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骤雨不胜防》 第一章 :墓园里的人 虞欢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叫虞欢。 连城又开始下雨,进入五月份的梅雨季节后,连城的雨就跟女人的眼泪决堤似的,却丝毫激不起人类的怜悯之心。 淅淅沥沥的雨声,水滴在水洼里面荡起微微的涟漪,将倒映这个世界的影子打碎,浑浊笼罩晃悠的边缘。 屋内一片昏暗,虞欢是被自己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做了个不好的梦,醒不过来,想要喊人来救她,没人来,也不知道喊谁。 电话铃声救了她。 接起电话,虞欢略微适应了一会手机的光线,刺入眼睛,真的很不舒服。 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到天黑的点。 “喂?”懒洋洋地应着,喉咙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干哑。 其实虞欢觉得自己还没醒,她看着昏暗光晕下的天花板,洁白一片,一盏地球仪似的灯垂挂在上头。 灯亮起来的时候它还会主动转动,真的就跟地球一样自西向东地转,里头的白炽灯透过外罩的颜色,鲜明地割裂成五湖四海。 “姐,在哪?”清朗干净的声音传来,是她的弟弟。 虞欢撩了撩自己乱的跟鸡窝头似的头发,头壳还有点晕晕沉沉的,却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悸、恐慌。 “在你的滨江公馆。”虞欢刚醒,还有点鼻音,江弦生听着蹙起眉头。 又是嘶哑又是鼻音的。 江弦生坏笑:“姐,你别在我房子里干坏事呐,我可不帮你换床单的。” “所以说你经常自己换自己的床单?”虞欢眉目一挑,“也是,自己的床单都换不过来了,哪里还会来帮姐姐换。” 更住。 江弦生差点忘了,自家老姐是首都法律系毕业的,参加过无数辩论大赛,打校辩什么的在她眼底也就是随便玩玩。 法律系的很适合辩论,无论是从逻辑性思维反应能力还是从对方话术中的理论结构以及对于其理论内在结构的剖析,来寻求漏洞进行反击,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何况还是这种禁忌性的羞耻话题。 “你怎么突然就回国了?”江弦生打算转移话题。 虞欢沉默了会,摸了摸眼尾才说:“想你们了不行?” “你这说的什么鬼话?你觉得我会信吗?”江弦生笑,“虞欢,你是个没心的女人。” 虞欢翻身,换了一个姿势,听着外头雨声不间断。 她能感觉到雨滴打在窗户上,沿着玻璃流下,蜿蜒的水路,流下痕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往日之事,似水无痕。 后面还有一句呢? 虞欢觉得脑袋发胀发痛,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不甚舒服地“唔”了一声,虞欢从鼻孔里面发出一声冷哼,轻飘飘地带着一点妩媚意味说道:“有心者有所畏,无心者无所谓。我的好弟弟的,你不懂吗?” 她的确无所谓。 江弦生没再纠结这些问题,他弄不过虞欢。 问到目的地,江弦生利落地挂了电话。 虞欢脸上淡淡的,长发如藻披散,揉了揉眼睛,然后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不敢去拉开窗帘,虞欢又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直愣愣地躺倒。 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地球不再转动。 她回来干什么? 是啊,她回来干什么。 她回来纪念及祭奠一个人。 —————————————————— 没下雨了,水滴从水管上,窗户护栏上滴落。 高跟鞋踩在水里,虞欢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香奈儿风衣,里头是一件齐膝的杏色连衣裙。 虞薇,那个老母亲的大人终于在她百忙之中抽出那么一点点功夫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亲生女儿。 “喂?欢欢?” 虞欢听到她这么喊自己就头疼。 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名字过于庸俗。 虞欢,余生欢喜。 “嗯,妈。” “怎么突然回国了?”虞薇问,电话那头还有人细微的声音传来。 也不知道虞薇是不是在认真跟她打电话,她也不关心虞薇能不能听见:“嗯,就是想回来了。” 她听见虞薇跟下属似乎是在交代什么,没工夫理她。 虞欢看了看四周,这里的绿化不错,灌木丛被修剪得平整,赏心悦目的绿色一片绵延,格子路也是干干净净。 这里是一块墓园。 刚下过一场雨,道路上满满的都是被雨水加深的颜色,唯有绿色更加纯净。 虞薇似乎是交代完了,接着跟她说:“回来有什么打算吗?去律师事务所实习?实习一年,正式干两年,加紧时间把证考了,到时候我跟你爸再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律师事务所,你在中间考虑一下把研究生考了,看是考学硕还是专硕” “妈!”虞欢突然打断她。 虞薇似乎是被吓到了,沉默了会,虞欢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稳稳地,富有规律地从电话对面传来。 雨又开始下,打在玻璃上。 虞薇看着办公室全屏透明的窗户,雨水渐渐模糊了整个世界。 电话被挂断了。 再打,打不通了。 虞欢慌乱地在雨中奔跑。 怎么会突然下雨呢? 浓厚的云层里,仿佛有飞机起飞,机翼划过,割裂空气传来巨大的响声。 高跟鞋在雨水中砰砰响起,并不清脆的,踩在石砖路上,溅起的水花微小。 她脸色苍白,因为没有带伞——当然,带了也不会有什么用。 如一只没有目的的无头苍蝇,虞欢没注意到被她攥得死紧的手机不断地传来铃声和震动。 三十秒过后,铃声和震动没有唤醒她,然后停止了,又不知疲惫地打了过来。 被高跟鞋崴了脚,虞欢摔在地上,膝盖狠狠地磕在石砖地上,昂贵的风衣和漂亮的杏色长裙沾了污秽的雨水。 虞欢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那些雨很小,很细,就像是浓稠的蛛丝,一圈又一圈地围绕过来,将她的四肢全部缠住,然后像是审判背叛罪的犹大,让他体会苦悲,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可惜了,犹大没有复活的机会。 她要被蛛丝缠如茧,扑腾的翅膀支离破碎,等待着远处巨大的黑影朝自己走近。 那是蜘蛛吗? 那要自己吃掉,在这里,在这座墓园里面,在这座有他沉睡的墓园里,和他一起共长眠。 第二章 :幻 虞欢醒来的时候,还在滨江公馆。 头顶上那盏地球仪正在转动,她看着蔚蓝色和七大洲的交接缠尾,在那么小一个不规则的圆状体上生存。 她在想,人类真渺小,连蚂蚁都不如。 然后又想,那蚂蚁岂不是小成原子了。 她总爱乱七八糟的想,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集中注意力了。 江弦生端了一杯热水走进来,十七岁青春少年模样,俊朗而阳光。 “哟,活着呢。”他说。 一开口就是这么欠扁。 虞欢脸色苍白,她叹了一口气,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伸手接过江弦生递过来的玻璃杯,适当的温度没有让她觉得烫手。 “外面停雨了吗?”她问。 江弦生坐在床边,瞪着她:“姐,你关心这个?你英国混久了吗?只知道聊天气?咋滴,担心聊其他的触碰到我的敏感话题还是怕我们两个意见不和处于一个对立面。” 虞欢不语。 英国真是个神奇的国家,装着绅士斯文,处处在意着他人的敏感点,却又在近代成为了最大的殖民主义者。 “我们两个从小到大反正每次见面都是对立面,有什么大不了的。”虞欢喝了一口热水,嘴角含笑,“纠正一下,我是在美国留学,只是去英国玩了一段时间而已。” “有病。”江弦生嘴角抽搐。 虞欢手指一顿,笑容微微一滞,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哟,舍得问重点了。”江弦生说,“医院打电话给我呢,刚好顾叔叔看见你了,说是被一个年轻人送过来,顾叔叔第一时间是要通知爸妈的,爸妈一个在外省开会一个在跟高层开会,只能托我这个救世主来了。” 说着,他张开双手,微微昂头,笑容满面的。 真像一只鸡。虞欢在心里吐槽。 不过年轻人? 还有年轻人在墓园里吗? “我跟你说,你当时真的吓死我了,我草我高二多艰难你知道吗?好不容易放个月假被你搅和,带着你挂号,他们说你晕倒,给你做各种神经的体格检查看你的反射灵敏强度,然后怕你是脑出血,老子又带着你去做ct,量血压”江弦生还真的像一只公鸡一样到点了就叫个不停。 吵死了。 虞欢尽量在他那一堆废话里面捕捉着有效信息,可是江弦生没给她这个机会,一直在吹嘘自己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弟弟。 “嗯,你真是个弟弟。”虞欢淡淡评价。 江弦生:“???” “怎么觉得你是在骂我?” “自信点啊江弟弟。”虞欢笑。 江弦生握紧拳头:“弟弟也是会打姐姐的。” “怎么?你不尊老爱幼了吗?” “你这可是为老不尊啊。” “那你也是个弟弟。” “我!” 虞欢一口喝完水,却觉得那水太淡了,冲不散她心底里还在萦绕的湿稠和窒息,那一只蜘蛛还蛰伏在暗地里,尖牙利齿,对她虎视眈眈,只是在等下一个机会。 真是操蛋,这要命的感觉。 她想喝酒。 想念那种腥辣的液体在自己的口腔里游荡,想念它们顺着食管流入自己的胃部,让它火热,发疼,刺激的神经,却又永远无法清醒。 只有那种感觉才能暂时的逃离这个悲苦现实的世界。 想睡觉。 江弦生的声音又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姐,回家吃顿饭。” 这个跟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一个跟了父姓,一个跟了强势的母亲姓,性格却谁也不跟,各长各的。 虞欢只记得自己在沉睡过去前“嗯”了一声,算是对这个复杂混乱又平常的家庭一点怜悯。 ———————————————————————— 其实虞欢的硕士研究生已经读完了,虽然经过了导师的压榨以及挽留,虞欢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回国。 夜晚,虞欢驱车带着江弦生回家吃晚饭。 不对,应该是鸿门宴。 虞欢不止一次羡慕江弦生的名字,听说老爸江川本来想给江弦生取名江结弦的,意味着与虞薇结发夫妻,又对应李商隐写给妻子的《无题》,一弦一柱思华年。 但是后来因为用方言读的时候感觉怪怪的,就改了江弦生。 一弦一柱思华年,结发为夫妻,共度余生。 一开始虞欢还在吃父母的狗粮,后来也只剩下了冷笑。 去国外的时候,虞欢甚至自暴自弃给自己取名happy·yu。 一条快乐的鱼?导师对汉文化有了解,他是这么调侃她的。 后来导师亲自给她取名a,这是来自于爱尔兰圣贤者的名字,导师一眼看见虞欢时,她戴着一副眼镜,正在跟别人进行辩论。 辩论的案件是法理学里面的经典案例,关于里格斯诉帕尔默案。 帕尔默已经是巨额财产的继承人,却为了保险杀掉了被继承人,虞欢就帕尔默是否应该被剥夺继承权跟另外一个女生辩论。 a的寓意为富有责任心的女孩,在这一次辩论中导师就从虞欢的身上看到了这种光辉,因为她觉得帕尔默即使杀死了自己的祖父也依旧享受继承权,他杀人会有相对应的惩罚,而剥夺继承权并非其中之列。 而另外一个女生指出《民法典》第1125条说:继承人杀害被继承人,丧失继承权。 虞欢则认为这个案件是在英美法律的框架下,中国的法律无法全部代入。 那个女人跟她七嘴八舌来回辩论许久,最后说不过了,拍桌而起指着她骂:“虞欢!你真是个没心的女人!你能不能有点道德!他杀了人啊!为了财产杀了自己的祖父啊!更何况那财产继承人本来就是他的!他还要动手!他是个畜生你懂不懂!?” 律师最忌讳在法庭上感情用事。 虞欢不在乎。 他杀了人是真的,得到杀人所对应的惩罚也是真的,但是他依旧享有继承权也应该是真的。 她永远理性,权衡利弊。 回国是她最不理性的决定,她的大好前途在外,不应该也没必要回国发展,重新起步。 “姐,你可得小心了。”江弦生坐在后座,玩弄着新买的ipad,“这次回去吃饭,你就好像刘邦赴宴,你身边还没有张良。” 虞欢点点头,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打开车窗,风吹进来,搅动一池春水。 “巧了,我还喜欢项羽的。” “那给你的相亲对象也介绍个跟项羽差不多的?刚好你姓虞啊!” 虞欢笑:“那可免了,霸王别姬可不是什么happyendg。” 像是想到了什么,虞欢又缓缓收起笑容。 接下来许久未见的两姐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暮色入夜,清云无声。 虞欢大概了解了江弦生的近况,这个小老弟混的如鱼得水的,长得好成绩也好,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对了姐,我找了个女朋友。”江弦生突然说。 “嗯哼。”虞欢等着红绿灯,夜色茫茫下,前面的行人匆匆而过,手指在方向盘上点动着,长达八十秒的红色刺目无比。 她打开了车台蓝牙,连接到自己的手机,调出了一首萨克斯爵士乐。 悠扬沉沉的音乐声传出来,带着高雅,仿佛品味红酒的醇香。 “所以你会告诉爸妈吗?” “他们又不反对我们不早恋。”虞欢笑,“你忘了,高中有个男的在我们寝室下告白,铺满红玫瑰,点了个心型蜡烛,结果把保安和校长一起招来了,校长碍于我的身份和校规告诉爸妈,爸妈只问了句我的成绩下降了吗,不下降就无所谓。” 江弦生打了一个响指:“有道理哦姐,那我就不担心了。” “那个女孩怎么样?”虞欢本着好姐姐的身分问。 “缠我缠的心烦,我就在一起玩玩了。” “漂亮吗?” 江弦生回想了一下,说:“漂亮,但是” “漂亮就行。”虞欢打断他,笑道,“相信姐,好看最重要。” 最后的十五秒里,像是电视剧的尾声卡在了最精彩又熟悉狗血的剧情;像是穷途末路的孤寡者们看见了悬崖边缘的吊桥;像是前往耶路撒冷的朝圣者们行走在沙漠里的一场梦雨。 她看见一个男孩背着书包狂奔,赶着最后的十五秒仿佛越过生命的海岸线。 飞扬的黑发勾勒着纤光,在浮尘中抑扬顿挫,手里抱着一个篮球,露出结实紧绷的小臂肌肉,长腿剪影交错,篮球卡在他的咯吱窝间,侧颜的线条风华流畅,像是丝滑徜徉的绸缎,像是她看《肖申克的救赎》里面安迪开车敞篷车享受着风光的自由人。 虞欢一下子愣住,全身的细胞瞬间涌动起来,带动肌肉微微颤抖着,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开门下车。 唤醒她的是身后刺耳的喇叭声,以及江弦生的呼喊声。 “诶姐!发什么呆啊!已经绿灯了!” 虞欢“哦”了一声,回过神,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像一场梦,浮光掠影。 踩下油门,一骑绝尘。 第三章 :又见你 夜晚,雨丝绕梁。 灯火通明,一家四口,坐在桌前,端正的身姿,极具礼仪性的行为,看似平和。 “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老父亲江川难得回来,为了这个从来没让他操过心的女儿操一下心。 好像就能补偿似的。 虞薇摇曳着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面上荡漾,美丽的脸庞上被折射出一片淡淡的华彩。 江弦生也是老老实实地坐着,刀叉被掌控在修长的指尖,沉默着,一如既往。 虞欢将一块五分熟的牛肉放入口中,她不太明白晚餐还得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 她已经在想要在哪儿找个健身房了,虽然多半情况下办了卡一年也没去几次。 江川那清冷的视线扫过来,一如他整个人的气质,仿佛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 得了。 “你们可别给我找关系,我不靠这个。”虞欢淡淡道,眼眸也是一片浅淡,“我现在对于当律师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许可以试试别的。” 虞欢还没有过国内的律师执照考试,但是她在美国在导师的建议下倒是考过了纽约的bar和加州的bar,她甚至还想去考香港的,上一个pcll,当两年的traee。 司法考试跟执业医师考试算是中国最难的两大考,至于哪个更难谁也说不准,虞欢喜欢有挑战性的。 律师这个职业往往需要时间的沉淀,人脉和资本的积累,虞欢若想要钱,她完全可以去考一个cpa,不然就算是红圈的律师,自身的价值也不会令人侧目。 上层人有着上层人的压力,同一个圈子的,你是省状元,他也是省状元,另外一个可能是双学位的,可能是哈佛大学的 除了让自己更上一层楼,不断的追赶超越,好像没有其他办法。 还得拼家底,拼人脉,拼成绩。 成绩如今潜移默化的只是表面上的一层浮尘,私底下那腐烂的黑暗靠的是交织错杂的人脉关系网。 法律系这个专业性就跟学医一样强,要是现在来说想试试别的 虞薇笑了笑,美眸勾勒着一抹媚色:“欢欢从小到大就没让我们担心过,你有独立思考和自主能力,我跟你爸相信你能够规划好自己的人生。” 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但往往也是女人最恨女人。 “不过——”果不其然的,虞薇话锋一转,同江川对视一眼,“你也快二十五了,这么大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也不像话,何阿姨你还记得吗?峰力集团的董事长,你小时候还很喜欢她的。” 对,虞欢喜欢新时代女性,干练整洁,理性支持。 “她有个儿子,比你大一岁,你们可以接触看看,就这两天怎么样?在听聆那儿吃个饭,不喜欢好聚好散,也就当是交个朋友也行,你何阿姨可是很喜欢你的。” 说是商量,却一环扣一环,又给了余地退路,完全没给她说话反驳的机会。 江川点点头,显然是赞同虞薇的做法:“嗯,事业方面你一向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感情方面还得上上心。” 江弦生缓缓咀嚼着鲜嫩的牛肉,上头涂抹了秘制的酱汁,他却是食不知味。 悄悄抬眼瞥了一眼虞欢,她正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扬起的天鹅颈雪白细嫩,波浪长发如深海浮藻,红唇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了。” —————————— 虞欢寻找着连城一些公司的招聘信息。 她离开这儿太久,连城近些年来发展得太快了,高楼大厦平地起,如森林群立,灯红酒绿的夜晚,霓虹灯转动着,如同烟花持续绽放的世界,原来已经变得那么绚烂多姿。 他们把相亲时间定在了上午十点,听聆是一家日本料理店,带着传统日式风格的建筑,店长便是一对日本夫妻,他们在一片发展得不算太好的地方买了一块土地建了这么一个料理店。 那儿清静幽雅,没有多余的车鸣声,平日里人流量也算是普通。 虞欢对那儿的印象还不错,她去吃过几次,还是高中的时候,后来大学回来的时候也去过一次,那里虽然地理位置不好,但是每次去都需要提前预定。 听聆里屋是呈圆形对望,一共十间,围出来的一片空地有一个小院子,种了樱花树,品种是晚樱,这个月份去应当能看见樱花飘落,风华乱舞的模样。 不过双方家长没有把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就直接定在了里面,而是定在了连城市一中。 虞欢觉得这是自家老妈和何阿姨在暗示自己和浥轻尘年纪不小了,不要觉得自己还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孩子风华正茂的,应该早点定下来了。 虞欢想骂人。 时间是随她定,考虑到她才刚刚回国,有许多问题还需要她去沟通交涉。 虞欢看了看天气预报,江弦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在调侃她找到了一个“西楚霸王”,虞欢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时间定在了江弦生下一次放假的日子。 她去接他,然后顺路就跟浥轻尘去相亲吃饭。 江弦生痛不欲生,表示她这是在欺负他,就因为自己调侃了她几句,她就要用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来对他持续性地输出,还是自带穿透的那种。 虞欢表示,他猜对了。 她可从不让自己吃亏。 她跟浥轻尘互通了微信,虞欢其实跟他认识,小时候两个人还一起玩泥巴,不过虞欢自带御姐气场,胜负欲极强,浥轻尘傻不愣登的,明明比她大,还听她的话喊她姐姐。 后来大家都很忙,没什么qq微信的概念,也就这样失去了联系。 虞欢看了看浥轻尘的朋友圈,他的头像是个动漫男性人物,虞欢不怎么接触二次元人物,看不出来是谁,朋友圈里面也是偶尔的几张自拍,虞欢能认出几个场景,比如土耳其的热气球,还有尼罗河的海岸边。 虞欢还记得自己曾经想要去埃及的尼罗河,登上尼罗河的游轮,听说尼罗河游轮像五星级酒店般高大上,有专门的服务,他们从卢克索出发到埃及最南边的城市阿斯旺,沿途可以享受阳光蓝天。 不过这个计划暂时性地搁浅了,因为她找不到跟自己去的那个人。 找到过,现在没了。 月假,虞欢跟浥轻尘聊了几句,说自己在市一中后门的小吃街等着,把自己的车牌号和车型告诉他。 浥轻尘回了一句好的,马上到。 接下来的时间,虞欢就在车内等着,有些百无聊赖。 车内的bg放了一首《this?is?what?you?ca?for》,她还特地找了taylor?swift演唱的版本。 后门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严格来说这不是后门。 市一中一共三个门,正门是北门,后门这儿是南门,还有一个东门。 南门这后面是一条小吃街,超市、奶茶、烧烤、烤肉、火锅应有尽有。 那些被压抑了一个月的学生们,在此刻释放天性,奶茶店外排满了人。 阴沉的天气,冷风阵阵,没什么比捧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更贴心的了。 那一张张青涩的小脸蛋,喜怒哀乐一览无遗。 真是好懂。 虞欢看着,听着音乐。 “baby,?this?is?what?you?ca?for” 手指敲在方向盘上,她的目光在人群内匆匆掠过,并非有意,而是无心。 “lightng?strikes?every?ti?she?oves” 一个男孩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 “and?everybody’s?watchg?her” 他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宽松的黑色长裤,干净的面容上露出纯洁无害的笑容,似乎还有几分害羞,背着黑色的单肩包,身旁跟着几位男同学。 那一双弯弯笑眼,带着如月流华的温柔。 “but?she’s?lookg?at?you,?oh,?oh” 虞欢眼眸缓缓瞪大着,有些慌乱地摇下车窗,看着那个男孩和同学们站在奶茶店门口。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那温润的侧脸更可见他线条的柔美,迎着奶茶店那暖黄色的光,映衬在那面容上,眼底暖意荡漾,似一朝春水,仿佛从画中翩翩而出的少年郎。 “you,?oh,?oh,?you,?oh,?oh”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视线模糊了。 温热的液体将那一片景色都给模糊了,灰色、白色、墨绿色、彩色全部都融合在了一起,人影斑驳。 “we?go?fast?’til?they?can’t?rey” 她站在风里,盯着模糊内那一点灰色身影。 “沈” “who?knows?why?it’s?gotta?be?this?way” 人来人往,车来车去。 鸣声清脆,都是些关爱孩子的家长亲自驾车来接,亦或是出租车想要拉一点生意。 此起彼伏,嘈杂不宁。 四面八方的声音,将她口中那一个字淹没在了风尘里。 “we?say?nothg?ore?than?we?need” 眼泪从脸颊划过,似一颗晶莹的珍珠。 世界清晰。 “i?say?“your?ce”?when?we?leave” 她看着那个男孩,亦不止她一个人在看他。 优秀出众的人身边总是会围绕各种各样的选择,而他们拥有选择的权利。 “lighteng,?this?is?what?you?ca?for” 他那温和的笑意,低眉顺目,仿佛是这个昏暗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光芒。 如此耀眼。 “lighteng?strikes?every?ti?she?oves” 也如此相似。 虞欢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抽痛。 “and?everybody’s?watchg?her” 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如此灼热和呆滞,亦或是她本身同样如此光彩夺目,他的同伴用手肘顶了顶他。 他的目光扫了过来,落到了她的身上,温柔的视线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温柔所填满。 “but?she’s?lookg?at?you,?oh,?oh” “我们认识吗?” 她看见他的唇形如此。 “you,?oh,?oh,?you,?oh,?oh” 虞欢一愣。 随即,她摇了摇头。 “you,?oh,?oh,?you,?oh,?oh” 他朝她微笑,点头示意。 身后的奶茶店小姐姐把奶茶递给了他,他又转身,看见她,朝她挥了挥手说再见,随波逐流的,那身影消失在了人流里。 “you,?oh,?oh” 虞欢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泪眼模糊。 曲终人散。 第四章 :谢九川 男人都是些渣! 虞欢现在在想,是把浥轻尘给阉了呢还是直接砍了他。 她拿着手机,面色阴郁,啧了啧嘴,点开浥轻尘发在微信朋友圈里面的照片,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反反复复的对照。 怎么说呢,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 “你好,我叫谢九川。”男人低沉的声音如拉着《夜曲》的小提琴音,夜夜凉水清冷却又携带着两分磁性温柔。 好家伙,连名字都对不上。 谢九川跪坐在白色的蒲团上,拉门全开,外头的阳光正盛,樱花飞舞,纷纷落满地,正是好时节。 穿着浅粉色和服的服务员端了清酒过来,低眉顺目的温婉模样,含着笑,瞧见谢九川这样一副皮囊像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谢九川礼貌微笑回过去时,服务员耳根子都红透了。 虞欢眼观鼻,鼻观心,随手抽来菜单看着,点了清汤,脑海中想了想,莫名觉得谢九川这个名字略微有点耳熟,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 她口味偏重,谢九川浅酌小酒,跪坐得十分端正,目光沉沉,波光潋滟。 “谢先生喜欢吃什么?”虞欢问。 谢九川有一副好皮囊,偏阴柔的,生了一对精致完美的桃花眼,侧看过去,双眼浅层如琉璃通透,正看时,黑眸深邃,像凝了一团墨汁,洇染其中。 他还穿了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精神面貌极佳,就是不笑时看起来太高冷禁欲了。 谢九川晃了晃掺杂了点点高级灰色的国美绿色瓷杯,薄唇轻启:“清汤。主食寿司,这家店的章鱼烧不错,味增汤也很可以,我建议虞小姐可以喝红味增,这种的口味比较适合女性。” “谢先生经常来?”虞欢礼貌地按照他说的点了,又根据自己的喜好点了烤牛肉、生鱼片、天妇罗。 “偶尔。毕竟这里很难订。” “所以谢先生你不是来跟我相亲的?”虞欢轻笑着扫了他一眼。 听出虞欢话语中的陷阱,谢九川只是笑,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瓷杯光滑的躯体,轻点划出清脆的声音:“救命之恩,虞小姐请我吃顿饭不算过分?” 虞欢:“???” 这年头还有碰瓷救命之恩的? 像是猛然想起来什么,虞欢抬起一双震惊的眸子看向谢九川,他还是淡淡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谢先生今年多大?” “二十八岁,已经过了。按照连城人的说法,过了二十八就是二十九了,但是”他耸耸肩,不言而喻。 虞欢也倒了一杯酒,带了几分玩笑意味地调侃道:“那我弟还说送我去医院的是个年轻人,我还想着是个多年轻的帅哥呢。” 谢九川挑眉:“我看起来不像吗?” 虞欢轻笑:“谢先生生的很俊。” “不过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为什么浥轻尘没来。”虞欢微微抬起下颚,双手交托,下颚搭在手背上,红唇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否则等会上来的生鱼片就得拿他的肉来做了。” 谢九川呵呵地笑了几声,令人怀孕的磁性声音让虞欢觉得耳膜痒。 “他去陪他女朋友了。”谢九川不咸不淡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虞欢:“!?” 这个炸弹瞬间就把虞欢炸的目瞪口呆。 谢九川乘胜追击:“知道他要来跟你相亲,他女朋友就说自己怀孕了。” 虞欢:“??!” 谢九川手机恰好响了一下,他拿起来解锁看了一眼,眼底这才有了几分笑意,将自己跟浥轻尘的聊天画面给她看。 浥轻尘发了一张照片给他,是一条两条杠的验孕棒。 底下还有浥轻尘的信息。 【她吃了药啊!怎么还会怀孕呢?!这怕不是我的?】 【谢哥,她现在要跟我闹人命了,你先帮我稳住虞欢啊,回头我感谢你!】 “看来好事将近了。”谢九川收回手机。 虞欢眼皮子和嘴角都在抽搐。 她倒是没想到这种狗血桥段的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看来她得回去好好劝诫老母亲大人提高提高自己的眼光和审美标准,不过虞欢又怀疑虞薇会满不在乎地说这个圈子这个地位的男人都喜欢这么玩,你得习惯适应,别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样只在乎什么爱情。 对哦,像他们这种阶级的人,婚姻的事情主要是利益的交接,无关爱情,就算有,那也是之后的,排位都轮不到爱情排第一。 但是闹出人命就不太好玩了。 可是得有证据,做任何事情都得讲究证据,否则那根谣言没什么两样,虞欢学了这么多年法还是有这点意识的,要想现在就拜托虞薇介绍的浥轻尘,她就得拿到谢九川手机里的证据。 谢九川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淡淡道:“虞小姐若是需要,我可以把截图发你一份。” 虞欢被他的大义凛然给惊讶到了:“可以吗?你……你们有仇?” “不,我们是朋友。” “那你这是在坑他啊。” “朋友不就是用来坑的吗?”谢九川捏着下巴,一脸正色道。 虞欢一时更住。她竟无言以对,反而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虞欢喝了一口清酒,味道不够辣,日本料理向来以清淡出名,她没什么高雅的情结,品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 “谢了。”她说。 “开玩笑。”谢九川说,“浥轻尘跟我说他有点喜欢你,但是这件事事发突然,那个女人拿命威胁他,不然就从他家公司跳下去,所以今天我刚好休假,他让我来跟你扯个谎解释一下。” “你来扯谎解释?” “嗯。”谢九川点点头,“我是首都大学法学系毕业的。” 同同行还是校友? 难怪她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虞欢一愣,脑袋里瞬间想起来了,法学系的谢九川,毕业了都还蝉联法学系排行榜梦中情人第一名。 听说连某些男生和其他系的都参与投票,虞欢偶尔见了过一次这个名字,于是恍恍惚惚留在了记忆里。 第五章 :她是带刺的玫瑰 虞欢跟谢九川互通了微信,然后谢九川就把截图发给了虞欢。 浥轻尘还在微信里“骚扰”她,问她跟谢九川吃饭吃的怎么样,然后说“对不起”,“保证下一次见面不会让她难堪”之类的。 虞欢倒是觉得浥轻尘指定脑子缺点什么,你不来便不来,跟她说一声就是,还特地找另外一个男人来跟自己的相亲对象吃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总之,浥轻尘一个电话没打过来,估计是怕一接通电话那女的就巴不得跟着电话大吼大叫宣示主权。 其实虞欢还挺期待那种修罗场的,这样比较刺激。 好,毕竟她从小就不是什么端正的淑女,虽然虞薇同志和江川同志都立志于要把她打造成名门淑女,结果名门的进程完成了一大半,他们家在连城这相当高的话语权,至于淑女,这些工程连地基都打不好。 不过介于虞欢对这种场面的热度只有三分钟,仔细思考一下利弊之后觉得自己有点划不来还得听到很多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话语,她就觉得 没必要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本来虞欢就对浥轻尘没有太多的兴趣,不过是小时候认识而已,隔了十来年,小时候再怎么熟现在也差不多就是个陌生人了。 虞欢一边回复浥轻尘别担心,一边把截图发给了虞薇。 还有江川那个老父亲。 至于江弦生,他坐在副驾驶的时候如果不是安全带捆着他,他能被这么一出狗血剧情刺激得跳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天哪!”江弦生把单肩包扔到后座,“好骚啊!” “啊?骚什么?” “谢九川啊!” “???” 这些轮到虞欢不太明白了。 江弦生指了指窗外,发现谢九川开了一辆闪亮到可以亮瞎人的眼睛的劳斯莱斯。 为什么? 因为那辆劳斯莱斯是真的能够闪瞎人的眼睛,上头的铂金管镶嵌了n颗大小不一的钻石,是劳斯莱斯中的星空版。 日,还真是挺骚的。 不仅骚,还嚣张。 买这么一辆劳斯莱斯的车倒是不至于贵的出奇,两百万人民币打底,但是那些富豪们可不会只买一辆,他们每年在劳斯莱斯花的钱都是千万起步。 “听说在劳斯莱斯的工厂定制一辆还可以拿到老板的亲笔信,你说谢九川有没有?”江弦生问。 “我怎么知道。”虞欢翻了个白眼,开着自己的桑塔纳就走。 如果可以,她还想开爱玛电动车呢,开那么耀眼的劳斯莱斯?看看那些人的眼珠子都黏在上面了,就不怕他停车的时候就有人带着工具来撬钻石。 江弦生微微有些惊讶:“那你们刚刚吃饭吃了个寂寞?他是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年薪多少,名下多少房产多少辆车,这些不都是基本相亲该问的的话吗?” 虞欢嘴角抽搐:“少看些有的没的对你的大脑还有眼睛都好。还有,我跟他没有相亲,但我知道他跟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他毕业挺久了。” “也是个律师吗?看那辆劳斯莱斯,倒是符合他的高收入。” 虞欢想让江弦生少看些奇奇怪怪的小说或者谣言,的确有一线律所的顶级律师能够赚到那么多钱,但是大部分都是中游水平徘徊,就像那些误会医生能够赚大钱一样的,你深入这个行业就会发现,不仅休息时间剥削,还没那么多钱。 可想了想谢九川,虞欢对奢侈品的概念不深,勉勉强强记住一些牌子,谢九川身上的行头一看便是价格不菲,再加上大学听到他名字时着实是人家的风光时期,所以虞欢也就耸耸肩没说话。 毕竟不是每个律师都混成她这个惨兮兮的样子,还得回家“啃老”。 ———————————— 连城东·孔雀翎府邸。 谢九川今天特地向公司请了一天假来的。 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暗色条纹的衬衣,解开手腕上的纽扣,轻轻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谢九川倒了一杯水,一手插在裤袋里,就这么站在阳台外面。 外面又开始飘雨,阴沉的天气如同女人的脸,翻脸比翻书还快,乌云沉沉。 电话敲响,是浥轻尘打过来的,谢九川能够猜到接下来的对话,枯燥又乏味。 “喂。” “谢哥!”浥轻尘焦急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怎么样?虞欢姐她还好吗?没有发现什么?” 谢九川抿了一口水润喉,淡淡移开重点:“如果我没有记错,她好像比你要小一点,你需要喊姐吗?” 浥轻尘干笑几声,声音变得昂扬起来:“你不知道,虞欢姐小时候可霸道了,一股子不怕死又不认输的劲儿,我们大院子一伙人,其他的女孩子娇滴滴笑盈盈的,就她,叉着腰拿着棍子能打的我们一个一个喊她姐姐。” 谢九川沉默了会,无端随着浥轻尘的描述在脑海里一笔一划勾勒出虞欢小时候的模样来。 不可一世的,骄矜如阳的小女孩。 她是骄傲的,不是娇弱的花骨朵,不是随风而散的蒲公英,只是带刺的红玫瑰。 为什么玫瑰需要带刺呢?因为她知道没人能够保护自己,于是她需要自我保护,长了刺儿,那样就能显得自己很厉害。 就像她打辩论赛那样。 谢九川看着外面被风扬的树叶枝干,萧萧洒洒,花枝乱颤,说道:“你喜欢她吗?” 浥轻尘并没有立马回话,在诡异的一阵沉默中细雨飘落。 然后,浥轻尘冷静的声音才传来:“喜欢。小时候就一直很喜欢她,长大了女朋友都是照着她找的,你可能觉得我混蛋,说你喜欢她怎么还会跟另外的女人交往上床还搞出个孩子来呢?可是你不知道,她太优秀太耀眼了,我自卑了好一阵子,直到我终于鼓起勇气想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就这样我总不能还为她守身如玉,可是现在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想努努力。” 谢九川笑了一声,拉上窗户防止雨飘进来:“那我感到很抱歉,她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了。” 第六章 :山雨 照片发给虞薇和江川后,虞欢难得陷入安宁的日子。 浥轻尘会被怎么处理她不关心,大人的世界都这样,既然那个女的已经怀孕了,那是“娶”是“去”都不关虞欢的事。 不过大概率浥轻尘还是会“逍遥法外”,因为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常见到他们认为这是“正常现象”。 出于礼貌,加上谢九川还救过她一命,虞欢还是给他发了感谢的信息。 谢九川很快回了一句:不客气,能解决最好,不枉我特地请了一天假。 他这么说虞欢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还让人家这么个大律师空出一天的时间来,虞欢自己当过律师自己心里清楚,这个职业太过于依赖实践能力,与普通的法学家,法学学者不一样,跟医生的经历有着惊人的相似。 跟谢九川一次吃饭虞欢就能看得出来他有着惊人的敏感度,有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她开口,只需要她轻微的一个蹙眉,短暂的沉默,谢九川就能冷静转圜,规避风险。 说实话,谢九川是虞欢想成为的人,虽然虞欢不知道他此举得罪完了浥轻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是他表现得相当冷静理性,甚至还能跟她开着玩笑说“朋友就是用来坑的”,如此有正义感的学长,虞欢怎么说都要好好感谢一把。 于是虞欢给他发信息:谢律师什么时候再有空,我请您吃饭。 这次谢九川并没有很快回复,想来是在忙,虞欢表示理解,扣下手机后继续看着招聘信息。 她没兴趣重操旧业,可惜专业性太强,她又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在其中,加上并没有国内的律师资格证,一时间虞欢有些左右为难。 而收到信息的谢九川坐在办公室内,靠着真皮座椅,背后是巨大的全景窗。 高楼耸立,仿佛近身可直入云端,江流环绕着连城的风貌,高低不一的楼层相互依偎,流动如蚂蚁的车辆匆匆而过,迟缓而渺小。 谢九川戴着平光眼镜,勾唇一笑,清冷的皮囊仿佛瞬间化成春风柔情,修长的指骨敲打着桌面,几声哒哒声,有种计谋得逞后的舒心感。 另外一条信息在这个时候传了进来。 【谢总,已经搞定了。】 谢九川瞥过信息就删掉,拿过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两口,有种提前过上老年人的做派。 他的桌面很整洁,必要的文件和需要处理的策略,摆着看却没有一丝烟灰的烟灰缸,干净到甚至能看到人相。 浥轻尘那边死不死心暂且不说,谢九川还得继续做点什么努力让这件事彻底尘埃落定。 半饷,谢九川才回虞欢:好,这次地点我定,时间你定。 —————————————————————— 浥轻尘此刻还跪在家里。 虞薇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装,看起来干练利落,高跟鞋轻点瓷砖,手捧着白瓷杯,脸庞白皙,虽有岁月不饶人的痕迹,但依旧风韵犹存。 何芷从楼上下来,还穿着杏色的真丝睡衣,在浥轻尘身边掠过时,浥轻尘整个人都抖了抖,害怕的意味溢于言表。 浥轻尘的父亲很早就死了,何芷没有再嫁,怕后爸对他不好,宁肯自己吃点苦把他带大,再到创立这么一大份家业,也难免会忽视浥轻尘一些地方,但是该管教的何芷从来没有松懈过。 她也不是不知道浥轻尘交往过几个女人,只要不去那些乱七乱八的圈子,不弄出人命来,何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太过了。 那个女人甚至跑到了公司底下来闹,挺着个还是平坦的肚子说是他们老浥家的种,需要浥轻尘负责任。 真是丢人现眼! 何芷跟虞薇是多年的姐妹,也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相互扶持的战友,知根知底的,很多事情都放心,再加上何芷老早就知道浥轻尘喜欢虞欢,现在他钱包夹子里层放着的都是虞欢的照片。 小时候的,两个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薇薇安,这件事是我欠妥当了,教子无方,今天喊你来就是来赔罪的,也希望见见欢欢,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何芷轻声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浥轻尘抬起眸子,左脸上一个老大的巴掌印,眸子却是清澈的,带着希望看向虞薇。 他倒是很诚恳地开口补救:“虞姨,我知道错了,我会处理好的,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见一面欢姐。” 虞薇只觉得头疼。 她看着这场面,有种自己是个棒打鸳鸯的上世纪旧社会的老妈子一样,拆散了一对情真意切的有情人。 “见一面倒也不是不行,总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本我跟你妈妈商量着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又有小时候的情分,熟悉起来应该更快,要是能在一起自然是最好,不过眼下事情太杂了。”虞薇放下杯子,微微一笑,“还是先从朋友做起,嗯?阿芷,你说呢?” 虞薇还没蠢到为了这点利益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这么一个没点眼力见和分寸的男人。 浥轻尘能力不足,懦弱有余,这一点何芷也清楚,他攻城不够,守城也堪忧,所以何芷才需要一个强势有能力的儿媳妇。 普通人何芷不信任,现在这个社会太复杂,谁晓得那些个女人披了几层皮来伪装,嘴巴上的爱情跟她们心底里的爱情完全就是天差地别,浥轻尘又是她唯一的儿子,何芷只能选择一个知根知底的人。 虞欢是她最好的选择。 律师出生,履历优秀,理性自持,为人处世通透,聪明的很,只要好好教导,公司的事也会参与的很快。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也喜欢,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现在多半也要黄了。 何芷气的脑仁儿疼。 浥轻尘倒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巴掌印在他那张俊秀的脸上凸显出滑稽样,一个劲儿地点头:“对,我跟欢姐很久没见了,是该从朋友做起。” 虞薇笑而不语,只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虞欢给她的截图上显示的是浥轻尘跟另外一个人的聊天,浥轻尘也交代了,那是他的朋友,叫谢九川。 谢九川……如雷贯耳的名字啊,他怎么会插手这种事情呢? 第七章 :腹黑的蟹老板 夜晚的连城燃起了绚烂多彩的霓虹,包围着整个城市,连江都被变幻的颜色勾勒得波光潋滟。 虞欢还以为谢九川是那种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会选个什么五星级酒店狠狠地宰她一顿,没想到他居然带虞欢来了连城的古镇街。 古镇街是保留了以前的建筑的一条巷子,墙楼绿瓦,挂着旗帜的店家招牌,青砖小路不平,还有雨后的打磨光滑,在夜色中留恋。 弯绕的屋檐点点成帘,虞欢穿着波西米亚式的长裙,等着谢九川把车停好。 今天他倒是没那么夸张把劳斯莱斯开来,只开了一辆大众汽车。 他穿着白衬衫,西装裤,一丝不苟的,身姿挺拔,永远干净一副模样,还戴了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看起来有点斯文败类的意味,勾的人来人往的街道不少人朝他看。 “今天怎么没开那辆豪车来?”虞欢打趣地问。 “不同的场合做不同的事。能在听聆吃饭的人非富即贵,在本市都具有一定的地位,开好一点的车可以省去不必要的轻蔑目光,或者得到更多的人脉,而在这里——”谢九川是个很有礼貌的人,说话时会看着你,倾听时也会看着你,一双桃眼弯弯,波光粼粼,泛点涟漪,看得虞欢有点耳根发红发烫,他扫了扫四周,“普通人,我们也得融入其中,不是我对这个世界有多大恶意,而是事实如此,如果开那么好的车,别人只会觉得你炫富,或者还有人来攀附。” 他说的一点没错,那天从听聆出来后,虞欢还看见有人朝他去打交道。 “你说的很对。”虞欢笑,不打算深入这个话题。 今晚是出来玩的,那种不讨喜的话题还是丢掉比较好。 古镇街挂着红灯笼,在微风中荡漾,人声鼎沸之间,各色各样的美味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这里头都是一些小吃,没什么高大上的门牌,有的不过是传承已久的手工和对中国美食的敬畏。 “想吃点什么?我请客。”虞欢倒着走路,骄傲地拍了拍胸脯,一脸大老板的样子。 谢九川看了看,人潮拥挤,前面几个姑娘手牵手相互说笑着走了过来,谢九川笑着默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撞上,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眼,仿佛在认真寻找吃的,只是依旧站在虞欢的面前。 “吃的很多哦,国内最好吃的东西就得藏在这种小街小巷里面。”虞欢继续说。 谢九川“嗯”了一声,蓬松的头发在风中微扬,精致的侧脸以流畅的线条相画,在光影中迷离恍惚,勾勒出几分神秘来,下颚线条仿佛流下银河水,性感的喉结微微鼓动着,诱人的很。 虞欢有些看呆了,美色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无关情意,只是欣赏,也难怪他大学的时候被人立上法学院梦中情人排行榜第一名。 猝不及防地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肩膀,虞欢惊愣之间整个人往前倾去,谢九川回过神来,微微睁大眸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温热又宽阔的胸膛袭来,让虞欢眼前一眩。 