倒也不惧向逢,向逢引以为傲的是剑术,如今那拿剑的手臂被容上砍断了,若真是打起来,谁赢谁输还说不准。 她先让陆任贾将大娘带到了安全的区域里,而后挡在了容上的身前:“能不能拿走元神,可不是你说了算。” 向逢的眸光阴戾,嘴角扬起一抹讥讽之笑:“他将你当猴耍,你倒是痴情不改。” 虞蒸蒸的面『色』如旧,对于向逢的话毫无反应:“这话你应该送给自己才是,你身上的心魔是萧玉清种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毁了雪惜和凌碧宫。” “容上承诺雪惜救下你,还用圣泉水为你抑制心魔,可叹你被萧玉清一次次利用,到如今都还执『迷』不悟,心甘情愿为一个傀儡残害身边人。” 虞蒸蒸这个‘身边人’,乃是一语双关,即指容上,也指山水。 向逢自然是听懂了她的话,可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只觉得他和山水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大半的原因都归功于容上。 若非容上扔给雪惜赤霄剑,雪惜又怎会自刎? 若无雪惜自尽,哪里会有安宁这个傀儡,他也不会因为被安宁下毒而失了神志,更不会和山水走到今日这一步。 他声音冷冽:“休要狡辩,你和容上都是一伙的,你们都该死!” 虞蒸蒸有些无语,她指了指陆任贾:“他叫陆任贾,乃是雪惜的师兄,当初雪惜死时,他就在一旁,你若不信我的话,大可以问问他。” 陆任贾想要说话,却被向逢制止了:“够了!不管雪惜如何,我今日都要取走他的元神!” 虞蒸蒸见他被鬼『迷』了心窍,也不再多言,挡在容上身前的手臂微微抬起,寺庙后院的千年榕树便左右摇曳起枝丫,深绿『色』的树叶发出潇潇鸣瑟。 粗壮的树根从泥地中破土而出,迅速的朝着向逢的腿脚上蜿蜒盘去,向逢似乎早有预料,他完好无损的手臂握住长剑,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寒冽的剑光,那树根便被齐齐斩断。 虞蒸蒸倒也不慌,这院子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花草树木。 她掌心中蕴出一团森绿『色』的琉光,五指微拢向下倾压,那琉光便扎入土地中,眨眼之间便已经深覆泥土深处。 院落中的树木花草被渗入泥土的琉光脉络拢住,一株株花草迸发出森寒的绿芒,伴着突然袭来的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席到向逢身前。 这一幕令陆任贾惊得目瞪口呆,他曾经见过一个可以驾驭植物草木的木灵根女修,可那女修修为已是大乘期,却也没能像她这般可以同时『操』控上百种草植。 她如今才金丹期,便已然如此逆天,若是她顺利飞升度过了渡劫期,怕是六界再无能与她敌对的对手。 向逢也没想到,短短几日的时间,她的修为会如此突飞猛进,这强攻猛势竟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迫防守。 就连虞蒸蒸自己都有些懵,唯有容上没有什么意外之『色』,他早就说过,和他双修可以增进修为。 若不是时间来不及,他还可以让她变得更强些。 虞蒸蒸无心恋战,萧玉清还在栾城内,既然向逢能找来,怕是萧玉清也不远了。 她抓住容上的手便要走,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大娘:“大娘回去有空时,记得翻翻院子里的地。” 待她走远了,大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的唤了一句:“神仙,活神仙……” 虞蒸蒸不知跑了多久,她带着容上躲到郊外的僻静处,见周围没有危险了,才缓缓松开了手:“你的下属在哪里,让他们来接你。” 她不能再和他一起走了,此地实在甚是危险,她方才为攻击向逢,耗费了太多的灵力。 若是她能御剑飞行,倒也可以带着他先逃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可偏偏她恐高,行走只能靠一双脚。 容上和他的属下待在一起,会比跟她在一起安全的多。 虞蒸蒸是为他好,偏生容上一点都不领情,他不满道:“你与我说好的,过了今日才分开。” 他指着天边泛起的湛蓝,微凉的大掌紧紧攥住了她的掌心:“你不能欺骗一个瞎子。” 虞蒸蒸有些无奈,她朝着四周荒凉的野地看去,这里不知离红莲寺有多远,方才她只想着尽快离开,便东拐西拐的跑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并不是想对自己说的话反悔,非『逼』着让他现在就走,她只是担忧萧玉清会命人追来,害怕自己护不下他。 容上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忧虑,他将垂在身侧大掌微微抬起,覆在她的头顶『揉』了『揉』:“萧玉清不会追来。” 方才向逢身边跟着安宁,而安宁是萧玉清的傀儡,这说明萧玉清是知道他们在红莲寺的。 他身边藏匿着百人相护,这百人都是他亲自挑选驯养大的死士,以一敌千也是易如反掌。 萧玉清在青城山上,已经被他戏耍过了一次,这次萧玉清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自是不敢再轻易出手。 据下属来信,他们真正给他布下的局,是在衡芜仙君的大婚之日。 所以有一点,他没想太明白。 若是想引他前去蓬莱山,萧玉清该是不想打草惊蛇才对,既然明知向逢不能如何他,又何必让向逢来红莲寺追他? 容上很快就在片刻之后,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天『色』一黑下来,整片野地上,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是了,容上嫌那些死士太碍眼,趁虞蒸蒸不注意的时候,做出手势命他们撤退出方圆十里内。 本来他是想趁着月『色』美景,再想法子磨一磨她,让她再给他留些挽回的余地。 谁料他们还未刚寻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虞蒸蒸身上的毒便复发了。 她的呼吸凝重,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喉间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闷哼,似乎是极为痛苦的模样。 之前容上用重明鸟的鸟蛋喂她服下,那毒『性』被压下去,已经多日未曾复发。 再加上她近来的修为突飞猛进,若非她方才攻击向逢时用力过猛,耗费了大量的灵力,许是还能再支撑两三日。 原来萧玉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借 着让向逢夺取他元□□义,去消耗虞蒸蒸身上的灵气,引得她体内的毒『性』提前复发。 这毒是萧玉清制出来的,解『药』自然也只有萧玉清手里有。 难怪萧玉清明知他的下落,却丝毫不急着来找他,只要他想拿到解『药』,就得主动去找萧玉清自投罗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刻萧玉清已经在去蓬莱山的路上,毕竟真正为他布下的局,是在几日后的蓬莱山上。 萧玉清在和他赌,赌他会不会为了她去蓬莱山送命。 容上垂下眸子,『摸』索着将她抱了起来,待拥她入怀,他缓缓抬起手掌,将削瘦修长的食指,放在齿间轻轻一咬。 指尖被锋利的牙齿刺破,豆大的血珠缓缓从伤口处渗出,他用大拇指挤压两下食指指尖,那血『液』流淌的速度就变得快了起来。 他想都没想,将指尖放进了她的嘴里。 铁锈的血腥味在她舌尖蔓延,她的神『色』微怔,嗓音有些沙哑:“你这是干什么?” 容上温笑道:“我的血能抑制毒『性』。” 抑制毒『性』的同时,也可以帮她减轻些痛苦。 不知为何,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中却是掺杂着两分不易察觉的欣喜。 不管他将要面对的结局如何,哪怕是必死之局,可现在他的血能令她缓解痛意。 这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的几日,他依旧可以时刻陪在她身旁了? 虞蒸蒸并不想喝他的血,可那毒『性』折磨的她浑身犹如蛇虫在啃食她的皮肉,渗入骨髓的钝痛令她呼吸都略显困难。 她不得不寻找一个缓释疼痛的出口,她下意识的含住那微凉的指尖,唇瓣缓缓用力,将滚烫的鲜血吮进齿间。 容上的呼吸凝重了两分。 他的眼睛看不到,其他感官便会更加敏锐。 指尖有些轻微的疼痛,可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酥麻感,引得他身子微微颤栗,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眸。 寂静的夜空下,他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想要将手指抽离,又忍不住祈祷她可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贝齿终于松开了那温热的手指。 容上没有说谎,他的血确实可以抑制毒『性』,那原本无法忍耐的痛苦,渐渐减轻了些。 虽然痛意犹在,却是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只需要忍到天亮便好了。 容上倚靠在一颗菩提树下,一只修长的手臂搭在微微屈起的膝盖上,另一手臂则环抱住她的腰身,殷红的唇瓣轻扬。 即便眼睛看不到,他也能想象中她此刻的模样,她像是猫儿一般蜷缩在他怀中,苍白的小脸上依稀挂着些泪痕。 容上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低声唤了句她的闺名:“蒸蒸。” 虞蒸蒸面容疲惫,下意识的应了一句:“嗯?” 他听到她应声,唇边却是忍不住扬起,浊白的瞳『色』中染上一丝愉悦之『色』。 六界之中,唯有长辈和夫君才可唤女子闺名,她方才应声,是不是代表她承认他是她的夫君了? “蒸蒸。”他像是上了瘾,又唤了声,许是怕她不应了,便又添了一句:“你身上的毒,每夜都会复发。” 虞蒸蒸点点头,点完头之后,她才蓦地想起,他的眼睛失明看不到了。 她蹙起眉头,脑海中又自动回放起陆任贾的话。 ——他缺失的元神若是再不归位,怕是要撑不了多久了。 她抿住唇瓣,正思索着什么,便听到容上小心翼翼试探的声音:“我的血可以缓解,你将我带在身边,待你身上的毒解了,我绝不会缠着你。” 这话卑微至极,竟让她心中生出几分酸涩之意。 几曾何时,她也曾这样卑微的喜欢着他。 哪怕七年没有得到过他一次回应,她都心甘情愿的喜欢着他。 其实她当初喜欢容上,并非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即便到如今,她也记得她六岁那年,他随手之举,是如何将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 在她亲生母亲死后,卢夫人便成功上位了,卢夫人表里不一,常常暗地里折磨她。 蓬莱山四面临海,为了防止蓬莱山弟子溺水,掌门会在夏日命众人下海学习凫水。 在她六岁那年,卢夫人假借掌门之命,带着内城里的少年弟子,以及她和虞江江,一起去了外城的海边。 她当时天真的以为,卢夫人只是单纯想教他们凫水而已,可到了海边,卢夫人便『露』出了真面目。 卢夫人要求他们所有人都下水,而被带到海边的人中,除了她是从未下过水,其他人都多多少少练习过几次凫水。 特别是虞江江,虽然和她同龄,可卢夫人早就教会了虞江江凫水。 卢夫人下过命令后,便借口有事率先离去了,旁人一个个跃下海水,只有她死活不敢跳水。 见她如此胆小,虞江江就生出了坏心眼,跟她的跟班做了个眼『色』,让人直接将她推进了海水中。 被推下水后,她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冰凉的海水淹过她的头顶,她被海水堵住的耳廓中,隐隐映出众人的嬉笑声。 “你看这条梭鱼,竟然不会凫水!” 梭鱼是他们给她起的外号,他们都说她又瘦又小,像是干巴巴的梭鱼一样。 她慌『乱』的扑腾着,海水灌入她的鼻孔和嘴里,她想要浮到海面上,可她扑腾就沉的越快。 她感觉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起来,窒息感令她胸口憋闷的仿佛要炸裂开,她的身子越来越沉…… 再然后,不知从哪里甩出鱼线,那尖利的弯钩正好勾在了她的衣领子上。 她被当做一条鱼钓了上去,坐在礁石上钓鱼的人,正是一身白衣的容上。 容上托着下巴,漆黑的眸光中划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好大一条鱼。” 她就被鱼竿吊在空中,喉间呛住的水令她忍不住的咳嗽。 待她恢复一些,刚要道谢之时,却听到他散漫的嗓音:“鱼儿都被你惊跑了,你怎么赔我?” 怎么赔,还能怎么赔,她总不能变成鱼赔给他。 其实她也忘记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了,只记得他好像笑的很欢快的样子。 思及至此,虞蒸蒸忍不住苦笑一声。 末了还是赔了他的鱼,这不是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她不堪回首的童年,似乎只有和他相处的日子,才可以勉强回忆一下。 容上见她叹气, 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虞蒸蒸没有隐瞒,将小时候落水之事讲了出来。 她停顿了片刻,带着几分的好奇:“我记得那片海里根本没有鱼,你那天拿着鱼竿在钓什么?” 容上嘴角在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眼中透着一抹淡淡的温柔之『色』:“钓你。” 前一日刚下过雨,他心情不太好,听人说钓鱼能平复心情,便买了根鱼竿去外城钓鱼了。 他知道那片海里没有鱼,可他就是喜欢那处的僻静,他并不在意能不能钓到鱼,他只想享受钓鱼时平和的心情。 谁料到,他在礁石上坐了三个时辰,还真钓到了一条大鱼。 他听到有人在呼救,顿时平静的心情就起了波澜,他甩出了钩子,想把落水之人钓上来,再拧断那人的脖子。 可当他看到钓出来的人,是那个『奶』娃娃之后,他暴躁的情绪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他调笑她两句,问她如何赔他的鱼,却听到她怯生生的道:“我可以给你生小鱼。” 有不少女人想给他生孩子,可六岁的『奶』娃娃对他说这种话,她还真是头一个。 他阴郁了多日的心情放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容上抿住薄唇,大掌捉住她的小手,嗓音略显低哑:“还记得,你说要如何赔我的鱼吗?” 虞蒸蒸愣了一下:“早就忘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双手腕便被他攥住了,他俯身上前,薄唇贴在她的耳廓:“你说,要给我生孩子。” 容上轻咬住她的耳垂,低声喃喃道:“我等了你十几年,如今是时候该兑现承诺了。” 虞蒸蒸的面『色』通红,被他这么一提醒,自然是想起了儿时的童言无忌。 她想要辩驳,可他却覆身而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唇瓣轻轻啜咬樱红。 虞蒸蒸的大脑死机了,她试图挣开他的桎梏,可他却丝毫不给她机会。 她的唇瓣轻启,呼吸『乱』了节奏:“不……” 容上唇边带笑,唾『液』打湿了她的白衣。 他微抬的手掌也不空闲,削瘦的指尖放入贝齿间,轻轻的搅动着。 她的理智似乎被什么渐渐蚕食,仅存的一丝理智,支撑她含糊不清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是郊野外,有人……” 听到这话,容上嘴角的笑意却是渐浓:“哦,是吗。” 他撕下一块干净的里衬,系在她的眼眸上:“这样旁人就认不出你了。” 虞蒸蒸:“……” 她想要抵抗,可终究是抵不过他的攻势,他牵引着她的小手,令她攥住了小容上。 “我看不见。” 他在她耳边低喃道:“帮帮我。” 她好像告诉他,她现在也看不见,可他的声音像是恶魔在耳边低语,引诱她不自觉的按照他的话去做。 胀痛感令她有些不适,她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殷红的唇瓣微启,不断的唤着他的名字…… …… 容上的伤势太重,又顾忌虞蒸蒸身上的毒『性』,只是浅尝两三次,便停了下来。 他精疲力尽的沉沉睡去,掌心中紧紧握着她的小手,好像是怕她消失不见似的。 待他再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他手掌微拢,似乎是想握紧她的手。 可他捏了两下,才发觉自己手里握住的,是一块圆润的石头,而睡在他身旁的虞蒸蒸,却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蒸蒸?” “蒸蒸……” 他不断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可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回声。 虞蒸蒸不见了。 第61章 六十一个女配选择 蓬莱山内烈日当头,那火红的金乌与四处张贴着的‘囍’字,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街边的路人行走匆忙,两侧的店铺纷纷紧闭大门,唯有两三家店家大门虚虚空掩着,整座内城之中都透着诡异的死寂。 有人推开了一家糕点铺的大门,房门‘吱呀’一声响起,似乎无意间打破了蓬莱山内城的平静。 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对着身旁的女子摆手:“贫……呃,我年纪大了,不爱吃甜腻的糕点。” 那女子瞥了他一眼,对着掌柜道:“给我来六两云片糕,他付钱。” 男人:“……” 他身上的灵石,还是几千年前存下来的,本来都花不着,准备带进坟墓里了,哪知道他就随口提了一句此事,竟被她给记到心里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他还是乖乖将灵石掏了出来,递给掌柜灵石之时,还不忘转头问她:“虞姑娘,要不要多买一些,我这还剩下不少灵石。” 被问到话的虞蒸蒸,轻摇了两下脑袋:“贾大哥,六两不少了,我自己吃不完。” 陆任贾有些无奈,不知为何,他明明姓陆,可她却总是叫他贾大哥。 而且他要比她大一两万岁,都快要迈进棺材板里了,她应该唤他声大叔才是。 不过他出家多年,早已看淡了尘世,自然不会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么多。 虞蒸蒸接过掌柜递来的云片糕时,发觉掌柜给她的量要多出六两许多,她愣了一下,抬头便察觉掌柜在对她笑。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云片糕……” 掌柜打断她:“剩下是送的,反正也没什么人买。” 她最喜欢吃这家的云片糕,可这家糕点铺是百年老字号了,云片糕好吃是好吃,就是对她来说太贵了。 所以她虽然爱吃,却只能半年来买一次,每次都买六两,刚好够她解馋,又在她的负担范围之内。 虞蒸蒸来的次数并不多,加在一起也就十多次的模样,可掌柜却记住了这个半年来一次,一次只买六两云片糕的小姑娘。 掌柜见她还在犹豫,便道:“你快走,我这铺子马上就要打烊了。” 虞蒸蒸并不知道掌柜认识她,毕竟这店里的生意火爆,而她一年之中就只来过两次,今日她又特意乔装打扮过。 但听掌柜如此说,她也没再傻站着,与掌柜道谢后,拎着云片糕便与陆任贾一同离去了。 她知道,衡芜仙君很快就会来这家糕点铺,掌柜急着轰她走也是怕她招惹上麻烦。 今日已是她来蓬莱山的第八日,她每日都密切关注着内城中的动静,以及衡芜仙君的动作。 衡芜仙君命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许是因为山水的原因,他留下一些卖美食小吃的店铺没关。 这家糕点铺也是其中一家,他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来此地给山水买吃食。 走在太阳下,虞蒸蒸望着陆任贾头顶带歪了的假发,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一日,她在天亮之前,趁着容上熟睡时,偷偷离开了那郊野之地,又回到红莲寺去找了陆任贾。 陆任贾喜欢雪惜,而萧玉清便是杀死雪惜的主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陆任贾擅长医术,若是带在身边左右,自然也可以帮她缓解身上的毒『性』。 陆任贾似乎料到了她会回来,他已经贴心的打包好了自己的包袱,甚至还给自己买了顶假发叩在了头顶上。 他这般笃定她会回红莲寺找他,除了认定她对容上的感情,还有一方面也是因为看出了她体内蕴藏的毒『性』。 虞蒸蒸原本是不想再掺和这些烂事,可容上能思量到的事情,她自然也都想到了。 萧玉清让向逢追来红莲寺,真正目的并非是为了夺取容上的元神,只不过是想消耗她的灵力,让她体内的毒『性』提前,在容上面前复发。 萧玉清在和容上下赌注,他要赌容上见过她毒『性』发作时的模样,是否还能继续冷静自持下去。 按照容上那个疯癫的『性』子,即便知道萧玉清在蓬莱山上设下了局,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闯进去。 这对容上来说,是一场必死之局。 她不希望他死,所以她就跑了。 她给容上留了一封信,告诉容上,她想在临死之前,游历人界的大好河山。 容上在她脚上系的脚链,似乎因为他元神的缺失而失效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她跑去了哪里。 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容上还在人界寻她。 再撑两日,待衡芜仙君大婚之后,萧玉清设下的圈套和阴谋不攻而破,他便安全了。 正思索着,陆任贾却一把将她拽进了巷子里,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巷子外传来高喊声:“天帝驾到,闲人退避——” 她将半个脑袋探出去,便依稀看到白『色』步辇上,端坐着一个红衣男人。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她还是认出这是天帝来了,也不知到底成亲的人是谁,穿这一身『骚』包的红『色』来,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原本衡芜仙君和天帝有仇,是绝对不会容许天帝前来他的婚礼捣『乱』的。 可这场仓促的婚事,显然是他为了配合萧玉清,而给容上下的一个圈套。 请天帝来蓬莱山,不过是想万无一失,里应外合将容上击倒。 可叹萧玉清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不知天帝和他之间的关系并非牢不可破。 天帝愿意趟这趟浑水,自然不会是因为天后和萧玉清的亲戚关系,不过就是他也想要容上的元神罢了。 天帝育有两子,一是衡芜仙君,另一个是衡阳仙君,衡阳仙君为除害邪兽,被邪兽重伤,已是命不久矣。 而天帝唯有夺取容上的元神炼丹,才有希望救活衡阳仙君。 说到底,不管是衡芜仙君,还是向逢,又或者萧玉清和天帝,他们聚齐在蓬莱山,为的都是容上的元神。 虞蒸蒸忍不住叹了口气,若不是容上自己作死,非要在青城山断崖上玩那一出苦肉计,哪里会落到如今这种被动的下场。 正想着,她却感觉到胸口窒闷,时不时有针扎一般的刺痛,她掏出云片糕,递给陆任贾:“你看这糕点可有问题?” 陆任贾捻了两下那糕点的粉末,放在鼻间轻嗅两下,而后摇了摇头:“没问题。” 虞蒸蒸颔首,许是她有些小心过头了,干什么之前都习惯先怀疑一番。 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她若是不小心一些,很容易被人设计。 她将那云片糕放入齿间,轻咬 了一口。 『奶』白『色』的云片糕清甜细腻,芳香可口,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丝丝沁甜渗入喉间,倒是舒缓了些她的不适。 陆任贾对着巷子外细细观察一番,低声道:“天帝不止带了这些人,我可以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城外少说也要有几万天兵在待命。” 虞蒸蒸并不意外,天帝既然来了,那便不能空手而归,既然如此,自是要有完全的准备才是。 她也不算太心急,反正只要容上不来,那天帝埋伏再多的人也是白费功夫。 她捻了一块云片糕,拿到他手边:“来一口尝尝?” 陆任贾垂下眼眸,看见递到他手中的云片糕,微微有些失神。 雪惜也爱吃这些甜食,他每年给她烧纸时,都会摆上两盘糕点,也不知她有没有吃到。 说起来,虞蒸蒸和雪惜的『性』子倒有几分相似之处,明明都已经身中剧毒,心态却还一直乐观向上。 虞蒸蒸见他呆滞的模样,又低低唤了一声:“贾大哥,你想什么呢?” 陆任贾怔愣一瞬,缓声应道:“没什么,就是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回忆过去。” 说罢,他便接过那云片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的确是小姑娘家爱吃的东西,甜腻的令他喉间发齁,虽然如此,他却仔仔细细的将这一整片云片糕都吃完了。 陆任贾轻声喃喃道:“真甜。” 虞蒸蒸笑了笑:“甜就对了,生活那么苦,自然是要吃些甜的补一补。” 这次,陆任贾没有说话,只是黝黑的面庞上,也受她的笑容感染,带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待到天帝浩『荡』的队伍褪去,虞蒸蒸已经吃完了剩下的云片糕,她和陆任贾回了暂时的住处。 一回去,两人便面对面的坐下,虞蒸蒸葱白的指尖抵在他眉心,森绿『色』的琉光从指尖泄出,缓缓融进了他的眉心中。 如果没有遇到虞蒸蒸,陆任贾的『性』命便也就是还剩下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 他乃是合体期的木灵根修士,若无容上屠龙之事,他或许早就升入大乘期,再修炼个千八百年就能渡劫飞升。 可因为草木皆枯,他的灵力也随之消耗将尽,渐渐成了凡夫肉胎,便要经历生老病死。 但他从未记恨过容上,死亡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当初便是因为他『性』子胆小懦弱,才眼睁睁的看着雪惜的生命逝去。 原本他可以以命抵命救下雪惜的,可当他真正要直面死亡时,却心生退却,错过了救下雪惜的最好时机。 甚至在那之后,他也没有勇气去揭『露』萧闭迟的所作所为,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与修仙界第一大派抗衡,更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 这些年,他一直救死扶伤,可雪惜死前的那一幕,像是梦魇一般紧紧扼住他的脖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生活毫无希望,可当他看到虞蒸蒸为了爱人拼尽全力去与命运抗衡,似乎又有了些生的渴望。 更关键的是,他想知道她的选择是什么。 是了,虞蒸蒸不光可以驾驭六界的草木进攻防守,还是十几万年不遇一次的治愈系木灵根。 她灵草结出的果子,是红绿相间,也就代表她同时拥有两种稀有的灵力。 像她这样天才级别的木灵根修士,别说他没见过,怕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六界之中便无人见过她这种级别的木灵根修士。 震撼之余,他又突然发觉,虞蒸蒸和他一样,可以用灵力救死扶伤,也能以命换命救下魂飞魄散之人。 其实虞蒸蒸方才吃下的云片糕是有问题的,那糕点中被人加了一味『药』引,会引发她体内的毒『性』加速发酵。 但他和萧玉清并不是一伙的,就如她所料,他恨极了萧玉清。 他之所以没有说实话,只是因为他想看一看,容上会不会为了她而赴这必死之约。 以及,若是容上死在她面前,她会不会以命换命,救下容上的『性』命。 陆任贾迫切的想知道,在生死面前,是否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选择退缩。 感觉到灵力充盈进体内,他缓缓睁开双眸,眸底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垂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谢谢你。” 虞蒸蒸笑了笑:“该我谢你才是,多亏了你的医术厉害,我这几日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实际上,陆任贾不光帮她缓和了身上的毒素,在他得知她的灵草是两种颜『色』后,便倾尽所能的教她如何使用灵力治病救人。 他真是毫无保留,一点都不藏私,甚至还将修仙界失传的典藏医书赠给她看。 短短几日的时间,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已是快要突破金丹期,即将进入元婴期了。 给他输送些灵力,便算是报答他这几日的悉心教导了。 陆任贾自然不敢当下这谢意,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虞蒸蒸道:“我今晚若是没回来,你就赶紧逃离此地。” 他愣了一下:“你要去湛卢宫?” 湛卢宫原本是掌门居住的地方,如今掌门半死不活,整个蓬莱山都被魔修占领了,湛卢宫自然也被衡芜仙君征用了。 虞蒸蒸并未和陆任贾多说,她只叮嘱了他几句,便七拐八拐的从小路绕进了湛卢宫里。 虽然往事不堪回首,可湛卢宫到底是她曾经居住过十多年的地方,她自然比任何人都熟悉这里。 还有不到两日的时间,山水便要穿上嫁衣成亲了,她想先去看看山水。 她早就『摸』透了衡芜仙君的作息表,这个时辰他该是已经出去给山水买吃的了,她也不必担心会在殿内撞见他。 湛卢宫并不算太大,这里总共就五个宫殿和院落,最大的宫殿是渣爹和卢夫人的住处,以衡芜仙君的『性』子,怕是会嫌弃那住处晦气。 而太小的宫殿,他又会觉得委屈了山水,所以只需要稍稍排除一下,便可以轻松猜到山水的所在之地。 山水该是在她的住处,她原来居住的地方干净又僻静,不大不小的刚刚好。 虞蒸蒸钻狗洞进了湛卢宫后,并没有急着去找山水,而是先去婢女房中偷了件下人的服饰。 待她换好了婢女的衣裙,青丝挽上双丫髻,细细乔装打扮一番过后,临走时又从院子里薅了两拔草。 她住的地方,就在渣爹宫殿的隔壁,这也是卢夫人的心机所在。 渣爹杀妻证道后,卢夫人便紧接着上位,这难免让人说些闲话出来,卢夫人为了堵住别人的嘴,便将表面功夫做了足足的。 别人一看,她住在紧挨着渣爹的宫殿里,而虞江江却被扔到远处去居住,卢夫人却是待她比亲生血脉还好,这卑劣的名声一下便扭转了过来。 虞蒸蒸一想到卢夫人,便觉得胃里犯恶心,她加快了脚步,朝着自己居住过的宫殿走去。 果不其然,就她宫殿外的魔修最多,她还未进去,便被刀剑拦了下来:“来者何人?!” 虞蒸蒸不卑不亢,微微将头埋下:“婢子奉魔尊之命,给夫人送蓬莱山的特产美食来。” 说着,她摇了摇手中的野草,像是在证明什么似的。 魔修一听这话,倒也没怀疑,这两日他们魔尊像是魔怔了一样,天天往屋里搬运稀奇古怪的食物,那屋里都快摞不下了。 刀剑落下,只听魔修不耐烦道:“速去速回,休要扰了夫人的清净。” 虞蒸蒸自是满口应下,低着头走进了殿内。 殿内的窗户紧闭,光线进不来,衬的整个屋子里都死气沉沉的。 虞蒸蒸进去后四处打量,却没寻到山水的踪影。 她想了想,朝着内殿走去,终于在床榻上看到了蜷缩成团的山水。 山水身上穿着喜服,那鲜红的颜『色』有些刺眼,她的眸光怔愣片刻,耳边响起山水沙哑的嗓音:“仙君,我不饿,你出去。” 虞蒸蒸走到榻边,她缓缓蹲下了身子,掌心轻覆在山水的手臂上:“山水,是我。” 她感觉到山水的身子轻颤了两下,而后僵直着身子,颤颤巍巍的坐了起来:“蒸蒸姑娘……你怎么来了?” 山水的眼圈微红,下意识的扑进了她的怀里。 可还没刚抱住她,山水便又面『色』挣扎的推开了她:“你快走,等仙君回来了,他会抓住你。” 虞蒸蒸没有说话,她呆滞的望着骨瘦如柴的山水,干涩的唇瓣轻颤两下,眸底满是不可置信。 只不过短短半月未见,山水却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哪里还有初见时珠圆玉润的模样。 山水到底经历了什么? 虞蒸蒸并没有走,她低声询问道:“他待你不好?” 山水摇了摇头:“他待我极好。” “那你……” 后面的话,她却是问不出口了。 若是极好,山水又怎么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虞蒸蒸思索片刻:“今夜子时,你寻个借口出门,我想法子接应你出去。” 山水怔愣了一瞬,缓缓摇头:“蒸蒸姑娘,我不走。” 她也愣住了:“你想嫁给衡芜仙君?” 山水如实道:“不想。” 虞蒸蒸有些不解:“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走?” 山水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走与不走,对如今的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这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是她的家? 她的家早就没了,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山水伸出微凉的小手,握住了虞蒸蒸的手掌:“我成亲那日,你会来吗?” 虞蒸蒸沉默一瞬,终是点了点头:“会。”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她也会去的。 “蒸蒸姑娘,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知道的,不管是妖精还是人,都会死的。” 山水停顿一下,继续说道:“用火烧掉我的尸体,把我的骨灰撒在圣泉天阶上。” 圣泉天阶是他们相遇之地,她希望此生也可以在那里结束。 虞蒸蒸听她说这话,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呸!胡说八道什么,你才不会死。” 山水瞧见虞蒸蒸皱成一团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只是随口说说。” 她算了算时间,连声催促道:“蒸蒸姑娘,他马上就该回来了,你快离开这里,过两日我们便又能见面了。” 虞蒸蒸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又叮嘱了山水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她本想按照原路返回,经过一旁渣爹的宫殿时,她却听到殿内隐隐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渣爹半身不遂,话都说不出来了,显然殿内说话的男人并不是渣爹。 难道是卢夫人迫不及待的给渣爹带绿帽子了? 虞蒸蒸咂了咂舌,渣爹可还躺在屋里头,卢夫人这玩的未免也太刺激了。 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蹲在门外不远处,将耳朵往上贴了贴。 这次她听清楚了屋子里说话的声音,那熟悉的男声响起,原来竟是萧玉清这个绿茶boy的嗓音。 只听他道:“娘,妹妹又跑到哪去了?我不是说了,蓬莱山四处布下了结界,这两日先不要让她『乱』跑。” 卢夫人有些无奈:“江儿向来不听话,今日待她回来,我必定好好教训她一番。” 虞蒸蒸被萧玉清口中的称呼震慑住了。 娘?妹妹? 卢夫人是萧玉清他娘,虞江江是萧玉清他妹妹? 所以卢夫人其实是东皇三太子的小妾? 怪不得萧玉清对虞江江那么好,原来虞江江是他妹妹?! 若真相是如此,那她和容上岂不是因为同一个女人,被虐到童年凄惨无状,险些投入阎王爷的怀抱? 虞蒸蒸来不及消化这个事实。 因为她一转头,就看到了萧玉清口中『乱』跑不见的‘妹妹’,正一脚踏进院子门口,与她双目相对后,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娘——” 第62章 六十二个女配大婚 虞江江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差点没把虞蒸蒸的魂儿给吓出来。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围墙,稍稍稳住心神,迈出大步奔向墙头。 萧玉清的修为不凡,可他是个病秧子,若是论起逃跑来,自然比不得熟悉路形又能驾驭草木防守的虞蒸蒸。 她轻松的翻过墙面,跃到另一处院子里。 以防他们立刻追上来,她抬手催动墙侧的杏树,那树根交错爬满墙面,眨眼间便缠绕成蜘蛛网的模样,正好将萧玉清拦在那一头。 只要从墙头拦住他,他过不去,便只能绕路从大门进去,等他耽误这片刻的功夫,她早就逃走了,萧玉清想追上她自是没那么容易。 在虞蒸蒸转头的前一瞬,她都是如此思量的,可当她转身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天帝,她面上的表情凝结住了。 原来入住在渣爹隔壁的,是比渣爹更渣的天帝。 天帝望着她,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原来是虞姑娘,快进屋来坐坐。” 这话并非是商量的口气,虞蒸蒸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敢说不进去,他就会让人将她五花大绑‘请’进去。 她比较了一番,最终还是点点头:“那便叨扰天帝。”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她如此识趣,天帝自然不会对她动粗。 他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只是对着身旁的下属吩咐几句,那院子外的声音便很快停了下来。 虞蒸蒸苦笑一声,刚从狼窝逃出去,这就又入了虎『穴』,她出门前真是该看看黄历。 天帝对她很客气,他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矮几上摆着茶具,有仙子来为她煎茶,却被天帝挥手斥退。 他的动作优雅娴熟,将那小巧的风炉生上火,取出一小块茶饼置于炉上翻烤。 殿内很是寂静,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炭火‘噼啪’的细碎声响,天帝不急着开口,他似乎在等她说话。 虞蒸蒸此刻的心情已然平复下来,早在她孤身赶赴蓬莱山时,她便已做好了自己会死的心理准备。 萧玉清制出的那毒,十分复杂难解,七太子之前给她缓解毒『性』的解『药』时,她曾藏下一小块解『药』没有服用。 前几日,她将那留存的解『药』样本交给了陆任贾,陆任贾仔细观察过后,道是他只能尽力一试。 这‘尽力一试’说的勉强,她也知道没有多少成功的几率,可她还是抱了一丝残存的希望。 萧玉清是绝对不可能把解『药』给她的。 而她自己对医术只是略懂皮『毛』,甚至连陆任贾的十分之一都没有,陆任贾都为难的事情,就更不要提她这个刚学医的新手了。 说起来也是可笑,不管是她,又或者陆任贾和雪惜,都拥有治愈别人的灵力。 他们可以挽救苍生百姓的『性』命,末了却救不了自己的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医不自医,人不渡己,真是可悲。 虞蒸蒸闻到淡淡的茶香从炉上传来,思绪也被拉扯了回来,她终究是比天帝先开了口:“很少有人喜欢煎茶。” 如今世人大多喜欢点茶或煮茶,煎茶这种烹茶方式几千年前便已经被淘汰掉了。 天帝见她对茶艺颇懂,难得解释了一句:“玄女喜欢喝朕煎的茶。” 听到他提起九天玄女,虞蒸蒸怔了怔。 九天玄女是衡芜仙君的亲生母亲。 听闻玄女刚与天帝成亲没多久,魔界便放出凶兽在人界为非作歹,四处残害苍生百姓,令天帝头疼不已。 玄女偷偷潜入魔界,准备伺机杀死魔尊,借此解救天下苍生,也算是帮天帝分忧。 可不知是谁暴『露』了玄女的身份,玄女的身份被魔尊发现后,便命人将玄女囚在暗室中足足一整月。 后来玄女被天帝救了回去,没多久便怀上了衡芜仙君。 待衡芜仙君长大成人,成为天界的守护神,魔尊却在此时因病而危,临死之际命人上天界来抢人,将衡芜仙君并非天帝之子的身份公布于众。 天帝为掩埋家丑,赐死了九天玄女,还差点将衡芜仙君打入畜生道轮回。 虞蒸蒸不明白,天帝都能狠下心来赐死玄女,此刻又在这里跟她拽什么深情人设? 天帝见她不语,只是眸底略带鄙夷之『色』,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出来:“有时候,你所听所见,并不一定就是事实。” 虞蒸蒸微抬眼眸,轻瞥了他一眼:“那如何辨别事实?” 天帝正在用茶碾碾茶饼,听到她这话,缓缓闭上双眸,指尖捻起碎茶放在鼻间轻嗅两下:“用心察觉。” “眼睛会骗你,耳朵也会骗你,可你的心不会。” 虞蒸蒸似懂非懂,却是不再像方才那般看轻他了,她开门见山道:“你想拿我威胁容上?” 天帝但笑不语,半晌才缓缓道:“朕想请你观一场戏。” 听他说的轻松,虞蒸蒸却知道这场戏没那么好看,怕是看戏的票价,就是用她的『性』命做代价。 她懒得再问,他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以待客之礼悉心为她煎茶。 待到天帝将茶汤煎煮好,他将茶碗奉到她面前,状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你觉得,这场赌注……萧玉清会赢吗?” 虞蒸蒸接过茶碗,轻嗅碗中醇厚的茶香,她垂下双眸,望着茶碗里沉下的茶渣,轻声答道:“赢的该是天帝才是。” 天帝微微挑眉,唇边带笑:“哦?此话怎讲。” 她呷了口茶水,齿间轻轻吐出二字:“直觉。” “好!好一个直觉!” 天帝笑的癫狂,那笑声震慑人心,犹如魔音贯耳,令人心中止不住的发颤:“既然虞姑娘寄予重望,朕又怎敢让你失望?” 虞蒸蒸不再说话,她望着窗外渐黑的天『色』,眼前却隐约浮现出容上的脸庞。 好几日未见他,此刻倒是莫名生出了几分的思念之意。 真是一语成谶,此次一别,怕是再见便是来生。 她不后悔那日一声不响的离开他,只是后悔离别前没有好好告别。 虞蒸蒸轻叹了一口气,却听天帝问道:“是想他了吗?”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但天帝就是已然知晓了答案。 他取出一只瓷瓶,将『药』丸倒进了茶水中:“这是缓解毒『性』的解『药』,你喝下这杯茶好好睡一觉。” “在梦里,朕会让你见到所念之人。” 天帝的 嗓音温和下来,他望着殿外天边泛起的橘粉『色』,像是不经意间回忆起了什么似的。 虞蒸蒸望着他的背影,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原来会篡改梦境的并不是萧玉清,而是天帝。 她并未犹豫,抬手便将那碗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斜倚在矮几上,不到片刻便有了困意。 即便这水里掺了旁的『药』,若是天帝能为她篡改梦境,让她再见上他一面,她也是愿意的。 天帝自然是不屑骗她的,喝下那掺了解『药』的茶水后,她一夜都没察觉到痛意,一整晚都睡的安稳香甜。 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夜半时缓缓醒来,身边却多了白衣的背影。 虞蒸蒸并未感到害怕,她试着唤了一声:“容上?” 那白衣转过身,见她醒来,似乎是怔了怔:“蒸蒸……” 她在月光下,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 许是因为知道这是在梦境之中,又或者她明白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她并未再与他计较之前的欺瞒和哄骗。 她只是朝他扑了上去,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颈:“我好想你。” 他沉默片刻,用臂弯托住她的『臀』,唇边轻轻吐出一口气:“有多想?” 虞蒸蒸没有思索,她掰着手指道:“比你想我多一点。” 容上轻抚她柔软的青丝,笑声轻浅:“瞎说。” 没有人会比他更思念她。 即便是她也一样。 虞蒸蒸咬了一口他的耳朵:“我想去房顶看月亮。” 容上抱着她,缓缓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房顶上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和此处的月亮不是一样大?” 她撇了撇嘴:“不解风情。” 他低笑一声,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喜欢看月亮,届时带你去广寒宫看。” 她好奇道:“广寒宫里的玉兔在捣什么『药』?” 容上温声答道:“□□丸,乃是长生不老之『药』。” 虞蒸蒸眨了眨眼睛:“所以玉兔捣的是□□?” 容上怔了一下,他的胸膛轻颤,似是在憋笑:“也有可能在捣蒜。” 虞蒸蒸:“……” 她将脑袋倚在他的胸口,竟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这个梦境却是如此『逼』真。 她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抬头望着夜空中弯弯的月牙,有一阵风吹过来,吹的她打了个喷嚏。 他把她的衣襟拢了拢,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小声嘟囔道:“你说,后羿思念嫦娥的时候,会不会看天上的月亮?” 容上抬起双眸,他似是看向天空,嗓音略显低沉:“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我不是后羿。” “那如果你是后羿,我是嫦娥呢?” “我会去见你。” 她沉默片刻,终是从唇中吐出两个字:“骗人。” 要是他会来,她就不需要做梦才能看到他了。 可她希望他不要来,哪怕此生不复相见,只要他平安无恙。 她怨他不来,又愿他不来,如此自相矛盾,却为他甘之若饴。 容上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喃喃道:“待此事结束,你愿与我重归于好吗?” 虞蒸蒸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那我七年给你做的饭、洗的衣怎么办?” 他的语气认真,似是在郑重的宣誓:“用我后半辈子还你。” “若是不够,下辈子也赔给你。” 她的面『色』微红,却是嘴硬道:“谁要你下辈子。” 容上但笑不语,他轻抚她的头顶:“时辰不早了,睡。” 虞蒸蒸的眼皮黏糊,嘴里还不忘嘟囔着:“我早就睡了,要不然你以为你是哪里来的……” 他微微一怔,将她嘴角的口水擦了擦,唇边的笑意渐浓:“我从你心里来的。” 她『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眼:“你眼睛怎么好了?” 容上抱着她走到榻边,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光:“许是你在梦里,将我的眼睛治好了。” 虞蒸蒸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嗓音却越来越小:“那我可真厉害……” 话还未说完,她的眼皮便缓缓阖上了。 银绸般温柔的月光泄了一地,那冷白的柔光轻轻打在她的头顶,在她的青丝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虞蒸蒸在这殿内待了两日,白日里天帝便会来陪她下棋烹茶,却是一句不提容上之事。 到了傍晚,天帝就扔给她一颗缓解毒『性』的解『药』,让她能在夜里好好睡上一觉。 虽然没再梦见过容上,她却也已经知足。 一转眼便到了衡芜仙君和山水的大婚之日,天还不亮那宫殿中便热闹起来了,虞蒸蒸听着外头的动静,手心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黏腻的薄汗。 婚娶之礼,于黄昏举行,因而得名为昏礼。 也就是说,拜堂成亲是在傍晚黄昏之时,在那之前,她都要提心吊胆的绷着一口气。 天帝给足她休息的时间,待到午时才推开了殿门,他依旧一声『骚』包的红衣,引得虞蒸蒸忍不住问道:“红衣是天族的传家之宝?” 衡芜仙君也爱红衣,天帝也是如此。 天帝笑道:“玄女喜欢这个颜『色』。” 虞蒸蒸咬住唇瓣,眸中满是不解之『色』。 这已经是天帝在她面前,第二次提起玄女了。 她完全搞不明白,既然天帝这样在意玄女,那为何当初还要因为面子赐死玄女? 对于天帝来说,天族的颜面便大于一切吗? 她没有问,反正斯人已逝,渣男总会有借口为自己开脱。 天帝唤来两个仙子为她梳妆打扮,她老老实实坐在铜镜之前,任由仙子描眉洒粉。 而天帝则耐心的在一旁等待,也没有催促一句。 玄女梳妆时,就讨厌他多嘴,许是这世间女子都是如此,就不爱男人在梳妆时催促『插』嘴。 待仙子将虞蒸蒸打扮好,天帝望着眼前明眸皓齿的白衣女子,轻叹一声:“鬼王好福气。” 这一句话,却把她说的脸都红了。 她好不好看,跟容上有什么关系? 虽是这样想,可她还是忍不住抬头 看向铜镜中的人影。 她光滑细腻的肌肤犹如剥了壳的嫩鸡蛋,一双眸子嵌着柔柔盈水,樱红的唇瓣泛着淡淡的光泽,光是瞧一眼便令人脸红心跳。 虞蒸蒸嘴角微扬,容上好看,她长得也毫不逊『色』于他。 天帝没再打趣她,带着她便往外走去。 一出门,虞蒸蒸便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萧玉清、虞江江、卢夫人,以及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 虞蒸蒸一看到萧玉清,就生理『性』的厌恶起来,可她一看到卢夫人面上虚伪的笑容,便发觉比起萧玉清来,这个继母似乎更加令人作呕。 打死她都没想到,卢夫人原先竟是东皇三太子的小妾。 当初容上屠杀东海一族,三太子惨死龙宫,而三太子最疼爱的小妾和幼子却不见了踪影。 谁料这小妾最后跑来了蓬莱山,不光熟稔的捡起小三的职业,勾的她渣爹抛妻弃女。 还怀上渣爹的子嗣,在渣爹杀妻证道后,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成为了蓬莱山新一任的掌门夫人。 虞蒸蒸甚至在想,当初她娘生产过后,便被渣爹拖出产房残忍杀害,这事是否出自卢夫人的授意。 毕竟在古代,除非正房被休或是去世,若不然小三根本没办法上位。 估计这次渣爹摔下断崖,也跟卢夫人有关系,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渣爹是罪有应得,卢夫人也休想逃掉因果轮回。 天帝走上前去,有意无意的挡住她的视线,指着她不认识的那个中年女人介绍道:“这是天后。” 只这简单的四个字,他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虞蒸蒸没说话,天后是东皇三太子的亲妹妹,便是撇去容上的缘故,单是看天后与萧玉清的关系,她就连客套两句都难以做到。 天帝也不在意她客不客套,他面上带着温笑:“这位是虞姑娘,乃是衡苏昏礼上的贵客。” 不知是不是虞蒸蒸的错觉,她感觉天帝似乎特意了咬重‘贵客’二字,似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对她动手。 天后的脸『色』不太好,倒是萧玉清应了一声:“伯父说的是,虞姑娘与魔尊夫人乃是闺中好友,自该是奉为上宾相待。” 天帝点点头:“时辰不早了,也该启程去断崖了。” 虞蒸蒸听到昏礼地点在断崖,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她早就知道衡芜仙君不会在室内成亲拜堂。 毕竟这蓬莱山四处都被设下了结界,若是在室内拜堂,如何够几万天兵和魔军埋伏在附近待命? 天帝命人抬来了步辇,她被天帝请上步辇,前后六人抬起步辇,稳稳当当的朝着断崖走去。 当他们抵达断崖之时,宾客大都早已到场,来的人皆是修仙界有名望的掌门弟子,其中夹杂着几个魔界长老。 虞蒸蒸被安排坐在天帝身旁,这令她莫名生出一种她正在受天帝保护的错觉。 断崖上足足摆了十几桌酒宴,众人说说笑笑,都等着新郎将新娘子接来拜堂。 眼看着天边泛起橘黄『色』,敲锣打鼓的乐声越来越近,虞蒸蒸僵直了后背,眼睛不断的朝着四周扫去。 