虞欢咬着牙抬头,又是一阵猝不及防,撞进谢九川那双温柔含笑的眸子,一下子将她包裹住。 “没事?对不起对不起啊。”撞了人的女生双手合十地道歉。 虞欢只觉得被谢九川握住的肌肤生热,连忙挣脱开来:“没事没事,哈哈哈……” 谢九川双手插在裤袋里,女孩子们瞄了他好几眼,说:“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男什么朋友?什么男朋友?男朋友什么? 虞欢一愣,连忙摆手:“不,他不是……” “是吗?”谢九川凑上前来,微微弯腰,头越过虞欢的肩膀,磁性的声音让她耳尖发痒,“我也觉得我挺帅的。” 女生们一阵尖叫,祝福他们百年好合地离开了。 …… 两个人进了一家小吃店,还在外面买了一份手工菜糍粑,夹心的,里面放了芝麻,红糖还有碎花生。 点了一些烧烤外加两碗红薯粉,谢九川用纸擦了擦桌面,低声问:“你现在在哪家律师事务所上班?” 虞欢尾音上扬地“嗯”了一声:“不,我才回国,没有国内的执照,上不了班。” “现在在找工作吗?还是继续相亲?”谢九川将纸团扔进垃圾桶。 “相亲应该不需要了,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嫁人,我还没二十五岁呢,嫁人之后肯定就是催生,又得备孕又要休产假还有产后恢复,然后婆婆肯定还要说别上班了,带孩子,保姆哪有亲娘认真之类的。” 谢九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社会是这样,对女性总是存在着恶意。” 虞欢倒是看得开,笑了两声,转移话题:“你呢谢先生,在哪家律师事务所高就?走哪个方向的?打不打离婚官司啊,如果我将来婚姻失败可不可以找你,能打折吗哈哈哈。” 服务员送了两杯水上来,还有做好的芒果沙冰。 在这个时节,芒果沙冰还是稍微冷了一点,不过虞欢还蛮喜欢这种刺激感的。 谢九川勾唇一笑:“我嘛,二十八岁,单身,没有做律师,现在在云氏集团当法务部的总监。虽然我现在不干律师了,不过你要是需要,我很乐意为你重出江湖。” “诶?你居然没有当律师吗?为什么啊?” 以他的风光和能力,这条路他应该能走的很顺利才对。 谢九川沉吟片刻才说:“当时本来也是在国外镀金的,但是家里出了点事,就回来了。” 这个“出了点事”,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虞欢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已经过去了。”谢九川故作轻松道。 可是他的眉眼已经缠绕着淡淡的哀伤,就在虞欢心软自责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不好意思。”虞欢侧身跟谢九川道歉,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您好,请问您是江弦生的家属吗?” “是,我是他姐姐。” “这里是连城一中,我是江弦生的班主任,您的弟弟因为跟高年级学长打架现在正面临处分,我们想请您过来一趟,本来想请他的爸爸妈妈,但是电话一直都处于跟别人通话中,所以……”班主任似乎也很为难。 虞欢都惊呆了。 江弦生?打架?!还跟高年级的学长打?! “我马上来,麻烦你了。”虞欢挂断电话,心跳的乱七八糟。 转眼对上谢九川平静如水的视线,虞欢心里一梗,只能道歉:“抱歉谢先生,我弟弟出了点事,我得去一趟学校。” 谢九川意外的好说话:“没关系,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不用了,钱我付了,那个我下次再正正经经陪你吃饭,谢谢你了,真是抱歉。”虞欢跑到前台付完钱就走。 谢九川看着她的背影,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双手交握,手指在指缝间相互摩挲,等着所有的菜都上齐了才放开。 一个女孩子神情自若地坐在他对面,丝毫不客气地抱着那碗红薯粉就开始嗦。 她生得漂亮,长发飘飘,五官大气又明艳张扬,穿着牛仔背带裤,赫然就是之前那个撞虞欢还说谢九川是她男朋友的女孩子。 “叔叔,不是,就这样你还让人家跑了。”谢玖不满地嘟嘟嘴,“亏我还特地请了晚自习来配合你演戏,敢情演了个寂寞。” 谢九川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对那些烧烤和泛着红油辣椒的红薯粉没有半点兴趣,只是喝了一口芒果沙冰融化的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俊美的脸庞有些神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八章 :沈觅 连城一中。 虞欢站在校长办公室内,与各路人马面面相觑。 她看了看江弦生,很好,还是很帅,脸没受伤,只是衣服和发型稍微有点凌乱。 然后虞欢又看向了另外一个男生,比江弦生略高一些,模样依稀可以看出有几分俊秀,在江弦生的攻击下鼻青脸肿的,怪惨的。 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甚至还有别的班的班主任,加上高三的老师,齐集一堂。 虞欢站在江弦生面前,悄悄问了一句:“打赢了?” 江弦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虞欢给他竖了大拇指。 无论如何,打架这种事情不能输。 被打的学生名叫言念,纪律部的部长,平时成绩也很优秀,今年都打算退休了还因为打架被喊进来,也怪难堪的。 事情的起因也很令人为难,大概就是江弦生新交的女朋友云雾里被言念看上,言念之前表白被拒,又收到了一些云雾里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照片,一时间恶劣心起来了,就把江弦生喊了过去,拿这些照片给他看,江弦生恼羞成怒,两个人就这么打起来了,照片撒的到处都是。 现在照片全部都被收集了回来,班主任也去把涉事人员全部喊过来。 这件事就很复杂,因为江弦生的背后是江川和虞薇,这两人在连城都是鼎鼎有名,还给学校捐过楼投过钱。 言念没什么背景,很好解决,但是事出有因,高中生谈恋爱那都是禁忌,要是被抓到都得挂上他们两个的大名通报批评。 可是云雾里就更不简单了,云氏集团的小公主,被人爆出来年纪轻轻私生活就不检点,还被扔的到处都是,这简直在学校高层扔了一个炸弹。 也难怪他们为难。 虞欢看了一下那些照片,女孩长得很漂亮,眉眼清秀如画,有种楚楚可怜的破碎感,被一个男人搂着肩,在古镇街,在学校的天鹅湖,还有上渡街的枫叶林里。 男人没有露出正脸,背影颇为高大,可以看出不是江弦生,江弦生还要清瘦一些。 偶尔有几张露出清俊的侧脸,让虞欢蹙起眉头,只觉得眼熟。 “诶……这不是……”虞欢发出疑问,引得一众人都看向她。 江弦生抿着唇,只觉得领口很紧,不由得扯了扯,睨了一眼言念。 言念咬着牙,双手握拳,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校长眼看着虞欢,燃起希望:“虞小姐,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虞欢反复确认了一下才点点头:“啊……确实有很久没看见过他了,之前他在首都上大学来着,云氏的太子爷云梦泽,是云雾里的哥哥。” …… 言念露出震惊的表情,虞欢还生怕他们不信,在手机相册里面翻了半天才找出一张合照。 里面是两家人在草地上聚餐的照片,背后是一栋别墅,应当是私人场地,有熟悉的虞薇和江川,云氏夫妇搂着云雾里与之交谈,云梦泽在烧烤架旁辛勤地劳动着。 江弦生没有入镜,因为他就是那个悲催的摄影师。 当时的虞欢还在国外,江弦生就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她。 校长和教导主任拿着虞薇的手机和照片反复对比,的确是云梦泽。 “误会,都是误会啊。”校长擦擦汗,打着哈哈。 —————————————————————— 后续倒是很好解决,言念不情不愿地道了歉,校长意思意思地教训了江弦生和云雾里,让他们以学习为重,不要谈恋爱,虞欢也给言念道了歉,说是自己没管好弟弟,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可经不起太多的折腾。 看见云雾里本人,虞薇只觉得照片还是没能凸显出这小姑娘的美貌,整个人拘谨地站在那儿,只偶尔瞥一眼江弦生,薄唇轻抿,眼眶泛着一抹红,给那双灵动的杏眼增添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眼光不错。”虞薇再次给江弦生竖起大拇指。 江弦生:“?” 虞薇正打算跟自家弟妹聊聊天,安慰安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只听见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下意识地闻声抬眼看过去,一抹颀长的人影映入眼帘,他穿着米色的薄绒高领毛衣,整个人挺拔如竹,眉眼柔和成一副山水画似的,眼尾一颗小小的泪痣点缀在白皙的肌肤上,星眸闪闪,亮的惊人。 倏地,虞薇定在原地,浑身发僵,瞳孔微微紧缩着,似乎是要用尽全力把那个人印在眼内。 她感觉到声音都很远很淡,她无法听清别人的话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是一团墨色在晃动。 像是沉溺于大海的温柔包裹,咕噜咕噜的悠扬水声晃荡,在她的脑海里来回冲撞。 只有眼前这个男孩是清晰的。 “打扰一下。吴老师,班上等着你去讲试卷呢。”男孩礼貌地说着,眼眸扫过在场的各位,大概是事先就知道这件事,也没多少惊讶。 只是眼睛掠过她时露出一点惊讶,像是回忆起来了什么,随即嘴角微微上扬,笑的温柔。 其中一位老师应下,跟着男孩出去了。 男孩转身时又看了一眼虞欢,带着意味不明的目光。 好半饷,虞欢才回神,眼泪瞬间滴落。 她快速擦了擦眼,暗自啐了一口,骂自己没点出息,带着江弦生和云雾里走出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满满的都是那个男孩的面容。 太像。 真的太像了。 跟那个男人的面容融合在一起,同样出挑,就连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是完美的相似。 “姐?姐?姐!”江弦生喊着出神的她,甚至用肩膀撞了一下她。 虞欢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看向他:“干什么?我耳朵还没聋呢。” “那喊你喊不应,想什么呢你。” 虞欢摆了摆手:“哎呀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她正烦着呢。 江弦生眯着眸子看着她,云雾里走在他们身后,言念和两位班主任走在前面,还在对言念语重心长地教导,大概就是希望他好好学习,高三了要抓紧。 江弦生将手放在背后摇了摇,直到云雾里愣愣地回觉过来,看了看四周,状似无意又小心翼翼把小手放进他手心里牵着,江弦生才满意地笑了。 “姐,我刚刚可看你一直盯着进来的那个男的看,你可别是看上人家了?”江弦生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顺带还露出一点嫌弃。 虞薇拿着手指头就戳他脑袋瓜子:“你搁这看不起谁呢你?我是你亲姐,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所以你真的对人家有意思?”江弦生大为惊讶,压低声音吐槽她,“你都多大了,人家多大,你好意思吗?” 虞薇咬着牙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好大的一声“啪”,江弦生瞬间脸色一白,“嗷”的叫了一声,疼的咬牙切齿。 前面的班主任和言念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虞薇摆摆手,笑呵呵的:“没事没事,拍蚊子呢。” 他们又转回去。 虞薇瞬间拉下脸:“你知道那个男的叫什么吗?他长得像我的一个朋友……” “无中生友?”江弦生继续不怕死地嘴贱。 虞薇“啧”了一下嘴,双手成拳,把关节磕的咔咔响。 “沈觅,寻觅的觅,高三理科精英班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江弦生立马招。 沈觅…… 虞薇垂下眸子沉思。 …… 连名字都那么像。 第九章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晚上十点,虞欢回到了公馆。 打开灯,室内一片寂静,虞欢在玄关换鞋,收好,一边用橡皮筋将头发扎好,一边走向卧室准备洗澡。 水汽氤氲之间,一片朦胧。 虞欢闭着眸子仰头站在水色内,任由热流在自己素白的躯体上滑过,全身的毛孔都扩张开来,带走疲惫。 虞欢总喜欢在这种时刻思考很多事情,静下心来后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先前就感觉江弦生的事情有点怪,后来又因为沈觅的出现让她一下子乱了分寸,虞欢将事情在自己的脑海里梳理了一遍,从言念收到照片开始,到他气急败坏去找江弦生,再到江弦生看了照片又被言念语言嘲讽,最后两个人打起来…… 虞欢猛地睁开眼,将热水关了。 淅淅沥沥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微微蹙眉,用浴巾将自己包裹,走出浴室,用手擦了擦沾满水汽的镜面,看着镜子里那张明艳如玫的白皙面庞。 虞欢沉思着,细细想来,这件事简直漏洞百出。 照片是谁给言念的? 江弦生既然仔细看了照片,怎么会认不出云梦泽? 据说云雾里也在现场,她也看了照片,身为本人她很清楚照片里面的人是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不解释? 一个电话,或者手机里面的一张合照,很容易就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会闹到双方互殴的场面? 还是说……虞欢转过身,手指捏着下巴……江弦生知道了些什么,才会一气之下跟言念打了起来?而云雾里不想解释或者有其他难言之隐? 或许他并不是生言念的气,而是把言念当做罪魁祸首在发泄? …… 对! 虞欢打了一个响指,感觉一下子就理清楚了,江弦生那狗弟弟对她有所保留,他肯定知道罪魁祸首,但是那个人不能说出来,又或者这其中有更大的隐情不可言说,所以才气急了拿言念那个炮灰出气。 别看江弦生说话不正经,可他也是个双面人物,极为理性还有着不小的心机,绝对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简单的被激怒然后打起来。 虞欢在想这件事要不要通知一下云梦泽,她的微信里面也躺着他,两个人极少交流,记忆里的云梦泽是个宠妹狂魔,在他没有去首都上大学前,云梦泽就像是个老父亲一样管着云雾里的方方面面。 他的心肝宝贝儿受了这么大委屈,总该是要通知一下?凭什么只通知她啊,这种苦必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承受。 可是想了一会儿,虞欢没摸到关键点,还是没有联系云梦泽,只是蹙着眉头走到阳台,晚夜凉风阵阵,一身清爽。 最后她掐着点给下了晚自习的江弦生拨去了电话。 “歪,老弟。” “虞欢姐,是我,顾清欢。”一道温润的声音传过来。 虞欢愣了愣:“怎么是你接电话,江弦生呢?” 顾清欢就是上次虞欢晕倒送到的连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顾衍的儿子,虽然他是领养的,但是顾衍和江素多年无子,已经是把顾清欢当亲生儿子和继承人来养了。 虞欢对这个小弟弟印象还是蛮深刻的,他被领养的时候才九岁,从农村来的,但是并没有拘谨的模样,反而玩的很开,一来就是跟江弦生做同桌。 顾清欢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着笔:“他在洗澡呢,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吗?” “不用了,让他洗完澡给我回信息。”虞欢说。 “好,再见。” 正要挂断电话,虞欢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哎”了一声:“等等,清欢,我有点事想问你。” —————————————————————————— 十一点的钟敲响,从远处仿照大本钟的高塔楼上传来。 谢九川正在书房处理文件。 公司要策划制作一款新的游戏,市场部去调研后做了初步策划,法务部就得对这份策划进行法律法规相关方面的审核。 一般公司的法务部人不多,加上谢九川一共才四个,除了谢九川外,其他几个都没有执照,主要是法务部跟律师事务所有本质区别,一个可以不用执照,另外一个必须要。 在谢九川来之前,公司有什么诉讼事件都是外包律师,其他人只负责审核合同。 谢九川来之后,他也牵桥搭线地帮公司跟一些律师事务所合作,组织日常的培训和会议,这样逐步逐步地走,法务部也算是迈上正轨。 他或许没有再从事律师那个行业,也不用每天跑案子做调查,但谢九川仍然不会放松自己。 人入俗世,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他都还记得那一年作为荣誉校友回校演讲,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维持着精致的面具,话术言辞都拿捏得恰到好处,面对太多人的敬仰和羡慕,他却从心升起无限的疲惫来。 直到他受邀去见证新一届的校辩赛,看见台上的虞欢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仿佛所有的光彩都凝聚在她身上,像是一个小太阳,耀眼而充满活力。 她拥有着缜密的思维逻辑,舌灿如莲,几乎把对手说的哑口无言。 是因为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助理的电话突然打过来,打断了他逐渐偏离的思维。 最近出神出的太多了。谢九川无奈地摇摇头,接听了电话。 “谢总,按照您说的,招聘启事已经发到网上好几天了,也有不少人要来面试,但是你说的虞小姐好像还没有……” 谢九川垂着眸子,弯翘的鸦睫落下灰影,单手翻看着文件,语气波澜不惊:“不用着急,她会来的。” 她放弃国外的优渥条件执意回到连城,肯定有打算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的打算,而以她的性格,不可能真的去啃老,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去相亲。 国内的律师执照她一时半会考不下来,那么可就业可感兴趣的范围就还会缩小。 云氏的法务部将会是她最好的打算之一。 “那个女的怎么样了?”谢九川又淡淡问了一句,“浥轻尘怎么跟她处理的?” 助理说:“何总亲自出马了,已经去警告过那个女的了,现在还是安抚阶段,估计还是会要求她打掉孩子。” 孩子什么的浥轻尘只要想要就会有多少,何芷并不会在乎现在这个孽种,也不会听从那些人说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话。 在他出生之前打掉,也好过他出生后的水生火热,那样才叫作孽。 “接下来就该安排浥轻尘和虞小姐见面了,谢总,你说我们是不是还要做点什么?”助理问。 “不用,别暴露自己。扶倩,听着——”谢九川抬起眸子,如同虞欢所想,他不笑时眉眼凌厉如鹰,“在谋划一件事情前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和预想各种结局的可能,哪怕失败也要做到水过无痕地全身而退。” “我们赢要拿到应得的,输却不能输掉某些实质性的东西,还有别人的信任,尤其已经步入社会的人,他们不是小孩子,心眼会多,一旦被发觉受到欺骗,想要再度组建起信任感那是很难的事情。” 扶倩屏气敛息,轻声说:“我知道了谢总。” “另外——”谢九川顿了顿,手指敲了敲桌面,问,“今天连城一中发生了什么事?” 扶倩将之前谢九川吩咐她的调查所得知的结果详细地说了一遍。 谢九川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缓解酸痛:“云梦泽?在我们公司吗?” “是,市场部新来没几个月的职员。” 手指又顺着脸颊拂过下颚,轻轻摩挲着,谢九川默了一会儿:“我依稀记得……他上一次在公司聚会里带来一个小姑娘,说是他女朋友。” 扶倩回想了一会说:“是有这么回事,因为他长得好看,工作能力也很出众,所以市场部总有女同事约他,他说自己有女朋友了,为了证实还把照片摆在电脑旁边,聚会的时候就把人带回来了。”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云雾里。”扶倩说。 第十章 :被泼? 虞欢正在准备应聘云氏集团法务部的简历。 似乎一切都在照着谢九川的猜想走,虞欢毫不知情,无辜美丽的猎物总是会吸引大批的追随者,有猎人愿意花费大代价和金钱去布局,设置陷阱,若有若无的指引,放上美味可口的食物,就等着她一点一点往下掉。 有点像是温水煮青蛙。 倒不是虞欢急着找工作,她的存款还是很富裕的,甚至还可以给自己放个长假旅旅游什么的,只是昨晚江弦生回信息的时候,两个人说到了云梦泽和云雾里的问题。 【姐,雾里是被云家抱养的。】 这是江弦生回她的第一条信息。 虞欢心有余悸,因为她昨晚差点就去找云梦泽聊聊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了,还好女人的直觉阻止了她。 江弦生说云梦泽现在入职了自家公司,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打算从最底层做起,一点一点了解公司的结构情况,打下基础以后再继承公司。 看看,多么优秀的年轻人。 怎么就变态了呢? 虞欢摇了摇头,手指在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将自己毕业的院校,学历还有求学经历入职经历都打上去。 她记得谢九川就是云氏集团法务部的总监,此番过去如果顺利入职还得成为他的下属。 云氏集团是由多个公司组成的,没有独立的法人代表,是连城几家资本的连接,颇为庞大,母公司还是以云氏为首,其他的子公司和参股公司虞欢还没有去做调查,不知道自家是不是也参与过。 想想也不可能不参与,毕竟这么大一块肥肉谁都会想来咬两口。 虞欢从不在意自家的企业,她厌恶商场上的污水黑暗,那些斛筹交错的场景和言语之间的刀光剑影,私底下的糜烂不堪,都让虞欢觉得恶心。 很多时候虞欢都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学法。 手指停了下来,在键盘上虚敲了两下,虞欢偏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风和日丽的,油亮的树叶被微风徐徐抚摸。 为什么? 虞欢往后靠着椅背,似乎是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眉头猛然皱起来一个“川”字,反胃的感觉直冲喉间,一股酸涩和烧灼感迈上来,差点就俯身吐出来了。 —————————————————————— 翌日,虞欢去赴约。 她八点起床,画了个淡妆,日子渐热,城市已经悄然喧嚣起来。 走之前收到了谢九川发来的信息,意思是希望她去公司面试,会有hr和法务助理来接待她,顺便把面试时间发给她。 法务总监亲自出面也算是很大面子,虽然这个职位不参与公司的核心决策,但虞欢觉得他应当是入股了一部分,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说是走后门其实也不是,说不是好像也是,虞欢讨厌这样,可是别人硬是要卖你人情,看中的是什么她心里门清,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确十分便利。 她懒得矫情地说什么“我想靠我自己”了,反正也待不太久。 浥轻尘跟她约了十一点半见面,在新安街的一家餐厅。 虞欢到时浥轻尘已经等了许久了,他把自己拾掇得整洁干净,见了她眉开眼笑的,给人一副阳光少年的错觉感,可是一身灰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没有想象中的成熟稳重。 蓦地,虞欢想起谢九川来,他穿西装时凸显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一双腿被裤身裁剪得格外笔直修长,沉稳内敛的气质配上那双潺潺流水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你时,仿佛就会被他吸走魂魄。 “虞欢姐,好久不见了。”浥轻尘低眉笑了笑,把菜单递给她,“上次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他很紧张,有着多余的动作和握紧的拳头。 虞欢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翻开菜单,露出让他安心的笑容:“没有关系,那是你的私事,谢先生已经向我解释了。” 而虞欢不知道谢九川是怎么跟浥轻尘解释的。 其实这很好忽悠,跟浥轻尘待过一段时间,谢九川就知道他是个还算天真的男孩子,被何芷保护的太好,压根不知道社会险恶。 谢九川在浥轻尘面前一直都是保持着成熟稳重充满正义感的精英男形象,所以当谢九川解释是付款回他信息,没注意到虞欢就在身后,被她看了个正着时,浥轻尘还是信了。 因为浥轻尘找不到谢九川要为了虞欢跟他作对的理由。 校友?虞欢进校的时候谢九川就已经毕业了,八竿子打不着边。 浥轻尘挠挠头,偷偷瞥着虞欢,她生的真的好看,美艳的五官带着极强的攻击力,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见她没有谈及他孩子的事情,估计也是为了给彼此都留一点余地,浥轻尘也不敢想一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就想这样看着她。 看着她就好。 阳光洒在她身上的时候,浮现出一片光晕,那种岁月静好美感,让人移不开眼。 “虞欢姐,你喜欢吃啥,随便点。”浥轻尘说。 虞欢看着菜单有些苦恼,这家餐厅还算是出名的,可惜她一向对这些过分精致的食物没什么兴趣。 随便点了几道看上去还不错的了事,虞欢就把菜单还给了浥轻尘。 “你现在在做什么?”虞欢问。 “在我妈的公司实习,打算好好磨炼磨炼,方便以后接管公司事务。”浥轻尘点完,吩咐给服务员,转眼看向虞欢,“你呢?回国有什么打算吗?也是去虞姨的公司还是去当律师?” 虞欢小口小口喝着水润唇:“没有,我打算去云氏集团当法务专员,过两天就去面试了。” 浥轻尘一愣:“谢哥好像是云氏集团的法务总监来着,你这一去还得当他的手下呢。” “算是,不过我跟他不熟,他看起来虽然很亲近,但是又好像很有距离感。”虞欢撇了撇嘴说着。 希望借此可以让浥轻尘彻底打消对谢九川的怀疑,毕竟事情因她而起。 菜一道一道上来,笑容甜美的服务员对着他们说了一句“祝你们用餐愉快”便离开了。 浥轻尘跟她聊了聊她在国外的经历,听她如何做实习律师,在读研时如何被压榨,如何解决自己的第一个案子,如何不用父母的钱在餐厅内当服务生还被骚扰。 气氛逐渐融洽缓和,浥轻尘也听的入迷,好像这样就能离她更近。 临近尾声,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去付款,可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服务员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问她是否有预约就见她怒气冲冲地朝他们而去。 “你这个勾引别人男朋友的贱人!” 一声尖锐嘶哑的女音响起,猝不及防之间,那个女人端起邻桌的一杯水就朝虞欢泼去。 第十一章 :怀疑 虞欢深知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恶意。 她只是不理解,甚至深感困惑。 人总是容易纠结于过去,一提到男女性别就容易提到过往封建时代对女性的恶意和压榨,虞欢从来不觉得古代的重男轻女有什么问题。 那是必然的一种结果。 古代的劳动力决定一切,这样能解决温饱,这样能解决战争,这样能解决一切体力劳动的事半功倍。 而男女出生就决定了体格、速度、力量的差距,男性需要承担更多,那么相对应的,他们理所当然要拿到更多的权力和利益。 从辩证角度来看,虞欢也不觉得古代是绝对的男权至上,更像是父权制,她看红楼梦的时候就发现了,贾父死后,大权就落在了贾母手里,一众人无论男女都得唯她马首是瞻。 虞欢讨厌没必要的雌竞,像是没有任何能力的菟丝花一样只能依附男人,仿佛在这个厌女社会为难女人的不是男人,而是另一群女人。 所以,当虞欢余光瞥见那个女人冲进来的时候,她就了然于心。 她只是觉得有点无可奈何和恨铁不成钢。 那杯水没有泼到虞欢身上,她在想躲时就被人拉开,一杯水只泼在了地上。 男人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酒的味道,抓着她的手骨节分明,勾勒出流畅的好看线条,虞欢抬眼,谢九川依旧穿着得体的西装,一脸沉色,薄唇微抿,随即松开了手。 浥轻尘制止住那个张牙舞爪仿佛要扑上来划花虞欢脸的女人,她脸色惨白,四肢纤细,两条腿微微发着颤,眼眶还有一抹艳红。 嘴依旧是不讨喜地谩骂着“勾引别人男朋友的贱女人”之类的。 虞欢有点诧异谢九川怎么会在这里,谢九川注意到她疑惑的视线,微微一笑,偏头看向从二楼下来的一群地中海大肚子西装老总,轻声道:“有应酬。” 难怪身上有烟酒味。 “谢谢你。”虞欢道谢后,转头看向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她的举动和羞辱已经吸引了餐厅人员的注意,服务员也上前劝阻她冷静一点,周围的人纷纷探出头来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虞欢。 仿佛她真的是女人嘴里不知廉耻的小三一样。 浥轻尘烦的头都要炸了,女人锐利的指甲在他身上乱划,那癫狂的模样让众人不敢靠近。 “白露!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浥轻尘脖子上被她划了一道,一条红线曼开血路,火辣辣的疼痛让浥轻尘忍无可忍地推开她。 白露差点摔在地上,站定身子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的确太瘦了,神态疲惫不堪,肌肤苍白如纸,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怀孕的女人。 她咬着牙,指着虞欢:“你这个——啊!” 回应她的,是虞欢端着一杯水就泼了过去。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 这一场聚会不欢而散。 虞欢指着被泼了一身,站在原地震惊不已的白露说道:“听着,首先,你跟浥轻尘现在已经分手,相当于是你借着孩子上位不成反而来找我的麻烦。” “其次,我刚回国没多久,压根不知道你前男友什么情况,不必动不动在这里说我是小三,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虞欢,我家里人在连城什么地位!?我需要当小三?贪谁的财谁的权谁的地位?!” “最后,你最好期望你今天的闹剧传播范围不广,否则日后我若是在哪里听到有人说我是你跟浥轻尘之间的小三,我一定告你诽谤!我要让你的孩子在出生后就背上妈妈坐牢的背景!我看你孩子以后怎么过政审!面对流言蜚语时心理能有多强大!” 白露愣在原地,眼眶唰的一下通红不已,盈盈水光在其中跳动,双手紧握成拳,死咬着唇瓣,似乎是要咬出血来。 浥轻尘连忙向虞欢道歉:“欢姐,对不起,我不知道……” “好了。”虞欢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跟我妈还有何阿姨说清楚的,以后尽量还是不要见面了。” 她说的决绝,转身便走,高跟鞋在瓷砖上哒哒哒的响起,仿佛高傲的女王在巡视她的江山如画。 外面烈日灼灼,烘烤着人间,一出门就是一阵热浪扑来,全身仿佛着了火似的闷。 太阳刺得她眼睛都发疼,她讨厌站在道德伦理的中心,那种肮脏的剧场让每个演员都尽心尽力的表演完成,全然不顾后果如何。 谢九川跟了上来,似乎是带着普通朋友的关心喊她:“虞欢,你还好吗?” 虞欢回头看他,他穿着西装,哪怕如此夏日炎炎,时刻保持面上的得体和仿佛对人的尊敬。 因为热,他的面上已经浮现出一层薄汗。 有人说这样的人心机够重,城府太深,表面温文尔雅,实际斯文败类,就像是一条响尾蛇,伪装成溪流潺潺,勾引着无知又迫切渴望生命的猎物。 “我没事,谢谢你刚才帮了我。”虞欢微笑道。 她觉得自己最近碰见谢九川的频率太高了,高得有些不正常,敏感的神经让她不得不怀疑什么,又摸不着头绪。 荒诞无稽的想法一个一个被自己排出脑海,最后虞欢只能用“缘分”二字来画上句号。 谢九川退后一步,侧身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有客户。面试见,希望未来能成为同事。” “再见。”虞欢颔首,朝他挥手。 谢九川转身离开。 —————————————————————— 一边走,一边收敛笑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扶倩温柔礼貌地喊道:“谢总。” 谢九川找着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关上,再打开空调,太阳将座椅晒得滚烫,好看的手握着方向盘。 “等虞欢入职之后我要出差一周,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稍微有一些冷却期也许会打消掉她的怀疑。”谢九川拿纸擦了擦汗,沉了一口气,目光紧盯着远处逐渐模糊的曼妙人影。 她的警惕性很高,高到谢九川觉得哪怕有“凑巧”的证据她也有些过度敏感了,她好像对周围重复率高和莫名其妙出现的事相当谨慎。 但她好像也很难集中精神,从在跟浥轻尘吃饭时谢九川就观察出来了,说完自己的事情后,浥轻尘也尝试着搭话,可她好像心不在焉的,神情有些飘忽,浥轻尘是太激动了没看出来了,谢九川看出来了。 “是,谢总。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谢九川思忖片刻,直到视线里她的影子彻底不见了,才说:“如果可以,帮我调查一下她在大学期间和国外的经历,是不是身边有什么亲近的人去世了。” “好的谢总。” 挂断电话,车厢内的燥热也渐渐归于清凉。 谢九川呼了一口气,看见浥轻尘神情不虞地从餐厅内疾步走出来,白露在后面小跑地跟着,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解释什么。 这样的女人很烦。谢九川眉眼的柔和渐渐被凌厉取代。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未来结婚对象是谁,拖着拖着就已经快二十九岁了,别人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回家冷冷清清,平时觉得没什么,甚至觉得清静。 后来也只是不知名的某一个瞬间想到虞欢的笑脸,真的,他不是个长情的男人,不会这么一直惦念一个女孩子要死要活的,只是突然想到她而已,想到她那么爱热闹的女孩子,如果结了婚会是什么样子的。 再然后,其实也就没怎么想了。 第十二章 :入职 虞欢开着车围着连城乱晃悠,像一只无头苍蝇,不知道哪里是终点。打开窗户,任由热风将她的头发吹的凌乱不堪。 路过一个花店时,她看见外面被包裹好的向日葵,黄嫩嫩的花瓣朝着太阳生长,代表着生命与热烈。 她心绪浮躁,将车倒了回来,买了一束向日葵,最后开向了那座墓园。 那天来的不巧,下了雨,将她的计划和神经一下子打乱了。 墓园冷冷清清的,钟声到点悠扬起来,偶尔有新的灵魂迁入这里,穿着得体的人们对着墓碑低头哭泣,黑白的照片上是永恒定格的笑脸。 那一抹灵魂早已遁入轮回,徒留肉体在此腐烂。 虞欢从前很喜欢雨天,她觉得雨就像是基督教的圣水,用来洗涤人世间的罪恶,安抚污浊的魂灵。 下午的蝉鸣吵的人心烦,却也为寂静空旷的墓园增添了声色,油亮的绿草被太阳照的反光,树叶摇晃,掀来覆去的热意将这里包裹。 但虞欢踏进这里还是觉得墓园很凉。 这里太安静,太空旷,太过于的孤独。 那一排排的墓碑底下长眠了太多的人,同时也带走了太多人的牵挂和依恋。 很多事闭眼回想,仿佛昨日。 虞欢站在一个墓碑前,奇怪的是,墓碑前已经有人放了一束花。 白色的菊花,常见的花种,没什么好惊讶的。 虞欢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目光转移到那黑白的笑脸上,那是一张十分年轻俊秀的脸,只是他的生命已经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二岁。 虞欢曾经因此从一个唯物主义者叛变,她希望谁能有仙术,希望能有轮回,希望他再次活过来。 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蜷缩在作茧自缚的牢笼内,一个人舔舐着伤口,偶尔出去的时候又披上另外一张正常的面具面对众人。 他死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她在英国没心没肺地享受着飘雨的缠绕,她在抱怨他为什么不回信息不回邮件也没有电话。 当她得知他死的时候,他都已经下葬了。 她不信,直到他再也没有回复她的信息,直到她拨出去的电话永远无人接听,直到她在两人同居的房间内苦等数日无人归来,直到她站在他的墓碑面前。 她还是不肯接受。 她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匆匆忙忙再度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逃离了去了国外。 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句话,说“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创造未来,而身为死者的你不行,因为你的时间已经永远停止了”。 还有一句话,是她看《妖猫传》看到的。 “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我只是一直不舍。” 是哦,虞欢仿佛明白了这两句话背后所饱含的无奈和悲哀,一直都没有哭的她终于在那个夜晚忍不住嚎啕大哭,接受了他的死亡。 但她依旧无法逃离这个梦魇,或许这一辈子都无法逃离。 —————————————————————— 虞薇打电话问她今天的情况时,虞欢刚洗完一身的黏腻。 “以后不要给我安排这些事情了,我不想一回来就惹上一身骚。”虞欢语气冷硬,显然是真的被今天的事情气到了。 虞薇穿着职业装,仰头靠着椅背,年轻英俊的男人替她揉肩,虞薇抬眼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男人白皙稚嫩的脸庞。 年轻人啊……真好。 “今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没有缘分妈妈也不会强求,没关系,你还年轻,又优秀,我不信我这么好的女儿会找不到男朋友。”虞薇被男人捏的舒爽,话也说的格外轻松。 就她今日所了解的情况来看,那个叫谢九川的也许对自己的女儿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虞薇跟谢九川在宴会上以及云氏集团一些合作上有过一些接触,这个年轻人不错,像狐狸一样精明,做事利落,又懂得人情世故,年纪轻轻有着不小的作为,再加上他的求学经历跟虞欢相似,虞薇觉得也许谢九川更适合自己的女儿。 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虞薇摸了摸身后男人手上的腕表,精湛的工艺让它看起来格外吸精,也格外的昂贵。 当身处高位的男人愿意请一天假来帮你的时候,而且是参与到这件明明可以推脱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后,虞薇就觉得这种男人才值得深交。 起码做的很好看,比光会说的男人要好。 “虞总,您的皮肤还是跟十八岁少女一样。”年轻的男人谄媚道。 能够用金钱买到的情意,不堪一击,享受就够了。 虞薇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手背。 虞欢听到男人的声音,深深地蹙眉,却又似乎见惯不惯,只是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 过了两天,虞欢去云氏集团面试,很顺利地通过,让她下周一来上班。 法务助理扶倩来接她,她挂着令人舒适的微笑,引着虞薇介绍云氏集团的核心跟各个部门,最后带她去法务部参观熟悉。 法务部就四个人,但场地倒还是很大,挂了“总监”牌子的门紧闭着,百叶窗也拉了起来。 见她看着,扶倩提醒道:“谢总监这几天不在公司里,他出差去了芮阳市,还需要四天才能回来。” 虞欢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又认识了另外两位法务专员,一男一女的,是一对兄妹,男的长得很精神,叫楚铭,女的则娇小可爱,笑起来还有一对可爱的虎牙,叫楚宁。 发音很相近的名字,要是普通话不标准,估计都喊不清楚谁是谁。 莫名其妙的,虞欢想到了沈觅,他的名字也跟那个人相似。 扶倩跟她讲了法务部平时需要做的事情,对于新入职的员工来说,还需要接受关于法务方面的培训,以及必须掌握一定对企业了解管理的知识。 楚宁和楚铭悄悄地看着虞欢,沉迷于她的美貌中,虞欢今天也是穿着职业装,绿绸打底的衬衫配上包臀裙,完美展示她妖娆的曲线,三英寸的高跟鞋配上白嫩的大长腿,晃在人眼睛里,压根移不开视线。 听到扶倩说起虞欢的履历时,两人大为震惊,不明白有这种履历的女人怎么会回来做一个公司的法务专员。 要知道,一般来说只有没有执照但是不想去跑实习律师拿一点微薄收入,只想一边当工资稳定的法务专员一边考证的,或者是干律师干的太久了,到了一定年纪想轻松点的人才会来这里。 “哈哈,我也没有国内的执照,这不一边有机会锻炼自己一边考证吗?”虞欢给他们点了奶茶和小吃,四个人在休息期间聊了起来。 “谢总很好的。”楚宁提起谢九川就露出崇拜的星星眼,“他会在闲暇的时候带我和我哥去了解案子,还会给我们开小灶讲很多经典案例。” 看来是个不错的上司。虞欢摇了摇吸管,点点头,模棱两可地说:“嗯,的确很不错。” “不过呢,有一点不好。”楚宁抱着自己的奶茶说。 虞欢来了兴致:“是什么?” 楚宁看了看楚铭,他当做没看见没听见,又看了看含笑不语的扶倩,悄悄凑到虞欢耳朵边,轻声说:“太抠!” 虞欢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三章 :晓看天色暮看云 虞欢跟法务部的三人打好基础关系,互换了联系方式,就算是欢迎虞欢来到法务部成为这里的一员了。 其实也有不少人应聘法务部,这两天来来回回的进进出出了不少人,可是法务部对于那些年轻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中点站,也有人把这里当做一个跳板。 虞欢跟他们聊着天,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谢九川的事情,大概知道谢九川在连城相当出名,人脉网复杂,为人也不错,在他底下做事可以得到便利。 比如,人脉网的交接。 有谢九川这条线,搭上他人脉网里面的人就会很容易。 当然,你得会表演,会讨他欢心。 “虞欢姐,我跟你说,老板那张脸可招蜂引蝶了,一直都有不少女人想来我们法务部,都是些没什么能力想吃青春饭的,又想借着老板跳的,不过我们老板火眼金睛,既不让她们觉得难堪,也能打发走。”楚宁提到谢九川就是一副星星眼,完完全全是谢九川的死忠粉。 楚铭敲了敲她的脑袋,让她收起自己的花痴样。 “其实我觉得也不用那么复杂,谢总闲暇的时候也很好说话,他都在这里面历练那么多年了,肯定能看出来那些人的目的,他们想要一个跳板,谢总也会根据实际情况给予便利。”楚铭说,“谢总眼光很好,被他推荐出去的人,有的时候出名了,还会回头来跟我们公司合作。” 虞欢又看向扶倩,扶倩也在看着她,对上视线后,彼此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不得不承认,谢九川的确是个在商场社会里面游刃有余的家伙。 他就像是投股一样,根据每一张股票的基础和潜力价值来选取一条合适的路,那样就不会伤害自己本身,也能为对方争取到利益,总有几个人功成名就。 谢九川不在意什么记不记得恩情,因为对方必须回报,倒不是道德绑架,而是因为人脉。 一次的成功就会让对方在心底里将谢九川神话,觉得他是自己的贵人,然后带着自己扩大且不与谢九川相交重合的人脉来继续合作。 那样公司得到更多可选择的机会和可发展的道路,也让谢九川树立自己的良好形象和人脉继续扩大化。 百利而无一害。 这是个会做人做事的好老板。 同时,也是个很可怕的老板。 —————————————————————— 虞欢接着了解公司结构让扶倩带着自己去各个部门,最后停留在了市场部。 按照江弦生的说法,云梦泽就是在市场部当小职员。 人群里,虞欢一眼就能看到云梦泽。 他正在窗户面前跟几个人聊天,大概是在交接工作,男人的背影高大英挺,鹤立鸡群,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打在他们身上,英俊的面孔上覆盖上一层暖艳的金光,原本深邃幽暗的眸子也亮如满天星。 “真是受欢迎啊。”扶倩感叹道。 虞欢点点头:“长得很好看。” 像是一颗小白杨,长在人心里去了。 “工作能力也很强,经常听各个部门的人提起他,可惜了,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扶倩生怕虞欢看上云梦泽,虽然扶倩觉得谢九川也很俊美,但是她们这种维持在不上不下的女人来说还是喜欢硬朗一点的男人。 谢九川长相偏于阴柔,总会让人觉得很弱,安全感不足。 高楼之上,天色一碧如洗。 云氏集团的市场部分为两个部分,项目和品牌,云梦泽偏向于项目这方面,直接具体到游戏的营销策划,文案内容,游戏活动策划等,品牌方面的跨界合作他也会涉猎,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快速成长。 学的东西很多,很杂,不仅仅是技术,这其中的奥秘,一辈子都学不完。 虞欢当自己是新人随意闲逛,扶倩也会向几个熟人介绍她,毕竟没准她会成为自己的老板娘。 美貌是一张特例通行证,虞欢美艳的面上带着微笑,红润润的唇像是伊甸园内勾人的苹果,让人想要忍不住上去一亲芳泽。 虞欢在移动的步伐中寻找着云梦泽的工作岗位,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因为太显眼了。 他的桌面上摆了一张照片,男人搂着小女孩,站在一片竹林前,女孩生的很美,眉眼稚嫩又灵动,双手交握在前,神情怯怯的,却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来。 是云雾里,虞欢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很漂亮,都说是他的女朋友呢,公司的宴会还亲自带人过来宣示主权了。”扶倩说,希望借此打消掉虞欢对云梦泽的好感。 她真是想太多了,虞欢只是在找证据而已。 “嗯,是很漂亮。”虞欢轻笑着说,移开了眼。 —————————————————————— 晚霞在天际浮现出一抹娇羞的色彩,似是红装的新娘,妖娆美丽,羞答答的颜色挥毫泼墨,投向人间,渲染出一片壮丽山河来。 谢九川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这个城市现如今就被他才在脚底下,跟他当初像一只懵懂无辜的小羊羔闯进老虎的山林时无措已经有了天差地别,大概就是为了验证那句话。 屠龙的少年终成龙。 他在这里参加了几个酒会,喝酒喝到胃有些发疼,好不容易休息一晚,他躺在摇椅上,随意松开领口,双腿交叠。 虞欢现在已经正式成为法务部的一员,她在上班的那天清晨还给他发了信息。 【谢总,以后我就是您的属下了,多多关照。】 谢九川当时看着窗外慢慢升起的太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回她:多多关照,同事。 似乎彼此之间的关系又拉近了一点。 喝了一点温开水,谢九川刷着虞欢的朋友圈,她发了照片,是跟楚宁他们一起吃饭喝奶茶的午间休息时刻,楚宁还做了一个鬼脸。 文案上配着“有一群可爱搞怪的同事”。 其中有虞欢单独的照片,明媚的笑脸,双眼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睫影错落。 谢九川将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随即关上手机,摘了眼镜,正想闭上眼睛小憩,房间门又被敲响,他不耐地皱了皱眉,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是个娇小的女人,留着黑长直的秀发,见了谢九川,耳根上浮现出诡异的红,把手里的袋子给她:“谢谢你那天帮了我,学长,这是你的衣服。” 谢九川顿了顿,其实他有点洁癖,所以没有接,他想叫她扔了,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说:“放进来。” 他侧身,似乎是在邀请她进去,女人看着满屋被黄昏落日铺满,温暖的色调让人安心又徒生暧昧。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心怦怦直跳,屋内很干净整洁,没有烟味,也没有一丝凌乱,女人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又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 女人觉得自己仿佛步入了童话故事里,她那天正在陪领导喝酒,合作商就是谢九川,女人知道他,她比他小两届,见过他最意气风华的时候。 那个时候法学系的女人只分为两派,暗恋谢九川的,明恋谢九川的。 就算是成了别人的女朋友,一抓一个问也会说自己曾经的男神是谢九川。 不过在学校期间,他人不高冷,很温润的谦谦公子,可是又似乎对谁都是一样的,没有特例,这样的人有距离感,说明他完全没把你放在心上。 没有听说他交过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更没有任何绯闻,清清白白,像个唐僧一样。 可是唐僧也会对女儿国国王动心,许下来世之说,唯独谢九川,就是个铁脑壳和尚——不开窍。 但在酒桌上,漂亮女人的出现就是某一种信号,她被灌了不少酒,摇摇晃晃的几双手都想往她身上摸,她厌恶,只觉得胃里翻腾,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她根本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挣扎着想要拒绝。 可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抵抗的了,她就像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最后,还是谢九川出言阻止了,朦胧的视线里,她迷迷糊糊的,仿佛看见他嘴角噙着笑,坐在那烟雾缭绕的环境内,像个风流的纨绔,他说:“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好歹是我的学妹。” 他这么说,那些人心里就有底,学不学妹什么的不过是一个幌子,主要是人家看上了。 几个人悻悻地笑了几声,说着“开玩笑开玩笑,谢总的学妹,真是巧啊”,就这么糊弄过去。 散场的时候,她扶着墙壁,西装包裹的长腿映入眼帘,她听见谢九川的声音,磁性而温柔:“还好吗?能自己走吗?” 她没能回答他,因为她吐了他一身。 真是糟糕的开场。 女人想着,终于鼓起勇气转头想要献身报答,她总觉得谢九川应该和那群人一样,既然参加那种聚会,做到这种高度,免不得要同流合污,她可以献出自己的身体,反正她也很喜欢他。 可是谢九川还是站在门口,侧着身体,挑着眉看着她:“你可以走了。” 女人一愣:“?” 见她一动不动,仿佛出了神,谢九川失笑,眉梢之间都抖动着笑意,眼里弥漫的黄晕碎成浮光跃金。 他说:“喂,你可以走了。” 女人脸色一白,嘴唇微颤:“学长……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她在聚会上的时候做过介绍的。 谢九川没回答,这片刻的沉默却更像是承认,羞愤之间,女人咬着牙跑出了房间。 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却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 谢九川是故意喊“喂”的,大概意思就是让她有点自知之明。 这个女人显然是有点想多了,谢九川没那么多慈悲心救谁,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如果不是她昨晚做介绍的时候,无意之间提起过法学院最出名的男生是他,最出名的女生是虞欢,她还做过虞欢的班助的话,谢九川只会见死不救。 真是麻烦呢。谢九川又躺回摇椅上,这次他终于闭上眼睛,可以在梦里好好跟那个姑娘见见面了。 第十四章 :女婿见婆婆? 谢九川在芮阳市的最后一晚向虞欢打了一个电话。 他的桌面上放着一叠资料,都是关于虞欢的。 从小到大的情况,在哪里就读,得过什么奖项,参加过什么聚会,接触过哪些名流,都一一记录下来。 后来她去了美国,在美国的记录有些难找,还需要一段时间,谢九川不急,他现在时间很宽裕,可以去慢慢了解。 手指划过纸张,直到他看见上面写着虞欢在入大学后交了一个男朋友,谢九川顿了顿,看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和两个人的照片。 若有所思之间,电话已经被接通。 “喂,谢总。”虞欢刚洗完澡,裹着浴巾,甩了甩湿润的长发。 肌肉有点酸,虞欢敲了敲自己的斜方肌,扶倩很用心地教她,她没空的时候楚铭和楚宁也会过来帮忙。 上手已经不成问题,但是还是要得继续接受培训,这一点要等谢九川回来安排。 谢九川看着她跟那个男人的合照,照片里她的笑容明媚动人,窝在爱人的怀里,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也让她有点小女人的依人感。 “你叫我谢总,总感觉有点生疏。”谢九川笑道,“还不如叫我学长呢。” 虞欢握着手机发笑:“好好好,谢学长,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谢九川抿了抿唇,一时间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心急了,应该再放缓一下脚步。 但是电话已经接通,谢九川还是装着关心下属的姿态询问:“感觉怎么样?在公司还适应的过来吗?” “还不错,就是觉得我们法务部人还是太少了,新鲜面孔不够啊。”虞欢叹着气说。 “哦?你想多几个帅哥来陪你吗?” “可以吗哈哈哈,学长,你也可以招几个美女啊,我荤素不忌的,毕竟谁不喜欢漂亮姐姐呢?” 谢九川沉吟片刻,严肃道:“那不行,我穷,到时候发不起工资。” “谢总你这话说的,那钱也归财务发,您就负责牺牲一下您的美色吸引漂亮妹妹就好了。”虞欢说的义正言辞,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来。 谢九川看着夜景,脚下的玻璃悬空,其实他还有点轻微恐高,他能够克服,只是心里还有点发怵。 但那种凌空的感觉真的让他觉得自由,外面的凉风舒缓着紧绷的神经,耳边还有女人话语之间的笑意绵绵。 内心里那点不爽似乎消失的无影无踪,人得学会往前走,而非抓着过去不放手。 这个道理,谢九川希望她也能明白。 突然间,他看向身侧空空,又有些懊恼。 如果此刻她在自己身边,跟自己一起享受夜色下的芮阳市,那光彩斑斓之间动人的靓丽变化,夜风吹拂过每一个角落,那该有多好。 “虞欢,你也得拿出自己的美色吸引更多的帅哥来我们法务部。”谢九川说。 虞欢点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自己点头,念头一转,她坐在床上,翘起长腿,说道:“学长,你这就过分了,那我跟您能比吗?” “怎么说?” “这是另外的价格!得加钱!” 加钱居士虞欢同志正在对抗万恶的资本主义。 在你一来我一往的开玩笑中,谢九川心底里那点紧张也被淡去,得知虞欢过得还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至于那个男人…… 挂断电话,谢九川的目光再一次转向照片,亲密无间的情侣,在人群中都会是耀眼夺目,被人称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罢了,他跟死人能有什么好计较的。 —————————————————————— 谢九川回连城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号码有点陌生,他想不起来。 接通了之后,成熟低沉的女人声音传来:“你好,谢总,我是虞欢的妈妈。” 谢九川差点咳出来,瞳孔微微紧缩,拇指不自觉与食指摩挲了两下。 “虞总,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迅速冷静下来后,谢九川又用平常心去对待。 虽然过往几年也跟虞薇在一些宴会上见过面,但也仅仅是点头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谢九川跟虞薇也没什么利益的交接。 现在有了。 不是利益,而是更宝贵的——一个女儿。 虞薇在得知虞欢应聘了云氏集团法务部的专员后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借着关心女儿的架势,她向谢九川打了电话:“听说小女现在在你的部门,她表现如何?没有让你觉得为难?” 谢九川在开车,眼睛撇着后视镜,观察着街道:“虞总放心,虞欢很好,做事也很认真,这次回去我就会给她安排培训。我知道她还没有国内的执照,这方面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的,将来她想去律师事务所的话,我也会为她介绍。” 虞薇轻轻“嗯”了一声,尾音悠扬:“谢总费心了,女儿交给你,我很放心。” 谢九川听到“女儿交给你”这五个字,眼皮跳了一下,有种虞薇正式把女儿交给他为妻的错觉。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话音一转,虞薇不打算深入他跟虞欢之间的事情。 未来的女婿需要考量,她还不想就这么轻易的下定论,结婚是一件大事,虞薇更希望虞欢能找到一个真心对她的。 谢九川只是在考虑之列,连城精英众多,也不是非他不可。 “您请说。” “我听说我的儿子在连城一中跟高三的一名学生动了手,本来年轻人嘛,气盛的很,偶尔有些小摩擦也很正常。”虞薇翘起腿,转动着一只派克钢笔,“但是这其中牵扯的还有云氏的儿女,云先生和云夫人也很重视这件事,我想有些人也成年了,应该明白家国之中的法律,动起手来也得三思而后行是不是?” 指尖失措,钢笔掉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谢九川沉默片刻,勾起笑:“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那就拜托了。” “不客气。” 挂断电话,谢九川收敛起笑意,柔和的眸子晃悠着深深潭水,变得幽暗起来。 第十五章 :‘哥哥\’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给一中的学生上法治课?”虞欢微微瞪着眼睛,娇美的脸上满是诧异。 谢九川坐在椅子上签字,他的背后是巨大的单向玻璃,一眼就可以看见连城的风貌,白日炎炎下,人潮拥挤,车流不息。 谢九川抬了一下眼皮子,嘴角含笑,轻声道:“你的学历摆在那儿,去讲课的话会更有说服力,更何况你貌美如花,是我们法务部的金字招牌,这今天来法务部偷偷看你的男人可不少,简历中男性比重也直线上升。” “这样的理由就有点敷衍了?”虞欢蹙眉,但她还是自信地撩了撩头发,“虽然我的确美若天仙。” 在不要脸这方面,只要自己不尴尬,虞欢就不管对方是不是尴尬了。 其实谢九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让虞欢去上课,她需要多接触一些人,虞欢刚回国,长久不回连城,很多上流她都不认识,对方也不认识她。 认识到虞欢的话也让加深印象,一中领导层都有各自的人脉,无论是官场还是教育方面,只要那些人知道虞欢是虞薇和江川的女儿,以后如果有什么酒会晚宴,也都能很好的建立更深的人际关系。 无论……她是不是打算长久留在连城,相信虞薇也是有这么个打算,为儿女铺路,避开很多他们上一辈走了许多弯路的风险,这是父母的本能。 相信虞薇已经对一中的领导层打好了招呼,谢九川也接到了相关的电话,只需要等着谢九川把人送过去就行了。 推波助澜什么的,谢九川做这个顺水人情也未尝不可。 谢九川想着,自己能有什么错呢?自己只是想刷未来丈母娘的友好度罢了。 扶倩端了敲了敲门,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端了两杯美式咖啡进来,放在谢九川和虞欢面前,又走了出去。 谢九川对咖啡没有好感,瞥了一眼继续道:“你弟弟不也在一中读书吗?一起见见,联络一下姐弟感情。” 虞欢刚想说自己跟江弦生哪有什么姐弟感情,可是脑海中迅速闪过沈觅的面孔,还有他那晚离开时对她意味深长的笑容,顿了顿,还是答应了下来。 —————————————————————— 一中。 二十八号,五月末。 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夏日的来临如日之升,蔚蓝色的天空,愈到天际颜色愈浅,泛着一层浅灰色。 体育课,云雾里坐在操场上,草地被风吹得摇曳,在她手心里晃动,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之前云梦泽带她去参加公司的宴会,让她穿上他私人订制的名为“星辰大海”的裙子。 当时她觉得很眼熟。 她是个喜欢高级灰的少女,小学的时候就特别爱摆弄颜料画笔。 云氏在全国享有盛誉,产业链横跨各个领域,身为云氏的独子,云梦泽从小就开始学习各种课程。 从文静美好的钢琴,到悠扬浅唱的小提琴。 从优美柔和的华尔兹,到华丽高雅的探戈。 从追求细腻简单的江南风格式素描,到笔触繁多略显凌乱美的色彩。 每一项都优秀得令人艳羡。 云雾里是被四岁的时候云家抱养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记忆里对他们的印象也是一片空白,只知道云父云母对她很好,视为亲生女儿,掌上明珠。 云雾里第一次见到十岁的云梦泽,他正在别墅里面的画室里面画色彩。 大开的落地窗,望远而去,一片蓝天白云。 俊秀的少年,浑身笼罩着温暖的阳光,小心翼翼地把颜料放在旁边的阴处,拿着中号画笔在洁白的画板上挑着浅浅的蓝颜色。 他们说,他是他的哥哥,以后都是。 云父喜欢孟浩然的《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所以他叫云梦泽。 云母喜欢白居易的《花非花》,所以给她起名雾里。 可惜云梦泽不喜欢她,起码那个时候非常不喜欢她。 对她冷漠,捉弄。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关系完全变了质。 阳光一下子刺了她的眼睛,人群的动静发生了变化。 有人莫名倒地不起。 云雾里转过头去,看着喧闹的人群,只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 倒地的是她的同班同学温馨,跟她关系不错,此刻脸色苍白,在地上一动不动。 俊朗的少年显然着急了,跑到她轻轻拍着她的脸,喊她的名字。 “温馨!温馨!” 是温馨的哥哥温意。 云雾里心里一紧,也跑了过去,温馨浑身都是汗水。 “先把她送去校医那里!”云雾里朝温意喊。 温意立马将温馨背起来,云雾里帮扶着温馨上温意的背,又帮她拿过水杯,紧接着跟着温意就跑出了操场。 温意跑的很急,温馨那身子趴在他的背上,小巧得令人心疼。 啊好像曾经,她在初一被一个小太妹欺负了,推到在地上,扭伤了脚,肿起好大一块。 也是云梦泽,那个时候他对她已经是变质了。 一个变质的过渡期,一边欺负她,一边偶尔又会很温柔。 也是这样,他看到她的脚,背着她回了家。 没有专车接送,因为怕身份太高反而显得高处不胜寒,会被有色眼镜所欺凌,所以云父云母很有远见。 她趴在他的背上没有哭,云梦泽问她怎么回事,她犹豫片刻才如实相告,她以为云梦泽会趁机讽刺她,然而第二天那个小太妹就被校长带到他们班,跟进来的人身后是云梦泽。 他阴沉着一张脸,目光直直地看向角落里的云雾里。 小太妹哭着跟她道歉。 说实话云雾里很想一脚踹回去,但是碍于教养素质问题她没有这么做。 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欺负你,其他人,想都别想!” 温馨送到校医那里,立马开始输液,云雾里拿来湿毛巾给她擦汗,温意则跟校医沟通。 手机在口袋里剧烈振动着,云雾里看了一眼来电人。 ‘哥哥’。 第十六章 :似是宿命 高一和高二放了月假,高三即将高考,都在抓紧时间多撸几张试卷,多刷题。 偌大的一中瞬间安静了许多,风水树叶沙沙作响,热浪蒸腾,一层一层扑在人的身上,细密的汗水瞬间涌出。 虞欢穿了一身白色长裙,高跟鞋在柏油路上哒哒哒的响着,刺耳的铃声响起,传荡在整个学校内。 只剩下高三几个班的热闹在延续,窸窸窣窣的,并不多,更多的出来透个气,或者到小卖部买点东西补充体能,然后继续回到开着空调的教室内奋笔疾书。 青春与汗水,这是他们最后的一周。 虞欢突然有些怀念自己上读书的时候,那个时候班主任是个地中海,没有小肚子,她在文科班,文科班女生居多,班主任总喜欢坐在讲台上备课,时不时抬眼看向他们下课间的嬉闹。 后来班主任解释,说自己就只有一个儿子,跟他们差不多的大,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坐在教室里看着那么多女孩子,也会让他有一种自己有女儿的错觉。 那个班主任人很好,虞欢记得他第一堂课上说的第一句话。 “老师,首先得教你们做人,其次才是教书。” 虞欢很喜欢他,他讲课幽默风趣,跟那些死气沉沉的板着一张脸的老师有意思的多。 或许是因为心里压抑着太多的事情和情绪,虞欢的说话风格也愈发灵活化,打着哈哈开着玩笑,大家都以为她是千金小姐,衣食无忧过得很好。 成绩好,跳了一级,15岁读了高二,参加了首都的冬令营,拿到了保送资格,长得也好看,年轻的她对于异性来说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曼珠沙华,太过于危险。 于是,大家都以为她过得很好。 只有班主任有一次把她喊去办公室,沉默着看了她许久才说:“虞欢,有不好的情绪要适当地释放,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他们高考结束的那年,虞欢已经在首都“实地考察”了,她本来想回去见见班主任,却得知了他意外去世的消息。 说是为了救闯红绿灯的一个小女孩,被车撞了,但小女孩活下来了。 犯了错的人活得好好的,遵守规则的人却死于非命。 这是她选法学系的理由。 这个世界上总有太多无辜的人死去,而该死的人却还在苟延残喘。 比如她自己。 —————————————————————— 江弦生在新安街拜访了表哥郑子健,表哥是国美毕业的,后来当了个美术老师,他有点事情求他帮忙。 洽谈完后,日子晃晃悠悠到了下午,打开手机一看,给云雾里发的信息一条都没有得到回复。 每当放假,就是一段令人恐慌的日子。 虞欢不想回家,虽然宏大,却又冷漠,她宁肯住在公馆里,江弦生则还在孔雀翎有一套公寓,搬到了那里住。 他知道虞欢今天要给高三的班级讲课,人全部集中在小礼堂里,其实也就选了高三最好的两个班,不超过一百个人,是一中精英中的精英。 走出新安街,江弦生顶着毒辣的太阳,心情也因此变得烦闷,给虞欢打了一个电话。 好一会儿,虞欢才接电话。 “喂。” “姐,你干嘛呢?” “上课。” 江弦生装傻,皱着眉头问:“怎么?给公司哪位领导普及法律知识让他们不要性骚扰女下属吗?” “呵呵,你是希望我给云梦泽普及法律知识?”虞欢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冷笑。 “i?hope?。” “想得美。” “所以你到底在哪里上课?”江弦生继续装傻。 虞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隔着窗户看了看里面的莘莘学子们,一个一个耷拉的小脑袋,面容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人群里,干净的男孩穿着白色的t恤,视线无意识地乱晃悠着,眼波荡漾。 他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咬笔头。 又在下意识地咬着笔头,嫩嫩的白皙脸蛋,配上一双柔情温柔的双眼,仿佛天使。 下一秒,他就看向了窗外的她,展露出一个温暖的的笑容,令万物生辉。 小奶狗,真要命。 “在你们学校上课。”虞欢闷闷地说完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高三临近高考,得补课,这是常规操作。 托了江弦生的福,跟言念打架打得全校皆知,无视校规和法律,而学校跟云氏集团本来就有建交和联系,所以让法务部选出一个人来上一堂普法课。 谢九川比较纠结,但是虞欢还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地去了。 这些都是借口,她心里藏着一件事情。 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见到那个男孩。 现在看来,上天对她还是不错的。 看了看花名册,他是理科精英班的体育委员,全校第一,名叫沈觅。 嗯真的,长得那么像,笑的那么像,连名字都这么像。 却不是那个人。 上课的时候,虞欢就针对自家老弟和言念的事情做了详细的分析,底下那个男孩一直看着她。 那一双温柔又发亮的眸子,偶尔慵懒地一眨眼,仿佛是一只带着无限风情的小狐狸。 “虞老师,你为什么叫虞欢啊?”课堂上,沈觅撑着脑袋这么说了一句。 虞欢看着自己写在黑板上的名字,以及那一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可能是希望我余生欢喜。”虞欢顿了顿,嘴角含笑地看着沈觅,又补了一句,“同时,我还是这次斗殴事件江弦生的姐姐,同父同母的亲姐姐。” 全班哗然。 沈觅面色一僵,随即又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虞老师,你是首都大学法学系硕士研究生毕业的?”沈觅的眼睛亮晶晶的,当他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是。” 沈觅“唔”了一声,嘴唇微微嘟起:“那么我很好奇,所谓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哪怕那些顶级律师为罪犯辩护,也是为了这样一条原则吗?” “你想骂那些律师帮着罪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吗?”虞欢挑眉。 沈觅摊开手,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知道什么叫犯罪嫌疑人吗?”虞欢走了几步,站到讲台的边缘,“哪怕我们心知肚明他杀了人,抢劫,但是在法官那一锤定音还没有敲下的时候,他就只能是嫌疑人,就等同于无罪。如果一个律师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看,那么他必然选择道德准测,可是很遗憾,假设如此,业内或许没人敢找他了。” “因为不瞒你说,这个社会太黑暗,撒谎算道德吗?不道德,那么请问在座的各位同学回答我,你们没撒过谎吗?” 虞欢那沉稳的声音犹如太古的钟鸣,全场鸦雀无声,灯光打在她身上,仿佛神明。 不爱世人的神明。 “如果你以道德准则模板去套现在世上的每一个人,那我很遗憾,没一个人能达到完美。而律师仅仅站在自己职业的位置上,以法律准则去完成任务,因为就算对方杀了人,他也依旧享有辩护权利。” 所以,顶级律师为一个“无罪之人”辩护,有何不可? 哪怕他是一个罪犯,辩护权依旧许可。 法律没有感情。 人有。 是啊,人是有感情的。 虞欢看着沈觅那张脸,最后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还有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如沐阳融雪,可爱极了。 干干净净的人。 下课后,虞欢提着包打算走人,沈觅却追了上来。 “虞老师,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他抹了抹鼻子,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有些青涩的面容上泛了点点粉色。 虞欢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出神。 那个人,曾经也是这样,在她辩论赛场上,用着纯洁无辜又崇拜欣赏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一脸羞涩地跑来,磕磕巴巴的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外面很热,鸟儿在枝头飞舞盘旋,两只交颈的鸟在暧昧缠绵,惹得花枝乱颤。 沈觅见她迟迟不说话,似乎是有些窘迫。 刚想开口,他就看见虞欢笑了。 那张明艳得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张狂面容带着极强的攻击性,此刻却又仿佛若有光。 他听见她温柔地说了句:“好啊,小弟弟。” 第十七章 :不知梦 那天晚上虞欢在蛙鸣起伏伴眠,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自己还只有几岁的时候,跟江弦生是一对恩爱父母之下的普通姐弟,他们有着儿童的天真,互相玩闹。 虽然江弦生那小个子玩不过她。 后来江川出轨了。 虞欢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她偷偷去公司找江川玩,因为她画了一幅画,是他们一家四口,老师表扬了她的绘画天赋。 江川平日最宠她,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向自己的父亲分享喜悦。 你看,小孩子都很天真,很容易满足,也很自私,他们只想要那么一点点爱,就会把自己全部的爱和信任交给你。 虞欢避开了总裁特助,摸到了总裁办公室,百叶窗合上,紧接着,她偷偷地按下把手,拉开一丝缝隙,满屋的淫靡没了隔音的阻碍,轰然传到了虞欢的耳内。 虞欢一辈子都忘不了,透过那一个小小的缝隙,她看见江川压着另外一个人身上的情景。 多么恶心。 而那个女人,虞欢还得喊姐姐,是江川合作方一位领导的女儿,她还来过家里,给虞薇和她送过礼物,还捏过江弦生的脸,一起喝过下午茶。 多恶心啊。 虞薇很快也发现了,年轻的女孩是耐不住性子的,她们的占有欲和阅历不足在作祟,总想着比较谁过得更好,谁得到的宠爱更多。 虞欢的梦境里逐渐都是父母在书房吵架的场景,他们似乎答成了某种协议,人前是恩爱的夫妻,明事理的父母,人后是冷漠相对的陌生人。 江川曾经说过,他最爱虞薇特立独行的样子,在虞欢身上满满的都是虞薇的样子,所以他格外偏宠女儿。 可是结婚后,他却想着磨平虞薇的棱角,把她变成一个普通女人,相夫教子,贤惠温婉。 因为爱情而结婚,最后因为利益而没有离婚。 财产的牵扯过于庞大,对于公司的形象还有股票都有巨大的影响,更何况他们还有一双儿女。 虞薇懒得与江川争吵,只是不想在儿女面前暴露,直到十四岁的虞欢的生日,许完生日愿望之后,她偷偷凑到虞薇的耳边,说:“妈妈,如果你过得不开心,就离婚。” 清澈的眸子中倒映着虞薇略微震惊的面孔,母女两人久久对视着,但虞薇只是抿了抿唇,眸光里游荡着数不清的情绪,什么也没说。 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不是一时意气,也不是美好童话能够三言两语就解决的事情。 江川想过道歉,他觉得愧疚,可他自认没有出轨。 他们男人似乎有自己的一套出轨准则,认为包养的大学生不算出轨,去嫖也不算出轨,只要心依旧属于自己老婆就足够。 不过虞薇已经不在乎了。 她既不想跟要江川的心,也不需要他的身体。 只要花大把的钱,总有无数年轻健壮的肉体为她献上忠诚,何必还要在乎一个明知道背叛自己跌男人呢? 于是,虞欢和江弦生就活在这么一个家里,明知一切都是假象,明知道一切都那么恶心,明知道…… ———————————————————— 她又梦到了沈翊。 说实话,他死了太久,久到虞欢早就模糊了时间,又好像他才走不久,那种灵魂未散的温柔守护在她身边。 两个人刚认识那会儿,虞欢会在各种地方遇见他。 倒不是沈翊故意偶遇,而是他在打工。 学校分了好几个校区,那个时候大家都调侃,假设你不想上课迟到的话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买一辆车,第二精通学校里所有的小路。 学校里每天都会收很多快递,快递站很远,沈翊就会充当快递员,赚一点跑路费。 虞欢有一次下去拿快递就接到过他的电话,两个人面面相觑,他穿着有些发旧的短袖,因为搬快递而皱巴巴的,出了一身的汗,可是皮肤是白皙的,嘴唇红润润的,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站在那儿跟一棵挺拔的小白杨似的。 两个人加了微信后其实都很少聊天,沈翊大概也是个不怎么会聊天的男孩子,像个直男一样每天问一些没有意思的问题。 而因为父母的事情,虞欢对于爱情总是以一种抗拒的姿态面对。 她认为爱情这种东西太过于虚无缥缈,女人总是耽溺其中,毫无意义,她想要抓住的是实实在在可以属于且掌控在自己手心里的,比如知识,比如名利,比如钱财。 沈翊见了她,瞬间耳根子就红了,紧张得手指抓着不知道买了多少年的衣服,磕磕巴巴地说:“你……你的快递……在……是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递给她,虞欢眯着眸子,像一只猫儿似的高贵慵懒,打量着他,最后微笑着收下了快递,说了句“谢谢”转身上楼。 她回了头,看见沈翊还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们指尖相触了,刹那间像是一股电流极速窜过全身,又很快分开。 虞欢回到宿舍,站在门口的时候听见了舍友的叽叽喳喳,大概是没有分寸,没注意到自己说话的音量,她听见平日里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女生在说着:“千真万确,我上次就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开着豪车来接虞欢,那个男人还下车抱了她。” 虞欢想了想,应该是江川那个老父亲,毕竟他不显老,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啊,难怪虞欢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你看看她的护肤品,随便一套都是上万。” “被包养了呗,不然我们这样的小姑娘哪有这么多钱,长着一张被包养的脸,还吊着那么多学校里的帅哥,上次就有隔壁学校系草的跟我们联谊,对她一见钟情,两个人天天见面的,结果把人家踹了,系草抱着酒瓶在我们宿舍底下哭呢。” “沈翊你们知道吗?金融系的那个系草,听说他也看上虞欢了!” “啊,真的假的,为什么看上这么个贱货啊?” “千真万确,虞欢上次打校辩的时候有人看见沈翊跑出去追着她要微信。” 虞欢听到女孩冷哼一声:“不就长了一张好脸吗?跟个八百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 虞欢站在宿舍门口听完了全程,最后,她笑着敲了敲门,温柔而有礼貌地问:“你们说完了吗?我可以进来了。” ———————————————————— 虞欢从学校里搬了出来,在外面租了一间公寓,离学校有点远,她还特地买了一辆车,好在那个地方不怎么堵车,不然像首都这种早班下班高峰期,几公里的距离能给堵到月上枝头。 搬出来也好,虞欢自认不算也不想跟她们有过深的接触,但平日里也算真心,不过还好,因为没有付出感情在其中,离开时便不会难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生寝室那是四世同堂,女生寝室那是玩的好就是欢乐颂,玩不好那就是甄嬛传。 搬东西的那天,她又在下面看见了送快递的沈翊。 不少女孩子想要加他好友,围绕在他面前,他有些木讷,沉默着,大概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快速把快递给人家,阳光下的清澈双眼像是星星在闪动。 一眼瞥见虞欢,沈翊愣了一会儿,看着她手里抱着一堆东西,有些惊愣,问:“你这是——?” “我在前面买了公寓,打算住过去,正搬东西呢。”虞欢笑着回答。 沈翊点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局促着,虞欢看了他一会儿,就打算转身走,沈翊又问:“那我可以帮你吗?你一个人女孩子那这么多东西过去很远也很重,我可以帮你。” 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理。 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那天怎么会一眼就动心了。 虞欢只记得那天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漏下来,一道一道光影斑驳,摇曳的树枝上鸟儿低鸣,像是在温柔缱绻的呼唤,连风都是温柔的。 他站在台阶上,高大清瘦的身影真的就是一棵小白杨般挺立。 她故意没说自己有车,等着沈翊送完所有的快递,然后他骑着自行车过来,她坐在后面,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抱着纸盒子,在校园的小道里驰行。 抬眼看过去,沈翊的耳根子还是红彤彤的,像是被蒸熟的螃蟹。 虞欢笑了笑,学院小道上梧桐叶在沙沙作响,影子在墙面上亲密地贴合,像是爱侣之间的皮影戏。 第十八章 :豆沙 凌晨四点,虞欢从梦里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房间里的空调打到了最低,她身上盖着一层毛毯,把自己裹的像个毛毛虫蜷缩着,居然还出了一点汗。 滚了滚,将毛毯掀开,坐起身来,脚尖触及到冰凉的地板,冷的刺骨,让她全身一激灵。 虞欢把咖啡色的窗帘拉开,外面仍然是一片漆黑。 蛙鸣早已消失不见,四周静悄悄的,这一座不夜城也终于有了真正属于它的安宁,只有那几盏路灯,还在孤傲的挺立。 天上的明月的疏星点缀,虞欢看了一会儿,走到浴室里简单冲了个澡,把那一身黏糊糊的感觉洗干净,然后走到窗前,拨弄着多肉植物的叶子。 手机的指示灯一直在闪着,她拿起来解锁,沈觅在四点钟给她发了消息。 【早安。】 少年人的心思没什么好藏着,他们都太好懂,那一张酷似沈翊的脸上,满眼的崇拜的涌动的情愫,都似大海一般沉稳内敛,可是当风暴来临时,它也会变得残酷无情,取人性命。 手机黑了屏,虞欢将它扣在胸口,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欣赏着破晓后的黎明与日出。 八点上班,虞欢开着车,在路口随便买了一份豆浆豆沙包就去了公司。 昨天她课上的不错,结束之后还跟校方的领导见了面,校方领导有些已经换了一批,还有一些老人倒是认出来了虞欢,热切地跟人介绍她可是一中的传奇。 你看,时光真是无情,哪怕你曾经风光无限,也不过是一时。 或许应了那句话,人都是喜新厌旧且趋利避害的生物。 这条法则,无论应用在哪个方面都能完美的套上去。 她礼貌地跟校方的领导谈话,建立联系,还客气的攀亲戚,喊着叔叔伯伯,说着跟她父母有多少接触。 每个人都面上带笑,好像真的是其乐融融的一行人一样。 虞欢穿了黑色的职业装,在电梯里喝着豆浆,咬了咬吸管,看着电梯上的红色字体在一点一点攀升。 早上人多,挤在电梯里,过不了两层就要停一下,骤停和夏季闷热的感觉随着人流量而让虞欢觉得有些恶心。 一个人被挤到她身边,虞欢瞥了一眼,是云梦泽。 他神情冷漠,侧脸的线条凌厉,眼里有些许疲惫,手里拿着一份策划案,估计是关于那个准备制作新游戏的方案,背挺得笔直,就像一杆标枪。 注意到虞欢的目光,云梦泽一愣,大概是被唤醒了记忆,他面露惊讶:“虞欢姐?” 虞欢咬着吸管,抬手笑眯眯地跟他打了招呼:“嗨咯云老弟。” 云梦泽勾唇一笑,面上的寒霜瞬间被融化,露出几分平易近人:“很久不见了,你从国外回来了?” “看来你消息不灵通啊,我都回来一个月了。” “那真是抱歉。你在这里上班吗?” “是啊。”虞欢装作懊恼的模样,抬手扶着额头,“毕竟没有国内的执照,只能先来法务部历练历练了。” 云梦泽微微昂头笑了一声,牵扯着衣服的领口在脖颈上浮动。 就那么一瞬间,虞欢看见了若隐若现的一抹红色痕迹。 她笑容一僵,脑海中瞬间千变万化着,蹙起眉头垂下眸子。 电梯门打开,到了他们的部门,云梦泽朝她说再见。 再一眼看过去,领口又已经遮住了那暧昧色痕迹,好像只是虞欢看错了一样。 “再见,有机会一起吃饭。”虞欢也朝他挥挥手。 “嗯,到时候我请客。”云梦泽说。 法务部最近也跟着一起忙,文件需要审核的太多,不光是这款游戏的,还有公司其他的业务也在同步进行。 虞欢到的时候,谢九川已经签完一份又一份文件了,现在正在打电话。 他的电话总是响个不停,然而对方开头第一句都是“谢总”或者是“谢律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不会照这个语气来说,这么看都不像是觉得自己打扰的样子。 谢九川站在窗前接电话,很多都是关于诉讼事件来咨询他,有的都不认识,只是推了个电话过来,借着是熟人的熟人的名义来请教或者要求帮忙,只要他开个价。 想想都觉得累。 虞欢审核完一份文件,咽下一口豆沙包,抱着文件站在总监办公室门口,看着谢九川被阳光包围,穿着白色的内衬,黑色的条纹马甲,完美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连发梢间都抖动着辉光。 长得真帅啊。虞欢在心里感慨。 谢九川偏头看向她,阳光下,他的睫毛长而弯翘,一张一合之间犹如蝴蝶在飞舞,纤尘不染。 挂了电话,谢九川朝她走来,顿了顿,他又转了方向回到办公桌:“怎么了?” “啊?哦,谢总,签字。”虞欢一时间回过神来,有些呆呆的。 虽然她很少对男人感兴趣,但是不代表她不会欣赏美色。 毕竟人不好色好什么?howareyou吗? 虞欢走到办公桌前,将文件递给她,谢九川抬眼看着她,双腿交叠,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嘴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虞欢摸了摸脸。 谢九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见他缓缓站起身,修长白皙的指骨伸了过来,微凉的指尖在她嘴唇边轻轻一抹,柔情似水地仿佛在呵护什么易碎的珍宝。 操? 虞欢人都傻了。 随即,她看见指尖上被勾走褐色的东西,虞欢恍惚回神,那是豆沙泥。 谢九川垂眸看了看指尖,眸色里的幽暗加深,随即才用纸擦掉。 “吃了什么?”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下,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钢笔签字。 “谢九川”这三个字被他写的龙飞凤舞。 “豆浆和豆沙包。”虞欢如实回答。 “看来你很喜欢同姓的食物。”谢九川笑,把文件合上交还给她。 虞欢摆摆手:“随便买的,老板你吃了吗?” 谢九川顿了顿,随即叹着气摇头:“哪有时间吃,不是在签字就是在接电话。” 犹豫了一会儿,虞欢才说:“那我那里还有个豆沙包,你要不要吃?” 谢九川眯了眯眸子,清澈的桃花眼弯了弯,眼尾微微翘起,别样的风情在其中荡漾起涟漪,层层泛开。 “好。”他说。 第十九章 :绿萝 睁开眼,就是白色的天花板。 手术已经结束了,白露看了看钟表,其实也才一个小时而已,而在术前据医生说,真正的手术大概也就二三十分钟。 本来她月份小一些可以直接药流,但是因为不甘心,她不甘心,越拖越久,只能进行手术。 “醒了?”沉稳的女音带着点点轻蔑,何芷合上报纸,扔到一边,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永远带着打探和猜疑的目光看着她,“钱已经到你账户了,以后就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来找我儿子了。” 白露一愣,几乎是反射性的摸了摸小腹,那儿很平坦。 当然平坦,月份本来就不大,如果不说,压根没有人知道她怀孕。 里面在一个小时之前还有一个小小的胚胎,现在已经成了一团血腥的肉块。 白露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泪,伸出手臂捂着眼睛,嘴巴向上撅起,却没有哭出声。 何芷没有兴趣跟她纠缠,站起身说道:“好好休息,医药费我会替你付的。” 从头至尾,浥轻尘都没有来看她。 高跟鞋的声音在地板上嗒嗒作响,走到门口,何芷拉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更咽沙哑的声音。 “你会遭报应的!” 是诅咒,是不甘,还是她的自私和仇恨仍在作祟? 这种女人蠢得不可言说,何芷嘲讽一笑,回身看去,白露挣扎着坐起身来,撑着的手臂微微颤抖着,眼眶湿润,泛满猩红,死死地瞪着她。 “报应?”何芷挑眉关上门,“砰”的一声,墙壁都在抖动,“小姑娘,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以为你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吗?真爱?那你告诉我,你跟轻尘认识了多久?从哪里认识的?你爱轻尘什么?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吗?最喜欢穿什么牌子衣服吗?” 她走到白露面前,强大的气场压的白露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 何芷抱胸,微微弯腰,与她四目相对,视线又缓缓移动到她那小腹上:“还有,你以为你这个孩子是怎么怀上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白露几乎就要喊救命。 何芷讽刺地笑着:“真是个傻女孩,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什么特例?你觉得你是第一个这样来威胁浥轻尘的女人吗?” 真爱……讽刺又虚伪的名词。 这里面藏着太多的算计和附加条件,远没有那些青春期小女孩想的那么无私感人。 当你在太阳底下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得明白,阴暗里已经滋生上万只蟑螂了。 何芷不屑于听她的回答,拆穿她的谎言也好,那些都是额外的。 她教了浥轻尘“洁身自好”,不要惹一些不三不四也不要同时进行,更不能有孩子。一次一个,多久她不管,也许几个月,也许更短。 但是她没有教那些女孩不要费尽心机去怀孕逼婚,显露自己无知又泼妇的一面。 她们都太傻,把希望压在一个男人身上。 有钱的富二代身边的选择太多太多了,你觉得你有多大的魅力和把握去掌控对方呢? 白露不会是第一个,同时也不会最后一个蠢女人。 下了班,趁着夏季天色还早,虞欢想去草木市场买两盆绿萝。 家里的多肉植物看起来还是太单调了,没什么生机勃勃的状态。 绿萝,那种叶子可以弯弯绕绕蔓延起来的植物,青翠的枝叶油光发亮。 她正弯腰在一家店内挑选着,有两盆长势不错,女老板极力向她推销,尖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笑眯眯的一张脸,让虞欢觉得有些烦。 一天的太阳烘烤,如今正是闷热的时候,虞欢只想赶紧挑完,然后去五一街吃凉皮。 “虞欢姐?” 身后有一道清脆高昂的男音在呼唤她。 虞欢一愣,看见沈觅逆着光站在她身后,微微弯着腰,蓬松的碎发上镀着太阳的金边。 她抱着一盆绿萝起身,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要高考了吗?” 沈觅挠了挠头,叹气道:“就算是高考也是要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我特地请假出来逛逛,这大概就是年纪第一的特权。” 说的倒是很轻松。 不过如果他成绩为真,作为高三的年级第一,去首都大学也许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老师总是会偏爱好学生的。 “你呢?你在做什么?”沈觅双手插在裤袋里,浑身散发着少年的阳光气息。 虞欢扬了扬手里的绿萝,娇脆的绿叶在她皮肤上划动:“想买点植物回家放着。” “买绿萝?” “是啊。” 以前她跟沈翊同居的时候,也经历了一段磨合期,努力地一点一点往那个四十平的称之为他们两个人的家里搬运着小东西。 空旷的小屋子最先开始的就是家具,电视柜子沙发一样不落,后来沈翊总觉得这样怪怪的,似乎是追求金钱的世俗气太浓,单调的颜色看起来阴沉沉的。 后来他就买了一些多肉植物,还有仙人球,放在窗台上,还有两盆绿萝,放在他们两个房间的飘窗上。 长长的叶子交缠蔓延,就像夜晚里的他们一样,热烈而奔放。 “虞欢姐,我帮你搬一盆,这玩意儿还挺重的,你开车了吗?还是说走回去?”沈觅过来帮忙,嘴角的笑容比太阳还要耀眼,眉眼弯弯,透露着温柔。 这样一份笑容,虞欢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近乎贪婪地看着他,虞欢的心揪的厉害。 被蜘蛛包裹的猎物在挣扎,在纠结,猎物足够强大可以逃离,却又享受那一份久别重逢温柔蜜意。 于是,两个人一人抱着一盆绿萝,走在黄昏的街道里,快要落幕的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微凉的晚风吹来,抚平了燥热。 “虞欢姐,你上次讲的课很好,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别介意。”沈觅突然说。 虞欢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想。”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路,不知道有多远,不知道要走多久。 “欢姐,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虞欢这才偏头看他,沈觅眸子微冽,似是为难。 “我没有家人,也没什么朋友,过两天就要高考了,大家都有家里人在外面等着,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也来陪一下我。” …… 虞欢定定的看着他。 他眼底里的悲伤,是真实的。 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他已经一无所有。 虞欢突然眼眶一酸,垂着眸子,立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猛地向前抱住他,遮掩住自己一副哭脸。 沈觅被突如其来地冲击力撞得差点摔倒,柔软的躯体在他怀里颤动。 然后,他听见她轻而温柔的声音传来。 “好,我会去陪你。” 第二十章 :你走后,世间万物皆是你 云氏集团·法务部。 谢九川从签字中抬头。 “你的意思是,六月七号八号两天都要请假?” 虞欢站定在他面前,笑容微敛,虽是面上仍有笑容,可眼底却藏着疲惫。 “是。” “什么原因?”