只要容上不来,这蓬莱山上所有设下的圈套,便都会不攻而破。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满脑子都填满了五个大字:千万不要来。 天帝一低头,正好看到她额头上布满的汗水,他不禁失笑:“又不是你成亲,你紧张什么?” 虞蒸蒸真想冷漠的对他甩出‘废话’二字,她紧张什么,难道他心里没数? 可毕竟他是天帝,她哪里敢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她往前看了一眼,随口敷衍道:“我替他们紧张。” 天帝微微颔首,眸光落在衡芜仙君同手同脚的步伐上:“头一次成亲,都这样。” 他说这话时,嗓音却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之『色』,想当初他和玄女成亲时,也紧张到同手同脚,后来玄女总爱拿这事笑话他。 想必衡苏是真心喜欢那女孩的,若不然也不会如此紧张。 可衡苏终究是将利益和野心排在了第一位。 他知道,衡苏很快就会后悔,就和他当初一样。 虞蒸蒸迟迟未见容上出现,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她将眸光落在披着红盖头的山水身上,也不知是该为山水高兴,还是该难过。 可不论她的想法如何,他们两人都已经手握牵红,走到了方方正正的天地桌前。 天地桌上摆放着两尊灵位,一个是九天玄女的灵位,另一个是无名灵牌。 那无名灵牌是山水让摆的,衡芜仙君不知道是谁,但她既然提了,他便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摆了上去。 天地桌上除了这两个灵位,便未有其他了,衡芜仙君也没有摆放上一任魔尊的灵位,更没有让天帝上前坐下。 或许在衡芜仙君心中,这两人都不配做他父亲。 证婚人乃是魔界的大长老,待两人走到天地桌前,他高喊一声:“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山水的动作有些迟缓,但衡芜仙君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反应过来,再陪她一同拜下去。 “二拜高堂——” 两人一同朝着天地桌拜下,山水十分配合他,并没有因为心中不情愿,便故意在众人面前落他的面子。 “夫妻对拜——” 这一次,山水的动作迟疑了一瞬,却是没再拜下去。 她听到了熟悉的唢呐声,原先在归墟山上,每次鬼王轿辇出行,都会有唢呐开道。 不光山水听到这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虞蒸蒸的脸『色』煞白,她僵直着脊背,缓缓转过身子,朝着那唢呐的声源处看去。 只见不远处出现一抬黑『色』轿辇,八个面白如粉,犹如僵尸的傀儡少年抬着轿辇。 有四个傀儡在前吹奏唢呐,那唢呐声犹如魔音贯耳,激的人汗『毛』直竖,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轿辇上斜斜倚靠着一名白衣少年,他面容如玉,殷红的唇瓣衬的皮肤冷白,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听闻仙君今日大婚,孤特意来此给仙君赠上大礼。” 第63章 六十三个女配悔过 衡芜仙君早已料到容上会来,是以面上并未有何惊讶之『色』,他一身大红喜服,嘴角微微含笑:“哦?” 他低笑一声,略带两分调侃之意:“鬼王的大礼,可是指你自己?” 此话一出,断崖上响起哄堂大笑,谁不知道蓬莱山四处布下结界陷阱,就等着鬼王来自投罗网了。 鬼王想夺回那一半元神,却不知来此地参加昏礼的所有人,都是冲着他的元神来的,光是藏在附近的埋兵便有十余万人。 反正不管最终鹿死谁手,他想活着从此地离开,怕是很难了。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容上斜斜倚在黑『色』轿辇上,冷白如玉的面容倾城绝代,漆黑的眸光略显散漫。 他也不言语,只是懒懒掀起了眼皮,扫了一眼天地桌上的无名灵位。 看来,山水已经想起来的差不多了。 既是如此,不过是早死一会儿,或晚死一会儿的区别了。 他长眸微转,几乎不用寻找,眸光便直直落在了虞蒸蒸的身上。 她温白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樱红的唇瓣被瓷白的牙齿轻轻咬住,橘粉『色』的夕阳洒在她的脸上,美到不可方物。 他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绘她的美,他只觉得自己往日真是瞎了眼,才会白白耽误了那七年的时间。 似乎是察觉他的目光,虞蒸蒸缓缓抬起头,在和他视线相交的那一瞬,她的眉头蹙的更甚。 他的双眸漆黑,再不似往日之时,眼眸无神浊白,俨然却是已然恢复了视力。 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想起那日梦境中,容上的眼睛也是好的。 是她日思夜想,希望他眼睛被治好,所以梦境里的容上眼睛好了。还是……那一晚根本就不是梦? 容上见她看来,唇角微微扬起,眸中寒冽的冰光融化,只余下满目的温柔。 他的眸光稍作停顿,便从容不迫的转开视线,撑住下颌的大掌微抬,那刚刚停下的唢呐声,又重新奏了起来。 傀儡少年面白如粉,脸颊两侧却打了厚重的腮红,活脱脱像是纸扎铺里扎出的白面童子。 他们四人吹起唢呐,两人敲起锣鼓,黑『色』的轿辇两侧有人挑起红『色』鞭炮,鞭炮声伴着喜乐响起,却是说不出的悲凉和诡异。 这喜乐犹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漫天乌云,压得在场众人心头一颤,胸口憋闷窒息,那紧吊着的一口气如何都提不上来。 炮竹声噼里啪啦,惊起一片林中鸟。 鞭炮炸开后弥漫出氤氲的白烟,在一片白雾茫茫中,伴着刺耳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虞蒸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脚下的土地蔓延流淌出一道血泊,那殷红的鲜血蜿蜒流动,甚至漫到了她的椅子腿旁。 她下意识的想要催动灵力护体,可当她抬起手掌后,才发觉受那唢呐声影响,她体内凝聚的灵气涣散而开,像是一团被打散的棉花。 天帝抿了口酒,见她神『色』匆忙的催动灵力,不禁微微失笑:“你急什么,你是他心上人,他又不会杀你。” 虞蒸蒸一愣,细细品过天帝的话后,发觉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她这两日提心吊胆过了头,这会儿却是被搞得有些敌友不分了。 惨叫声还在不断响起,就连天后都受到波及,惊得花容失『色』,四处窜逃。 天帝一点都不急,甚至还有心思给虞蒸蒸倒酒:“这是梅子酒,乃是用青梅与春日初雪封坛酿成,前调清爽酸甜,后劲绵长浓烈。” 虞蒸蒸瞥了一眼被追到满崖『乱』窜的天后,好心提醒道:“你夫人流血了。” 也不知是被伤到了哪一处,天后的衣裙被鲜血浸透染红,头顶的鎏金凤冠坠落在地,扯得满头乌丝凌『乱』不堪,垂在身后的发尾沾上黏稠的血『液』,被打成一绺一绺的。 除了‘狼狈’之外,虞蒸蒸倒是想不出更好的词汇形容天后目前的状态了。 其实她倒也不是很关心天后的死活,她只是好奇天帝为何对天后视若无睹。 天帝嘴角在笑:“朕的夫人早就死了。” 虞蒸蒸怔了怔,似乎没有听懂天帝的意思。 她没有来得及再去追问,那硝白的烟雾缓缓褪去,断崖上一片死寂,原本坐立在酒宴上说笑的众人,此刻却都已经成为了身首异处的尸体。 这些人,有修仙界各大门派的掌门和弟子,有魔界辈分崇高的长老和护法,还有不少天界的仙尊和仙子也受到殃及。 整个断崖上,横尸遍野,四处布满残肢碎末,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让人胃底止不住的翻滚。 即便虞蒸蒸已经习惯了在末世收拾丧尸的残肢,也有些难以忍受这新鲜热乎的屠杀现场。 除却死去的人之外,剩下的那几个活人,都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唯有虞蒸蒸和天帝,还稳稳当当的坐在原位上。 方才烟雾弥漫,她倒是也没看清楚,只以为杀人的是容上的下属。 可直到此刻她才看清楚,手拿屠刀长剑的,都是天界的天兵天将。 她有点犯懵,没搞明白容上和天帝这是在玩哪一出。 天帝不是和萧玉清是一伙的吗? 怎么如今,又和容上掺和到一起去了? 虞蒸蒸看着被绑起来的萧玉清,虞江江和卢夫人,以及狼狈不堪的天后,忍不住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天帝面容温和,笑声浅浅:“朕不过是和鬼王做了个交易。” 容上从轿辇上跃下,他并没有急着去找衡芜仙君要元神,而是走到萧玉清身旁,面『色』平静的俯视着他:“容清,你逃了这么多年,也该将欠孤的东西还回来了。” 萧玉清摇了摇头:“我姓萧,不姓容,你怕是认错人了。” 容上轻笑一声,随手从天兵腰间的剑鞘中拔出长剑,将剑刃抵在了卢夫人的脖颈上:“若是认错了,想必陆青青也不是你娘了。” 卢夫人的眸光略显呆滞,若不是他提起‘陆青青’这个名字,她甚至都已经忘掉了自己原本的姓名。 她曾和东皇三太子是青梅竹马,他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可直到神女的到来,扰『乱』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若无神女『插』足,她早就顺理成章的嫁给三太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最后又怎会沦落成卑贱的妾室,处处都低神女一头? 她恨神女,也恨三太子,可当她怀上他的子嗣,看到他欣喜若狂的神情,她又忍不住对他软了心肠。 她悉心照料着腹中的血脉,日日盼着孩儿降生,可不知是谁在她每日的饭菜中下了毒,竟让她怀胎九月的孩儿憋成了将死的病胎。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给她下毒的人是神女,只有神女与她腹中孩儿有利益牵扯,定是神女怕她的孩子争夺三太子的宠爱,才会对她下此狠手。 她只是让神女的子嗣,将欠给她孩子的都还回来。 她只想期望腹中血脉平安康乐,顺遂一生……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卢夫人将压抑在心中数十万年的情绪,全部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这一切都怪你娘,我做错了什么?清儿又做错了什么?” 是了,若不是神女在她孕期下毒,清儿也不会一出生就险些死掉,更不会余生都要靠喝苦涩的汤『药』维持『性』命。 在那之前,哪怕她再憎恨神女,也从未对神女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只有这件事,她忍不得,她要为清儿讨个公道,她要让神女付出惨痛的代价。 萧玉清见卢夫人如此悲恸,平静无澜的面容,总算是有了些波动。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剑刃割破她的肌肤。 他可以允许自己有软肋,但决不允许自己的软肋被人发现。 容上听到卢夫人声声凄厉的质问,他轻笑一声,嗓音寒冰冷冽:“那孤呢?” “孤做了什么,你要让他送孤去东皇祭祀身边做娈童?” “孤做了什么,你要让他生生剥下孤的龙筋,剜掉孤的龙鳞?” “孤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让他将孤囚在冰寒之地几万余年,命祭司在孤背后埋下魔咒,折磨孤十几万年?” “你说!”他的眸底布满阴鸷之『色』,攥住剑柄的手掌微微打颤:“孤做错了什么?” 那锋利的剑刃随着剑身轻颤,轻轻划破卢夫人的皮肤,一丝鲜血沿着脖颈蜿蜒流下,却是将虞江江和天后惊得发出了尖叫。 天后的妆容早已失了原本的模样,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淌下,她拼命的叫喊着:“子辛,救我,救救我……” 天帝望着她,却不应声。 他不紧不慢的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往生镜,将往生镜置于天后身前,调整了一个足以让众人都能看到的角度。 天后呆滞的看着那面镜子,镜面中缓缓浮现出天后年轻时的面容。 其实,她并不是东皇三太子的亲妹妹。 她娘和三太子的娘亲是闺中好友,可她娘红颜薄命,早早便撇下刚出生不久的她,撒手人寰了。 她被三太子的娘亲收为养女,经过龙王的同意后,便给她册封了一个东海六公主的封号。 她比三太子小几千岁,三太子心疼她打小没了娘亲,从小到大都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宠溺纵容。 这份兄妹之间的宠爱,一直持续到她情窦初开的年纪,不知何时起,悄悄变了质。 她看到三太子和龙宫里的婢子嬉笑打闹,心中妒火中烧,深夜后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浮现出那婢子的狐媚模样。 她终究是没忍住,趁着夜黑将那婢子绑了起来,绞了那婢子的长发后,觉得不够痛快,便又拔了那婢子的睫『毛』。 婢子受不住欺辱,夜里便上吊自尽了,翌日听闻此事,她吓得整整三日都没敢出门,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后来此事不了了之,时间久了,她便也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可这种事情,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每每三太子与哪个女子走近,那女子紧接着就会遭到不同程度的报复,轻则脱发毁容,重则一命呜呼。 她本以为只要如此,他就永远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可终究还是她太天真了。 他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娶了神女为妻,又纳了陆青青为妾,那两人还先后有了身孕。 神女的神力强大,并不是她能随意报复的,她满心的愤恨无处发泄,最后只能将目光投放在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陆青青身上。 她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既可以处置掉陆青青腹中的孩子,还能让神女的孩子也遭到三太子的厌弃。 她在陆青青的补汤里下了毒,待到陆青青临产时,请来大夫把脉,让陆青青察觉自己遭人暗算。 甚至都不用她来引导,陆青青便误以为下毒之人是神女。 接下来的日子,她坐山观虎斗。 看陆青青和神女斗的死去活来,看陆青青和神女的子嗣血脉,一个成了终身服『药』的病秧子,一个成了半身不遂的残废。 天帝的掌心叩住往生镜,面容温和:“以一己之力,毁掉整个神族,天后真是好本事。” 神族的陨落,与天后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天后给陆青青下毒,引得陆青青误会神女,陆青青又怎会对三太子吹出枕边风,让三太子从神女身上套出神族元神的辛密。 说到底,这一切万恶的根源,都是因为天后。 卢夫人的面容呆滞,她的眼圈通红,半跪在地上的身子僵直,有一大颗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恨了一辈子的神女,竟然是被冤枉的。 她往日的作所作为,那加注在容上身上的一切一切,全都是一场笑话。 卢夫人紧紧闭上双眸,跪直的身子,缓缓朝着地上俯去,她用力的将额头叩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她每一次磕头,都会被架在脖颈上的剑刃划伤,血『液』从伤口处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她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可她知道,不管她如何磕头。 因她而覆灭的神族不会再回来了,因她而承受十几万年折磨的容上也不能减轻一丝一毫的痛苦。 一切都回不去了。 容上的眸底没有分毫的感情,他面容冷漠的看着她。 他知道,她给他磕头,并不是因为悔过。 果不其然,他听到她哀求的嗓音:“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七世轮回畜生道,只求你不要取走清儿的龙筋。” 第64章 六十四个女配无辜 容上忍不住笑了,他纠正她:“那是孤的龙筋。” 卢夫人继续磕头,她光洁的额头上布满血痕与污泥,她更咽着求道:“是,那是你的龙筋,我求你不要取走那龙筋,他会死的……” 她哭声凄厉:“你们两人都是无辜的,错的是我,错的是我们啊!” 这一次,容上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虞蒸蒸恼怒的声音:“只有容上是无辜的,只有他最无辜!你们都该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微红的眼眸浸在泪水里,咬紧的牙关透着些无法言说的恨意。 这一场阴谋中,唯有容上是无辜之人,也只有他受的伤害最大。 萧玉清算什么?卢夫人算什么? 卢夫人被下毒,怪得了容上吗? 萧玉清带毒出生,成了身子孱弱的病秧子,是因为容上吗? 他们到底受到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反倒是容上,因为萧玉清失去了那么多,只剩下一具残破的身躯苟延残喘。 如今萧玉清还想夺走容上的元神,让容上魂飞魄散,化作灰烬。 他们以为容上是什么? 一个存储器官的移动机器吗? 容上看见她眸中闪烁的泪光,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暖意,他抬手轻拭她眼角的泪痕:“都过去了。” 虞蒸蒸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她记得初到人界时,他们住在人界的客栈里,那一夜下着小雨,他偷『摸』藏在了她房间的被窝里。 他发起低烧,嗓音含糊的讲起过去的事情。 她当时敷衍的安慰他,道:“都过去了。” 但他却说:“没有过去。” 可现在,他又为何说‘都过去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容上『揉』了『揉』她的头顶,眸光犹如春日融化的初雪:“有你在,便都过去了。” 是了,只要有她在,他便觉得未来可期。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昔,似乎也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虞蒸蒸怔愣的望着他,闪烁着泪痕的眸光,泛起一丝清明的盈光。 天边隐隐透出湛蓝『色』,容上见时辰不早,便也懒得再耗下去。 他将剑刃往前送了送,望着萧玉清的眸光微凉:“交出她的解『药』,孤便留你母亲一命。” 萧玉清的面上依旧带着温笑,他摇了摇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他对着卢夫人叩了一个头:“孩儿不孝,只盼来生再做您的儿女。” 听到这话,卢夫人面容呆滞了一瞬,虞江江尖叫出声:“给她解『药』,快给她!” 萧玉清没有说话,他抬起身子时,干脆利索的手起刀落,斩断了身上的绳索,比容上的速度更快,直接将卢夫人抹了脖子。 他垂下的手掌中,握着那把泛着血『色』寒光的匕首。 只见卢夫人纤细的脖颈上,『露』出了青白『色』的喉管,黏稠的血『液』从喉管中喷涌而出,她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眸,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布满鲜血的脖颈。 可没有用了,她喉间发出临死前的倒气声,微微抬起的手臂止不住的哆嗦,她似乎是想说什么,可一张嘴,那殷红的鲜血便溢了出来。 她终究是倒在了地上,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眸。 到死她都不知道,令萧玉清下定决心动手的那句话,是她跪地求饶容上时说过的那句:那是你的龙筋,我求你不要取走龙筋,他会死的。 萧玉清明白,如果他不亲手斩断自己的软肋,那他的下场便会像她所说的那样,只能乖乖等着容上取走他的龙筋,将他杀死在此地。 他不想死,他还要得到容上的元神。 所以他只能亲手杀了她,让容上无法再用她胁迫他。 显然,在场的几人已经被他的举动震撼住了。 就连容上,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伴随着虞江江刺耳的惨叫声,将众人的思绪拉扯回来,萧玉清还想杀了虞江江,但虞江江躲了过去,只被萧玉清划伤了脸蛋。 可对于虞江江来说,脸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她活活晕厥了过去,也不知是因为疼的,还是接受不了毁容的事实。 天帝命人将虞江江拉扯到了一旁去,他望着萧玉清,嘴角在笑:“不愧是流淌着东皇族人血脉的传承人,下手还真是狠毒。” 萧玉清垂下头,指腹轻轻擦拭匕首上的血迹:“他到底允诺你什么好处,竟让你连天后的『性』命都不顾了?” 天帝低声笑道:“天后?她配吗?” 他的笑声一顿,将叩在往生镜上的手掌拿开,往生镜重新照在天后的脸上,这次却映出了另一段不为人知的回忆。 这一次,连久久沉默不语的衡芜仙君,都忍不住抬起眼眸看向往生镜。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九天玄女活着时的模样。 陆青青的孩子出事后,东皇三太子便整日借酒消愁,一日醉酒后宠幸龙宫的婢女,被天后知晓后,再次对那婢女暗下毒手。 这一次,她不慎失手,让那婢女活着逃了出去,还跟三太子告了她一状。 三太子这才知晓,以往那些婢女出事,甚至陆青青孕期被下毒,都是她暗中『操』作。 他怒火中烧,与她大吵一架,恨不得将她赐死。 可冷静下来,他又想了清楚,陆青青的孩子已经成了那病胎,若是孩子真的出了意外,反正陆青青还年轻,大不了以后再生一个就是了。 事实已是如此,他总不能把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杀掉给陆青青泄愤。 虽然他将此事隐瞒下来,但为了绝后患,他借着铲除魔界凶兽之命,将她赶出了东海。 她离开东海之后,心中堵着一口气,明知道他说铲除凶兽之事只是个借口,还是负气去了魔界。 而后,她便在魔界,遇到了潜伏在魔尊身边的九天玄女。 她曾见过九天玄女一面,那是在玄女和天帝的大婚之日上。 穿着凤冠霞帔的玄女,容颜倾城绝世,年纪轻轻便能嫁给拥有至高无上权尊的天帝,真是令人好不嫉妒。 也不知是嫉妒心作怪,还是攀比心令她面目丑陋,她给魔尊写了封信,揭发了玄女的身份。 而后玄女被魔尊囚了起来,整整三十多日被囚在暗室不见天日,玄女日渐憔悴,几次险些咬舌自尽。 天后凭借那封信,成为魔尊身边的婢女,她每天都去暗 室给玄女送饭,打着帮助玄女的名义,又给天帝送了封求救信。 天帝将玄女救了回去,他为感谢天后通风报信,将她一同带回了天界厚待。 为掩埋了这段不堪的回忆,天帝小心翼翼的呵护玄女,希望能帮助玄女走出这段阴霾。 玄女在两个月之后怀了身孕,天帝只当她是怀了自己的子嗣,只字不提当年的往事。 这段感情,一直到魔尊病重,魔修们来天界大肆宣传当年的往事,想要将衡苏抢回魔界继承魔尊之位。 天界各大仙官联名请奏,希望天帝能把玄女处死,以正天界之风,但都被他一一驳了回去。 他忙着处理这些谣言,为了防止玄女知道此事,他寻了个借口,将玄女禁足在宫殿之中。 以免自己太忙,忽略了玄女的感受,便让天后陪在玄女身边好生照料。 谁料等他处理完谣言,玄女却已经一杯毒酒下肚,待他赶回去时,玄女的尸体都凉透了。 是天后将这些谣言告诉了玄女,还将天界仙官们的奏折取给玄女看,『逼』的玄女精神崩溃,饮下毒酒毒发而亡。 可当时的天帝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悲痛欲绝,借酒消愁,每日只能依靠天后给他讲玄女的往事活下去。 天后趁机偷出天帝的印玺,交递给魔界之人,让魔修们伪造出天帝的谕旨,命人将衡芜仙君剥掉全身筋脉,打入畜生道轮回。 只有这样,天后才能『逼』走衡芜仙君,让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彻底决裂。 当天帝醒来,衡芜仙君已经对他心灰意冷,逃到魔界成为了新的魔尊。 看到往生镜上,闪过的一幕幕。 衡芜仙君眼前的白练湿透,他猩红着双眸,垂在身侧的手臂紧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天后的身子在颤抖,她的嗓音轻颤:“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天帝想都不想:“在朕决定娶你的那一日。” 天后:“你说爱我是假的?” 天帝忍不住笑道:“你配得到朕的爱吗?” 天后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想起衡阳时,她的身子猛地一颤:“阳儿为除凶兽,身负重伤……是你故意的?” 他但笑不语,似乎已经用沉默作为了回答。 天后半跪在地上的身子向前扑去,她死死的瞪着他,面目狰狞:“虎毒尚不食子,阳儿可是你的亲生血脉!” 天帝摇头:“他是你的血脉,并非是朕的。” 他嫌弃她脏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碰她? 每晚与她洞房的,都是他找来的替身,那替身与他有三分相似,夜里看不真切,她便从未注意过。 杀人诛心,他若是直接杀了她,那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也要让她感觉到切肤之痛。 听到天后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声,天帝却并不舒心,他看向衡芜仙君:“是朕对不住你们母子,朕与鬼王做了交易,朕助他一臂之力,他将神女的元神交付于我。” 他叹了口气:“对不起,朕想救活你母亲。” 想拿到容上的元神并不容易,而且有衡芜仙君挡在其中,他为求稳妥,便应下了容上的交易。 神女是容上所杀,神女的元神也一直被容上留存,只要有神女的元神,他便可以救活玄女。 衡芜仙君没有说话,他呆滞的垂下眼眸,浑身传来一阵无力之感。 容上并未立刻上前。 众人失去灵力修为,乃是因为那鞭炮里加了『药』,他担心衡芜仙君又耍什么阴谋诡计,便叮嘱虞蒸蒸站到远离他们的位置上等他。 见虞蒸蒸站到远了,他才走到衡芜仙君身旁,将掌心覆在了衡芜仙君的头顶。 有一道冰『色』琉光映出,衡芜仙君却并未挣扎。 冰魄元神出体,容上眯起长眸,只要他将元神归位,再剥掉萧玉清的龙筋,『逼』迫萧玉清交出解『药』。 这一切的一切,便都结束了。 他将元神攥于掌心,刚要把元神归位,却听到远处传来虞蒸蒸痛苦的低『吟』。 容上的动作一顿,蓦地转过身去,只见那消失了数日的向逢立在她身前,将一把泛着凛凛寒光的长剑架在虞蒸蒸的脖子上。 第65章 六十五个女配辜负 浅浅的月牙儿斜斜挂在天上,明明天『色』还未完全黑下去,但虞蒸蒸体内的毒『性』却提前复发了。 容上去取元神时,担忧衡芜仙君再次使诈,便让虞蒸蒸走到远处等待。 谁知这正好给了向逢劫持她的机会。 虞蒸蒸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将额间的碎发打湿,粘黏成一绺一绺的。 干涩的唇瓣泛白,已然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她感受到比往日痛苦百倍的反噬,宛如一把把尖刀在剜她的皮肉。 疼痛令她下意识的低『吟』出声,可当她反应过来向逢的存在,她却咬紧了牙关,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发出声响来。 即便向逢没有说话,她也明白他想做什么。 虞蒸蒸不愿意被向逢挟持,更不愿意成为拖累容上的累赘。 她的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闪过咬舌自尽的念头。 可当她咬住自己舌头准备用力的时候,她看到了那颗歪脖子树。 初次见向逢时,他便带着山水来断崖上刺杀容上,容上倚着那颗歪脖子树,毫不在意的摆弄着手中的木核桃。 她曾经奋不顾身的为容上挡剑,险些丢掉自己的『性』命,可最后又换来了什么? 往日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虞蒸蒸神『色』微滞,不知为何,那自尽的念头却是越发强烈。 她有些害怕。 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是怕她的付出,再一次被辜负? 还是怕她被向逢挟持的这一幕,也如上次在青城山断崖一般,都是容上的设计? 她将头深深埋下,甚至连向逢的剑刃割破她的肌肤,她都未曾感觉到。 直到耳边传来容上揪心的叫喊声,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的语气不再如往日那般云淡风轻,反而还染上一丝焦急之意:“蒸蒸!你醒醒!” 虞蒸蒸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她微微浑浊的眼眸,逐渐恢复清明。 这靠近断崖之处,竟是布下了『迷』障,这种结界类似于归墟山周围的海水,只不过此地的『迷』障会勾起人心中最痛苦的回忆,令人『露』出破绽和软肋。 那一瞬间被『迷』障『迷』『惑』的,显然不止是她一个人,只不过容上方才那一嗓子,将向逢也给喊醒了过来。 向逢的脸『色』煞白,握住剑柄的手掌微颤,他的眼前一直闪过雪惜身亡的那一幕,令他的血气逆流向上,充的眼眸猩红。 他将剑刃又往上抵了抵,泛着寒光的剑面折映出浅红的血『色』:“若你不想让她死,便将元神给我!” 容上望着她无力的面庞,掌心中的冰『色』琉光闪着微芒,风吹过绿林,发出簌簌的声响。 他薄唇微启,眸底泛着冷冽的寒光:“雪惜的尸体已被炼制成傀儡,孤的元神也救不活她。” 向逢喘息了两声,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我用元神为安宁续命,届时天帝会将凝魂珠借给我,我就可以救活雪惜了……” 容上轻嗤一声:“什么凝魂珠,若是真有这东西,天帝也不必费尽心思的夺取孤的元神。” 雪惜之死与天帝脱不了干系,当时天帝与萧玉清联手,为的便是利用萧玉清夺取他的元神。 若非是他跟天帝说他手里留存着神女的元神,天帝也不会放弃萧玉清,转头就答应与他联手反攻萧玉清。 向逢听到这话,神『色』微怔,他转过身子,看向天帝:“他说的可是真的?” 天帝面不改『色』,笑容依旧:“凝魂珠是有的,只不过朕不知道凝魂珠在哪里罢了。” 向逢:“……” 他的眸光破碎,仿佛有什么执念从眼底裂开,一股无力之感油然而生,他的呼吸凝重了两分。 他不相信天帝的话。 定然是天帝与容上暗中做了什么交易,天帝才会突然改口。 明明容上的元神触手可得,只要他得到元神,便能给安宁续命,用凝魂珠修复雪惜的魂魄…… “师父——” 这一声沙哑的女声,却是将向逢几近疯癫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他怔怔的侧过头,看向一身红『色』喜服的山水。 那鲜艳的娇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眸,映的他滴血的眸中更添一抹殷红。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山水喊过他‘师父’了,甚至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向逢的身前起伏,唇瓣蠕动了许久,才轻轻唤出她的名字:“山水……” 许是顾及到虞蒸蒸的感受,容上并没有让人绑住山水,只是意思意思,命两人站在她身后看管。 山水的头上披着红盖头,她将盖头扯下来,自顾自的走到天地桌前,抱起了那无名的灵牌。 她眉黛低颦,朱唇微点,鎏金点翠凤冠绾住她及腰的青丝,鬓间贴着金『色』花钿,大红『色』的霞帔衬的肌肤玉白如凝脂。 向逢从未见过如此百媚千娇的山水。 他眼中的山水,是古灵精怪的,是憨态可掬的,是娇俏可人的…… 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形容她,但他却从不知道,她也可以是楚楚动人的。 在这一瞬,他才不得不承认,山水已经悄无声息的长成了大姑娘。 山水抱着无名的灵位,缓缓朝着他走去:“师父,放了蒸蒸姑娘,带山水离开这里……好不好?” 向逢听闻这话,眸中闪过一丝喜悦,她这是愿意原谅他了? 他刚要点头,眸光却不经意扫到身旁的安宁,他看着面『色』青灰的安宁,点头的动作却是犹豫了。 安宁活不久了,他必须得拿到容上的元神,给安宁续命,这样等他拿到了凝魂珠,便可以救回雪惜了。 如果山水愿意原谅他,那只要他好好跟山水说明白,想必山水一定会谅解他? 向逢望着朝他步步走来的山水,语气诚恳道:“山水,再等一等,等师父拿到元神,便带你远走高飞。” 许是怕她不理解,他又补充道:“雪惜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性』命是她救的,若没有她,也没有现在的我。山水,你也不想师父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对不对?” 山水立在他身前,她不言不语,只是认真的看着他,用眸光细细的描绘他的模样。 她看着,看着,也不知怎地,却突然红了眼眶:“在你心里,山水算什么?” 向逢的眸光有些不忍,唇瓣微微张合,终是狠下心来将目光错开,没有回答山水的话 。 他用那漆黑无底的眼眸,望向了容上:“我数到三,若是你不将元神交出,我便杀了虞蒸蒸。” “三。” “二……” 容上打断他:“孤给你元神。” 向逢的神『色』微怔,他显然没想到容上会如此利索,他还以为他得先给虞蒸蒸放点血,容上才会同意交出元神。 容上抬眸望向虞蒸蒸,受毒『性』折磨,她已经几近昏厥,若非是向逢拿剑刃抵在她脖子上,她怕是早就疼晕过去了。 即便如此,她泛白的唇瓣,还在轻轻颤动,似乎是在低喃着什么。 她的嗓音无力,他根本听不清楚她的声音,可从口型来判断,她应该是在说:“不要给他……” 容上看着她,薄唇微启,回给她一个口型:对不起。 若不是他,她便不会被下毒。 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被向逢挟持。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早就该亲手斩断这一切,还她一个平稳安宁的生活。 可他太自私了,只是因为不想让她离开,便给了旁人一次次伤害她的机会。 现在,是时候了断这一切了。 容上眸光低垂,他眼角瞥到萧玉清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得意,犹如胜利者的洋洋自得。 是了,萧玉清早已笃定他会输。 再强大的人,只要有了软肋,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尤其挟持虞蒸蒸的人是向逢,他对雪惜起誓不能诛杀向逢,面对向逢的要求,他只有服软应承的份儿。 若是他一怒之下失手杀了向逢,便算是违背了以神之名的起誓,他也会因此遭到严重的反噬。 可如果,他不再是神呢? 容上嘴角微抬,将手中的元神归位复体,待那冰『色』琉光与体内的元神融为一体,他微抬的掌心中凝出寒气凛凛的碧穹『色』冰棱。 只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哀嚎,甚至没有人看清楚他的动作,那冰棱便已然刺穿萧玉清的脊背。 容上嘴角在笑,他像是挑虾线一般,慢吞吞的挑住那泛着青光的龙筋,他一点点的向上提拉,耐心的好比皇家御厨。 萧玉清面上的笑容已消失殆尽,他毫无还手之力,整个人跪爬在地面上,殷红黏稠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袍,带着皮肉的血渣子迸溅的四处都是。 他显然没想明白,容上的心思不是该全都放在虞蒸蒸身上,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对他动手? 这不合理。 可他忘了,容上本身就是世间最不合理的存在。 看着萧玉清血肉模糊的样子,向逢目光略显呆滞,他以为容上是想拖延时间,便冷着脸道:“我的耐心有限!” 容上将食指抵在唇角,作出一个‘嘘’的手势:“等孤处理完家事,自会将元神交付于你。” 萧玉清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玉冠绾住的墨发散开,被血水粘黏成一绺一绺,他终于受不住那非人的折磨,忍不住开口求饶:“我们是血脉至亲的亲兄弟,我只是一时昏了头脑,求,求你饶过我……” 第66章 六十六个女配别怕 容上不为所动,只是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些,将那龙筋完整的剥取了出来。 可这还不算完,萧玉清身上还有他的龙鳞。 容上掐住萧玉清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指腹抵在他脖颈下三寸的位置,指关节微微弯曲,将两指扣进了他的血肉中。 撕扯的疼痛令萧玉清额间的青筋凸起,容上听到萧玉清的咒骂声,丝毫没有反应,他只是自顾自的寻找着他的鳞片。 终于,他在萧玉清的血肉深处,寻到了一片月牙状的白『色』鳞片。 容上用两指捻住鳞片,生生将鳞片从萧玉清的肩颈处拉扯了出来。 下一瞬,他望着手中血淋淋的龙鳞片和龙筋,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用了这么多年,也该还给孤了。” 萧玉清口中含血,一说话便有浓血顺着嘴角滴落:“你就算拿走,又有什么用?待你失去元神,不过片刻间,你便会魂飞魄散……” 他的话中带着刻骨的恨意,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畅快,仿佛容上此刻已经在他眼前化为灰烬。 这是一场精心布置了上千年的棋局,在虞蒸蒸没有出现之前,萧玉清并不敢确定能否利用向逢赢下这一局。 可如今,他却有十成的信心,他相信容上必死无疑。 当容上在幻境之中,将身中媚毒的虞蒸蒸扛出屋子,他就知道自己会赢。 当容上在幻境之中,背着虞蒸蒸过那条有食人鱼的河道,他就知道容上必输。 容上输就输在,他对一个女人动了真心。 待到向逢拿到容上的元神,安宁就会趁其不备,将向逢推下悬崖。 元神终究会属于他,拥有了元神,他也无需容上的龙筋和鳞片。 只要他得到元神,这具病恹恹的身躯就会变强,再也不会迎风咳血,再也不需要喝『药』维持生命。 如今来参加喜宴的各大门派掌门,都因为天帝和容上做的暗中交易,而惨死在天帝的下属手中。 蓬莱山掌门被他下了慢『性』毒,变得神志不清,坠落断崖摔成全瘫。 就连萧闭迟,也早在那日赏月宴上,就被他割掉了脑袋。 只要他用那些掌门的死,来威胁天帝合作,天帝便只能放下前尘往事,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所有的障碍都会被清除干净,他即将要变为强者,一统修仙界各大门派。 萧玉清畅快的大笑着,大口鲜血从齿间溢出,背后传来深入骨髓的灼痛感,可他却丝毫不在意。 容上并未理会萧玉清,他不会杀了萧玉清。 他要让萧玉清仔仔细细的感受到,希望一点点幻灭是什么感觉。 容上自顾自的将龙筋和龙鳞片擦拭干净,小心翼翼的用绢帕包了起来。 待他做好这一切,便要朝着向逢走去。 天帝叫住他:“神女的元神呢?” 容上的脚步一顿,他慢吞吞的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瓷盒。 他轻抬着手臂,一只手掌虚虚的握住,薄唇微微张合,齿间不知念着什么。 手臂越绷越紧,腕间脉下的青筋蓦地凸起,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血脉中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他生生撕碎。 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狠狠剐蹭他的骨头,一下又一下,永远没有尽头。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表『露』出痛苦的神『色』,那股力量缓缓向上而去,他挺直了脊背,嘴角微微挑起。 最终,它们凝结成一团血红『色』的光晕,隐匿掉毁天灭地的强大神力,化作一颗鲜红欲滴的圆珠子,出现在他的掌心中。 他布满汗水的脊背,微微松了松。 也不知为何,他突然就在此刻想起了神女。 他总是笑她愚蠢,只为那虚妄的爱情,便奋不顾身的剥去神力和神识,从此坠下神坛,任人欺辱。 他一直都认为,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做。 可任是谁也没想到,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也会有为爱情犯傻的时候。 他似乎有些明白雪惜临死前的感受,但他和雪惜神女不一样。 她们以『性』命做赌注,最后『性』命丢了,赌注也输了。 可他不一样。 他不会输,虞蒸蒸不会让他输。 容上紧握住红珠子,在衣袖的遮掩下,将其藏于瓷盒之中:“先不要打开,等到了天界,直接交给太上老君炼制成丹『药』。” 天帝接过瓷盒,眼角瞥了一眼容上,却未应声。 神女的元神还留存于世,这件事本来就很扯,就跟他告诉向逢的凝魂珠一般可笑。 他并不相信容上,但他还是同意和容上合作。 因为他知道,不管他跟容上合不合作,容上都必定会死。 若是真有神女的元神存世,那他就不光可以救下玄女,还能将容上的元神夺下,给衡芜仙君也炼制一颗丹『药』。 反正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吃亏就是了。 天帝垂下眸子,将指腹贴在瓷盒上,抽取一丝灵识探入其中。 在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蕴后,他才微微颔首:“待你死后,朕会好好安置她。” 这个‘她’,显然指的就是虞蒸蒸了。 容上轻嗤一声,却是未将此话放在心上。 他缓缓向前走去,掌心覆在心口,有一道浅冰『色』的琉光从掌中泄出,那是他在剥离自己的元神。 向逢眯起眼睛,眸光中染上一丝狐疑。 为何他如此干脆利索? 难道其中有诈? 他冷声呵道:“站住!” 容上的脚步一顿,慢吞吞的掀起了眼皮:“嗯?” 向逢将剑刃向前送了送,那剑刃不慎割破了肌肤,在她脖颈上又添下一道血痕。 容上看到那道血痕,缓缓眯起了双眸,他漆黑的眸光布满阴鸷之『色』,犹如不见地底的深渊万丈。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泛红的眸『色』,轻轻落在了向逢的脸上。 向逢的呼吸急促了两分,原本就苍白的面庞,此刻更显惨白无力,仿佛被人紧紧扼住了喉咙,攥住剑柄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 只是这一眼,却坚定了向逢方才的猜测,容上必定还有后招。 空气寂静如死坟,容上缓缓埋下头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却是轻笑了一声,随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 向逢的身前起伏,他厉声低吼道:“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 容上挑唇低笑:“你不是要孤的元神?” 向逢怔愣一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是了,他要容上的元神,又不敢让容上接近他,这样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正当他失神之时,耳边却传来山水沙哑的嗓音:“若师父还相信山水,便让山水去取回元神。” 不知为何,听到山水那前半句话,向逢的心脏抽痛了两下。 是了,就是因为他没有相信山水,所以他才会被安宁『迷』『惑』,做出伤害山水的事情。 他怎么还能再不相信她? 向逢的眸光柔和了些:“去,师父信你。” 他以为山水听到这话,会像以往一般,开心的笑出来。 但实际上,山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过去。 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容上走去,手中紧紧抱住那无名的灵位。 她有些涣散的眸光,望向容上身后,那瘫坐在地,神『色』呆滞的衡芜仙君。 他叫衡苏,多么美好的名字。 他比向逢待她更好,可说到底,他们又都是同一种人。 他们爱她,可他们更爱自己。 终究是有缘无分罢了。 山水收回眸光,将脚步站停在容上身侧,她微微俯身,眼眶中闪烁着浅浅的泪光。 她道:“谢谢您。” 她又道:“对不起。” 容上垂下眸子,眸光落在她渐渐变白的发根上,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她早就形销骨立,骨瘦如柴。 可今日的她,却看起来身姿丰盈,面如珠玉,虽带有一丝憔悴,却丝毫看不出已是将死之人。 想必她和他一样,都是服用了特制的禁『药』。 但那种禁『药』,只能让人恢复短暂的正常,待到『药』效一过,便会遭到严重的反噬,甚至会加速生命的衰竭。 他们服『药』的目的不同,细细想来,似乎又一样。 山水想在生前,让向逢看到她最美的模样。 而他想在生前,亲眼看到虞蒸蒸最美的模样。 容上嘴角在笑,也不知是在笑山水,还是在笑自己。 他俯下了身体,将掌心中冰『色』的琉光,交付于山水手中,在她离开之前,轻启薄唇,低声叮嘱了几个字。 山水的眸光一怔,唇瓣止不住的轻颤:“我可以救……” 容上只是看着她,却未再说话。 山水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的眼眶微红,死死咬住唇瓣,终是开口应道:“我知道了。” 山水双手捧着容上的元神走回去,她走的很快,像是在争分夺秒的抢夺着时间。 向逢看见她手中寒冰『色』的琉光,泛红的眼珠,在微微颤动:“山水,给我……” 山水摇了摇头,指着虞蒸蒸道:“放了她,我就给你。” 向逢皱起眉头,望着山水姣好的面容,她似乎还是以前乖巧听话的山水,又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她还愿意为他做事,也愿意体谅他的难处。 可她却因为虞蒸蒸这个外人,跟他讲起了条件。 向逢想发怒,可他看着山水泛红的眼圈,却又说不出任何重话来。 他微微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容上,神『色』迟疑了一瞬,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失去元神,容上便会在片刻间魂飞湮灭,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虞蒸蒸如今毒『性』复发,根本走不远,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检查山水手中的元神。 若是容上想要使诈,他便将虞蒸蒸砍成碎末,让容上追悔莫及。 这样想着,向逢松开了虞蒸蒸,将剑刃从她脖子上移开。 虞蒸蒸面『色』灰白,额头上布满绵密的汗水,她已经痛到失去神智,可她瘫软在地后,眼睛却还不忘死死的盯着容上。 她的唇瓣微微张合,嘴里不断机械的重复着那两个字:不要,不要,不要…… 容上在对她笑,他望着她,轻声道:“别怕。” 虞蒸蒸作不出回应,只是泪水模糊了眼眶,喉间隐隐发出痛苦的低『吟』。 山水将元神交给向逢,而后用尽全力,将虞蒸蒸背到了不远之处。 这个距离很玄妙,离向逢只有十步之远,只要他跑出十余步,便能重新将虞蒸蒸挟持住。 站在远处观望的天帝,眸光略显不解。 山水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傻子,既然费劲将她解救出来,那便不该将她又放置于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瞥了一眼面『色』青白的容上,显然容上这一次,是真的将元神全部剥离出去。 再过片刻,容上便会从这世间消失,连转世都不会再有。 神明就是如此,惊天动地的诞生于世间,拥有不死不灭的神力。 他们看沧海桑田,看斗转星移,当他们看淡人世,再无分毫留恋,便将元神取出,安静的随风逝去。 轰轰烈烈的生,平平淡淡的死,这便是神明啊。 天帝摇了摇头,没有急着去夺取向逢手中的元神。 这蓬莱山四处遍布结界,周围部署着几万天兵,便是向逢『插』着翅膀,也飞不出此地。 他想知道,衡苏看中的女子,会不会跟向逢一起离开。 天帝正失神,一抬头却看见一把长剑刺穿了向逢的身体。 他怔了怔,眸光向后移去,他看到了手持银剑的山水。 吃惊的人,显然不止天帝一个。 原本瘫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衡芜仙君,也怔愣的朝着山水看去。 第67章 六十七个女配这章是山水的结局,几乎…… 山水一身大红喜服,微风拂过她的面颊,吹动她额间垂下的凤冠流苏,泛着寒光的银剑折『射』出她苍白的面容。 她的手臂在颤抖,可攥住剑柄的手指,却是死死的叩住,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向逢嘴角的笑容凝住,他背对着她的身子,缓缓的侧了过去。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山水会在他背后捅刀子。 明明前一瞬,他还激动的抱住山水,她也没有任何挣扎和异动。 不过就是他转身与安宁说话的功夫,山水便提着剑狠狠刺穿了他的身体。 山水捅的是心脏的位置,她这是想让他死啊。 可她不知道,他的心脏异于常人,往右长偏了一寸,她这一剑根本就杀不了他。 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嗓音轻颤:“为什么?” 山水笑了,明明她眼中含泪,可嘴角却在笑:“这是你欠我的。” 是了,这是他欠她的。 只是因为她藏有私心,不自量力的想要救下向逢,便连累父亲惨死在向逢的仇敌手中。 她和父亲连同那棺材铺,一起被烧成了灰烬,而被救下的向逢,甚至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 当年之事,她怨不得旁人,是她自愿救下向逢,是她跪求雪惜带走向逢,哪怕向逢不记得她,她也无话可说。 可重活一世,为何她又与向逢扯上关系,还成为向逢和雪惜之间的牺牲品?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他扇耳光,要被他骂贱人,要被他强迫……末了,他还要利用她得到衡芜仙君的护身玉,将她身上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也榨干? 如果说向逢不顾一切想要救活雪惜,是因为他欠雪惜的,那他欠她的这一切,又该怎么还? 显然,向逢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他只以为她口中所说的‘你欠我的’,是指他失智后强迫她这件事。 向逢沉默了。 虽然他不是有意为之,可错了就是错了,如果她只有捅他一剑,才能解心头之恨,那他认了便是。 她说的没错,在这件事上,他的确亏欠了她。 向逢抬手斩断胸前的长剑,那半截剑刃断在体内,却是疼痛到无法呼吸。 他强忍疼痛,态度诚恳道:“山水,对不起……” 话还未说完,他便被山水推了一个趔唨,歪歪斜斜的栽倒在地上。 向逢摔得浑身沾满血水和污泥,胸前撕裂的疼痛令他呼吸凝重了两分,他紧皱双眉,眸底已是浮现出一丝不悦。 他是对不起山水,可那日他也是受人暗算,他只是无心之过。 若非是他心脏长偏了些,他便已经死在山水这一剑上了,他用『性』命还她的贞洁,这难道还不够吗? 虽然心中不快,但他并未表现出什么来,他想将此事跟山水做个了结。 若是山水觉得这样可以发泄的痛快,那就随便她发泄。 向逢这样想着,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山水直直的朝着他身后的方向跑去。 他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待他回过头时,山水已经将那半截断剑,狠狠的刺入了安宁的心脏里。 