谢九川靠在椅背上问。 “送人去高考。” 谢九川移下眼,微微思考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我记得……你弟弟江弦生今年才高二?” “不是我弟,是另外一个朋友,刚好他没有亲人也没有别的朋友,又很羡慕人家都有人等着他,就托我去帮帮忙。”虞欢眉梢微挑。 谢九川点点头,照她的说法,应该也是一中的学生。 她才回来,很多人脉网还没建交过深,不太可能是谁托付给她帮忙。 是男孩还是女孩? 谢九川本来想问问,又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注意一点分寸,别管的像个老父亲一样。 谢玖那个家伙就说过,他这个人太过于老成,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天天手拿保温杯,周末早上去遛弯,看人家大清早打太极拳,仿佛活出了四五十岁中年男人的生活。 应该……是个女孩。谢九川给她的请假条签字,以虞欢对人的敏感度和戒备心,如果是一个男孩,她肯定能够猜到那个男孩认识她没多久就邀请她陪他高考之下的心思。 嗯,是个女孩。 虞欢把早餐放到桌子上:“牛奶和豆沙包。别空腹喝,补充蛋白质,豆沙含糖高,补充能量。我也不是那种只喜欢吃同姓食物的人。” 说着,她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谢九川看着那香喷喷的豆沙包,哑然失笑,指尖一阵发热,仿佛又能感受到那日她嘴角边的柔软和馥郁的清香。 六月七日,大雨。 高考,被清扫的街道和树立起的警戒线,还有莫名的压抑感,这是他们最后的两天。 虞欢捧着一本书坐在沈觅考点外的一家咖啡厅里,看着窗户上的雨滴拍打,凝结,滑落,密集的大雨将整个世界都颠倒,一片朦胧。 蜘蛛又在吐丝,一圈一圈地绕了过来,密不透风。 咖啡店里有真人演奏的钢琴,弹的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这首曲子虞欢曾经听过朗朗和巴黎管弦乐团演奏过,她没什么特别的艺术细胞,但还是被朗朗轻灵多变的弹奏手法所吸引。 虞欢翻着书,时而抿一口卡布奇诺,咖啡店内的玻璃是双向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几乎听不到雨的声音。 天色灰蒙蒙的,似乎每年的高考都会下雨,六号九号不下,就逮着中间使劲儿揍。 虞欢的心情难得平静,她原本还有些担心,现在看着那些雨,她反而觉得安心。 挺好的。 “欢…欢姐…” 怯怯的男声传来,虞欢抬眼,看见浥轻尘站在她桌边。 他脱去了那一身不适合他的西装,换了普通的休闲装,到有几分阳光男孩的模样,头发湿润,显然是冒着雨跑进来的。 自从上次见面很不愉快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虞欢是因为不想惹一身骚,浥轻尘是纯粹的想却不敢。 听说他的名字出自于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今日的雨很衬他的名字。 浥轻尘看起来情绪不太好,神情恹恹的,眼下还有一层淡淡的乌青,虞欢顿了顿,还是微微一笑:“是你啊,坐。” 她招手,喊来服务员,给浥轻尘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浥轻尘呆呆地坐下,双手搁在桌上也不安分地纠缠。 “出什么事了?总不该是何阿姨破产了?”虞欢轻笑,端起杯子。 浥轻尘抿着唇,眼眸垂下,似乎是思考良久才道:“白露把孩子打掉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虞欢几乎以为是幻觉。 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很大,以那天白露气势汹汹的模样来看,他绝对不是会轻易打掉孩子的人,毕竟这是她的筹码,就算作为私生子,也同样有继承权。 而浥轻尘性格怯弱,吃软不吃硬,白露能够怀孕就说明她有一定的心机,这样的女人很聪明,但也很蠢。 利用男人的愧疚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要白露撒撒娇,浥轻尘没准就会放她一马。 显然,何芷有着火眼金睛,白露这种修炼程度是个小白的妖精在她眼里就是一只跳梁小丑,虽然虞欢不知道何芷是如何做到让白露去流产的,但结局已经注定了。 悲剧,彻头彻尾的悲剧。 浥轻尘也许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所以情绪才会如此低落。 “欢姐,我这个人是不是很烂?”浥轻尘看着她问。 那双眸子里的情绪流动着,熟悉而又陌生。 虞欢手指紧紧抓着瓷杯,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是的,你很烂。” 他们无罪? “我也很烂。” 他们有罪。 午间,沈觅从考场出来,寻着微信上虞欢给他发的店名来到了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叫“三月初三”,听说是为了祭奠店长死去的爱人的生日。 听这个故事,虞欢只觉得惋惜,他们还说店主现在是云氏集团的高管,年收入那是杠杠的,才三十岁。 虞欢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一号人物,她最近的关注点都在云梦泽和沈觅身上,还真不知道高管里面还有这么一位痴情的年轻有为的男人。 沈觅看见她,瞬间就眉开眼笑的,清秀的皮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感觉怎么样?”虞欢把饭拿出来。 “还行。”沈觅说。 虞欢点点头:“好,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下午还有硬仗要打。” 她做了点炖牛肉,配了冬瓜,红烧排骨,小份的海东青,还带了一份水果拼盘。 沈觅显得受宠若惊,快速地眨了眨眼,看了看食物,又看了看虞欢:“哇……这么丰盛吗?” 听到他这么说,虞欢居然觉得有点心酸。 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一个人生活。 沈觅吃的很慢,细嚼慢咽的,教养很好,虞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钢琴曲也换成了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沉稳悠扬起调声,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沈觅口齿不清地问。 虞欢请服务员端来一杯水:“我很少下厨,不知道口味好不好,你将就着吃。” 沈觅眼睛亮涔涔的,格外的吸引人:“好吃,真的,虞欢姐,哪个男人要是能够娶到你,简直是幸福。” 虞欢只是淡淡的笑,没有回答。 结婚这种事情离她太过于遥远,虞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遇到第二个沈翊,是否能够接受另外一个男人,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 “欢姐。”沈觅突然喊她,用塑料叉插进一块芒果内,喂到她嘴边,“一起吃。” 他笑眼弯弯的,一只手撑着下颚,眼里的温柔仿佛就要溢出来。 虞欢鬼使神差地吃了下去,有种很久以前的感觉,跟沈翊谈恋爱之后,她小女人的撒娇本性就会暴露出来,懒懒的,吃东西都要沈翊喂她。 而他从来都不会不厌烦,喜欢宠着她,惯着她,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把你宠的像高傲的公主,那样其他男人就伺候不了你了,只有我能,你就离不开我了。” 第二十一章 :守护者 高考结束,虞欢又回到了工作岗位之上。 她得接受系统化的培训,因为现在正是法务部比较忙的时候,接连的审核文件和修改意见,有的时候还会跟其他部门起冲突。 起冲突这种事扶倩会解决,但也有的时候上了头,怒火冲冲地把打回去的文件甩他们面前,指责他们太过死板。 一般情况下,美色不管用了,谢九川就会出面解决。 在气势这方面,谢九川身高187,精壮的身材被紧身的衬衣包裹流畅好看的线条,双眼微微眯起,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一眼就可以让对方发怵认输,所以公司还真是鲜少有人压的住他。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了不起,双学位?博士?省状元?公司一个隔间好几个就能塞得下跟你差不多的新人。 “你知道每天想进我们公司的新人有多少吗?去问问那些每天应聘的考官,看简历,眼花缭乱的证书奖项,国家奖国际奖,数都数不清。” “你走了,下一秒公司就能招个跟你差不多甚至比你更强的。” “敢来我们法务部横?”谢九川走到那人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容线条冷硬,“你去称称你的斤两,好好照照镜子,比猪八戒重还没猪八戒好看更没有猪八戒的能力,你拿什么跟我们法务部横?你那点微薄的工资?人脉?势力?” 好毒。 “老大威武!”楚宁给他鼓掌。 那个人差点被谢九川说哭,听到楚宁这么说,立马红着眼眶跑出去了。 谢九川双手拉了拉西装,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办公室。 虞欢站在一边目瞪口呆,谢九川这番话真是结合了人身攻击、精神打压、外貌鄙视,还有工作威胁。 扶倩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水,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害怕吗?” 虞欢回神,摇了摇头。 她很能理解,说实话,以前面试的时候,那些面试官和hr说话更难听,有的时候压根不会看你的简历,首先只看你的大学文凭和毕业院校知名度地位,这样他们才有兴趣接着往下看。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一本,你的简历可能就会直接被扔进垃圾桶。 所以谢九川这话说的还算委婉了。 虞欢抱着水杯,心情竟然还有几分好,看见谢九川的多面性,这种男人很有魅力,说话沉稳,声音不大却又威严十足。 “有这么一个上司我们日子会很好过的,很护犊子。”虞欢说。 扶倩看着她,眸子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笑意:“哦?是吗?以前老大可不会这样直接,他是公司股东,部门总监,怎么可能这么直接地对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这么说话呢。” 老板说话都是圆滑处事的,安抚且不得罪人。 说完,她拍了拍虞欢的肩膀,转身去整理下一份部门传过来的文件了。 虞欢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转了转眼珠,舌尖扫过后槽牙回忆着。 那个男人进法务部的时候,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那个时候扶倩一直都在温声细气地好言相劝,谢九川也一直都在办公室。 直到男人见他们无人敢应唯唯诺诺的讨好样,觉得自己占理,就开始侮辱女性。 “你们法务部招的都是些花瓶!女的一个比一个好看!是专门伺候他的?” 一样长得清秀的身为男人的楚铭露出了一个问号脸。 接着,那人目光转向虞欢,用着下流的目光打量了一会儿她,冷哼道:“新招的那个首大法学硕士是?长得很漂亮啊,既然是学法的,口活肯定……” 回忆中断,因为谢九川就是在这里从办公室出来了。 虞欢一愣,抿了抿唇,一股怪异的情绪从心底涌出。 总监办公室的门紧闭着,谢九川站在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气,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不知是否又有一场疾风暴雨。 门被敲了敲,谢九川拉了拉领带,喊人进来。 扶倩端着咖啡走进来,规律稳健的高跟鞋声在光滑的地板上哒哒哒的。 关上门,扶倩看着站在昏色内的谢九川,自然的光色似乎把他衬托得更像个冷面的阎王了。 就像她才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入职场没多久,所经历的威压和黑暗是以前的数倍,层层的施压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个时候他对人对事都很苛刻,很严厉,脾气暴躁。 的确是一段很艰难的时期,应该算得上是他人生最艰难最黑暗最无力的时期。 “老大,你还好吗?”扶倩关切地问。 谢九川摆摆手,可是紧绷的下颚仍然是没有一丝放松,眸光更是狠厉冷冽。 “刚刚我是真的想动手。”他说。 扶倩微微一笑,语气平淡:“还好您没有。” 一个人打另外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就要负全责,最起码就是一个寻滋挑事,拿到伤情鉴定,还可以定对方一个故人伤人罪,可是当你还手,情况就会变质,转换成斗殴,属于扰乱治安,两个人都得承担责任。 谢九川自己是学法的,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有些疲惫地坐到椅子上,这几天倒班转,还要出去应酬,戒烟许久的他都不得不抽了几根提神。 “我想起刚刚回国的时候,那么点大的谢玖,我是她最后的亲人,那个时候我也没多大,无父无母的谢玖在学校里受欺负,她长得漂亮,还要接受男孩子的骚扰。我是个不称职的叔叔。” 谢九川闭上眼睛小憩。 他忙于利用父母兄嫂的遗产来壮大本身,利用法律知识来保护自己跟谢玖不被那些远房亲戚豺狼虎豹所领养谢玖,分走财产,他累的分身乏术,不得不学会更多的技能和金融知识,去应对那些冷冰冰的数字,思考计算分析,最后规划企业还考了个ba。 等他注意到谢玖情绪不对劲的时候,偷偷去了一趟学校,就看见她被女孩子排挤,欺负,被男孩子羞辱,掀裙子。 谢九川自认算个绅士,一个冷漠的绅士,他天性凉薄,对父母,对兄嫂都没有什么特殊的亲情。 那应该是他第一次打人,把那个污言秽语的男孩子摁在地上揍,狠厉的模样,眼眶都是猩红的,谢玖哭着求他别打了他都没听见。 挺自私的,因为他不单单是因为谢玖才动手,也是为自己的疲惫和在别的地方所受的委屈找个“合理”的发泄口。 后来男孩被打的骨折,他的家长把他送进了警察局,又花钱了事,才没有留下案底。 今日仿佛时光又重现。 只是这一次他是纯粹的想要去保护一个人,一个女人。 第二十二章 :针锋 【欢姐,今晚我们班级有散伙饭要吃,你可以陪我去吗?】 这是虞欢早上起来收到沈觅的信息,发送时间是5:20。 虞欢看着发送时间,思虑良久,这是一个危险又暧昧的数字,许是无意,亦或是有心。 她回:好。 清早,窗外凝露,雾气朦胧,枝叶在清风中招摇,在蒙蒙中若隐若现。 今天休假,虞欢站在洗漱间,对着镜子刷牙,粉色爱心的兔子发箍将前额的碎发一律往后推,免得等会洗脸打湿了。 揉了揉酸痛的斜方肌,想着这一个星期来的加班加点也真是辛苦。 关于那天闹剧的后续,大概就是市场部总监亲自来了法务部,带着那个被谢九川狠狠羞辱不如猪八戒的男人来道歉。 据说,这位同志不过是个普通二本院校毕业,仗着自己是部门总监的侄子走后门进来的,行事颇为嚣张,云氏集团招聘很少看背后势力,只看学历毕业院校和工作能力,更多的来自于五湖四海,甚至社会黑暗的他们对于这个“近亲权势”只能隐忍不发。 只是没想到嚣张过头,还能跑到法务部来横。 说错话做错事那就得道歉,不然等事情闹大了,谁脸面上都不好看。 谢九川坐在办公室,连眼皮子都没抬,翻着文件仔细查看着,听着男人谄媚的讨好和对扶倩他们地道歉。 等着他们喋喋不休地说完,谢九川才懒懒地抬眼,清冷的眸子似是不在意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即拿起手机,拨通了云董事的电话。 顺带一提,打电话的时候,谢九川还特地加了一句:“江总和虞总的女儿虞欢也在。” 结果就是,那个男的被开除了。 任人唯亲,市场部总监自身也岌岌可危,虽然云承坤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这似乎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也就是时间问题。 见了以后,云承坤还乐呵呵地关心她的情况:“伯父太忙了,也没人跟我说你来了公司,不然可得好好关照你才行。” 虞欢有些尴尬,但还是娴熟地跟他聊天问好。 谢九川是真的毒,他居然还录了音,里面清楚的播放出来了市场部总监说这是自己侄子的事情,想要请他们吃饭之类的。 那两个人脸色都青了。 虞欢当时就在心里决定了,惹谁都不要惹谢九川! “不要紧张。”午间时刻,谢九川给她递了一杯水,神情淡淡的,靠在她的桌边,“你要在连城扎根,瞒着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上上决策,早晚都需要借助这些人脉和势力。 虞欢捧着那杯温水,默默地听他说着。 “我今天这番做法,也是为了避免昨日情况,被人羞辱并不是一件好事,就算今日他们来道歉,心里还是会留下疙瘩,不如早早立威,让他们学会尊敬。而有些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会来跟你套近乎,建立人脉关系,这些东西对你都有用,以后在连城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 的确,哪怕出去吃个饭,要订包厢,碰上个跟老板有关系的熟人,都能帮你解决不少麻烦。 “谢谢。”虞欢朝他致敬。 谢九川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柔的,像是一阵风。 摸脑袋? 虞欢更觉得怪了,不好的猜想让她打了一个冷战。 谢九川该不会是对她……? 达咩!达咩达咩达咩! 虞欢晃了晃脑袋,把这些猜想甩出去,不管是不是,她都决定装傻。 现在谢九川什么都没说,她也不好直接了当地拒绝什么,万一误会了,简直尴尬的能扣出三室一厅来。 能装多久就装多久,以谢九川的性格……不对,她压根不了解谢九川,遑论什么性格。 云梦泽给她发了消息。 【欢姐,餐厅我已经订好了,我把坐标发给你。】 真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上次一说要一起吃饭,云梦泽就立马安排好了,虞欢还以为跟很多人一样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下文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不少的麻烦。 虞欢回了好,洗漱完,换上碎花长裙,戴了一顶太阳帽,随便挎了个包就出了门。 叫了一辆车,根据坐标到达目的地,那是一家川菜馆,绝对的重口味,生意挺火爆的。 进门就能看见火红的绸缎,围绕在阁楼之上,侧面墙壁上镶嵌着高大的四扇屏风,每一扇都是唐代的仕女图,蛮有古风意味的,倒还算是符合虞欢的品味。 空气中还弥漫着花椒的浓烈味道。 云梦泽在二楼的包厢等她,虞欢一间一间找着,最里面找到名为“玉楼春”的房间,她推门进去。 室内挺大的,云梦泽坐在落地窗那边,穿了灰色的休闲装,看起来十分精神,笑脸盈盈的,还伸手搂着一个女孩。 待虞欢看清那个女孩的脸时,她愣住了。 是云雾里。 第二十三章 :蝮蛇 说实话,虞欢见过各色各样的漂亮女孩,娇艳的,柔弱的,脑海中幻化出太多的美人模样,却都没有云雾里站在你面前时来的让人惊艳。 云雾里抬起眼,鹿灵般的双眼怯怯地看着她,隐隐有泪光闪动,秀长的眉毛微微蹙起,贝齿微咬着红唇,白皙水嫩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润,在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下连纤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此刻,她似乎是有些害怕,又有些厌恶,在看见虞欢之后,注意到虞欢的视线落在了云梦泽搂着她的肩膀上,云雾里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受了惊,一下子将云梦泽的手甩开,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那动静相当大,以至于云梦泽的手被甩到了椅子上,砰的一声。 好听吗?好听那就是好手。 虞欢双手淑女地拿着挎包,非常自觉地眼睛往天花板上瞄。 喵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云梦泽没说什么,只是双眼微微眯起,透露着危险的光芒,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安静的氛围只有空调内的排风声。 直到虞欢听到云雾里轻声说道:“对不起,哥哥。” 音调里隐藏着颤抖和恐惧。 云梦泽立马温柔地笑了,大手揉了揉云雾里的脑袋,随即又看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虞欢,热络地喊:“欢姐,坐啊,今天特地请你吃饭,也顺便带你看看我的妹妹,不过真不好意思,小妹平时不怎么见人,有点不懂规矩。” …… 虞欢笑着坐到云雾里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在这大热天,外面温度高达三十五度,地面都被烘烤得能煮食物,而云雾里的手却冰凉刺骨。 也许是空调温度太低了。 她细细地搓着云雾里的手:“我离开连城太久,都有点不认识人了,雾里长这么大了,也长得这么好看了。哎,女大十八变啊。” 云梦泽端来热水壶,站起身来拿过云雾里面前的餐具,虞欢清楚地感觉到,云梦泽靠过来的那一刻,云雾里身子猛的一颤,手紧紧抓着她的手。 许是无意识的,那种纯粹的发自于内心的恐惧仿佛成为了本能。 阳光满地,却也不能温暖她。 云梦泽恍若未觉,帮她清洗着餐具,嘴角怪异的笑容未变:“是啊,女大十八变……” 话尾的音调微微拖长向扬,变得迷离又神秘。 虞欢抿唇,不自在地喝着热茶。 她突然有点想浥轻尘了,至少那种男人身世好,长得好,身材好,对女人也温柔,更重要的是——蠢。 然而她身边的男人,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云梦泽替云雾里洗完餐具,逆着光的他,脸庞棱角分明,俊美如希腊雕像,他看向虞欢,非常绅士地问:“欢姐,需要我帮你洗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嗯,好。”云梦泽坐下。 洗干净,云梦泽又让她点餐,服务员事先上了一份折耳根来,三个人都没动,觉得这个味道太腥。 云雾里饮食比较清淡,虞欢挑挑拣拣的,给她点了几道看起来尚可入口的,她很乖,轻声细语地说:“没关系,虞欢姐,你选你喜欢吃的就好了。” “是啊,您是客,不必太在乎我们的想法。”云梦泽娴熟地捏了捏云雾里的脸,像是在对待一只宠物。 但是这番话也是很明确的把她跟他们两个隔离开来。 虞欢总觉得,这番话不只是在隔离她,可能还带着某些警告和借她之耳隔离另外一个人。 江弦生那个狗弟弟! 在等上菜和接下来吃饭的过程中,虞欢都心不在焉。 她不知道云梦泽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江弦生在跟云雾里交往的事情,联想到那天在电梯里看见他脖颈上的可疑痕迹,虞欢心中五味杂陈。 虞欢不相信云雾里是会跟自己哥哥乱来的人,但是不意味着云梦泽不会。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云梦泽对云雾里有着近乎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那个时候她不晓得云雾里是云家抱养的,只当是云梦泽有些妹控。 现在想想,她可太天真了。 “欢姐,我听说……”云梦泽夹了清淡的小白菜到云雾里碗里,还细心地挑掉了里面的花椒,“你的弟弟江弦生正在跟雾里交往。”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气氛却在这句话出口后变得焦灼起来,云雾里更是直接愣住,低着头,隐约可见她手指都在发颤。 来了来了,他果然知道了。虞欢在心底里叹气。 虞欢嘴角抽搐了两下,又恢复了稀松平常的笑脸:“是吗?我才知道呢,江弦生那家伙没跟我说。” 云梦泽手肘搭在桌面上,双手垂下相盖,偏头过来,眼尾弯弯,仍是笑的亲和,目光却是转向云雾里:“是啊,雾里也没跟我说。所以说女大不中留。” 云雾里放下筷子,双手纠结在了一块,可见她是极度的紧张。 这个气氛真是太尴尬了。 “哈哈,小孩子嘛,谁还没年轻过是不是,青春期很正常,难不成你还看不上我弟弟吗?”虞欢打着哈哈,“瞧你这么严肃,都把雾里吓着了,我们出来吃饭,老友重逢的,别提这种事。” 云梦泽凑过身来,低头看向云雾里,话语轻声,似乎还带着哄骗的意味:“雾里,哥哥吓着你了吗?” 云雾里双手抓着裙身,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哥哥。” 云梦泽又抬头看向虞欢,笑的像一只狐狸,满眼狡黠:“所以小女孩还是不要谈恋爱的好,雾里快高三了,应该好好学习,恋爱什么的,我们等他们大学了再说,你觉得呢?欢姐?” 他的眼睛很漂亮,被蓬松垂落的碎发遮掩地若隐若现,眸光徐徐闪动,像琥珀般清澈,琉璃般通透。 此刻,虞欢却感觉到了从尾椎一股寒意往上爬,如妖娆紧缠的藤蔓,缠的她喘不过气来。 那是……被蛇盯上的感觉。 第二十四章 :最后的晚餐 三人心思各异地吃完,外面已然是下午一点。 太阳攀爬至至高点,街面上行人稀少,伴随着车流热浪掀起灰尘,扑面而来,耀眼的光芒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云雾里是趁着中午午休出来吃这顿“鸿门宴”,下午她还得回去上课,准备期末考试。 云梦泽要送她回去,然后也得回去上班。 市场部跟法务部不同的就是,法务部还没那么忙,在没有这么大型游戏研发和大范围的游戏权利被侵犯的情况下,法务部都是855制度,相当宽松。 压抑的氛围让虞欢步履不停地往前走,晒得她皮肤都发疼,坐进车里时,车厢里面也是极度闷热。 她打开窗户和空调换气,远远地看着前面一高一低的男女。 女孩低着头,身形单薄,皮肤白的发光,男人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温柔的眉眼似乎在哄着她,没有一丝不耐和烦躁。 虞欢握着方向盘,四根手指来回敲着,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女孩已经掉进了一个死胡同,漩涡将她缠的紧紧的,每走一步都会越陷越深,吃人不吐骨头的沼泽。 虞欢皱着眉踩下油门,缓缓开到他们面前,又换上一副笑脸,将脑袋探出车窗道:“云老弟,我今天休假,让我送她去学校,你回去上班,别耽误工作,怎么样?” 云雾里倏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眸子里覆盖了一层水光。 云梦泽挑眉,看了看云雾里,又看了看虞欢,沉吟片刻才说:“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难不成云老弟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瞧你这个妹控,我又不会把雾里吃了。” 云梦泽摇头轻笑,还是同意了让云雾里跟她走。 云雾里如释重负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又僵硬着身子跟云梦泽挥手:“再见,哥哥。” 虞欢有点不熟悉这边的路况,前面要过连交桥,点了导航。 外面的世界被玻璃排离,所有的声音一下子似乎都离她们很远,徐徐凉风轻抚着两人的肌肤。 两个人都没说话,氛围的紧张感却依旧没有放松多少。 这种紧张多半来自云雾里自己的心理状态,她害怕旁人发现自己跟云梦泽的关系,虽然大多数人并不会阴暗地往这上面想,但那仅仅建立在他们以为带有血缘关系的认知上。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她跟云梦泽没有血缘关系,那么那些亲昵就会在一瞬间坍塌。 云雾里以为虞欢会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她很感激虞欢刚才的举动,却又很惶恐她的目的。 可惜虞欢什么都没说,她专心致志地看着路,开着车。 到一中的时候,虞欢抽出一包烟递给了门卫,门卫大叔带着藏青色帽子,笑眯眯地问:“送小孩儿啊?” “是啊,打扰了。”虞欢也回以微笑。 美人的笑面总是赏心悦目的,门卫又收了烟,二话不说就让人过了。 到了一中内部学区房停车场,虞欢又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云雾里。 “谢谢欢姐。”云雾里低声说。 她的性格很怯弱,相当优柔寡断。这是虞欢观察得来的结果。 但这种性格并非天生,跟浥轻尘更是有着天壤之别,云雾里纯粹是被云梦泽的“恐吓威胁”还有对云承坤云太太的愧疚和养育之恩所纠结。 去报警?去跟云承坤坦诚? 说得简单。 虞欢知道云承坤和云太太都很宝贝这个女儿,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云梦泽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大义灭亲的,终究是少数。 就算他犯了事情,身为父母只会摆平,要怪罪也是一家人关起家门来教训,绝不会落人口实。 也就是说,云梦泽并不会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他依旧是云氏的太子爷,唯一的继承人。 云雾里可以不爱云梦泽,但她深爱着云承坤和云太太,那是她的“父亲和母亲”,她幼年被抛弃,潜意识会更加依赖新的父母,舍不得让他们伤心难过,再加上养育之恩,云雾里就只能沦为云梦泽的提线木偶。 而云梦泽和云雾里都深知这一点,所以云梦泽肆无忌惮,而云雾里只能被动承受。 这种情况俗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身为江弦生的亲姐姐,我并不希望你们两个在一起。” 就在云雾里要下车之际,虞欢突然开口。 她的语气淡淡的,轻轻的,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琉璃,可是说出的话语却是诛心。 云雾里瞪圆的杏眼,真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儿,手紧紧抓着矿泉水瓶子,樱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来解释,可是她只是愣愣的,双眼无神地集中在了一点。 她没有资格评论虞欢的见死不救,她说的没错,江弦生是她亲姐姐,姐姐得为弟弟考虑,不可能跟她这种在家里与自己哥哥纠缠不清的女孩交往。 “无论你对江弦生有没有男女之情,我猜那天打架就是因为你跟云梦泽的事情他事先知情了才怒火中烧,而如果我没猜错,故意寄出照片给言念的人,就是你的哥哥云梦泽。”虞欢偏头看着她,眼眸凌厉如刃。 云雾里觉得车内空调太冷了,冷的她心都在颤抖。 “云梦泽在公司,除非他真那么变态黑进了学校的监控系统,否则不可能知道你跟江弦生还有言念的事情,毕竟江弦生跟我说你们两个交往只有他寝室的顾清欢知道,顾清欢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可那不代表情侣间的亲密可以瞒过所有人,也就是说……你们学校还有云梦泽的眼线。” 是谁呢?某些学生?还是某些老师? 这些虞欢都猜不到,她现在只知道云梦泽是个疯子,一个偏执的疯子。 真不知道这个优秀的年轻人怎么好好的长成这副歪样。 “我以一个姐姐关心弟弟的身份请求你,请你不要把弦生当做救命的浮木,那样对他太残忍。”虞欢轻声说。 她是一个不合格的姐姐。 为了躲避这个肮脏畸形令人作呕的家庭,她高中住宿,很少回家,大学更是只有过年才会回来待几天,出了国基本没联系过,只留着江弦生一个人承担父母的阴暗面。 他不再是小孩子,那么好骗,相信父母恩爱的假象,他被迫的接受承担,必然会对心理产生影响。 虽然知道自己怎么管过江弦生,现在来关心有点显得碍手碍脚,然而本质上他们一母同胞,江弦生什么都没做错,她犯不着因为父母而连坐于这个弟弟。 “但是……” 话到终了,虞欢突然伸手搂过云雾里的脖颈,将她拉入自己怀里,满馥清香涌入鼻尖。 “身为一个女人,如果你真有决心摆脱他的掌控,那么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前提是,雾里,你真的能下那个决心吗?” 晚上又是新的鸿门宴。 虞欢一整天都纠结在云雾里的事情之中,面对沈觅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欢姐,你怎么了?” 五点半的时候,晚霞行千里,沈觅骑着自行车来接她。 她在最后艳阳的晚风里看着少年青春的模样,飞扬的衣摆随风在背后空出一个大缝隙来,仿佛回到了那个梧桐对语的旧时光。 虞欢没有开车,只是坐在了自行车的后面,熟门熟路地搂住了他的腰。 那一刻,虞欢很明显能感觉到沈觅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没什么。”虞欢说,“话说我去参加你们的散伙饭真的好吗?” 她又不怎么认识谁。 “别害羞,可以带人的,再说了,你也算给我上过课的老师,你不知道那天班上都炸了,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姐姐,都期待你能再来上一堂课,我也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们都等着呢。”沈觅身上少年的荷尔蒙气息浓郁,有意无意萦绕在虞欢心头,有些发晕。 虞欢浅浅一笑,抬眸挑眉,风扬起她的长发,在空中像是一阵美丽的波浪。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 沈觅则悄悄垂眸看了一下搂紧自己腰的手,五指纤细,根根修长,怪异的感觉从小腹那儿蔓延。 他们的眼里都盛着斑斓四溢的落日余晖,为漂亮的眸子覆盖上一层精致的琉璃。 “对啊,我是故意的。” 虞欢装着叹气摇头:“哎,原来是你的同学们想见我,我还以为是你要见我呢。” 自行车停在了一家酒店面前,耀眼的光从里面散发出来,自动旋转门不断开合,来来往往的人,驻足停留片刻,欣赏门口自行车上颜值俱佳的一男一女。 沈觅停好车,里面张望的同学看见了他们,面上一喜,带着几个人出来迎接。 沈觅突然转身,比虞欢高了大半个脑袋的他微微低头时,嘴角噙着笑,像是天使般柔和。 天使说:“你错了,是我想见你。” 第二十五章 :第二颗纽扣 沈翊曾经问过她:“欢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虞欢跟他坐在飘窗上,上面铺了一层薄绒毛毯,看着水珠在窗户上蜿蜒的曲折的水路,她靠在她怀里反问:“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手指从他微开的衬衫口滑进去,微凉的指尖轻点着炙热细腻的肌肤。 沈翊眉眼温柔,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满眼皆是仿佛要溢出来的缱绻柔情。 这些都是真实的,令她沉沦的。 她在此刻相信爱情。 她也相信父母也许真心相爱过,想要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一生时间太长,于是他们只争朝夕。 有的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沈翊抱着她,将头颅深埋在她的肩窝处,低声的嗓音似是海妖塞壬的蛊惑:“欢欢,如果我说,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你信吗?” “虞老师,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典雅的盛世酒店内,圆盘合欢大桌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中间一条细缝穿过,又被白绸所遮掩。 这句话,是沈觅的一个女同学在问她。 而虞欢却陷入了另外一段回忆,看着女同学期待的笑脸。 沈觅坐在她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花生牛奶,在场的还真有人带了家属什么的,也有的人没有参加。 探究的视线,好奇也算是人类的本能。 虞欢微笑着朝沈觅点头,他歪头看着她,白嫩的脸蛋是少年蓬勃的朝气,双眼水润润的,似乎也在期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相信。”虞欢回答,“我跟我的初恋就是一见钟情。” 在场响起了唏嘘声,女孩继续问:“啊,虞老师的初恋肯定是个大帅哥。” 哈哈——虞欢在心底里笑。 她以前很喜欢揉沈翊的脸,他的脸可软了,嘟起嘴来可可爱爱的,她就会阴阳怪气地撒着娇说:“沈翊啊沈翊,你怎么这么好看呢。” 沈翊天性害羞,一下子就红了耳朵,拍拍她的屁股让她别乱说。 然后虞欢就会忍不住扑倒他唧他。 而现在,虞欢转头看向沈觅,红唇像是盛开的玫瑰:“是啊,他很帅。” 沈觅一愣,眼里瞬间浮现出错乱的情绪。 周围的人见此,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人吹了口哨,瞬间寂静的氛围就被哄笑声打破。 女孩笑脸微僵,显然没错过她跟沈觅之间的对视,继续不死心地问:“那怎么会分手呢?” 虞欢不是很喜欢泄露自己的隐私和过去,沈翊的死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提到他,她总是会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陷入迷茫灰暗之中。 但是如此狼狈的一面,她骄傲得宁肯孤身一人撑过来,也绝不会让别人看见她的丑态,尤其是那些怀揣着不善之心的人。 虞欢正视女孩,眼眸冷了下去,嘴角却仍是笑着的:“你想知道什么呢?” 女孩俯身向前的姿态被虞欢的气场瞬间吓到往后缩了缩,面对众目睽睽,仍是不肯认输:“就问问嘛,虞老师那么优秀,我们……” “他去世了。”虞欢轻声说,优雅地端起玻璃杯,轻抿一口牛奶,“走了很久了。你大概还想问我谈没谈过第二任,不过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么一个初恋。” 气氛瞬间冷寂下来。 女孩尴尬地道歉赔不是,虞欢摆了摆手回答没事。 她在心底冷哼一声,什么小丫头片子就想刁难她。 嫉妒真是一种很莫名又危险的情绪,虞欢从小到大受到这样的眼光很多。 女人对女人的嫉妒,来源无非是外貌、金钱,以及异性的目光。 而虞欢从进这道门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个女生一直在看沈觅,她可以忍着痛苦和沉闷继续待下去,但绝不允许自己的骄傲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解放后的酒桌上,劝酒的现象一层接一层,说出上学时候的糗事和未曾谈及出口的暗恋。 有的在年少时共同奋斗,互相暗恋的美好在此刻终成眷属,也有的姐妹兄弟相拥,即将奔赴不同的未来。 还有…… 虞欢看着一个女孩子喝酒壮胆,脸红彤彤的,走到沈觅身边:“沈觅,我可以要你的第二颗纽扣吗?” 沈觅穿了干净的衬衫,像小说里的少年一样永远是居于高山之上的清冷明月。 他突然偏头看了一眼虞欢,嘴角微微上扬,温柔的目光好像月亮被她摘了下来,捧在手心里。 只这么一眼,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昭然若揭。 虞欢觉得脸色发烫,垂眸移开视线:“我去一下卫生间,你们先玩。” 水龙头的声音在卫生间中响起,虞欢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精致,一道高挺的鼻梁,嫣然红唇,鹅蛋小脸,似乎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又似乎有很大区别。 她想了想,好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去帮云雾里一把。 她们在某些时刻是一样的,一样的没有生气。 手机响了响,谢九川突然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谢九川:在哪? 虞欢停顿了一会儿,自从上次觉得谢九川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后,虞欢就陷入了观察模式,后面的谢九川一如既往,没有亲近的举动,也没有过分冷淡。 她偶尔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偶尔又觉得不对劲。 思考着没回答,谢九川居然直接敲了一个电话过来,虞欢手忙脚乱地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接通电话,低沉的嗓音传来:“虞欢,你在哪?” 虞欢扶着额头:“嗯,额……在外面。” “出去玩了?” “也不是……参加一个聚餐而已。” 也不知道他问这么多干什么。 虽然谢九川长得是很帅啊,工作能力也很强,两个人又是同校同专业毕业,彼此都有不少的话题可以交流,谢九川知道她要考国内的律师执照还会特地给她开小灶,讲解分析各种经典案例。 这个老板当的的确是无懈可击。 可是…… 虞欢呼了一口气,打算速战速决:“怎么了?有啥事要我帮忙还是……?”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虞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嘈杂的声音,似乎他也在参加酒会似的。 “没什么。”谢九川说,“这段时间辛苦了,跟扶倩商量了出去聚个餐犒劳一下你们,想问问你有什么意见。” “这个啊,我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挑个好吃的地方就行,你可以参考一下楚宁的意见,这个丫头鬼点子多。” “好,这边还有事,那我先挂了。吃完早点回去,注意安全。”谢九川不咸不淡地嘱咐,像个关心女儿夜不归宿的操心老父亲。 虞欢出了卫生间,在走廊上慢悠悠地走着。 前面,高大的人影靠在墙边,旁边是一扇一扇紧闭的大门。 沈觅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烟,他并没有抽,只是看着烟出神,精致的眉眼被烟雾缭绕得朦胧神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来了,沈觅立马将烟扔进垃圾桶,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肉眼可见的慌张让他有几分可爱。 虞欢笑了,也抱胸靠着墙看着他:“做坏事了?” 沈觅挠挠头,微微移开视线,她的美貌太过于光彩夺目,让人不可逼视。 “我没抽,只是好奇地点了。”沈觅还把口袋翻转过来,“你看,我连打火机都没有。” 他的脸红了,大概也是喝了一点酒,软嫩嫩的脸看着想过去掐一把。 虞欢默默地看着,突然走了过去,伸出手捏住他半边脸。 触手即软的肌肤,虞欢还往外扯了扯,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又有些惶恐,沈觅也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虞欢立刻松了手,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视线一低,虞欢就发现他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不见了,松散开来的领口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依稀可见肌肉的美好线条。 “你的纽扣给人了?”虞欢挑眉问。 沈觅却摇了摇头:“还没。” 只见他摊开手掌心,灯光下,洁白的第二颗纽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内。 “我没有给别人,我想给你,你可以接受吗?” 虞欢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呆滞。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答应下来,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人生都已经这样了,有个人代替沈翊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可是最后的理智还是把她拉回了痛苦的现实。 虞欢退后了两步,带着抱歉的微笑摇了摇头。 谢九川站在走廊的尽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他眯着眸子,窗户外飘来的凉风将他额前散落的碎发吹的微微起伏,仍然是一身考究的西装,更衬托出他的成熟稳重。 女人退缩的背影让他的七上八下心逐渐回落,男孩的面容却又让他的心提起来。 瞳孔微微紧缩着,谢九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又很快垂下眼帘,抿紧双唇。 所有已知的讯息在他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似乎缺少了关键的一环,习惯性掌控全局的谢九川一下子触及到了某个盲点。 这个盲区让他显得有些慌张不稳,本来跟合作商来这里吃饭的时候看见一个酷似虞欢背影的女人往洗手间方向走,他有些犹豫,还是给虞欢打了一个电话。 没想到真的是她。 那个男孩又是谁? 为什么这么像她死去的前男友? 门被打开,露出里屋的光线来。 俊朗的男人同样一身西装,只是他只穿了白色的衬衫出来,见谢九川久久未归,问:“谢总?怎么了?” 谢九川敛眸,平复气息后瞬间转换成无所谓般的笑脸:“没什么,出来透透气。” “好了,知道你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但是也没办法。”温修淡淡的笑。 这时,里屋又传来声音:“温总,谢总!来啊!继续喝!我们可是很看好这个项目的啊!” 跟着应和的此起彼伏。 仿佛这是个狐狸洞。 谢九川和温修对视一眼,各自无奈地苦笑。 再一转眼,走廊上已经没有了女人和男孩的身影,来来往往的人喝醉酒步履蹒跚,也有服务员的端菜,而虞欢,仿佛只不过是他的幻觉。 第二十六章 :晚安与再见 夜晚十点的风已经清凉无比了。 明月高高挂起,点缀着几颗疏星,没有儿时的萤火虫,就连蛙鸣也变得稀微。 虞欢看着街道的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店牌在闪烁,耳边是醉醺醺的同学们互相道别,还有的人撑不住吐出来,吐着吐着就哭了。 明天过后,各奔东西,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虞欢不记得自己的高中毕业了,就班主任的追悼会她回来了一次,拍了一张毕业照,其余的毕业饭,后来的同学会,她一个都没参与。 在她刻板的印象里,有用的人际关系在大学,虽然出了国后她也没几个大学同学联系。 这么一想,虞欢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失败的。 有的人还想继续去歌厅唱几首,在那儿商量着订个包厢。 “沈觅,虞老师,你们两个去吗?”一个男同学喝的面色通红地问他们。 沈觅没说话,只是看着虞欢,似乎把主动权交给了她。 虞欢有点受不了沈觅的目光,那样温柔缱绻的目光过于熟悉和相似,像是柔软的云朵为底的温床,只会让人耽溺于其中。 