安宁的面『色』惨白,她干涩的唇瓣在颤抖,娇艳欲滴的鲜血从她唇边滑落,一滴……又一滴。 她终于撑不住,缓缓的倒了下去。 向逢瞳『色』一紧,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跳动,血丝遍布他的眼眸,他的面目逐渐扭曲,逐渐狰狞。 明明等他将元神炼为丹『药』,他便可以吊住安宁的『性』命,待寻找到凝魂珠,雪惜就有救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下一瞬,他止不住哆嗦的手臂,已经高高抬起。 “山水——” 伴着衡芜仙君撕心裂肺的叫喊,只听到‘扑哧’一声,那是剑刃刺穿身体的声音。 向逢瞪大了眼睛,呼吸在这一瞬停滞住。 他的剑,刺穿了山水的身体,从后背而入,胸前而出。 空气仿佛凝固在此刻,寂静到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黏稠的血『液』顺着剑身蜿蜒而下,她的血流到他的手掌间,在他的皮肤纹理间流淌,像是一朵肆意绽放的彼岸花。 那样妖冶美丽,那样触目惊心。 山水在笑,她眸底是一丝即将解脱的快意,她笑的如此畅快。 衡芜仙君挣脱束缚,不顾一切的向她奔去,可离她还有十步之远时,他听到她叹息道:“不要过来!” 山水侧过头,透过垂于额间的凤冠流苏,笑着看向他:“你敢过来,我就跳下去。” 衡芜仙君顿住脚步,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可他却觉得她那样遥远。 他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将她拥入怀中,想把向逢这个猪狗不如的牲畜砍成肉酱,想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摆脱过去的枷锁,与她隐归山林之中。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这样看着她,就只能看着她。 山水见他没再向前,终于松了口气,她微微抬起下颌,将眸光与呆滞的向逢对上。 她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眼角却滑下一行清泪:“向逢,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棺材铺里救下了你。” 向逢眼眸猩红,他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眸中满是『迷』惘之『色』。 山水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她低垂着眸子,口腔内是铁锈的血腥味。 身体的抽痛令她呼吸略显不畅,可她却没有停下,仿佛是想将两辈子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我这两辈子,救过你三次。” 第一次,是在山林里。 她到了该及笄的年龄,父亲忧愁她嫁不出去,便整日请媒人上门,希望能给她物『色』一个好郎君。 她嫌父亲唠叨,也嫌媒人像是挑拣猪肉一般,对她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为了逃避媒人,她借口外出打猪草,背着竹篓筐跑到了城外郊野的山林上。 那时正是春日,漫山遍野都是迎春花,风儿一吹,便飘来花香四溢。 她用猪草刀割完猪草,便躺在迎春花从中小憩,睡着睡着,却被仓促的脚步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面容苍白的黑衣少年,他眉宇间透着英气,紧紧抿住的薄唇犹如桃花瓣,是她见过最俊俏的郎君。 他的身上有血,步伐跌跌撞撞,一看便是受了伤的。 见他晕倒在花丛中,远处似乎还有人在追他,她突然想起了父亲说过的话。 她父亲总说,好人有好报,要日行一善,方可善终。 于是,她爬到他身边,用猪草和迎春花盖住他的身体,又拿着猪草刀站起身来,佯装出寻找猪草的模样。 有人追了过来,路过她身边时,顿住脚步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衣男子。 她面上带着纯真的笑意,随手指了个方向:“你们是官府?我就说他肯定是牢里逃走的犯人。” 那人被她的笑容『迷』『惑』,毫不怀疑的朝着她指的方向追去。 待那人走远,她将猪草收进竹篓筐里,将他背到了附近不远处的破寺庙中。 那寺庙是乞丐的住处,她不能把他带进城里,只能先委屈他住在破庙里。 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起一个大早,买上两个肉包子,而后兴冲冲的跑到城外,摘上一支迎春花,将包子和迎春花偷偷放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 直到再次见面时,他身受重伤,冲进了她父亲的棺材铺里。 那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话,她清楚的听到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可他很快就又昏倒了。 她将他藏进棺材里,她以为这一次,还能帮他度过难关。 她还想等他醒过来,就对他表白心意,将送花和包子的事情告诉他。 可她终究是没能等他醒来,她和父亲都死在棺材铺里,伴随着那熊熊烈火,被烧的只剩下一抹灰烬。 生前的躯体被烧毁,她就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若非是容上搭救,她早已成了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可怜她的父亲死无葬身之地,她却忘掉前生,快活无忧的跟在他身边,成了这罪魁祸首的徒弟。 山水说到这里时,她乌黑的发丝已然全部化作苍苍白发,衬的她殷红的唇犹如鬼魅。 向逢瞪大了眼眸,死死的盯着她,泛白的唇瓣微微张合,像是一条被丢在岸上即将窒息的鱼儿。 他的牙关在颤抖,犹如置身于腊月寒雪之中,心脏被冻得生疼,冰冷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 难怪他每次提起此事,雪惜都总是含糊不清的转移话题。 原来,从棺材铺救下他的人,根本就不是雪惜。 每日清晨给他送去迎春花和肉包子的人,也不是雪惜。 都错了,全部都错了…… 他拼命的摇着头,有一滴鲜红的泪水落下。 当年向家惨遭灭门,他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是那每天一支的迎春花,唤起了他生的渴望。 他爱上雪惜,便是因为那积攒了三十多支的迎春花。 可到头来,全都是一场空。 这一次他就连自欺欺人都再难做到。 因为山水说的都是对的。 他晕倒在迎春花丛中,醒来却在一个破庙之中。 乞丐曾告诉过他,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将他扛了进去,他一直以为那年轻姑娘是指雪惜。 可他如何都没想到,救下他的人,就是棺材铺的小姑娘。 明明该哭的人是山水,可山水却笑得开心。 她伸出手臂,用掌心攥住剑身,笑容越发灿烂明媚:“山水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因为你说,山水有相逢。” “可我希望,山水不相逢。” “我愿在十八层地狱受苦轮回,只换我永生永世与你不复相见。” 说罢,她用力攥紧剑身,毫不犹豫的将长剑从胸口拔了出来。 殷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从血窟窿里流出,她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鲜血将她的嫁衣浸透,那血红『色』触目惊心。 衡芜仙君再也忍不下去,他额间的青筋凸出,呼吸艰难道:“山水,我求你,你还有我,求你活下去……” 山水望着他,眼圈微红:“你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给我护身玉,是为了利用我伤害王上。” “你在青城山故意离开,给他机会劫走我,不过是想将计就计,演一出戏给王上看。” “你说要风风光光的娶我,却把我的大婚之日变成坟场。” “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筹码。” 衡芜仙君呆滞了一瞬,而后拼命的摇头:“不是,不是这样!” 一开始,他将护身玉交给山水,确实是想利用她得到元神。 可在向逢强迫过她之后,他就发誓要好好待她,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从那时起,他便再也没生出过利用她的想法。 当他们出了幻境,去到了青城山,他察觉到她频繁的灵魂出窍,他命属下偷来了天帝的往生镜,通过往生镜得知了山水的过去。 当山水的记忆恢复,便是她死去之时。 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于是,他按照原计划进行,想要夺取容上的元神,炼制出丹『药』后喂山水服下。 谁料容上阴险狡诈,竟将元神劈开成两半,他发觉山水的精神越来越差,只好匆匆定下大婚之日,与萧玉清联手设下天罗地网,意图在昏礼上夺走容上的元神。 衡芜仙君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急的后背布满汗水,恨不得将心剜下来给她看。 山水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一声。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向逢:“我早就知道你的心脏长偏了一寸,你之前喝多了告诉我的。” 向逢僵直了身体,垂在身侧的手臂止不住的哆嗦。 她说,她知道他的心脏长偏了一寸。 所以,她方才根本没想杀死他? 山水死死咬住唇瓣,趁着他那一瞬间的怔愣,飞快的从他手中夺过元神,大步朝着虞蒸蒸的方向跑去。 她对不起容上。 这是她死前,为容上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在容上将元神交给她时,曾低声叮嘱了她几个字,他说:元神给蒸蒸。 元神可破世间万毒,元神可救世间万物。 她明白他的意思,只要她把元神给了蒸蒸,蒸蒸身上的毒便会立刻解开,再也不用受人胁迫。 他以『性』命相付,她又怎能负了他的信任。 原本正在观战的天帝,望着飞奔向虞蒸蒸的山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低声的嘶吼道:“快拦住她!” 有天兵朝着山水追去,可他们如何能追的上拼尽全力的山水。 天帝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太阳『穴』处的青筋绷紧,对着下属冷声道:“拿弓箭来。” 下属将弓箭递上去,天帝面无表情的望着奔跑的山水,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带着肃杀之气的两支箭羽,划破寂静的空气,发出阵阵嘶鸣之声。 那锋利的箭头先后『射』向山水,一支箭羽飞向她的脑袋,另一支箭羽飞向她的脖颈,下手不留一丝生机。 衡芜仙君一边低吼,一边朝着她跑去,他跑得跌跌撞撞,整个断崖都响彻着他撕声的喊叫:“山水,蹲下——” 箭羽『射』飞了她的凤冠,一头华发散落而下,衬得她大红的嫁衣越发娇艳,她不避不躲,甚至丝毫不理会另一支长箭即将到来。 在下一瞬,另一支箭擦断了她脖间的一缕白发。 在距离虞蒸蒸还有一步之遥时,她停住了脚步。 山水紧紧捂住被第二支箭羽割断的喉咙,喉间的呼吸断断续续,犹如漏了气的破袋子。 熟悉的疼痛,唤回了她最熟悉的回忆。 她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将掌心中的冰『色』琉光,缓缓向下压去。 见那琉光渐渐融进虞蒸蒸的体内,山水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她缓慢的转过身去,望着向逢道:“我,我说救过你三次,第三次是在刚刚,安宁要推你下崖,我推开了你,拿……拿剑捅伤了她……” 向逢大口的喘息着,他的胸口憋闷,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掌紧紧抓住,说不出的窒息感。 她是在救他。 可他却毫不犹豫的刺穿了她的身体。 为什么她不立刻告诉他真相? 为什么?为什么? 他望着山水捂在脖颈上的手掌,不断有血泪流淌而下,他痛哭流涕,鼻涕混着血水落在地上。 向逢丢掉了自负的傲气,他双膝弯下,跪在地上,用独臂强撑着身体:“山水,你不能死,你不要死,求求你……” 他张着嘴,语序颠倒的自言自语道:“山水,师父来救你,不要怕,师父把元神抢回来,抢回来就可以救你了……” 山水笑而不语,只是用指尖蘸着黏稠的血水,在那无名灵位上,写下了她自己的名字。 她从未想过杀他,她想要的,是他亲手杀了她。 或许他还没有意识到,可她清楚的感知到,他喜欢她。 这漫长的几千年,几十万个朝夕相处的时辰,他又怎会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杀人诛心,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至于向逢的死活,那就要交由容上来处置定夺了。 山水放下灵牌,最后看了一眼衡芜仙君,她哭着又笑着,殷红的唇瓣轻启:“衡苏,来生再见……”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衡芜仙君终是没有追上她的脚步,她像是一只翩然起舞的血『色』红蝶,华发间的步摇轻颤,毅然决然的奔向断崖。 那片红『色』裙角消失在眼前。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同朝着断崖跃下。 他要去找他的新娘子。 天这么黑,她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68章 六十八个女配大结局(上) 他的眼前,是无尽的漆黑。 黑暗无边无际,像是一片死寂的坟海,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耳边似乎响起叫喊声,那声音如此模糊,却不断在耳边放大。 衡苏。 衡苏…… 是谁在叫他? 他用力的挣扎着,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像是被蜘蛛网粘住的蚊虫,连动弹一下都难。 他的身体缓缓向上而去,充血的双眸蓦地睁开,待到他看清楚眼前的事物时,他已经回到了断崖上。 一道略显沙哑的嗓音响起:“现在跳崖,你不觉得有点晚?” 衡芜仙君怔怔的抬起双眸,便看到虞蒸蒸冷漠的面容,她的手臂攥着他的脚腕,像是屠夫一般,将宰割好的牛羊吊起。 她将他扔了出去:“别再妄想容上的元神,把你的命留着,届时去寻红莲寺的光头和尚陆任贾,唯有他能救活山水。” 治愈系木灵根修士,皆善续命之术,只要有人愿意奉出『性』命,便可救回魂飞魄散之人。 这段时间,陆任贾教过她不少东西,其中便包括如何为人续命。 她不知今日是否还能活着出去,只能让衡芜仙君去找陆任贾了。 虞蒸蒸垂下眸子,她走之前曾叮嘱过陆任贾,若是她天黑还未回去,便让他自行离开蓬莱山。 想必此时,陆任贾已经逃回人界了。 虽然这样想很自私,但只要找到他,衡芜仙君甘愿奉出自己的『性』命,山水便有救了。 虞蒸蒸也不管衡芜仙君是不是还想寻死,她甩下那句话后,便急匆匆的朝着容上跑去。 虽然方才她疼到失去意识,可他剥离元神之时,她却是看的清楚。 她得把元神还给他。 虞蒸蒸的脚步停在他身前,她蹲下了身子,将掌心覆在心口,试图剥离山水带给她的元神。 有一只冰冷的大掌,轻轻握住了她抬起的小手,指腹摩挲两下,似乎是在感受她的温度。 她微微一怔,眸光垂了下去,望向那只苍白的手掌。 他的皮肤冷白,像是温润剔透的白玉,皮肤下隐隐透出淡紫『色』的血管,犹如蝶翼上的暗紫『色』花纹,看起来如此脆弱不堪。 仿佛只要轻轻用力,指甲便能轻易的划开他的皮肤,刺破他的血管。 “蒸蒸。”容上攥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抵在他的颊边,低声轻喃道:“我不疼了。” 他不疼了。 终于不疼了。 这十几万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之中,东皇祭祀埋在他身后的咒文,日夜不断的折磨着他。 他想死,可没有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之前,他又怎么能轻易死去? 他忍耐着痛苦和黑暗将他吞噬,每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都会倒在栾殿中,与那冰寒的宫殿凝结为一体。 他的皮肤生出薄霜,脊背上却传来灼热的撕裂感,沸腾灼热的血『液』像是要将他撕扯成碎片。 深入骨髓的钝痛,一阵又一阵,仿佛无边无尽。 他会陷入深渊里,只有黑暗和冰寒将他包裹,神女和东皇三太子犹如梦魇,往日的噩梦不断浮现在眼前。 世人皆羡他长生不死,可没人知道,他每一日都活的生不如死。 服下龙脊髓,便犹如染上毒瘾,只有不断的吃下龙脊髓,他才能抑制住背后那该死的咒文。 东皇祭祀埋下了对神明的诅咒,没有解法,至死方休。 即便他夺回龙筋和龙鳞,那诅咒也不会消失。 除非他剥离神识,抽去神力,不再是神族后裔。 但若是如此,他与死掉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唯有死亡,才是对他真正的解脱。 可当他遇到黑暗中的一束光,他又忍不住抓住那一丝生的渴望。 一开始,他是极为厌恶虞蒸蒸的。 他讨厌为爱痴狂的人,就像是神女一样,只为得到一丝怜悯的爱意,就将底线一再拉低。 虞蒸蒸所付出的七年,在他眼里还不如那条陪伴了他七年的黑狗。 甚至在她来到归墟山后,他还几次三番的对她动过杀心。 可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莫名的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 许是那日在栾殿中,雷雨褪去,他醒来后,却看到蜷缩在身边的女子,嘴里念叨着骂他的梦话。 许是那日在燕国,他一进京城,就发觉有个不安分的女子把定位镯戴在鸟腿上,试图从人界逃跑。 仰或是,在那姻缘庙外,他看到她在同心锁上,刻下了他和虞江江的名字。 他突然发现,她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令人讨厌。 他一次次的试探她,引诱她动手杀死他,引诱她夺走他的元神,引诱她为了修炼与他双修……但她都一一回绝了他。 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不知是何时,他开始对她心软,明明那重明鸟蛋难得一见,可以帮他克制住身体的疼痛。 可见她毒『性』发作,听到她那一声声无助的低『吟』,他却将鸟蛋以唇哺之,用作给她压抑毒『性』。 不知是何时,他看到她和萧玉清走近,听到她和萧玉清说笑,会感觉到莫名的不快。 这种不悦的情绪,一直压抑到她想要萧玉清帮她解媚毒,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他从未因为任何事动过怒,对他来说什么事情都不值得他上心,但唯独对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情绪。 他搞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在过第二层幻境时,衡芜仙君用魔界一城与她做交易,希望她能问出他的元神所在,可她却抵住这诱人的条件,转移话题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后来他们到了第三层幻境,她盯着那条藏有食人鱼的河道,死活不敢过去。 她说她怕疼,他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没有丝毫犹豫,将她扛过了那条河。 他神力尽失,不慎触碰到她,可她什么都没有说,还帮他骗过了衡芜仙君,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从头至尾,他都从未对她抱过一丝希望。 因为他知道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可她却一次次给他希望,令他觉得这世间,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不堪。 他们的感情在升温,一切都在逐步稳定。 直到他在青城山上的 茅房外,听到七太子问她:“你不会爱上他了?”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怎么可能,我才不会爱上他。” 他向来睚眦必报。 他用自己的方式报复了她,本以为报复之后会感到快活,可听到她说要和他断绝关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慌了。 他不再执着于夺回龙筋,他只想留住她,把她留在身边。 于是,他又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将她越推越远。 他明知道所有人都惦记他的元神,明知道她身中剧毒,明知道萧玉清和衡芜仙君都不会善罢甘休。 可他还是演了那场苦肉计。 最终不过就是自讨苦吃,还牵连她毒『性』加速发作。 他太自以为是,太自负自傲,才给了别人伤害她的机会。 萧玉清有一点算的没错,他对她动了心,今日便成了必死之局。 一直以来,都是他错了。 感情之中,不该有欺瞒,不该有算计。 今日,他会亲手结束这一切,还她平静稳定的生活。 容上的睫『毛』轻颤,看着她的眸光缱绻留恋,他紧紧的攥住她的小手,细细的感受她的体温。 那样温暖。 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虞蒸蒸的眉头轻蹙,似乎是想把手抽离出来:“容上?” 他怎么一点都着急? 若是元神长时间不归位,他便会灰飞烟灭,别说尸体了,届时连个渣子都剩不下来。 耳边传来脚步声,是天帝吩咐天兵向他们渐渐围拢,方才还瘫倒在断崖边的向逢,也一深一浅的朝着她走来。 她呼吸凝重了两分,见他死死抓住她的手,她只好用另一只手去剥离元神。 这一次,她的手又被他轻轻握住。 虞蒸蒸恼了:“容上,你干什么,你不想活了是吗?!” 听到这话,容上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反倒是天帝似笑非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鬼王也不例外。” 他的笑容一顿,缓缓眯起眸子:“可惜,就算她得到元神又能如何?” 容上还真是蠢到家了,虞蒸蒸将元神还给他,他都不要,这不是自己作死? 逞英雄没有这样逞的,看来容上是自己活腻歪了。 不过,不管容上如何想,这断崖上布满天兵天将,虞蒸蒸拿到元神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能『插』着翅膀飞出去? 如今那女子已死,待到他取得容上的元神,便将衡苏带回天界严加看管,等衡芜什么时候想开了,他再把元神炼成丹『药』喂给衡苏。 一家人,就该团团圆圆才是。 想着,天帝便将眸光转向了萧玉清身旁的天后身上。 她可不能轻易的死掉,届时带回天界去,做成人彘放在一旁欣赏也是不错的。 天帝笑了起来:“别挣扎了,把你的元神也交出来,朕可以饶她不死。” 容上唇角微扬,他早就料到天帝不知足,还想要他的元神。 他没有理会天帝的话,只是将擦拭干净的龙筋和龙鳞,塞到了她的手里。 “龙筋留着炖汤喝,你炖汤的手艺不好,我留了一个厨艺精湛的下属给你。” 虞蒸蒸紧蹙眉头:“容上,你什么意思?” 容上自顾自的念叨着:“别光喝汤,龙筋也吃了,若是不好嚼,便让人将龙筋剁碎一些,吃了能增长万年的修为。” 虞蒸蒸又唤了一遍:“容上?” 容上用指腹摩挲两下月白『色』的龙鳞:“这龙鳞没什么用处,硬邦邦的连个梳子都做不成,倒是形状还不错,若不然你就留着刮痧用……” 虞蒸蒸掐住他的肩膀,用力的嘶吼道:“容上?!” 他终于顿住了低哑的嗓音,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她:“没规矩,哪有女子直呼夫君大名。” 难得他好心情与她开了个玩笑,可她却没心思跟他说笑:“你到底想干什么?” 龙筋不要了,龙鳞不要了,甚至就连元神,他都不要了。 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又不愿意承认。 虞蒸蒸问出的问题,天帝也很好奇。 可很快,他就明白了容上想干什么。 从断崖边,跌跌撞撞走向虞蒸蒸的向逢,一边面目狰狞的念叨着‘元神’‘救山水’,一边举起那独臂,将长剑高高举过头顶。 虞蒸蒸不耐烦与向逢多做纠缠,她看着向逢,就犹如在看一只腌臜的蛆虫。 她想挣开容上的手掌,捡起地上的长剑,与向逢做个了断,但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挣不开他的手。 在那银剑劈下的一瞬间,容上抬手抓住了泛着寒光的剑身,他微微眯起长眸,不紧不慢的用手臂撑着地面,从地上站了起来。 虞蒸蒸怔愣住。 容上一手攥住剑身,一手掐住向逢的脖颈,嘴角『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向逢,你怎么还在自欺欺人?” “雪惜是被你害死的,山水是你亲手杀死的,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为什么不敢承认?” 向逢瞳孔猛地一缩,喉间的呼吸被隔断,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拼命的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雪惜是容上害死的,山水是他的仇人杀害的,不是他…… “你爱雪惜吗?” “还是爱山水?” 容上轻笑一声:“哦,我忘了。你只爱你自己。” 他的掌心微微收缩,向逢的面庞却已经『露』出青紫『色』,虞蒸蒸冲上前去,想要阻止他的动作:“你疯了?!” 容上对雪惜以神之名起誓,不会亲手了断向逢的『性』命。 若是违背神之名,便会引来三道天雷,天雷一降,他必死无疑。 虞蒸蒸用了七成的力气,但容上并未松手,反而将手掌收的更紧了。 她见争不过他,便改变了思路,想在他之前,杀掉向逢。 容上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图,他徒手掰断了剑刃,将剑刃反手握在掌心中,动作干脆的割断了向逢的喉咙。 他慢里斯条的拿着手帕擦拭手指上的血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活着也不会忏悔,只会给我添堵,还是死了干净。” 向逢捂着脖子,用力的瞪大着眼睛,他发出濒死前的倒气声,血『液』从气管中迸溅而出,身体止不住的抽搐。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眨眼之间,又或是片刻之后,只听到一声痛苦凄厉的嘶鸣,便再也没有了分毫的声息。 虞蒸蒸呆滞的看着失去呼吸的向逢,耳边却响起容上低低的轻笑声:“他有什么好看的?看看我不好吗?” 她还未缓过神来,又听到了天帝的质问声:“你做了什么?!” 他可以确定容上对雪惜起过誓,可他刚刚杀了向逢,为什么没有引来三道天雷? 容上挑唇轻笑,他指着天帝手中的瓷盒:“打开看看?” 天帝怔了怔,连忙将瓷盒打开,他并未看到所谓的神女元神,只有一道刺眼夺目的红光迸发而出。 “这是你的神……识?”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下一瞬,那团强烈的红光突然炸裂开来,犹如千万支致命的毒针,朝着四周崩『射』而出,红光所照之处皆无幸免。 不过刹那间,天帝已然殒命当场,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眸,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同应声而倒的,还有天帝周围不远处的天兵天将,受到那红光波及,几千多人当场毙命,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天帝一死,又有那几千天兵死于非命,余下的两万多天兵瞬时间军心涣散,只顾着四处逃命,生怕自己受到殃及。 断崖吵闹过一阵,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死的死,逃的逃。 只余下衡芜仙君呆坐在崖边,还有个半死不活的萧玉清跟失了神志的天后绑在一起。 虞蒸蒸『逼』着容上与她对视,她的唇瓣泛白,止不住的颤抖:“你把神识抽离了?” 失去神识,他便不再是神明。 所以他不用再遵守以神之名的起誓,更不用顾忌誓言,难以对向逢下手。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他甚至为了杀死天帝,破掉这必死之局,还引爆了自己的神识。 难怪,他不要她归还元神。 没有神识,就像是漏了底的木桶,再多的水装进去,也都是于事无补。 虞蒸蒸舌尖苦涩,喉间泛起一阵胃酸,她想哭又哭不出来,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她仰着下颌,撕声喊叫着:“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引爆神识? 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个人? 容上望着她,缓缓的抬起手臂,用手掌轻轻摩挲她的头顶。 那因为他而秃掉的一块头皮,长出了浓密柔软的青丝,今日的她,看起来如此楚楚动人。 容上轻启薄唇,眸光中带着些依依不舍:“对不起。” 当初,他为了一己之私,将她扯进这阴谋诡计之中,还在她脚腕带上那银链子,恨不得让六界都知道她的存在。 可现在,他后悔了。 看到她毒『性』发作,痛到几度昏厥,他后悔了。 看到她被向逢胁迫,脖颈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后悔了。 他想结束这一切。 他想归还她平静的生活。 他骗了天帝,根本就没有神女的元神,早在神女殒身之时,元神就已经化作虚无。 不管他是死是活,天帝都不会让她活着出去。 天帝是天界之尊,怎会留下活口,让她出去败坏自己的名声? 他只有亲手了结天帝,才能换得她平安无虞。 天帝修为深不可测,又有几万天兵围堵,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用他的方式来解决天帝。 容上轻抚她的青丝,笑容逐渐苍白,他缓缓蹲下了身子,指尖轻动,将她脚踝上的银链子解了下来:“你自由了。” 虞蒸蒸看着他,额间的青筋突突的跳动两下。 不,她绝对不允许他就这样消失。 她可以救他。 以命换命,对,她可以救他。 虞蒸蒸抓住他的手臂,齿间念起陆任贾教过她的咒法,有一道浅绿『色』的琉光从她眉间流出,她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可以的,她可以的。 容上轻叹一口气,手掌化作刀状,砍在了她的颈后。 她的瞳孔蓦地一紧,笑容凝固在嘴角,身子软软的向下倒去。 他微微俯身,搂住她的细腰,轻轻在她唇角覆下一吻:“蒸蒸,我也自由了。” 他再也不用承受非人的折磨。 再也不用拖着这具残破的身体,苟延残喘的存活于世。 容上,终于也可以解脱了。 第69章 六十九个女配大结局(下) 腊月三十,正是栾城热闹的时候。 刚下过一场大雪,放眼望去,整个栾城都被鹅『毛』白雪覆盖住。 行人一深一浅的踩进雪地里,留下大小不一的脚印,时不时有孩童扎着红『色』朝天辫,弯着腰用手滚起一个个雪球。 除夕只有半天的大集,栾城百姓只能裹上棉袄子,纷纷走出家门置办年货。 酒楼雅间中,烧着上好的红萝炭,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手中捧着汤婆子,透过窗棂看向街边的行人。 立在一旁侍候的黑衣少年,垂头给她斟了一杯酒:“仙尊,属下已在归墟山筹备好拜师大典,您准备何时启程?” 女子并未说话,只是垂下的眼眸,望向了摆放在矮几上的一顶假发。 一转眼,便已经过去了七年之久。 往事历历在目,她却不愿再回忆起那一日。 可越是不愿记起的回忆,就越会在不经意间惦念起。 昨夜,她又梦见了那一日。 容上趁她施续命之术时,将她砍晕过去,待她醒来后,她已经被容上的下属转移到了归墟山上。 他早就安排好了她的退路,修罗王及其下属,都已被他斩草除根。 他留下忠心的亲信和死士,还留下花不尽的灵石珠宝,甚至连鬼宗门,他都留给了她。 可这些,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她疯了似的,连夜赶回蓬莱山断崖。 但断崖上遍布血泊尸首,有衡芜仙君晕倒在崖边,有萧玉清和天后被斩断手脚做成人彘。 所有人都整整齐齐,唯独就是没有容上的踪影。 是了,神明若是死了,便会化为乌有,连一捧骨灰都不会留下。 她不相信容上死了。 他总是能把所有事情都算计到,又怎么会让自己死掉? 她出动鬼宗门全部门人去寻找容上,最后也只在断崖边找到一顶假发。 她认识这顶假发,那是陆任贾的,上面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他每日都会点香诵经。 她不知道陆任贾为什么会出现在蓬莱山断崖上,可她心中却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陆任贾是治愈系木灵根医修,会不会是他救走了容上? 接下来的三年里,她倾尽一切能动用的人脉力量,在六界展开地毯式搜索。 她望眼欲穿,她翘首以盼,她无时无刻不希望听到他归来的消息。 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容上和陆任贾,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大病了一场,醒来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她不再命人寻找他。 可她仍然相信,容上活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里,只是他不希望被她找到。 虞蒸蒸放下汤婆子,葱白纤细的指尖抚上垂在颈间的月白『色』鳞片。 她会遇见他。 是了,总有一天,她会和他重逢。 黑衣少年有些无奈:“仙尊,您有没有听到属下在说话?”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不去,我不收徒弟。” 修仙界各大门派的掌门及长老都死在了断崖上,天帝也在那日毙命当场。 天界忙着推举新的天帝,阴谋诡计『乱』作一团,哪里有心思去管修仙界的事情。 这几年各大门派支离破碎,人心涣散,弟子们走的走,散的散,各个门派都成了一座空城。 也不知是哪个呆货,将她是木灵根双系修士的事情传了出去,日日有人上归墟山求她收留。 归墟山阴森森的,她觉得多收些人也好,正好去一去那阴气。 谁料这人越收越多,不知何时起,归墟山就成了修仙界唯一的修炼大派。 她不喜交际,明明从未管过那些名义上的弟子,独自居于栾城高殿之中。 可他们却将她奉为归藏仙尊,四处宣扬仙尊的名号,令归墟山彻底沦陷为修仙界弟子们的归所。 就因为她是世间唯一拥有灵力的木灵根,甚至还有弟子在人界为她修缮祠堂,将她当做木灵根修士的老祖宗,加以香火供奉。 她打着闭关的名号,把这些人扔给下属打理,倒也落得清静自在。 哪知道这些人竟然还得寸进尺,联名请求她出山收徒。 虽说因为容上的元神,她的修为突飞猛进,直接越过元婴期、化神期、炼虚期和合体期,进入了大乘期后期。 可成为大乘期修士,这就意味着,她即将要面临渡劫飞升。 一想起那渡劫的天雷,她就胆寒心颤,天天抓紧添补修为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去收什么亲传弟子? 许是怕他再唠叨,虞蒸蒸冷着脸道:“裴前,你若是再唠叨,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裴前是容上的亲信之一,他长得白白净净的,生了一张天生的娃娃脸,每次吩咐他去做什么事情,都会让她生出一种在雇佣童工的错觉。 她总是喜欢撂狠话,但她和容上到底是不一样,她也就是过过嘴瘾。 裴前和她相处了七年,自然也早就了解她的『性』子,他并不是很怕她,不过见她十分抵触,却还是乖乖的闭了嘴。 他顺着她的意思,神『色』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接下来,您是要去红莲寺吗?” 虞蒸蒸垂下眸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七年里,她一直在逃避。 她不敢来栾城,也不敢踏入红莲寺一步。 除却归墟山之外,任何与他有过共同回忆的地方,她都不敢去触碰。 若非是她即将面临渡劫的天雷,怕是还不敢来故地重游。 她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可以顺利渡劫,裴前劝她将龙筋炖汤吃掉,有了那龙筋打底,必定可以承受那渡劫的天雷。 可她不想吃。 就算被雷劈死,她也不会吃。 虞蒸蒸伸手托着下巴,望了一眼窗外白茫茫的雪地:“衡芜仙君在哪里?” 裴前指着她曾经居住过的巷子:“还在周丞相的旧居里。” 虞蒸蒸微微颔首,抱着汤婆子站了起来:“也该到日子了。” 她嫌走楼梯麻烦,直接从三楼的窗户翻身跃下,待她平稳落地,她踩着软绵绵的雪地,朝着周深的旧居走去。 周深很争气,本来是要等大娘攒够银子才能进京赶考,可因为她在院子里埋下的银两,他第二年便去了京城参加春闱考试。 从乡试到会试再到殿试,他一举考中一甲进士及第,成为那一年的新科状元郎。 七年的时间,周深不负众望,如今甚至坐到了楚国当朝宰相的位置。 正想着,她却已经到了周深的旧居。 衡芜仙君正躺在院子里的藤摇椅上,手里抱着一盆含苞待放的白『色』昙花,似乎是在晒太阳。 听到门外有动静,他也没什么反应,除了虞蒸蒸会来找他,也没有其他人会来这里了。 她看向他手里抱紧的昙花,莫名的生出些辛酸之意:“你这半年过的如何?” 衡芜仙君笑了笑,煞白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笑意:“自然是好极了。” 虞蒸蒸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微微颔首:“我还能活着见她一面吗?” 她沉默片刻,贝齿咬住唇瓣,却是不知如何作答。 当初山水坠落崖底,摔得死无葬身,连尸首都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若不是山水在幻境之中,曾交给衡芜仙君一根缠绕在雏菊上的头发,她想救回山水都难。 她将那根青丝系在昙花上,为山水凝聚魂魄。 这七年来,衡芜仙君一直在用血滋养山水的魂魄。 如今山水的精魄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用续命之术救回山水了。 可续命之术,是以命续命,唯有牺牲他的『性』命,才能救回山水,他又怎么可能活着见到山水。 虞蒸蒸望着那洁白的昙花,委婉道:“昙花绽放之时,便是山水重获新生之日。” 衡芜仙君自然听懂了她的话。 他垂下头,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只是想和她亲口说一声对不起。” “你帮我转达也可以。” 虞蒸蒸走近他,轻声询问:“准备好了吗?” 衡芜仙君点点头:“来。” 她将微凉的指尖触至他的眉心,便有一道血红的琉光溢出,那红光被她引渡到月白『色』的昙花上,令昙花也沾染上一丝殷红『色』。 这一生的回忆,飞快的在他眼前闪过,犹如走马观灯,没有一丝停歇。 他听到虞蒸蒸低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对山水动的心?” 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很好奇。 他一生冷情,最爱用酷刑将人折磨致死,与容上的恶名半斤八两,都是六界之中令人畏惧的魔头。 他和山水几乎没什么交集,只是在幻境之中,被她赶鸭子上架定下了和山水的婚事。 到底是什么时候,衡芜仙君对山水动了心? 衡芜仙君没有说话,只是飞快闪过他眼前的回忆,蓦地停顿在那一日。 她一袭粉『色』杏裙,将翠竹拧成的手杖放进他手中,婴儿肥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若是用着不合适,晚些时候,我再给你重新做一根手杖。” 他这一生风光过,落魄过,他收过无数女子的礼物,但唯有这一根翠绿『色』的手杖,让他死寂平静了数万年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对容上他们发了那个毒誓。 ——若是我说谎,那我这辈子孤独终老,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在我面前。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 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心爱之人,心甘情愿的赴死。 他的眼前逐渐模糊,心跳也越来越缓慢,可他望着那盆洁白无瑕的昙花,却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又回忆起山水幼时的模样。 她唇红齿白,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还肉嘟嘟的,很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 他当时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女娃娃。 好可爱的女娃娃…… 虞蒸蒸垂下眸子,睫『毛』轻颤两下,在她鼻翼两侧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沉默许久,终是缓缓开口:“裴前,请一位高僧来引渡他的魂魄。” 裴前应了一声,再抬起头时,她已经带着那盆昙花离开了院子。 等虞蒸蒸一步一脚印的走到红莲寺,天边已然泛起了粉『色』的夕阳。 她踩着脚下的雪地,听着雪地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除夕夜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可上一次和家人团聚是什么时候,她早已经忘得干净。 来到这里后,她更是没有享受过一日的安稳日子。 她依旧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她难以想象,若是她渡劫飞升后,享有无尽的生命,会如何孤独终老一生。 她似乎有些理解容上的感受了。 虞蒸蒸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红莲寺外的姻缘桥上。 姻缘桥上依旧锁满了同心锁。 一如七年前,她和容上一起来这里时的模样。 她无比后悔,那日她抽了疯才在同心锁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还将同心锁锁在了姻缘桥上。 虞蒸蒸微微俯身,随手拿起了一把同心锁:“裴前,你带几个人来,连夜找一把刻着我名字的同心锁,若是找到了就撬开锁……”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愣在了当场。 她随手拿起的那把同心锁上,却是刻着她和容上两人的名字。 虞蒸蒸怔愣一瞬,又用手托起了一把同心锁,还是她和容上的名字。 她的瞳『色』微紧,下意识的绷紧了脊背。 她疯狂的在桥上暴走,一把接着一把锁的托起放下。 姻缘桥上的所有同心锁上,都无一例外的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虞蒸蒸,容上。 她看着看着,不知怎地,泪水便模糊了眼眶。 ——这同心锁都是假的,做不得数。 ——你看这桥上那么多同心锁,又有几人能白头偕老,终成眷属? ——若是这东西管用,月老的红线不就成了摆设? 容上不是说不相信这同心锁,那他又是何时将姻缘桥上所有的同心锁都扔进了河里,全部锁上了刻着他们两人『性』命的同心锁? 虞蒸蒸攥紧了手中的同心锁,声音微微轻颤:“裴前,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裴前并未应声,响起的却是另一道熟悉的嗓音:“谁还活着?” 虞蒸蒸的身子僵住,她缓缓的转过身,便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那熟悉的白衣少年。 他斜倚在姻缘桥边,立在那棵千年榕树下,微风吹起榕树叶,响起簌簌的声音。 粉『色』的夕阳,透过树叶间隙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他嘴角在笑,一如在蓬莱山初见之日。 他身着白衣,唇红齿白,像是从画像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那年她五岁,却懂得仰着头痴痴的望着他。 只听到他轻笑一声,温声细语的介绍道。 ——我叫容上,天地不容的容,蒸蒸日上的上。 第70章 番外一真大 虞蒸蒸痴痴的望着他,眸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这七年里,她不知道有多少次梦见过容上。 可每一次,不等她抱住他,他便会消失在那一片『迷』雾里。 他像是镜中花,又像是水中月,看起来触手可及,却是她永远都碰触不到的距离。 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一直到裴前走到她面前,不小心用那张娃娃脸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才蓦地回过神来。 虞蒸蒸推开碍事的裴前,泪眼朦胧的朝着那白衣少年冲了过去。 她扑进他的怀里,死死的搂住他的腰身:“容上……”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 他在断崖上都发生了什么。 他这消失的七年都去了哪里。 他为什么不来找她…… 她想对他说的话太多太多,若是给她足够的时间,她许是能问上三天三夜。 可那些话到了嘴边,最终却全都化作一声更咽的低喃:“容上,我好想你。” 他没有应声,只是被她抱紧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起初虞蒸蒸并未发觉什么异常,直到她把七年来的委屈都哭了个干净,抬起头才发现他的神『色』不太对劲。 若是放在以往,他早就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无奈的说着‘不许哭了’这种话。 可现在,他面上的笑容消失,神『色』似乎有些无措,看着她的眸光也十分不自然。 虞蒸蒸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略显呆滞的望着他,清风一吹过去,令她感觉到小脸又干又皱。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眸,试探着唤了一声:“容上?” 裴前小心翼翼的上前:“仙尊,您要不先松开手?听属下慢慢向您道来……” 虞蒸蒸眯起双眸,眸光阴冷至极:“有什么话,不能等我回去再说?” 她倒是第一次发觉,裴前如此没有眼『色』,难道他长眼睛是喘气用的吗? 裴前被她瞪的额间生汗,舌尖也不停分泌出唾『液』。 他只能不断吞咽口水,顶着强大的压迫感,磕磕巴巴道:“他,他是鬼宗门里新来的弟子,名唤钢凛。” 话音一落,那白衣少年便不自在的退后一步,朝着她微微俯身:“弟子钢凛,拜见归藏仙尊。” 虞蒸蒸蹙起眉头,眸光不解的松开了手。 什么杠铃哑铃的,容上又在耍什么花样? 她细细的观察着他的面容,明明他和容上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的脸上却少了七分狠戾阴鸷,多了三分的青涩稚嫩。 许是因为她打量他的时间太久,他的耳根微微泛起浅红,浓密的睫『毛』缓缓垂下,遮挡住眸中的无措和慌『乱』。 活脱脱像是勾栏院里卖初夜的头牌鸭子。 有了安宁的前例,虞蒸蒸看到他如此模样,不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还提紧了一口气。 不会是谁捡走了容上的躯体,把他制成高级傀儡了? 不,不对。 容上不是神明吗? 神明死后,尸体便会化作虚无,连个骨灰渣子都留不下来,又去哪里留下躯壳做成傀儡? 等等,也不对…… 从容上剥离出自己神识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神明,若是真的死了,应该也能投胎转世。 如果这样说,难道面前的少年,是容上的投胎转世? 可如今才过去了七年的时间,容上就算一天吃两个绿巨人,也不能七岁就长到一米九? 虞蒸蒸越想越懵,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掌也越攥越紧,若非是裴前将他拉走,她大概会把他的手臂硬生生的掰断。 裴前刻意压低了嗓音,语气肃立:“仙尊,属下想告诉您,钢凛就是王上。” 虞蒸蒸:“……?” 他是说,容上精神分裂出一个鸭子属『性』? 看她的表情越发古怪,裴前连忙解释道:“属下猜测,许是陆任贾用续命术给王上续了命,这应该是续命术的后遗症。” 是了,续命术是有后遗症的。 最普遍的,便是失忆,以及『性』情大变。 失忆就不说了,狗血剧里经典三大套路,失忆车祸白血病,在这本经典的狗血古早文里,怎么能缺了失忆这一大特『色』。 而这『性』情大变,便是指被续命的人,大概率会衍生出为他续命之人的某个『性』格。 就像是做过器官移植的病人,恢复之后却『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也就是说,如果真是陆任贾给容上续了命,那容上很可能延生出了陆任贾身上的某一种『性』格。 但陆任贾常年吃斋念佛,除了有些固执和木讷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明显的『性』格缺陷。 若说钢凛就是容上,那问题也不算太大。 失忆和『性』情大变是并存的后遗症,若是他的记忆恢复了,『性』情便也会恢复如初。 不过……裴前是怎么知道的? 虞蒸蒸满脸狐疑的看着裴前:“裴前,你怎么会知道,续命术有后遗症?” 裴前面『色』微红:“属下偷看了您的医书。” 陆任贾将毕生所藏的医书,都赠给了虞蒸蒸,其中有不少失传万余年的典藏版绝本医书。 她并未全部看完,只是闲暇时,偶尔翻一翻医书打发时间。 因为怕册子和竹简发『潮』落灰,她每隔半个月,便会让裴前打理一次那些书册。 虞蒸蒸怔愣了一下,疑虑虽打消了一些,心中却还是有些怪怪的感觉:“容上什么时候来的归墟山,你为何不将此事禀告于我?” 裴前动作干脆的跪了下去,他面有愧『色』:“许是王上听闻仙尊要出关收徒,慕名前来归墟山拜师。” “因极少有人见过王上的真容,是以王上归来三个月有余,属下昨日才知晓王上的存在。” 裴前说的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之前容上极少以真面目示人,且平日大都来去无踪,除了少数的亲信之外,几乎无人见过容上的真容,鬼宗门人没认出容上,也在情理之中。 虞蒸蒸有些头大,她挥了挥手:“裴前,你先下去,我想静静。” 裴前应了一声,刚要准备走,又想起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白『色』身影,迟疑道:“明日的 拜师大典,您看……” 她微抬下颌,斜睨着他:“有话直说。” 裴前埋下头:“王上告诉属下,他是来拜师的,若是您不愿意收徒,明日也不回归墟山,王上便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了……” 虞蒸蒸微微一怔:“什么家业?” 裴前:“杀猪。” 