他也喝了一点酒,耳尖发红,面色倒还好,目光也很清澈。 “不了,我回家还有点事,你们去玩,毕业快乐同学们。”虞欢挥手朝他们说再见。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沈觅跟她站在门口吹着风,谁也没提接下来要干什么,却又舍不得对彼此说再见。 沈觅在人走的差不多后才露出一点迷茫的神情,捂着脑袋站在树下,周围都是停着的电动车。 虞欢就陪着他站着,风吹的裙摆泛起阵阵涟漪,招摇着,时不时有出租车停下问他们需要不需要坐车,也有流里流气的男人过来搭讪。 虞欢走进店内,端了一杯温水出来,蹲在地上的男孩有着宽厚的肩膀,肌肉包裹骨骼撑起衬衣,凸显出好看的形状来。 视线内出现一只素白的手,塑料杯装着温水,泛着热气。 “喝点,会好受一些。”虞欢半蹲着身体说。 看着那一只手,很干净,五指修长,指甲被修剪得圆润整齐,蜿蜒起的弧度却让人觉得勾人。 “谢谢。”沈觅说。 缓了一会儿,沈觅呼了一口气,冷眼看虞欢又拒绝一个男人的加好友请求后,他站起身来,笑着伸手搂住虞欢的肩膀,对纠缠不休的男人说:“不好意思啊兄弟,你当着人家男朋友面来要联系方式不太好?” 靠过来的男人气息掺杂着酒味,虞欢身体一僵,只觉得被他触碰的肌肤都像是火烧了起来。 男人看了看人高马大的沈觅,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虞欢,说了句“打扰了”就走了。 人走了沈觅就松开手,带着微微的歉意:“抱歉。” 虞欢摇摇头:“没事,幸亏你了,我挺烦这种人的。” “那作为报答,你接下来能陪我去看电影吗?”沈觅问。 他的眼睛里有小星星,一闪一闪的,清晰的印着她的身影。 虞欢无法拒绝。 这双眼睛,这张皮囊,都让她无法拒绝。 混沌的情绪让她呼吸略微浓重起来,错乱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一帧接一帧,像是老旧卡壳的黑白电影,雪白的信号中断画面播放出滋滋的声音。 虞欢只觉得浑身僵硬,肌肉紧绷着,她一下子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面前也是一片模糊。 脑海中都是滋滋的声音,能感觉到头皮血管的搏动,束紧的痛感从后脑勺蔓延到两侧太阳穴。 “虞欢!虞欢!” 突然,有个人厉声喊住了她。 视线逐渐清晰,谢九川皱着眉头站在她面前,伸手想要上来扶她,虞欢瞬间如同受了惊的猫儿往后退了一步,睁眼欲裂的模样,猩红泛起。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一幅可怕的样子。 虞欢努力地想要看清谢九川,牙关紧闭着,视线艰难地聚焦在一起,缓缓移动着眼珠子,有空看向谢九川身后同样担忧且疑虑的沈觅,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英俊男人。 她垂下眸子,扶着额头张开唇深呼吸着,又摆摆手:“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大不了。” 谢九川又回头看向沈觅,两个男人一经对视,彼此相顾无言却有着莫名的敌意。 沈觅咧嘴一笑,淡淡的扫了一眼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谢九川:“那欢姐你回去休息,电影我们留到下次再看。” 旁边的温修挑眉,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 虞欢渐渐平息下来后,整个人有点虚脱,脸色发白,抬眸勉强笑了笑:“嗯,抱歉。”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沈觅又问。 “我……” “不用了。”谢九川打断她,伸手抓住虞欢的一只胳膊,冷冽的眸子泛着寒光,“我会送她回去。” 沈觅视线扫了一眼谢九川抓着她胳膊的手,一抹戾气闪过,撇了撇嘴:“晚安,欢姐。” 虞欢挥挥手:“晚安。” 谢九川当然是不能开车的,他喝了酒怎么开车?虞欢可还不想去局子里捞他。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虞欢送他跟温修回去。 谢九川坐在副驾驶,脱下西装外套,随即老老实实地系好安全带。 听温修介绍自己,虞欢一惊:“你是不是在中心区开了一家名叫‘三月初三’的咖啡甜品店?” 温修笑着点头,一脸春风沐浴的谦谦公子模样:“是的。” “我听人说你是为了死去的爱人建造的,真的吗?” 温修顿了顿,笑意更浓了:“是的。” 谢九川抱胸蹙眉,有些疑惑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温修,却什么都没说。 大抵是同病相怜,虞欢有些找到知己的模样:“您一定很想她。” 温修摇下窗户,外面暖色的路灯照进来,他偏头靠过去,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灯光暖了他的眸子,却又透露着落寞。 “是啊。公司研发的那款游戏就是她的遗愿,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温修淡淡地说。 虞欢惊讶不已。 她怎么也没想到公司最近上下忙的如火如荼的一款大型乙女游戏,居然是温修作为主要的推进人员为了死去的爱人所制作的。 虞欢抿唇,眼露苦意:“那你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吗?” …… 温修:“……也没什么话想说的,就是想再见见她。” 温修的家在国际花都,那里都是独栋的小别墅,送完他之后,彼此说了再见,虞欢就送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谢九川。 两个人也没什么话好说,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意味。 虞欢想问他怎么在那里,不会又是故意的?可是想想温修也在,估计也是为了游戏的后续发展制作在应酬。 至于谢九川,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想的就比虞欢要多的多。 他刚刚听虞欢提起“三月初三”就想起一件事,前不久虞欢请假说要陪人高考的事情。 三月初三建造在连阳大学和明德中学的中间线,而明德中学是作为高考考点的,一中的学生并不在本校考试,大部分都会前往明德中学。 谢九川又联想到刚刚那个男生,很明显就对她有意思。 以虞欢的警惕性不会看不出来,那还有什么男人会让她无视这种喜欢也要去呢? …… 一个……像她死去前男友的男人。 “谢总,到了。”虞欢把车停在孔雀翎小区门口。 谢九川身上散发着迫人的气息,再加上他今天莫名其妙地出现和一言不发的严肃脸色,让虞欢感觉浑身不自在。 怎么说呢? 就像那种被老公抓到跟年轻的弟弟偷情的感觉。 想到此处,虞欢一惊,晃了晃脑袋把这种奇奇怪怪地想法甩出去。 “谢了。”谢九川手臂挂着西装,打开车门下车,又“砰”地一声关上。 又似乎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就在虞欢发动车子准备要走的时候,谢九川突然弯腰下来,透过车窗,声线轻柔地说:“晚安,虞欢。” 虞欢看着他,微微一愣,又慌乱地移开视线,轻咬着唇瓣,细若蚊呐地回了一句:“再见,谢总。” 第二十七章 :假如爱有天意 虞欢其实很少去相信什么“姻缘天注定”,那种宿命论让她觉得可笑。 她又梦到了沈翊。 他摸着她的脸,像是一阵轻柔的风在爱抚她,他问她:“欢欢,我爱你,你爱我吗?” 虞欢泪流满面,抱住他哭的泣不成声。 醒来后,她呆坐在床上,梦魇过后的一身空虚感是无力地再度瘫倒,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脑海一片混沌。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可悲,沈翊也真可悲。 因为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我爱你”。 楚宁看得出来虞欢心情不好,今天是要开会的大日子,上层召集股东高管制定季度策划表,包括对新游戏《为伊》的后续发展和幕后制作。 谢九川因此工作量增加了不少,加上《为伊》需要合作商以及后续游戏运营,投资者的商谈签订合同,谢九川就得参与起草和监督合同。 不仅如此,云氏集团还有招标和兼并等一系列经济活动,每每如此云承坤都会喊他去观察,看看是否有法律漏洞,以便于及时弥补。 因为市场部上次一闹的关系,云承坤决定还是要给法务部多招一些人,并且为了让谢九川立威,他定了日子让谢九川对公司上下进行法律知识培训。 谢九川的日程表排的满满的,连带着整个法务部都要爆炸。 高层开完会,法务部的会也是一个接着一个,谢九川在散会后宣布:“给大家宣布一个坏消息,两个好消息。” 楚宁立马星星眼地看着他。 “坏消息是,今晚要加班。”谢九川微微一笑,“好消息是,我亲自陪你们加班。” 楚宁:“……” 楚铭:“……” 虞欢:“……” 扶倩:“……” 整个法务部一阵萎靡。 谢九川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沙发上,外面的连城已经被落日余晖包裹,像是镀上一层黄金。 他看了一会儿才出去,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咖啡。 楚宁磨磨唧唧半天,问:“老大,不是说两个好消息吗?另外一个呢?” 之前就听扶倩透露了,谢九川要带着他们出去玩。 看着楚宁期待的星星眼,谢九川高挺的身体靠在办公室门口,抱胸说道:“刚刚不是给你们倒了咖啡吗?” 楚宁:“???” 啪叽一声,天上亮晶晶的星星掉下来了。 虞欢看着鼠标旁的咖啡,嘴角抽搐了两下,陷入了沉思了。 虞欢给沈觅发了一条信息:抱歉,今晚要加班,怕是不能去看电影了,下次再约好吗? 发完她就扣下了手机,对着电脑上发来的预览文件叹气,脑壳都要晕了。 楚宁跟扶倩在讨论今年法务部会进一些什么新人来。 扶倩摇了摇头,撇了一眼脸色不好的虞欢:“不知道呢,我只知道今天事情太多了,都没心思想其他事情了。” “怎么,倩姐你有约会吗?” 虞欢眼皮跳了一下。 “倒也不是。”扶倩转过头,看向虞欢,“不过虞欢好像不怎么开心,是不是打扰你的约会了?” 虞欢眼皮又跳了一下,电脑上文件的字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她已经不知道到底哪只眼睛跳财哪只眼睛跳灾了,只是揉着眉心,最后瘫在椅背上,仿佛一条咸鱼。 “是啊,打扰到我约会了。”虞欢有气无力地说,语调散漫,尾音上扬,还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 这下轮到开着办公室门的谢九川眼皮子跳了。 谢九川抿了抿唇,嘴皮子有些发涩发干,只能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谢九川拧着眉头,时不时地看着手机,上面的绿色指示灯闪个不停,不一会儿就有人打来电话。 接着,就是不停地电话。 “看来老大比我们还忙。”楚宁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地感慨。 楚铭撕开一根士力架,叼在嘴里:“不忙能叫老大吗?” 虞欢也觉得有些饿,想问楚铭还有吃的没,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虞欢姐也忙起来了?不会是男朋友来催你?哈哈哈哈。”楚宁忙到脑袋发晕就开始瞎说八道。 虞欢一看来电,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 “欢姐!”沈觅喊她。 没听清说什么但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让三个人都抬起了脑袋,虞欢都愣了,沈觅怎么会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不是,真是男朋友?”楚宁头一次觉得自己还有乌鸦嘴的天赋。 沈觅在公司楼下等她。 不仅如此,他手上还提了一堆吃的和奶茶。 晚风吹着树叶,明月悬照,他站在路灯下,偶尔踮着脚,围着路灯来回转,白色的光打在他身上,像个等待女朋友时无聊样子。 虞欢想起自己假期想体验生活也学着沈翊去做兼职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热辣辣的夏天,首都的夜晚凉一些,两侧的街道路灯与樟树相错。 那个时候的天空明明也没以前那么纯净,可是虞欢只觉得最好看的莫过于那个时候。 你喜欢的男孩子,站在太阳的余晖里,金光漫向半边天色,柔软的云幕被点映成热烈的火烧赤壁,到了时间而亮起的路灯,沈翊就站在那一份如画的帷幕里,抬眼透过玻璃朝她笑。 笑的那么干净,那么明亮。 然后,他们两个就会手牵着手,一起回他们的小家。 沈觅的余光瞥见她,立马咧开嘴笑着走了过来,恍惚中,虞欢以为是记忆里的那个人朝她奔扑而来。 他说他是星星,她是他的月亮。 沈觅乖巧得像一只小奶狗,大型塑料袋里全部都是各种吃的,面包零食巧克力应有尽有,路过的人都啧啧啧的感慨着别人家的男朋友。 看着虞欢时,他的眼里也有星星:“你说你在加班,肯定很辛苦,我特地买了很多,你可以充饥,也可以跟你的同事一起吃,但是正经时候还是要吃饭。” 虞欢张了张唇,只觉得喉咙干涩,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人其实很奇怪,他们总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旁人,尤其是某一些感情纠纷,仿佛圣人。 然而当要求自我时,他们又化为了贱人,左右摇摆。 虞欢知道自己不耻,她知道沈觅的想法,她也思想清醒,理性的分析的一切,却发现这个局她破不了。 她从前常常想,自己压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和爱情,那沈翊便是天意。 而她的天意死了。 那么……沈觅呢? 第二十八章 :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 沈觅的生日在端午节。 虞欢领了公司的端午节的大礼盒和红包,谢九川还在群里发红包,又领了好几百。 “这就是一夜暴富的感觉吗?”虞欢啧啧啧。 今天天气不好,接近端午的日子总是阴雨绵绵,端午也是祭奠的日子,按照连城的习俗,家里人也会提前一天两天去看看那些死去的亲人。 虞欢决定下班的时候去墓园一趟。 礼盒沉甸甸的,楚宁是个小吃货,沈觅送来的零食被她吃了不少,此刻她正抱着礼盒跟红包傻乐儿。 “欢姐,你说这里面是啥馅的粽子?”楚宁问。 虞欢正在给沈觅发信息,头也不抬地回答:“你没看盒子封面吗?上面应该有写。” 楚宁低头看了一眼:“……肉粽子…腊肉粽子…咸粽子……法克,我要吃甜的。” 虞欢无奈地收起手机给她指了指礼盒下面:“这里有素粽子,说是甜的,你要嫌不够,到楼下超市买两斤白砂糖。” “现在白砂糖三块九毛八一斤,比西瓜还贵。” “那你吃西瓜。”楚铭提了半个西瓜进来。 楚宁立马星星眼把礼盒扔了,跑过去拿西瓜:“哥,哪来的?” “路过市场部,他们送的。”楚铭说。 市场部? 虞欢低眸沉思了一会儿,她最近也会偶尔去市场部看看,不过大部分云梦泽都不在。 《为伊》这款游戏将要进入后期,也会成为云梦泽在公司晋升的跳板,身为太子爷,他有的是客户和项目要管。 虽然是说她是法学系毕业进入的法务部,但是这不是律师事务所,她要想在公司之间行法律责任还得具备基础的公司管理能力,所以,虞欢日常去各个部门转悠一圈是有充足的理由的。 再不怎么不行,就说是谢老板让她熟悉熟悉公司,现在公司上下不少人知道她是虞薇女士和江川老父亲的女儿,谁还敢对她指手画脚? 当然,也有不少男人跟虞欢献殷勤,不过虞欢没空去搭理这些莺莺燕燕。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江弦生的意思是让她观察云梦泽,说是看能不能以她的火眼金睛看出来这妖孽的真面目。 别的不说,就跟云梦泽吃饭的那天,她就看着云梦泽的眼神不对劲,提起江弦生总有着恨意和敌意。 若是换做平常人家,大概是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不开心,可是云梦泽看向云雾里的眼神 不甘、嫉妒、温柔,还有爱恋。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眼神。 别的不说,在看人这方面,虞欢从小到大什么白莲绿茶没见过。 在公司,云梦泽表现一切如常,文质彬彬,懂礼貌懂人情,谦虚,一表人才,工作能力极强,在如此高压的工作量下,他身为小组组长不眠不休两天,也只看出眼下有一点乌青罢了。 喝一杯咖啡,接到新的任务,他又是精神抖擞。 不过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拿亲妹妹来假装自己“女朋友”,还带去参加宴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诸多亲昵动作。 虞欢看着云梦泽,他也正好看向她。 外面细雨飘摇,太阳在浓厚的云朵的身后休憩,不舍得露出一星半点。 “云先生这两天什么打算?”虞欢笑着端了一杯咖啡给他。 对于虞欢,市场部的人也是熟悉了,首都大学法系系硕士毕业,纽约留学一年,在纽约知名律师事务所实习并且拿到邀请函,还是个大美女。 不过最近也有八卦起,因为虞欢来市场部来的太频繁了,而且每每都要找云梦泽聊几句,不排除虞欢对他是不是有什么意思。 云梦泽瞥了一眼那放在桌子上的咖啡,背靠椅子,脚尖驱力使轮椅滑动着:“事情没有办完,没有特别的打算。” 话语一顿,云梦泽眉眼又染上笑意:“不过端午临近,今天我要去接雾里放假,免得她又被哪些小蜜蜂小蝴蝶吸引走了。” 看来江弦生不是猪了,进化成小蜜蜂小蝴蝶了,怪娘们唧唧的。 “哦,那挺好,毕竟雾里长得那么漂亮。”虞欢眉眼含笑,点了点桌子,“咖啡记得喝,是苦的。” “先苦后甜?” “不会品的人才会觉得是先苦后甜。”虞欢说完,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手机震动了两下,虞欢拿出来,眼里瞬间染上讽刺的笑意。 她暂时不打算告诉云梦泽今天他估计接不到云雾里了。 可惜了,就是看不见他接不到人的时候的表情了。 下班的时候,虞欢还在思考给沈觅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沈觅提前打了电话给她,他现在空闲时间很多,就在一家奶茶店打打工,干净帅气的长相吸引了不少的女孩子过去,也算是让老板热泪盈眶。 “欢姐,等我发了工资,我就第一个给你买礼物。”他兴奋的声音里也藏着温柔,像是对着爱意的情人。 一切恍惚回到往昔。 虞欢笑了笑,整理着桌面的东西,长长的“嗯”了一声,尾音悠扬:“先管好你自己。” 旁边的楚宁和楚铭对视一眼,一脸八卦的看着她。 楚宁是看见了沈觅的,还问虞欢那个长得像黎明的小奶狗是谁,虞欢一脸惊讶地问她你是怎么做到从九楼往下看还能看清楚的,楚宁相当自豪地说自己的视力堪比木村拓哉。 然后楚宁就这样被虞欢带偏了,没问到小奶狗的信息。 收拾完,虞欢将文件夹夹在胳肢窝处,听到沈觅问她:“欢姐,我生日的时候你会陪我对?” 一个抬眼,虞欢看见谢九川从办公室出来,他的头发略显凌乱,衣装却依旧整洁,眉眼间透露着疲态。 见她一脸笑意地拿着手机僵在原地,谢九川只是淡淡地撇了一眼,视线转到别处,顿了两秒钟,又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冷声道:“文件。” 空气尴尬了起来。 沈觅听到谢九川的声音,擦桌台的手一顿,那边没有再传来虞欢的声音。 虞欢看着谢九川,她头一次注意到谢九川站在自己面前时的压迫感,高挺的身姿像是海报上的精致模特,薄唇者薄情,他不笑时眉眼都变得凌厉起来。 虞欢把文件夹递到他手上:“谢总,在这。” 谢九川垂眸看了一眼文件夹,又看了看她耳边的电话,桃眼微眯,眸色幽暗,却什么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楚宁都被谢九川那无形的逼人气势吓到了。 “老大怎么了?”她将手放在嘴边,头微微偏向楚铭。 楚铭看了看还有些尴尬的虞欢,一脸了然于心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傻不愣登的妹妹,叹着气摇摇头感觉要完。 虞欢进了电梯,又碰到谢九川了。 下班高峰,虞欢一开始没见着谢九川,被挤到后面差点要摔,一双手扶住了她。 抬眼一看,是谢九川那张冷峻的面孔。 “谢谢。”虞欢轻声说。 谢九川没说话,松开手后理了理袖口,偏头站到一边。 两个人挤在同一部电梯内,尴尬的氛围再一次弥漫开来,不过虞欢很快被旁边的温修吸引走了目光。 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个老总为什么要来挤员工电梯,但是温修手里那一大束玫瑰花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温总,这是要送给温太太的吗?”有员工讨好地问。 温修一脸的温文尔雅,淡淡的笑意蔓延开来,虞欢这才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 “是啊。”温修低头理了理玫瑰,满眼的柔情仿佛就要溢出来。 “温太太可真幸福,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祝福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狭小的电梯内显得格外的嘈杂。 原来已经结婚了啊……虞欢想。 她靠在角落里,看着可以清楚照出自己脸庞的镜面,那张略微苍白的脸色,虞欢突然有些出神。 她想起高考那天在三月初三听到的话,“三月初三”这家咖啡店是老板为了祭奠死去的爱人建造,有人曾经有幸见过那个老板一次。 那人问老板:“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呢?她真的有那么好吗?” 老板只是笑了笑:“你听过小王子和玫瑰花的故事吗?” 虞欢听过。 小王子面对那五千朵一模一样的玫瑰花,说:“我的那朵玫瑰,别人会以为她和你们一样,但她单独一朵就胜过你们全部。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毛虫是我除掉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哀怨,她的吹嘘,有时甚至是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那她呢?虞欢想着,又听到有人夸温修和他太太的感情甜蜜,而温修满脸柔和的笑。 是否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能忘却掉自己的“玫瑰”,有偶尔回味他的美好,手指上戴上誓约的戒指,与别人白头偕头,恩爱不疑,只是不是跟他。 第二十九章 :墓园里的女孩 天气有些冷。 这个天气真是越来越怪了,六月份的日子还忽冷忽热的,虞欢看了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最低温度只有19c,她穿着牛仔长裤只觉得刚刚好。 这个世界在慢慢的变化。 虞欢想着,又想到了在电梯里看到温修提起温太太那柔情似水的样子,还有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世界或许会变,时代或许会变,但人心永远不会变。 她也会变的,对? 喜新厌旧和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虽然可耻,却很现实。 小雨绵绵,灰色的天空看着就是一块被污染的白布,将云层最后的水分都要拧干,就像在工作岗位被老板催促着加班累死累活的基层员工一样。 虞欢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雨,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今年上市的枇杷杨梅估计都不会太好吃了。 来往的员工认识眼熟的跟她打个招呼,彼此微笑着说声再见,嘘寒问暖的话便如君子之交淡如水般点到为止。 虞欢撑着伞去停车位找车,余光瞥见谢九川和温修的身影,那一捧巨大的红玫瑰在这一片灰色的雨幕光景中着实显眼。 风雨飘摇的,温修将花捧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是什么珍宝,就连伞都是谢九川在举着。 虞欢不由得幻想着温修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让他全然忘记失去挚爱的痛苦,全身心地投入到另一段感情和婚姻中。 两个人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大概还是为了游戏上线跟合作的事情,这些高管总是格外的忙,谢九川最近审核各项合同和开会都忙得有些疲态。 忽的一转眼,谢九川侧身朝她看来,朦胧的雨色里,挺拔的身姿像是傲立的青竹。 虞欢一愣,下意识地躲避视线赶紧进了车内,手忙脚乱地插入钥匙驱车离开。 温修将花端端正正地放在副驾驶,如果可以的话,他估计还得给它系上一根安全带。 转头见谢九川看着远方一辆桑塔纳离开的影子,温修笑道:“吓到人家小姑娘了,追女孩不是你这样说的。” 谢九川回头,薄唇抿直:“我没有。” “你看你这幅样子,太严肃了,很吓人,女孩子不会喜欢的。”温修无视他的否认,自顾自地说。 谢九川:“……” “对女孩子得温柔点,多献点殷勤,也要保持绅士。像虞欢那种漂亮又有履历优秀的女孩,追她的男人只多不少。”温修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像你这样吗?”谢九川挑眉。 “我?”温修指了指自己,摇着头笑了几声。 不得不说,温修在公司内声誉极好。 对他起心思的女人从来没有因为他已婚而停下脚步,但是温修从未见得与任何一个女人暧昧,无论那个女孩多年前多漂亮多有能力,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丈夫。 “对心爱的女人,是这样。”温修沉默了一会才道,“好了,我先走了,事情晚上再打电话。” 谢九川垂下眸子,“嗯”了一声,让开了路,单手插在裤袋里,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感受雨水声的叮铃声,随即才转身离开。 虞欢开车在街道上兜兜转转,细雨开始由小转大,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雨刷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像是在为这个世界的盛会而鼓掌。 开到半路她突然有些头疼,喘不过气来,咬着牙憋着一口气把车停到了附近的空闲车位上,然后瘫在座椅上喘气。 约摸着十来分钟过去了,雨又渐渐地小了。 水纹在玻璃上攀蜒,车外的视野皆是一片模糊。 车内开了空调,可是虞欢还是觉得闷,她摇下车窗,细雨伴随着风飘了进来,打在她的脸上,敷了满面,仿佛洗涤了她的灵魂。 看向外面,不知不觉之中,虞欢开到了沈觅打工的地方。 他说他要给自己攒钱上大学,虽然幼年因为父母意外去世保险赔了不少钱,后来哥哥意外去世又赔了不少钱,但是他也不能坐吃山空,大手大脚地花钱。 虞欢当时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万般心绪缠绕在心头却又无法开口,好像处处都是死结,对上沈觅炙热又清澈的眼神时,她微笑着说了句加油。 此刻沈觅还在对客人展示着他职业性的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尾弯弯的像一轮新月,眼睛很柔很亮,奶茶店里面坐满了人,外面也站满了人。 女孩子们青春期春心萌动,羞红了耳廓双腮。 有人拿着手机偷拍,有人问他联系方式,沈觅摸了摸鼻子,眼睛乱飘,看见了对面停车位的她。 虞欢看见他的双眼一下子更亮了,似乎兴奋地是跟客人说了些什么,许多女孩子都朝她看了过来。 有些女孩子一看见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就虚了,前进的脚步顷刻退缩。 沈觅的心情显着地好了起来,眉开眼笑的样子,春风都沐浴在他身上。 虞欢知道他不能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看了他那张脸一会儿,头疼和憋气的情况缓解了,就给他发信息。 【来看看你,你在忙,我也还有点事,等你下班来接你一起去吃饭。】 发过去,虞欢朝他挥了挥手就摇上车窗离开了。 虞欢开车去了花店,一路上都是沈觅的那张笑脸。 是沈觅吗? 她不知道,只是她无法抗拒。 她太清醒了,真的,这就像是一个阳谋,明知是计,依然无法抵抗。 她现在内心毫无波澜,就像知道沈翊死的那一刻到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不可置信。 但是她仍然会发泄自己的精力,运动量,工作量,甚至说话的量都比平时多了很多。 人体真是一个机密的仪器,它为了保证自己不在一瞬间的受到巨大的创伤而崩溃,居然会暂时封闭掉感情。 而相对应的,人仍然会发泄情绪,已保自己将来接受现实时不会垮掉。 这是一个让人觉得又爱又恨的机制,虞欢甚至说不清楚是自己反应迟钝了还是天生凉薄。 她去花店买了花,沈翊没有特别的爱好,大概最大的爱好就是爱她,好好的爱她,把她宠的无法无天,喂得白白胖胖。 然后虞欢开车去了墓园。 今日疏雨,墓园是那样的冷寂空宁,整点的钟声悠悠传荡,像是吹奏一曲安魂曲在抚慰亡灵。 虞欢撑着伞,弯腰将花放在沈翊的墓前,他的墓前也还有其他的花,各种颜色的菊花。 虞欢选的是马蹄莲配白菊花勿忘我,这是店员听说她要去墓园看望已经去世的爱人挑选的。 店员还想唠嗑,一边包扎花束一边还说:“这是很正常送花,不像前几天在我们这儿预定玫瑰的客户,已婚,我们都以为他是送给现在的老婆,结果人家说是送给已经死去的爱人的。” 当时虞欢并没有太在意这段话,她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很多时候都在神游外太空。 看完沈翊,她稍稍抬起伞面便想离开,突然看见前面七八排墓碑前站着一个女孩。 是一个女孩,还穿着防晒衣,没有带伞,只是把连帽戴上了,身姿修长,穿着白帆布鞋,还沾了污秽的泥土,细白的长腿被朦胧的景色染得有些缥缈。 虞欢没有多做关心,以为也是一个伤心人,可是一抹亮眼的红却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虞欢一愣,瞪着眼看去。 那是一束红玫瑰,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墓前,如果虞欢没有记错,那是温修在电梯里抱着的那一束。 就在这时,女孩转过身来,似乎是打算离开了,看见虞欢,女孩也睇了一眼过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五官亮眼,气质却又有些哀怨清冷。 匆匆一眼对视,不过是陌生人的偶遇,谁也不在意,女孩移开眼,小跑着离开了。 那束玫瑰留在那儿,在这个萧条的墓园内都显得格外刺眼。 鬼使神差的,虞欢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走了上去。 一排一排的墓碑,都是一些不同的人。 她走到那个墓碑前,照片被雨滴遮掩了轮廓,虞欢先看到了字。 爱妹温伊之墓。 爱妹?姓温?……伊?温修的妹妹吗? 死亡时期是四年前,有出生年,也就是说她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岁,正值大好年华。 虞欢又看了看红玫瑰,的确是温修的那一捧,一模一样。 她又弯下腰,擦了擦照片上的水滴,待到照片清晰起来时,黑白的漂亮女孩,五官生的是那么温婉靓丽。 刹那间,一股恶寒席卷了虞欢全身,她僵硬着身子,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咧开嘴笑的女孩子。 那不就是……刚刚站在墓前的女孩吗? 第三十章 :各自交锋 怪异的感觉一直萦绕在虞欢的心头。 这个世界上哪怕是双胞胎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但是那个女孩子……她的眉心还有一颗朱砂痣,跟照片上的温伊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还有……温修的花,明明说是要送给挚爱之人,是妹妹? 那款游戏叫《为伊》。 墓碑上的生辰月日是三月初三,明德中学对面的咖啡厅叫三月初三,是为老板死去的爱人建造的。 …… 虞欢给江弦生发了一条短信。 【我突然觉得,云梦泽和云雾里之间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江弦生:“?” 沈觅告诉她说下班了,虞欢缓了一会儿,没缓出个名堂来,也不想掺这趟浑水,就去接沈觅。 开车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儿,蹙着眉头抿着唇,一脸的忧心忡忡,虞欢目视前方,开车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可是她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刚才墓园里面的场景。 如果按照生卒年计算,温伊今年二十六岁,而那个女孩看起来五官虽然与照片上的温伊一模一样,但还略显稚嫩,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到底怎么回事…… 神绪一旦漂移,虞欢就差点撞到人,猛地踩下刹车,如果不是系了安全带,人就差点撞方向盘去了。 那人显然也被她吓了一跳,穿着短袖长裤的黑直长女孩儿,愤愤不平地拍着她的窗户。 过错在虞欢这方,她还是摇下车窗准备道歉,却见到一张熟悉的小白花面容。 白露见了她也是一愣,她近来真的气色差了许多,脸色苍白,口唇不见几分血色,身体更是如弱柳扶风,一吹就倒,那简单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空了很大一块。 两个人相顾无言,虞欢见她还抱着书,纤细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发丝上沾满了细小的水珠。 之前不知道听谁说,浥轻尘找女友的标准都得是多多少少有点像她的,虞欢也不想多说什么唾弃浥轻尘之类的话,她也是在这五十步笑百步,不过看白露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怎么着都不像她啊。 “抱歉,吓到你了,如果你需要赔偿你的精神损失费或者你身体有什么问题,我都会负责的。”虞欢打算速战速决,打破尴尬。 白露听到“精神损失费”这几个字,脸色一变:“你是想嘲讽我吗?” 这回轮到虞欢犯傻了,用着怪异地眼神扫了一眼白露后,她才想起来白露已经流产了。 人类的自尊心,当一个人经历某些事情后会处于一个敏感时期,在这个时期,你说什么都会成为点燃对方炸药桶的火。 也有男人形象地调侃为:你来大姨妈了?你更年期了? 虞欢一定是脑抽了,因为她“啧”了一下嘴,开了另一侧门的车锁,淡淡道:“先上来。” 谢九川早早地洗完澡。 他如同一个精密的仪器,吃完晚饭会在靠窗的沙发上休息半个小时,如果不下雨,他就会出门走上一两个小时,走到连水江那里,看看连城夜晚时斑斓璀璨的江景,如果下雨,他要么在房间内上的跑步机跑步,要么下楼去孔雀翎的室内游泳馆游上半个小时,回来再洗澡。 洗澡他会先洗三分钟的热水,扩张血管,舒张毛孔,排出多余的汗液,再洗冷水,收缩血管,冲掉身上的脏东西。 洗完澡后的活动,要么看会书,要么加会班,总之如果不是像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他都会在十一点之前睡着,保证睡眠。 谢玖已经不止一次嘲讽他“未老先衰”或者是说他“提前过上老年生活”了。 谢九川觉得自己只是有点自律而已,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数日的加班让他有些疲态,眼睑微微耷拉下来,但眉眼依旧如故,红润的唇瓣,鼻梁如一道天险。 电脑上有人发了一份文件给他,谢九川接了一瓶热水过去,吹着热气轻抿一口,手指移动着鼠标,一点一点看着。 越看,眉头愈发紧蹙。 谢九川不自觉地磨了磨牙,想到那天透过窗户向下看去,虞欢接过一大袋的零食,小胳膊都快提不起来了,她还摸了摸沈觅的脑袋。 头发?谢九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不怎么梳油头,虽然谢玖和同事都说他梳油头简直帅到直男都能打弯。 他头发蓬松,发质偏软偏细,很好摸,虞欢应该不会嫌弃。 谢九川一惊,又晃了晃脑袋,对方发来一条信息。 “叫那个女的小心点,这小子目的不纯,摆明了想报复。” 谢九川往后靠在椅背上。 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呢。 经历过一切的虞欢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有的人沉溺于梦境中,带着痴心妄想和侥幸心理,他们知道现实和梦境的区别,却又不知那条能够跨越区别的中间线在哪里。 贾瑞死于太虚幻境夺他阳气的王熙凤手里,明知是错,明明有人事先提醒,却仍要一意孤行,贪图一时之乐。 谢九川抿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食指敲着扶手。 外面已经陷入了朦胧的晚暮里,烟雨缥缈的,在明亮的窗户上结了一层海楼。 谢九川看着看着,突然起身,抓过沙发上的外套就出去了。 同行的小女孩叫陈淡月,也是高考毕业了出来打打暑假工给家里人减轻负担的。 老板不嫌弃他们只打暑假工,工资也还算看得过去,不过老板死抠门,一点不到位就想着扣钱。 但是最近奶茶店生意很火爆,主要是因为新招的小哥哥是个大帅哥,火爆到老板在后面对着余额都能笑的把下巴笑掉。 大帅哥叫沈觅,名字也好听,寻寻觅觅,却不冷冷清清,做前台接待工作,外面的小姐姐都是排着队举着手机等。 一个星期下来,陈淡月已经看了各种姑娘问沈觅要微信号或者塞自己联系方式的场面,奈何沈觅都是礼貌地笑着拒绝,并且来上一句:“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笑的时候,两眼弯弯的样子,陈淡月都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觅真的是个礼貌又谦虚的男孩子,面对店内的前辈他都会听话且尊敬,也经常会点东西给大家吃。 一段日子相处下来,陈淡月这个青春期躁动的小女孩也有点春心荡漾,小鹿乱撞。 陈淡月一开始觉得他所说的“喜欢的人”只是一句借口,毕竟一直都没看见人。 她也有试探性地问过:“沈觅,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在哪啊?” “她很忙的。”沈觅低头切芒果。 陈淡月问:“也是学生吗?” 沈觅笑了:“嗯……比我大一点。” “大姐姐啊!” “但她长得就像个小姑娘一样。” 女性的嫉妒点被踩到了,陈淡月心里有点不爽,但还是说:“很漂亮。” “对,很美很美。”沈觅笑得很温柔。 他用的词是“美”,那种代表极强攻击性的成熟女人的美貌,而不是带点江南温婉女性气质的“漂亮”。 但所有的形容词都仅限于他自己说,一直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直到今天,陈淡月才觉得自己失恋了。 陈淡月看见了,真的是个美到冒泡的女人,她坐在车内,透过飘摇的雨丝,侧脸如同黄昏的晚霞,朝着店内的沈觅微微一笑,美艳多娇,江山折腰。 他们暑假工还得面对家里的父母,下班都会稍微早两三个小时,沈觅跟前辈们打了招呼,脱了工作服就坐在最里面椅子上。 雨已经停了,外面人来人往,夜生活拉开了序幕。 陈淡月也换下工作服,问低着头看手机的沈觅:“你还不走吗?” 沈觅微微抬眼:“我等人来接我。” 他这么说,陈淡月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她一屁股坐到沈觅对面,亮着星星眼:“是今天外面的那个姐姐?” 沈觅只是微笑,带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一对月牙亮涔涔的,看得陈淡月耳廓发红发热。 “不过你说的没错,长得确实挺美的,你们两个挺搭的。”陈淡月说。 沈觅还是没说话,笑容微敛,视线微微移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的视线顶在了陈淡月的身后,温柔的笑意渐渐消失,陈淡月好奇地转头看过去,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一米处,穿着洁白的衬衣,显露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帅……陈淡月看呆了。 谢九川目视沈觅,淡淡开口:“你好,我是虞欢的上司,可以跟你谈谈吗?” 第三十一章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兜兜转转,虞欢带着白露到了“三月初三”。 这家咖啡厅有着高端的服务和规格,有的时候虞欢都觉得它不像是一家开门做生意的门店,更像是某些贵族聚集,各自安静聆听着如蝴蝶翩翩起舞的钢琴音。 没人喧哗吵闹,无论学生亦或是疲惫了一天的社畜,还是原本就爱闹腾的小情侣,到了这里都可以隔绝掉外面的世俗喧哗之声,享受世外桃源般的安详。 虞欢给沈觅发了一条语音,说自己暂时有点事,很快解决。 以虞欢做过那么多案子来看,白露现在精神很不稳定,一路上她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清汤挂面似的长发垂落,有种枯井里贞子爬向电视机错觉。 虞欢选了角落里靠窗的位置,那儿人少,残留的水滴仍然在玻璃上停留,模糊了视线。 霓虹闪烁的色彩被水珠分映得绚丽夺目,人影也是模糊的,只能看见他们无法停止脚步,像是历史的洪流,只能向前。 “喝点什么?”虞欢拿起菜单,笑容甜美的服务员穿着统一整洁的工作服站在一边等着。 然而不等白露回答,虞欢又说:“先给你拿一杯温水。我要一杯美式咖啡和一份提拉米苏,你看看点单,上面还有甜点。” 菜单被推到白露面前,上面的种类和图片繁多,眼花缭乱的,每一样后面所标注的价格都让人觉得这莫不是金子做的。 白露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这就是阶级差距,他们这些底层的人,就算努力一辈子也不过是给资本主义打工。 无法跨越的阶级就像是印度的种姓制度,说是废除,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财富和土地仍然掌握在那些上层人手里,于是底层的人得不到任何的教育和权力。 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白露点了跟虞欢一样的,随后服务员率先将两杯温热的水放了上来。 白露那双冰冷的手捧着水,感受着从玻璃里传递过来的热量。 “谢谢。”白露低声说,“还有,上一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沈觅没回信息。虞欢撇撇嘴:“道歉我接受了,不过你也要记住,不是每一句道歉都有用的,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 白露低低地“嗯”了一声。 虞欢这才上下仔细打量她,两个人两次碰面都算不上好,比起上次,她这次更加憔悴,眉眼稚嫩,看起来年岁不大。 她又瞥了一眼白露放在一边的书,居然是《中外设计史》、《世界现代设计史》、《siplypattern》,还有《yfulgraphics》。 “视觉传达系的?”虞欢问,“大几了?” 白露一愣,抬眼看向虞欢,又看了看自己的书,咬着唇把书放在腿上:“大二……” “二十岁?”虞欢挑眉。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说浥轻尘混蛋还是白露生的贱,在基础了解这个男人的情况下做出怀孕的事情,白露是看着纯,也是真的蠢。 白露似乎是被激怒了,瞬间红着眼眶瞪着虞欢:“你懂什么?!你们这种人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哪里会懂得我们这些小时候为了几十块钱的伙食费都要发愁的家庭!” 虞欢默默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到她身边抱住她,轻声说:“哭出来,白露,哭出来。” 她的声音轻柔低缓,似乎是带着某种魔力和安全感,循循善诱之下,迎着一圈柔和的光晕,仿佛低眉垂眸的天使。 白露愣了一会儿,趴在虞欢的怀里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那高低耸动的双肩,还有那纤细脆弱的身体,都像是一只被丢弃在风雨中,面对车水马龙和人影筹措不知所措的小猫。 哭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服务员有些抱歉地走了过来,虞欢用食指放在唇边,朝她抱歉地笑了笑,美丽精致的面容晃花了服务员的双眼。 只见虞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金卡来,用嘴型道:“可以帮我换一首曲子吗?” 服务员见了那张卡,愣了愣,随即恭敬地接过退了下去。 卡是虞欢回来的时候虞薇女士给她的,说是在一些场所会省去不少的麻烦。 钱财之后,紧随而来的贪欲便是权力。 店内的钢琴音转换成了慷慨激昂的曲调,甚至配上了两位穿着燕尾服的工作人员,拉着优雅的小提琴。 音乐掩盖住了女孩的哭泣,让她得以尽情释放内心的不甘和委屈。 虞欢以前处理过一件高中生跳楼的案子,是一个花季少女,被校园暴力,没有朋友也没有老师帮助,甚至连父母都不甚理解,万念俱灰之下她产生了报复心理,引导那个欺负她的女孩们到了天台,激怒对方,然后伪装成被对方逼迫推搡不甚掉下楼的惨状。 女孩的父母打起了官司,虞欢则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 哪怕人已经死了,但霸凌者依旧很嚣张,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时候虞欢缺钱且拒绝家里的经济支持,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手这个案子。 虞欢追查到死者的社交软件,非常空白,没有任何轻生的念头以及情绪异常的只言片语,也没有日记。 直到虞欢意外得知死者曾经玩过一款游戏,登录上去后虞欢看见死者的社交圈有不少朋友,而在死前三天,她发了仅存的一条信息。 “如果我要下地狱,她们活着,那我必然也要她们生不如死!” 后来虞欢又去向班主任求证死者是否有向他反映过自己的处境,班主任有点愧疚和尴尬,虞欢又去以相同的问题问过死者的父母,父母沉默了。 班主任面对女孩的求助时,选择了敷衍的笑容和让她道歉求和,父母面对女孩的倾诉时,选择了“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问题”的质疑。 有的时候人在遇到某些挫折的时候,大部分人,尤其是较有资历的同事和父母亲人,他们给你的不是安慰,而是更深一步的打击。 于是这一类人把自己封闭成了一个死圈,没有人可以倾诉,没有人可以信任,终日精神恍惚,他们甚至觉得呼吸都很困难。 如今,白露也正处于这样一个时期。 而虞欢要做的,只是给她一个拥抱,然后告诉她:“哭出来,没关系的,你会好的。” 白露出生于一个重男轻女的原生贫困家庭,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处境可想而知。 小时候她只能偷偷吃一点铁罐子里面的白砂糖,而弟弟都有各种颜色样式的糖果。 父母遵循着“女孩子读书没用”,“反正都要嫁到别人家”的理念,白露差点高中都读不成,大学更是跟家里人断绝了关系,独自来到连城,一边打工赚钱交学费,一边上课。 