虞蒸蒸:“……” “这两年,王上被人界一家屠宰大户收留下来。那户人家无儿无女,却拥有几千多头猪的家产,听说王上每晚休息之前都会杀两头猪助兴,如今杀猪的刀法已是炉火纯青。” 裴前的声音犹如催眠,令她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 容上一身白衣,脚下踩着木板凳,手持锃光瓦亮的杀猪刀,正给一头老母猪放血。 那猪叫声3d环绕音,在她耳边立体循环播放,猪血溅到容上的脸上,他的嘴角却『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你这磨人的小母猪,皮可真厚。” 虞蒸蒸蓦地摇了摇头,将那画面甩出了脑海中,她额间冒出一层冷汗:“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回去。” 裴前闻言『露』出一抹笑容,连忙点头应下来,转身就去忙活明日拜师考核的事宜去了。 待他一走,这一片雪地之中,便只余下虞蒸蒸和容上两人了。 许是因为她方才差点折断他的手臂,他就远远的站在桥的另一端,再不敢轻易靠近她了。 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落起鹅『毛』大雪,虞蒸蒸看了他一眼,轻声叹了口气:“我要感悟人生,你先回去。” 她等了他七年,找了他七年。 当他们终于重复,他看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陌生。 即便知道他是失忆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除了那张脸一样,她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和容上相似的地方。 她曾经以为自己喜欢上的是他的脸,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许是这气氛太伤感,引得虞蒸蒸有些多愁善感,待她伤春悲秋过后,刚一回过神来,却发现容上已经走得没影了。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可他这个钢筋混合土的大直男,竟然真的扔下她一个人,跑到寺庙里去躲雪了。 虞蒸蒸迈着小步追了上去,桥畔上绵软的雪地里,一大一小的脚印重叠在了一起。 很快,那大雪便将脚印覆盖住,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冲进寺庙中时,容上正在扫身上的雪,他一转身便看到了她,瞧她眉头紧蹙的模样,他低声一笑:“仙尊不是在感悟人生,怎地回来了?” 明明是正常的问话,也不知怎地,从容上嘴里说出来,就带上一丝说不上来的戏谑和嘲讽。 虞蒸蒸瞪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走?” 容上笑容依旧:“仙尊让我先走,我便走了。” 见她快要炸成河豚,他终于不笑了,只是眸光略显『迷』惘:“若是弟子有不对之处,还请仙尊指教。” 虞蒸蒸冷哼一声:“我说让你走,但我并不是真的想让你走。别问我为什么不直接说让你留下,因为我不想因为我让你留下所以你才留下,我想让你因为自己想留下而留下,你能听明白吗?” 容上:“……” 见他一脸『迷』茫,虞蒸蒸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和一个失忆的蠢蛋生气。 她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了我多久?” 容上:“三日。” 虞蒸蒸:“为何等这么久?” 他慢吞吞道:“裴护法说,在这里能等到仙尊,我想来碰碰运气,便在寺庙外等了三日。” 她微微一愣:“可栾城这几日在下雪。” 容上扬起唇角:“是。” 栾城下了三日的大雪,他就在寺庙外等了她三日,因为怕错过她,便一步未曾离开。 虞蒸蒸眼圈微红,贝齿轻轻咬住了唇瓣。 方才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却是化作云烟,消散的干干净净。 许是怕在他面前失态,再吓到了他,她微微抬起下颌,将眼泪『逼』了回去。 天『色』渐黑,栾城百姓都在城里阖家团聚,庙里的和尚吃过素斋也早早的安寝了,寺庙内安静的甚至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虞蒸蒸埋下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咕噜’一声,她愣了愣,抬起头看向容上。 他面『色』微红,神『色』不自然的别过头:“弟子失态,仙尊勿怪。” 听到他这话,虞蒸蒸忍不住想起了在幻境之中,因为受阵法限制,他的肚子也曾在她面前响过一次。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眸光阴鸷的看着她,眼底泄出无尽的杀气,仿佛只要她敢说她自己听到肚子叫,他就会当场扭断她的脖子。 虞蒸蒸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询问道:“饿了吗?” 容上‘嗯’了一声,嗓音低哑:“有一点。” 她点点头,带着他翻墙进了红莲寺的后院。 栾城只有半天大集,此时就算赶回城里,也没有卖菜的摊贩了。 正想着,她一低头就看见了许愿池里养的三只大王八。 虞蒸蒸『露』出一抹温善的笑意,她缓缓走近许愿池,三只王八却齐齐感到森森寒意,连忙将脑袋都缩了回去。 其中一只王八只是躲得慢了一些,便被她无情的抓紧了小厨房里。 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炖着甲鱼汤,看着王八壳慢慢变『色』,她用指关节敲了两下它的壳体:“三人行必有一死,要怪就怪你爬的太慢。” 王八并没有说话,一是它已经熟透了,二是它也不会说人话。 若是它死前能开口,定然会告诉虞蒸蒸: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虞蒸蒸端着甲鱼汤,手里还攥着一根红蜡烛,蜡烛从佛堂里顺来的,都说是烛光晚餐,没有烛火怎么行。 她给容上盛了一碗甲鱼汤,笑眯眯的递到了他的手里。 他受宠若惊的看着碗里的甲鱼汤:“多谢仙尊。” 虞蒸蒸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含笑,『露』出犹如老母亲般慈爱的笑容。 他临死之前,还不忘说她炖汤难喝,如今过去了七年之久,她苦练炖汤的技术,就不信俘获不了他的心。 在她关怀的注视下,他喝了一口甲鱼汤。 他的面『色』微变,可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他只好将那一口苦涩的甲鱼汤咽了下去。 就这 样,他一口又一口的喝完了这一碗汤。 虞蒸蒸等啊等,却连他一句夸赞都没等到,见他又要盛汤,她按住了他的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容上想摇头,可看到她期待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可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听什么。 虞蒸蒸见他不说话,便随手给他夹了一块甲鱼肉,拐外抹角的提示道:“再多吃两口,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容上顺着她的话,垂下头看向碗里的甲鱼肉。 这是……王八的脑袋? 他犹豫了一下,夹起她给的王八头,放在嘴里嚼了两下。 虞蒸蒸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 容上微微颔首:“这龟头真大。” 虞蒸蒸:“……” 容上咀嚼的动作一顿,似乎是察觉到了话里的歧义,他指着嘴里的王八头:“我是说,嘴里都塞不下了。” 第71章 番外二火花 也不知怎地,他越解释越引人误会,最后却是把她说的老脸一红,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他是在说王八,还是在说他自己? 王八她是不清楚,不过若是他的话。 好像……是挺大的。 容上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埋头不语,只以为她是不悦了。 他立起身来,对着她俯身一拜:“弟子言辞拙笨,还请仙尊见谅。” 虞蒸蒸微抬眼眸,迎着橙黄的烛火,瞥见了他殷红如血的唇瓣。 一晃七年过去,他的容貌似乎并未怎么变过。 又或者说,从她第一次见到容上,容上的样貌就未曾变过。 相识十四余载,她从一步三晃的女娃娃,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少年如画的模样。 她的眸光怔愣,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 容上感受到那一道灼热的目光,垂下的双眸微微抬起,朝她回望过去。 雪地莹白,月光泄了一地,盈盈琉光映在她乌黑的青丝上,衬的她眉目温柔,仿佛笼上一层洁白的圣光。 他的喉结滚动,眸光只停留一瞬,便别过了头:“天『色』不早,仙尊可要回去?” 正在失神的虞蒸蒸,被他略显低哑的嗓音唤回现实,她垂下眸光,望着飘落至脚尖的白『色』雪花:“陪我走走。” 容上沉默良久,不知过了过久,他才低声应道:“好。” 虞蒸蒸正要走,却发现甲鱼汤还剩了大半碗。 说是苦练厨艺,其实这七年里,她也没碰过多少次厨房。 倒也不是她懒,主要是鬼宗门人不让她进厨房。 她常常思念容上,每每看到容上留下的龙筋,她便会忍不住想起,他将龙筋交给她时的碎碎念。 ——龙筋留着炖汤喝,你炖汤的手艺不好,我留了一个厨艺精湛的下属给你。 一想起他说的话,她就会冲进厨房里,没日没夜的蹲在厨房里炒菜炖汤,一做就是承包整个归墟山天的伙食。 可似乎她每次下厨,都会让裴前胆颤心惊。 若是裴前感知到她有进厨房的心思,便会提前找好外出的借口离开,生怕被她逮住当做实验的小白鼠。 其实她炒的菜味道还可以,就是不知怎地,那炖出来的汤,就有些一言难尽。 知道的以为她在炖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煮屎。 基本上每次她下厨过后,归墟山空置的茅房,使用率就会飙升到百分之三百,日内归墟山上都飘『荡』着四溢的屎香。 经历过几次漫天臭气的摧残后,她下厨做的饭菜就被鬼宗门人联名抵制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她每次炖汤之时,依旧还是会产生一种『迷』之自信。 虞蒸蒸朝着汤碗伸出手,准备将剩下的甲鱼汤倒掉:“去城里走走,栾城夜里没有宵禁,我带你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容上快她一步,他捧起汤碗,将碗里的甲鱼汤一饮而尽,只余下一只空『荡』『荡』的龟壳。 她微微一怔,却见他端着碗进了厨房,似乎是洗碗去了。 容上洗涮干净后,一边往外走,一边用绢帕细细擦拭着手指。 这一幕十分熟悉,以往他杀过人后,也都是这样擦拭手指。 只不过,今日他擦的是水,可往日他擦的是血。 虞蒸蒸轻叹一口气,看来他是真的失忆了。 其实她没有搞明白,陆任贾为什么甘愿以命续命去救容上。 陆任贾灵力几乎消散殆尽,早就有命不久矣之兆,能死撑这么多年,已实属不易。 就算加上她输送给陆任贾的灵力,他最多活个两三年也要嗝屁。 虽然他活不了多久,但能活一日是一日,越是到生命尽头,他该越是惜命才是。 雪惜是他的同门,更是他心存爱慕的对象,雪惜临死之际,他都没有勇气以命抵命。 容上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心甘情愿的为容上续命? 虞蒸蒸怎么都想不通,她见容上越走越远,眨眼间已经翻过了墙头,只好放弃胡思『乱』想,快步跟了上去。 她身轻如燕,稍一踮脚,便飞身跃上墙头。 望着雪地里的容上,她并未立即跳下去,而是侧过身去,轻轻踮起脚尖,微微张开双臂,沿着墙檐走了起来。 鹅『毛』白雪犹如棉絮,飘飘洒洒落在肩头,她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仿佛已经变身成唯美画风的韩剧女主。 一步,两步,她像是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微微扬起下颌,『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虞蒸蒸甚至都不用垂首,便知道站在墙檐那一端的容上,此刻正在盯着她看。 她挑唇轻笑,她已经不是七年前单纯无知的虞蒸蒸了,她现在是钮钴禄·虞蒸蒸。 就算他失忆了,只要给她十天的时间,她也可以让他重新爱上她。 接下来,便是考验她演技的时候了。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就是爱情的催化剂。 根据她看过的几百本古早狗血文来看,若是美人失足从高处坠落,保准要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公子接住那美人,一边接还要一边转圈圈,仿佛脚底下踩了旋转木马似的。 若是她‘不小心’踩滑了,失足掉下去,容上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住她。 届时两人雪地相拥,四目相对,还愁摩擦不出爱情的火花来? 虞蒸蒸笑容越发明媚,她抬起的脚尖稍稍歪了两寸,身子一下便失去了重心。 她眼中的自己,轻轻挥舞着手臂,犹如翩然起舞的蝶翼。 她甩开发间的簪子,乌黑的青丝瞬时间散落腰间,洁白的雪花伴着微风迎面拂来,吹动鬓边的青丝抚过面颊。 如此凄美动人。 事实上,虞蒸蒸两只手臂来回呼扇,活像是一只大扑棱蛾子。 她用力的甩着自己的脑袋,刮来一阵寒风,将她的头发吹的『乱』糟糟的,裹在脸上宛如黑漆漆的羊屎蛋子。 容上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而后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预想中的怀抱。 没有预想中的转圈圈。 更没有预想中的英雄救美。 虞蒸蒸一头栽进了雪地里,在雪地里摔出一个凶杀案案发现场的人形图来。 好在积雪足够厚实,软绵绵的摔着倒也不疼,可若是没有那雪地在,她今日必定要摔出个脑震『荡』不可。 虞蒸蒸嘴角的笑容凝固,半晌才将脑袋从雪坑里抬起来,她面目狰狞的看向容上:“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容上神『色』无辜:“男女授受不亲。” 虞蒸蒸:“……” 她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跳动,一时间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虞蒸蒸有气发泄不出来,只能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突突的向前冲去。 容上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雪地里的脚印一大一小,银白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璀璨的星光微微闪烁,映出两人被拉长的身影。 不知何时,两人徒步走到了栾城城门外。 栾城没有宵禁,平日城门也管得不严,可今日不知怎地,守城门的侍卫只是见她披头散发,便非要说她举止可疑,将她拦下来,死活不让她进。 毕竟是除夕夜,虞蒸蒸也不想和侍卫争执,但她绾发的簪子丢在了红莲寺,总不能现在再跑回去找一趟。 无奈之下,她只好与侍卫说情:“我只是不慎丢了发簪,并非什么歹人。” 侍卫语气强硬:“歹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歹人,今夜城中有贵客驾到,若是想要进城,你便等明日清早再来。” 虞蒸蒸被侍卫更的无话可说,她不得不承认,侍卫说的话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她正想再磨一磨侍卫,还未开口,却感觉到一只冰冷的大掌,不疾不徐的伸到了她的脖颈后。 容上以指为梳,将她被风吹『乱』的青丝梳顺,修长削瘦的指尖拢住她的长发,用一根串着金铃铛的红绳,系住了她垂于腰间的青丝。 卷着雪花的寒风吹过,金铃铛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似是缥缈空灵的风铃轻响。 风不止,而铃声不息。 虞蒸蒸怔了怔,侧过身看向他:“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 容上颔首,低声解释道:“仙尊即将成为我的师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虞蒸蒸:“……” 虞蒸蒸:“那你以后不要叫我仙尊了。” 容上:“嗯?” 虞蒸蒸:“我即将成为你的父亲,往后不必与父亲客套,直接唤我声爹爹就好。” 容上:“……” 见他不语,她轻嗤一声,朝着侍卫走去:“这次能进了吗?” 侍卫摇头:“今夜有门禁,过了戌时三刻便不让进了。” 虞蒸蒸愣了愣:“什么时候过了戌时三刻?” 侍卫想都没想,态度恶劣至极:“就在你问我‘这次能进了吗’的前一瞬。” 虞蒸蒸脸『色』铁黑:“你耍我是不是?” 又是披头散发不让进,又是什么破门禁,昨日还没这么多事,哪里来的贵客这么大的脸面,让一座城为他自己改规矩? 许是感觉到寒戾的杀气袭来,侍卫下意识的拔剑,将剑刃对准了虞蒸蒸:“来人啊!有人想硬闯城门!” 上一瞬还在叫喊的侍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被虞蒸蒸一脚踹进了城门里。 侍卫执剑的手臂已然骨折,他哀嚎着,怒骂着,其他侍卫也朝着她冲了上去。 她不想多费时间,三下五除二便解决掉剩下的侍卫,她脚底下踩着侍卫的胸口,不紧不慢的拍着衣角上的灰尘:“真是晦气。” 她话音刚落,紧闭的城门就从里头被推开了,为首者是身穿缎袍的锦衣公子,他身后跟着十几名护卫。 虞蒸蒸头都不抬:“要上一起上,别浪费我时间。” 锦衣公子看到她,愣了一瞬,而后忍不住笑道:“虞姑娘,好久不见。” 她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当她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身体微微僵硬起来:“周,周深大哥……” 当年她走时,周深还未到弱冠之年,过去了七年,他的容貌并未怎么变化,只是年轻时的稚嫩青涩褪去,只余下历经沧桑风华后的沉稳平和。 周深扫了一眼地上和城门上的侍卫,面容依旧温和:“虞姑娘有没有受伤?” 虞蒸蒸神『色』尴尬,她自然是没有受伤,受伤的是城门上这些抠都抠不下来的侍卫们。 她把踩在侍卫胸口的左脚移走,面『色』不自然道:“我没事,周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周深是宰相,而栾城不过是楚国众多城池中的其中一座,宰相不在京城里待着,跑到栾城里来做什么? 他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我奉皇上之命,代表楚国前去归墟山参加拜师考核,今日来栾城故地重游,却没想到还能遇见故人。” 是了,听闻归墟山闭关的老祖宗要出关收徒,各国皇帝纷纷争抢着派去使者,周深也是其中一位。 立在她身后的容上,听到周深这话,走上前去搭话:“这位就是……” 虞蒸蒸的速度很快,她反手捂住了容上的嘴,将他后边的话堵了回去。 周深面『色』不解:“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见他还想追问,虞蒸蒸只好努力的转移话题,她看着周深身旁的大白狗,笑着蹲了下去:“这只狗真可爱。” 这狗子通体雪白,茸『毛』蓬松,像极了现代的萨摩耶。 它正在刨坑,一边刨,一边用嘴啃着什么,似乎雪地里埋着美食似的。 因为容上的缘故,她不太喜欢狗,一看到狗,她就想起她曾经给一只狗,手洗了七年的白衣。 可她实在没什么可转移的话题了,只能将就着把话题转到狗身上。 周深以为她喜欢这只狗,就将狗往她身旁推了推:“这叫雪犬,是栾城城主送给我的,虞姑娘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好了。” 雪犬很热情,冲上去便扑进她怀里,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上她的脸。 虞蒸蒸被『舔』的猝不及防,连躲避都没来得及,那哈喇子便已经流了她一脸。 她下意识的扬起手臂,想给它狗头来一拳,扬到了半空中,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容上和周深,都站在她身边。 也不知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动作一顿,用两只手抱住了它的狗头,轻轻的捋了捋它的狗『毛』。 她俯下身去,亲了狗子一口:“狗狗真乖。” 虞蒸蒸知道,男人都喜欢爱护小动物的女孩子。 特别是容上, 以他冷血无情的『性』子,能在蓬莱山养一只狗养了七年,足以说明他有多喜欢狗了。 攻略男人,就要投其所好。 “仙尊……” 果不其然,她背后传来容上的呼唤声。 她深深的明白,容上一定是被她的善良和真诚打动了。 他一定是想夸她,夸她有爱心,夸她人美心善。 可她现在还不能接受他的赞美,她还需要再加一把火。 虞蒸蒸将葱白的指尖抵在唇角,做出‘嘘’的手势:“等一下。” 容上怔愣一下:“可是……” 她制止了他,又俯身亲了狗子一口:“我最喜欢狗狗了。” 这次,容上噤声了。 待虞蒸蒸亲够了,她才抬起头来:“你刚才想说什么?” 容上指着方才被雪犬刨过的雪坑:“它刚吃完屎。” 第71章 番外二火花 也不知怎地,他越解释越引人误会,最后却是把她说的老脸一红,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他是在说王八,还是在说他自己? 王八她是不清楚,不过若是他的话。 好像……是挺大的。 容上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埋头不语,只以为她是不悦了。 他立起身来,对着她俯身一拜:“弟子言辞拙笨,还请仙尊见谅。” 虞蒸蒸微抬眼眸,迎着橙黄的烛火,瞥见了他殷红如血的唇瓣。 一晃七年过去,他的容貌似乎并未怎么变过。 又或者说,从她第一次见到容上,容上的样貌就未曾变过。 相识十四余载,她从一步三晃的女娃娃,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少年如画的模样。 她的眸光怔愣,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 容上感受到那一道灼热的目光,垂下的双眸微微抬起,朝她回望过去。 雪地莹白,月光泄了一地,盈盈琉光映在她乌黑的青丝上,衬的她眉目温柔,仿佛笼上一层洁白的圣光。 他的喉结滚动,眸光只停留一瞬,便别过了头:“天『色』不早,仙尊可要回去?” 正在失神的虞蒸蒸,被他略显低哑的嗓音唤回现实,她垂下眸光,望着飘落至脚尖的白『色』雪花:“陪我走走。” 容上沉默良久,不知过了过久,他才低声应道:“好。” 虞蒸蒸正要走,却发现甲鱼汤还剩了大半碗。 说是苦练厨艺,其实这七年里,她也没碰过多少次厨房。 倒也不是她懒,主要是鬼宗门人不让她进厨房。 她常常思念容上,每每看到容上留下的龙筋,她便会忍不住想起,他将龙筋交给她时的碎碎念。 ——龙筋留着炖汤喝,你炖汤的手艺不好,我留了一个厨艺精湛的下属给你。 一想起他说的话,她就会冲进厨房里,没日没夜的蹲在厨房里炒菜炖汤,一做就是承包整个归墟山天的伙食。 可似乎她每次下厨,都会让裴前胆颤心惊。 若是裴前感知到她有进厨房的心思,便会提前找好外出的借口离开,生怕被她逮住当做实验的小白鼠。 其实她炒的菜味道还可以,就是不知怎地,那炖出来的汤,就有些一言难尽。 知道的以为她在炖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煮屎。 基本上每次她下厨过后,归墟山空置的茅房,使用率就会飙升到百分之三百,日内归墟山上都飘『荡』着四溢的屎香。 经历过几次漫天臭气的摧残后,她下厨做的饭菜就被鬼宗门人联名抵制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她每次炖汤之时,依旧还是会产生一种『迷』之自信。 虞蒸蒸朝着汤碗伸出手,准备将剩下的甲鱼汤倒掉:“去城里走走,栾城夜里没有宵禁,我带你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容上快她一步,他捧起汤碗,将碗里的甲鱼汤一饮而尽,只余下一只空『荡』『荡』的龟壳。 她微微一怔,却见他端着碗进了厨房,似乎是洗碗去了。 容上洗涮干净后,一边往外走,一边用绢帕细细擦拭着手指。 这一幕十分熟悉,以往他杀过人后,也都是这样擦拭手指。 只不过,今日他擦的是水,可往日他擦的是血。 虞蒸蒸轻叹一口气,看来他是真的失忆了。 其实她没有搞明白,陆任贾为什么甘愿以命续命去救容上。 陆任贾灵力几乎消散殆尽,早就有命不久矣之兆,能死撑这么多年,已实属不易。 就算加上她输送给陆任贾的灵力,他最多活个两三年也要嗝屁。 虽然他活不了多久,但能活一日是一日,越是到生命尽头,他该越是惜命才是。 雪惜是他的同门,更是他心存爱慕的对象,雪惜临死之际,他都没有勇气以命抵命。 容上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心甘情愿的为容上续命? 虞蒸蒸怎么都想不通,她见容上越走越远,眨眼间已经翻过了墙头,只好放弃胡思『乱』想,快步跟了上去。 她身轻如燕,稍一踮脚,便飞身跃上墙头。 望着雪地里的容上,她并未立即跳下去,而是侧过身去,轻轻踮起脚尖,微微张开双臂,沿着墙檐走了起来。 鹅『毛』白雪犹如棉絮,飘飘洒洒落在肩头,她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仿佛已经变身成唯美画风的韩剧女主。 一步,两步,她像是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微微扬起下颌,『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虞蒸蒸甚至都不用垂首,便知道站在墙檐那一端的容上,此刻正在盯着她看。 她挑唇轻笑,她已经不是七年前单纯无知的虞蒸蒸了,她现在是钮钴禄·虞蒸蒸。 就算他失忆了,只要给她十天的时间,她也可以让他重新爱上她。 接下来,便是考验她演技的时候了。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就是爱情的催化剂。 根据她看过的几百本古早狗血文来看,若是美人失足从高处坠落,保准要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公子接住那美人,一边接还要一边转圈圈,仿佛脚底下踩了旋转木马似的。 若是她‘不小心’踩滑了,失足掉下去,容上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住她。 届时两人雪地相拥,四目相对,还愁摩擦不出爱情的火花来? 虞蒸蒸笑容越发明媚,她抬起的脚尖稍稍歪了两寸,身子一下便失去了重心。 她眼中的自己,轻轻挥舞着手臂,犹如翩然起舞的蝶翼。 她甩开发间的簪子,乌黑的青丝瞬时间散落腰间,洁白的雪花伴着微风迎面拂来,吹动鬓边的青丝抚过面颊。 如此凄美动人。 事实上,虞蒸蒸两只手臂来回呼扇,活像是一只大扑棱蛾子。 她用力的甩着自己的脑袋,刮来一阵寒风,将她的头发吹的『乱』糟糟的,裹在脸上宛如黑漆漆的羊屎蛋子。 容上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而后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预想中的怀抱。 没有预想中的转圈圈。 更没有预想中的英雄救美。 虞蒸蒸一头栽进了雪地里,在雪地里摔出一个凶杀案案发现场的人形图来。 好在积雪足够厚实,软绵绵的摔着倒也不疼,可若是没有那雪地在,她今日必定要摔出个脑震『荡』不可。 虞蒸蒸嘴角的笑容凝固,半晌才将脑袋从雪坑里抬起来,她面目狰狞的看向容上:“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容上神『色』无辜:“男女授受不亲。” 虞蒸蒸:“……” 她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跳动,一时间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虞蒸蒸有气发泄不出来,只能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突突的向前冲去。 容上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雪地里的脚印一大一小,银白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璀璨的星光微微闪烁,映出两人被拉长的身影。 不知何时,两人徒步走到了栾城城门外。 栾城没有宵禁,平日城门也管得不严,可今日不知怎地,守城门的侍卫只是见她披头散发,便非要说她举止可疑,将她拦下来,死活不让她进。 毕竟是除夕夜,虞蒸蒸也不想和侍卫争执,但她绾发的簪子丢在了红莲寺,总不能现在再跑回去找一趟。 无奈之下,她只好与侍卫说情:“我只是不慎丢了发簪,并非什么歹人。” 侍卫语气强硬:“歹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歹人,今夜城中有贵客驾到,若是想要进城,你便等明日清早再来。” 虞蒸蒸被侍卫更的无话可说,她不得不承认,侍卫说的话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她正想再磨一磨侍卫,还未开口,却感觉到一只冰冷的大掌,不疾不徐的伸到了她的脖颈后。 容上以指为梳,将她被风吹『乱』的青丝梳顺,修长削瘦的指尖拢住她的长发,用一根串着金铃铛的红绳,系住了她垂于腰间的青丝。 卷着雪花的寒风吹过,金铃铛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似是缥缈空灵的风铃轻响。 风不止,而铃声不息。 虞蒸蒸怔了怔,侧过身看向他:“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 容上颔首,低声解释道:“仙尊即将成为我的师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虞蒸蒸:“……” 虞蒸蒸:“那你以后不要叫我仙尊了。” 容上:“嗯?” 虞蒸蒸:“我即将成为你的父亲,往后不必与父亲客套,直接唤我声爹爹就好。” 容上:“……” 见他不语,她轻嗤一声,朝着侍卫走去:“这次能进了吗?” 侍卫摇头:“今夜有门禁,过了戌时三刻便不让进了。” 虞蒸蒸愣了愣:“什么时候过了戌时三刻?” 侍卫想都没想,态度恶劣至极:“就在你问我‘这次能进了吗’的前一瞬。” 虞蒸蒸脸『色』铁黑:“你耍我是不是?” 又是披头散发不让进,又是什么破门禁,昨日还没这么多事,哪里来的贵客这么大的脸面,让一座城为他自己改规矩? 许是感觉到寒戾的杀气袭来,侍卫下意识的拔剑,将剑刃对准了虞蒸蒸:“来人啊!有人想硬闯城门!” 上一瞬还在叫喊的侍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被虞蒸蒸一脚踹进了城门里。 侍卫执剑的手臂已然骨折,他哀嚎着,怒骂着,其他侍卫也朝着她冲了上去。 她不想多费时间,三下五除二便解决掉剩下的侍卫,她脚底下踩着侍卫的胸口,不紧不慢的拍着衣角上的灰尘:“真是晦气。” 她话音刚落,紧闭的城门就从里头被推开了,为首者是身穿缎袍的锦衣公子,他身后跟着十几名护卫。 虞蒸蒸头都不抬:“要上一起上,别浪费我时间。” 锦衣公子看到她,愣了一瞬,而后忍不住笑道:“虞姑娘,好久不见。” 她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当她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身体微微僵硬起来:“周,周深大哥……” 当年她走时,周深还未到弱冠之年,过去了七年,他的容貌并未怎么变化,只是年轻时的稚嫩青涩褪去,只余下历经沧桑风华后的沉稳平和。 周深扫了一眼地上和城门上的侍卫,面容依旧温和:“虞姑娘有没有受伤?” 虞蒸蒸神『色』尴尬,她自然是没有受伤,受伤的是城门上这些抠都抠不下来的侍卫们。 她把踩在侍卫胸口的左脚移走,面『色』不自然道:“我没事,周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周深是宰相,而栾城不过是楚国众多城池中的其中一座,宰相不在京城里待着,跑到栾城里来做什么? 他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我奉皇上之命,代表楚国前去归墟山参加拜师考核,今日来栾城故地重游,却没想到还能遇见故人。” 是了,听闻归墟山闭关的老祖宗要出关收徒,各国皇帝纷纷争抢着派去使者,周深也是其中一位。 立在她身后的容上,听到周深这话,走上前去搭话:“这位就是……” 虞蒸蒸的速度很快,她反手捂住了容上的嘴,将他后边的话堵了回去。 周深面『色』不解:“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见他还想追问,虞蒸蒸只好努力的转移话题,她看着周深身旁的大白狗,笑着蹲了下去:“这只狗真可爱。” 这狗子通体雪白,茸『毛』蓬松,像极了现代的萨摩耶。 它正在刨坑,一边刨,一边用嘴啃着什么,似乎雪地里埋着美食似的。 因为容上的缘故,她不太喜欢狗,一看到狗,她就想起她曾经给一只狗,手洗了七年的白衣。 可她实在没什么可转移的话题了,只能将就着把话题转到狗身上。 周深以为她喜欢这只狗,就将狗往她身旁推了推:“这叫雪犬,是栾城城主送给我的,虞姑娘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好了。” 雪犬很热情,冲上去便扑进她怀里,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上她的脸。 虞蒸蒸被『舔』的猝不及防,连躲避都没来得及,那哈喇子便已经流了她一脸。 她下意识的扬起手臂,想给它狗头来一拳,扬到了半空中,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容上和周深,都站在她身边。 也不知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动作一顿,用两只手抱住了它的狗头,轻轻的捋了捋它的狗『毛』。 她俯下身去,亲了狗子一口:“狗狗真乖。” 虞蒸蒸知道,男人都喜欢爱护小动物的女孩子。 特别是容上, 以他冷血无情的『性』子,能在蓬莱山养一只狗养了七年,足以说明他有多喜欢狗了。 攻略男人,就要投其所好。 “仙尊……” 果不其然,她背后传来容上的呼唤声。 她深深的明白,容上一定是被她的善良和真诚打动了。 他一定是想夸她,夸她有爱心,夸她人美心善。 可她现在还不能接受他的赞美,她还需要再加一把火。 虞蒸蒸将葱白的指尖抵在唇角,做出‘嘘’的手势:“等一下。” 容上怔愣一下:“可是……” 她制止了他,又俯身亲了狗子一口:“我最喜欢狗狗了。” 这次,容上噤声了。 待虞蒸蒸亲够了,她才抬起头来:“你刚才想说什么?” 容上指着方才被雪犬刨过的雪坑:“它刚吃完屎。” 第72章 番外三补偿 一直到虞蒸蒸被周深请到城主府去,将嘴唇都洗漱的冒出了血丝,她才勉勉强强的停住了手。 她推开房门,擦了擦嘴角的漱口水,一抬头就看见等在门外的周深。 周深似乎有些担心:“虞姑娘,你还好吗?” 虞蒸蒸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能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转移了这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周大哥,你不是要去归墟山,若是明日再启程,许是赶不到那里。” 是了,归墟山离人界的楚国有一定的距离,就算是御剑飞行过去,也要一个时辰左右。 周深笑了笑,却并未接话,他抬头凝望着天上朦胧的月光:“陪我走走。” 原本周深是想连夜赶去归墟山的,若不然便不会在城门处遇见她了。 但见她方才一脚踹飞了雪犬,还一副吃了屎的模样,他只好先带着她和容上回了栾城的城主府。 虽然周深没说出来,可虞蒸蒸心里也是明白的,她心有歉意,自然也不好开口拒绝。 她扫了一眼四周,刚刚她在屋子里洗洗刷刷,容上这个罪魁祸首倒是跑得无影无踪,不知躲去了哪里。 没看到容上,她也没再去找,即便裴前提前回了归墟山,她身边还是会留有几个暗卫。 裴前很了解她,所以不用她去特意叮嘱,他也会命人看好了容上。 周深见她没有拒绝,负手向前走去。 虞蒸蒸走在他身后,望着他被拉长的影子,莫名感觉到一丝寂寥之意。 一转眼就过去了七年,如今周深已然二十六岁了。 这些年,她并未去打听过周深的私事,不过人界的男女成婚都早,想来周深的孩子都该会打酱油了才是。 难道是周深在思念妻子? 虞蒸蒸斟酌半晌,缓缓开口道:“若是周大哥念家,明日的拜师考核,随意应付一番就是。” 反正她也不想收徒,她答应裴前参加拜师大典,纯属就是为了找个理由留下容上。 周深的脚步一顿,他侧过身去:“我娘前年便因病逝世了,何来所谓之念家?” 虞蒸蒸怔了怔:“对不起,我不知道大娘……” 她从未关注过周深,就连周深当上楚国宰相,也是因为衡芜仙君住在周深旧居里,她通过衡芜仙君才知道的。 周深沉默片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过身来:“虞姑娘,我并未娶妻生子。” 那年惊鸿一瞥,无意窥见她的真容。 自那日起,旁的女子再美再娇,也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这辈子最内疚的事情,便是他为了一己之私,没能让他娘在逝世之前,看到他娶妻生子。 好在他娘并没有怪罪他不孝,而是一遍遍的鼓舞他,希望他能鼓起勇气,找到她表白心意。 哪怕被狠狠拒绝也好,这辈子都算是无憾了。 周深望着她,月光朦胧的洒在她的头顶,映衬的她肌肤雪白,樱红的唇瓣被她的贝齿轻轻咬住,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美的不可方物。 见她回望过来,他连忙收回眸光,攥紧垂在身侧的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叹了一口气:“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只能借用这诗词,来隐晦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了。 只是不知她能否听懂,他想要对她表达的意思了。 虞蒸蒸自然是听懂了。 她埋下头,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自打穿书之后,她便没有被人追求过,甚至她已经忘记被人表白是什么感觉了。 说来也是奇怪,她明明长得还不错,但她在归墟山这七年,硬是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过她。 这令她的自信一度受到打击,毕竟容上伪装成大师兄的那十几年里,追求他的女子可是从蓬莱山排到了归墟山。 若是旁人对她表白,她大概会重拾自信,而后毫不犹豫的拒绝那人。 可周深硬是等了她七年,古代的凡人皆短命,这七年对她来说不过是弹指即过,但对周深来说,就是他整个青春年华。 虞蒸蒸思索片刻,抬起头来:“周大哥,这首诗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看到山和海?” 周深愣了一下,而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天『色』已晚,虞姑娘早些安寝,我还要赶路去归墟山。” 他对她俯身作揖,再也没有一句失了分寸的话:“愿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虞蒸蒸没有说话,只是目送他转身离开。 想要拒绝他,还要照顾他的自尊和面子,装作听不懂是她能想到的最周全的方式。 待周深走远,她才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假山:“看够了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有一道欣长的白影,从假山后踱步而来:“弟子给仙尊泡了冷萃花茶,仙尊可要用来清清口?” 一听他提起‘清口’,她便想起自己方才亲了一只吃过屎的狗。 她的脸『色』铁黑:“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容上端着木质托盘,笑容淡淡:“从他念诗起。”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样说,她竟莫名的生出两分心虚之意:“也不知他念的什么诗词,又是山又是海的,我都没有听懂。” 容上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他抬起黑漆漆的眼眸,唇角微扬:“这句诗是元稹写的,意思是说,见过沧海的水和巫山的云,别处的水和云便再难看的上眼了。” 虞蒸蒸有些尴尬,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本狗血架空文里,竟然会出现历史的真实人物元稹。 难道元稹也穿书了? 不等她说话,便听容上慢吞吞道:“仙尊若是现在去追,许是还能追得上他。” 虞蒸蒸毫不犹豫道:“我追他做什么?” 容上微微颔首,语气冰冰凉凉:“也是,明日仙尊便又能见到他了,何必再去追他。” 虞蒸蒸:“……”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话里藏着三分的醋意。 她往前凑了凑,轻声试探道:“容上?” 他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开不远不近的距离:“仙尊又忘了,我姓钢,名唤钢凛。” 虞蒸蒸叹了口气:“我困了。” 容上抬首,将手中青瓷茶碗奉到她的手边:“弟子泡了冷茶,仙尊可要用一些?” 虞蒸蒸不想喝茶,可他都把茶杯怼到她手里了,她总不能不给他面子,再把杯子扔出去。 她握住茶杯,垂首嗅了嗅茶香。 这是冷萃的茉莉绿茶,茶汤呈红褐『色』,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甘甜,又掺杂着绿茶的清香,味道浓郁悠长。 她慢吞吞的呷了口茶,茶水是冰凉的,但茶杯上还沾染着他的体温,捧在手心里,仿佛攥住了他的手。 容上低笑:“味道如何?” 虞蒸蒸点了点头:“下次记得泡热茶。” 再好喝的冷萃花茶,放在冬日里喝,也让人消受不起。 容上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削瘦的指关节微屈,轻轻叩在杯沿上:“不合时宜的茶,就像是不合时宜的人。” 她怔愣一瞬:“什么?” 容上敛住眸光,微微垂首:“裴护法道仙尊体寒,不宜食冷物,是弟子疏忽了此事,还望仙尊见谅。” 虞蒸蒸沉默起来,她总觉得他方才那话,说不上来的怪异。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可以确定,容上并未恢复记忆。 若不然按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躲在假山后面,老老实实的听周深对她告白? 如果他真的恢复了记忆,怕是早在周深离开这里之前,他便会扭断周深的脖子。 她正失神,耳边却蓦地传来一声巨响。 待她抬起头来,便看到明黄『色』的烟花升入漆黑的夜空,那道暖黄的光在短暂的消失后,在天边炸开一朵朵徇烂璀璨的烟花,数不尽的点点星光散落而下。 真好,过年了。 今年,她也有人陪了。 虞蒸蒸抬起头,望向容上:“那只狗,真的吃了屎吗?” 容上挑了挑眉:“忘记了。” 见她脸『色』不大好,他低声笑道:“许是我看错了,城门外怎么会有屎。” 虞蒸蒸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虽然这是件好事,但她的脸『色』还是止不住的阴沉了下来。 若不是因为他那句话,她也不至于在周深面前失态,一脚把雪犬蹬出了三米远。 人家周深好心送她狗,她却把人家的狗踢飞了出去,现在想起来周深无措的神情,她都尴尬的能用脚趾头在地上扣出红太狼的三层城堡来。 这也就罢了,到了城主府之后,她又洗涮了十几遍嘴唇,差点没把嘴皮子给洗烂。 她『摸』了『摸』泛红的唇瓣,忍不住吸了口气。 真他『奶』『奶』的疼。 虞蒸蒸抬起头,一步一步的『逼』近他:“看不清楚就『乱』说,你总该补偿补偿我。” 容上一愣:“如何补偿?” 她不紧不慢的踮起脚尖,用双臂勾住他的脖颈,仰着脖子,将唇瓣贴覆上了他的唇角。 他的身体略微有些僵硬,但却没有推开她。 她并不深入,只是在他唇边轻轻摩挲,若即若离。 他的呼吸逐渐凝重,寂静的空气中,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他错『乱』的心跳声。 府外传来打更的锣声,平日每隔一个时辰便要敲一次锣,但在除夕夜时,打更的锣声便会更改时间,只在子时三刻敲一次锣。 锣声一慢两快,只听更夫喊道:“岁末甫至,鸿运东来——” 虞蒸蒸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你知道在修仙界,过新年时,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容上垂下双眸,浓密的睫『毛』轻颤:“嗯?” 望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打响新年第一炮。” 第72章 番外三补偿 一直到虞蒸蒸被周深请到城主府去,将嘴唇都洗漱的冒出了血丝,她才勉勉强强的停住了手。 她推开房门,擦了擦嘴角的漱口水,一抬头就看见等在门外的周深。 周深似乎有些担心:“虞姑娘,你还好吗?” 虞蒸蒸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能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转移了这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周大哥,你不是要去归墟山,若是明日再启程,许是赶不到那里。” 是了,归墟山离人界的楚国有一定的距离,就算是御剑飞行过去,也要一个时辰左右。 周深笑了笑,却并未接话,他抬头凝望着天上朦胧的月光:“陪我走走。” 原本周深是想连夜赶去归墟山的,若不然便不会在城门处遇见她了。 但见她方才一脚踹飞了雪犬,还一副吃了屎的模样,他只好先带着她和容上回了栾城的城主府。 虽然周深没说出来,可虞蒸蒸心里也是明白的,她心有歉意,自然也不好开口拒绝。 她扫了一眼四周,刚刚她在屋子里洗洗刷刷,容上这个罪魁祸首倒是跑得无影无踪,不知躲去了哪里。 没看到容上,她也没再去找,即便裴前提前回了归墟山,她身边还是会留有几个暗卫。 裴前很了解她,所以不用她去特意叮嘱,他也会命人看好了容上。 周深见她没有拒绝,负手向前走去。 虞蒸蒸走在他身后,望着他被拉长的影子,莫名感觉到一丝寂寥之意。 一转眼就过去了七年,如今周深已然二十六岁了。 这些年,她并未去打听过周深的私事,不过人界的男女成婚都早,想来周深的孩子都该会打酱油了才是。 难道是周深在思念妻子? 虞蒸蒸斟酌半晌,缓缓开口道:“若是周大哥念家,明日的拜师考核,随意应付一番就是。” 反正她也不想收徒,她答应裴前参加拜师大典,纯属就是为了找个理由留下容上。 周深的脚步一顿,他侧过身去:“我娘前年便因病逝世了,何来所谓之念家?” 虞蒸蒸怔了怔:“对不起,我不知道大娘……” 她从未关注过周深,就连周深当上楚国宰相,也是因为衡芜仙君住在周深旧居里,她通过衡芜仙君才知道的。 周深沉默片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过身来:“虞姑娘,我并未娶妻生子。” 那年惊鸿一瞥,无意窥见她的真容。 自那日起,旁的女子再美再娇,也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这辈子最内疚的事情,便是他为了一己之私,没能让他娘在逝世之前,看到他娶妻生子。 好在他娘并没有怪罪他不孝,而是一遍遍的鼓舞他,希望他能鼓起勇气,找到她表白心意。 哪怕被狠狠拒绝也好,这辈子都算是无憾了。 周深望着她,月光朦胧的洒在她的头顶,映衬的她肌肤雪白,樱红的唇瓣被她的贝齿轻轻咬住,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美的不可方物。 见她回望过来,他连忙收回眸光,攥紧垂在身侧的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叹了一口气:“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只能借用这诗词,来隐晦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了。 只是不知她能否听懂,他想要对她表达的意思了。 虞蒸蒸自然是听懂了。 她埋下头,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自打穿书之后,她便没有被人追求过,甚至她已经忘记被人表白是什么感觉了。 说来也是奇怪,她明明长得还不错,但她在归墟山这七年,硬是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过她。 这令她的自信一度受到打击,毕竟容上伪装成大师兄的那十几年里,追求他的女子可是从蓬莱山排到了归墟山。 若是旁人对她表白,她大概会重拾自信,而后毫不犹豫的拒绝那人。 可周深硬是等了她七年,古代的凡人皆短命,这七年对她来说不过是弹指即过,但对周深来说,就是他整个青春年华。 虞蒸蒸思索片刻,抬起头来:“周大哥,这首诗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看到山和海?” 周深愣了一下,而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天『色』已晚,虞姑娘早些安寝,我还要赶路去归墟山。” 他对她俯身作揖,再也没有一句失了分寸的话:“愿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虞蒸蒸没有说话,只是目送他转身离开。 想要拒绝他,还要照顾他的自尊和面子,装作听不懂是她能想到的最周全的方式。 待周深走远,她才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假山:“看够了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有一道欣长的白影,从假山后踱步而来:“弟子给仙尊泡了冷萃花茶,仙尊可要用来清清口?” 一听他提起‘清口’,她便想起自己方才亲了一只吃过屎的狗。 她的脸『色』铁黑:“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容上端着木质托盘,笑容淡淡:“从他念诗起。”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样说,她竟莫名的生出两分心虚之意:“也不知他念的什么诗词,又是山又是海的,我都没有听懂。” 容上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他抬起黑漆漆的眼眸,唇角微扬:“这句诗是元稹写的,意思是说,见过沧海的水和巫山的云,别处的水和云便再难看的上眼了。” 虞蒸蒸有些尴尬,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本狗血架空文里,竟然会出现历史的真实人物元稹。 难道元稹也穿书了? 不等她说话,便听容上慢吞吞道:“仙尊若是现在去追,许是还能追得上他。” 虞蒸蒸毫不犹豫道:“我追他做什么?” 容上微微颔首,语气冰冰凉凉:“也是,明日仙尊便又能见到他了,何必再去追他。” 虞蒸蒸:“……”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话里藏着三分的醋意。 她往前凑了凑,轻声试探道:“容上?” 他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开不远不近的距离:“仙尊又忘了,我姓钢,名唤钢凛。” 虞蒸蒸叹了口气:“我困了。” 容上抬首,将手中青瓷茶碗奉到她的手边:“弟子泡了冷茶,仙尊可要用一些?” 虞蒸蒸不想喝茶,可他都把茶杯怼到她手里了,她总不能不给他面子,再把杯子扔出去。 她握住茶杯,垂首嗅了嗅茶香。 这是冷萃的茉莉绿茶,茶汤呈红褐『色』,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甘甜,又掺杂着绿茶的清香,味道浓郁悠长。 她慢吞吞的呷了口茶,茶水是冰凉的,但茶杯上还沾染着他的体温,捧在手心里,仿佛攥住了他的手。 容上低笑:“味道如何?” 虞蒸蒸点了点头:“下次记得泡热茶。” 再好喝的冷萃花茶,放在冬日里喝,也让人消受不起。 容上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削瘦的指关节微屈,轻轻叩在杯沿上:“不合时宜的茶,就像是不合时宜的人。” 她怔愣一瞬:“什么?” 容上敛住眸光,微微垂首:“裴护法道仙尊体寒,不宜食冷物,是弟子疏忽了此事,还望仙尊见谅。” 虞蒸蒸沉默起来,她总觉得他方才那话,说不上来的怪异。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可以确定,容上并未恢复记忆。 若不然按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躲在假山后面,老老实实的听周深对她告白? 如果他真的恢复了记忆,怕是早在周深离开这里之前,他便会扭断周深的脖子。 她正失神,耳边却蓦地传来一声巨响。 待她抬起头来,便看到明黄『色』的烟花升入漆黑的夜空,那道暖黄的光在短暂的消失后,在天边炸开一朵朵徇烂璀璨的烟花,数不尽的点点星光散落而下。 真好,过年了。 今年,她也有人陪了。 虞蒸蒸抬起头,望向容上:“那只狗,真的吃了屎吗?” 容上挑了挑眉:“忘记了。” 见她脸『色』不大好,他低声笑道:“许是我看错了,城门外怎么会有屎。” 虞蒸蒸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虽然这是件好事,但她的脸『色』还是止不住的阴沉了下来。 若不是因为他那句话,她也不至于在周深面前失态,一脚把雪犬蹬出了三米远。 人家周深好心送她狗,她却把人家的狗踢飞了出去,现在想起来周深无措的神情,她都尴尬的能用脚趾头在地上扣出红太狼的三层城堡来。 这也就罢了,到了城主府之后,她又洗涮了十几遍嘴唇,差点没把嘴皮子给洗烂。 她『摸』了『摸』泛红的唇瓣,忍不住吸了口气。 真他『奶』『奶』的疼。 虞蒸蒸抬起头,一步一步的『逼』近他:“看不清楚就『乱』说,你总该补偿补偿我。” 容上一愣:“如何补偿?” 她不紧不慢的踮起脚尖,用双臂勾住他的脖颈,仰着脖子,将唇瓣贴覆上了他的唇角。 他的身体略微有些僵硬,但却没有推开她。 她并不深入,只是在他唇边轻轻摩挲,若即若离。 他的呼吸逐渐凝重,寂静的空气中,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他错『乱』的心跳声。 府外传来打更的锣声,平日每隔一个时辰便要敲一次锣,但在除夕夜时,打更的锣声便会更改时间,只在子时三刻敲一次锣。 锣声一慢两快,只听更夫喊道:“岁末甫至,鸿运东来——” 虞蒸蒸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你知道在修仙界,过新年时,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容上垂下双眸,浓密的睫『毛』轻颤:“嗯?” 望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打响新年第一炮。” 第73章 番外四炮仗 容上缓缓垂首,眸光微沉:“若是仙尊想放炮仗,弟子这便去府外瞧一瞧,看能否买来……”?他的话未说完,身子便僵直了住。?寂静的空气中,响起一道略显凝重的呼吸,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垂眸望向攥住小小容的纤纤玉手。?“嗯?”虞蒸蒸葱白的指尖微动,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怎么不继续说了?”?天边璀璨的烟花绽放又消失,他抿住薄唇,垂在身侧的手臂绷紧:“松手!”?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长久隐忍的压抑,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就要挣脱桎梏。?虞蒸蒸并不在意,她微微一笑:“我要是不松,你能如何?”?是了,他能如何??是能反抗她,还是能打倒她??容上敛住眸光,低垂的睫『毛』轻颤两下,遮挡住漆黑无底的瞳『色』。?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腕间的菩提子,冷白的皮肤衬的唇瓣殷红如血,嘴角缓缓勾起弧度:“仙尊可听闻过一句话?”?虞蒸蒸一怔:“什么?”?容上不疾不徐的伸出手臂,骨骼分明的手掌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他削瘦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划过温白如玉的肌肤,引得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容上俯过身子,指尖从容不迫的向下移去,他将唇瓣贴覆在她的耳廓边,低声喃喃道:“天道轮回,因果循环。”?虞蒸蒸眸光不解,正要追问他什么,却见他挪开了手掌,指尖夹着一片红梅花瓣。?他低笑一声,将手心里的花瓣吹落:“弟子得罪,这红梅落在了仙尊的衣襟上。”?不等她开口,他便挥开她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仙尊早些安寝,明日一早裴护法还要来接您回去。”?说罢,容上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虞蒸蒸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些复杂难言的情绪来。?他怎么知道裴前明日会来接她??她有恐高,若是在平地上,她还能以剑代步。?但只要剑离地面高出三米,她就会出现眩晕恶心的反应,所以即使过去了七年,她的修为已至巅峰,上下山依旧还是由裴前接送她。?她特意叮嘱过裴前保密此事,毕竟她现在也是有偶像光环的人。?不管是归墟山上的弟子,还是人界供奉她的百姓,若是他们知道她这个快要渡劫飞升的归藏仙尊,甚至连御剑飞行都不敢,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如果容上连她何时去红莲寺都不知道,甚至为了等她要在寺庙外空站三天三夜,那他又是如何知晓裴前明日会来接她的??虞蒸蒸眯起双眸,想起他方才借茶喻人,话语间还充满了酸涩的醋意,她不禁皱起眉头。?难道他没有失忆??若是他根本就没有失忆,那她又是给他炖汤,又是跳墙檐策划英雄救美,甚至还因为他去亲一条狗……?虞蒸蒸越想越气,她低喝一声:“容上?!”?那道白影只是脚步微顿,下一瞬便又不动声『色』的向前走去。?她愤恨的瞪着他的背影。?他最好不是在骗她!?若不然,她就把狗屎糊在他脸上,让他踩在墙檐上炖王八汤。?虞蒸蒸踩着绵软的白雪,脚下响起‘梭梭’的声响,许是因为心情不好,她踩过之处皆留下一个深重的雪坑。?她紧跟在他身后,迈步进了隔壁的主屋。?房门被她摔得‘哐当’一响,容上侧过身去,望着那摇摇欲坠的房门,唇角微微扬起。?七年未见。?这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火爆呢。 第73章 番外四炮仗 容上缓缓垂首,眸光微沉:“若是仙尊想放炮仗,弟子这便去府外瞧一瞧,看能否买来……”?他的话未说完,身子便僵直了住。?寂静的空气中,响起一道略显凝重的呼吸,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垂眸望向攥住小小容的纤纤玉手。?“嗯?”虞蒸蒸葱白的指尖微动,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怎么不继续说了?”?天边璀璨的烟花绽放又消失,他抿住薄唇,垂在身侧的手臂绷紧:“松手!”?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长久隐忍的压抑,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就要挣脱桎梏。?虞蒸蒸并不在意,她微微一笑:“我要是不松,你能如何?”?是了,他能如何??是能反抗她,还是能打倒她??容上敛住眸光,低垂的睫『毛』轻颤两下,遮挡住漆黑无底的瞳『色』。?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腕间的菩提子,冷白的皮肤衬的唇瓣殷红如血,嘴角缓缓勾起弧度:“仙尊可听闻过一句话?”?虞蒸蒸一怔:“什么?”?容上不疾不徐的伸出手臂,骨骼分明的手掌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他削瘦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划过温白如玉的肌肤,引得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容上俯过身子,指尖从容不迫的向下移去,他将唇瓣贴覆在她的耳廓边,低声喃喃道:“天道轮回,因果循环。”?虞蒸蒸眸光不解,正要追问他什么,却见他挪开了手掌,指尖夹着一片红梅花瓣。?他低笑一声,将手心里的花瓣吹落:“弟子得罪,这红梅落在了仙尊的衣襟上。”?不等她开口,他便挥开她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仙尊早些安寝,明日一早裴护法还要来接您回去。”?说罢,容上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虞蒸蒸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些复杂难言的情绪来。?他怎么知道裴前明日会来接她??她有恐高,若是在平地上,她还能以剑代步。?但只要剑离地面高出三米,她就会出现眩晕恶心的反应,所以即使过去了七年,她的修为已至巅峰,上下山依旧还是由裴前接送她。?她特意叮嘱过裴前保密此事,毕竟她现在也是有偶像光环的人。?不管是归墟山上的弟子,还是人界供奉她的百姓,若是他们知道她这个快要渡劫飞升的归藏仙尊,甚至连御剑飞行都不敢,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如果容上连她何时去红莲寺都不知道,甚至为了等她要在寺庙外空站三天三夜,那他又是如何知晓裴前明日会来接她的??虞蒸蒸眯起双眸,想起他方才借茶喻人,话语间还充满了酸涩的醋意,她不禁皱起眉头。?难道他没有失忆??若是他根本就没有失忆,那她又是给他炖汤,又是跳墙檐策划英雄救美,甚至还因为他去亲一条狗……?虞蒸蒸越想越气,她低喝一声:“容上?!”?那道白影只是脚步微顿,下一瞬便又不动声『色』的向前走去。?她愤恨的瞪着他的背影。?他最好不是在骗她!?若不然,她就把狗屎糊在他脸上,让他踩在墙檐上炖王八汤。?虞蒸蒸踩着绵软的白雪,脚下响起‘梭梭’的声响,许是因为心情不好,她踩过之处皆留下一个深重的雪坑。?她紧跟在他身后,迈步进了隔壁的主屋。?房门被她摔得‘哐当’一响,容上侧过身去,望着那摇摇欲坠的房门,唇角微微扬起。?七年未见。?这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火爆呢。 第74章 番外五男主个人番外,慎入 神女临死前,曾面目扭曲的咒骂他是冷血无情的魔鬼。?他并不生气。?因为他的确是魔鬼。?七年前,他去蓬莱山赴约之前,便已经知晓他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结局。?所有人都对他的元神虎视眈眈,而虞蒸蒸又因为他被牵扯其中,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早在他们流落栾城的第一日,天帝便已经盯上了她,就算她当初没去蓬莱山,而是跑去了别处,天帝也会命人抓住她。?他想要保她安稳,又想全身而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她离开他的第五日,他终于在两者之间,做下了自己的抉择。?他猜到她定会按捺不住,偷偷潜入湛卢宫去见山水,便提前去寻天帝,用神女的‘元神’与天帝暗中交易。?在他交出元神之前,天帝都会代替他保护好她。?他知道天帝不会满足于神女的元神,也知道萧玉清宁死不会给他解『药』,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在他解决好私人恩怨后,将剥离出神识交给天帝,再把元神渡给虞蒸蒸做解『药』。?待到她解了毒,他就可以寻找机会引爆神识,趁其不备让天帝当场毙命。?而当他剥离出神识后,便不再是神明,即便交出元神,也不至于魂飞魄散。?他会死,死的万分痛苦,犹如车裂腰斩。?但他死后,还可以投胎转世。?他生前罪孽深重,届时去了地府,也要被扔进十八层地狱受苦轮回,直到洗清生前的血债罪业,方可转世为人。?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不知要多少年,他才能再和她相遇。?可即便如此,他也要选择护她周全。?就在他精心部署之后,他连夜赶回归墟山,为她扫平了未来一切的挡路石。?在她离开的第八日,他服下了特制的禁『药』,失明的双目短暂的恢复了正常。?他去了湛卢宫,在天帝暂住的寝殿中,将虞蒸蒸拥入怀抱。?她在睡梦中醒来,却把他当做了一场梦,她紧紧的抱住他,她说她好想他。?将她哄睡之后,望着她香熟的睡颜,他又做下了一个自私的决定。?他要让她被向逢劫持,而后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是如何为了她,惨烈而悲壮的死去。?她会在他死后,日夜被噩梦惊醒,她会牢牢的将他印在心底,生出一根坚不可摧的尖刺。?哪怕她以后遇见心动的男人,也不敢上前靠近,这根刺会时时刻刻提醒她,他是如何死在她的面前。?他得不到的女人,别人也休想得到。?她只能是他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中的进行,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他的人生又多了一项选择。?他察觉到陆任贾没有离开,反而还徘徊在湛卢宫附近不走,便让人去搜查了陆任贾曾住过几日的院子。?他在火盆里找到了陆任贾的忏悔书,虽然被火烧掉了一半,但他还是透过那半张信纸,寻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陆任贾对虞蒸蒸撒了谎,骗她吃下了有问题的云片糕。?陆任贾想知道,在他生死之间,她会如何抉择。?忏悔书上写道,如果她愿意以命换命,陆任贾便会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补偿,用续命术为他续命。?他并不相信陆任贾的话,但不管如何,多一丝希望总是好的。?他依旧按照原计划行事。?只是,在虞蒸蒸毫不犹豫的为他续命之时,他心软了。?他用手刀砍晕了她。?待他强撑着一口气,斩断萧玉清和天后的四肢后,他昏死在了她的身边。?再睁开眼睛时,他看到了陆任贾。?陆任贾说自己对不起虞蒸蒸,还说愿意以命续命,用续命术助他活下来。?他已经死了,但又没死透。?像是一具空壳,他动都不能动。?陆任贾养着他的躯壳,打理的精心又全面,甚至连后背上狰狞蜿蜒的疤痕,都一并用『药』涂抹润养。?三年后,陆任贾交代了一番后事,让他将自己死后的尸体埋在雪惜的坟旁。?陆任贾死了,而他重新活了过来。?他失忆了,身上还多出了陆任贾优柔寡断的『性』子。?但没有关系,他早就联系上了裴前。?裴前用了三年时间,帮他找回了记忆,斩断了那突然多出来的『性』情。?这六年之间,裴前在暗地里,不知为她挡了多少烂桃花。?就凭那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也敢觊觎他的女人??归墟山旁的死海中,多了些森森白骨,少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在他消失的第七年,他开始筹划如何顺理成章的回到她身边。?无处可归的修士是他引去归墟山的,人界的祠堂是他叫裴前去建成的,就连所谓的拜师大典,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可她实在太过聪慧。?他怕她会猜到,他是故意给向逢机会,让向逢劫持了她。?他怕她会知道,他剥离神识与天帝同归于尽,甚至交付元神让她解毒,都不仅仅只是为了救她。?哪怕她饱受折磨,一生不幸,他也要让她一辈子都记住他。?即便他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打住了这个自私的想法,可当她知道真相,她还会相信他说的话吗??他不能直接出现在她身边。?他必须让虞蒸蒸相信他失忆了,他要让她知道,是因为陆任贾,他才得以活下来。?所以她抱住他哭诉思念,他只能僵住身子不予回应。?所以她从墙檐坠落,他只能往后退两步,看她摔进雪地。?所以周深对她表『露』心意,他只能躲在假山之后,端着冷茶隐忍不发。?他是魔鬼,从地狱而来,也终将归于地狱。?可那又如何??这一次,他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第74章 番外五男主个人番外,慎入 神女临死前,曾面目扭曲的咒骂他是冷血无情的魔鬼。?他并不生气。?因为他的确是魔鬼。?七年前,他去蓬莱山赴约之前,便已经知晓他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结局。?所有人都对他的元神虎视眈眈,而虞蒸蒸又因为他被牵扯其中,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早在他们流落栾城的第一日,天帝便已经盯上了她,就算她当初没去蓬莱山,而是跑去了别处,天帝也会命人抓住她。?他想要保她安稳,又想全身而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她离开他的第五日,他终于在两者之间,做下了自己的抉择。?他猜到她定会按捺不住,偷偷潜入湛卢宫去见山水,便提前去寻天帝,用神女的‘元神’与天帝暗中交易。?在他交出元神之前,天帝都会代替他保护好她。?他知道天帝不会满足于神女的元神,也知道萧玉清宁死不会给他解『药』,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在他解决好私人恩怨后,将剥离出神识交给天帝,再把元神渡给虞蒸蒸做解『药』。?待到她解了毒,他就可以寻找机会引爆神识,趁其不备让天帝当场毙命。?而当他剥离出神识后,便不再是神明,即便交出元神,也不至于魂飞魄散。?他会死,死的万分痛苦,犹如车裂腰斩。?但他死后,还可以投胎转世。?他生前罪孽深重,届时去了地府,也要被扔进十八层地狱受苦轮回,直到洗清生前的血债罪业,方可转世为人。?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不知要多少年,他才能再和她相遇。?可即便如此,他也要选择护她周全。?就在他精心部署之后,他连夜赶回归墟山,为她扫平了未来一切的挡路石。?在她离开的第八日,他服下了特制的禁『药』,失明的双目短暂的恢复了正常。?他去了湛卢宫,在天帝暂住的寝殿中,将虞蒸蒸拥入怀抱。?她在睡梦中醒来,却把他当做了一场梦,她紧紧的抱住他,她说她好想他。?将她哄睡之后,望着她香熟的睡颜,他又做下了一个自私的决定。?他要让她被向逢劫持,而后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是如何为了她,惨烈而悲壮的死去。?她会在他死后,日夜被噩梦惊醒,她会牢牢的将他印在心底,生出一根坚不可摧的尖刺。?哪怕她以后遇见心动的男人,也不敢上前靠近,这根刺会时时刻刻提醒她,他是如何死在她的面前。?他得不到的女人,别人也休想得到。?她只能是他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中的进行,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他的人生又多了一项选择。?他察觉到陆任贾没有离开,反而还徘徊在湛卢宫附近不走,便让人去搜查了陆任贾曾住过几日的院子。?他在火盆里找到了陆任贾的忏悔书,虽然被火烧掉了一半,但他还是透过那半张信纸,寻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陆任贾对虞蒸蒸撒了谎,骗她吃下了有问题的云片糕。?陆任贾想知道,在他生死之间,她会如何抉择。?忏悔书上写道,如果她愿意以命换命,陆任贾便会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补偿,用续命术为他续命。?他并不相信陆任贾的话,但不管如何,多一丝希望总是好的。?他依旧按照原计划行事。?只是,在虞蒸蒸毫不犹豫的为他续命之时,他心软了。?他用手刀砍晕了她。?待他强撑着一口气,斩断萧玉清和天后的四肢后,他昏死在了她的身边。?再睁开眼睛时,他看到了陆任贾。?陆任贾说自己对不起虞蒸蒸,还说愿意以命续命,用续命术助他活下来。?他已经死了,但又没死透。?像是一具空壳,他动都不能动。?陆任贾养着他的躯壳,打理的精心又全面,甚至连后背上狰狞蜿蜒的疤痕,都一并用『药』涂抹润养。?三年后,陆任贾交代了一番后事,让他将自己死后的尸体埋在雪惜的坟旁。?陆任贾死了,而他重新活了过来。?他失忆了,身上还多出了陆任贾优柔寡断的『性』子。?但没有关系,他早就联系上了裴前。?裴前用了三年时间,帮他找回了记忆,斩断了那突然多出来的『性』情。?这六年之间,裴前在暗地里,不知为她挡了多少烂桃花。?就凭那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也敢觊觎他的女人??归墟山旁的死海中,多了些森森白骨,少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在他消失的第七年,他开始筹划如何顺理成章的回到她身边。?无处可归的修士是他引去归墟山的,人界的祠堂是他叫裴前去建成的,就连所谓的拜师大典,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可她实在太过聪慧。?他怕她会猜到,他是故意给向逢机会,让向逢劫持了她。?他怕她会知道,他剥离神识与天帝同归于尽,甚至交付元神让她解毒,都不仅仅只是为了救她。?哪怕她饱受折磨,一生不幸,他也要让她一辈子都记住他。?即便他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打住了这个自私的想法,可当她知道真相,她还会相信他说的话吗??他不能直接出现在她身边。?他必须让虞蒸蒸相信他失忆了,他要让她知道,是因为陆任贾,他才得以活下来。?所以她抱住他哭诉思念,他只能僵住身子不予回应。?所以她从墙檐坠落,他只能往后退两步,看她摔进雪地。?所以周深对她表『露』心意,他只能躲在假山之后,端着冷茶隐忍不发。?他是魔鬼,从地狱而来,也终将归于地狱。?可那又如何??这一次,他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第75章 番外六面首 当裴前来接虞蒸蒸时,她正和容上面对面站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氛围很是诡异,一个面『色』无辜,一个脸黑如炭,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不知怎地,虞蒸蒸的眼神迸发出强烈的审视之光,好像对面是犯了滔天大罪的死刑犯。 裴前小心翼翼的上前,将热好的汤婆子,恭敬的递给了她:“轿辇已备好,恭迎仙尊回山。”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是来迎我,还是迎他?” 裴前一怔,呆滞的眸光移向她的身后。 他们都是他的主子,他迎谁不是迎? 昨日不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两人就处成了仇人? 难道…… 裴前的视线向下移去,缓缓落在了容上的腰间。 难道是王上的腰子不行了? 是了,王上七年未用过,便是一把宝刀放上七年也要生锈了。 也不怪仙尊生气,七年没见面,本该是浓情蜜意之时,在紧要关头却发现王上不举……这事放在谁身上,谁能受得了? 裴前怕盯久了,再惹得容上不快,他连忙收回视线,垂头答道:“自然是迎仙尊回山。” 虞蒸蒸轻嗤一声,头也不回的俯身坐上了轿辇。 裴前正要说让人起轿,却听轿辇中传来她略显疲惫的嗓音:“叫钢凛一起上来。” 他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钢凛’是谁,怔愣了一瞬之后,才转头看向容上。 见容上点头,他恭声应道:“是。” 轿辇是虞蒸蒸花重金打造的,因为她恐高的原因,这轿辇有些像是马车的车厢,里面的空间宽松舒适,刚好够她躺着小憩。 抬轿辇的是容上留下的傀儡少年,他们会腾云而行,四人抬着轿辇又稳又快,早已成为虞蒸蒸的御用轿夫。 连下了几日的鹅『毛』大雪,许是因为容上的元神属阴寒,她一到冬日便畏寒极了。 裴前这个木头疙瘩,她没有吩咐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做。 也不知今日怎地开窍了,竟在轿辇里铺满了柔软的狐狸皮,还在轿辇的角落四周都摆好了滚烫的汤婆子。 她一进来,便感觉冰凉的手脚缓和了不少。 有一只苍白削瘦的大掌,掀开了轿辇的黑『色』布帘,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抵在轿辇的边角之上,看起来如此赏心悦目。 冷风打着转儿的往轿辇里钻,她忍不住别过头打了个喷嚏,轻轻吸了吸鼻子:“脱鞋。” 容上没有说话,只是按她的话来照做。 他俯下了身子,赤着脚坐进了轿辇之中。 轿辇宽大,他便与她保持了距离,坐在离轿辇门口最近的地方。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人一动,而铃响不止。 容上都不用抬眸,只听她发间的铃铛响,便知道她朝他凑了过来。 在她贴上他的时候,他轻叹一声:“仙尊,男女……” 话还未完,他便怔住了。 只见她怂着鼻子,像是外出觅食的狼狗一般,用力的在他身边嗅来嗅去。 容上眸光不解:“仙尊在做什么?” 虞蒸蒸被他一唤,慢吞吞的抬起头来:“哦,没事。” “就是闻闻你有没有脚臭。” 容上:“……” 他的呼吸停滞一瞬,眸光无奈:“有吗?” 虞蒸蒸摇了摇头:“没有。” 说罢,她就动作自然的躺了下去,双臂环住他的腰身,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的腿上。 容上不禁失笑。 原来她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的手臂垂放在半空,想要落下,却又怕她发现异常。 犹豫片刻,他的手掌终是收了回去:“仙尊……” 虞蒸蒸含糊应道:“我累了,有事等我睡醒再说。” 这话倒是没说谎。 她昨晚一整夜都没睡,自然是累了。 她总觉得他要是没失忆,肯定会半夜翻窗户闯进她屋里,没准还会像小说里那样,抱着她睡两个时辰,趁着她没醒之前再离开。 所以她就苦守了一整夜,最好能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 谁知道,她等到天明,最后连根鳖『毛』都没等到。 待她顶着黑眼圈翻窗进了他的屋里,才发现他本人还赤着半身,正躺在榻上酣睡如猪。 她本想用入梦术试探,但许是因为陆任贾给他续命的原因,她进不去一个死而复生之人的梦境。 折腾了一晚上,她早就精疲力尽。 说起来,裴前难得贴心一次,睡在柔软的狐狸『毛』上,就是要比直接睡下舒服多了。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没过多大会儿,便缓缓阖上了双眸,发出了微不可闻的轻鼾声。 容上垂眸望着她,微凉的指腹落在她的颊边,轻轻摩挲了两下。 真好。 又能守在她身边了。 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他捉住她的一双小手,掌心中缓缓流淌出温热的暖光,那暖光从她的指尖融入,很快便传遍全身。 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总算是舒缓了下来,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容上将掌心贴在她小腹上,继续帮她暖着身子。 她快来葵水了,自己也不记着些,倒是记仇的时候,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都要记的清清楚楚。 他轻叹了一口气,削瘦的指尖微动,将她额间的碎发别到了耳后,俯身在她唇角落下轻轻一吻。 待虞蒸蒸醒来之时,轿辇已然停稳在归墟山上。 听到轿辇外传来裴前的声音,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容上腿上爬了起来。 也不知怎地,这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却是将疲惫一扫而空,后腰的酸痛也消失不见了。 她弯腰跳下了轿辇,刚要活动一下筋骨,裴前却端着一只汤碗送进了她手里:“仙尊想必还未用早膳,属下命人备好了红糖鸡蛋水,为仙尊驱寒暖体。” 虞蒸蒸捧着温热的碗沿,怔愣了片刻:“裴前,你今日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 裴前:“……” 他被她噎的喉间一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属下的脑袋并没有被门夹过,仙尊还是趁热喝,放凉 了会伤胃。” 虞蒸蒸咂了咂舌,裴前跟了她七年,大事他都能搭理的井井有条,就是照顾她衣食起居方面,他从未干过一件人事。 前几年的时候,裴前给她放的洗澡水是冷的,在她床榻上铺的是千年冰石,在她痛经的时候,他端上来的永远都是冷萃泡出来的凉茶…… 当她质问他能不能长点脑子,他还委屈巴巴的,说他曾经伺候鬼王的时候,都是按照这般打理照料。 即便在她训斥过后,裴前还总是习惯『性』的端上冰冷之物,这还是裴前头一次主动给她送热茶。 虞蒸蒸咬着裹着红糖水的鸡蛋,嘴里含糊不清的夸赞道:“裴前,你总算做个人了。” 裴前晒笑两声,眸光不自然的望向了轿辇中的容上。 他伺候了王上几万年,那些习惯自是不容易改掉,若非是王上叮嘱,他这会儿端上的大概又是冰粥一类的食物了。 “仙尊,拜师考核已准备就绪,只等您……” 他的话还未说完,虞蒸蒸的耳朵便开启了自动屏蔽的功能。 她转过头,掀起黑『色』的车帘,看向轿辇里的容上:“你怎么还不下来?” 容上斜倚着轿辇,修长的手臂撑着脸侧,嗓音淡淡道:“腿麻。” 听闻这话,虞蒸蒸不禁老脸一红。 她有这么沉吗? 她早就辟谷了,不吃饭也不拉屎,应该……也不怎么沉? 她埋下头去,面『色』羞红的跟他客套了一句:“要不,我抱你下来?” 容上微微颔首:“那便劳烦仙尊了。” 虞蒸蒸:“???” 她怎么也没想到,失忆的他和不失忆的他,都是一样的厚颜无耻。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她总不能说话不算数。 虞蒸蒸探进去半个身子,她脚下踩着步辇,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修为增进,抱一个容上自然不成问题,问题是他一米九的个子,蜷在她怀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容上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他搂住她的脖子,将脑袋贴在她的胸口,像极了霸道总裁的小娇妻。 一转头,虞蒸蒸才发现,方才还空『荡』『荡』的身后,此刻站满了乌央乌央的黑衣弟子。 那些弟子们,眼睛里都充满好奇的光彩,看一眼虞蒸蒸,再看一眼容上。 虞蒸蒸恶狠狠的瞪着裴前,而裴前却一肚子的委屈难言,明明就是她先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的。 他都说了,拜师考核准备就绪,前来拜师的弟子们早在一旁等候许久,他会让弟子们先上前叩拜她。 谁料她压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还跑去和王上搭话了。 虞蒸蒸哪里管裴前委屈不委屈,她将容上直接扔给了裴前,一阵风似的走的远了。 黑衣弟子们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绿光,待眨了眨眼后,她已经没有了踪影。 众人心中不禁暗叹,果然不愧是双系木灵根的老祖宗。 虞蒸蒸并未回栾殿,她还没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不管容上失没失忆,还是稳妥些,先将他留下就是了。 她直接去了主殿,那是修罗王用数不尽的极品灵石打造的宫殿,奢靡又高贵。 上次来这里时,她还像个小鸡崽子似的,站在殿下瑟瑟发抖,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打杀。 而这一次,她却成了鬼宗门的主人,坐在那属于容上的寻龙玉椅上,体会着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就在她失神之时,裴前已经追了上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 裴前走到珠帘后,对着虞蒸蒸低声道:“这是南海的龙王妃,也是南海七太子的母亲——眠窕夫人。” 她微微颔首,原来这位就是魏生津的母亲。 听说这是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在南海龙王被容上杀死后,眠窕夫人并未密谋为龙王报仇,反而还警告南海所有人不许找容上报仇。 魏生津因为私自报仇,于七年前被眠窕夫人抓了起来,活生生的打断了一条腿不说,还被带回龙宫锁了起来。 在天帝死后,天界『乱』作一团,自然没空去管南海。 而南海龙王的位置一直空缺着,龙太子们都对那龙王之位虎视眈眈,这次眠窕夫人来,怕是想求她帮助魏生津登位。 正想着,只见眠窕夫人对她俯身一拜:“见过归藏仙尊,妾身携幼子前来拜访。” 虞蒸蒸秉承了来者是客的原则,笑眯眯的望着眠窕夫人:“夫人真客气,来就来,还带什么水果。” 眠窕夫人:“???” 七太子从眠窕夫人身后钻出:“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你看我像柚子吗?” 虞蒸蒸眸光凝重的盯着他,直将他盯得浑身发『毛』,她正要说什么,眠窕夫人却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住口!” 七太子被抽的龇牙咧嘴,他愤恨的瞪了一眼虞蒸蒸,若不是他娘强迫他来,打死他都不想再见到她这个麻烦的女人。 虞蒸蒸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就好像她是请了魏生津家长的恶毒班主任似的。 她托着下巴,开门见山道:“有什么事,你便直说。” 眠窕夫人迟疑片刻,面带请求:“听闻仙尊要出山收徒……妾身给仙尊带来了见面礼,还望仙尊笑纳。” 虞蒸蒸一愣,合着眠窕夫人是想走后门,让她收魏生津为徒。 她侧过头,努了努嘴,示意眠窕夫人看一看殿内的装潢:“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不说容上给她留下的财宝金银,就光是将这宫殿拆掉,那些灵石便足以抵得上十个南海龙宫。 眠窕夫人挑唇笑道:“妾身要送给仙尊的,自然不会是那些俗物。” 虞蒸蒸有些兴致缺缺,她什么都不缺,更是不想收魏生津为徒。 说到底,眠窕夫人就是想利用师徒的名分,去威慑魏生津的竞争对手。 她可没兴趣被人利用。 不过既然眠窕夫人都找上门了,她也不好直接拒绝。 虞蒸蒸敷衍的应了一声,眸光透过珠帘,落在殿外等候的黑衣弟子身上。 为首的是容上,他还是万年不变的白衣,在一群黑衣之中,便显得尤为夺目。 他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不疾不徐的抬起长眸,慢吞吞的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他望着她的神『色』温和,再也没有当初『逼』人的戾气,像是被磨平浑身 尖利的刺猬。 如今的他,到底是容上,还是钢凛? 眠窕夫人的拍手声,唤回了虞蒸蒸神游天外的思绪。 她怔愣的看向眠窕夫人,只见有六个带着面纱的白衣美少年,从眠窕夫人身后走了出来。 有穿堂风吹过,拂起那一层薄薄的面纱,为首的那白衣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举手投足间带着浑然天成的从容淡定,竟是有分容上的气质。 眠窕夫人笑道:“仙尊身旁没有个体己人照料,这是妾身精心挑选的侍从,定是能将仙尊的起居搭理的井井有条。” 听到这话,裴前额间滴落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什么侍从,说的倒是好听,其实就是出卖身子伺候人的面首罢了。 真是大意了。 他以为眠窕夫人是来求仙尊帮忙的,谁料眠窕夫人竟是给仙尊送面首来了。 送也就罢了,这一送还送了六个?! 这六个面首,若是再加上王上,这样一人伺候仙尊四天,七个人刚好能轮完一个月…… 裴前摇了摇头,将这该死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他死死的咬住牙关,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王上此刻的脸『色』。 他只能不断在心中哀求,仙尊可千万不能答应,最好把那六个面首和眠窕夫人一起扔出归墟山才好。 眠窕夫人望着失神的虞蒸蒸,笑容越发灿烂:“仙尊觉得如何?” 第75章 番外六面首 当裴前来接虞蒸蒸时,她正和容上面对面站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氛围很是诡异,一个面『色』无辜,一个脸黑如炭,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不知怎地,虞蒸蒸的眼神迸发出强烈的审视之光,好像对面是犯了滔天大罪的死刑犯。 裴前小心翼翼的上前,将热好的汤婆子,恭敬的递给了她:“轿辇已备好,恭迎仙尊回山。”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是来迎我,还是迎他?” 裴前一怔,呆滞的眸光移向她的身后。 他们都是他的主子,他迎谁不是迎? 昨日不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两人就处成了仇人? 难道…… 裴前的视线向下移去,缓缓落在了容上的腰间。 难道是王上的腰子不行了? 是了,王上七年未用过,便是一把宝刀放上七年也要生锈了。 也不怪仙尊生气,七年没见面,本该是浓情蜜意之时,在紧要关头却发现王上不举……这事放在谁身上,谁能受得了? 裴前怕盯久了,再惹得容上不快,他连忙收回视线,垂头答道:“自然是迎仙尊回山。” 虞蒸蒸轻嗤一声,头也不回的俯身坐上了轿辇。 裴前正要说让人起轿,却听轿辇中传来她略显疲惫的嗓音:“叫钢凛一起上来。” 他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钢凛’是谁,怔愣了一瞬之后,才转头看向容上。 见容上点头,他恭声应道:“是。” 轿辇是虞蒸蒸花重金打造的,因为她恐高的原因,这轿辇有些像是马车的车厢,里面的空间宽松舒适,刚好够她躺着小憩。 抬轿辇的是容上留下的傀儡少年,他们会腾云而行,四人抬着轿辇又稳又快,早已成为虞蒸蒸的御用轿夫。 连下了几日的鹅『毛』大雪,许是因为容上的元神属阴寒,她一到冬日便畏寒极了。 裴前这个木头疙瘩,她没有吩咐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做。 也不知今日怎地开窍了,竟在轿辇里铺满了柔软的狐狸皮,还在轿辇的角落四周都摆好了滚烫的汤婆子。 她一进来,便感觉冰凉的手脚缓和了不少。 有一只苍白削瘦的大掌,掀开了轿辇的黑『色』布帘,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抵在轿辇的边角之上,看起来如此赏心悦目。 冷风打着转儿的往轿辇里钻,她忍不住别过头打了个喷嚏,轻轻吸了吸鼻子:“脱鞋。” 容上没有说话,只是按她的话来照做。 他俯下了身子,赤着脚坐进了轿辇之中。 轿辇宽大,他便与她保持了距离,坐在离轿辇门口最近的地方。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人一动,而铃响不止。 容上都不用抬眸,只听她发间的铃铛响,便知道她朝他凑了过来。 在她贴上他的时候,他轻叹一声:“仙尊,男女……” 话还未完,他便怔住了。 只见她怂着鼻子,像是外出觅食的狼狗一般,用力的在他身边嗅来嗅去。 容上眸光不解:“仙尊在做什么?” 虞蒸蒸被他一唤,慢吞吞的抬起头来:“哦,没事。” “就是闻闻你有没有脚臭。” 容上:“……” 他的呼吸停滞一瞬,眸光无奈:“有吗?” 虞蒸蒸摇了摇头:“没有。” 说罢,她就动作自然的躺了下去,双臂环住他的腰身,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的腿上。 容上不禁失笑。 原来她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的手臂垂放在半空,想要落下,却又怕她发现异常。 犹豫片刻,他的手掌终是收了回去:“仙尊……” 虞蒸蒸含糊应道:“我累了,有事等我睡醒再说。” 这话倒是没说谎。 她昨晚一整夜都没睡,自然是累了。 她总觉得他要是没失忆,肯定会半夜翻窗户闯进她屋里,没准还会像小说里那样,抱着她睡两个时辰,趁着她没醒之前再离开。 所以她就苦守了一整夜,最好能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 谁知道,她等到天明,最后连根鳖『毛』都没等到。 待她顶着黑眼圈翻窗进了他的屋里,才发现他本人还赤着半身,正躺在榻上酣睡如猪。 她本想用入梦术试探,但许是因为陆任贾给他续命的原因,她进不去一个死而复生之人的梦境。 折腾了一晚上,她早就精疲力尽。 说起来,裴前难得贴心一次,睡在柔软的狐狸『毛』上,就是要比直接睡下舒服多了。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没过多大会儿,便缓缓阖上了双眸,发出了微不可闻的轻鼾声。 容上垂眸望着她,微凉的指腹落在她的颊边,轻轻摩挲了两下。 真好。 又能守在她身边了。 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他捉住她的一双小手,掌心中缓缓流淌出温热的暖光,那暖光从她的指尖融入,很快便传遍全身。 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总算是舒缓了下来,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容上将掌心贴在她小腹上,继续帮她暖着身子。 她快来葵水了,自己也不记着些,倒是记仇的时候,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都要记的清清楚楚。 他轻叹了一口气,削瘦的指尖微动,将她额间的碎发别到了耳后,俯身在她唇角落下轻轻一吻。 待虞蒸蒸醒来之时,轿辇已然停稳在归墟山上。 听到轿辇外传来裴前的声音,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容上腿上爬了起来。 也不知怎地,这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却是将疲惫一扫而空,后腰的酸痛也消失不见了。 她弯腰跳下了轿辇,刚要活动一下筋骨,裴前却端着一只汤碗送进了她手里:“仙尊想必还未用早膳,属下命人备好了红糖鸡蛋水,为仙尊驱寒暖体。” 虞蒸蒸捧着温热的碗沿,怔愣了片刻:“裴前,你今日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 裴前:“……” 他被她噎的喉间一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属下的脑袋并没有被门夹过,仙尊还是趁热喝,放凉 了会伤胃。” 虞蒸蒸咂了咂舌,裴前跟了她七年,大事他都能搭理的井井有条,就是照顾她衣食起居方面,他从未干过一件人事。 前几年的时候,裴前给她放的洗澡水是冷的,在她床榻上铺的是千年冰石,在她痛经的时候,他端上来的永远都是冷萃泡出来的凉茶…… 当她质问他能不能长点脑子,他还委屈巴巴的,说他曾经伺候鬼王的时候,都是按照这般打理照料。 即便在她训斥过后,裴前还总是习惯『性』的端上冰冷之物,这还是裴前头一次主动给她送热茶。 虞蒸蒸咬着裹着红糖水的鸡蛋,嘴里含糊不清的夸赞道:“裴前,你总算做个人了。” 裴前晒笑两声,眸光不自然的望向了轿辇中的容上。 他伺候了王上几万年,那些习惯自是不容易改掉,若非是王上叮嘱,他这会儿端上的大概又是冰粥一类的食物了。 “仙尊,拜师考核已准备就绪,只等您……” 他的话还未说完,虞蒸蒸的耳朵便开启了自动屏蔽的功能。 她转过头,掀起黑『色』的车帘,看向轿辇里的容上:“你怎么还不下来?” 容上斜倚着轿辇,修长的手臂撑着脸侧,嗓音淡淡道:“腿麻。” 听闻这话,虞蒸蒸不禁老脸一红。 她有这么沉吗? 她早就辟谷了,不吃饭也不拉屎,应该……也不怎么沉? 她埋下头去,面『色』羞红的跟他客套了一句:“要不,我抱你下来?” 容上微微颔首:“那便劳烦仙尊了。” 虞蒸蒸:“???” 她怎么也没想到,失忆的他和不失忆的他,都是一样的厚颜无耻。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她总不能说话不算数。 虞蒸蒸探进去半个身子,她脚下踩着步辇,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修为增进,抱一个容上自然不成问题,问题是他一米九的个子,蜷在她怀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容上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他搂住她的脖子,将脑袋贴在她的胸口,像极了霸道总裁的小娇妻。 一转头,虞蒸蒸才发现,方才还空『荡』『荡』的身后,此刻站满了乌央乌央的黑衣弟子。 那些弟子们,眼睛里都充满好奇的光彩,看一眼虞蒸蒸,再看一眼容上。 虞蒸蒸恶狠狠的瞪着裴前,而裴前却一肚子的委屈难言,明明就是她先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的。 他都说了,拜师考核准备就绪,前来拜师的弟子们早在一旁等候许久,他会让弟子们先上前叩拜她。 谁料她压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还跑去和王上搭话了。 虞蒸蒸哪里管裴前委屈不委屈,她将容上直接扔给了裴前,一阵风似的走的远了。 黑衣弟子们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绿光,待眨了眨眼后,她已经没有了踪影。 众人心中不禁暗叹,果然不愧是双系木灵根的老祖宗。 虞蒸蒸并未回栾殿,她还没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不管容上失没失忆,还是稳妥些,先将他留下就是了。 她直接去了主殿,那是修罗王用数不尽的极品灵石打造的宫殿,奢靡又高贵。 上次来这里时,她还像个小鸡崽子似的,站在殿下瑟瑟发抖,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打杀。 而这一次,她却成了鬼宗门的主人,坐在那属于容上的寻龙玉椅上,体会着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就在她失神之时,裴前已经追了上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 裴前走到珠帘后,对着虞蒸蒸低声道:“这是南海的龙王妃,也是南海七太子的母亲——眠窕夫人。” 她微微颔首,原来这位就是魏生津的母亲。 听说这是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在南海龙王被容上杀死后,眠窕夫人并未密谋为龙王报仇,反而还警告南海所有人不许找容上报仇。 魏生津因为私自报仇,于七年前被眠窕夫人抓了起来,活生生的打断了一条腿不说,还被带回龙宫锁了起来。 在天帝死后,天界『乱』作一团,自然没空去管南海。 而南海龙王的位置一直空缺着,龙太子们都对那龙王之位虎视眈眈,这次眠窕夫人来,怕是想求她帮助魏生津登位。 正想着,只见眠窕夫人对她俯身一拜:“见过归藏仙尊,妾身携幼子前来拜访。” 虞蒸蒸秉承了来者是客的原则,笑眯眯的望着眠窕夫人:“夫人真客气,来就来,还带什么水果。” 眠窕夫人:“???” 七太子从眠窕夫人身后钻出:“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你看我像柚子吗?” 虞蒸蒸眸光凝重的盯着他,直将他盯得浑身发『毛』,她正要说什么,眠窕夫人却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住口!” 七太子被抽的龇牙咧嘴,他愤恨的瞪了一眼虞蒸蒸,若不是他娘强迫他来,打死他都不想再见到她这个麻烦的女人。 虞蒸蒸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就好像她是请了魏生津家长的恶毒班主任似的。 她托着下巴,开门见山道:“有什么事,你便直说。” 眠窕夫人迟疑片刻,面带请求:“听闻仙尊要出山收徒……妾身给仙尊带来了见面礼,还望仙尊笑纳。” 虞蒸蒸一愣,合着眠窕夫人是想走后门,让她收魏生津为徒。 她侧过头,努了努嘴,示意眠窕夫人看一看殿内的装潢:“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不说容上给她留下的财宝金银,就光是将这宫殿拆掉,那些灵石便足以抵得上十个南海龙宫。 眠窕夫人挑唇笑道:“妾身要送给仙尊的,自然不会是那些俗物。” 虞蒸蒸有些兴致缺缺,她什么都不缺,更是不想收魏生津为徒。 说到底,眠窕夫人就是想利用师徒的名分,去威慑魏生津的竞争对手。 她可没兴趣被人利用。 不过既然眠窕夫人都找上门了,她也不好直接拒绝。 虞蒸蒸敷衍的应了一声,眸光透过珠帘,落在殿外等候的黑衣弟子身上。 为首的是容上,他还是万年不变的白衣,在一群黑衣之中,便显得尤为夺目。 他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不疾不徐的抬起长眸,慢吞吞的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他望着她的神『色』温和,再也没有当初『逼』人的戾气,像是被磨平浑身 尖利的刺猬。 如今的他,到底是容上,还是钢凛? 眠窕夫人的拍手声,唤回了虞蒸蒸神游天外的思绪。 她怔愣的看向眠窕夫人,只见有六个带着面纱的白衣美少年,从眠窕夫人身后走了出来。 