最穷的时候,白露连续两天只喝水,吃一个苹果,长期以往,以至于她的身体都能耐受得住低血糖。 大学花费巨大,为了来钱快,白露迫不得已才去了夜场,她长得漂亮,总是能吸引很多人。 她运气算好,第一个就是浥轻尘。 白露穷怕了,不经历穷的人压根体会不到那种痛苦和绝望,身边的人换着新衣服新手机新鞋子,用着高档的护肤品化妆品,吃着各种美食零食还浪费。 癌症什么的在穷面前都不算病。 她知道浥轻尘这种人不会轻易为谁停留,就像她问浥轻尘:“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啊?” 浥轻尘双手叠在脑后,躺倒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没有回答。 过了会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笑容,眼里露出了光。 然后他偏头看她,伸手抚摸着她黑长的直发,这是白露特地摆出纯洁的模样,虽然她平日里也差不多都是这样。 发丝在浥轻尘指缝间穿过,他眼里的光又转换成了疑惑。 他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穿着大红色的连衣短裙,画着浓妆,对着一个想揩你油的中年人就是一瓶子。就那样,我觉得你很有味道。” 泼辣和绝不屈服的味道。 白露在浥轻尘钱包里发现过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有些年头了,但是很干净,一点褶皱都没有。 照片里是两个八九岁的小孩,她能够依稀辨认出认出来左边的小孩是浥轻尘,右边的女孩不知道是谁,但她看起来非常高傲,小小年纪,脸蛋却显露出十分的精致,穿着骑马装,手里还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杆,搭在肩膀上,微昂起下巴,另外一只手放在浥轻尘的肩上,像个小霸王。 照片后面写了:虞欢与浥轻尘。摄于玛利亚马场,20xx720。 虞欢拿纸给她擦干净眼泪:“好好活着,这个世界太精彩,你还年轻,还有太多美好的东西没有去试过。” 白露抽噎着:“谢谢你。” 拿一个孩子去赌实在太不明智。 大部分男人都介意自己的女人流过产,或许一开始能撒谎瞒住,但是将来一旦白露结婚,生病了入住医院,婚育史是逃不掉的,身体也是会留下痕迹的。 虞欢撑着脸蛋,微笑着说:“你说我生来什么都有,其实也不尽然。你受过的苦很多我都感同生活,你知道首都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吗?” “那里太绚烂了,繁华却又糜烂,一切都那么快,人就像个精密且规律的机器,是这个城市里面的小零件罢了,这个零件坏了,就会有新的顶上去。” “我最难的时候,拒绝向家里要一分钱,谈了恋爱,出国镀金,回来实习,找导师,一块钱掰成两块钱用,睡过地下室,阴暗的地下室,第一天去就被老鼠吓得半死,跳到男朋友身上不敢下来。” “地下室的房间像个监狱一样,只有一道称不上窗户的口子,我们在假期里,在三十九的高温下发过传单,送过外卖,当过商店服务员,超市收银员,面对过各种客人的刁难,辱骂,有的人甚至一言不合就会给你来一巴掌。” “好累啊。我跟你说,真的好累。”虞欢轻声说,“累到两个人回去有的时候澡都没洗就睡在床上睡过去了,看着餐厅里面的别人吃大餐,自己馋的流口水,有的时候我也想放弃,跟家里人服软,做回自己的衣食不缺的大小姐,可是我的尊严和骄傲不支持我服软。” “我男朋友总安慰我,说什么都会有的,然后我们就真的什么都开始有了,他帮别人投股,赚了一笔,而我帮别的学校的人写论文,一篇一万字的论文我可以要价八千块,他们说我在抢劫,可是还是眼巴巴地求我。” “我们搬了地方,一个简单的小地方,一开始只有小沙发,小茶桌,一张床,床头柜,衣柜都没有,只有两排衣架子,到后面换了衣柜,买了空调,大沙发,鞋柜,更大的床,书桌……对,我还买了一瓶绿萝,你知道绿萝吗?” 提到绿萝,虞欢的眼里也闪现出亮眼的光,仿佛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 那种嫩绿的,枝叶长长的,蜿蜒蔓延到四处,她放在窗边,每日早晨起来,阳光透过绿叶时,她能看见枝叶的脉络,鲜活的生命力。 “白露,你才二十岁啊,你怎么能拿你二十岁的大好年纪断定你以后四五十岁的悲惨生活呢?”虞欢笑容逐渐敛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还没有遇见那个让你惊艳的人,你的余生和未来都太长,还有无限可能和璀璨。” 不像她,从一开始就遇见了太过惊艳的人,于是她的余生只能都是他,因为太难忘。 第三十二章 :长梦 “你姓沈对吗?叫沈觅?” 这是谢九川跟沈觅的第一句话。 他并没有将所谓的证据直接甩到沈觅面前逼他离开虞欢。 两个大男人站在路灯下,沈觅比谢九川还矮了几公分,略显单薄的身体撑不起宽大的白色短袖。 沈觅默默地注视着谢九川,嘴角扬起笑容:“是啊,您找我有事吗?” 车声如流,喧闹的街道人来人往。 路灯的光打在两人的眼底,像是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沈翊跟你是什么关系?”谢九川低声问。 身后突然停了一辆出租车,刺耳的车鸣音响起,刮得人耳膜疼。 司机热情地招客,问他们去哪,比起电视剧里面青楼妓院的满楼被看招,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觅面色未变,视线移到他身后,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搭车。 “是我哥哥。如果你说的那个人不是跟我哥同名同姓的话。” 他承认的很快,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也是,这种事情压根瞒不住,相似的面容,相似的名字,任何一个认识他哥哥的人,包括以前教过他哥哥的老师,还有一些同学,在路上碰到他的时候还会很惊讶地小跑过来,惊讶地问他“沈翊,你还活着啊”。 你还活着啊…… 语气里有惊喜和不可思议,却在发现认错人后转变成遗憾和惋惜。 沈翊,一个完美的男人。 完美的学生、完美的同学、完美的哥哥、完美的男朋友。 这个世界上从无完人,可他偏偏就是那个“完人”。 真是好笑。 沈觅想,人都死了,遗体都找不到,靠着一堆衣物来拼凑成一个人,可笑至极。 能够从飞机失事生还的人太少了,不出事是100的生还率,出了事就是100%的死亡率。 谢九川淡漠着一张脸,眯眸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轻声道:“那你知道你哥的女朋友是虞欢吗?” 知道啊。沈觅在心底里悄悄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沈翊曾经给他发过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站在台上,灯光打在那么多人身上,却只有她明眸善眯,熠熠生辉,那是天生的吸引人所有注意力的女王。 他说:“小觅,哥哥好像对她一见钟情了。” 沈觅还想着,一见钟情?那叫见色起意? 沈翊则说:“难道优秀的外貌不是优点和加分项吗?不是褒义词吗?既然如此,凭什么因为这样喜欢上一个人就一定是肤浅呢?说是才华和内在才显得真爱,而色衰而爱驰,那当才华消失时,不也跟色衰一样的结局?比如《伤仲永》。” 他说的很有道理,沈觅无法反驳。 而沈翊也并非是因为虞欢靓丽的外貌而一见钟情,他只是看着这个女孩子站在台上的时候,她的有条不紊,她的话术精炼,逻辑思维清晰,能够如同下围棋让对方乱了分寸。 在正式追到虞欢成为男女朋友的那一天,沈翊又给沈觅发了消息:“我成功了!从今往后你有嫂嫂了!” 沈翊是个传统又注重承诺的男人,沈觅明白,这句“嫂嫂”就意味着他认定了虞欢。 沈觅看着合照上的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照片里的天使下了凡,为凡人绽开了身心。 这样的照片,他见得太多的太多。 沈觅叹着气,低头看着脚尖:“就算不知道,你现在说我也知道了。” 紧接着,他又抬头:“所以呢,你特地过来就是想来告诉我这件事情吗?觉得我跟哥哥的前女友走的太近?” 谢九川笑了,垂眸摇了摇头,走到沈觅面前,半身相对,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偏头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你那些歪七歪八的心思最好离她远点,有些事情是骗不了人的,小心把自己折进去。” 他说的太过于笼统和广泛,以至于沈觅有些恍惚,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有些事情”指的是什么。 虞欢处理完白露的事情,又把她送回了她的出租屋,嘱咐她要好好生活,毕业了可以考虑去江氏或者虞氏的设计部。 白露再三对她表示感谢。 虞欢就开车走了,现在时间还早,不到八点,她可以去接沈觅,然后两个人一起去吃火锅。 天色已晚,又飘了些小雨下来。 虞欢到的时候,看见沈觅站在路灯下,明晃晃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显得有些身形单薄,形单影吊的孤漠感。 他微微垂头,似乎在发呆,雨往他身上飘也毫无避讳。 虞欢把车开到他身边,按响喇叭,刺耳的长鸣唤醒了沈觅。 他打开车门进来,虞欢从后面拿了一块备用的毛巾,探身过来给他擦头发。 清淡的女人体香瞬间传过来,让沈觅微微一愣。 虞欢似乎并未注意到有什么不妥,她仔仔细细又小心翼翼给沈觅擦着湿漉漉的脑袋,像是早已相处多年的爱侣那么亲密自然。 车内没有放香水,只有她身上的味道。 “为什么不在店里等我?跑到那儿去发呆?下雨了都不知道躲一下吗?万一感冒了怎么办?”虞欢嘟着嘴说。 从毛巾后露出的一双清澈的眸子,印在其中的是她近在咫尺的面容。 那温润亮泽的红唇,像是诱人的果冻,一张一合之间明媚动人。 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控的,无法预见以及估计的。 比如…… 虞欢打算先给他换一下衣服,要上大学了也到了夏天要多买几身衣服才行。 于是她拿开毛巾,眼睛亮盈盈的,说:“要不带你去商场买衣服,怎么样怎么样?五楼也有火锅店的!” 而回答虞欢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吻。 心跳的飞快,两人耳边都有心跳声,分不清谁是谁的。 第三十三章 :爱情使人丧失味觉 有人说过,假设你频繁地梦到一个你很久都没有梦到的人,那就说明你在消耗与他的最后一点缘分。 与沈觅的接吻让虞欢并无抗拒,男人炙热的胸膛和耳畔的喘息与心跳交错,都让她迷失。 这个夜晚,虞欢又梦到了沈翊。 梦到了两个人还处于最艰难的开端,在好不容易租了一个地下室当住的地方的那一天,虞欢的粗跟鞋在略显昏暗的甬道内踏踏作响。 声音传的很远,还有回声。 虞欢紧紧牵着沈翊的手,最后转成抱上他的胳膊。 沈翊看了看四周,还算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着,打扫的也还算干净,就是只有两盏灯,上面的光线也下不了,有种拍恐怖片的感觉。 “别怕,我在呢。”沈翊垂眸吻了吻她的发顶,温柔的情意溢满双眼。 到了门口,沈翊拿出钥匙,虞欢站在后面等着,又四处看了看,突然,一个黑影飞快地从她脚边穿过,毛茸茸的触感擦过光裸的脚踝,虞欢顿时尖叫一声,整个人都毛了。 沈翊赶紧转过身,虞欢就直接往他身上跳,整个人埋在他怀里,可怜兮兮地发着抖:“呜呜……阿翊,好……好像是老鼠……我害怕……” 沈翊搂着她的腰,看了看外面,老鼠早没影了。 “别怕别怕,嗯?宝贝,改天我去超市买一些老鼠粘和老鼠药回来。”沈翊轻生说着,跟着诱哄小朋友似的把虞欢抱进了门。 虞欢泪眼汪汪的,在沈翊面前她就像个“废物”,死死地抱着他不放手:“那它会不会咬我啊?” 沈翊笑:“那我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最好再涂一层奶酪,让它们只咬我不咬你。” 虞欢知道,他真的做得出来。 她嘟了嘟嘴,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缩在他怀里:“我才舍不得呢……” 虞欢半夜起来喝水,公寓里面就她一个人,水液垂倒的声音在空旷的公寓内显得格外大。 她睡得有些迷糊,喝了水站了一会儿,想起沈觅吻完她后说的话。 “欢姐,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虞欢没回答,因为后面的车看不下去了,疯狂摁喇叭,再不走警察叔叔就得请她去局子里面吃橘子了。 后来两个人去吃火锅,聊七聊八的,刚才的话题就再也没有人提起。 可能是一时间上了头,清醒过来后反而有些犹豫,又有可能是沈觅不好意思。 而虞欢,她自己都很迷茫。 放下水杯,虞欢打了个哈欠,眼中弥漫起生理性的雾水,也许是太困,也许是幻觉,恍惚中她看见墙壁边缘一道黑影迅速地闪过。 虞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喊:“阿翊!有老鼠!” “……” 满室寂静,无人应答。 虞欢站在原地愣了愣,有些手足无措。 她忘记了,这里是连城最好的地段之一,压根不可能有老鼠。 她也忘记了,沈翊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虞欢买了两斤杨梅回来,用水洗干净,又用盐水泡了一个小时,放到冰箱里冷藏,第二天才带到法务部。 楚宁还买了枇杷,黄彤彤的,个大饱满。 然而…… “卧槽……”楚宁整个脸都挤在了一起,仿佛五个痛苦面具buff叠加。 虞欢被她这模样逗笑了:“有这么夸张吗?” 说着,她拿起一个枇杷剥开,水嫩嫩的果肉,看着就很好吃,楚宁猛灌了一口水,做了个“请”的手势。 虞欢咬了一口,一秒钟过去,她的面部肌肉逐渐变态。 今年连城下雨下的比往年更多,这些水果没有见过几天的太阳,当然酸,要么就是“水”货。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一言不发,然后笑着端起水果盘去给其他人吃。 既然都受苦受难了,那就好兄弟一起走,谁也别放过谁。 “虽然不厚道,但是这种苦必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承受!”楚宁狠狠道,顺带骂这狗日的天气。 扶倩不在,说是去作为考官之一面见应聘法务部的人去了,谢九川倒是还在办公室里。 楚宁胆子还没大到在boss头上蹦迪,于是她跟虞欢两个人站在门口:“欢姐,你去。” 虞欢也不想去,诸多理由地不想去:“你去,你这么可爱,蟹老板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自从上次谢九川那么“抠”之后,几个人私底下都给他起了个诨号叫蟹老板。 “达咩,你这么漂亮,老大才不会为难你呢。”楚宁疯狂退后摇头。 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最后虞欢说:“要不我们石头剪刀布?” “行,愿赌服输哦!” 咚咚咚——! 谢九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道:“进来。” 虞欢端着杨梅和枇杷进来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意味。 文件在桌面上堆积如山,因为刚刚接待过谢九川自己的私人客户,办公室飘着烟味,烟灰缸里面的烟嘴还泛着红星。 “什么事?”谢九川开口问。 虞欢把水果放到桌上:“我跟楚宁买的,谢总你吃点。” 不得不说虞欢露出的笑容非常标准且完美,谢九川微微眯眸,扫了一眼看着就很甜的水果,又扫了一眼虞欢,问:“甜吗?” “甜!”虞欢斩钉截铁地说。 谢九川点点头,拿了一颗杨梅放进嘴里,虞欢心都提起来,谢九川倒是面不改色,还把一份文件交给她:“等会把这份文件给扶倩再审核一下,到时候交给公关部。” “哦,好。”虞欢愣愣地点头。 谢九川把核吐了出来,又吃了一颗,引的虞欢一脸的酸相。 见她不走,谢九川又问:“还有什么事?” 虞欢退后几步:“没事没事,杨梅甜?” “还行。” “那好,谢总您慢吃,我先走了。” 随着门砰咚一声关上,谢九川这才微微蹙眉,口腔中的酸涩仿佛能充斥上头顶,他嘴抿成一条直线,费劲巴力地将那一点果肉吞了下去,才把核吐出来,然后抱着保温杯喝水。 转头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沉默片刻,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剥开一颗枇杷吃下。 顷刻间,谢九川就吐了出来。 算了算了,等会再吃。谢九川拿纸擦着嘴边想。 第三十四章 :双生花 虞欢从公关部送完文件回来,又在电梯里碰到了正往下赶的温修。 他似乎真的着急了,眉头微蹙着,时不时地低头看表,又看看手机,连虞欢喊他“温总”都没听到。 他好像在看某个人的信息,虞欢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兴趣爱好,在他低头时就移开了眼。 电梯开开停停,几乎每一层都有不同的人员进出。 各自生活,各自忙碌。 他们都是这座转动的巨大城市上零件,每一天都在按部就班。 挤着挤着,虞欢被挤到温修身边,虞欢一眼就不小心瞥到了他在跟人聊天的界面,是个玫瑰头像的女孩子,玫瑰花盛开在阳台,白色的飘纱浮动,一半隐匿于阴影,一半显露于春光。 温修才发现她:“虞欢?” “温总。”虞欢颔首。 “最近还好吗?谢九川没有欺负你?”温修收起手机问。 “哈哈哈……谢总怎么会欺负我……” 就是不知道刚刚给他酸梅子和枇杷算不算欺负他,可是他一脸镇定的,虞欢观察了好半天都没看见他肌肉抽动半点,说不定真的挺能吃酸的。 要是不能吃故意装的话……虞欢突然想请两天假。 “九川人不错的,公司里喜欢他的女人倒是不少,就是没人敢上,搞得他现在都是单身,我倒是觉得得需要一个同样经历又独立自主的女孩子才管得住他。”温修笑眯着眼,眼里闪着光,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这话意有所指,电梯里的人回头看着虞欢,又看了看温修,都在心里打着鼓。 虞欢保持微笑,假装没听懂:“谢总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如果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女人,估计他很难看得上眼。” “那倒也不是,他喜欢不就好了。有的时候喜欢并非要各方面都完美无缺,爱情这种感觉很奇妙的。” “确实是这样。” 温修又热情地问她:“虞小姐这么漂亮,工作能力也强,还是海归,应该不缺人的追,有男朋友了吗?” “……”虞欢不知道该说有没有,毕竟她跟沈觅的关系很微妙,她又觉得温修管的有点宽,一眼瞟到他手上戴着的铂金戒指。 她讥讽了一句:“那您跟你的妻子是这样吗?” 扬起的笑意带着毒和挖好的陷阱,像是沙漠里饥渴的生物听到了水声潺潺,却不知那是响尾蛇的守株待兔。 然而温修脸色微变,却仍然是柔和的笑意,不达眼底:“她……很好。” 他只是这么形容他的妻子。 或许在他心里,那个女人不过是占了他本该属于他妹妹头衔的女人,一团死肉。 这个世界千奇百怪,诞生出许多畸形的爱都不足为奇。 有人因为太爱而杀掉对方,又因为太爱而懦弱退让。 他们表达的爱意以及各自的生存方式都不一样,我们以“大多数赞同”定义为“正确”,可不知的是,就算是从前,大多数乃至最伟大的科学家也认为地球是方的,也会认为最小的物质是原子。 然后麦哲伦环球,原子里面又蹦出无数更多细小的单位。 难道人心如此狭小?无法容纳细微的,极小的可能性? 研究生导师在带虞欢的时候跟她说过很多案例,接触心理咨询师的时候也不乏类似的病人。 因为跟亲近之人恋爱的压抑或者是抑郁成疾,他们往往都背负更多的罪恶。 虞欢突然理解为什么温伊会死于自杀了。 你觉得是自杀吗? 电梯门开了,温修走了出去。 虞欢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 不,温伊是死于“谋杀”。 晚上跟沈觅一起去看电影,今天天气还可以,洒水车一过,灰尘尽落,夜晚算是凉爽。 电影院爆火,人挤人的上下两层,有些人耐不住性子,在等候区坐着沙发低头玩手机。 沈觅怕她挤,偏头悄悄对她说:“欢姐,你去坐着,我去买票。” 室内开了空调,虞欢隐约还能闻见爆米花的香味,透明的柜子前趴着几个口水都快掉下来的小朋友,看着怪可爱的。 如果沈翊还活着,说不定他们两个也该有孩子了。 虞薇女士常常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会打酱油的。” 于是虞欢摇了摇头,贴在沈觅身侧,他的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跟沈翊一样。 “我陪你,坐在那儿也只能看手机,哪有一起出来让我看手机的道理。” 沈觅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顿了顿,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可以。”虞欢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内。 沈觅像是弯腰的骑士,轻轻在她手背上吻了吻,十指相扣间,掌心的热量伴随着阵阵酥麻传递在四肢百骸。 仿佛他们是浪漫的结合体,而非残肢断骸拼凑的残次品。 “想看什么电影?”沈觅问。 抬眼看去,一排一排的新上映的影片排列的,眼花缭乱。 虞欢对于文艺爱情片没有什么兴趣,于是她点了一部看起来会很有意思的科幻片。 “女孩子也会喜欢这个?”沈觅有些惊讶。 虞欢洋洋自得:“我可不是一般女孩子。” “那……” 沈觅话还没有说完,虞欢就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赵朔,你特们是狗!” 放眼看去,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大长腿搭在爆米花的柜边,一双溜圆的杏眼,浸润着一层神光。 旁边的男孩子生的很高,也很白很俊,潋滟多情的眸子含着笑意,面容跟女孩起码有六分相似。 一看就是一对兄妹。 虞欢看着她,想起来就是墓园里看到的那个女孩。 那个跟温伊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 女孩子看见她了,朝她跟沈觅笑了笑,大概也还记得她。 赵朔给她买可乐和爆米花,见她还盯着沈觅看,忍不住伸手把她脑袋转过来:“赵望!你是不是欠……揍!” “你刚刚是想说那个字是?”赵望瞪着他,掐他的腰。 “我没!我不承认!” 赵朔人都被掐红了,嘴还是硬的。 周围看着看着居然都有些羡慕,有人说兄妹关系好,有人觉得是一对情侣。 没人觉得怪异,也没人觉得恶心。 或许“美丽”可以让人起到绝对的包容心,哪怕是污垢也可以掩藏。 “关系真好啊。”沈觅突然感慨了一句,虞欢能感觉到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如果是以前,虞欢会毫不犹豫地回一句“我们会更好”,现在的她只是笑笑。 第三十五章 :今宵月夜可流连 科幻片也会有情爱,当屏幕上男女主周围都弥漫着暧昧的情绪时,底下的情侣也在蠢蠢欲动。 很不巧的是,虞欢几乎没有怎么看电影,因为前面坐的就是那一对兄妹。 女孩七歪八歪地倒在男孩的肩膀上,男孩再偏头搭在她脑袋上,就像电影里坐着敞篷跑车看着悬崖上晚阳迎着海平面落幕的男女主。 沈觅偷偷看着虞欢,金黄色的光微弱地打在她面上,沈觅看她的眉毛,看她的眼睛,又从嘴唇看到眼睛,每一处的线条都那么美好。 此情此景,适合接吻。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车内的那个吻。 就像蚂蚁在内心里爬个不停,时不时回味着跟她舌头共舞时的美好。 他没接触过其他女孩子,没谈过恋爱,更别说牵手接吻,总觉得高中时代的女孩子过于青涩稚嫩。 在没有正式见到虞欢之前,她也来过几次他的梦里,大概是因为沈翊在他面前提起虞欢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句句不离她,好像她真是天上的月亮,被他摘了下来,捧在手心里。 然而沈翊只是短暂的拥有过,月亮又重新回到了天上。 现在把她摘下来的人是自己。 无端的燥热在心底升起,沈觅一手握着可乐,外层的水滴缓缓流下,在他的手心凝结成花。 虞欢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住了,转头一看便发现沈觅那炙热的眼神,像是藏着一头小狮子,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张狂此刻一览无遗。 虞欢挑了挑眉,只是微微顿了顿就偏头便凑身吻了上去。 他的唇很软,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也是软软的,沈觅有一瞬间的惊愣,但很快就闭上眼睛沉沦其中。 那种滋味太美好,俩根藤蔓在有限的空间内画地为牢,相互纠缠,缠得紧紧的,直到大雨滂沱,开出鲜艳的花朵来。 赵望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便一脸兴奋捂着嘴使劲儿拍赵朔的肩膀让他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赵朔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揽住她的肩膀,“难得跟你出来看电影,能不能认真点。” “嘁。” 赵望不跟他计较,两兄妹吵吵闹闹习惯了,从小到大都这样。 她今天心情好,估算的高考成绩可以跟赵朔一个学校,录取通知书也会在七月中旬就下来,赵爸赵妈都开心得只等着办酒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赵望拿出来,指纹解锁,微信里的硬币头像男人给她发了几条信息,询问她的情况。 赵望没什么避讳的,就在赵朔眼皮子底下回信息,玫瑰花的头像,花瓣点缀着金光和露水,歪头靠在他身上,像一只慵懒的猫。 赵朔瞥了一眼,蹙眉,手指缠绕上赵望的发丝,嘴里咕哝了一句:“老男人。” 看完电影已经九点四十多了,街道上的车流量开始逐渐减少,他们都已经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小窝内。 挑了一条寂静的小路,两侧的樟树被路灯照起绿油油的叶子,蝉鸣之声此起彼伏。 两个人牵着手走一走,电影院里面黑,到了外面虞欢才发现沈觅耳根子都红透了,现在都没消退下去。 他的掌心很热,温度从贴合处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你还害羞啊?”虞欢有心调侃他,“看你那大胆的样子,还问我可不可以牵你的手,我还以为你脸皮厚呢。” 沈觅那本来只剩下一圈淡红色的耳廓瞬间又充了血,微微咳嗽了几声,低声道:“我第一次谈恋爱……我也没想到真的能追到你。” “对自己有点自信。”虞欢笑,“你很优秀,未来会更优秀。”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沈觅一时语塞,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白净美丽的脸庞,突然低头亲了一下她。 虞欢吓了一跳:“干嘛?” 沈觅搂着她的腰,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色很美。” 月亮露了尖尖角,像是比他还羞涩的小姑娘。 然风也很温柔。 有的时候为了掩盖天生羞涩之人的心意,他们往往会发明出来各种富有美感的表白。 两人迎着月色与晚风走,迎面也走来几对情侣掠过,有一对停下来探头看了他们好几眼,似乎是确认了,男生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沈觅!” 说着他还朝他招了招手,牵着女孩子走了过来。 女孩子穿了牛油果色的抹胸长裙,挺小巧的身材,虞欢看着眼熟,挑了挑眉,想起来了,这是上次他们毕业餐对她刁难的女孩子。 女孩见了她跟沈觅在一起,眼睛瞥到他们牵手,脸色都不太好了。 段朗是体育生,生得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溜圆黑黢黢的,笑起来很亲人,他见到虞欢,挤眉弄眼地明知故问:“这不是虞老师吗?你们这是?” 沈觅笑着牵起她的手在两人眼前晃了一下,像是一只翘起尾巴的狐狸。 “哟,你真行啊沈觅,还真让你追到手了。”段朗啧啧嘴,“虞老师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就跟铁树似的不开花,见了你一次就跟丢了魂一样。” 虞欢只是淡笑不语。 沈觅抬腿踹他:“少来了。” 说着,他才看了一眼站在段朗身边的女孩子:“你女朋友?” 见沈觅压根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女孩脸色更难看了。 虞欢差点就要笑出声,你看,当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的时候,同学三年,他连你的名字和脸都记不住。 从小到大,虞欢都不缺乏追求者,可如今让她回想起来具体的某个人,除了沈翊那张脸依旧清晰外,其他人都是一片模糊,好似只是匆匆过客。 “是啊。”段朗大大方方地搂上女孩子的肩,“李薇薇啊,还坐过你后桌,沈觅你真是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脸盲的毛病。” 沈觅也搂上虞欢的肩:“可我只记得我家女人的啊。” 李薇薇抿着唇,低声道:“虞老师好。” 虞欢乖巧地呆在沈觅怀里:“你好。但我现在不是老师了,说实话我也没有考教师资格证,算不上你们老师,我叫虞欢,你可以跟沈觅一样,一开始喊我欢姐。” 喊不喊什么的是无所谓啦,反正以后也不一定能再见面。 看李薇薇这小表情,显然还没能对沈觅忘情。 段朗神经大条,拍了拍沈觅的肩膀:“那你们俩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去喝酒。” 李薇薇用手肘顶段朗,想让他别乱说,在她的世界观里,虞欢和沈觅的年龄差距太大,当沈觅二十五岁还处于顶峰的时候,虞欢已经步入三十的大关,作为女性的美貌都会呈断崖式下降。 虽说肤浅,却也实打实地难以长久。 可是沈觅却好像信誓旦旦的:“嗯,一定请你。” 他的眼睛弯成一轮月牙儿,亮盈盈地看着虞欢,比天上月亮还好看。 第三十六章 :这个世界真小 七月底,游戏已经进入了后期的宣传以及发展,公司特地选了当红的明星来作为代言大使。 追星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公司里也有。 “好像来的是新星,选秀出道,势头很猛,主打又纯又欲的那种路线。”楚宁说。 午后的小休息时间,大家都在茶话间聊聊最近的八卦。 法务部也招了新的员工,两女一男,男的叫蒋明睿,女的一个是方婉晴,一个是安筝,都是刚毕业但是出自五院四系高材生,有着不错的简历。 扶倩带了他们仨一阵子,各自也都算是混熟了,而且这三个人似乎都是谢九川的粉丝,听说是谢九川在研究生期间曾经给他们上过课。 以至于这仨见到谢九川的第一句就是:“谢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谢九川一听“老师”两个字就明白是自己教过的学生,于是统一回答:“是你们啊,都毕业了啊。” 其实他压根不记得了,毕竟教过的学生那么多,谁还能记住每一张面孔。 倒是谢九川…… “我真是好羡慕你们能跟谢总一起工作呀。”方婉晴眨着星星眼,略显花痴样地看着窗边跟扶倩交谈的谢九川。 他穿着灰色的衬衣,外穿马甲,袖子卷到小臂上,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阳光打在他身上,将他一身宽肩窄腰长腿显露无疑。 “看那翘臀,我都想上去拍两下。”方婉晴吸溜了一下。 虞欢讶异地挑起一只眼,不由自主扫去一眼,那场景让她想到了看漫威电影,里面的角色说美国队长是美国翘臀,谢九川估计也能当个中国翘臀。 饱满的感觉,圆润的线条…… 谢九川顿了顿,感觉敏锐,猝不及防递来一眼,其他人视线瞬间转开,倒是虞欢脑海里想着事儿慢了一拍,直勾勾地跟谢九川对上。 下一秒,虞欢直接看着天花板,又慢慢悠悠移开视线,装模作样跟她们聊天。 “看来下属们都很喜欢您。”扶倩适时地说。 谢九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在光晕下显得格外迷人:“嗯,能够让属下都满意,也算是一种本事。” 不管是颜值身材还是能力。 小明星要来公司一趟,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如今有些小火,说实在的,那点热度要想担任云氏集团的代言人还差点资历,但架不住另外合作公司的高管的推荐,只能顺着捧一下。 温修倒是没什么意见,作为主要开发人,他需要一起去见见这位明星,顺带捎上谢九川。 谢九川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扶倩作为助理平日里都会跟着他,但是三人新人还有一些事情的交接需要她带着,谢九川就找到了虞欢。 “我陪你去?”虞欢显然有点吃惊。 近一个多月以来,两个人除了工作的事情已经很少接触了。 再加上跟沈觅交往,虞欢也将一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沈觅身上,适当地跟男性保持距离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男朋友。 谢九川看了一下腕表,似乎很赶:“嗯,扶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代替一下也没事,这次还会有其他公司高管在,你也顺带多接触接触公司里其他人。” 自从上次说完这件事情,虞欢还是一副压根不想拓展人际关系网的模样,以至于谢九川摸不准她的计划。 或许很快离开?或许因为那个男孩而逐流? 虞欢愣愣地点头:“好的谢总,我明白了,那还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她的眉眼明明与第一次见她时没什么变化,可是谢九川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仿佛有什么美好的东西消失了。 “不用。”谢九川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还能看什么。 他在想,怎么会把那么明艳张扬的她逼到这种地步? 以前的她那么完美,无可挑剔,一言一行都能恰好踩在人的心上,活力四射的都能感染到很多人。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被谢九川看得发毛,那双桃花眼天生温柔多情,过于缱绻,虞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只能摸了摸鼻子,问:“谢总,还有什么事吗?” 谢九川见她那些小动作,一眼就知道她有些紧张,大抵是不想跟他独处,他的心思有的时候太过明显,于是他摇摇头,别开目光:“没事了。” “那我先去做事了。” “好。” 虞欢转身离开,松了一口气。 谢九川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行走在光的形状内,仿佛藏着很多事。 女人心里都有一扇门,能否敲开这扇门全开你寻找的那把钥匙是否正确。 鬼使神差地,谢九川叫住她,问:“你跟那个男孩子……在一起了吗?” 窈窕的背影顿了顿,心跳声在耳畔回响。 谢九川看见她回头,暖阳里的笑意光华四射,眼里都溢满了碎金,俏丽的面庞又仿佛往昔几分风采,她说:“嗯,我们在一起了。” …… 虞欢看到那个女明星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女明星看见她也是一愣,随即扬起愉悦的笑脸,客气地跟身边的经纪人说:“这是我的学妹,也是首都大学法学系的。” 听到她这么说,虞欢还是没想起来人的名字,但毕竟是代言人,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首都大学的法学系高材生会来当明星…… “学姐你好,我是虞欢。”虞欢微笑着说。 后面是公司搭建的拍摄场景,剩下的场景都要出去定点进行实景拍摄,陆澄今天需要换的服装和地点都很多,还有各个不同类型的男主要一起拍摄,算是任务繁重。 谢九川临时去接了一下迷路的温修,虞欢就在摄影棚的门口等着,经纪人不认识虞欢,以为是偷混进来的小粉丝,但虞欢长得太漂亮,经纪人看了她一会儿,陆澄就这么顺着经纪人的视线看见了她。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你还好吗?”陆澄热络地跟她打招呼,一双锐眼却不动声色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穿的挺普通的,短袖短裤,看不出什么牌子。 也是,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虞欢就以勤奋着名,学习的同时还不忘校外兼职,应该也是因为简历不错才进入云氏集团的。 女人之间那微妙的攀比心让陆澄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 “嗯,还好。”虞欢回答。 陆澄眨了眨眼睛:“那你跟沈翊还在一起吗?他人呢?” 作为学院当初的风云模范情侣,陆澄就算再怎么嫉妒都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天生一对。 虞欢只是微微一顿,眼里的笑意更浓,微微歪头:“我们很好。” “真羡慕你们,到时候结婚可得喊我哦,我一定会给你们包一个大红包的。” “一定。” 两个人寒暄着,陆澄就得被拉过去做造型。 事先虞欢并没有对这款游戏有任何的关注,因为她本身对游戏什么的并无好感,大概骨子里也会觉得玩游戏什么的都是属于不务正业。 所以当陆澄定妆完出来之后,虞欢总觉得很眼熟。 她穿着白色的无袖长棉裙,黑色的长直发娓娓及腰,妆容自然清新,偏向于清纯校花一类,化妆师还特地将她的那一双略显妩媚的眼睛修得偏向于杏眼。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心被装饰了一颗红色的痣。 虞欢:“……” 陆澄还提着裙子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好看吗?” 虞欢:“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响动。 经纪人急急忙忙从外面走进来,拉了拉陆澄,低头附耳几句,陆澄也略显紧张地站好,现场工作人员都停下手中的活等着。 门口传来几个男人的交谈声,不消一会儿,谢九川就带着温修还有其余几位高管进来,其中还有合作商的高管。 更令人诧异的是,在这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之中还站着一位妙龄少女。 几目相对,彼此都愣住了。 陆澄一眨不眨地看着谢九川,又看了看那位少女,红唇微张,双手揪着白裙。 少女是赵望。 她也穿着白色的长裙,半束马尾,若隐若现地露出纤细的长颈,一双杏眼圆溜黑亮,骨碌碌转着,灵动且自然,好奇地张望着这儿的一切,眉心那一点朱砂痣,更是风华绝代的别样韵味。 赵望瞥了一眼陆澄,两人的装束相似,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赵望有些玩味地挑了挑眉梢,勾唇一笑。 而谢九川见到陆澄,瞬间就蹙起眉头。 如果他没有记错,两个月前出差在一群老板下救下的那个女人……就是眼前这个女明星? 第三十七章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赵望不是自己特意要跟来的,准确的来说,是他们这群尊敬向往的温修温总求她来看看的。 恰好赵爸爸本身也是参与这款游戏制作的合作商,一切都那么凑好且偶然。 当他们看到赵望时都沉默了一会儿,那是对于美丽的一种敬畏,像是见到天使的临尘而虔诚。 游戏里描述女主为一袭白裙飘飘,仿佛不染凡尘的月宫嫦娥,一双杏眼圆亮如猫,偶尔眨巴眨巴一眼,骨碌碌转到左上角,红唇一抿一抿,古灵精怪的模样,眉心那一点朱砂痣又将她化为悲天悯人的观世音。 赵望看着陆澄在背景面前摆弄着姿势,作为乙女游戏,《为伊》不仅仅有一个男主,每个男主都是单独的主线,所以另外还有六位男明星等着和陆澄一起拍照作为宣传。 明星不过是增添流量和吸引人目光的手段,在作为主要宣传的时候,还是会以平面动画设计作为宣传。 赵望注意到很多人都在看她,而她只是坐在角落内,翘起二郎腿,露出纤细的小腿线条,粗跟的白色凉鞋,将线条的美演变得更为惊心动魄。 一晃一晃的,好像晃在人的心上。 赵望听见有人悄悄地在说话:“温总把这个小姑娘带过来是什么意思?公然不满公司找的陆澄吗?不过你别说,这个小姑娘真的简直是游戏里女主本主。” 虞欢也在看她,赵望朝她挥了挥手,她们已经偶遇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 赵望环顾四周,之前粗略地观察了一番,现在正式看时,很多都让她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温修递给她一杯水果茶,是他店内的百香芒果爽,外加一份提拉米苏,赵望尤其喜欢这种搭配。 “谢谢阿加西。”赵望惊喜地接下,眼睛都要笑没了。 温修笑着坐在她旁边,目光看向正搂着男明星的陆澄,裙身悠悠荡漾,像是一朵莲花泛起涟漪。 很久以前,真的很久以前了,好像那个女孩也是这样的,掀起他心里的涟漪后又决然地消失不见。 “我今天的装扮跟这个女明星有点差不多诶,刚刚看她脸色都不好了,你说她不会记仇。”赵望喝了一大口,神清气爽。 陆澄见到她的第一眼确实脸色都青了,大概又听到别人说比她更漂亮更符合女主,陆澄现在整个人都很僵硬。 摄影师已经隐隐约约有些不满了,嘀嘀咕咕地说她果然是半路出道被包养的,不如专业科班的明星业务能力强。 温修抬手,很自然地抚摸着赵望的脑袋:“他们说的没错,陆澄的确不符合我心里的形象,但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很多无奈的事情,我没办法一手遮天,只能屈服。” 每个人都压力都不一样,受压的阶级和层面还有年龄段都不一样。 如果不屈服,那么这款游戏有可能会被砍掉。 赵望看着他,温柔的大手掠过发梢,她眼睛一眨一眨的,闪动着光彩,嘴唇一抿又一抿:“我更符合?所以你才带我来?算是示威吗?” 她的声音又低下去,凑近他的身体:“因为我长得更像你的妹妹温伊对么?” 女人身上时有时无的清香萦绕在男人的鼻尖,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温修笑了笑,俊雅的面容变得万般柔情似水,却一言不发。 “停停停!”二十分钟过去了,摄影师终于爆发了,“我说你到底行不行!?能不能自然一点?!我都给你亲自示范好几次了!肢体不要那么僵硬,眼神要柔和一点!” 摄影师陈长宇在业界很有名,脾气有些怪,许多人也不敢得罪,因为经他出手的照片都有一种奇妙的美感,在时尚界和摄影界都广受好评。 陆澄低头站在那儿挨训,一道一道目光在她身上刮过,仿佛凌迟。 这种感觉从谢九川进门的那一刹那就迸发出来了,疑惑的又恍然大悟之后的鄙夷,之后就是谢九川带着虞欢见各位老总,向他们介绍虞欢的背景。 她是江川和虞薇的女儿,天生的公主殿下。 这一巨大的落差让陆澄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再加上赵望时不时看向她,以及那毫不遮掩地跟温修的亲密举动,还有旁人时有时无地对比。 这里头陈长宇还没骂完,那一头又有人说原先签订的两位男明星临时毁约不来。 真是雪上加霜,让今天的拍摄尤为艰难。 谢九川和温修走了过来,微微蹙眉,温修低声问:“是扮演哪两位人物的?” 小助理擦着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扮演外科医生的司羿和光华集团总裁周洵礼。” 谢九川捏着下巴,食指微微摩擦着:“短时间内可能找不到适合的人选,事先有备选方案吗?” “没有。”小助理都快急哭了,“那两个是高层决定的,跟我们公司交情很好的,谁知道突然……” 交情? 交情哪能比过利益。 谢九川看向温修,满眼无奈,仿佛再说“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你们挑的都是些什么人”。 温修也很无奈地摊手:“别这么看着我,高层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这时,赵望在原地玩跳房子,蹦蹦跳跳的身影落入陈长宇的眼里,露出一丝别味来,他又看向谢九川和温修,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得了,我有办法。” 陈长宇那不靠谱的办法就是想换掉陆澄,让赵望上。 作为了解过游戏人物设定的人,陈长宇也算是分析过各个人物的性格特点和外貌特点了,陆澄妩媚有余而清纯灵动不足,年纪上来了也没有小女孩自然跳脱,而女主才二十岁的大学生,正是风华正茂年纪。 司羿虽然是外科医生,但他对病人同事谦和有礼,身为教授知识渊博,对学生尽心教导,温润如玉。 而光华总裁周洵礼,面冷心热,眉眼偏向于凌厉,又有一双多情桃花眼,刚才谢九川一蹙眉,陈长宇就觉得这简直就是周洵礼本人。 “啊?”赵望微微歪头,眨巴着杏眼,“要我来拍?” “当今世上,没人比你更合适。”温修笑道,“而且我也会出演,跟我一起拍不好吗?” 赵望嘟了嘟嘴,垂着眸子,又挑起笑容瞥了他一眼,娇俏的面容有着一眼万年的意味:“好,下不为例。” 而另一边,谢九川扶着额头沉默,脸色阴郁。 温修开口求他,说都是为了公司大义,要是能成,他一定以身相许。 谢九川:“大可不必。” 虞欢憋笑,但是又不敢笑,一个好好的陪跑法务部总监,莫名其妙就要上去拍照拍短片。 她上去安慰谢九川:“谢总,不拍拍看吗?我也觉得你挺符合游戏人物的,应该会很好玩。” 谢九川一听,死水般的心又渐渐活络起来,他转头看向虞欢,眼眸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又有些欣喜:“真的吗?” “真的。”虞欢点点头。 其实她压根没看,不过刚刚快速看了一眼周洵礼的封面海报,很传统的霸道总裁,站在落日里,挺拔的身姿无端让虞欢想起了今天在落地窗那儿跟扶倩交谈的谢九川。 她当时脑海里只有四个字。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或是永恒的留恋,或是一时的惊艳。 第三十八章 :每个人都去接女朋友 沈觅中午跟老板请了假,说是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 他给虞欢发了信息报备,看着两个人那可可爱爱的q版情侣头像,他嘴角都不自觉地勾起。 两个人感情目前正处于热恋期,沈觅已经收到了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选专业这方面虞欢有着独到的见解,并且充分分析了当下就业形势和未来可能性,向他推荐了几个专业。 沈觅选了金融系。 金融系,是沈翊的专业,并不在虞欢的推荐之中。 他故意提出这个专业其实带有一些试探和恶趣味,他想看看虞欢脸上的表情是如何的精彩。 然而虞欢只是微微一顿,稍稍思索后向他说明了金融系的利弊,并不干涉他的选择,只是笑着说:“你很优秀,也有自己的独立自主的选择能力,我相信你的判断。” 沈觅看着她,那悠扬的笑意如同清风在他心灵上的轻舟推波助澜。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这样生根发芽,让他觉得甜蜜又苦涩。 沈觅越发能理解自己哥哥那么迷恋她的原因,因为她在发表自己的论点时,有理有据,话术精炼,语序流畅,身上满满的都是耀眼的光辉。 她也是一个完美的女朋友,周末休息时会来奶茶店找他,他忙时就安安静静待在一个角落,捧着东野圭吾的《秘密》,书香气配上美艳的外表,常常使人心驰神往。 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灰尘不掩明珠之瑜。 说真的,沈觅有些嫉妒曾经的沈翊,他太幸运,能够遇见虞欢并且得到她,得到她的人,她的心,她全心全意地依赖和信任。 生日会是真的,沈觅骑着自行车在街道内穿过车水马龙,三伏日子毒辣,衣摆风扬,汗水淋漓。 他们都是学生,高三刚毕业,过生日的是班里一个很普通的男生,有些微胖,戴着眼镜,整天穿着蓝白条纹的短袖,冬天换羽绒服也比谁都快,生怕冷着自己。 男孩家里有些穷,住在连城的边缘线,那儿都是穷人,房子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地挤在一起,有的时候阳光都无法进入低层的住户。 沈觅骑自行车过去都得一个小时,男孩家里开了餐馆,市中心的人不会去这种“穷乡僻野”吃饭,只会觉的不干净。 环境确实没有那么好,但是东西是好吃的,男孩带过几次到学校里来,同学们都说好吃。 沈觅到的时候,店内已经来了七八个人了,男孩虽然在群里发了信息,但是毕竟都毕业了,很多人各奔东西,都没办法来。 一进去,沈觅把礼物递给他,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也不在乎男孩身上还穿着粉红色的围裙,点点脏污:“吕统,生日快乐啊!” 吕统为人腼腆,收下礼物:“客气了觅哥,你来我就很开心了,坐,饭菜还要的一会儿。” 他说话有些口音,怎么改都改不了,在学校里还会因此被笑话,他也就更不想多说,形成恶性循环,沈觅倒是不嫌弃,经常跟他闹,还说他说话很有趣。 刚坐下,搬上一箱啤酒来,桌子油光发亮的,几个哥们也都不嫌弃,这家口味好,这边的人都爱来吃。 有人从段朗那儿听到了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都打趣地问沈觅:“觅哥,你听说跟你之前来我们学校上过课的虞老师在一块了,真的假的?” 虞欢的出现可谓是惊艳了整个一中的男生,有种罗敷出街,大汉痴望的感觉。 沈觅摸了摸鼻子,羞涩一笑:“叫什么虞老师,叫嫂子。” “哟哟哟!” 一群人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起哄敬酒。 “看不出来啊觅哥,平时跟个和尚一样,一来就把到了个绝世美女!” 大手搭上他的肩膀,纷纷向他讨教泡妞秘诀。 “你懂个屁,你要是能有觅哥一半好看,你也能追到漂亮妞。”其中一个人摇着酒杯调侃道。 那人仿佛深受打击,摸了摸自己的脸,啐了一口:“算了,脸是父母给的,我就长这样了,摆烂了好。” 说着说着,他又说:“觅哥跟嫂子结婚的时候记得喊我们,你们要生了女儿肯定也好看,我到时候叫我儿子娶你们女儿,改善一下基因。” 沈觅踹了他一脚,笑骂:“去你的!” 可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幻想起来他跟虞欢的女儿会是个什么模样,无论什么样子,他想他都会把所有的爱给他们的女儿。 如果可以的话。 渐渐的,沈觅的笑容又淡了几分,来上菜的吕统注意到了,忙问:“怎么了觅哥,是菜不好吃吗?” 沈觅吃了两粒花生米,苦笑道:“没什么,很好。” 几个哥们吃吃喝喝,聊聊高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又聊了聊考上的学校,天南地北的,外面的蝉鸣声声,谁也不提离别伤感。 后来又进来了两个男生,皮肤很白净,长得抓眼,惹得店内其他人多看了几眼。 沈觅也只是扫了一眼,没太在意,却又觉得其中一个男生很眼熟,又递去一眼,才发现是上次跟虞欢看电影时看见的男生。 赵朔来找方兴为,顺带在他家周围吃个便饭,他也看见了沈觅,想起赵望那次老盯着他看,心里头不爽起来。 方兴为到没注意这样,点了几个家常菜,抽了筷子递给赵朔:“怎么今天望妹没来?” “她去云氏集团有点事情。”赵朔说,心里酸酸的。 “这样啊。”方兴为心里有点数也不是很清楚,就也不多问。 “方兴然呢?” “她在咖啡店打工呢,说是要给自己赚点生活费。”方兴为笑了笑,是甜蜜的模样,“等会就去接她,今天张子健叫我们晚上去找他,是要请客?” 赵朔点点头:“应该,等会我也去接赵望。” 云氏集团? 沈觅顿了顿,虞欢也在那里上班来着,身为男朋友,要不他也去接一下。 她……应该会很高兴? 第三十九章 :停电 化妆师一个劲儿夸谢九川和温修皮肤好,比许多明星都要好。 温修倒是很自然,眸内含笑,永远一副温润君子的做派,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赵望聊天。 倒是谢九川,浑身僵硬,面部表情都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 赵望是陈长宇钦定的完美的女主人选,连妆都不需要化,陆澄在一旁泫泪欲滴,这是莫大的屈辱。 经纪人倒是气愤:“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都不需要告诉高层的吗?公然换掉我们是什么意思?陆澄只是一点点失误而已!多教教就好了!用得着换人吗?我要告你们违约!” 他声音大,整个摄影棚都快被他掀翻屋顶了,工作人员都劝他冷静冷静,偷偷用眼睛瞥着温修和谢九川。 这种情况下谁能冷静,委屈和尴尬的是陆澄,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本来就是半路出道,年纪比虞欢还大上两岁,只是模样生的不错才被看上,一开始也不愿意,被谢九川救了一回,还在谢九川面前丢了人才选择了这条路。 她发誓要出人头地,可是这个社会太难了,一个厌女的社会,没有后台和人脉的她,那所谓的漂亮简历也只不过是白纸一张。 精英中的精英多如过江之鲤,随时都能取代你的位置,占据你升迁的名额。 虞欢有些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她想说些什么,混乱的脑海让她只能就这么看着,眼神空洞地看着经纪人闹来闹去,提不起劲。 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正义感爆棚出来帮陆澄争取自己的利益,可是现在她只能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陆澄是法学系,谢九川也是,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虞欢来当出头鸟,正义也不能掺杂其他杂质。 最后,经纪人气不过,打翻了一套摄影设备,又一拳挥向一个来劝他冷静的女性工作人员,盛怒之下的男人没能控制好力度,工作人员一下子被打翻在地,还被踹了一脚。 工作人员哎哟哎哟的在地上惨叫着。 有人用手机拍着视频,陆澄一下子反应过来,慌了,立马上来拉住经纪人,压低声音:“别!我们要中计了!” 虞欢眨眨眼,看了看那套稀烂的设备,是陈长宇的,又看了看流了血躺在地上的工作人员,再看看眯着眸子的谢九川和陈长宇。 是啊,可不就是中计了。 谢九川那个老狐狸。 如果经纪人不动手,那么他还有好话说,动了手性质就不一样了。 警察来的时候,陆澄用怨恨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咬着牙去求谢九川:“谢总,我的助理年轻不懂事,希望你放他一马。” 120也来了医护人员为工作人员检查伤情,女孩子,男人的一拳重,这一下已经破了相,她还捂着肚子,疼的冒冷汗。 谢九川扯了扯领带,微微一笑,有些晃了陆澄的眼,仿佛他真是周洵礼,那位英俊只对女主一人温柔的总裁。 “叫你后面那位大人物去摆平。”谢九川淡然说了句,温柔的笑意瞬间成为嘲讽。 陆澄僵在原地。 现场一片混乱,经纪人被拷走,陆澄也只能跟着走,一边走她还一边慌乱地打电话。 有人来喊虞欢,擦着汗跟她说:“那个,你是跟着谢总来的,是他的助理?能不能麻烦你去服装室帮我们拿几件衣服来拍摄?我们现在实在是抽不开人。” 现场每一个人此刻都手忙脚乱的,有人在估算陈长宇那台摄影设备的价格,有人在安抚受伤的工作人员,人群嘈杂,虞欢的脑海嗡嗡作响。 如此狂欢,虞欢只觉得自己需要逃离。 她点了点头:“请你告诉我位置。” 这个空间发暗,让她憋闷。 服装间在六楼,那位置稍稍有些偏,本来已经带好了西装来,是为那两个男明星量身定做的,外科医生还好,西装委实谢九川穿不了。 谢九川身材可比那个男明星好多了,衬衣穿上去让健硕的胸肌都要爆出来,略显拥挤。 他脸色都有些黑,温修在一旁为之绝倒。 服装间在一个全封闭式的房间,有些黑,房间也只有她一个人,虞欢开了灯,高跟鞋的声音在地板上清脆作响。 虞欢动作麻利,在一堆标号中寻找符合谢九川的西装。 这些服装价格都不菲,虞欢虽然有钱也还是小心翼翼的,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恰好符合,多拿了几套不同款式和颜色的,正打算走时,突然一下灯暗了。 整个服装间突然就暗了下来,一片漆黑,虞欢心里一慌,巨大的空虚朝她压来。 四周静悄悄的,伸手不见五指,安静且绝望。 虞欢有些怕黑,她想要去摸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慌神之中她仿佛能听到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 禁锢感一下子攀爬上她的脖颈,虞欢浑身发冷发虚,怔怔地往后退了几步,碰到了衣架,冰凉陌生的触感让她尖叫一声,身体一甩,衣架便如连锁效应,一排一排地倒下。 巨大的声响让虞欢身体一软,跌倒在地,喘息着。 水声还在她耳畔滴答滴答,像是撒旦的爪牙前来抓捕有罪之人,始终不肯放过这个猎物。 还有轰隆声,机翼划过云海,抚慰云层的声音。 仿佛窒息的绝望感让虞欢神绪逐渐断线,一声“救命”都卡在喉咙间,只剩下苦闷的呻吟。 “阿……阿……”虞欢咬着牙,冷汗冒了一身,身体蜷缩起来,温热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牙关紧咬着,努力地想要说出什么来。 “阿……阿……” “虞欢!虞欢!你在里面吗?!” 焦急的男声伴随着脚步声远远传来,沓沓沓沓的。 灯光闪烁,谢九川皱着眉寻找着。 他听到说这片楼停电了便立马赶了过来,因为隐私关系,这栋楼建造在阴暗处,一旦停电,整栋楼都黑漆漆的。 谢九川一开始想打电话给她询问情况,结果发现她手机掉在地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靠近,虞欢稍稍清醒了一些,身体有些发颤的她终于喊了一声:“谢九川!” 谢九川听见女人略带痛苦的声音,心里一慌,提着灯跑了过来,服装间一片混乱,女人倒在地上,泪流满面,湿漉漉的双眼看着他。 他心里一紧,蹲下身体抱她起来,虞欢身体发软又抖,双手紧紧抱着他,鼻尖一抽一抽的。 谢九川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大抵是她内心觉得谢九川可靠,又或者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回归原位。 谢九川的怀抱宽阔又温柔有力,那一瞬间,虞欢脑海里只是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第四十章 :人无完人 傍晚,艳丽的晚霞开始为连城涂抹娇美的妆容,连江波光潋滟荡漾。 虞欢站在落地窗前,眼底一片惊艳。 谢九川从她身后递来一杯温水,她的一头秀发都略显凌乱,覆盖了一层落日晖色。 “谢谢。”虞欢轻声说,有些沙哑干涩。 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法务部空空如也,谢九川一开始想带她去医院看看,可是虞欢似乎对此颇有抵触,谢九川才不得不带她回公司。 他的办公室很宽敞,里面还有个人的休息室,虞欢被晚景所惊艳,捧着水杯轻抿一口:“这里景色很美。” “嗯,我经常能见到。有的时候,多看看这样的景色可以静心。”谢九川轻声说。 他拿出钥匙,打开休息室的门,从里面拿出来备着的医药箱,对还站着的虞欢说:“坐下,给你看看伤口。” 衣架都倒了一排,她手臂上腿上都有痕迹,虽然说伤口不大,但是看着有些密集,怪触目惊心的。 虞欢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他,还被他看到那副样子,便说:“不用了谢总,我等会回去自己处理。” 谢九川皱眉,利眼看向她,语气发沉:“坐下。” “真的不用。” “我不说第三遍。坐下。”谢九川低头从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语气冷漠。 虞欢只好乖乖坐到沙发上,想要自己处理,又被谢九川一手拍开,眉头紧皱:“别动。” 虞欢:“……” 所以说她已经沦为了一个废物是吗? 谢九川去洗了手,回来还从医药箱拿出一副外科手套戴上,这才用棉签给她涂抹碘伏消毒。 虞欢看得目瞪口呆,想着需要这么专业和谨慎吗?她又不是要动手术。 谢九川涂抹她手臂上的伤口,都是些小口子,一条红线划开,周围青青紫紫的,看得他心里发疼。 白嫩的腿上也是淤青偏多,应当是她后面乱动刮到了衣架上。 谢九川单膝跪在她面前,虞欢一惊,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看着他细致入微的模样,一头蓬松的短发被金光所披照,看起来十分柔软,她甚至想去摸一摸。 他低着头,高挺的鼻梁,薄唇润泽,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像是对待着他呵护已久的稀世珍宝。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虞欢看着看着,似乎所言不虚。 两人都没有说话,皮肤处传来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觉,被黄昏晚霞所包绕铺满的房间,一切都显得温暖且宁静。 她注意到办公室立式空调上摆了一盆绿萝,长长的藤蔓弯弯绕绕,绿叶通透,脉络分明,恍若翡翠。 “谢谢。”虞欢轻声说,真情实意。 谢九川微微一愣,抬头看她,两人的眼底都像是敷了一层碎金,格外透亮。 虞欢的红唇上也增添红妆,细微的纹路浮现,润嘟嘟的,她低头看他,像是天使现身,欲低头亲吻虔诚的信徒。 谢九川眸子愈发暗沉,他不自觉微微起身,想要去抓住天使的恩赐。 那一刻他脑海里什么也想不到,他见证了她最闪耀辉煌的时刻,也就方才见到了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刻,那更可能是她心底的秘密,另外一个虞欢。 人类会对信任的人分享自己的秘密,而他需要守住这个秘密的奖励。 看着谢九川越来越靠近,暧昧的氛围迸发而出,虞欢眼瞳瞪大,立刻出声:“谢总!” 谢九川顿住,两人之间只隔了那二十厘米的差距。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今天,很感激你来找我,也谢谢你替我上药。”虞欢冷静道,“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谢九川眯起眸子,视线里透露着审视和危险。 他在想什么?虞欢不得而知,只是他并未退去,这让虞欢想到了温修,他在拍摄场地,那么多人都在的情况下公然与赵望亲昵,而他的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 婚姻只是一张纸?一个笑话?还是一场空谈? 虞欢觉得有些讽刺,说话也带了刺:“还是说混金融圈的都这样?” 江川同志是这样,虞薇女士也是这样。 温修是这样,陆澄沦为其中如此,谢九川也想这样? 可是话音刚落,虞欢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微微偏头抿起唇。 谢九川嗤了一声,将身体退回原处,站起身来,脱掉手套收拾医药箱。 “温修要离婚了。”他淡淡道。 虞欢一愣,转头看向他。 “准确的来说,一年前他的妻子就出轨了,这一年内,一直都在出轨。”谢九川说,没有任何感情的,“刚刚你提到婚戒,那你知道温修的妻子叫什么吗?你知道温修婚戒圈内刻了什么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眉眼精致却又满是疏离感,仿佛刚刚的暧昧不过是一场幻觉。 “他的妻子叫叶枚,而婚戒圈内的刻了‘wy’,中间没有隔开,你觉得这个字母是温跟叶吗?”谢九川正在一层一层剥离那虚伪的假象,“跟叶枚结婚七年,温修的确如传闻那样,是个好丈夫,没有出轨也不跟任何女同事暧昧,先肉体出轨的是叶枚,并且还被当做嫖娼请到警察局里面去过。” 虞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谢九川却笑了,似乎是真觉得很好笑,他轻笑着扶着额头,靠在办公桌上,又抱胸道:“虞欢,别把自己想的太高尚,如果你用道德模板去套人,你就会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完全符合道德模板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做过不道德的事。” 顿了顿,谢九川又说:“虞欢,你也一样。” 虞欢只觉得背后发凉。 那一刻,虞欢才惊觉,谢九川知道,他都知道。 第四十一章 :回家 沈觅找了个阴处停了自行车,望着那高高的云氏集团公司大厦,汗珠从他额头滑下来,头顶上树叶扇动,光影斑驳。 他随手擦了擦,没有进公司,只是拨了个电话给虞欢。 晚霞所渲染的云层在高楼的玻璃窗上游动,仿佛触手可及。 嘟了两声,虞欢接了电话:“沈觅?” “是我。你下班了吗?”沈觅问。 “下班了,怎么了?”虞欢扫了一眼目光带着玩味的谢九川,一时间有些心虚。 谢九川没有开口,只是将手指放在嘴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嘴角那抹笑容被浮云一别。 虞欢背后发凉,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往事。 或许没有不光彩,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她自己脑袋一片混乱,一根一根红线搅乱成一团,铃铛挂在上头,密密麻麻的,一点风吹草动便叮铃作响,理不清又剪不断。 沈觅只是温柔道:“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接你回家。” 回家? 虞欢有些恍惚。 恍惚到她以为这里是首都,以为这里是首都那天的黄昏光景,以为那个男人还会数年如一日的如此,站在树下朝她伸手。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恋爱脑,爱河爱河,河底里头早已尸横遍野。 这一点她在太小的时候就已然看透。 大家总觉得她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天之骄女,千金小姐,对她艳羡不已,可是无人知道,在她去同学家里时,哪怕是家徒四壁,在面对同学父母的相濡以沫时,她才是羡慕的那个人。 是有钱才会变坏吗? 虞欢也曾经在跟沈翊度过那段苦日子时无数次担忧这个问题,在凌晨被同一梦魇惊醒时看着枕边人清俊的面容而后怕。 只是日子好起来后,沈翊对她一如既往,用行动让她抹去了担忧。 回家…… 她已经没有家了。 真的,她还有家吗? 下楼时,她在电梯里碰见了云梦泽,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狭小的电梯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点头寒暄一句,又各自待在一个角落里安静。 云梦泽看起来很疲惫,领带松散,眼下乌青明显。 还是云梦泽瞥见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和碘伏的颜色,多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虞欢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没什么,摔了一下。” “那还摔得挺严重的。”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虞欢扫了一眼云梦泽,他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带着某种嘲讽,让虞欢心里很不爽。 “还好。”虞欢心里想着事,并没有在意这句话的深意。 后知后觉的虞欢才想起来,这个点了大家都下班了,云梦泽定然是在加班,而法务部能够加班的,身为太子爷也会猜到是谢九川。 孤男寡女的,身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痕迹,听说有些大老板喜欢玩的花,谁知道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对了,过不久是我妈妈的生日,已经向你们家发送了邀请函,酒店的位置也定好了,虞小姐应该会来?”云梦泽看向虞欢,语气轻佻,带着挑衅,“雾里也很想你呢。” 沈觅在楼下满怀期待地等着,沿着树绕了几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手里还捧着一杯冷饮。 天气热,哪怕日落西山,吹来的暮风也是带着热意。 过了几分钟,他才看见虞欢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身上的伤痕令人侧目,身后还跟着一位高大英俊的男人,让沈觅那颗欢悦的心一下子落到谷底。 他拧着眉跑过去,虞欢见他一脸焦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沈觅拉到身后,沈觅目光沉沉地看着云梦泽,护着身后的虞欢,满眼警告。 云梦泽挑了挑眉,看向虞欢:“这位是?” 沈觅抿着唇,眉头紧锁,十指握成拳,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 虞欢知道沈觅误会了,连忙拉住他:“这是我男朋友沈觅,他是公司的员工,叫云梦泽,也是我一个弟弟,小时候见过面。” 沈觅身体渐渐松懈下来,上下扫了一眼云梦泽,戒备的心还是没有散去。 云梦泽摆了摆手:“别误会,我跟你女朋友没关系,我啊,已经有全世界最好的女孩了。” 说完,云梦泽就朝他们挥挥手,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沈觅“嘁”了一声,连忙转身查看虞欢的伤,眉头微蹙着,眼底弥漫着心疼:“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虞欢笑了笑:“没事,只是一点小意外摔了一下,平时皮肤娇嫩惯了所以看着吓人而已,干嘛一个一个的这幅表情。” 手指轻轻抚摸过原本白嫩的肌肤,此刻都是细微的伤痕,沈觅心里一阵发紧。 “拿着。”沈觅把饮料递给她。 那是新上市的蛮多肉杨梅汁,口感很好,虞欢不爱喝奶茶,对水果茶倒是还有几分兴趣,上次还跟他抱怨说今年上市的杨梅太酸了,沈觅就特地买了这个。 “谢谢,诶——啊?!”虞欢接过,还没反应就被沈觅背了起来,吓得虞欢赶紧搂紧他的脖子,“你干嘛?!” 沈觅嘟囔着往前走:“你受伤了,刚刚看你一拐一拐的,我背你。” “很热的。” “我不怕热。” “我很重。” “你哪里重了,刮阵风都能把你吹走。” 虞欢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哼唧哼唧了几声,沈觅却笑了。 是很甜蜜的笑。 少年宽阔的肩膀正向男人转变,肌肉厚实,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安全感十足的男人。 虞欢一手喝着杨梅汁,一手搂着沈觅的肩膀,心中的那点不开心似乎记不起来了,只记得眼前这个人。 她探头亲了一口沈觅的脸颊,伴随着微微湿意的唇,沈觅身体一僵,双手抖了抖,将她的身体往上提,继续往停自行车的地方走着。 “我们去哪啊?”虞欢问。 “回家。”沈觅低声说。 虞欢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温柔低声地“嗯”了一句:“好,我们回家。” 第四十二章 :一模一样的叶子 沈觅的家离一中不远,是一套学区房,当时为了方便读书,这一片也才开发,沈翊用了爸妈去世所得的赔偿金买下来的。 当时的价格和现在的价格就如同夏虫不可语冰,多少人虎视眈眈着,包括班主任几位老师都来旁敲侧击地问沈觅有没有兴趣出手。 那些人给的价格十分优越,这套房子也配得上,交通发达,靠近枢纽中心,前面是连城最好的学校,侧面是连城最大的医院,还有商业街和去年建好的地下商城。 虞欢坐在自行车上,抱着沈觅的腰,晚风轻抚长发,树叶在墙壁上衬着最后的余晖,连影招摇。 有的时候一些场景太过于熟悉,难免都会触景生情。 虞欢不由得更加搂紧了沈觅的腰。 沈觅察觉到了,平日里的虞欢都是大女人的精英模样,包括亲吻她都会占据主导地位,沈觅难得能看见她如此小鸟依人的样子,心里也软了几分。 房子在三楼,一个不会太潮湿也不会直面太阳的高度。 沈觅把她背上去,没有坐电梯,虞欢还骂他傻。 脚步声在楼道间响着,声控灯应声而亮,沈觅步伐稳健,偶尔还调皮地抖一抖她,好像要摔下来的模样,吓的虞欢只得紧紧搂着他。 这样干了几次,虞欢就知道他的小把戏,没好气地拍着他的肩膀:“沈觅,你幼不幼稚啊!” 语气娇嗔,酥着沈觅的心。 沈觅乐呵着:“这叫什么?这叫猪八戒背媳妇儿咯!” 虞欢听着却有些愣神。 猪八戒背媳妇,猪八戒背媳妇。 沈觅是猪八戒,她是高翠兰。 可惜猪八戒和高翠兰终未能在一起,一个带着欺骗性质,一个带着恐惧。 他几步迈上楼梯,到了自己家门口。 钥匙在口袋里,沈觅背着她不好施展,便说:“欢欢,拿一下我口袋里的钥匙。” “嗷,好,在哪个口袋?” “左边那个。” 虞欢把钥匙掏出来,沈觅侧身靠近门,微微弯下身子,虞欢就把门打开了。 里屋也有些闷热,沈觅开了灯,虞欢粗略地扫了一眼,典型的两室一厅房子,大概一百二三平方米,因为是男生住的地方,布局格调什么的都很简洁,看上去也很干净舒服。 她想,这里就是沈翊住过的家吗? 沈觅把她放在柔软的沙发上,打开空调,又去给她倒水。 虞欢环顾四周,她有些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包括房间里的气息,那个人坐过这张沙发,抚摸过眼前的茶桌,踩过脚下的瓷砖。 她的目光又停留在那两扇紧闭的房门。 哪个房间是他的? 沈觅倒着水,嘴角还勾着笑意,转过身时看见虞欢的视线,微微一愣,笑意缓缓散去。 在这个房间内,空调徐徐吹着,有的时候彼此都不知道,那一股凉意的由头到底是什么。 谢九川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呆了会才走。 长腿滑过地面,转椅便在落日黄昏中优雅起舞。 他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虞欢低头看他时的惊艳,眼波温婉,却毫无情感。 仿佛神明从来不爱世人,而她就是他的神。 去地下车库开车,恰好看见温修带着赵望下来。 “说走就走,你让陈长宇找了你半天,不过还好,拍摄天数充足,今天让赵望试拍了一下,陈长宇很满意。”温修靠着车说。 地下车库很阴凉,凉风阵阵的。 谢九川眉眼疲惫,淡淡道:“嗯,抱歉了。” “虞欢小姐还好吗?”温修礼貌性地询问。 “还好,一点小伤,已经做过处理了。” 谢九川说着,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赵望,腰杆挺得笔直,皮肤白净,像是一只天鹅,娉婷袅娜。 抛开其他事情,只从游戏女主相似度,从外到内在,谢九川都不得不承认赵望是最符合女主的人选。 谢九川并没有见过温伊,在他认识温修的时候,温伊早就去世了,温修伪装得极好,但是谢九川还是着一些细节发觉了温修另有所爱。 谢九川去过几次温修的家里,他没有跟叶枚要孩子,但是收养了两个孤儿,年龄都跟赵望一样大。 温修的书房有一张照片,就摆在他的电脑旁,是他二十岁的模样,搂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靓丽女孩子,女孩子长发飘飘,耳旁还别着一枝玫瑰,笑容灿若星辰,歪着头,好似要靠在温修肩膀上。 领养的孩子说:“温叔叔从不让我们进书房,哪怕是婶婶也是很少进去。” 这个世界上,只有秘密才会禁止他人的窥探。 “那就好。我们先走了,再见。”温修朝他挥手,走到车的另一边给赵望拉开车门。 赵望看了一眼谢九川,满眼温婉的笑意,算是示好,随即便进了车内。 太过于相似和熟悉了。 谢九川想着,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凝聚不散。 第四十三章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赵望摇下窗户,看着连城的夜晚街景。 温修专心开着车,没有说要回家,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转悠着,他也没有开口询问。 他并不想知道结局,他只想多享受这一过程。 外面的风吹进来,还有些燥热,吹动着赵望的长发,飘飘欲仙,带来一股清香。 赵望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特别的铃声响起,她似乎是在出神,如梦初醒般愣了一下,这才拿起手机回信息。 温修隐隐约约知道是谁给他发信息,手指紧握着方向盘,青筋在皮层下凸起搏动。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赵望秀美的脸庞,纤细的手指敲敲点点,嘴唇一抿一抿的,还会闲扯出甜蜜的笑意弧度。 车内很安静,只有城市的喧嚣一晃而过,还有那霓虹灯的招摇变幻。 温修沉默了会,轻咳一声,打破安静的氛围,问:“回家吗?” 赵望跟赵朔在发信息,说自己在温修的车上,她可是个好妹妹and好女朋友了,会随时跟男朋友报备自己的行踪。 本来赵朔是要来接她一起回家的,赵望说跟温修有点事情要处理,她可是安抚了赵朔好一会儿,做了无数承诺,签订了无数不平等条约才得到他的同意的。 “回家?”赵望看了看时间,这才七点呢,她笑了笑,语气轻佻,尾音拖长,“这才几点呀,不出去逛逛吗?” 万般不开心也被少女这一句话给安抚了,温修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缓缓下滑,手指拂过细腻漂亮的脸蛋。 红灯停,行人影在余光中摇晃。 温修细细地掠过她肌肤的每一处,赵望也如猫儿般乖顺,杏眼溜圆,覆盖着一层水光潋潋,任由他的爱抚转移到脖颈处。 纤细又修长的天鹅颈,她有着优雅的体态,当温修抚摸着她的脖颈时,赵望有些怕痒,微微瑟缩着,发着笑,花枝乱颤的,嗔得发嗲,粘的人心痒。 猫是很高冷又神秘的生物,如此便代表它们的臣服。 那一刻,温修脑海里想的却是:“真脆弱。” 他是这么想的,这小细脖子,真的很脆弱,柔软,细腻,仿佛轻轻一掐就会断。 人的生命真的太过于脆弱。 绿灯亮起时,人群又非常守规矩地站在两侧,视线交接,又低头看着手机,等待着规矩的大门再一次开启。 温修驱车前往新鑫园,在那里他有一间公寓,他牵着赵望的手,单手开车。 他还记得温伊的死因。 四年前的那一天,萤火虫在连水风光带凝聚,二十二岁的温伊长眠在那,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绿草茵茵。 她死于自杀。 割腕自杀。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尸体冰凉,他的全身也随着一起发凉,目光发愣地看着躺在草地上的女孩,她仿佛睡着了,那么安详。 他记得他神情恍惚,冲破了警察的封锁带,喉咙嘶哑着,牙关紧锁着,像一只野兽在哀鸣,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温伊这一生最爱玫瑰,最后,她用她的血染就了最艳丽的玫瑰。 人群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大抵是因为八卦是人类的本能之一,他们有序的围成半个圈,看向同一个地方。 赵望被温修牵着手,他一直在抚摸手腕部,细细微微的触感有些发痒,大概是让他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的神情有些凝重,眼露痛苦的色彩。 很快,赵望被外面的热闹吸引去视线,待看清时,她脸色一变。 七点,夏季炎热,天色还未曾完全步入黑幕之中,一栋高楼之上,树立在一天最后的明亮内,有一抹纤细的人影坐在危险的边缘。 底下的人密密麻麻,对于那个人来说也许只是蝼蚁般渺小。 “那里怎么了?有人要跳楼吗?”赵望眯着眼睛问。 温修扫去一眼,他对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关心,生死一线间,这都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可是就是那么一眼,温修愣住了。 他的视力很好,可以看清楚顶楼上的人是一个女孩,还穿着一中的校服,戴着一副眼镜,身材纤细,坐在没有护栏的天台旁,纤细的小腿晃悠着,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在掌心内来回滑动。 底下有人拍着视频,有人扇着扇子看热闹,有人在起哄喊着“跳啊,你倒是快点跳啊”。 女孩的妈妈报了警,哭着求着跪在地上她冷静一点,想要冲上去又被邻居拦住,免得刺激了女孩。 有人报了警,唔呼声在街道上遥遥传来。 赵望看不太清,却感觉到温修僵硬的手,随即他松开了她,驱车寻找停车位。 “怎么了?”赵望问。 温修面色凝重,眼里开始显露出害怕和痛苦来,细看时,赵望甚至能察觉到他在发抖。 停好车,温修一言不发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混进人群里,悄悄地沿着旁边楼道跑了上去。 赵望微微发愣,随即也跟着他上了楼,在上楼前,赵望抬眼看向那个女孩。 她突然觉得这栋楼真的很高,像是李太白所描述的“危楼高百尺”,如果摔下来,必死无疑。 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夏夜的风带了凉,吹到赵望的身上,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楼道似乎很黑,很长,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回响,温修几步迈上一层楼,在闷热昏暗的楼道内,细密的汗水就像是开了闸门倾巢而出。 为什么那么慢?为什么不能快点?为什么这个楼道那么长?为什么这么暗? 他的伊伊很怕黑,很怕疼,很怕一个人……她怎么会一个人去那么黑的地方选择割腕自杀? 人害怕重蹈覆辙,也害怕覆水难收。 藏在内心里的秘密就像是深海里不见光的丑陋生物,亦或是夹缝潮湿角落内的蟑螂。 冲到顶楼时,温修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打捞起来,扶着墙壁气喘吁吁,内脏缺氧的痛苦压积在胸腹部,干涸的嗓子仿佛要冒烟。 女孩似乎在他爬楼的时候情绪有了波动,此刻正站在天台上,拿着刀比着自己的脖颈,一脸崩溃地流着眼泪:“你们别过来!你们要是过来我立马就跳下去!” 情绪激动间,刀微微划破了脖颈处的肌肤,刺痛感让女孩瑟缩,女孩的母亲看到那条吓人的红线蔓延流淌,立马流着眼泪往后退:“莹莹!你别冲动!妈妈不过去!你冷静点!不要冲动啊!” 女孩往楼下看了一眼,泪眼模糊着卡不太清,她又擦了擦眼泪,下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警察也在下面装了气垫。 大概是早就料到了,所以她才会带了刀。 死亡有太多种方式,但没有一种能够做到真正的“安详”。 温伊死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女孩似乎被疼痛吓到了,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又看了看焦急的母亲,突然笑了几声,众人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她又把刀放到了手腕处。 “只有这样你才会着急是?!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弟弟呢!怎么,不是说我是个赔钱货吗?不是说我是个废物没用吗?我死了对你不是更好吗!?”女孩朝她大吼。 太多的委屈涌上心头,女孩再一次溢满眼泪。 母亲一脸惊讶,连忙摇着手:“莹莹,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我的女儿啊!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妈妈或许是有些偏心,但你不能说妈妈不爱你啊!” “你骗人!你们都是骗子!”女孩尖叫。 不堪的记忆在脑海里旋转,她似乎找不到一丝美好和活下去的理由。 温修贴身站在墙壁边缘,呼吸深沉,眼泪也忍不住流下。 骗子……他是个骗子…… 他爱她,可他是个骗子。 他曾经说过只爱她一个人,会一辈子跟她在一起,宠着她,可是他牵了叶枚的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他有太多的承诺没有兑现,如果不是那个人……如果不是那个人…… 赵望擦着汗,扶着墙壁,弯腰喘息着,她寻思着这楼可真是高啊,跳下去必死无疑。 她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楼下几个没心肝的东西在那儿拍着视频喊“跳啊,快跳啊”这种话。 抬眼看了看,已经快到了,好像还能听到争吵的声音。 赵望揉了揉脚踝,早知道今天就不穿粗高跟出来了,真是难得爬。 缓了一会儿,她又一口气往上跑,白裙悠扬飞舞。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她看见温修站在墙壁边缘,还没来得及喊,女孩控制不住自己的刀,在手腕上划了一下,而她似乎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那点疼痛都被忽视掉,只是一味地控诉父母的不公,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温修在发颤。 他看着女孩手部那血流潺潺的模样,浑身发颤。 “温……”赵望轻声喊他,却见他贴着墙壁缓缓移动着。 这个天台不大,从视线方来看,女孩子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正对方的母亲上,温修这边的门的出口稍微靠后,楼梯下已经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人不能太多,一旦多起来,女孩就会察觉。 赵望隐隐约约知道温修要做什么,温修那惊恐又痛苦的模样展露无遗,她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时失语。 而就在这时,温修看见血从那个学生的手腕处流出来,突然瞄准时机就冲过去夺过她手里的刀,女孩反应不及,女孩的妈妈也是一声惊呼,楼下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女孩被温修这样高大的男人给一下子抱了下来,脚下不稳两人都跌倒在地,温修护着女孩的脑袋和身体,没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女孩刚想反抗,抬眼便看见眼前这个俊雅的男人泪流满面,他似是已经癫狂,眼眶猩红,睁眼欲裂,摁住她手腕部出血的地方痛哭:“别死!别死!伊伊!哥哥求求你!你别死!伊伊!伊伊……呜呜……不要死!……” 女孩妈妈冲了上去,查看着女孩的状况,警察也冲了上来,人已经平安无事,只是看起来温修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抱着女孩流泪。 温修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温柔的,就像他的姓他的名一样,温雅且有修养,永远如同一湾平静的春潮水,伴着清风抚慰过路的飞鸟。 跟他聊过天的人都会对他抱有极高的评价,每个人都如此。 可是现在,赵望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拼命要救那个女孩的样子,嘴里低低地喊着“伊伊”两个字。 最后,她轻轻喊了一声:“温伊,温伊……” 温修一愣,转过头来看着她,哭的有些滑稽又可怜的,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瞳孔瞬间睁大,跌跌撞撞地起身去抱她,抱得紧紧的,好像她是从他身体出来的,现在他要把她摁回去,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才不会离开他。 “呜呜伊伊,不要离开我,我没你可怎么活啊伊伊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只爱你……我好爱你呜呜……” 赵望愣了愣,缓缓抬手抱住了他:“温先生,我是赵望。” 温修身体一僵。 这时,温柔的嗓音又传来,带些遥远又熟悉的调皮和依恋:“但同时,我也是温伊,哥哥。” 第四十四章 :蟹老板也会被退货? 虞欢后半夜隐隐约约有人开门进来,站在她的面前,似乎是在看她。 空调开了,很冷,席子上都被吹的一片冰凉,她缩了缩腿,想把空调被卷到自己身上,却发现好像怎么卷都不对。 最后那人轻叹一声,说了句什么,把她把被子竖了过来才裹住那纤细的小腿。 后来他就走了,虞欢以为是梦,压根没在意。 又不知过了多久,虞欢听见了雷声,仿佛近在咫尺,一声就敲在她心上,让她在深度睡眠中都不由得身体一颤。 然后是倾盆大雨砸在玻璃上的声音,狂风怒号,扑在玻璃上,恍惚着好似有人在敲门。 迷迷糊糊间,她眉头蹙起来,一股窒息感缓缓袭来,湿冷的藤蔓仿佛地狱的追捕,缓缓卷过全身。 有人哭嚎,有人尖叫,有人低吟。 错综复杂的声音聚在一起,虞欢猛然睁开眼睛,像是求取圣水的虔诚少女,张嘴大口呼吸着。 一道闪电劈下来,紫电闪信,树枝状的白光如游龙藏云,深潭潜蛟。 虞欢吓得从床上连滚带爬下来,腿是发软发麻的,她根本站不起来,就这么重重地摔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张嘴呼吸着,浑身开始冒冷汗,脑海中一片混沌。 又是这种劫后余生,从濒死感活过来的感觉。 白瓷砖地板更是冰凉,虞欢渐渐回过神来,双眼逐渐适应黑暗,她看着房间的雏形,摸着自己发凉的额头自嘲地笑了笑。 虞欢啊虞欢……你在搞什么啊? 是不是沈翊感觉到你来他家了,还跟自己的亲弟弟交往,所以他要这么吓你,果然……果然他是恨你的对?果然你就是罪人是? 罪人……罪人…… 虞欢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开门出去。 她睡的是沈觅的房间,就算是男女朋友,虞欢也不打算这么快更进一步,虽然她对这些事情好像有些麻木。 甚至想到的时候都没有什么愧疚感和羞耻感。 她想,她是真的病了。 沈觅也算个君子,说自己睡在客厅。 两个房间,他偏要睡客厅。 虞欢没问为什么,沈觅也就不说,两个人心知肚明,却又互相试探,时不时像个刺猬刺激一下对方,然后舍不得先下,彼此逃避,扯谎,后退一步,海阔天空,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客厅开了小灯,沙发有些小了,躺着一个一米八大个的男孩还得缩手缩脚的,暖色的光照在他身上,莫名的有些静谧和谐。 沈觅睡熟了,客厅里的空调开到了17c,冷的刺骨,虞欢把温度上调到24,然后她轻手轻脚地另一扇房门面前。 这扇门一直都是关着的。 虞欢悄悄地看了一眼沈觅,转过头,伸手去转动把手。 这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她的手甚至在颤抖,灵魂发凉,她甚至不知道进去之后所要面对的是什么。 是真相?还是虚幻?自欺欺人?还是玉石俱焚? 机械地卡了两声,打不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虞欢没纠结,也没觉得失落,只是心里仍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萦绕。 随即她走到沙发面前,蹲了下去。 男孩的骨相,清俊柔和,眉眼精致,剑眉如峰,线条却又如水。 虞欢坐在地上,一只手搭在沙发上,脑袋放在手上,歪着头看着他,她甚至还伸出手,轻轻地描摹着他面部的曲线。 困倦感袭来,虞欢磕磕绊绊地闭上了眼。 又是一个没有他入梦的夜晚。 谢九川没能继续担任周洵礼的现实化人选。 这消息出来已经是第三天后了,温修倒是焕然一新……也不能这么说,就是让人感觉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眼底的光彩恍惚少年时。 以前的温修虽然温润如玉,柔情似水,但这一潭深水柔情有余而活性不足,总觉得有些枯木朽拉的意味。 众人不免猜疑发生了什么,但他仍然一切照旧,没什么不一样。 赵望他也照旧带在身边,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温修有个妹妹叫温伊,而赵望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温伊几年前去世了,那是他在父母车祸去世后唯一的亲人,妹妹自杀去世这件事对他打击不小,所以他对赵望的亲密,大家也觉得这是睹人思人,没什么大不了。 他们两个都拍摄很顺利,情感动作都十分到位,陈长宇很满意。 其他的演员也专业,加上配合和陈长宇的指导,都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只有谢九川,幺蛾子! 陈长宇对谢九川的长相、身材、气质都十分满意,摄影师出身的陈长宇眼光毒辣,绝对不会看错。 然而,坏就坏在……谢九川拍照的时候,脸总是会不自觉地僵硬,压根没办法好好放松到自然的状态,遑论跟赵望拍“情侣照”的深情模样。 陈长宇气极反笑,拍着谢九川的肩膀道:“你长这张脸真的是很浪费啊。” 谢九川:“……” 他能怎么办?他也不想啊。 最后不得不再物色新的周洵礼人选。 “哎,可惜了老大那张脸哦,还有那身材,我也觉得跟游戏里面的霸道总裁没差啊。”安筝说。 楚宁含着绿豆冰棍,说话模糊:“那可不,我都期待了好久,结果就这么没了。” “之前看老大不太乐意的样子,我也猜到了可能会拍不成,但我没猜到居然是老大被退货了,还是这种理由,哈哈哈。”楚铭把新买的冰激凌递给大伙。 虞欢只要了个小布丁,说了句谢谢,他们笑成一团,虞欢想到这一点也觉得好笑。 谢九川打开办公室的门,看着那几个人没个正形,交头接耳的,就知道没好事。 光是脸僵导致不上镜这件事,温修就笑了他好半天。 “不是不是,谢九川你这张脸真是白长了啊。”记忆里,温修差点捧腹大笑。 他这两天真的不一样了,眉眼焕发,以前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死气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都是阳光明媚,好像对未来充满希望。 再加上他对赵望的态度亲密似乎比以前更甚,谢九川充满困惑,但他不是八卦的人,也不在乎这些什么原配小三亦或是禁忌感情的纠缠,所以没有询问过。 看见属下们一脸笑,又在看见他出来后瞬间收敛,傻瓜也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了。 扶倩:“谢总。” 楚宁,楚铭:“老大。” 安筝,方婉晴,蒋明睿:“谢总监。” 虞欢:“……” 为什么你们变脸这么快,生怕谢九川看不出来吗? 谢九川淡淡“嗯”了一声,又看向虞欢,眸子幽暗深沉,不免让虞欢想到几天前的暧昧。 虞欢脸带微笑:“蟹老板。” 无论如何,人前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绽,以谢九川的性格,这次失败他应该不会纠缠,毕竟他要什么女人没有,非得盯着她? 谢九川听见她开口,又见到那抹绚烂的笑容,别开了眼,轻声“嗯”了一句,就离开去董事长办公室了。 大家又拿着这件事说了一会儿,扯了些没边的事情八卦一下,方婉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了句:“学长他今年也不小了,为什么还没有个女朋友啊?” 