有穿堂风吹过,拂起那一层薄薄的面纱,为首的那白衣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举手投足间带着浑然天成的从容淡定,竟是有分容上的气质。 眠窕夫人笑道:“仙尊身旁没有个体己人照料,这是妾身精心挑选的侍从,定是能将仙尊的起居搭理的井井有条。” 听到这话,裴前额间滴落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什么侍从,说的倒是好听,其实就是出卖身子伺候人的面首罢了。 真是大意了。 他以为眠窕夫人是来求仙尊帮忙的,谁料眠窕夫人竟是给仙尊送面首来了。 送也就罢了,这一送还送了六个?! 这六个面首,若是再加上王上,这样一人伺候仙尊四天,七个人刚好能轮完一个月…… 裴前摇了摇头,将这该死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他死死的咬住牙关,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王上此刻的脸『色』。 他只能不断在心中哀求,仙尊可千万不能答应,最好把那六个面首和眠窕夫人一起扔出归墟山才好。 眠窕夫人望着失神的虞蒸蒸,笑容越发灿烂:“仙尊觉得如何?” 第76章 番外七玩火 虞蒸蒸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殿外的容上。 眠窕夫人的声音不大,毕竟走后门这种事情,也不好太过张扬。 容上并没有看着她,他垂首望着地面,就犹如没有听见眠窕夫人的话一般。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眠窕夫人的话,但如果他听见了,还是这般无动于衷,那她倒是没有之前那般笃定他没有失忆了。 其实虞蒸蒸一直都没搞明白,容上有这个必要跟她装失忆吗? 之前是因为她发现容上就是大师兄,一味想要逃离躲避他,他为了留住她才演了一出苦肉计。 可这一次,她并未再说要离开他,如果他没有失忆,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跟她演戏? 虞蒸蒸不敢往下深想。 眠窕夫人见她垂眸不语,以为她是在犹豫如何拒绝,连忙添声:“仙尊若是觉得全部留下不方便,那挑一两个留下也是好的……” 虞蒸蒸打断眠窕夫人:“不必了,全都留下。” 容上是个大醋缸子,就算他能忍得了周深的表白,她就不信他还能忍得了旁人在他脑袋上栽草坪。 她垂眸看向那为首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抬下颌,从容不迫的对上她的眸光:“眠矜。” 虞蒸蒸低笑一声,眠窕夫人倒真是舍得,为了借她的力,助魏生津登上龙王之位,连眠家的嫡长子都能送给她当面首。 她侧过身子,对着裴前吩咐道:“眠矜留下,将其他几人先送去栾殿。” 裴前僵直着脊背,忍不住不断吞咽着唾液:“仙尊,您要不然再考虑一下,栾殿只有五个寝殿,怕是不够住。” 虞蒸蒸挑了挑眉:“好说,以后眠矜与我同殿而住。” 裴前:“……” 她瞥了他一眼:“还不够住?那让其他几个也和我……” 裴前面如土色,连忙应道:“够了,够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一嘴多的倒是好,原本只是名义上的面首,如今马上就要转为实际意义上的面首了。 这下好了,王上绝对会扒了他的皮,将他的尸体吊在山上风干剁碎喂狗。 裴前不敢将情绪表露出来,只能先应了下来,命人带着那五人先退出主殿等待。 虞蒸蒸安排好这几人的归宿,便让裴前召弟子们进了大殿。 眠窕夫人自觉地退到一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涌入了殿内,她一眼扫过去,大多都是男弟子,几乎没有几个女弟子。 裴前早就部署好了如何考核,但虞蒸蒸却挥了挥手:“让他们赤手空拳打上一架,胜出的二十人留下。” 裴前神色呆滞的扫了一眼殿内的几百个黑衣弟子,这要是都打起来,不得把大殿都给掀了? 他心中苦不堪言,只得求助的看向王上,但王上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就是一团空气。 无奈之下,他只好按照虞蒸蒸的话吩咐下去。 在接到考核内容之时,殿内寂静了片刻,众人都左看看右看看,迟迟下不去手。 毕竟他们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大家都在一起相处了不短的日子,让他们直接拳脚相向,这倒是有些难为人了。 虞蒸蒸斜倚在寻龙玉椅上,望着容上的眸光微沉:“眠矜,你也一起参加考核。” 眠矜怔了一瞬,低声应下,走进了殿内的黑衣弟子中。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条规矩:“不得伤人性命,点到即止,不愿参加考核的可自行离去。” 在场的众人自然不愿意离去,既然来都来了,哪里还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寂静的殿内,响起了惊呼声,也不知是谁先捺不住动了手,有一个人动手,便会有人接着效仿。 一时间殿内乱做一团,方才还斯文有礼的弟子们,越打越红眼,若是不小心被人揪打了头发,那便要咬牙切齿的找到罪魁祸首,对着那人的鼻子来上两拳。 殿下鸡飞狗跳,有的人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是在考核,仿佛对面是自己八辈子的仇家,不打得头破血流都不算罢了。 虞蒸蒸的眸光透过摇曳的珠帘,缓缓落在那一道白衣之上,容上似乎是嫌他们太吵,独自远远的走到角落里。 眠矜应付了几人后,便将视线移到了容上身上,他快步跟了上去,用胳膊肘朝着容上的后颈攻去。 虞蒸蒸的心跳一梗,差点没忍住喊出声来。 她只是想看容上会不会借此机会对眠矜下手,但并未想过让容上因此而受伤。 不管怎么说,容上失去了元神,又是被陆任贾续命才得以存活,身子怕是还未痊愈,哪里会是眠家嫡长子的对手? 虞蒸蒸正要暗中出手相助,却见容上动作从容的向□□斜下脑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轻易的躲过了眠矜的攻击。 她僵住的脊背,终于缓缓松懈了下来。 容上神色懒散的斜倚着漆红的柱子,他双臂环胸,眸光中夹杂着淡淡的嘲讽:“不自量力。” 有风吹过柱子上的白色帷帐,那一层薄纱拂过他的面颊,将他低不可闻的嗓音吹的散了。 眠矜垂下的手臂绷紧,额间凸起道道青筋,似乎想将他撕扯成两半,食他的骨髓,吞他的皮肉。 若非是因为容上杀了龙王,南海也不会乱成如今的模样,他更不用被逼着学习容上的言行举止,甚至还要被送到归墟山来做一个女人的面首。 虽不知眼前之人是真是假,先拿来出出气也是好的。 眠矜想要继续进攻,可一抬头却发现,容上正朝着那珠帘后望去,冰冷的眸光似乎也沾染上了些温度。 他眯起眸子,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一场混战,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挂了彩,唯有那倚在柱子旁的容上,依旧一身素白整洁。 裴前命人将昏倒的弟子们都抬了出去,只余下获胜的二十人,被留在殿内。 虞蒸蒸不喜血腥气息,不过片刻便有人将大殿清扫干净,在双耳鎏金炉中燃上了檀香。 她斜睨着殿下的二十人,有些意外的瞥见了一身狼狈的周深。 周深嘴角仍有血痕,眼底被锤出一片青紫,衣襟被人撕扯的凌乱不止,颇有些刚被人□□过的味道。 这一场考核,并不只是试探容上,也是想让周深知难而退。 她不想让周深在她身上再浪费时间。 可瞧周深这拼命的模样,似乎是真的想要留下修仙? 虞蒸蒸的眸光只停留一瞬,便转移开来,她扫了一眼容上,将准备留下的徒弟名单写了下来。 裴前照着名单念道:“留眠矜,魏生津与钢凛,其余人由鬼宗门长老接手为徒。” 这个结果,似乎在容上的意料之内,他并未有什么反应。 只是其他弟子离去之时,又听虞蒸蒸开口道:“周深由裴护法接手。” 裴前一怔,看了看周深,垂首应道:“是。” 接下来,便是三叩九拜的拜师之礼。 虞蒸蒸端起茶杯,呷了口热茶:“从今往后,眠矜为我座下大弟子,魏生津为二弟子,钢凛为三弟子。” 她的心情难得不错,还为他们赐了字:“为师给你三人赐字改名,便用喜、临、门三字好了。” 眠矜微微俯身:“眠喜谢仙尊赐字。” 魏生津迫于眠窕夫人的淫威,只得不情不愿道:“魏临谢仙尊赐字。” 两人叩拜过后,只余下容上不言不语。 虞蒸蒸挑眉望着他:“钢凛,你不喜欢我赐的字?” 容上抿住薄唇,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喜欢。钢门……谢仙尊赐字。” 得到容上肯定的答案,虞蒸蒸心满意足的带着三人回了栾殿。 栾殿内只有五个寝殿,除却主殿是她的住处,剩下的寝殿便让裴前去安排了。 裴前本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可当眠矜带着自己的包袱登堂入室,他才知道虞蒸蒸是认真的。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她身边,哭丧着脸道:“仙尊,若是王上恢复记忆,您怕是要……” 怕是要如何? 他也不知道她会如何,反正他的脖子大概是要凉凉了。 虞蒸蒸倚着美人榻上,神色漫不经心:“不是还未恢复吗?” 裴前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她话语间不着痕迹的试探。 他有些心肌梗塞,难怪她要把眠矜安排进主殿来,原来是为了刺激王上。 可她根本就不了解王上的性子。 她越是如此,王上便越不会做出反应。 若王上有了什么反应,那将会成为她永生难忘的一日。 她这是在玩火。 玩火之人,必定。 裴前埋下头:“属下只是担忧。” 虞蒸蒸见他嘴比鸭子还硬,也不再试探:“下去,放些热汤水,我要沐浴。” 裴前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收拾衣物的眠矜:“那属下先让他退避,待仙尊更衣过后,再唤他回来。” 她垂下眸子,敛住眸中的冷色:“不必了,殿内总要留个人侍候我。” 裴前还想做个临死前的挣扎,可没等他挣扎,便被虞蒸蒸赶了出去。 她并未理会眠矜审视的眸光,只是闭上双眸,静静等待着容上来找她。 不出意料,容上的确是来了。 只不过,他来是为了给她送热水。 容上左右手里拎着两桶热水:“汤池放水的管道冻住了,裴护法叫我来送些热水。” 虞蒸蒸看着他一趟又一趟的搬运着水桶,不知怎么回事,心中莫名坚定,他根本没有失忆了。 她死死咬住唇瓣,希望他能自己对她坦白。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主动说出来,她就原谅他了。 说,快说呀…… 可他一趟趟搬运着热水,直至将汤池填满,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容上提完最后一桶热水,便上前准备请安告辞,他还没走过去,便听到虞蒸蒸略显疲惫的嗓音:“眠喜,过来给为师更衣。” 他的脚步顿住,握住木桶提手的手掌蓦地攥紧。 更衣? 她准备让眠矜给她更衣?,,网址,: 第76章 番外七玩火 虞蒸蒸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殿外的容上。 眠窕夫人的声音不大,毕竟走后门这种事情,也不好太过张扬。 容上并没有看着她,他垂首望着地面,就犹如没有听见眠窕夫人的话一般。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眠窕夫人的话,但如果他听见了,还是这般无动于衷,那她倒是没有之前那般笃定他没有失忆了。 其实虞蒸蒸一直都没搞明白,容上有这个必要跟她装失忆吗? 之前是因为她发现容上就是大师兄,一味想要逃离躲避他,他为了留住她才演了一出苦肉计。 可这一次,她并未再说要离开他,如果他没有失忆,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跟她演戏? 虞蒸蒸不敢往下深想。 眠窕夫人见她垂眸不语,以为她是在犹豫如何拒绝,连忙添声:“仙尊若是觉得全部留下不方便,那挑一两个留下也是好的……” 虞蒸蒸打断眠窕夫人:“不必了,全都留下。” 容上是个大醋缸子,就算他能忍得了周深的表白,她就不信他还能忍得了旁人在他脑袋上栽草坪。 她垂眸看向那为首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抬下颌,从容不迫的对上她的眸光:“眠矜。” 虞蒸蒸低笑一声,眠窕夫人倒真是舍得,为了借她的力,助魏生津登上龙王之位,连眠家的嫡长子都能送给她当面首。 她侧过身子,对着裴前吩咐道:“眠矜留下,将其他几人先送去栾殿。” 裴前僵直着脊背,忍不住不断吞咽着唾液:“仙尊,您要不然再考虑一下,栾殿只有五个寝殿,怕是不够住。” 虞蒸蒸挑了挑眉:“好说,以后眠矜与我同殿而住。” 裴前:“……” 她瞥了他一眼:“还不够住?那让其他几个也和我……” 裴前面如土色,连忙应道:“够了,够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一嘴多的倒是好,原本只是名义上的面首,如今马上就要转为实际意义上的面首了。 这下好了,王上绝对会扒了他的皮,将他的尸体吊在山上风干剁碎喂狗。 裴前不敢将情绪表露出来,只能先应了下来,命人带着那五人先退出主殿等待。 虞蒸蒸安排好这几人的归宿,便让裴前召弟子们进了大殿。 眠窕夫人自觉地退到一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涌入了殿内,她一眼扫过去,大多都是男弟子,几乎没有几个女弟子。 裴前早就部署好了如何考核,但虞蒸蒸却挥了挥手:“让他们赤手空拳打上一架,胜出的二十人留下。” 裴前神色呆滞的扫了一眼殿内的几百个黑衣弟子,这要是都打起来,不得把大殿都给掀了? 他心中苦不堪言,只得求助的看向王上,但王上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就是一团空气。 无奈之下,他只好按照虞蒸蒸的话吩咐下去。 在接到考核内容之时,殿内寂静了片刻,众人都左看看右看看,迟迟下不去手。 毕竟他们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大家都在一起相处了不短的日子,让他们直接拳脚相向,这倒是有些难为人了。 虞蒸蒸斜倚在寻龙玉椅上,望着容上的眸光微沉:“眠矜,你也一起参加考核。” 眠矜怔了一瞬,低声应下,走进了殿内的黑衣弟子中。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条规矩:“不得伤人性命,点到即止,不愿参加考核的可自行离去。” 在场的众人自然不愿意离去,既然来都来了,哪里还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寂静的殿内,响起了惊呼声,也不知是谁先捺不住动了手,有一个人动手,便会有人接着效仿。 一时间殿内乱做一团,方才还斯文有礼的弟子们,越打越红眼,若是不小心被人揪打了头发,那便要咬牙切齿的找到罪魁祸首,对着那人的鼻子来上两拳。 殿下鸡飞狗跳,有的人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是在考核,仿佛对面是自己八辈子的仇家,不打得头破血流都不算罢了。 虞蒸蒸的眸光透过摇曳的珠帘,缓缓落在那一道白衣之上,容上似乎是嫌他们太吵,独自远远的走到角落里。 眠矜应付了几人后,便将视线移到了容上身上,他快步跟了上去,用胳膊肘朝着容上的后颈攻去。 虞蒸蒸的心跳一梗,差点没忍住喊出声来。 她只是想看容上会不会借此机会对眠矜下手,但并未想过让容上因此而受伤。 不管怎么说,容上失去了元神,又是被陆任贾续命才得以存活,身子怕是还未痊愈,哪里会是眠家嫡长子的对手? 虞蒸蒸正要暗中出手相助,却见容上动作从容的向□□斜下脑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轻易的躲过了眠矜的攻击。 她僵住的脊背,终于缓缓松懈了下来。 容上神色懒散的斜倚着漆红的柱子,他双臂环胸,眸光中夹杂着淡淡的嘲讽:“不自量力。” 有风吹过柱子上的白色帷帐,那一层薄纱拂过他的面颊,将他低不可闻的嗓音吹的散了。 眠矜垂下的手臂绷紧,额间凸起道道青筋,似乎想将他撕扯成两半,食他的骨髓,吞他的皮肉。 若非是因为容上杀了龙王,南海也不会乱成如今的模样,他更不用被逼着学习容上的言行举止,甚至还要被送到归墟山来做一个女人的面首。 虽不知眼前之人是真是假,先拿来出出气也是好的。 眠矜想要继续进攻,可一抬头却发现,容上正朝着那珠帘后望去,冰冷的眸光似乎也沾染上了些温度。 他眯起眸子,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一场混战,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挂了彩,唯有那倚在柱子旁的容上,依旧一身素白整洁。 裴前命人将昏倒的弟子们都抬了出去,只余下获胜的二十人,被留在殿内。 虞蒸蒸不喜血腥气息,不过片刻便有人将大殿清扫干净,在双耳鎏金炉中燃上了檀香。 她斜睨着殿下的二十人,有些意外的瞥见了一身狼狈的周深。 周深嘴角仍有血痕,眼底被锤出一片青紫,衣襟被人撕扯的凌乱不止,颇有些刚被人□□过的味道。 这一场考核,并不只是试探容上,也是想让周深知难而退。 她不想让周深在她身上再浪费时间。 可瞧周深这拼命的模样,似乎是真的想要留下修仙? 虞蒸蒸的眸光只停留一瞬,便转移开来,她扫了一眼容上,将准备留下的徒弟名单写了下来。 裴前照着名单念道:“留眠矜,魏生津与钢凛,其余人由鬼宗门长老接手为徒。” 这个结果,似乎在容上的意料之内,他并未有什么反应。 只是其他弟子离去之时,又听虞蒸蒸开口道:“周深由裴护法接手。” 裴前一怔,看了看周深,垂首应道:“是。” 接下来,便是三叩九拜的拜师之礼。 虞蒸蒸端起茶杯,呷了口热茶:“从今往后,眠矜为我座下大弟子,魏生津为二弟子,钢凛为三弟子。” 她的心情难得不错,还为他们赐了字:“为师给你三人赐字改名,便用喜、临、门三字好了。” 眠矜微微俯身:“眠喜谢仙尊赐字。” 魏生津迫于眠窕夫人的淫威,只得不情不愿道:“魏临谢仙尊赐字。” 两人叩拜过后,只余下容上不言不语。 虞蒸蒸挑眉望着他:“钢凛,你不喜欢我赐的字?” 容上抿住薄唇,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喜欢。钢门……谢仙尊赐字。” 得到容上肯定的答案,虞蒸蒸心满意足的带着三人回了栾殿。 栾殿内只有五个寝殿,除却主殿是她的住处,剩下的寝殿便让裴前去安排了。 裴前本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可当眠矜带着自己的包袱登堂入室,他才知道虞蒸蒸是认真的。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她身边,哭丧着脸道:“仙尊,若是王上恢复记忆,您怕是要……” 怕是要如何? 他也不知道她会如何,反正他的脖子大概是要凉凉了。 虞蒸蒸倚着美人榻上,神色漫不经心:“不是还未恢复吗?” 裴前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她话语间不着痕迹的试探。 他有些心肌梗塞,难怪她要把眠矜安排进主殿来,原来是为了刺激王上。 可她根本就不了解王上的性子。 她越是如此,王上便越不会做出反应。 若王上有了什么反应,那将会成为她永生难忘的一日。 她这是在玩火。 玩火之人,必定。 裴前埋下头:“属下只是担忧。” 虞蒸蒸见他嘴比鸭子还硬,也不再试探:“下去,放些热汤水,我要沐浴。” 裴前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收拾衣物的眠矜:“那属下先让他退避,待仙尊更衣过后,再唤他回来。” 她垂下眸子,敛住眸中的冷色:“不必了,殿内总要留个人侍候我。” 裴前还想做个临死前的挣扎,可没等他挣扎,便被虞蒸蒸赶了出去。 她并未理会眠矜审视的眸光,只是闭上双眸,静静等待着容上来找她。 不出意料,容上的确是来了。 只不过,他来是为了给她送热水。 容上左右手里拎着两桶热水:“汤池放水的管道冻住了,裴护法叫我来送些热水。” 虞蒸蒸看着他一趟又一趟的搬运着水桶,不知怎么回事,心中莫名坚定,他根本没有失忆了。 她死死咬住唇瓣,希望他能自己对她坦白。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主动说出来,她就原谅他了。 说,快说呀…… 可他一趟趟搬运着热水,直至将汤池填满,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容上提完最后一桶热水,便上前准备请安告辞,他还没走过去,便听到虞蒸蒸略显疲惫的嗓音:“眠喜,过来给为师更衣。” 他的脚步顿住,握住木桶提手的手掌蓦地攥紧。 更衣? 她准备让眠矜给她更衣?,,网址,: 第77章 番外八甘霖 虞蒸蒸并没有去看容上的脸色,若是他能忍住,即便她再怎么仔细观察都没用。 她闭上双眸,不紧不慢的张开手臂,等着眠矜上前为她更衣。 整个主殿内,寂静的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一步,两步,缓缓靠近她身边。 可她的心,却随着这脚步声凉了半截。 都不用睁眼,她也知道站在她身前的人是谁了。 就在眠矜的指尖,覆上她腰间衿带上的一瞬间,她险些没忍住冲上去,用手撕碎容上虚伪的面容。 好,好啊。 既然容上这么能忍,那她就要看一看,他到底能忍到哪一步! 她调整气息,一言不发,任由眠矜给她宽衣解带。 眠矜挑起一边的眉头,趾高气扬的抬起下颌,挑衅似的望向容上。 他的指尖搭在衿带上,轻轻一扯,那衿带便从腰间滑落而下。 容上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动,从腕间的菩提手串上,夹住了一颗菩提子。 就在眠矜将手指伸向她衣襟的一瞬间,菩提子已从指尖飞射而出,击中了他后颈上的睡穴。 只听到‘噗通’一声,虞蒸蒸睁开眼时,眠矜已经软软栽倒在了地上。 她蹙起眉头,动作迅速的蹲下了身子,用手指放在他鼻息间试了试。 见他还有气,似乎也没有流血和外伤,她抬头看向容上:“他怎么回事?” 容上摇摇头:“弟子不知。” 虞蒸蒸瞪了他一眼:“你敢说你不知道?” 他一脸无辜:“不知。” 不知个屁,这屋子里一共就他们三个人,她没有动眠矜,难不成还是眠矜自己把自己搞晕了? 她脸色铁黑,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暗骂他不要脸皮。 沉默了许久,她站定的脚步微动,缓缓朝他走了过去:“既然他晕倒了,那就换你给我更衣。” 容上垂首不语,像是一个打坐入定的老衲。 她轻嗤一声:“师父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此话一出,容上才稍稍有了些动静。 他放下木桶,搓热了苍白冰冷的大掌,这才用指尖轻轻捻住她的衣襟边角,向两侧轻轻一扯。 褪下外袍后,他就停住了动作:“若是师尊无他事吩咐,弟子便先行告退。” 虞蒸蒸并未应声,她看着他欣长的背影渐渐远去,脚步听起来略显仓皇。 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轻笑一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让你伺候为师沐浴更衣,你便是这般敷衍将就?” 容上微启薄唇,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如此步步紧逼,倒是从没有想过,让他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他收回推门的手臂,重新朝她走了回去。 这一次,他没再像方才一般小心翼翼。 他骨骼分明的大掌,覆在她的亵衣领口,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微屈的指关节总在不经意间擦碰过她的锁骨。 容上蹲了下去,将指尖搭在了亵裤的边角上:“继续吗?” 他的语气略显轻挑,令虞蒸蒸的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亵裤之中不着寸缕,如何继续? 可若是她就此喊停,就好像她怂了似的。 她正迟疑之时,容上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惊得她忍不住低呼一声:“你干什么?” 容上微微垂首,侧过头覆在她耳边低语:“师尊以为,弟子是什么人?” 虞蒸蒸被问的一愣,他还能是什么人,他总不能是赛亚星球穿过来的鸟人。 他没有等她回答,只是将薄唇抵在了她光滑的肩头,轻轻落下一吻:“师尊怎么忘了,弟子是个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得住她如此试探。 虞蒸蒸有些恼怒,她捣腾着两条腿:“逆子!快放开我!” 就凭一句‘男人’,他就想将假装失忆之事搪塞过去,再吃上一顿霸王餐? 他想的可真美! 逆子想的当然很美,他足足忍了七年,三番五次送到嘴边的肉,自然没有扔掉不吃的道理。 容上走到汤池边,将她放了进去。 虞蒸蒸以为他被自己呵斥住了,还没刚刚松下一口气,下一瞬汤池里又溅起一道飞扬的水花。 氤氲的雾气腾起,热水将他的衣袍打湿,浸湿的布料紧贴了他的胸膛,他一步步向她走去,动作从容自得。 虞蒸蒸想要往后退,可身后便是池沿,她已是退无可退。 见他越走越近,她只得别过头去,咬牙切齿道:“若你敢碰我,我就……” 容上唇角微扬,冰冷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就如何?” 他不疾不徐的探过身子,用指腹轻轻叩住她的下颌:“杀了我?还是……逐我出师门?” 虞蒸蒸被他问的更住了。 是了,她能拿他如何? 她来不及多想,他的面容离她仅有一寸之远,她只能不断向后仰身,以拉开和他的距离。 容上停住了动作,他望着她身前红色的菱形布料,修长的手臂绕到她颈后,微屈的指关节叩上了细长的系带。 虞蒸蒸屏住呼吸,将手臂抵在他身前:“容上……你是容上还是钢凛?” 容上并未回答她,只是捻住系带的手指轻轻提起,那最后一块布料便随之落下。 许是窗户没有关好,一阵冷风打着转儿的钻进殿内,将那橘红色的烛火吹的左右摇曳。 寂静无声的空气中,响起细不可闻的水泽声,便犹如大旱过后的甘霖,令久旱的田地重获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眠,眠矜还在……” 容上啜咬着樱色,他齿间轻轻拉扯,苍白的手掌擦拭着她含泪的双眸:“是弟子的错……” 虞蒸蒸有些吃痛:“什么?” 容上指尖微微一勾,迎着烛火抬起手掌,他望着蹭上晶莹的手指:“师尊还能想起旁的男人。” 当她看清楚他的手,脑子里像是有什么被炸开,脸色通红宛如煮熟的大龙虾。 她一把推开他,侧身攀住池沿,只想赶快逃离此地,谁料刚一转身,就被他攥住了脚踝…… …… 这一次,她再也没能想起眠矜。 被冷霜寒雪冰封的栾殿,似乎在银白的月光下渐渐融化,不知藏于何处的冰蝉低声鸣叫。 栾殿的角落里,悄然无息的拱出一只新生的绿芽,透着无限的生机。 当阳光照进宫殿内时,虞蒸蒸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容上……” 殿内无人应声,她缓缓坐直了身子,锦褥从双肩滑落而下,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怂了怂微红的鼻尖,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容上不知道去哪里了,眠矜也不见了。 虞蒸蒸垂下眸子,温白的肌肤上布满大小不一的红痕,都是容上昨晚的杰作。 她捂住通红的小脸,重重的倒在榻上,抱着锦褥左右来回翻滚。 她越想越气,腾空的双腿猛地向上踹去:“啊啊啊——虞蒸蒸你真是太没出息了!” 明明是为了试探他,也不知怎地,他一句话都没承认,只是动了动手和嘴,她就瘫成了一滩软泥。 最后什么都没套出来,还被容上白白折腾了一晚上。 真是亏死她了! 虞蒸蒸正咆哮着,门口却传来容上的低笑声:“师尊醒了?” 她的动作蓦地一停,飞快的将自己裹进了被褥里,像是包粽子一般,连个脑袋都没露出来。 容上看见她的动作,微微一怔,忍不住闷笑起来。 她这是害羞了? 昨晚上缠着他要了一晚上,倒是现在才想起来害羞。 容上端着红糖鸡蛋水,不紧不慢的坐在了榻边:“师尊准备捂死自己?” 听到他略带调侃的语气,虞蒸蒸恼怒的将锦褥掀开,一把揪出他的衣领子:“你是容上,还是钢凛?” 容上面色平静的看着她,将手中的瓷碗递到了她的手上:“弟子是钢门。” 虞蒸蒸:“……” 她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把瓷碗又推了回去,眸光愤恨的张开了嘴:“啊——” 容上面色迟疑:“这样不好。” 虞蒸蒸恼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管,我就要吃。” 他白吃了她一晚上,喝个红糖水还不能喂她一口了? 容上犹豫片刻,解开腰间的玉带,将白袍掀了起来:“那你等一下,我先洗洗。”,,网址,: 第77章 番外八甘霖 虞蒸蒸并没有去看容上的脸色,若是他能忍住,即便她再怎么仔细观察都没用。 她闭上双眸,不紧不慢的张开手臂,等着眠矜上前为她更衣。 整个主殿内,寂静的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一步,两步,缓缓靠近她身边。 可她的心,却随着这脚步声凉了半截。 都不用睁眼,她也知道站在她身前的人是谁了。 就在眠矜的指尖,覆上她腰间衿带上的一瞬间,她险些没忍住冲上去,用手撕碎容上虚伪的面容。 好,好啊。 既然容上这么能忍,那她就要看一看,他到底能忍到哪一步! 她调整气息,一言不发,任由眠矜给她宽衣解带。 眠矜挑起一边的眉头,趾高气扬的抬起下颌,挑衅似的望向容上。 他的指尖搭在衿带上,轻轻一扯,那衿带便从腰间滑落而下。 容上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动,从腕间的菩提手串上,夹住了一颗菩提子。 就在眠矜将手指伸向她衣襟的一瞬间,菩提子已从指尖飞射而出,击中了他后颈上的睡穴。 只听到‘噗通’一声,虞蒸蒸睁开眼时,眠矜已经软软栽倒在了地上。 她蹙起眉头,动作迅速的蹲下了身子,用手指放在他鼻息间试了试。 见他还有气,似乎也没有流血和外伤,她抬头看向容上:“他怎么回事?” 容上摇摇头:“弟子不知。” 虞蒸蒸瞪了他一眼:“你敢说你不知道?” 他一脸无辜:“不知。” 不知个屁,这屋子里一共就他们三个人,她没有动眠矜,难不成还是眠矜自己把自己搞晕了? 她脸色铁黑,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暗骂他不要脸皮。 沉默了许久,她站定的脚步微动,缓缓朝他走了过去:“既然他晕倒了,那就换你给我更衣。” 容上垂首不语,像是一个打坐入定的老衲。 她轻嗤一声:“师父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此话一出,容上才稍稍有了些动静。 他放下木桶,搓热了苍白冰冷的大掌,这才用指尖轻轻捻住她的衣襟边角,向两侧轻轻一扯。 褪下外袍后,他就停住了动作:“若是师尊无他事吩咐,弟子便先行告退。” 虞蒸蒸并未应声,她看着他欣长的背影渐渐远去,脚步听起来略显仓皇。 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轻笑一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让你伺候为师沐浴更衣,你便是这般敷衍将就?” 容上微启薄唇,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如此步步紧逼,倒是从没有想过,让他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他收回推门的手臂,重新朝她走了回去。 这一次,他没再像方才一般小心翼翼。 他骨骼分明的大掌,覆在她的亵衣领口,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微屈的指关节总在不经意间擦碰过她的锁骨。 容上蹲了下去,将指尖搭在了亵裤的边角上:“继续吗?” 他的语气略显轻挑,令虞蒸蒸的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亵裤之中不着寸缕,如何继续? 可若是她就此喊停,就好像她怂了似的。 她正迟疑之时,容上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惊得她忍不住低呼一声:“你干什么?” 容上微微垂首,侧过头覆在她耳边低语:“师尊以为,弟子是什么人?” 虞蒸蒸被问的一愣,他还能是什么人,他总不能是赛亚星球穿过来的鸟人。 他没有等她回答,只是将薄唇抵在了她光滑的肩头,轻轻落下一吻:“师尊怎么忘了,弟子是个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得住她如此试探。 虞蒸蒸有些恼怒,她捣腾着两条腿:“逆子!快放开我!” 就凭一句‘男人’,他就想将假装失忆之事搪塞过去,再吃上一顿霸王餐? 他想的可真美! 逆子想的当然很美,他足足忍了七年,三番五次送到嘴边的肉,自然没有扔掉不吃的道理。 容上走到汤池边,将她放了进去。 虞蒸蒸以为他被自己呵斥住了,还没刚刚松下一口气,下一瞬汤池里又溅起一道飞扬的水花。 氤氲的雾气腾起,热水将他的衣袍打湿,浸湿的布料紧贴了他的胸膛,他一步步向她走去,动作从容自得。 虞蒸蒸想要往后退,可身后便是池沿,她已是退无可退。 见他越走越近,她只得别过头去,咬牙切齿道:“若你敢碰我,我就……” 容上唇角微扬,冰冷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就如何?” 他不疾不徐的探过身子,用指腹轻轻叩住她的下颌:“杀了我?还是……逐我出师门?” 虞蒸蒸被他问的更住了。 是了,她能拿他如何? 她来不及多想,他的面容离她仅有一寸之远,她只能不断向后仰身,以拉开和他的距离。 容上停住了动作,他望着她身前红色的菱形布料,修长的手臂绕到她颈后,微屈的指关节叩上了细长的系带。 虞蒸蒸屏住呼吸,将手臂抵在他身前:“容上……你是容上还是钢凛?” 容上并未回答她,只是捻住系带的手指轻轻提起,那最后一块布料便随之落下。 许是窗户没有关好,一阵冷风打着转儿的钻进殿内,将那橘红色的烛火吹的左右摇曳。 寂静无声的空气中,响起细不可闻的水泽声,便犹如大旱过后的甘霖,令久旱的田地重获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眠,眠矜还在……” 容上啜咬着樱色,他齿间轻轻拉扯,苍白的手掌擦拭着她含泪的双眸:“是弟子的错……” 虞蒸蒸有些吃痛:“什么?” 容上指尖微微一勾,迎着烛火抬起手掌,他望着蹭上晶莹的手指:“师尊还能想起旁的男人。” 当她看清楚他的手,脑子里像是有什么被炸开,脸色通红宛如煮熟的大龙虾。 她一把推开他,侧身攀住池沿,只想赶快逃离此地,谁料刚一转身,就被他攥住了脚踝…… …… 这一次,她再也没能想起眠矜。 被冷霜寒雪冰封的栾殿,似乎在银白的月光下渐渐融化,不知藏于何处的冰蝉低声鸣叫。 栾殿的角落里,悄然无息的拱出一只新生的绿芽,透着无限的生机。 当阳光照进宫殿内时,虞蒸蒸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容上……” 殿内无人应声,她缓缓坐直了身子,锦褥从双肩滑落而下,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怂了怂微红的鼻尖,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容上不知道去哪里了,眠矜也不见了。 虞蒸蒸垂下眸子,温白的肌肤上布满大小不一的红痕,都是容上昨晚的杰作。 她捂住通红的小脸,重重的倒在榻上,抱着锦褥左右来回翻滚。 她越想越气,腾空的双腿猛地向上踹去:“啊啊啊——虞蒸蒸你真是太没出息了!” 明明是为了试探他,也不知怎地,他一句话都没承认,只是动了动手和嘴,她就瘫成了一滩软泥。 最后什么都没套出来,还被容上白白折腾了一晚上。 真是亏死她了! 虞蒸蒸正咆哮着,门口却传来容上的低笑声:“师尊醒了?” 她的动作蓦地一停,飞快的将自己裹进了被褥里,像是包粽子一般,连个脑袋都没露出来。 容上看见她的动作,微微一怔,忍不住闷笑起来。 她这是害羞了? 昨晚上缠着他要了一晚上,倒是现在才想起来害羞。 容上端着红糖鸡蛋水,不紧不慢的坐在了榻边:“师尊准备捂死自己?” 听到他略带调侃的语气,虞蒸蒸恼怒的将锦褥掀开,一把揪出他的衣领子:“你是容上,还是钢凛?” 容上面色平静的看着她,将手中的瓷碗递到了她的手上:“弟子是钢门。” 虞蒸蒸:“……” 她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把瓷碗又推了回去,眸光愤恨的张开了嘴:“啊——” 容上面色迟疑:“这样不好。” 虞蒸蒸恼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管,我就要吃。” 他白吃了她一晚上,喝个红糖水还不能喂她一口了? 容上犹豫片刻,解开腰间的玉带,将白袍掀了起来:“那你等一下,我先洗洗。”,,网址,: 第78章 番外九秘密 若不是虞蒸蒸快一步攥住了他的手,他已经将外袍褪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他为何能将如此下作的举止,做的这般行云流水、从容自得。 她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道:“我要吃鸡蛋,鸡蛋!” 容上‘哦’了一声,将玉带又系了回去,面色自然的坐在榻边,用瓷汤勺舀了一口红糖水,放在嘴边吹了吹:“趁热喝。” 虞蒸蒸见他像是没事人一般,反倒是她满面通红,羞的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心里一下便不平衡了。 容上将汤勺送到她唇边,她却闭紧了牙关,态度恶劣的别过头去:“不想喝了。” 看她像是小孩子似的闹别扭,他唇角微扬,也不强迫她喝,只是收回了汤勺,把那一口汤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虞蒸蒸用眼角斜睨着他,本以为他会千方百计的哄她喝下去,谁料他连个屁都没放一声,就自顾自的喝起了给她煮的红糖水。 明明他已经按照她说的话去做了,可不知为何,她却感觉自己更生气了。 她想都不想,伸手便去跟他夺碗:“这是我的!” 容上挑了挑眉:“你说你不喝了。” 虞蒸蒸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额间的青筋突突跳动:“滚出去,你个烦人精!” 他顺从的站了起来,朝着殿门走了几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脚步蓦地一顿:“裴护法在殿外,可要弟子侍候师尊更衣?” 一听他提起‘更衣’,虞蒸蒸便忍不住回忆起了昨夜,她拎起瓷勺子扔下他的脚下:“我便是光着,也不用你管!” 容上微微颔首:“弟子告退。” 虞蒸蒸大放厥词的时候很痛快,可没过多久,虞蒸蒸就被自己的话打脸了。 她发现她的衣裳全部不见了,殿内的衣柜里空空如也,一件衣裳都没给她留下。 殿内传来撼天震地的怒吼,而罪魁祸首正站在门外,斜倚在漆红的柱子上。 他把玩着手中的菩提子佛珠,神色淡淡道:“准备的如何了?” 裴前恭声道:“已准备就绪,有那天罡阵引雷,仙尊定能安稳渡劫。” 说罢,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王上,那六个面……呃,六个侍从该如何处置?” 依着王上的脾性,那六个面首大概会被千刀万剐,割成一片一片的,再剁成肉馅喂狗。 容上捻着佛珠,薄唇轻启:“不用管他们。” 裴前:“???” 他满脸震惊,仿佛听见了什么惊世骇闻。 王上已经接受他们了? 所以他们即将要过上一家八口的幸福生活了? 容上自然不知道裴前在脑补什么,他转身朝着石阶下走去,还未走出几步,便又停住了脚步:“唤个女弟子来,将那套衣裙送去。” 裴前垂首应了一声:“是。” 殿内的咆哮声还在继续,他忍不住望着那道白影叹了口气。 明明暗中为仙尊付出了那么多,可王上却总是把自己想成无恶不赦的魔鬼,生怕仙尊知道实情后离开他。 王上知道仙尊一定会在昏礼前去见山水,为了保护仙尊,便和天帝用神女的元神做了交易。 天帝是个阴险狡诈之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王上。 而王上为了让天帝相信,他手里真的有神女的元神,便将自己的元神取出代之。 只差那么一点点,王上险些就因为剥离元神而灰飞烟灭。 说出来旁人怕是不会相信,犹如地狱恶鬼般存在的鬼王,拼上魂飞魄散,永生不得转世的风险,只为满足仙尊想见山水的心愿。 紧接着,王上便开始为仙尊的解药行走奔波,只在短短一日之内,他就绑架了整个修仙界最顶尖的医修。 医修们不眠不休,终于连夜赶制出了解药。 可笑的是,这解药服下之后,虽然能解除毒性,可后遗症却是筋骨软化。 随着日子推移,过不了年,她便会半身不遂,往后这辈子只能躺在床榻之上,像只软骨虫一般苟延残喘。 不吃解药会死,吃下解药会残,这是个无解的死局。 唯一能保她无恙的,就是王上的元神。 王上丝毫没有犹豫,跟他们交代完后事,便直奔归墟山,他将修罗王一众人斩草除根,为仙尊铺好退路。 鬼宗门留下的是忠诚的门徒,归墟山内藏有无尽的财宝,甚至连栾殿内的床榻,都是王上亲手挑选布置。 在仙尊离去的第八日,王上服下禁药,双目重见光明。 王上去见了仙尊,回来后正襟危坐,彻夜无眠,提笔写下一封遗书。 遗书交给了裴前,道是他七百年内未归,便将此信交于仙尊之手。 裴前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只能看到信封上的四个大字——夫君亲笔。 直到王上引爆神识,裴前才明白那句‘七百年未归’是做何意。 在神族犯了滔天大罪的神明,会被剥离出神识。 而失去神识的神明,便会化作凡胎,死时犹如承受千刀万剐之刑,令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王上双手沾满人血,生前罪孽深重,熬过这非人的折磨,死后去了阴曹地府,也要被投入十八层地狱道道轮回。 别说是七百年,便是七千年,王上也不一定能再世为人。 相比起那无休无止的酷刑折磨,取出元神后,短暂的魂飞魄散就变得如此舒适惬意。 可王上为了能与仙尊重逢,还是选择了前者。 幸好王上没有死。 当裴前再次见到他时,已是三年之后。 他躺在冰棺里,脖子以下都动弹不得。 那是裴前一生引以为傲的天神啊。 当时却毫无尊严的瘫痪在冰棺内,每日只能依靠米粥存活,脆弱的像是折断翅膀的昆虫。 裴前好不容易等到他变为正常人,又恢复了过往的记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去六界寻找消失已久的天罡阵。 不为旁的,就是因为知道仙尊即将要渡劫飞升,怕仙尊挨不过那三道天雷。 王上从头至尾,只做过一件伤害仙尊的事情。 可王上也只是不愿仙尊忘了他。 仅此而已。 裴前擦了擦微红的眼眶,走到门前应了一声:“仙尊,您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命人给您送去换洗的衣裙。” 听到裴前略显沙哑的嗓音,虞蒸蒸怔了怔。 她不就骂了容上两句,裴前怎么还哭了? 她抱着红糖水吸溜了两口,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自己到底是哪里戳到裴前的泪点了。 一碗红糖鸡蛋水灌进肚子里,祛除了体内的寒气,虞蒸蒸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有女弟子送来了干净的衣裙,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今日又没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索性便盖好褥子,沉沉的睡了个回笼觉。 也不知她睡了多久,窗外震耳欲聋的雷雨声将她惊醒,她随手套上衣裙,连伞都顾不得打,便焦急的冲下了栾殿。 她凭着记忆,闯进了容上暂居的寝室。 漆黑的夜空电闪雷鸣,一道道蓝白色的闪电应声劈下,容上坐在榻上,面色苍白的绷紧了身子。 十余万年的阴影,怎能是短短数年能消除掉的。 一听到响彻云霄的雷电声,他就会想起那无数饱受折磨的日日夜夜。 黑暗逐渐将他侵吞入腹,那些被他杀戮过的冤魂,用力锁住他的喉咙,一张张布满鲜血的脸庞,围绕在他身边面目扭曲的狞笑着。 虞蒸蒸将烛火点燃,慌张的跑了过去,攥紧了他冰冷青白的大掌:“容上,你怎么样?” 容上眸光略显凝滞,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师尊怎么来了。” 见他又开始演戏,她也没有和他计较。 她将蜡烛立在柜子上,蹲在他身旁,用双臂圈住了他的腰身,随口胡扯道:“做噩梦了,我害怕。” 容上垂在身侧的手臂轻颤,握紧的手掌松开又握紧,也不知犹豫了多久,才将大掌覆在了她的头顶:“梦都是假的,作不得数。” 虞蒸蒸将下颌抵在他腿上,微微侧过头去,仰着脖子看向他:“那你呢,是真的还是假的?” 烛火映出她清澈无瑕的双眸,容上看着她的眼睛,却是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了。 同样受到卢夫人的荼毒,她依旧不改本心,而他却堕落进深渊万丈,双手沾满血腥,成为人人惧怕的魔鬼。 他自私,他残忍,他薄情寡义,他铁石心肠。 甚至为了让她记住他,他不惜令她身陷险境。 这样的他,凭什么配拥有她? 是了,他不配。 可他还是要自私的将她囚在身边。 因为他爱她。 容上对上她的眼眸,毫不退避的笑道:“师尊又在说胡话了。” 虞蒸蒸没再说话,她将脑袋平躺在他腿上,轻轻捉住他的双手,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他冷冰冰的手掌。 窗外雷声连天,滚烫的温度从掌心渗入血液,容上的眼前却没再生出渗人的脸庞。 他看着她乖巧的面容,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又将她的小手叩紧了些。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个多月,虞蒸蒸没再去试探容上,容上也绝口不提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两人倒是十分默契。 虞蒸蒸忙着准备渡劫的事,那五个面首却死活不长眼,整日往她身上凑。 不等她做什么,他们几人便轮番的窜稀呕吐,不过几日的时间,白嫩的脸蛋便蜡黄蜡黄的了。 她用脚趾头也知道是谁干的,谁能想到昔日以心狠手辣而着称的鬼王,如今却变成一个拈酸吃醋的幼稚鬼。 倒是那眠矜安分了一段时日,自打那日之后,虞蒸蒸都没怎么见到过他。 虞蒸蒸望着水缸里的白色昙花,伸手撩拨了两下清水:“裴前,你看看这花瓣,是不是要开了?” 裴前仔细的观察一番,点头赞同道:“好像是快开了。” 她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雷降至,她也没信心能渡过天劫,只是不知道她还能否亲眼看着昙花盛开,迎接山水的重生。 也不知为何,想着想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裴前一愣,连忙递上锦帕:“仙尊,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最近掉眼泪的频率,比以往多了不知多少倍。 虞蒸蒸吸了吸鼻子:“我都快被雷劈死了,你说我有没有心事?” 这是她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忧心,裴前刚要将天罡阵的事情告诉她,她便在他之前开了口:“听说你寝殿里遭贼了?” 裴前脸色发绿,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跟在王上身边数万余年,不光是王上得力的左右臂,在六界之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结果昨日却被个不知名的小贼偷了东西。 虽然很丢人,但既然虞蒸蒸问起了此事,他自然要如实禀告:“下人正在清点失窃之物,仙尊放心,这两日属下必定将那小贼擒住。” 话音未落,殿外便有下人前来禀报:“裴大人,您壁画之后的柜盒,似乎被人动过,怕是需要大人亲自查认一番。” 一听这话,裴前有些急了。 若是旁的东西丢了也就罢了,这柜盒里装的是王上交给他的遗书。 虽说那遗书是用不上了,可到底是王上交付之物,他怎能给弄丢了? 裴前心急如焚,又不敢轻易离开虞蒸蒸身边,这几日正是渡劫的紧要关头,那三道天雷随时都有可能会劈下来。 王上到人界给她买橘子去了,约莫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回来,虽然有天罡阵引雷,但身边有个人陪着总归还是要安心些。 虞蒸蒸见裴前一脸便秘之色,拿着他的手帕擤了个鼻涕:“你又不能帮我扛雷,去一趟不过片刻,你快去快回便是了。” 裴前一想,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栾殿离他的寝殿不远,只要他派人守着她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点点头,认真叮嘱道:“仙尊不要乱走,就在寝殿里等着,属下很快就会回来。” 说罢,他将身边两个修为深厚的下属留在殿外,一阵风似的踩着剑飞远了。 虞蒸蒸觉得裴前有些大惊小怪,她倚在美人榻上,捧着枸杞红枣茶,赏着窗外的一株株红梅。 那红梅是容上栽的,因为她说殿外空荡荡的,连点花香都没有,他便从人界移了几十株红梅,每日悉心浇水照料。 原本栾殿冰寒至极,四季连绵大雪,根本养不活任何植物。 但自打容上回了归墟山之后,这栾殿外的大雪便停住了,连覆在栾殿上下的冰霜也都融化了。 这些移过来的红梅基本都活了,在这冬日里瞧着也算是赏心悦目。 虞蒸蒸呷了一口热茶,满足的发出一声轻叹。 她最近胃口不大好,吃些青梅橘子便能缓解一些,容上去给她买橘子了,过不了多大会儿就能回来。 等他回来了,她便让他把橘子榨成橘子汁,届时放进冰窖里冷藏半个时辰,做成冰棍的样子。 她正想着,殿外却传来了脚步声,她欢喜的探过头去:“我的橘子买回来了……” 当她看到眠矜的脸,那灿烂的笑容瞬时凝固住。 眠矜穿着一身墨色长袍,一袭长发垂于身后,他手里攥住一支玉箫,嘴角噙着冷笑,与以往的形象天差地别。 他鬓角带着凌厉之气,眉梢微微挑起:“很失望吗?” 听到他略显讥讽的语气,虞蒸蒸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你吃错药了?” 眠矜懒得与她废话,直接从手里甩出去一封书信:“若是想要知道容上的秘密,便去圣泉天阶找我,我只等你一炷香的时间。” 虞蒸蒸看着落在脚下的信封,又瞥了一眼眠矜远去的身影,迟疑了半晌,她终是面色犹豫的弯腰捡起了信封。 只见信封上写着四个大字——夫君亲笔。,,网址,: 第78章 番外九秘密 若不是虞蒸蒸快一步攥住了他的手,他已经将外袍褪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他为何能将如此下作的举止,做的这般行云流水、从容自得。 她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道:“我要吃鸡蛋,鸡蛋!” 容上‘哦’了一声,将玉带又系了回去,面色自然的坐在榻边,用瓷汤勺舀了一口红糖水,放在嘴边吹了吹:“趁热喝。” 虞蒸蒸见他像是没事人一般,反倒是她满面通红,羞的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心里一下便不平衡了。 容上将汤勺送到她唇边,她却闭紧了牙关,态度恶劣的别过头去:“不想喝了。” 看她像是小孩子似的闹别扭,他唇角微扬,也不强迫她喝,只是收回了汤勺,把那一口汤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虞蒸蒸用眼角斜睨着他,本以为他会千方百计的哄她喝下去,谁料他连个屁都没放一声,就自顾自的喝起了给她煮的红糖水。 明明他已经按照她说的话去做了,可不知为何,她却感觉自己更生气了。 她想都不想,伸手便去跟他夺碗:“这是我的!” 容上挑了挑眉:“你说你不喝了。” 虞蒸蒸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额间的青筋突突跳动:“滚出去,你个烦人精!” 他顺从的站了起来,朝着殿门走了几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脚步蓦地一顿:“裴护法在殿外,可要弟子侍候师尊更衣?” 一听他提起‘更衣’,虞蒸蒸便忍不住回忆起了昨夜,她拎起瓷勺子扔下他的脚下:“我便是光着,也不用你管!” 容上微微颔首:“弟子告退。” 虞蒸蒸大放厥词的时候很痛快,可没过多久,虞蒸蒸就被自己的话打脸了。 她发现她的衣裳全部不见了,殿内的衣柜里空空如也,一件衣裳都没给她留下。 殿内传来撼天震地的怒吼,而罪魁祸首正站在门外,斜倚在漆红的柱子上。 他把玩着手中的菩提子佛珠,神色淡淡道:“准备的如何了?” 裴前恭声道:“已准备就绪,有那天罡阵引雷,仙尊定能安稳渡劫。” 说罢,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王上,那六个面……呃,六个侍从该如何处置?” 依着王上的脾性,那六个面首大概会被千刀万剐,割成一片一片的,再剁成肉馅喂狗。 容上捻着佛珠,薄唇轻启:“不用管他们。” 裴前:“???” 他满脸震惊,仿佛听见了什么惊世骇闻。 王上已经接受他们了? 所以他们即将要过上一家八口的幸福生活了? 容上自然不知道裴前在脑补什么,他转身朝着石阶下走去,还未走出几步,便又停住了脚步:“唤个女弟子来,将那套衣裙送去。” 裴前垂首应了一声:“是。” 殿内的咆哮声还在继续,他忍不住望着那道白影叹了口气。 明明暗中为仙尊付出了那么多,可王上却总是把自己想成无恶不赦的魔鬼,生怕仙尊知道实情后离开他。 王上知道仙尊一定会在昏礼前去见山水,为了保护仙尊,便和天帝用神女的元神做了交易。 天帝是个阴险狡诈之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王上。 而王上为了让天帝相信,他手里真的有神女的元神,便将自己的元神取出代之。 只差那么一点点,王上险些就因为剥离元神而灰飞烟灭。 说出来旁人怕是不会相信,犹如地狱恶鬼般存在的鬼王,拼上魂飞魄散,永生不得转世的风险,只为满足仙尊想见山水的心愿。 紧接着,王上便开始为仙尊的解药行走奔波,只在短短一日之内,他就绑架了整个修仙界最顶尖的医修。 医修们不眠不休,终于连夜赶制出了解药。 可笑的是,这解药服下之后,虽然能解除毒性,可后遗症却是筋骨软化。 随着日子推移,过不了年,她便会半身不遂,往后这辈子只能躺在床榻之上,像只软骨虫一般苟延残喘。 不吃解药会死,吃下解药会残,这是个无解的死局。 唯一能保她无恙的,就是王上的元神。 王上丝毫没有犹豫,跟他们交代完后事,便直奔归墟山,他将修罗王一众人斩草除根,为仙尊铺好退路。 鬼宗门留下的是忠诚的门徒,归墟山内藏有无尽的财宝,甚至连栾殿内的床榻,都是王上亲手挑选布置。 在仙尊离去的第八日,王上服下禁药,双目重见光明。 王上去见了仙尊,回来后正襟危坐,彻夜无眠,提笔写下一封遗书。 遗书交给了裴前,道是他七百年内未归,便将此信交于仙尊之手。 裴前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只能看到信封上的四个大字——夫君亲笔。 直到王上引爆神识,裴前才明白那句‘七百年未归’是做何意。 在神族犯了滔天大罪的神明,会被剥离出神识。 而失去神识的神明,便会化作凡胎,死时犹如承受千刀万剐之刑,令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王上双手沾满人血,生前罪孽深重,熬过这非人的折磨,死后去了阴曹地府,也要被投入十八层地狱道道轮回。 别说是七百年,便是七千年,王上也不一定能再世为人。 相比起那无休无止的酷刑折磨,取出元神后,短暂的魂飞魄散就变得如此舒适惬意。 可王上为了能与仙尊重逢,还是选择了前者。 幸好王上没有死。 当裴前再次见到他时,已是三年之后。 他躺在冰棺里,脖子以下都动弹不得。 那是裴前一生引以为傲的天神啊。 当时却毫无尊严的瘫痪在冰棺内,每日只能依靠米粥存活,脆弱的像是折断翅膀的昆虫。 裴前好不容易等到他变为正常人,又恢复了过往的记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去六界寻找消失已久的天罡阵。 不为旁的,就是因为知道仙尊即将要渡劫飞升,怕仙尊挨不过那三道天雷。 王上从头至尾,只做过一件伤害仙尊的事情。 可王上也只是不愿仙尊忘了他。 仅此而已。 裴前擦了擦微红的眼眶,走到门前应了一声:“仙尊,您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命人给您送去换洗的衣裙。” 听到裴前略显沙哑的嗓音,虞蒸蒸怔了怔。 她不就骂了容上两句,裴前怎么还哭了? 她抱着红糖水吸溜了两口,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自己到底是哪里戳到裴前的泪点了。 一碗红糖鸡蛋水灌进肚子里,祛除了体内的寒气,虞蒸蒸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有女弟子送来了干净的衣裙,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今日又没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索性便盖好褥子,沉沉的睡了个回笼觉。 也不知她睡了多久,窗外震耳欲聋的雷雨声将她惊醒,她随手套上衣裙,连伞都顾不得打,便焦急的冲下了栾殿。 她凭着记忆,闯进了容上暂居的寝室。 漆黑的夜空电闪雷鸣,一道道蓝白色的闪电应声劈下,容上坐在榻上,面色苍白的绷紧了身子。 十余万年的阴影,怎能是短短数年能消除掉的。 一听到响彻云霄的雷电声,他就会想起那无数饱受折磨的日日夜夜。 黑暗逐渐将他侵吞入腹,那些被他杀戮过的冤魂,用力锁住他的喉咙,一张张布满鲜血的脸庞,围绕在他身边面目扭曲的狞笑着。 虞蒸蒸将烛火点燃,慌张的跑了过去,攥紧了他冰冷青白的大掌:“容上,你怎么样?” 容上眸光略显凝滞,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师尊怎么来了。” 见他又开始演戏,她也没有和他计较。 她将蜡烛立在柜子上,蹲在他身旁,用双臂圈住了他的腰身,随口胡扯道:“做噩梦了,我害怕。” 容上垂在身侧的手臂轻颤,握紧的手掌松开又握紧,也不知犹豫了多久,才将大掌覆在了她的头顶:“梦都是假的,作不得数。” 虞蒸蒸将下颌抵在他腿上,微微侧过头去,仰着脖子看向他:“那你呢,是真的还是假的?” 烛火映出她清澈无瑕的双眸,容上看着她的眼睛,却是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了。 同样受到卢夫人的荼毒,她依旧不改本心,而他却堕落进深渊万丈,双手沾满血腥,成为人人惧怕的魔鬼。 他自私,他残忍,他薄情寡义,他铁石心肠。 甚至为了让她记住他,他不惜令她身陷险境。 这样的他,凭什么配拥有她? 是了,他不配。 可他还是要自私的将她囚在身边。 因为他爱她。 容上对上她的眼眸,毫不退避的笑道:“师尊又在说胡话了。” 虞蒸蒸没再说话,她将脑袋平躺在他腿上,轻轻捉住他的双手,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他冷冰冰的手掌。 窗外雷声连天,滚烫的温度从掌心渗入血液,容上的眼前却没再生出渗人的脸庞。 他看着她乖巧的面容,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又将她的小手叩紧了些。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个多月,虞蒸蒸没再去试探容上,容上也绝口不提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两人倒是十分默契。 虞蒸蒸忙着准备渡劫的事,那五个面首却死活不长眼,整日往她身上凑。 不等她做什么,他们几人便轮番的窜稀呕吐,不过几日的时间,白嫩的脸蛋便蜡黄蜡黄的了。 她用脚趾头也知道是谁干的,谁能想到昔日以心狠手辣而着称的鬼王,如今却变成一个拈酸吃醋的幼稚鬼。 倒是那眠矜安分了一段时日,自打那日之后,虞蒸蒸都没怎么见到过他。 虞蒸蒸望着水缸里的白色昙花,伸手撩拨了两下清水:“裴前,你看看这花瓣,是不是要开了?” 裴前仔细的观察一番,点头赞同道:“好像是快开了。” 她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雷降至,她也没信心能渡过天劫,只是不知道她还能否亲眼看着昙花盛开,迎接山水的重生。 也不知为何,想着想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裴前一愣,连忙递上锦帕:“仙尊,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最近掉眼泪的频率,比以往多了不知多少倍。 虞蒸蒸吸了吸鼻子:“我都快被雷劈死了,你说我有没有心事?” 这是她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忧心,裴前刚要将天罡阵的事情告诉她,她便在他之前开了口:“听说你寝殿里遭贼了?” 裴前脸色发绿,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跟在王上身边数万余年,不光是王上得力的左右臂,在六界之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结果昨日却被个不知名的小贼偷了东西。 虽然很丢人,但既然虞蒸蒸问起了此事,他自然要如实禀告:“下人正在清点失窃之物,仙尊放心,这两日属下必定将那小贼擒住。” 话音未落,殿外便有下人前来禀报:“裴大人,您壁画之后的柜盒,似乎被人动过,怕是需要大人亲自查认一番。” 一听这话,裴前有些急了。 若是旁的东西丢了也就罢了,这柜盒里装的是王上交给他的遗书。 虽说那遗书是用不上了,可到底是王上交付之物,他怎能给弄丢了? 裴前心急如焚,又不敢轻易离开虞蒸蒸身边,这几日正是渡劫的紧要关头,那三道天雷随时都有可能会劈下来。 王上到人界给她买橘子去了,约莫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回来,虽然有天罡阵引雷,但身边有个人陪着总归还是要安心些。 虞蒸蒸见裴前一脸便秘之色,拿着他的手帕擤了个鼻涕:“你又不能帮我扛雷,去一趟不过片刻,你快去快回便是了。” 裴前一想,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栾殿离他的寝殿不远,只要他派人守着她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点点头,认真叮嘱道:“仙尊不要乱走,就在寝殿里等着,属下很快就会回来。” 说罢,他将身边两个修为深厚的下属留在殿外,一阵风似的踩着剑飞远了。 虞蒸蒸觉得裴前有些大惊小怪,她倚在美人榻上,捧着枸杞红枣茶,赏着窗外的一株株红梅。 那红梅是容上栽的,因为她说殿外空荡荡的,连点花香都没有,他便从人界移了几十株红梅,每日悉心浇水照料。 原本栾殿冰寒至极,四季连绵大雪,根本养不活任何植物。 但自打容上回了归墟山之后,这栾殿外的大雪便停住了,连覆在栾殿上下的冰霜也都融化了。 这些移过来的红梅基本都活了,在这冬日里瞧着也算是赏心悦目。 虞蒸蒸呷了一口热茶,满足的发出一声轻叹。 她最近胃口不大好,吃些青梅橘子便能缓解一些,容上去给她买橘子了,过不了多大会儿就能回来。 等他回来了,她便让他把橘子榨成橘子汁,届时放进冰窖里冷藏半个时辰,做成冰棍的样子。 她正想着,殿外却传来了脚步声,她欢喜的探过头去:“我的橘子买回来了……” 当她看到眠矜的脸,那灿烂的笑容瞬时凝固住。 眠矜穿着一身墨色长袍,一袭长发垂于身后,他手里攥住一支玉箫,嘴角噙着冷笑,与以往的形象天差地别。 他鬓角带着凌厉之气,眉梢微微挑起:“很失望吗?” 听到他略显讥讽的语气,虞蒸蒸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你吃错药了?” 眠矜懒得与她废话,直接从手里甩出去一封书信:“若是想要知道容上的秘密,便去圣泉天阶找我,我只等你一炷香的时间。” 虞蒸蒸看着落在脚下的信封,又瞥了一眼眠矜远去的身影,迟疑了半晌,她终是面色犹豫的弯腰捡起了信封。 只见信封上写着四个大字——夫君亲笔。,,网址,: 第79章 番外十有孕 待容上回来时,栾殿内空无一人,他拎着一筐子柑橘,嘴角的笑意缓缓凝固。 如今正是渡劫的关键期,他早就吩咐过裴前,这几日尽量不要让她外出,能在寝殿待几日便待几日。 容上放下篮筐,对着通信镯点了两下。 红光闪烁不及,不知等了多久,那一端也没有接通。 虞蒸蒸不接,他便用通信镯联系裴前,还没刚点上去,身后便传来裴前的声音:“王……呃,你回来了?” 容上侧过身去,本以为会看到虞蒸蒸的身影,但他身后除了裴前之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眉头紧皱:“她人呢?” 裴前一怔:“不是在寝殿里……” 他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 若是仙尊就在寝殿里,王上就不会这样问他了。 裴前疾步朝着殿内奔去,书桌前没有,美人榻上没有,床榻上也没有…… 他寻遍了整个寝殿,殿内一尘不染,安静的犹如死寂的坟地。 裴前顾不上请罪,点开那腕间的通信镯,心急如焚的联系着那两个下属。 也许只是她觉得气闷,想要出去走一走。 又或者她是去城里买吃食了,她近日想吃什么都是突发奇想,许是等不及他回来便先走了。 可随着通信镯的红光消失,这些牵强人意的理由全都不攻自破。 不管她去了哪里,只要那两个下属跟在她身边,看到了通信镯闪烁,就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接通。 容上见裴前那慌张的模样,便知此事定有蹊跷,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线:“你为何不在她身边守着?” 裴前不敢说谎,将自己寝殿失窃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下人来报柜盒被动过,属下便赶回去查看……检查后发现,您交给属下的那封信不见了。” 容上攥住通信镯的指腹泛白,他垂下的手臂轻颤,沉稳的呼吸乱了一拍。 那封遗书……若是她看到那封遗书,便什么都会明白。 她突然消失不见,就是因为看到了那封遗书吗? 容上不知道答案,他听到裴前‘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干脆利索的磕了三个响头:“属下办事不利,愿以死谢罪!” 说罢,裴前腰间的利剑出鞘,他紧紧握住剑柄,将剑刃对准自己的喉咙,用力割了下去。 银光映出血色,只听见‘当啷’一声,长剑应声而落。 裴前怔怔的垂下头,他的脖颈被锋利的剑刃所伤,却只留下了一个细长的血道子。 他望着落在不远处的一颗菩提子,眼眶不争气的泛起一圈红意:“王上……” 容上的眸光冷漠:“将那几人抓来拷问。” 裴前抱拳称是,连忙率人去偏殿寻找眠窕夫人送来的面首。 偏殿内整整齐齐的躺着五具尸首,瞧那嘴角泛出白沫的模样,似乎是被人下毒暗害了。 当裴前看见这些尸体,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鬼宗门不负责照料他们的饮食,这两个多月都是他们自己做饭吃,若是被人下了毒,也只能是他们自己人下的毒。 五个人都死了,唯有眠矜生死不明,那到底是谁下了毒,这已是不言而喻了。 裴前拖着尸体回去时,正好碰见了七太子。 七太子看着那一具具尸体,只是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对他们下手了吗?我就说他是装的。” 裴前没心情与他废话:“若是仙尊出了什么事,你们整个南海都要陪葬。” 一听这话,七太子不禁有些恼了:“我方才还看到她活蹦乱跳的,她能出什么事?” 裴前一怔,抓住尸体衣领的手指蓦地松开,他揪住七太子的衣襟:“你在哪里看见了仙尊?” 他的手上还沾着血,这一抓直接把血染到了七太子的衣襟上,惹得七太子火冒三丈:“不就是渡个劫,至于的吗?” 裴前将沾满鲜血的手掌攥上了他的脖子,他憋得脸色青紫,只能不断的拍打裴前的手臂:“至于至于……她在圣泉天阶……” 寻到自己想到的答案,裴前的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 天罡阵就布在圣泉天阶,那阵法是用来引雷的,若是仙尊正好就在那阵法内…… 裴前一刻不停的奔向容上,还未开口,耳边却炸起了雷响。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此刻已是乌云密布,天色骤然漆黑,黑云滚滚迅速向下压去,耳边隐隐响起一阵阵刺耳的轰鸣。 裴前的呼吸急促,指着圣泉天阶的方向:“天罡阵,仙尊在天罡阵里……” 话音未落,原本立在栾殿外的容上,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前红着眼睛追了上去。 不能有事,仙尊一定能扛过去的。 王上好不容易才和仙尊团聚,仙尊千万不能出事。 当容上赶到圣泉天阶时,虞蒸蒸正站在天罡阵里,踩着眠矜的后背,用一根玉萧捅他的屁股。 许是听到了石阶下传来的脚步声,虞蒸蒸的动作停顿一下,微微侧身转过头去。 漆黑的天空,凝出虫洞般的白色光圈,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迅速孕育出一道粗长的蓝紫色雷电。 容上的耳边出现嗡鸣声,他的眼前发黑,心跳不断加速,那一张张骇人的血色脸庞,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神女临死前的凄声咒骂,像是一个漆黑无底的黑洞,渐渐吞噬着他的神智。 ——总有一日,你会尝到痛失所爱的滋味,你这一生必定厄运相随,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吗? 容上殷红的唇瓣微微扬起。 裴前赶到时,只见一阵沙尘狂风掀起,一条通体漆黑的长龙跃于黑云之上,獠牙利爪散出森森寒气,它飞身盘旋至天罡阵上,黑色的麟毛随之飞扬。 竟是容上显出了真身。 一道蓝紫色的天雷从空中劈下,黑龙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冲去,它用龙尾卷住虞蒸蒸,龙身上的鳞片犹如铠甲,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 只听到一声巨响的轰鸣声,第一道天雷已是应声落下。 不过眨眼之间,第二道和第三道便接踵而至。 许是老天爷为了烘托悲伤的气氛,瓢泼大雨倾盆落下,雨下的比依萍找他爸要钱那天还大。 裴前甚至不敢抬首去看,他无力的跪到在石阶之下,一行泪水从眼角缓缓落下。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样的不公平? 王上差一点,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为什么…… 虞蒸蒸欲哭无泪的叫喊道:“你等会再哭,先过来帮我把他抬走行吗?” 裴前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一人一龙安然无恙,只是黑龙晕了过去,龙尾重重砸在了她的小腿上。 原来天雷压根就没往天罡阵里落,而是落在了不远处无人居住的烂山头上。 裴前小跑过去,吃力的将黑龙的龙尾从她腿上移开,他看着昏迷不醒的黑龙,小心翼翼的问道:“仙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蒸蒸揉了揉自己被砸的失去知觉的小腿,伴随着淅淅索索的雨声,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一炷香之前,她拆开了那封名为‘夫君亲笔’的信封。 泛黄的信纸上,只写了六个大字。 ——别等了,嫁人。 她反反复复的确认过,这的确是容上的字迹。 只是她没想明白,这封信是他什么时候写的。 看这信纸发黄的颜色,最起码也要有些年头了。 如果这是容上在七年前赴宴之前写下的,那便说明他去之前便知道自己会死,若不然他又怎会在信纸写上‘嫁人’这三个字? 依着容上的性子,但凡留着一口气,也不能看着她嫁给别人。 她去蓬莱山便是抱着必死之心而去,他也抱着这种想法赴宴,倒是不怎么奇怪。 可那前三个字怎么看,就怎么诡异。 ‘别等了’这三个字,乍一看,就是单纯的让她不要等他了。 但若是细细品味,他好像很笃定她一定会等着他,直到有人将这封遗书送到她手里。 那时候她还没有原谅他,他为什么这般笃定她会等他? 若是按照这种思路来推理,再结合那句‘嫁人’,便是他去之前就已经确定他会死,而且他还很笃定,她会因为某种原因一直等着他。 他得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不婚不嫁就等着他? 答案显而易见。 比如装作大意疏忽,让她被向逢劫持,他为从向逢手里救出她,当着她的面剥离元神? 再比如,引爆神识与天帝同归于尽,为了救她惨死在她身边? 这些都只是猜测,可若是再添上他归来后装作失忆的表现,不得不令她更加确信这个猜想。 许是因为太过愤怒,她的小腹疼得钻心,她实在喘不上气来,便让裴前留下的两个下属请来了医修。 医修诊断过后,惊讶的恭贺她,道是她有孕了。 她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医修见她呆滞的神情,以为她是在担忧身体内还留有毒素。 医修耐心的对她解释,只有吃了解药才会筋骨软化,半身不遂的瘫痪在床。 而她没有吃解药,毒性早已被她体内的元神净化干净了,不会影响腹中的孩子。 她这才明白,容上为何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因为,他要用元神救她。 她哭了一鼻子,带着书信去了圣泉天阶。 而后她在圣泉天阶,看到了失传已久的天罡阵阵法。 衡芜仙君给过她一本布阵图,这天罡阵就是衡芜仙君所创。 其实她有考虑过用天罡阵引雷,但衡芜仙君骗过她太多次,她实在没办法完全相信他。 万一衡芜仙君给她的布阵图是假的呢? 她不知翻过多少次布阵图,早就将那阵法部署熟记在心,到了圣泉天阶,只一眼便看出了阵法所在。 虽然容上总是骗她,但在这一刻,她对容上的气已经消了干净。 人生苦短,不知何时便会出现灾祸意外,与其浪费时间计较得失与否,倒不如一起享受往后剩余的美好时光。 于是,她将布阵图交给两个跟来的下属,让他们按照布阵图,在无人的地方部署出天罡阵。 待两人走后,她不动声色的把圣泉天阶的阵眼移开,打乱了此地的阵法。 本着积攒福报的想法,她和蔼可亲的上前与眠矜沟通,看他是不是和容上之间有什么误会。 但眠矜却口出狂言,一言不合便咒容上生孩子没□□。 而后她便平易近人的从他手里抢过玉箫,一萧萧捅向眠矜的菊花,令他刹那间茅塞顿开,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这里还没尽兴,头顶便传来了雷声,紧接着容上就变成了一条加长版的泥鳅s飞上了天。 她紧赶慢赶的护住肚子往后退,末了还是被他的泥鳅尾巴卷了进去。 虞蒸蒸回过神来,看着倒在她身旁的黑龙,用手抚了抚龙身上的黑色鳞片,眸光温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 裴前一愣:“那王……呃,钢门怎么晕过去了?”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虞蒸蒸本来是不想拆台的,但容上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 方才奋不顾身救她的时候,倒是什么都没有考虑,现在天劫过去了,又想要装死逃避她了。 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看见他化作龙身,也很难不猜到他没有失忆? 虞蒸蒸望着黑龙,低笑一声:“你信不信,我只说一句话,便能让他醒过来?” 裴前自然不相信。 她趴在龙身上,笑眯眯道:“容上,我要改嫁了……” 黑龙毫无反应,软趴趴的盘在石阶上,就像是死了一般。 虞蒸蒸将小手覆在他的犄角上,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带着我腹中的孩子。” 黑龙蓦地掀开眼皮,赤红色的蛇瞳死死的盯着她的小腹,他的瞳孔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怔愣。 孩子? 是她和他的……孩子?,,网址,: 第79章 番外十有孕 待容上回来时,栾殿内空无一人,他拎着一筐子柑橘,嘴角的笑意缓缓凝固。 如今正是渡劫的关键期,他早就吩咐过裴前,这几日尽量不要让她外出,能在寝殿待几日便待几日。 容上放下篮筐,对着通信镯点了两下。 红光闪烁不及,不知等了多久,那一端也没有接通。 虞蒸蒸不接,他便用通信镯联系裴前,还没刚点上去,身后便传来裴前的声音:“王……呃,你回来了?” 容上侧过身去,本以为会看到虞蒸蒸的身影,但他身后除了裴前之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眉头紧皱:“她人呢?” 裴前一怔:“不是在寝殿里……” 他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 若是仙尊就在寝殿里,王上就不会这样问他了。 裴前疾步朝着殿内奔去,书桌前没有,美人榻上没有,床榻上也没有…… 他寻遍了整个寝殿,殿内一尘不染,安静的犹如死寂的坟地。 裴前顾不上请罪,点开那腕间的通信镯,心急如焚的联系着那两个下属。 也许只是她觉得气闷,想要出去走一走。 又或者她是去城里买吃食了,她近日想吃什么都是突发奇想,许是等不及他回来便先走了。 可随着通信镯的红光消失,这些牵强人意的理由全都不攻自破。 不管她去了哪里,只要那两个下属跟在她身边,看到了通信镯闪烁,就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接通。 容上见裴前那慌张的模样,便知此事定有蹊跷,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线:“你为何不在她身边守着?” 裴前不敢说谎,将自己寝殿失窃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下人来报柜盒被动过,属下便赶回去查看……检查后发现,您交给属下的那封信不见了。” 容上攥住通信镯的指腹泛白,他垂下的手臂轻颤,沉稳的呼吸乱了一拍。 那封遗书……若是她看到那封遗书,便什么都会明白。 她突然消失不见,就是因为看到了那封遗书吗? 容上不知道答案,他听到裴前‘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干脆利索的磕了三个响头:“属下办事不利,愿以死谢罪!” 说罢,裴前腰间的利剑出鞘,他紧紧握住剑柄,将剑刃对准自己的喉咙,用力割了下去。 银光映出血色,只听见‘当啷’一声,长剑应声而落。 裴前怔怔的垂下头,他的脖颈被锋利的剑刃所伤,却只留下了一个细长的血道子。 他望着落在不远处的一颗菩提子,眼眶不争气的泛起一圈红意:“王上……” 容上的眸光冷漠:“将那几人抓来拷问。” 裴前抱拳称是,连忙率人去偏殿寻找眠窕夫人送来的面首。 偏殿内整整齐齐的躺着五具尸首,瞧那嘴角泛出白沫的模样,似乎是被人下毒暗害了。 当裴前看见这些尸体,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鬼宗门不负责照料他们的饮食,这两个多月都是他们自己做饭吃,若是被人下了毒,也只能是他们自己人下的毒。 五个人都死了,唯有眠矜生死不明,那到底是谁下了毒,这已是不言而喻了。 裴前拖着尸体回去时,正好碰见了七太子。 七太子看着那一具具尸体,只是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对他们下手了吗?我就说他是装的。” 裴前没心情与他废话:“若是仙尊出了什么事,你们整个南海都要陪葬。” 一听这话,七太子不禁有些恼了:“我方才还看到她活蹦乱跳的,她能出什么事?” 裴前一怔,抓住尸体衣领的手指蓦地松开,他揪住七太子的衣襟:“你在哪里看见了仙尊?” 他的手上还沾着血,这一抓直接把血染到了七太子的衣襟上,惹得七太子火冒三丈:“不就是渡个劫,至于的吗?” 裴前将沾满鲜血的手掌攥上了他的脖子,他憋得脸色青紫,只能不断的拍打裴前的手臂:“至于至于……她在圣泉天阶……” 寻到自己想到的答案,裴前的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 天罡阵就布在圣泉天阶,那阵法是用来引雷的,若是仙尊正好就在那阵法内…… 裴前一刻不停的奔向容上,还未开口,耳边却炸起了雷响。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此刻已是乌云密布,天色骤然漆黑,黑云滚滚迅速向下压去,耳边隐隐响起一阵阵刺耳的轰鸣。 裴前的呼吸急促,指着圣泉天阶的方向:“天罡阵,仙尊在天罡阵里……” 话音未落,原本立在栾殿外的容上,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前红着眼睛追了上去。 不能有事,仙尊一定能扛过去的。 王上好不容易才和仙尊团聚,仙尊千万不能出事。 当容上赶到圣泉天阶时,虞蒸蒸正站在天罡阵里,踩着眠矜的后背,用一根玉萧捅他的屁股。 许是听到了石阶下传来的脚步声,虞蒸蒸的动作停顿一下,微微侧身转过头去。 漆黑的天空,凝出虫洞般的白色光圈,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迅速孕育出一道粗长的蓝紫色雷电。 容上的耳边出现嗡鸣声,他的眼前发黑,心跳不断加速,那一张张骇人的血色脸庞,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神女临死前的凄声咒骂,像是一个漆黑无底的黑洞,渐渐吞噬着他的神智。 ——总有一日,你会尝到痛失所爱的滋味,你这一生必定厄运相随,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吗? 容上殷红的唇瓣微微扬起。 裴前赶到时,只见一阵沙尘狂风掀起,一条通体漆黑的长龙跃于黑云之上,獠牙利爪散出森森寒气,它飞身盘旋至天罡阵上,黑色的麟毛随之飞扬。 竟是容上显出了真身。 一道蓝紫色的天雷从空中劈下,黑龙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冲去,它用龙尾卷住虞蒸蒸,龙身上的鳞片犹如铠甲,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 只听到一声巨响的轰鸣声,第一道天雷已是应声落下。 不过眨眼之间,第二道和第三道便接踵而至。 许是老天爷为了烘托悲伤的气氛,瓢泼大雨倾盆落下,雨下的比依萍找他爸要钱那天还大。 裴前甚至不敢抬首去看,他无力的跪到在石阶之下,一行泪水从眼角缓缓落下。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样的不公平? 王上差一点,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为什么…… 虞蒸蒸欲哭无泪的叫喊道:“你等会再哭,先过来帮我把他抬走行吗?” 裴前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一人一龙安然无恙,只是黑龙晕了过去,龙尾重重砸在了她的小腿上。 原来天雷压根就没往天罡阵里落,而是落在了不远处无人居住的烂山头上。 裴前小跑过去,吃力的将黑龙的龙尾从她腿上移开,他看着昏迷不醒的黑龙,小心翼翼的问道:“仙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蒸蒸揉了揉自己被砸的失去知觉的小腿,伴随着淅淅索索的雨声,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一炷香之前,她拆开了那封名为‘夫君亲笔’的信封。 泛黄的信纸上,只写了六个大字。 ——别等了,嫁人。 她反反复复的确认过,这的确是容上的字迹。 只是她没想明白,这封信是他什么时候写的。 看这信纸发黄的颜色,最起码也要有些年头了。 如果这是容上在七年前赴宴之前写下的,那便说明他去之前便知道自己会死,若不然他又怎会在信纸写上‘嫁人’这三个字? 依着容上的性子,但凡留着一口气,也不能看着她嫁给别人。 她去蓬莱山便是抱着必死之心而去,他也抱着这种想法赴宴,倒是不怎么奇怪。 可那前三个字怎么看,就怎么诡异。 ‘别等了’这三个字,乍一看,就是单纯的让她不要等他了。 但若是细细品味,他好像很笃定她一定会等着他,直到有人将这封遗书送到她手里。 那时候她还没有原谅他,他为什么这般笃定她会等他? 若是按照这种思路来推理,再结合那句‘嫁人’,便是他去之前就已经确定他会死,而且他还很笃定,她会因为某种原因一直等着他。 他得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不婚不嫁就等着他? 答案显而易见。 比如装作大意疏忽,让她被向逢劫持,他为从向逢手里救出她,当着她的面剥离元神? 再比如,引爆神识与天帝同归于尽,为了救她惨死在她身边? 这些都只是猜测,可若是再添上他归来后装作失忆的表现,不得不令她更加确信这个猜想。 许是因为太过愤怒,她的小腹疼得钻心,她实在喘不上气来,便让裴前留下的两个下属请来了医修。 医修诊断过后,惊讶的恭贺她,道是她有孕了。 她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医修见她呆滞的神情,以为她是在担忧身体内还留有毒素。 医修耐心的对她解释,只有吃了解药才会筋骨软化,半身不遂的瘫痪在床。 而她没有吃解药,毒性早已被她体内的元神净化干净了,不会影响腹中的孩子。 她这才明白,容上为何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因为,他要用元神救她。 她哭了一鼻子,带着书信去了圣泉天阶。 而后她在圣泉天阶,看到了失传已久的天罡阵阵法。 衡芜仙君给过她一本布阵图,这天罡阵就是衡芜仙君所创。 其实她有考虑过用天罡阵引雷,但衡芜仙君骗过她太多次,她实在没办法完全相信他。 万一衡芜仙君给她的布阵图是假的呢? 她不知翻过多少次布阵图,早就将那阵法部署熟记在心,到了圣泉天阶,只一眼便看出了阵法所在。 虽然容上总是骗她,但在这一刻,她对容上的气已经消了干净。 人生苦短,不知何时便会出现灾祸意外,与其浪费时间计较得失与否,倒不如一起享受往后剩余的美好时光。 于是,她将布阵图交给两个跟来的下属,让他们按照布阵图,在无人的地方部署出天罡阵。 待两人走后,她不动声色的把圣泉天阶的阵眼移开,打乱了此地的阵法。 本着积攒福报的想法,她和蔼可亲的上前与眠矜沟通,看他是不是和容上之间有什么误会。 但眠矜却口出狂言,一言不合便咒容上生孩子没□□。 而后她便平易近人的从他手里抢过玉箫,一萧萧捅向眠矜的菊花,令他刹那间茅塞顿开,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这里还没尽兴,头顶便传来了雷声,紧接着容上就变成了一条加长版的泥鳅s飞上了天。 她紧赶慢赶的护住肚子往后退,末了还是被他的泥鳅尾巴卷了进去。 虞蒸蒸回过神来,看着倒在她身旁的黑龙,用手抚了抚龙身上的黑色鳞片,眸光温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 裴前一愣:“那王……呃,钢门怎么晕过去了?”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虞蒸蒸本来是不想拆台的,但容上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 方才奋不顾身救她的时候,倒是什么都没有考虑,现在天劫过去了,又想要装死逃避她了。 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看见他化作龙身,也很难不猜到他没有失忆? 虞蒸蒸望着黑龙,低笑一声:“你信不信,我只说一句话,便能让他醒过来?” 裴前自然不相信。 她趴在龙身上,笑眯眯道:“容上,我要改嫁了……” 黑龙毫无反应,软趴趴的盘在石阶上,就像是死了一般。 虞蒸蒸将小手覆在他的犄角上,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带着我腹中的孩子。” 黑龙蓦地掀开眼皮,赤红色的蛇瞳死死的盯着她的小腹,他的瞳孔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怔愣。 孩子? 是她和他的……孩子?,,网址,: 第80章 番外十一相伴 虞蒸蒸得了网抑云综合征。 若是按照医修的话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闲的。 上了月份之后,容上便不让她四处乱跑了,她白日里没地方去,便只好做一只冬眠的熊。 问题是,熊也分时间冬眠。 一到夜半子时,她就会准点睁开眼睛,趴在容上的枕头边,红着眼睛盯着他的脸看。 若是他不醒过来,她便会独自流泪到天明。 可若是他醒过来…… 容上缓缓掀起眼皮,迷迷糊糊的揉了揉她的小腿:“腿抽筋了?” 虞蒸蒸摇了摇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容上:“……” 她垂下眸子,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为什么不理我?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容上叹了口气,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爱不会消失。” 虞蒸蒸眨了眨眼睛:“那你喷个水给我看。” 容上:“……?” 她扯着他的衣领子晃了晃:“你不是龙吗?肯定会喷水?” 容上:“……” 她在他唇角啄了一口:“宝宝也想看。” 容上:“好。” 于是,在子时三刻,容上牵着裹得像是粽子一般的虞蒸蒸,走到圣泉天阶上。 容上化出龙身獠牙,他四爪着地,垂下龙头喝了一口圣泉水。 而后他腾云而起,他仰头将积攒在齿间的圣水喷出,漆黑的鳞片在月光的折射下,映出一道淡淡的琉光。 见他喷过水后,虞蒸蒸心满意足的回去睡了。 而修仙界整整下了一个月的大雨,积水差点没把山头淹了。 怀孕的第八个月,他几乎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为了给她补充足够的营养,他开始学习炖汤烹菜。 容上是个天才,学什么都比常人要快。 不过两三日的时间,他已经将江南四大菜系都掌握的炉火纯青,一顿饭做个菜都是小意思。 这一日,他正在烧她最爱吃的东坡肉,殿外却传来裴前略显慌张的声音。 容上询问过后才知,是新任的天帝上门来找麻烦了。 新帝乃是先帝哥哥的嫡次子,不过几万岁的年龄,正是年轻气盛之时。 许是宴会上与仙官喝醉打了赌,说是要取他性命,趁着酒意便来了归墟山。 这是容上承认自己的身份之后,头一次有人敢上门来找麻烦。 虞蒸蒸听闻这趣事,殷勤的凑了上去:“容上,我也想去看热闹。” 容上将东坡肉放下,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不去。” 她撅起嘴:“可是我想去……” 他递上一双筷子:“不行。” 都八个月多了,正是需要多加注意的时候,她怎么能去看这种热闹? 虞蒸蒸见他态度坚决,索性也不提了。 大不了她自己溜过去,反正她快要憋坏了,若是再不给自己找些逗趣儿的事情,她的头上就要捂出蘑菇来了。 容上没有急着走,他取出新做好的衣裙:“裁缝刚送来的,先不要穿,等我晚上过一遍水,晾干了才能穿。” 虞蒸蒸敷衍的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快去。” 容上将衣裙收好,叮嘱裴前需得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反复重复了五六遍,才快步离开栾殿。 虞蒸蒸等容上走远了,风卷云残的将桌子上的饭菜扫了个干净。 自打有孕之后,她便开始正常进食。 她最近的胃口特别大,容上每次做五六个菜,菜量都不怎么多,全部吃掉也就刚刚好。 待她用完晚膳,裴前将提前备好的红薯泥端了上来。 红薯泥甜丝丝的,容上每天中午都给她备上一碗。 许是今日排骨汤有些油腻,她只吃了一口,还未咽进喉咙里,一股气流顶上来,便又将红薯泥呕了出来。 她看着沾满不明液体的红薯泥,决定放弃这道饭后甜点。 她正要起身,想法子去看热闹,七太子便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他右眼底一圈青紫,龇牙咧嘴的坐在她对面:“你说,女子的心思,怎么这般令人捉摸不透?” 虞蒸蒸见他面色铁黑,便知他又在人界皇室的公主那里碰了壁。 魏生津喜欢上燕国的长公主,长公主的驸马病逝,他便三天两头就往人界跑,想着法子的给长公主献殷勤。 但事实证明,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想和魏生津相伴一生。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你又干什么了?” 七太子皱着眉头道:“你不是说女子最喜欢浪漫的事情吗?她说她喜欢白色的花,我就送了她满满三辆马车的花,可她竟然让人将我打出了公主府。” 虞蒸蒸挑了挑眉:“你送的她是什么花?” 七太子:“菊花,纯白色的那种。” 虞蒸蒸:“……” 要是有人给她送三马车的菊花,她绝对一拳头锤出他的脑花涮火锅吃。 “你倒是给我评评理啊。” 七太子轻轻碰触一下青紫的眼圈,疼的吸溜吸溜乱叫:“算了,你再给我支个招,我该怎么样表白心意,她才能不拒绝我?” 虞蒸蒸沉吟片刻:“这样,你表白之后就赶快把她打晕,只要你打的够快,就没人能拒绝你。” 七太子:“……” 他真的是昏了头,还真盼着她能有什么好主意了。 罢了,要不然他届时再买些白色的康乃馨给长公主送去赔礼。 正想着,他的眸光便不经意间,扫到了桌子上瓷碗中的红薯泥,那红薯泥蒸的晶莹剔透,倒是将他看的有些饿了。 他也不客气,执起汤匙舀了一口红薯泥,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虞蒸蒸瞪大了眼睛:“你,我……” 七太子哼哼唧唧道:“就吃你一口红薯泥,不用这么小气?” 说着,他又舀了一大口,示威似的放进了自己的舌尖,还唧了两下嘴。 虞蒸蒸:“……” 她该如何委婉的告诉他,这红薯泥是刚从她喉咙里呕出来的? 她吞咽了一口唾液,决定还是让他不知情的微笑活下去。 等七太子走后,虞蒸蒸便开始磨裴前,但裴前也硬气,说不能去就不能去。 她有些恼了:“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告诉容上,说你非礼我。” 裴前:“……” 他发现自打王上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她和王上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久了,那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性子也越发相近。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最终,裴前还是没有拗过她。 他扶着她去了归墟山的主殿,连接归墟山和栾殿的独木桥被容上拆了,那条森绿色的河流也被容上埋平了。 这一路走过去,所有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东西,都被容上早早处理好了。 待到她走到主殿外,便听到殿内传来一阵阵哀嚎。 虞蒸蒸越听越兴奋,忍不住上前在窗户纸上戳了个窟窿,好久没有人来找茬了,她恨不得冲上去替容上动手。 她还没凑上去,那扇窗户就蓦地打开了。 她与容上四目相对,气氛无比尴尬。 容上倚着窗格,眉梢微微抬起:“迷路了?” 虞蒸蒸干巴巴的笑道:“你怎么知道……” 他轻笑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她已经是第三十一次用这个借口了。 他想不知道都难。 虞蒸蒸扬着脖子,踮脚左右的张望着:“那什么……你处理好了吗?” 他毫不留情的挡住她的视线,将窗户又牢牢的关了回去:“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容上的‘一下’就真的只是一下,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脸凑上去,他便从殿内走了出来。 从他身后出来的,还有一个脸色煞白的蓝衣男子。 那人走路一瘸一拐,却正是新上任的天帝。 容上对裴前吩咐道:“天帝喝过茶,如今该回天界了,你去送他一程。” 新帝到底是年轻,一听到这话,脊背嗖嗖冒冷汗:“朕无意失态,今日却叫鬼王看了笑话,还望鬼王莫要挂在心上。” 容上勾唇轻笑:“天帝此言差矣,我怎会与小辈计较。” 新帝见他态度诚恳,总算松了口气:“那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 走了还未有几步,新帝却蓦地顿住脚步,他眉宇间布满阴鸷之色,转过头看向虞蒸蒸:“这位便是尊夫人?果然是倾城之姿。” 容上搂住她的腰,眸光淡淡道:“天帝过奖。” 新帝没再多说,他转身离去。 裴前跟在他身后,没走出多远,便听到容上轻描淡写的嗓音:“天黑路滑,你可要仔细一些送天帝离开。” 裴前应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虞蒸蒸看着新帝离开的背影,有些好奇道:“容上,你怎么就这样放他走了?” 容上掐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脸颊:“叫我夫君。” 她直接忽略掉他的话,追问道:“你方才在殿内对他做了什么?” 容上笑了笑:“就是帮他刮刮痧,醒一醒酒。” 虞蒸蒸才不信他的鬼话,自打她有孕之后,他连杀个鸡都不让她看,道是怕沾染了血腥晦气。 容上的嘴巴比蚌壳还紧,最终虞蒸蒸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翌日午时,传来了新帝坠亡的消息,传闻是新帝喝多了酒,不慎踩空从腾云上掉了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间便到了临产的日子。 虞蒸蒸揪着容上的领子,神色略显崩溃:“你说我会不会生出一只龙蛋来?” 她瞪大了眼睛:“我要是生出龙蛋来,你能帮我孵蛋吗?” 容上:“……” 他攥住她的小手,温声安慰道:“不会的,哪有人会生出龙蛋来。” 虞蒸蒸摇了摇头:“万一呢?” 容上有些无奈:“生下来我孵。” 她上下打量他两眼:“你会孵蛋吗?” 容上:“……不会。” 虞蒸蒸眼圈微红,泪水从眼角滑落:“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抓只母鸡来?快学啊,我马上就兜不住了!” 容上:“……” 她的确是要兜不住了,当晚她的羊水就破了。 早已准备好的医修们,整齐有序的忙着接生,容上想要进去陪产,却被虞蒸蒸一口拒绝。 容上临走时有些依依不舍,虞蒸蒸却忍不住破口大骂:“日你仙人板板的!你赶紧走啊,你在这里我拉不出来!” 而后他就被无情的轰了出去。 虞蒸蒸嚎到了半夜,总算顺利的生出了一个大胖小子,正当容上准备松口气时,却被医修们告知,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她早已精疲力尽,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要提使劲再将第二个娃生出来。 医修们的脸色越发凝重,就差一点点,若是她再这样使不上劲,会出大事的。 容上实在耐不住,还是违背了她的意愿,闯进去为她输送灵力。 他的手在颤抖,面色甚至比她还难看,她微微侧过头,便看到了他眸中闪烁的泪光。 虞蒸蒸攥住他的手,笑容虚弱无力:“我生孩子,你哭什么?” 容上没有说话,他僵直的脊背止不住的哆嗦,眸光无措的像是个孩子:“蒸蒸……别丢下我……” 他终于体会到了她当年的感受。 无助,彷徨,恐惧将他填满。 这孤独而漫长的岁月,若是没有她在身边,他难以想象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容上将她冰冷的手指抵在唇边,一遍遍的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虞蒸蒸陷入沉默,其实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就在这时,门口却突然响起了裴前慌张的声音:“仙尊,不好了!山水被七太子偷走了!” 七太子为了追求燕国的长公主,寻遍了天下名贵的白花,谁料他竟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连山水暂居的白昙花都给偷走了。 裴前的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伴随着那哭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虞蒸蒸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将他抓回来,格杀勿论——”,,网址,: 第80章 番外十一相伴 虞蒸蒸得了网抑云综合征。 若是按照医修的话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闲的。 上了月份之后,容上便不让她四处乱跑了,她白日里没地方去,便只好做一只冬眠的熊。 问题是,熊也分时间冬眠。 一到夜半子时,她就会准点睁开眼睛,趴在容上的枕头边,红着眼睛盯着他的脸看。 若是他不醒过来,她便会独自流泪到天明。 可若是他醒过来…… 容上缓缓掀起眼皮,迷迷糊糊的揉了揉她的小腿:“腿抽筋了?” 虞蒸蒸摇了摇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容上:“……” 她垂下眸子,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为什么不理我?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容上叹了口气,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爱不会消失。” 虞蒸蒸眨了眨眼睛:“那你喷个水给我看。” 容上:“……?” 她扯着他的衣领子晃了晃:“你不是龙吗?肯定会喷水?” 容上:“……” 她在他唇角啄了一口:“宝宝也想看。” 容上:“好。” 于是,在子时三刻,容上牵着裹得像是粽子一般的虞蒸蒸,走到圣泉天阶上。 容上化出龙身獠牙,他四爪着地,垂下龙头喝了一口圣泉水。 而后他腾云而起,他仰头将积攒在齿间的圣水喷出,漆黑的鳞片在月光的折射下,映出一道淡淡的琉光。 见他喷过水后,虞蒸蒸心满意足的回去睡了。 而修仙界整整下了一个月的大雨,积水差点没把山头淹了。 怀孕的第八个月,他几乎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为了给她补充足够的营养,他开始学习炖汤烹菜。 容上是个天才,学什么都比常人要快。 不过两三日的时间,他已经将江南四大菜系都掌握的炉火纯青,一顿饭做个菜都是小意思。 这一日,他正在烧她最爱吃的东坡肉,殿外却传来裴前略显慌张的声音。 容上询问过后才知,是新任的天帝上门来找麻烦了。 新帝乃是先帝哥哥的嫡次子,不过几万岁的年龄,正是年轻气盛之时。 许是宴会上与仙官喝醉打了赌,说是要取他性命,趁着酒意便来了归墟山。 这是容上承认自己的身份之后,头一次有人敢上门来找麻烦。 虞蒸蒸听闻这趣事,殷勤的凑了上去:“容上,我也想去看热闹。” 容上将东坡肉放下,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不去。” 她撅起嘴:“可是我想去……” 他递上一双筷子:“不行。” 都八个月多了,正是需要多加注意的时候,她怎么能去看这种热闹? 虞蒸蒸见他态度坚决,索性也不提了。 大不了她自己溜过去,反正她快要憋坏了,若是再不给自己找些逗趣儿的事情,她的头上就要捂出蘑菇来了。 容上没有急着走,他取出新做好的衣裙:“裁缝刚送来的,先不要穿,等我晚上过一遍水,晾干了才能穿。” 虞蒸蒸敷衍的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快去。” 容上将衣裙收好,叮嘱裴前需得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反复重复了五六遍,才快步离开栾殿。 虞蒸蒸等容上走远了,风卷云残的将桌子上的饭菜扫了个干净。 自打有孕之后,她便开始正常进食。 她最近的胃口特别大,容上每次做五六个菜,菜量都不怎么多,全部吃掉也就刚刚好。 待她用完晚膳,裴前将提前备好的红薯泥端了上来。 红薯泥甜丝丝的,容上每天中午都给她备上一碗。 许是今日排骨汤有些油腻,她只吃了一口,还未咽进喉咙里,一股气流顶上来,便又将红薯泥呕了出来。 她看着沾满不明液体的红薯泥,决定放弃这道饭后甜点。 她正要起身,想法子去看热闹,七太子便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他右眼底一圈青紫,龇牙咧嘴的坐在她对面:“你说,女子的心思,怎么这般令人捉摸不透?” 虞蒸蒸见他面色铁黑,便知他又在人界皇室的公主那里碰了壁。 魏生津喜欢上燕国的长公主,长公主的驸马病逝,他便三天两头就往人界跑,想着法子的给长公主献殷勤。 但事实证明,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想和魏生津相伴一生。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你又干什么了?” 七太子皱着眉头道:“你不是说女子最喜欢浪漫的事情吗?她说她喜欢白色的花,我就送了她满满三辆马车的花,可她竟然让人将我打出了公主府。” 虞蒸蒸挑了挑眉:“你送的她是什么花?” 七太子:“菊花,纯白色的那种。” 虞蒸蒸:“……” 要是有人给她送三马车的菊花,她绝对一拳头锤出他的脑花涮火锅吃。 “你倒是给我评评理啊。” 七太子轻轻碰触一下青紫的眼圈,疼的吸溜吸溜乱叫:“算了,你再给我支个招,我该怎么样表白心意,她才能不拒绝我?” 虞蒸蒸沉吟片刻:“这样,你表白之后就赶快把她打晕,只要你打的够快,就没人能拒绝你。” 七太子:“……” 他真的是昏了头,还真盼着她能有什么好主意了。 罢了,要不然他届时再买些白色的康乃馨给长公主送去赔礼。 正想着,他的眸光便不经意间,扫到了桌子上瓷碗中的红薯泥,那红薯泥蒸的晶莹剔透,倒是将他看的有些饿了。 他也不客气,执起汤匙舀了一口红薯泥,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虞蒸蒸瞪大了眼睛:“你,我……” 七太子哼哼唧唧道:“就吃你一口红薯泥,不用这么小气?” 说着,他又舀了一大口,示威似的放进了自己的舌尖,还唧了两下嘴。 虞蒸蒸:“……” 她该如何委婉的告诉他,这红薯泥是刚从她喉咙里呕出来的? 她吞咽了一口唾液,决定还是让他不知情的微笑活下去。 等七太子走后,虞蒸蒸便开始磨裴前,但裴前也硬气,说不能去就不能去。 她有些恼了:“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告诉容上,说你非礼我。” 裴前:“……” 他发现自打王上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她和王上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久了,那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性子也越发相近。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最终,裴前还是没有拗过她。 他扶着她去了归墟山的主殿,连接归墟山和栾殿的独木桥被容上拆了,那条森绿色的河流也被容上埋平了。 这一路走过去,所有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东西,都被容上早早处理好了。 待到她走到主殿外,便听到殿内传来一阵阵哀嚎。 虞蒸蒸越听越兴奋,忍不住上前在窗户纸上戳了个窟窿,好久没有人来找茬了,她恨不得冲上去替容上动手。 她还没凑上去,那扇窗户就蓦地打开了。 她与容上四目相对,气氛无比尴尬。 容上倚着窗格,眉梢微微抬起:“迷路了?” 虞蒸蒸干巴巴的笑道:“你怎么知道……” 他轻笑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她已经是第三十一次用这个借口了。 他想不知道都难。 虞蒸蒸扬着脖子,踮脚左右的张望着:“那什么……你处理好了吗?” 他毫不留情的挡住她的视线,将窗户又牢牢的关了回去:“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容上的‘一下’就真的只是一下,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脸凑上去,他便从殿内走了出来。 从他身后出来的,还有一个脸色煞白的蓝衣男子。 那人走路一瘸一拐,却正是新上任的天帝。 容上对裴前吩咐道:“天帝喝过茶,如今该回天界了,你去送他一程。” 新帝到底是年轻,一听到这话,脊背嗖嗖冒冷汗:“朕无意失态,今日却叫鬼王看了笑话,还望鬼王莫要挂在心上。” 容上勾唇轻笑:“天帝此言差矣,我怎会与小辈计较。” 新帝见他态度诚恳,总算松了口气:“那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 走了还未有几步,新帝却蓦地顿住脚步,他眉宇间布满阴鸷之色,转过头看向虞蒸蒸:“这位便是尊夫人?果然是倾城之姿。” 容上搂住她的腰,眸光淡淡道:“天帝过奖。” 新帝没再多说,他转身离去。 裴前跟在他身后,没走出多远,便听到容上轻描淡写的嗓音:“天黑路滑,你可要仔细一些送天帝离开。” 裴前应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虞蒸蒸看着新帝离开的背影,有些好奇道:“容上,你怎么就这样放他走了?” 容上掐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脸颊:“叫我夫君。” 她直接忽略掉他的话,追问道:“你方才在殿内对他做了什么?” 容上笑了笑:“就是帮他刮刮痧,醒一醒酒。” 虞蒸蒸才不信他的鬼话,自打她有孕之后,他连杀个鸡都不让她看,道是怕沾染了血腥晦气。 容上的嘴巴比蚌壳还紧,最终虞蒸蒸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翌日午时,传来了新帝坠亡的消息,传闻是新帝喝多了酒,不慎踩空从腾云上掉了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间便到了临产的日子。 虞蒸蒸揪着容上的领子,神色略显崩溃:“你说我会不会生出一只龙蛋来?” 她瞪大了眼睛:“我要是生出龙蛋来,你能帮我孵蛋吗?” 容上:“……” 他攥住她的小手,温声安慰道:“不会的,哪有人会生出龙蛋来。” 虞蒸蒸摇了摇头:“万一呢?” 容上有些无奈:“生下来我孵。” 她上下打量他两眼:“你会孵蛋吗?” 容上:“……不会。” 虞蒸蒸眼圈微红,泪水从眼角滑落:“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抓只母鸡来?快学啊,我马上就兜不住了!” 容上:“……” 她的确是要兜不住了,当晚她的羊水就破了。 早已准备好的医修们,整齐有序的忙着接生,容上想要进去陪产,却被虞蒸蒸一口拒绝。 容上临走时有些依依不舍,虞蒸蒸却忍不住破口大骂:“日你仙人板板的!你赶紧走啊,你在这里我拉不出来!” 而后他就被无情的轰了出去。 虞蒸蒸嚎到了半夜,总算顺利的生出了一个大胖小子,正当容上准备松口气时,却被医修们告知,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她早已精疲力尽,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要提使劲再将第二个娃生出来。 医修们的脸色越发凝重,就差一点点,若是她再这样使不上劲,会出大事的。 容上实在耐不住,还是违背了她的意愿,闯进去为她输送灵力。 他的手在颤抖,面色甚至比她还难看,她微微侧过头,便看到了他眸中闪烁的泪光。 虞蒸蒸攥住他的手,笑容虚弱无力:“我生孩子,你哭什么?” 容上没有说话,他僵直的脊背止不住的哆嗦,眸光无措的像是个孩子:“蒸蒸……别丢下我……” 他终于体会到了她当年的感受。 无助,彷徨,恐惧将他填满。 这孤独而漫长的岁月,若是没有她在身边,他难以想象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容上将她冰冷的手指抵在唇边,一遍遍的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虞蒸蒸陷入沉默,其实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就在这时,门口却突然响起了裴前慌张的声音:“仙尊,不好了!山水被七太子偷走了!” 七太子为了追求燕国的长公主,寻遍了天下名贵的白花,谁料他竟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连山水暂居的白昙花都给偷走了。 裴前的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伴随着那哭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虞蒸蒸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将他抓回来,格杀勿论——”,,网址,: 第81章 番外十二白昙山水和衡芜转世的番外 长公主逝世的第五年,公主坟被贼人所盗,长公主尸首失窃,只留下一株白昙。 皇帝大怒,全国张贴告示,下令通缉盗墓贼。 那株白昙被长公主嫡次女所留,二十年未枯萎成百年奇观,后送至南山普陀寺,交于伽跋陀罗圣僧供于高庙。 又是一年三月,皇帝率人南山狩猎,贵胄皇子射杀一只九尾仙狐,将仙狐扒皮制成狐裘。 仙狐死后第三日,皇子便开始高烧不退。 皇帝无奈之下,将九尾狐的尸体送去普陀寺,请伽跋陀罗为狐诵经超度。 是夜,伽跋陀罗坐于池塘边,将狐皮供于桌前,为仙狐诵经引渡。 子时夜半,一道白光从池中映出,却是白昙化作了赤身少女。 少女望着桌上的狐狸皮,恍然大悟。 她说这和尚怎么天天对着她诵经,嘴里总念着仙狐仙狐的,原来她就是这只被剥了皮的仙狐。 她眸光渐渐阴郁:“和尚,是你剥了我的皮毛?” 伽跋陀罗睁开双目,见她不着寸缕,埋下头去,执笔在一张黄纸上写写画画。 待写完之后,他将黄纸扔在了她的头顶,她顿感如山般的重压袭来,那道黄纸将她砸回了池塘里。 等她移开黄纸,狼狈的爬上池塘,他已经拿着狐狸皮走远了。 白昙追了上去:“你不是和尚,为什么还会画符?” 伽跋陀罗头也不回:“你是昙花,为什么会说话?” 白昙俯身抢过他手中的狐狸皮:“我是狐狸精,不是昙花。” 他的脚步顿住,微微侧身:“你如何知道你是狐狸精?” 白昙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按:“我的狐狸皮没了,所以赤着。” 他抽回手臂,将她手里的狐狸皮拿了回来:“去池塘取一片花瓣穿上。” 白昙低语:“蠢和尚。” 谁家的花瓣能穿在身上,莫不是将她当做傻子。 伽跋陀罗不理会她,他走进房里将门一关,便把她拦在了门外。 白昙想要踹门而出,谁料和尚又画了一道黄符,贴在了左右的房门上,她一靠近便浑身刺痛,犹如刀割。 她想抢回自己的狐狸皮,可又进不去房门,只能蜷着身子等着他出来。 等伽跋陀罗起榻时,白昙依旧蜷缩在门外。 他一开门,便看见了白昙的身影,白昙也睡眼惺忪的看向了他。 她朝他扑去,他却反手将两扇房门一关,撞的她额头鼓起一个大包。 房门上的黄符掉了,她想要推开房门,手指还没碰上,房门便又被他打开了。 伽跋陀罗扔给她一件黑色僧衣:“穿上。” 白昙不接:“我就穿我的狐狸皮。” 他目光越过她,望向了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普陀寺的僧人起得早,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僧人来清扫。 伽跋陀罗拿出金钵:“此钵降过八十只妖,还差一只妖,贫僧便可功德圆满。” 闻言,白昙乖乖穿上了僧衣,她并不想用自己,给他得道成仙的阶梯上添砖加瓦。 他收起金钵,朝着庙中走去。 白昙跟上他:“你何时把皮毛还我?” 伽跋陀罗不语,只当她是空气。 普陀寺近来很热闹,皇室狩猎过后,总会来此地烧香拜佛,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今年燕国大旱,皇帝自然不能不来。 伽跋陀罗一进前庙,便看到一个衣着素装的女子,女子身旁还伴着个男人。 女子是燕国已故长公主的嫡次女,封号纯元,如今已是二十五岁的年龄,却还未婚娶嫁人。 而那男人则是当今的皇太子,他与纯元公主关系亲近,每年狩猎过后都会陪纯元公主来上香。 皇太子见伽跋陀罗来了,便笑着上前:“难得见佛子贪眠,今年比以往来的晚了。” 伽跋陀罗微微俯身:“让太子久等。” 皇太子瞄了一眼纯元公主,笑容暧昧:“久等的并非是我。” 话音刚落,白昙便追了上来:“和尚,你走这么快要去投胎吗?” 纯元公主瞧见白昙,脸色微白:“这位是?” 伽跋陀罗道:“寺里收留的女施主。” 纯元公主松了口气,燕国常有私奔的男女,负心人还能中途反悔,女子却是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普陀寺也不是第一次收留这种女子,过段时间,这女子就会被送到尼姑庵去。 纯元公主嫌白昙碍事,便给皇太子使了眼色,让他找借口带白昙去旁处,给她和佛子之间留些空间相处。 皇太子长得俊俏,只说了两句话,就将白昙引走了。 纯元公主从袖中掏出一只精美的荷包:“快要到佛子的诞辰,这是我送给佛子的诞辰礼。” 荷包上绣了一对水鸳鸯,角落里还绣上‘三十’二字,正是伽跋陀罗的年龄。 伽跋陀罗没有去接,只是垂首合掌:“谢过女施主,贫僧心领了。” 虽然被拒绝了,她也并不恼。 她就是喜欢他这高不可攀的性子。 他的眸光越过她,看向寺庙外正趴在皇太子身上的白昙:“寺里已备好斋饭,女施主可要去后院用膳。” 纯元公主以为他在看她,她面颊绯红,低声应了一声后,将荷包塞到他手里,迈着碎步朝后院走去。 在她走后,伽跋陀罗走向寺庙外,将白昙从皇太子身上拉了起来。 皇太子已经昏迷了过去,身子软软的搭在石栏上,若是他再晚来半刻钟,皇太子就要死在此地。 他将皇太子平放在地上:“为什么吸他的精元?” 白昙理所当然道:“我是狐狸精,狐狸精就要靠吸人精气过活。” 伽跋陀罗陷入沉默,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说自己是狐狸精? 是她婴儿肥的脸颊? 还是她丰盈微腴的曲线? 他没有想通,只是告诉她:“回池塘去。” 白昙怕他拿金钵收她,便乖乖的答应下来。 临走时,看到他手里的荷包,她好奇的抢了过来,摆弄了两下:“你已经三十岁了?” 伽跋陀罗不语,他将荷包收回:“快回去。” 白昙回是回去了,只不过她没有回池塘,而是爬上了榕树。 她要偷回自己的狐狸皮毛。 和尚在门内贴了黄符,她进不去他的房门,只能等天色黑下来,趁其松懈潜入他的房间。 她蜷在树上睡了一觉,待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她爬到他的门外,用手轻轻一碰,房门却是自己开了。 伽跋陀罗正在沐浴,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的朝着他的床榻走去。 果不其然,那狐狸皮就静静躺在紫檀木的罗汉床上。 她要伸手去够,身后却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出去。” 她的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去。 他刚沐浴过,身上只着亵衣裤,白色的亵衣半敞着,露出了平坦结实的胸膛。 鼻间嗅到淡淡的胰子香,她舌尖分泌出唾液,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我想留下。” 狐狸精就该做些狐狸精要做的事情。 他要去拿金钵,她却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就一夜。” 宽大的僧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惹人怜爱。 她的青丝如瀑,风一吹过,便将她发间的幽香吹的四溢。 伽跋陀罗垂下黑眸,丝毫没有反应。 最终,白昙还是留在了屋子里。 只不过被他一道黄符打回原形,扔进了他凉透的洗澡水里。 白昙到底还是不知道自己不是狐狸精,毕竟打回原形之后,她的花瓣上也没有长眼睛。 翌日一早,她才被他从洗澡水里捞出来,扔回了池塘里。 贴在她额间的黄符,足足三日才坠落,待她爬上池塘时,伽跋陀罗已经出远门了。 听普陀寺的僧人讲,是到京城为一个惨死的青楼j-i子超度去了。 白昙追了过去,和尚徒步而行,但她会飞。 当她飞过去时,正好在城门外遇见了伽跋陀罗。 她弓着身子气喘吁吁:“你是和尚,怎么还去青楼?” 伽跋陀罗道:“佛渡众生,众生平等。” 她摊出手掌:“既然众生平等,那你也渡一渡我,把我狐狸皮毛还来。” 他面容清冷,不为所动:“你是妖,岂可与人相提并论?” 白昙嗤笑:“你看,众生还是不平等。” 他微微一怔,却是未语。 “你把皮毛还给我。”她望着京城里来去穿着棉袄的百姓,吸了吸冻红的鼻尖:“我冷。” 伽跋陀罗看了她一眼,难得解释一句:“那狐狸皮要呈给圣上,不能给你。” 白昙啐了一口:“狗腿子。” 当老鸨看到伽跋陀罗身后的女子时,笑容凝固在了嘴角:“这位是?” 他面色不改:“带发尼姑。” 待老鸨走后,白昙抓住他的衣角:“出家人不打诳语。” 伽跋陀罗颔首:“所以贫僧准备把你送去尼姑庵。” 白昙:“……” 青楼里有女子惨死,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是以青楼照样开门迎客,宾客不绝。 白昙听着隔壁屋里的低吟声,面红耳赤的跑进了和尚的屋子里:“我也想要。” 伽跋陀罗扔给她一本《大悲咒》:“好。” 她扑了上去,跪坐在美人榻上:“不是,我想要你。” 他点点头:“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 白昙一个字都听不懂,却是越听越躁,她心烦意乱的捂住了他的嘴,将脑袋倚在他怀里:“我不想听你念大悲咒。” 伽跋陀罗拿出金钵:“好。” 白昙:“……” 她讪笑两声:“也不知怎地,突然就想听了。” 白昙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四更天时,她耳尖的听到门外刮起一阵阴风。 她看了一眼沉睡的和尚,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她循着阴风追去,竟是个白面长发女妖。 女妖坐在青楼的大堂里,双手沾满黏稠的鲜血,她捧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放在嘴里啃了一口。 她身边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已经断气的j-i子。 白昙心思一动,掐诀御动桌椅,朝着女妖后脑上砸去。 女妖是缺了地魂的妖精,即便已经看到了她,还是反应慢了半拍,被她砸了个正着。 那女妖扔下血淋淋的心脏,冲上去与她扭打在了一起,女妖薅住她的长发,她掐住女妖的脖子,两人谁都不甘示弱。 白昙想把女妖捉回去,和尚只差一个妖精就可以得道成仙,她用女妖跟他换狐狸皮,他肯定愿意。 这样想着,她下手更用力了些。 “你,你与我同为妖精,何必为难对方?” 女妖被扼住喉咙,嗓音断断续续:“难道你是为了那和尚?” 白昙点头,又摇头。 她是为了自己的狐狸皮。 女妖大笑,鲜血从嘴角滑落:“愚蠢,他手里有降妖钵,你与他为伍,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白昙愣了一下。 她只要不sha039re:n放火,和尚怎会用金钵收了她? 女妖趁她怔愣,化作一缕阴风逃去,临走时女妖还不忘放话:“你且等着,瞧他待会收不收了你。” 白昙还未理解这话的意思,便听到楼梯上传来尖叫声。 她抬头望去,只听老鸨立在楼梯拐角,惊恐的喊道:“尼姑sha039re:n了!”,,网址,: 第81章 番外十二白昙山水和衡芜转世的番外 长公主逝世的第五年,公主坟被贼人所盗,长公主尸首失窃,只留下一株白昙。 皇帝大怒,全国张贴告示,下令通缉盗墓贼。 那株白昙被长公主嫡次女所留,二十年未枯萎成百年奇观,后送至南山普陀寺,交于伽跋陀罗圣僧供于高庙。 又是一年三月,皇帝率人南山狩猎,贵胄皇子射杀一只九尾仙狐,将仙狐扒皮制成狐裘。 仙狐死后第三日,皇子便开始高烧不退。 皇帝无奈之下,将九尾狐的尸体送去普陀寺,请伽跋陀罗为狐诵经超度。 是夜,伽跋陀罗坐于池塘边,将狐皮供于桌前,为仙狐诵经引渡。 子时夜半,一道白光从池中映出,却是白昙化作了赤身少女。 少女望着桌上的狐狸皮,恍然大悟。 她说这和尚怎么天天对着她诵经,嘴里总念着仙狐仙狐的,原来她就是这只被剥了皮的仙狐。 她眸光渐渐阴郁:“和尚,是你剥了我的皮毛?” 伽跋陀罗睁开双目,见她不着寸缕,埋下头去,执笔在一张黄纸上写写画画。 待写完之后,他将黄纸扔在了她的头顶,她顿感如山般的重压袭来,那道黄纸将她砸回了池塘里。 等她移开黄纸,狼狈的爬上池塘,他已经拿着狐狸皮走远了。 白昙追了上去:“你不是和尚,为什么还会画符?” 伽跋陀罗头也不回:“你是昙花,为什么会说话?” 白昙俯身抢过他手中的狐狸皮:“我是狐狸精,不是昙花。” 他的脚步顿住,微微侧身:“你如何知道你是狐狸精?” 白昙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按:“我的狐狸皮没了,所以赤着。” 他抽回手臂,将她手里的狐狸皮拿了回来:“去池塘取一片花瓣穿上。” 白昙低语:“蠢和尚。” 谁家的花瓣能穿在身上,莫不是将她当做傻子。 伽跋陀罗不理会她,他走进房里将门一关,便把她拦在了门外。 白昙想要踹门而出,谁料和尚又画了一道黄符,贴在了左右的房门上,她一靠近便浑身刺痛,犹如刀割。 她想抢回自己的狐狸皮,可又进不去房门,只能蜷着身子等着他出来。 等伽跋陀罗起榻时,白昙依旧蜷缩在门外。 他一开门,便看见了白昙的身影,白昙也睡眼惺忪的看向了他。 她朝他扑去,他却反手将两扇房门一关,撞的她额头鼓起一个大包。 房门上的黄符掉了,她想要推开房门,手指还没碰上,房门便又被他打开了。 伽跋陀罗扔给她一件黑色僧衣:“穿上。” 白昙不接:“我就穿我的狐狸皮。” 他目光越过她,望向了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普陀寺的僧人起得早,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僧人来清扫。 伽跋陀罗拿出金钵:“此钵降过八十只妖,还差一只妖,贫僧便可功德圆满。” 闻言,白昙乖乖穿上了僧衣,她并不想用自己,给他得道成仙的阶梯上添砖加瓦。 他收起金钵,朝着庙中走去。 白昙跟上他:“你何时把皮毛还我?” 伽跋陀罗不语,只当她是空气。 普陀寺近来很热闹,皇室狩猎过后,总会来此地烧香拜佛,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今年燕国大旱,皇帝自然不能不来。 伽跋陀罗一进前庙,便看到一个衣着素装的女子,女子身旁还伴着个男人。 女子是燕国已故长公主的嫡次女,封号纯元,如今已是二十五岁的年龄,却还未婚娶嫁人。 而那男人则是当今的皇太子,他与纯元公主关系亲近,每年狩猎过后都会陪纯元公主来上香。 皇太子见伽跋陀罗来了,便笑着上前:“难得见佛子贪眠,今年比以往来的晚了。” 伽跋陀罗微微俯身:“让太子久等。” 皇太子瞄了一眼纯元公主,笑容暧昧:“久等的并非是我。” 话音刚落,白昙便追了上来:“和尚,你走这么快要去投胎吗?” 纯元公主瞧见白昙,脸色微白:“这位是?” 伽跋陀罗道:“寺里收留的女施主。” 纯元公主松了口气,燕国常有私奔的男女,负心人还能中途反悔,女子却是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普陀寺也不是第一次收留这种女子,过段时间,这女子就会被送到尼姑庵去。 纯元公主嫌白昙碍事,便给皇太子使了眼色,让他找借口带白昙去旁处,给她和佛子之间留些空间相处。 皇太子长得俊俏,只说了两句话,就将白昙引走了。 纯元公主从袖中掏出一只精美的荷包:“快要到佛子的诞辰,这是我送给佛子的诞辰礼。” 荷包上绣了一对水鸳鸯,角落里还绣上‘三十’二字,正是伽跋陀罗的年龄。 伽跋陀罗没有去接,只是垂首合掌:“谢过女施主,贫僧心领了。” 虽然被拒绝了,她也并不恼。 她就是喜欢他这高不可攀的性子。 他的眸光越过她,看向寺庙外正趴在皇太子身上的白昙:“寺里已备好斋饭,女施主可要去后院用膳。” 纯元公主以为他在看她,她面颊绯红,低声应了一声后,将荷包塞到他手里,迈着碎步朝后院走去。 在她走后,伽跋陀罗走向寺庙外,将白昙从皇太子身上拉了起来。 皇太子已经昏迷了过去,身子软软的搭在石栏上,若是他再晚来半刻钟,皇太子就要死在此地。 他将皇太子平放在地上:“为什么吸他的精元?” 白昙理所当然道:“我是狐狸精,狐狸精就要靠吸人精气过活。” 伽跋陀罗陷入沉默,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说自己是狐狸精? 是她婴儿肥的脸颊? 还是她丰盈微腴的曲线? 他没有想通,只是告诉她:“回池塘去。” 白昙怕他拿金钵收她,便乖乖的答应下来。 临走时,看到他手里的荷包,她好奇的抢了过来,摆弄了两下:“你已经三十岁了?” 伽跋陀罗不语,他将荷包收回:“快回去。” 白昙回是回去了,只不过她没有回池塘,而是爬上了榕树。 她要偷回自己的狐狸皮毛。 和尚在门内贴了黄符,她进不去他的房门,只能等天色黑下来,趁其松懈潜入他的房间。 她蜷在树上睡了一觉,待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她爬到他的门外,用手轻轻一碰,房门却是自己开了。 伽跋陀罗正在沐浴,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的朝着他的床榻走去。 果不其然,那狐狸皮就静静躺在紫檀木的罗汉床上。 她要伸手去够,身后却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出去。” 她的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去。 他刚沐浴过,身上只着亵衣裤,白色的亵衣半敞着,露出了平坦结实的胸膛。 鼻间嗅到淡淡的胰子香,她舌尖分泌出唾液,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我想留下。” 狐狸精就该做些狐狸精要做的事情。 他要去拿金钵,她却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就一夜。” 宽大的僧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惹人怜爱。 她的青丝如瀑,风一吹过,便将她发间的幽香吹的四溢。 伽跋陀罗垂下黑眸,丝毫没有反应。 最终,白昙还是留在了屋子里。 只不过被他一道黄符打回原形,扔进了他凉透的洗澡水里。 白昙到底还是不知道自己不是狐狸精,毕竟打回原形之后,她的花瓣上也没有长眼睛。 翌日一早,她才被他从洗澡水里捞出来,扔回了池塘里。 贴在她额间的黄符,足足三日才坠落,待她爬上池塘时,伽跋陀罗已经出远门了。 听普陀寺的僧人讲,是到京城为一个惨死的青楼j-i子超度去了。 白昙追了过去,和尚徒步而行,但她会飞。 当她飞过去时,正好在城门外遇见了伽跋陀罗。 她弓着身子气喘吁吁:“你是和尚,怎么还去青楼?” 伽跋陀罗道:“佛渡众生,众生平等。” 她摊出手掌:“既然众生平等,那你也渡一渡我,把我狐狸皮毛还来。” 他面容清冷,不为所动:“你是妖,岂可与人相提并论?” 白昙嗤笑:“你看,众生还是不平等。” 他微微一怔,却是未语。 “你把皮毛还给我。”她望着京城里来去穿着棉袄的百姓,吸了吸冻红的鼻尖:“我冷。” 伽跋陀罗看了她一眼,难得解释一句:“那狐狸皮要呈给圣上,不能给你。” 白昙啐了一口:“狗腿子。” 当老鸨看到伽跋陀罗身后的女子时,笑容凝固在了嘴角:“这位是?” 他面色不改:“带发尼姑。” 待老鸨走后,白昙抓住他的衣角:“出家人不打诳语。” 伽跋陀罗颔首:“所以贫僧准备把你送去尼姑庵。” 白昙:“……” 青楼里有女子惨死,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是以青楼照样开门迎客,宾客不绝。 白昙听着隔壁屋里的低吟声,面红耳赤的跑进了和尚的屋子里:“我也想要。” 伽跋陀罗扔给她一本《大悲咒》:“好。” 她扑了上去,跪坐在美人榻上:“不是,我想要你。” 他点点头:“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 白昙一个字都听不懂,却是越听越躁,她心烦意乱的捂住了他的嘴,将脑袋倚在他怀里:“我不想听你念大悲咒。” 伽跋陀罗拿出金钵:“好。” 白昙:“……” 她讪笑两声:“也不知怎地,突然就想听了。” 白昙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四更天时,她耳尖的听到门外刮起一阵阴风。 她看了一眼沉睡的和尚,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她循着阴风追去,竟是个白面长发女妖。 女妖坐在青楼的大堂里,双手沾满黏稠的鲜血,她捧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放在嘴里啃了一口。 她身边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已经断气的j-i子。 白昙心思一动,掐诀御动桌椅,朝着女妖后脑上砸去。 女妖是缺了地魂的妖精,即便已经看到了她,还是反应慢了半拍,被她砸了个正着。 那女妖扔下血淋淋的心脏,冲上去与她扭打在了一起,女妖薅住她的长发,她掐住女妖的脖子,两人谁都不甘示弱。 白昙想把女妖捉回去,和尚只差一个妖精就可以得道成仙,她用女妖跟他换狐狸皮,他肯定愿意。 这样想着,她下手更用力了些。 “你,你与我同为妖精,何必为难对方?” 女妖被扼住喉咙,嗓音断断续续:“难道你是为了那和尚?” 白昙点头,又摇头。 她是为了自己的狐狸皮。 女妖大笑,鲜血从嘴角滑落:“愚蠢,他手里有降妖钵,你与他为伍,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白昙愣了一下。 她只要不sha039re:n放火,和尚怎会用金钵收了她? 女妖趁她怔愣,化作一缕阴风逃去,临走时女妖还不忘放话:“你且等着,瞧他待会收不收了你。” 白昙还未理解这话的意思,便听到楼梯上传来尖叫声。 她抬头望去,只听老鸨立在楼梯拐角,惊恐的喊道:“尼姑sha039re:n了!”,,网址,: 第82章 番外十三山水和衡芜番外 当伽跋陀罗拿着金钵出现在她身边时,白昙还有些懵。 他的面容冷漠,在老鸨的注视下,将她收进了金钵之中。 白昙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回到房间里,他又把她放了出来。 她的额间惊出一头冷汗:“人不是我杀的,这里有女妖。” 他微微颔首:“贫僧知道。” 她愣住了。 知道还把她往金钵里收? 伽跋陀罗并未解释,那女妖是厉鬼所化,凡人看不见她。 他此次前来便是为了降妖,自然不想打草惊蛇。 白昙的脑海里全是女妖说过的话,她越想越郁闷,索性钻进了衣柜里。 翌日她从衣柜里爬出来时,柜子外的凳子上,多了一件素绒绣花袄裙。 她拿着素袄在身上比了比,憋了一晚上的气,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伽跋陀罗推开门:“此地来了个厉害的道士,你莫要出门行走……” 他的声音一顿,怔愣的望着她。 她刚沐浴过,肌肤雪白细腻,如瀑的青丝垂于肩后,她只着薄衣坐在梳妆镜前,氤氲的雾气令她看起来楚楚动人。 见他立在门口,她殷勤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回答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一直到了夜里,他才回来。 他手里拿着两道黄符,一道贴在了她的背后,一道交于她手中:“贫僧已隐匿你身上的妖气,那女妖今夜还会来。你将这道符贴在她头上,便可以让她显形,务必要抢在道士之前动手。” 白昙知道他看不见厉鬼化作的女妖,便将黄符接了过来:“我帮你抓妖,事后你也得把狐狸皮还给我。” 他点点头。 两人相视而对,却是相对无言。 空气寂静了一刻,屋里同时响起两道嗓音。 “这袄裙你穿着很好看。” “你今晚要小心一点。” 两人皆是一愣。 她没想到他会夸她,他也没想到她会关心他。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大堂内却传来尖叫声。 他夺门而出,冲了出去。 她紧跟其后,只见那女鬼正掐住老鸨的脖子,利爪即将刺破胸腔。 和尚与道士几乎同时抵达,白昙看到黄袍道士,下意识的轻颤了两下。 她想起和尚嘱咐的话,还是迎着头皮抢先到了女妖身边,将那道黄符贴在了女妖的头上。 女妖下意识的拎起拳头一锤,锤得白昙脑袋嗡鸣。 和尚执起金钵,正要收她,却听她叫声凄厉:“我做错了什么?是那j-i子抢了我相公,还教唆他挖出了我的心脏,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心脏……” 他微微一怔,耳边突然响起白昙说过的话。 ——你看,众生还是不平等。 就在他怔愣之时,道士已经取出桃木剑,刺中了女妖的死穴。 他皱起眉头,上前去抢女妖的戾魂,道士也不甘示弱,两人纠缠在一起,却是不慎将那女妖撕扯成了两半。 白昙的呼吸停滞住,她听见女妖凄厉的悲鸣,竟是头皮隐隐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道士翻窗而出,带走了女妖的一半戾魂,伽跋陀罗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老鸨没有死,只是身前沾满鲜血,瞧着就渗人。 白昙呆滞的看着老鸨,一抬头才发现那道士又折了回来:“这女妖已被贫道斩碎魂魄。” 她埋头低语:“与我何干?” 道士笑道:“自然有关。那和尚乃是长公主出来的野种,皇上本想杀了这野种,但抵不住长公主苦求,就将他送至普陀寺出家为僧。” “但皇上与长公主做下约定,这野种若是三十岁诞辰之前,不能功德圆满降住八十一只妖,便将他火烧祭天。” 还有一些话,道士没能说出口。 皇上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长公主。 在此事之后,他表面给长公主又找了个驸马,实则暗中强迫长公主整整一年,最终长公主怀上龙嗣,死于难产出血。 而那纯元公主便是他们的孩子,因违背人伦,此女乃是天生石女,二十五岁还未出嫁。 道士望着她身后落下的黄符:“还有十日,便是他的诞辰。他抓不到妖,就会拿你充数。” 白昙愣住,若真是如此,那他之前大可以直接收了她,何必再费周章来此地捉妖? 道士看出她的心思:“你并非普通的妖精,你身上背负另一人的性命。若是收了你会有损阴德,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敢动你?” 伽跋陀罗回来时,白昙正坐在地上发呆,他正要说话,她却率先开口:“能把狐狸皮还给我了吗?” 他沉默片刻:“再等几日。” 白昙的心沉了下去。 再等十日,抓不到别的妖精,就要收了她吗? 伽跋陀罗回了普陀寺,这一次因为白昙也在,他便雇了马车,三日的脚程只用半日就到了。 回了寺庙后,白昙就自觉沉进了池塘里,一连七日都没有出来过。 第八日,伽跋陀罗带着一把鱼食,洒进了池塘里。 鱼儿争前恐后的涌上去,将白昙挤的没了容身之处。 她浮出水面,愤恨的看着他:“臭和尚,你就不能去旁处喂鱼?” 他又撒了把鱼食:“这池塘是贫僧挖的。” 白昙语塞,她刚要沉下去,便听他道:“狐狸能在水底闭气七日吗?” 她理直气壮:“可以,我天赋异禀。” 他不禁失笑。 真是一根筋到底。 白昙看到他唇边淡淡的笑意,神色微怔。 她还以为他是面瘫呢。 伽跋陀罗道:“南山的桃花开了,傍晚有桃花节,想去吗?” 白昙脑子里想着如何狠狠拒绝他,嘴巴却快脑子一步问了出来:“那你呢?” 她见他还在笑,顿时有些恼了:“我是说你若是去,我就不去了。” 他撒完鱼食,敛住笑容:“真的不去?” 白昙还是去了。 因为他送了她一支白玉点翠步摇簪。 他立在寺外等她打扮。 她穿着他买的素绒绣花袄裙,青丝挽成凌云髻,鬓间斜插着步摇,眉间点着金色花钿,倒是有些狐狸精的味道了。 夜色一黑,南山的桃花林就热闹起来了。 夫妻也好,友人也罢,双双携手来到桃花节,四处张灯结彩,摊贩早早的摆好摊子,远处还有篝火照明。 白昙伸出手来,便有萤火虫围绕她飞行,她嗅了嗅沾染上桃花香的空气,毫不避讳的抱住了他的手臂:“和尚,我想吃桃花糕了。” 伽跋陀罗垂眸望向她的双臂,呼吸凝重了两分。 他想要推开她的手,一抬头却瞥见她面上灿烂的笑容,他神色怔愣,嘴角竟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见她看了过来,他慌忙别过头去:“没有桃花糕,下次给你买。你吃不吃糖葫芦?” 她点点头:“我想吃山楂夹核桃的。” 他走上前去,一问才知,只剩一根山楂夹核桃的糖葫芦了。 许是怕她不够吃,他便将剩下的糖葫芦都包圆了。 她不瘦,胃口肯定也大。 他手里攥着一根山楂夹核桃的糖葫芦,两根橘子糖葫芦,还有两根山药糖葫芦。 正要走回去,身后却响起一个女子怯怯的嗓音:“是普陀寺的佛子大人吗?” 伽跋陀罗转过头:“有事?”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她指了指那根山楂夹核桃的糖葫芦:“我来晚了,没买到夹核桃的糖葫芦,那是我最喜欢吃的……” 他微微颔首:“那你下次早一点。” 女子:“……” 伽跋陀罗走回白昙身边,将五根糖葫芦塞进了她的手里:“别吃太多,吃多了蛀牙。” 女子追上去,眸中隐隐闪烁泪光:“这位是?” 他正要开口,白昙却抢先答道:“我是狐狸精。” 女子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哭着跑的远了。 白昙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过是实话实话,这女子哭什么? 许是因为和尚的原因,走到哪里都有人看她,她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倚着桃花树坐了下去。 他坐在了她身旁,看她吃的满嘴糖稀,他下意识的伸手给她擦了一下嘴角。 直到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嘴角,他才察觉自己做了什么。 白昙吃的很快,四根糖葫芦转眼被她消灭了干净,她将手里的山楂夹核桃递到他嘴边:“你尝一口。” 他从不吃甜食,光是闻着就倒牙。 可她都将那糖葫芦,抵到了他的唇瓣上。 他勉强咬了一口,糖稀裹着山楂,渗到舌尖上酸酸甜甜,再添上核桃中和,倒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忍受。 她没有吃,只是问他:“酸吗?” 他摇摇头,正要开口,她却凑了上来,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唇瓣。 她咂了咂嘴:“还可以。” 伽跋陀罗:“……” 其实白昙不喜欢凑热闹,她倚着他的肩膀,望着天空的明月:“你现在要收了我吗?” 他沉默良久:“那道士都告诉你了?” 白昙点点头:“收我之前,能不能把狐狸皮先还给我?” 他没有说话。 远处有人拿着火把靠近,为首的竟是皇太子和青楼老鸨,老鸨指着白昙道:“就是这妖怪,她蛊惑佛子,还杀了奴家的当家花魁!” 皇太子怒斥道:“这妖怪吸了我的精元,害我险些丧命。” “佛子,你作为普陀寺的圣僧,该以拯救苍生百姓为己任,怎能对个妖精生出儿女情长?” “今年燕国大旱,怕就是因为佛子破戒,若佛子不当机立断,我等只好将佛子火烧祭天。” 白昙站起身来,咬了一口糖葫芦,对着他道:“和尚,动手。”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只荷包:“哦,对了。生辰快乐。” 他怔愣的望着那只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两只野鸭子,粉色的荷包上沾着点点血迹,显然是不知扎了多少次手指才绣出来的。 原来她这几日没出来,是在池塘里绣荷包。 伽跋陀罗终究是没有动手,他褪下袈裟,将袈裟叠整齐,放置金钵之中。 他看着她:“你喜欢我?” 白昙点头。 他垂首低语:“可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白昙笑道:“我知道,你叫衡苏。” 多亏了那女妖的一拳,直接给她锤的恢复了记忆。 她联系上了蒸蒸,得知衡苏以命换命救活了她。 而衡芜的转世,正是伽跋陀罗。 她想知道,他这一次会如何抉择。 是要利益,还是要她。 事实证明,这一次她没有赌输。 皇太子见他们目无旁人的交谈,顿时心生不满,他就是寻个理由,来替父皇处置了他,他倒是没有一点快要死掉的自觉。 他正要命人上前制住他们两人,空中却传来异响,他抬头一看,却是一条通体漆黑的长龙腾于云间。 龙身上坐着一大两小三个身影,只听到一道略显兴奋的嗓音:“山水,我们来接你回家了——”,,网址,: 第82章 番外十三山水和衡芜番外 当伽跋陀罗拿着金钵出现在她身边时,白昙还有些懵。 他的面容冷漠,在老鸨的注视下,将她收进了金钵之中。 白昙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回到房间里,他又把她放了出来。 她的额间惊出一头冷汗:“人不是我杀的,这里有女妖。” 他微微颔首:“贫僧知道。” 她愣住了。 知道还把她往金钵里收? 伽跋陀罗并未解释,那女妖是厉鬼所化,凡人看不见她。 他此次前来便是为了降妖,自然不想打草惊蛇。 白昙的脑海里全是女妖说过的话,她越想越郁闷,索性钻进了衣柜里。 翌日她从衣柜里爬出来时,柜子外的凳子上,多了一件素绒绣花袄裙。 她拿着素袄在身上比了比,憋了一晚上的气,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伽跋陀罗推开门:“此地来了个厉害的道士,你莫要出门行走……” 他的声音一顿,怔愣的望着她。 她刚沐浴过,肌肤雪白细腻,如瀑的青丝垂于肩后,她只着薄衣坐在梳妆镜前,氤氲的雾气令她看起来楚楚动人。 见他立在门口,她殷勤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回答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一直到了夜里,他才回来。 他手里拿着两道黄符,一道贴在了她的背后,一道交于她手中:“贫僧已隐匿你身上的妖气,那女妖今夜还会来。你将这道符贴在她头上,便可以让她显形,务必要抢在道士之前动手。” 白昙知道他看不见厉鬼化作的女妖,便将黄符接了过来:“我帮你抓妖,事后你也得把狐狸皮还给我。” 他点点头。 两人相视而对,却是相对无言。 空气寂静了一刻,屋里同时响起两道嗓音。 “这袄裙你穿着很好看。” “你今晚要小心一点。” 两人皆是一愣。 她没想到他会夸她,他也没想到她会关心他。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大堂内却传来尖叫声。 他夺门而出,冲了出去。 她紧跟其后,只见那女鬼正掐住老鸨的脖子,利爪即将刺破胸腔。 和尚与道士几乎同时抵达,白昙看到黄袍道士,下意识的轻颤了两下。 她想起和尚嘱咐的话,还是迎着头皮抢先到了女妖身边,将那道黄符贴在了女妖的头上。 女妖下意识的拎起拳头一锤,锤得白昙脑袋嗡鸣。 和尚执起金钵,正要收她,却听她叫声凄厉:“我做错了什么?是那j-i子抢了我相公,还教唆他挖出了我的心脏,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心脏……” 他微微一怔,耳边突然响起白昙说过的话。 ——你看,众生还是不平等。 就在他怔愣之时,道士已经取出桃木剑,刺中了女妖的死穴。 他皱起眉头,上前去抢女妖的戾魂,道士也不甘示弱,两人纠缠在一起,却是不慎将那女妖撕扯成了两半。 白昙的呼吸停滞住,她听见女妖凄厉的悲鸣,竟是头皮隐隐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道士翻窗而出,带走了女妖的一半戾魂,伽跋陀罗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老鸨没有死,只是身前沾满鲜血,瞧着就渗人。 白昙呆滞的看着老鸨,一抬头才发现那道士又折了回来:“这女妖已被贫道斩碎魂魄。” 她埋头低语:“与我何干?” 道士笑道:“自然有关。那和尚乃是长公主出来的野种,皇上本想杀了这野种,但抵不住长公主苦求,就将他送至普陀寺出家为僧。” “但皇上与长公主做下约定,这野种若是三十岁诞辰之前,不能功德圆满降住八十一只妖,便将他火烧祭天。” 还有一些话,道士没能说出口。 皇上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长公主。 在此事之后,他表面给长公主又找了个驸马,实则暗中强迫长公主整整一年,最终长公主怀上龙嗣,死于难产出血。 而那纯元公主便是他们的孩子,因违背人伦,此女乃是天生石女,二十五岁还未出嫁。 道士望着她身后落下的黄符:“还有十日,便是他的诞辰。他抓不到妖,就会拿你充数。” 白昙愣住,若真是如此,那他之前大可以直接收了她,何必再费周章来此地捉妖? 道士看出她的心思:“你并非普通的妖精,你身上背负另一人的性命。若是收了你会有损阴德,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敢动你?” 伽跋陀罗回来时,白昙正坐在地上发呆,他正要说话,她却率先开口:“能把狐狸皮还给我了吗?” 他沉默片刻:“再等几日。” 白昙的心沉了下去。 再等十日,抓不到别的妖精,就要收了她吗? 伽跋陀罗回了普陀寺,这一次因为白昙也在,他便雇了马车,三日的脚程只用半日就到了。 回了寺庙后,白昙就自觉沉进了池塘里,一连七日都没有出来过。 第八日,伽跋陀罗带着一把鱼食,洒进了池塘里。 鱼儿争前恐后的涌上去,将白昙挤的没了容身之处。 她浮出水面,愤恨的看着他:“臭和尚,你就不能去旁处喂鱼?” 他又撒了把鱼食:“这池塘是贫僧挖的。” 白昙语塞,她刚要沉下去,便听他道:“狐狸能在水底闭气七日吗?” 她理直气壮:“可以,我天赋异禀。” 他不禁失笑。 真是一根筋到底。 白昙看到他唇边淡淡的笑意,神色微怔。 她还以为他是面瘫呢。 伽跋陀罗道:“南山的桃花开了,傍晚有桃花节,想去吗?” 白昙脑子里想着如何狠狠拒绝他,嘴巴却快脑子一步问了出来:“那你呢?” 她见他还在笑,顿时有些恼了:“我是说你若是去,我就不去了。” 他撒完鱼食,敛住笑容:“真的不去?” 白昙还是去了。 因为他送了她一支白玉点翠步摇簪。 他立在寺外等她打扮。 她穿着他买的素绒绣花袄裙,青丝挽成凌云髻,鬓间斜插着步摇,眉间点着金色花钿,倒是有些狐狸精的味道了。 夜色一黑,南山的桃花林就热闹起来了。 夫妻也好,友人也罢,双双携手来到桃花节,四处张灯结彩,摊贩早早的摆好摊子,远处还有篝火照明。 白昙伸出手来,便有萤火虫围绕她飞行,她嗅了嗅沾染上桃花香的空气,毫不避讳的抱住了他的手臂:“和尚,我想吃桃花糕了。” 伽跋陀罗垂眸望向她的双臂,呼吸凝重了两分。 他想要推开她的手,一抬头却瞥见她面上灿烂的笑容,他神色怔愣,嘴角竟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见她看了过来,他慌忙别过头去:“没有桃花糕,下次给你买。你吃不吃糖葫芦?” 她点点头:“我想吃山楂夹核桃的。” 他走上前去,一问才知,只剩一根山楂夹核桃的糖葫芦了。 许是怕她不够吃,他便将剩下的糖葫芦都包圆了。 她不瘦,胃口肯定也大。 他手里攥着一根山楂夹核桃的糖葫芦,两根橘子糖葫芦,还有两根山药糖葫芦。 正要走回去,身后却响起一个女子怯怯的嗓音:“是普陀寺的佛子大人吗?” 伽跋陀罗转过头:“有事?”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她指了指那根山楂夹核桃的糖葫芦:“我来晚了,没买到夹核桃的糖葫芦,那是我最喜欢吃的……” 他微微颔首:“那你下次早一点。” 女子:“……” 伽跋陀罗走回白昙身边,将五根糖葫芦塞进了她的手里:“别吃太多,吃多了蛀牙。” 女子追上去,眸中隐隐闪烁泪光:“这位是?” 他正要开口,白昙却抢先答道:“我是狐狸精。” 女子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哭着跑的远了。 白昙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过是实话实话,这女子哭什么? 许是因为和尚的原因,走到哪里都有人看她,她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倚着桃花树坐了下去。 他坐在了她身旁,看她吃的满嘴糖稀,他下意识的伸手给她擦了一下嘴角。 直到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嘴角,他才察觉自己做了什么。 白昙吃的很快,四根糖葫芦转眼被她消灭了干净,她将手里的山楂夹核桃递到他嘴边:“你尝一口。” 他从不吃甜食,光是闻着就倒牙。 可她都将那糖葫芦,抵到了他的唇瓣上。 他勉强咬了一口,糖稀裹着山楂,渗到舌尖上酸酸甜甜,再添上核桃中和,倒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忍受。 她没有吃,只是问他:“酸吗?” 他摇摇头,正要开口,她却凑了上来,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唇瓣。 她咂了咂嘴:“还可以。” 伽跋陀罗:“……” 其实白昙不喜欢凑热闹,她倚着他的肩膀,望着天空的明月:“你现在要收了我吗?” 他沉默良久:“那道士都告诉你了?” 白昙点点头:“收我之前,能不能把狐狸皮先还给我?” 他没有说话。 远处有人拿着火把靠近,为首的竟是皇太子和青楼老鸨,老鸨指着白昙道:“就是这妖怪,她蛊惑佛子,还杀了奴家的当家花魁!” 皇太子怒斥道:“这妖怪吸了我的精元,害我险些丧命。” “佛子,你作为普陀寺的圣僧,该以拯救苍生百姓为己任,怎能对个妖精生出儿女情长?” “今年燕国大旱,怕就是因为佛子破戒,若佛子不当机立断,我等只好将佛子火烧祭天。” 白昙站起身来,咬了一口糖葫芦,对着他道:“和尚,动手。”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只荷包:“哦,对了。生辰快乐。” 他怔愣的望着那只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两只野鸭子,粉色的荷包上沾着点点血迹,显然是不知扎了多少次手指才绣出来的。 原来她这几日没出来,是在池塘里绣荷包。 伽跋陀罗终究是没有动手,他褪下袈裟,将袈裟叠整齐,放置金钵之中。 他看着她:“你喜欢我?” 白昙点头。 他垂首低语:“可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白昙笑道:“我知道,你叫衡苏。” 多亏了那女妖的一拳,直接给她锤的恢复了记忆。 她联系上了蒸蒸,得知衡苏以命换命救活了她。 而衡芜的转世,正是伽跋陀罗。 她想知道,他这一次会如何抉择。 是要利益,还是要她。 事实证明,这一次她没有赌输。 皇太子见他们目无旁人的交谈,顿时心生不满,他就是寻个理由,来替父皇处置了他,他倒是没有一点快要死掉的自觉。 他正要命人上前制住他们两人,空中却传来异响,他抬头一看,却是一条通体漆黑的长龙腾于云间。 龙身上坐着一大两小三个身影,只听到一道略显兴奋的嗓音:“山水,我们来接你回家了——”,,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