扶倩瞥了一眼微微一顿的虞欢,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这谁知道呢?也许是不想找,也许是早就心有所属,只是还没追到手罢了。” “没追到手?不可能,那可是谢九川诶!”方婉晴两眼放星星。 谢九川,学习好,学历高,经历经验十足,身居高位,有颜有钱有身材还有权,又没有任何绯闻和前女友出来认领,这种条件,女人都应该往他身上扑来已示尊重。 而扶倩笑的高深莫测,任凭她们怎么八卦,她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虞欢对此心慌了一阵,又稳定下来,不参与此事。 聊了一阵,大家也就老老实实上班不摸鱼了。 可惜安生没多久,虞欢的手机就响了,她以为是沈觅打来的,点开一看才发现是虞薇女士。 第四十五章 :妈妈,你好。 “喂,虞薇女士,有何贵干?”虞欢问。 一旁的扶倩耳尖地听到“虞薇”的名字,立马升起警惕心。 虞薇签完一份文件,让助理先出去,这才翻开桌子上的资料,上面记载了一个男孩从出生到现在,家里几口人,祖坟什么人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男孩眉眼清秀,虞薇看了看男孩的出生年月,又在心里想了想虞欢的,不觉好笑。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我的宝贝女儿还记不记得自己妈妈的生日,别只记得云太太的了。” 虞欢哼笑一声:“当然不会,再说了今天又不是你生日,不还有几天吗?” 云梦泽那个斯文败类还在前几天特地提醒过她呢,说过不久就是云太太的生日,虞欢那才想起来云太太和虞薇女士的生日就隔了三天。 想到这儿,虞欢眼皮一跳一跳,虞薇女士生日,云承坤肯定会到场,已经参加公司操作的云梦泽也不会例外,刚好这也是一个展示机会,毕竟虞薇女士在商场手段高明,行事雷厉风行,人脉颇广,威望也高,不少商界乃至政界的人都会去。 云梦泽会去,那么他很有几率会带女伴,以他的变态程度,有些事情他干得出来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啧……真是头疼。 “妈妈只是想提醒提醒你,生日礼物记得挑好的。”虞薇女士美眸一眯,眼波流转在男孩的照片上。 “这个你就不需要担心了,给你的生日礼物我肯定挑好的。” “那男伴呢?”虞薇女士突然问。 这下虞欢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而虞薇女士的声音却骤然沉了下去:“欢欢,你跟弦生之间,我最不担心的就是你,因为你从小到大目的性和好坏性利益性都很强,压根没让我跟江川操心过,但是在择偶这件事上,妈妈不相信你会被小孩子的甜言蜜语蒙蔽双眼……用你们年轻人的词儿来说,叫翻车?” 这是隐私事,虞欢扫了一眼其他人,他们都低着头,安安静静。 虞欢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去了茶歇间。 而扶倩立马拿出手机给谢九川发信息。 茶歇间,虞欢把拉门拉起来,里面是有点日式浮世绘风格的休息间,还有榻榻米。 她站在窗户面前,压低声音:“你想怎么样?发挥自己母亲的特权?责任?还是义务?” 这番话让虞薇有些沉默。 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一个好妈妈,虞欢还没出生时,哪怕到了八个月大的肚子她都在为了江川的公司尽力,虞欢出生后,公公婆婆也因为不是个男孩而对她刁难过。 虽然后面公公婆婆很喜欢乖巧懂事又独立自主的虞欢,但虞薇还是在月子期间就重新回到公司。 其实虞欢并不是第一个发现江川出轨的,虞薇在生完虞欢两年后就有看见江川手机里的暧昧短信,江川那个时候还很爱她,所以对此都拒绝的十分明确。 然而女人的第六感却告诉她,靠男人虚无缥缈的爱和承诺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来保证后半生似乎有些可笑,所以虞薇才决定要自己创立公司。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虞薇决定要自己征服世界! 她为江川公司做了那么多年,人脉,手段,头脑都不比谁差,直到能与江川旗鼓相当,同样将“虞薇”这个姓名抬上上流社会,以及让人人都尊称她为虞女士,虞先生,而不是江太太。 也因此,她大多数以虞欢过于乖巧懂事而忽略了她的成长。 直到公司稳定下来,走上正轨,蒸蒸日上时,江弦生出生了,虞薇再想来与自己的女儿沟通,却发现对彼此都很陌生,虞欢对她有着疏离感,以及淡淡的厌恶。 可这并不能湮灭她为人母的本性,虞欢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现在都记得自己刚怀孕时的激动以及对虞欢到来时的喜极而泣。 她也记得自己在听到公婆乃至江川一定要儿子并且家业必须传给儿子的言语时的决心,她要给虞欢挣一份出路。 所以,哪怕虞薇得到她跟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小屁孩谈恋爱,她想到的第一点不是拆散,而是让她谨慎。 身为一个母亲,她并不觉得这样有错。 她一开始是觉得浥轻尘不错,从小到大都惦记着虞欢,痴情种子,可惜这孩子太过懦弱,身上也没洗掉男人的本性。 后来虞薇又觉得谢九川不错,精英中的精英,作为女婿她绝对一百个满意,而且为了防止出现浥轻尘那种情况,她还特地派人去调查了谢九川,底子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情史和不良嗜好,作息也好生活习惯也还,都十分规律。 规律到让虞薇都觉得不可思议,寻思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乖宝宝”类型的男人。 可惜这么久了,谢九川也没有攻下虞欢的迹象。 “没什么。”虞薇轻声道,语气中带了点点温柔,“妈妈只是想告诉你,喜欢就在一起,但是不要吃亏。不过以你的性格,吃亏的估计是对方。” 虞欢一愣,一时语塞。 大概是因为她都猜到了虞薇特地打这个电话来会说什么,也做好准备辩论一场,却没想到虞薇就这么简单的带过了。 “听着,欢欢,我们虞家不需要女儿联姻来更胜一步,如果江川不是为了你找个好丈夫而是要求更强大的姻亲关系来巩固公司得利,那就叫江川滚,有什么事情叫他来跟我谈。”虞薇转动着钢笔,语气发狠,一派上位者的威严,“妈妈之前想让你跟浥轻尘来往,是希望你能够跟同等高度的男孩子谈谈,你一直没谈恋爱,我总有些担心,而且小时候那些事情……我想跟浥轻尘那种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孩子谈谈,那样比较有话题感,同时也是为了……” 虞薇突然收音,彼此都没有再开口,只剩下点点呼吸声。 算了,以前不说,现在说那么多倒是显得有些虚伪。虞薇揉了揉眉心。 虞欢则微微张唇,心房一阵发紧,莫名的,鼻头也有些发酸。 她以前当律师的时候,见过太多泯灭人性的案子,那句所谓的“虎毒不食子”在她眼里不过是统治者愚化的宣言。 她也相信那一番“当父母不需要考试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的言论。 可是,这个世界上每一对父母都没有经验,第一个孩子便是经验,孩子是第一次当孩子,父母也是第一次当父母。 “欢欢,两次生日宴会,记得穿好看点,没钱买礼物跟妈妈说。”虞薇再一次放柔声音。 对面却久久未传来声音,虞薇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挂断电话。 她有些担心地蹙眉,正想喊虞欢问她怎么了,虞欢沙哑的声音却在下一秒传来:“知道了,妈妈,谢谢你。” 虞薇一愣,嘴角勾起笑容,暖阳打在她身上,像是穿过那座高高竖起的坚硬城墙,融进了她心里。 助理从外面抱着文件走来,沓沓沓的脚步声淹没在公司的人山人海中。 他远远看见总裁办公室门口竖立高大的人影,助理皱了皱眉,以为是什么偷听的奸细,正想呵斥他,那人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儒雅英俊的脸。 这不是江总吗?! 助理都傻了。 江川站在门口,听完了全程,迟迟没有进去。 虽然年近五十,但他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三十多岁出头的模样,无论是虞欢还是江弦生,两人的皮囊上佳也有他一半的功劳。 看见助理,江川只是淡淡一笑,助理吓得向他点头哈腰,可他没来得及说什么,江川就转身离开了。 助理摸不着头脑,打开门进去,虞薇还在工作中,女强人的美艳以及无限的精力让她显得比一般四十多岁的女人年轻许多。 “虞总,您要的文件。还有……刚刚我看见江总过来了,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助理说。 虞薇笔下一顿,不爽地拧眉,冷冷地“嗯”了一声。 助理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虞总好可怕嘤嘤嘤。 第四十六章 :君知否 男伴…… 虞欢还真为这件事纠结了一天。 中途她还特地去了一趟虞薇女士的公司,两母女用了一顿近二十四年以来最和谐的午饭。 怎么说呢……因为虞薇女士居然肯陪她来吃火锅,还吃的津津有味。 虞欢今天周末休息,沈觅还在上班,发信息问她有没有吃饭,虞欢一一报备才搁下手机。 她选了连城市中心的一家火锅店,川渝地区来的老板开的,选用的是典型的中国式建筑,门口还垂挂着两串红灯笼和鞭炮。 生意还算火爆,门口挤满了人,虞欢庆幸自己大早上起来就预约了。 服务员微笑着带她们俩去预约好的小隔间,后续的人推着摆满食材的小推车过来,开始跟虞欢确认网上的订单。 虞薇女士看着火锅里翻滚的食材,肉占了大半,突然感慨地笑道:“想想八十年代,那个时候大学毕业的人统一七十五块钱一个月,但是也够养活一家人,肉都是四毛六分钱一斤,涨价最厉害的时候也不过六毛钱。现在……看来是我老了。” 她真的老吗? 虞欢笑着朝她举杯,哪怕玻璃杯里头只是花生牛奶:“怎么会,虞薇女士年轻无极限!” 虞薇倒是没什么顾忌地笑了几声,跟平日里那位有着“不苟言笑女魔头”称号的女总裁有些天壤之别。 岁月对她格外仁慈,大抵是因为她足够拼也足够坚强,她的精力太过旺盛,绝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刻倒下来。 两母女聊着,偶尔也聊聊小时候的事情,说这儿,虞薇似乎有很多话可以说。 “你知不知道你刚出生那两年多调皮,先是喝奶故意喝吐,一桌子包括地上全是,我去拿个拖把的功夫你就走到了阳台栏杆外面,说要摸你爷爷种的树,吓得我飞过去把你拽回来。” “还有去游泳,那个时候去你爷爷奶奶乡下的地方,你啊很贴心,说要把游泳圈给妈妈,结果我刚夸你乖套上游泳圈,你就扑通一声跳到河里,我忙着救你,河底下有啤酒瓶的碎片,把你抱上岸的时候我脚都被划破了,一地的血。” “后来大一点,四岁五岁的时候,你弟刚出生,也是人小鬼大的,浥轻尘跟你玩的好,比你还大呢,被你一脚踹在地上,踩着人家手逼着喊你姐姐。我跟你何姨那可是弯着腰道歉,你何姨倒是笑的直不起腰。” ………… 好多好多,虞欢都默默地听着,先前的拧巴感和紧涩感又充斥着心房。 虞薇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她小时候的生活,也有刻意地照顾她的情绪,因为那些事情里面,没有一件有江川的参与。 就算论错也是江川错在先,更何况那桩丑事还是自己的女儿先撞破,虞薇曾经不免小心翼翼照顾着女儿的心理,生怕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后来虞欢一直没恋爱,大学虞薇旁敲侧击催过她一次,没想到爆发了母女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以至于发展到虞欢放下狠话绝对不会再用他们一分钱。 就这么断了联系。 “那个,请问……您是虞薇女士吗?” 突如其来的年轻女音打断了母女的叙旧,抬眼看去,是个陌生的清秀的小姑娘,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穿着店内统一的服务员的黑色衬衫,系着红色印有店logo的围裙,还有一顶黑色的方帽。 看起来像个道士。虞欢想。 虞薇媚眼流波,小姑娘生得漂亮,身上彰显着年轻的朝气,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微微眯眸,热气氤氲之间,给虞欢加了一块熟透了的肥牛卷。 “有事吗?”虞薇淡淡问。 “我是您的粉丝!经常能在报纸上看见您,说您是连城最优秀的女企业家!”小姑娘显得有些激动,“我可以跟您拍张照吗?我是连大传媒系的,叫叶昭雪。” 看来是来打暑假工的小姑娘。虞欢又想。 虞薇女士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纤细的手指轻轻摇晃着玻璃杯,姿态优雅,仿佛其中是暗红醇厚的上等红酒,而不是半杯牛奶在其中随意流动。 这家川渝火锅店在第二楼,隔间靠窗,虞薇看下去,她的视力还算不错,看到了熟悉的车缓缓驶来。 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冷哼,虞薇女士扬起一抹笑容,眼底带着嘲讽:“小姑娘,你是不是快要下班了?” …… 叶昭雪没能得到虞薇的首肯一起合照,有些讪讪地走了。 她的确快要下班了,现在就是去员工室换衣服的,说是她男朋友来接她。 虞欢有些找话题地问:“为什么不拍个照?小姑娘是你的粉丝呢。” “粉丝?”虞薇差点笑出声来,“你看她是想当我的粉丝,还是想当你的后妈。” 虞欢脸色一僵,想起方才叶昭雪故意凑身靠近,一副激动的模样,可是脖颈间却“一不小心”露出了鲜红色的吻痕。 像是回过神来,虞欢立马皱眉往窗户外看去,果不其然,她看见江川的车停在路边,人靠在车上等着,叶昭雪走出店门,看见他便笑着一路小跑着扑到他怀里。 江川没有回抱,只是微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盯的望眼欲穿,大抵是父女心有灵犀,江川猝不及防抬眼看上去,一巧便正好对上虞欢的视线。 厌恶,憎恨。 江川一愣,又看向虞欢对面,虞薇坐的规矩,这个角度看不到脸,只看得到她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微微垂着握着玻璃杯,手腕上戴着熟悉的女士腕表。 按照虞薇现在的身价,那只腕表是不匹配她身份的,不过几千块钱,还是很老旧的款式,虞薇却一直戴着,因为那是她三十五岁生日时,十三岁的虞欢送她的生日礼物。 而第二年,十四岁的虞欢生日,她就对虞薇说:“妈妈,如果你过得不开心,你就离婚。” 将近八月份,还有差不多半个月是情人节。 沈觅中午跟老板请了假,说是家里有点事儿,老板很痛快地批了假,嘱咐他小心些。 沈觅腰间挎着小黑包,骑着自行车就往一家清去,外围有藤蔓包绕着木框,形成天然的庇荫场所,为了适应夏季能有空调,店主还弄了一层玻璃罩——除去那些真植物容易招蚊虫外,倒是不错的美观。 外面还有小黑板,写了今日的特色饮品,玻璃窗上贴着花,还有五颜六色的涂鸦。 一共两扇玻璃拉门内,拉开里面的拉门吼就有些昏暗,沈觅走了进去,空调的凉意瞬间抚平了身上的燥热。 里面光色偏暗,这家清的地理位置就选在一个地平面处,周围都是墙,阳光被拦的死死的,要想光合作用就只能往外面坐。 陈嘉毅从里面走出来,人染了一头小黄毛,其貌不扬,倒是很白净,生的也能高,见沈觅来了,像是见了亲兄弟似的上前搂住他的肩:“怎么才来,哥几个在楼上还有包厢等你呢。” 今天是陈嘉毅的生日,他跟沈翊是一届的,沈翊是个很温柔的男孩,陈嘉毅那年因为叛逆打断人两根肋骨,因未成年被放了一马,出来被报复,右腿骨折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又休养了两个月,错过了高考。 他家里只有一个酗酒的老爹,年轻时脾气爆,爱动手,媳妇儿就是这么没的,本来前妻答应净身出户,但要求是一定要带走陈嘉毅,然而那混蛋老爹就吃准了母性,不肯给,前妻气的宁肯不要陈嘉毅也要走。 人在这个社会上有诸多的扮演角色和责任,但无论如何,人首先得是自己,其次才是母亲,妻子,女儿…… 陈嘉毅没人照顾,就是那个时候,身为班长的沈翊照顾他,一直到差不多暑假结束,并且还为他补课,希望他重新高考。 陈嘉毅第二年高考依旧很烂,但好说歹说还是混了个文凭出来。 所以,他很感激沈翊,沈翊死后,他就对沈觅好,算是报恩。 沈觅从沈翊那儿承了不少的福利,人人都把他当第二个沈翊,至于沈觅原来是什么样子的,他们不在乎,他自己也不在乎。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儿,他笑了笑,无所谓般跟着陈嘉毅走:“生日快乐,陈哥。” 陈嘉毅又拍了拍他:“谢谢了,不过我们不说客套话啊。这两天我听有两个兄弟说看见你带个漂亮姑娘去看电影逛街散步什么的,是你女朋友?” 这些事情沈觅只跟虞欢做过,他也没什么可掩饰的,反而还有几分炫耀感:“对啊,她长的可漂亮了。” 沈觅心里头是真的欢喜,他还拿出手机来,在相册里找虞欢的照片。 陈嘉毅好奇地看过去,照片里的确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正趴在手臂上睡着,素颜也是十分能打,准确的来说,她五官相当明艳精致,哪怕未曾睁开那双勾魂摄魄眼。 这张照片是沈觅偷拍的,就是虞欢住在他家的那天,他在她睡着后还去过她房间,睡相很不好,空调开的很低还怕冷,被子横着盖,忸怩了半天都没把被子竖过来。 醒来后就发现她枕在他面前沙发的边缘睡着了,晨光透露进来一星半点,打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又长又翘,点映着星辉,静谧又美好。 他看了很久,数着她的睫毛,也数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陈嘉毅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起来,半饷之后才缓缓说道:“这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啊……” 沈觅:“嗯?” 陈嘉毅脑光一闪,眉头皱的更深了,看沈觅的眼神也开始不对劲起来:“小觅,我记得这女的好像叫虞欢是。” “是啊……”沈觅一愣,不好的预感升起来。 陈嘉毅沉默了会儿,随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幽暗的眸子带着点点痛苦:“可是……她不是你哥的女朋友吗?” 第四十七章 :关于突然见家长这件事 认识沈翊的人,尤其是同龄人,大多都认识虞欢。 那个男人认定了这个女人,于是将她广而告之自己的朋友们,他乐于分享虞欢的美,却也自私又小心眼宣告这个女人已经属于自己。 于是虞欢的脑袋顶上时时刻刻都顶着“沈翊所有物”,她也很乐意。 沈觅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恨沈翊。 他是先行者,于是后来者都会被冠以“拙劣的模仿者”的称号,就连陈嘉毅都说:“你们真不愧是两兄弟,喜欢的女人都一模一样……” 他说的闪烁其词,目光中带着探究与疑惑。 陈嘉毅大概也猜到了,以沈翊的性格,连他都认识虞欢,沈觅这个亲弟弟怎么会不认识。 而那个女人,还特地找了个跟前男友长得差不多的男人,大概也是情伤未愈,宛宛类卿。 总之,陈嘉毅看着微微低头不语的沈觅,还是别开了话题,拉着他继续进行这场生日宴会。 包厢里头兄弟很多,男男女女的,都是陈嘉毅这几年的人脉,头顶的霓虹灯闪烁着,悠悠晃过每一张醉生梦死的面孔。 中央还有摆好金字塔型酒杯,陈嘉毅打开香槟,一瓶一瓶往下倒,浅金黄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反复折射,散发出妖异的美感,伴随着嘈杂的声音交错,觞觥杯影。 沈觅喝的最多的是啤酒,带点苦味,香槟偏甜,他捧着一杯坐在角落里,俊秀的面孔招蜂引蝶。 有个穿着火辣的女人走过来搭讪,她的十指纤细,涂着妖艳的红色指甲油,一头大波浪,沈觅微微低头便能看见无限春光。 “帅哥,一起玩?”女人搭上他的肩膀,眉眼含情。 陈嘉毅过来叫停:“别,我的姐,人家还是个小朋友。” 女人身上有很浓重的香水味,沈觅蹙着眉头往旁边移。 手臂落了空,女人被勾起兴趣地挑眉,她倒是没怎么在意沈觅的年龄,只是他长得帅,尤其是侧颜,线条柔和又透露着冷硬,双眸幽暗深沉,覆盖着一层水光,在灯光下格外涟漪,尤其是眼角的小痣,勾的人心痒痒。 “小朋友怎么了,没成年?”女人瞥了一眼陈嘉毅,又看向沈觅,目光在他的身体上来回打量着。 成熟女人的目光打量火热且赤裸,沈觅几乎能想到她脑袋里在想什么,胃里一阵翻腾,再加上心情不佳,他放下酒杯,对陈嘉毅说:“哥,我出去透透气。” 女人讨了个没趣儿,撇了撇嘴喝酒。 陈嘉毅笑着说:“人家有女朋友了,你不是人家的菜。” 女人“切”了一声,站起身来加酒去了。 包厢外面有个阳台,夏季连城的晚上还有三十度左右,哪怕风声带暖,也比包厢内冰冷却又带着奇怪味道的空调要好。 底下街道门面都开了门,路灯一盏一盏亮起,像是连城这块锦绣山河上镶嵌的明珠。 沈觅吹着风看景色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特殊的铃声让他心里一紧,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接了电话。 “喂,欢欢。” 虞欢笑着问他:“在做什么?” “不是告诉你了吗,今天朋友生日。”沈觅说。 “都快七点半了呢,还没完?晚上还有活动吗?” “嗯……”里面的声音连门都拦不住,渐渐传了出来,沈觅听着就头疼,“看来还有的闹。” 不过听着虞欢的声音,他心情似乎又好了点,此刻风拥入他怀里,他却更想把她拥入怀里,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比那个女人……不,比其他女人都好。 “那么晚啊,你骑自行车回去?需要我去接你吗?”虞欢问,像个小女生似的黏着男朋友。 沈觅背靠栏杆,听着她撒娇一样的声音,调侃着问:“怎么了?想我了吗?” “对啊,我想你啊。”虞欢倒是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沈觅一愣,心房被这句话瞬间充满,甜蜜的汁液流淌在血管里,肆无忌惮地冲向脑海。 “对了,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件事。”虞欢想起重点,“过几天是我妈妈生日,我需要一位男伴。” 见家长?! 沈觅立马站直身体,有些不安地原地走动,手指抚摸着鼻翼和脸颊,似乎是有些紧张:“需要我去吗?我要穿点什么?正装?你妈妈喜欢吃什么?我…我…你爸抽烟喝酒吗?我要不要买点营养品什么的,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他喜欢游戏机吗?干脆我都买了。” 他难得如此紧张,那结结巴巴,语气高低不平的声音让虞欢有些发笑。 如果沈翊还活着,见她妈妈的时候估计也会是这样。 嗯……或许还会更沉稳一点。 不过虞欢此次并不是希望带沈觅去生日宴会的,沈觅并不知道她是虞薇女士和江川同志的女儿,自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毕竟她开的车都是几万块钱的二手车,最好的也就十几万,平时也不用什么化妆品,更不戴昂贵的首饰。 “沈觅,你先别激动,我没打算带你去……”虞欢轻声说。 对面那有些急躁的声音瞬间就静了下来,沈觅愣愣地站在那儿,身体僵硬了片刻,手缓缓握成一个拳头。 是不是沈翊来的话就可以了? “主要是到时候生日宴会来的人都会比较复杂,我怕你看到不好的东西。”虞欢解释。 无论是云夫人还是虞薇女士的生日宴会,来的都是些大人物,如果可以虞欢当然很乐意带沈觅去,但她必须设想到带沈觅去的后果。 那些人眼高于顶,攀炎附势落井下石那都是常事,他们会怎么看待沈觅,甚至来阴阳怪气虞欢都能猜到。 尤其是云梦泽那个狐狸……还有谢九川那个……老狐狸…… 想到谢九川,虞欢脑海里又回想到了那天众鸟高飞尽,艳阳落幕时的办公室里,他单膝跪在她身下,蓦地抬眼看向自己,里面饱含虔诚与痴迷,清澈的眸底倒映着她的模样。 “嗯,我知道了,毕竟我们交往才两个月,的确不适合就见家长。”沈觅这么说着,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踢着栏杆,想着要是沈翊,估计虞欢早就迫不及待带他去见家长了。 语气里的失落让沈觅听起来像个小可怜似的,虞欢笑了笑,长长地“哦哟”了一声:“但是……” “但是?” 然而虞欢没有再说话,电话就被她挂断了,沈觅看着挂断的电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虞欢又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他疑惑地点了接听,手机里露出虞欢那种娇艳的面孔,她坐在车里,笑眯眯地看着他:“沈觅。” 沈觅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镜头一转,手机前者摄像头转向了副驾驶,一个与虞欢极为相似的女人坐在那儿,浑身上下透露着凌厉的气质。 “给你介绍一下,我妈妈虞薇。”虞欢的画外音传来。 沈觅:“……” 虞薇看着手机里呆滞的男孩,眼眸逐渐睁大,还怪可爱的,她朝他挥了挥手,微微凑身:“你好啊,欢欢的男朋友。” 沈觅一下子回过神来,虞薇?!跟他在报纸上看到过的那个连城最成功的女企业家虞薇是一个人! 虞欢是她的女儿!? 沈觅四肢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结结巴巴道:“伯…伯母,不…不,阿姨,你好。”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虞欢不让他去生日宴会现场了,那种级别的宴会,他估计会更紧张。 手机屏幕抖动起来,虞薇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倒是没有出镜的虞欢,笑的弯腰,就差拍桌子了。 虞薇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沈觅,长得倒是不错,将来孩子的外貌应该不成问题,虞欢说他成绩也很好,都已经考上最高学府了,照刚才的表现,应该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青涩小子,干干净净的,虞欢可以慢慢发展。 就是年纪还真是小了点。 虞薇其实说满意也算不上满意,她希望虞欢能够找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是宠她照顾她理解她思想在同一高度的,而不是年纪这么小,虞欢可能还得同时兼职姐姐妈妈奶奶保姆之类的。 思来想去,虞薇还是觉得谢九川更好些,只是女儿不喜欢,那就只能随她去了。 “经常听欢欢提起你,所以我也想见见你,你别紧张,我不会拆散你们的,早八十年前的电视剧都不这么演了。”虞薇适当地调侃,“你叫沈觅对,的确是一表人才,欢欢一直夸你,我也相信你对她很好,以后也是,对吗?” “当然。”沈觅说,“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男人的承诺是一件好听却不靠谱的事情,我希望你不止是会说,也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虞薇道。 “我会的,阿姨……我真的……很喜欢虞欢……” 后面的表白,沈觅说的很轻,几乎要被淹没在风里。 可是虞薇听见了,虞欢也听见了。 男孩的眉眼青涩,目光却很坚定,虞薇微微一怔,又笑了笑,像是回忆起遥远的事情,随即点了点头:“今天只是隔着手机见面,我们不说太多这种话,希望下次我们能正式见面,到时候可不要怪我这个老阿姨啰嗦。” 第四十八章 :暗潮 云太太是个很幸福的女人。 连虞薇都羡慕过她,作为云承坤的好友,虞薇在被采访时,记者曾让她打电话约云承坤一起打麻将。 虞薇说不可能,因为云承坤太爱自己的太太。 云太太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为人十分温柔,也没什么架子,时常爱笑,大概是内心里永远住着小公主,有的时候你会觉得她天然呆到天真的地步。 为庆祝爱妻的生日,云承坤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生日宴会,邀请各界人士精英来见证。 准确的来说,就是拉大家一起吃狗粮。 在这个混乱的金融圈,什么肮脏的事情大家都见过也都心知肚明,云承坤和云太太倒是黑暗中的一股清流。 说来也讽刺,当“坏”成为常态,“好”的东西反而会降低夸奖的下限,仿佛成为某种稀世珍宝。 酒店内,云承坤包下了整个楼层,云太太吃不惯洋菜,云承坤便特地花大价钱让人去首都请了两个官家厨子,八大菜系也各自都请了三个,从礼仪小姐到宴会布局,都仿佛一场国宴。 来往的人都是耳熟能详的大人物,虞欢坐在角落里喝酒,她没穿什么高定礼物,就整了一件旗袍,这还是虞薇女士给她的,纯手工制作,身上的刺绣都是老刺绣师傅一针一针绣上去的,几朵玫瑰绣得栩栩如生。 虞欢在见过云太太后就隐蔽锋芒,亮丽的灯光覆盖满堂,华彩溢动,她在其中看到些许熟人,比如温修,他的到来引来了不小的轰动。 原因之一大概是今年他带的女伴不再是叶枚,而是赵望。 赵望穿了一身酒红色裙子,大概是年纪小,模样却光鲜亮丽,一举一动之间总是带着小孩的天性和纯粹,有种又纯又欲的感觉。 对面人群探究的目光,到底是个小孩子,她有些像个受惊的小鹿似的挽着温修的胳膊,而温修则会安抚地拍着她的手,然后大方地与她十指相扣。 另外一个原因大概就是游戏初步的宣传得到了巨大的反响,云承坤拍着他的肩膀向一些金融圈大牛引荐着。 能在如此年轻就做到如此地位还不要求什么的,温修绝对是翘楚。 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机,都比他那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脸要强且深。 虞欢看着温修和赵望,有的时候赵望会跟温修说悄悄话,温修身姿挺拔修长,会特意弯腰去听,低眉的下的双眸温柔地看着女孩,爱潮波涛汹涌。 但是……在女孩温婉的视线里,虞欢却没有看见爱意。 看着看着,虞欢渐渐地看出什么来了。 宴会上还来了不少公司的员工,法务部自然也是不可或缺,楚宁他们一一来跟虞欢打过招呼,也都没带什么男伴女伴,就是楚宁楚铭这两兄妹刚好凑个对,其他的人孑然一身。 虞欢下意识搜寻着谢九川的身影,却没想到他正跟虞薇女士在聊天。 两人似乎交谈甚欢,还碰了杯,谢九川一身黑色的正装,身姿挺拔,搁哪都是一副精英人士样。 自家老妈什么时候跟谢九川那么熟了?虞欢在心里疑惑。 楚宁还问她为什么那个小奶狗弟弟没陪她来,虞欢笑了笑,说他在忙。 上次没八卦到,楚宁这次就想八卦的一清二楚,虞欢被她烦的有些脑壳疼,再一次庆幸还好没带沈觅来,不然得被楚宁问的裤衩子都没得咯。 简单的寒暄完,虞欢又坐到角落里,她生的明艳,总有男人上来搭讪,谁来说去其实也就那么几句。 应付了几个男人的搭讪后虞欢偷偷摸摸给沈觅发信息,打算就这么摸鱼等着宴会的结束,没几秒钟眼前的光又突然暗下去,虞欢以为又有人来搭讪,却听到有几分争锋相对意味的男音传来:“欢姐怎么坐在这儿?” 抬眼一看,云梦泽手拿着酒杯,一身银色西装,嘴角噙着笑意,眼尾上挑,满是居高临下的轻蔑。 虞欢心中暗骂晦气,却还是礼貌地扬起一抹笑容:“我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会很烦,况且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只是来庆祝你妈妈的生日,礼物送了也问过好了就差不多了。” “是吗?”云梦泽瞥了一眼云太太,她也正好看过来,眼里还带着鼓励,云梦泽微微叹气,“我妈倒是还希望我跟你多聊聊呢。” “那证明你应该找个女朋友了。”虞欢起身道。 “哈。”云梦泽轻笑,眯起眸子看起来有些邪魅,语气确是凉薄,“别这么说,欢姐,你知道的,我还在等雾里长大。” 虞欢瞬间沉下脸色,压低音量,厉声道:“云梦泽!你能不能别这么禽兽!雾里是你妹妹!她才十七岁!你看上谁不好?你偏偏看上她!” “妹妹?” 云梦泽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神情有些迷茫,手指摇晃着水晶酒杯,红色的酒液被折射成微笑的彩虹,在他眼底游荡。 太多人提醒他这件事情。 无论是朋友,还是父母,更甚云雾里本人,都在不断地警告她。 她是你妹妹,你爱上她便是不伦,是罪过。 ……可他控制不住。 随即,他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微微颔首,朝虞欢举杯:“是吗?” 他拖长了声音,微微弯腰,凑近虞欢,仍然是那轻蔑却又富含磁性的声音:“可是……虞欢,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 虞欢浑身一怔。 说完,云梦泽直起身子,眼见虞欢双眸瞪大地看着他,他的心里就升起变态的快感。 远处,年轻稚嫩却又绝美的小姑娘穿着仿佛铺满星辰的蓝色礼裙从楼梯上缓缓降落,云承坤和云太太骄傲地向众人介绍着这是他们的小女儿。 云雾里微微一笑,更是将纯粹的美发挥到了极致,但她双目空洞无神,看不到一点华彩。 不少人装眼瞎地夸奖着,将那个无措的小白兔围在的猎人的中央。 云梦泽跟虞欢碰杯:“我去找我的小姑娘了,欢姐,好好玩。” 虞欢仍然是站在原地,仿佛被抽取魂魄。 第四十九章 :男小三 虞欢骤然响起前两天虞薇女士突然打电话来问她沈觅的事情,当时母女争锋相对到后来一腔释怀,她都没有疑惑为什么虞薇会在那个点查到沈觅的事。 虽然她之前跟老母亲关系不好,但也知道虞薇在对付儿女上从来光明磊落,用不着去查。 是有人告诉她的! 而恰好卡在那个点的,只有那天从谢九川办公室里出来在电梯里碰到的云梦泽。 他是在警告她吗? 虞欢气的脑壳痛,坐在那儿深呼吸。 如果是换做以前的她,她绝对会像对待浥轻尘一样一脚踩上他的脸,叉着腰让他跪下喊爸爸! 可是现在她不行。 虞欢脑袋一片混沌,那种无法掌控的迷茫感和空虚恐惧感又袭来,几乎要剥夺她身体的掌控权,而真正的虞欢似乎被压在五指山下,任由石块落下,铁链束身,越缠越紧,剥夺眼前的光明与氧气。 她想伸手,抓住些什么来挽救自己失控的姿态,窒息感从胸口蔓延,渐渐地要失去对外界的感知能力。 仿佛溺于深海。 周围的光影是大海的朴素与深邃,幽暗的漂浮感让她如坠云端,被一团温柔的水包裹着,随波逐流,不知道要把她带往何处。 可是那团水冰冷刺骨,撞在她身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被凌迟,深入骨髓的恶寒,还有来自深渊的啸鸣。 她想抓住什么,可是什么都抓不住,只有逝水如斯,不舍昼夜。 她在昏暗的光影中沉浮,抬眼可以看见水面波光粼粼的克莱因蓝,隐隐约约的,她见到有个人朝自己游来,看不清脸,他伸出手,像是救世主般温柔,紧紧将她拉起来。 骤然,虞欢被拉到一个怀抱里。 其实也算不上怀抱,只是保持君子风度却又刚好让她不难堪地虚虚地抱着。 谢九川有些着急地看着她的面孔,苍白无力,双眼都无法聚焦,红唇微微张开,浅浅地呼吸着。 还好,不是很严重。 他扫过旁边的人群,偶尔有几个人看过来,包括法务部,虎视眈眈的,跟发现什么娱乐八卦似的。 可惜刚刚虞欢是自己伸出手,他在云梦泽从她身边离开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种预感也很快成为现实,他又在她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神态。 他可以简称“发病”。 他突然确信虞欢一定是有什么心理应激障碍,会在特定的情况下被激发出来,可自愈,却无法自控。 虽然不知道云梦泽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失控,但不妨碍现在谢九川想弄死云梦泽的心。 刚好云承坤要组织第一支舞,舞种是法国宫廷舞,本来云承坤不太乐意,因为这种舞就跟《傲慢与偏见》里面达西和伊丽莎白一样需要交换舞伴。 但是自家老婆喜欢,云承坤就只能忍着。 于是谢九川立马走到虞欢身边,礼貌地问了一句:“美丽的虞欢小姐,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然后伸手抓住她那一只泛凉却白嫩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虞薇女士没有兴趣跳舞,只是端着酒杯,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调戏调戏年轻帅气的服务小哥,把人家耳根子都挑逗红了。 年轻的生命力啊…… 江川站在一边,也没有跳舞的打算。 一群人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裙身袅袅,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圈转起来,在温馨浅暗的灯光下涟漪动人,乱花渐欲迷人眼。 江川看着虞薇熟稔的跟男人说笑,美艳少妇的风韵十分勾人,心里顿时升起不爽来。 自从上次在火锅店一瞥过后,他就立马跟叶昭雪断了关系。 他不是蠢货,叶昭雪那点小心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叶昭雪在惊讶后哭着求他不要分手,她会很乖的。 江川给了她一笔钱一栋房子,算是“体面”的结束。 对,他出过轨,喜欢猎艳,爱玩,但是他永远不会离婚。 因为他爱虞薇。 该死的,他一直都深刻地知道这一要他命的事实,他就爱这个女人,爱的不可自拔。 总有不懂事的小女生会问:“既然你爱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还要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为什么要包养一个又一个的小三小四小五?” 江川不以为意,她们太过纯粹也太过愚蠢,希望将性与爱情完美结合起来,而既然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那就肯定不爱自己的妻子。 中国古代那么多皇帝,能够真正做到一夫一妻制的只有明孝宗朱佑樘和张皇后,那么那些耳熟能详的爱情故事,无论是否是历史承认的光明正大的偏爱,都掺杂的宠幸她人和诞下子嗣的污点。 你要怎么说?你要说朱元璋不爱马皇后?唐太宗不爱长孙皇后?还是康熙帝不爱赫舍里皇后? 为了维持和平的表面,在这种场合,两夫妻都会心知肚明地携手同来,可是虞薇今天做的有些过火了。 光明正大调戏旁人?她是想宣告什么?还是已经彻底不在乎那层薄皮了?虞欢那天到底跟她都聊了些什么? 他想去问虞欢,又怕虞欢更加阴阳怪气。 心头冒火,不祥的预感在江川心头涌起,久久无法消散。 不得已,他端着酒杯凑到虞薇身边,朝那个手足无措却又被虞薇勾的蠢蠢欲动的服务员扫了一眼,还特地显摆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看见没有!她结婚了!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才是她的正牌老公! 服务员晓得来这里的人都得罪不起,讪讪一笑,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虞薇瞬间没了笑脸,淡淡扫了一眼跟孔雀示威的江川,一时间觉得老男人真幼稚。 “你们在聊什么?”江川平静地问。 虞薇连眼神都不施舍给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舞池边缘有些跟不上进度的谢九川和虞欢。 她看见谢九川便心情不错,他口舌好,会说话,知进退,懂分寸。 关键是……他眼里只有虞欢。 “没什么,聊聊男孩子感兴趣的篮球腕表球鞋什么的。”虞薇淡淡道。 “我也可以跟你聊,这些东西我也多少懂一点。” 虞薇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就算保养的再好,他们两个人都是一只脚踏进黄土的人了,没几年就五十岁了,有的时候虞薇看着镜子都发现眼尾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眼纹。 “那些年轻人的,他说的很有意思,我也就一知半解地听着。” 江川看向她的腕表:“还戴着呢?我记着这是欢欢送你的。” “就是因为是自己宝贝女儿送的才戴着,不然你以为。” 江川又看向她的无名指,结婚戒指也还在,是四叶草形状的托心钻戒,他当年特地找私人作坊的工匠师傅定制的,连草图都是他画出来的。 那些个工匠师傅年纪大,技术好,脾气古怪,江川耗费了不少功夫才得到人家首肯。 江川又呼了一口气,心底里那点不爽散去。 没关系没关系,她还戴着戒指,其他的都是小事,只要还戴着戒指,不离婚,其他的都是小事。 就在江川还在心底里感叹仿佛劫后余生的时候,虞薇又突然给了他当头一棒:“等我再过个几年退休了,把家底交到欢欢手里,我们就离婚。我想你应该不会跟自己女儿争家产。” 阳台,晚风悠扬。 外面是纵横交替的街道,浮华的城市奢靡腐败,滋养了太多的虫子。 虞欢披着谢九川的西装外套,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此情此景让她突然很想笑,想到前几天才在他面前失态,今天又来。 如果可以,她最不想的大概就是在谢九川面前失控,虽然他的嘴很严,但是这个男人毕竟对自己有意思。 谢九川从里面出来,给她带了一份糖分不高的糕点:“看你一直都没吃点东西,尝尝,等会还会有海鲜。” 他语气出乎预料的温柔,没有质问和鄙夷。 想起跳舞期间,她站都站不稳,软趴趴地靠着谢九川,整个人神智都不清晰,却能迷迷糊糊听见谢九川的声音。 他说:“虞欢,抱着我,拉住我。” 这句话可比“我爱你”来的更为让人安心。,也更具杀伤力。 他的声音很好听,萦绕在她心头,还有他身上的味道,都久久不散。 虞欢这次清醒的快,一舞接近尾声她渐渐醒来,那个时候曲调已经悠扬,女伴们都趴在男伴怀里享受温存了。 她也一样,直到结束,谢九川不动声色扶着她到了阳台。 他很礼貌,也很大方地跟别人说:“不好意思,我的女伴有点不善饮酒,先失陪。” 虞欢现在都有点腿软,被风吹着很舒服。 “谢谢你。”虞欢已经说厌了这几个字。 谢九川帮她拉好掉下来的一侧衣角,别人透过玻璃看过来只能看见他们情人般的亲昵:“江总和虞总知道你的情况吗?” 虞欢摇摇头,有气无力道:“不知道。” “我不会告诉他们的,你放心。” “我相信你。” “那你那个小男朋友知道吗?” 虞欢:“……” 果然不应该觉得他温柔呢,这家伙腹黑的要死,谁知道他哪句话要你的命。 虞欢继续摇头。 谢九川笑:“虞欢,你知道我很喜欢你。” …… 扑通——扑通——扑通——! 虞欢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比他那天在办公室要吻她还惊讶。 当然惊讶,谁特么被一个有夫之妇这么明显地拒绝了还赶上来表白的啊! 谢九川倒很平静地目视前方,他的双眼有的时候如一口枯井,没有生色,明明他才二十八岁,对于男人来说正是黄金年龄。 “放心,我没有想要威胁你的意思,沈觅对于你来说有特殊意义,我不会去伤害谁,就像赵望对于温修一样,他宁肯顶着指指点点都要把那个女孩带在灯光底下,让自己的朋友都认识她。”谢九川抿了一口酒,缓缓道,“有的时候我会这么看着夜色思考问题,说来可笑,我居然觉得你与沈觅,赵望与温修意义和模式都差不多。” “差很多——”虞欢忍不住出声提醒,“至少我不违背道德。” “跟前男友的弟弟搞在一起不违背道德?”谢九川挑眉。 虞欢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她脑子抽了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虞欢真想说你这是喜欢我吗?那也真是难怪您老人家现在都是单身!您就适合注孤生! “你到底想说什么?”虞欢还是没有说心中所想。 谢九川沉默了几秒,突然走到她身后,将她身体掰过来正对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卡住她的腰间一提,虞欢猝不及防小声尖叫,双手搂住谢九川的脖颈,屁股坐到了阳台上。 谢九川嘴角散发着温柔的笑意,虞欢正想骂他神经病,却撞入那一湾春潮涌动的微波荡漾中,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其中泛舟,让她一时间熄了火。 身后,风声鹤唳。 无数烟火呼啸上空,在一片星空点缀的黑幕中炸裂开五彩斑斓的绚烂来,拼凑出无数爱意的形状,点亮万古长夜。 人群在底下惊讶,有人看着不断变化的形态而拿出手机拍照,密集的烟火潮起潮落,在她头顶奏响爱歌。 她眼底的无神被璀璨所代替,似乎隐隐约约回到了那个她意气风发的时候。 谢九川想,那么好的虞欢啊,那个时候,那么好的虞欢……他应该让她回到那个时候去,那个骄矜如阳,不可一世的虞欢。 谢九川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牵过她的手,偏头放在嘴边亲吻:“虞欢,虽然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我还是想问你……你介意有个男小三吗?” 第五十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离婚 司机开车送喝了酒的虞薇和江川回去。 司机看着八百年不坐一起的两夫妻,而且各自坐一边,看着窗外,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尤其是江川,下颚线紧绷,双手成拳放在腿上,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司机表示心理压力很大。 他在江家呆了二十几年,看着这两位大人物感情从美好到断裂,各自情场漂浮,又商场得意,但他自认为江川做的还不错。 比那些扬名立万就抛弃糟糠之妻的要好。 起码他一个月大半时间都会回家,重要的节日玫瑰,礼物他没落下过,但虞薇基本上兴趣乏乏。 那栋大宅子她一个月能回去两天就算她仁慈,玫瑰礼物照收不误,也跟着江川出去吃饭,但是开自己的车去,做自己的车又回来。 偶尔兴趣到了,陪他玩一晚上也不是不行。 不过司机忽略了一件事,如果不是虞薇如今事业有成,人精明能干,也许她都会像那些陪一个男人成功的背后女人一样被算计净身出户,变得疯疯癫癫,亦或是贫困一生。 至于玫瑰和礼物,这是她应得的,她也回了礼物好不好?搞得好像她缺那点钱似的。 虞薇确实有些喝多了,迷迷糊糊的,脸上荡出妩媚的红色,外面的世界在她的眼里都是一瞬而过。 人生天地苍茫,云海间翻腾,万年不变,你我皆过客。 江川则憋着一股火,车内没开灯,看不到他眼底已经泛红。 她居然要离婚?!为什么!?是因为那天看见了叶昭雪吗?还是她爱上别人了? 江川百思不得其解,平安相处十几年了,她明明自己都说了不会离婚的,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婚了。 她当时的语气就跟那些为了孩子忍受丈夫诸多破事的家庭主妇,在孩子高考后就解脱了一样。 司机在孔雀翎里面停车,江川沉着脸色打开车门,又砰的一声关上,把差不多要睡着的虞薇都吵醒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不是自己的公寓,偏头又打算继续睡。 结果她这一侧的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她就被江川拦腰抱了出来。 虞薇睁着眼睛看着他紧绷的下颚线:“……?” 司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 江川把门踹了回去,掂了掂她柔软的躯体:“怎么瘦成这样,上次抱好像还可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这种老父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上次?”虞薇没想太多,很顺从地抱着他的脖颈,娇俏地甩了一下双腿,媚眼妖娆婉转,“请问江总上次抱我是什么时候了?” “就一个星期前!你还想多久!喊你出来不出来!还得我去求你!我是你老公又不是你情夫!一个月我都见不到你几次!”江川愤愤不平,竟然还有些委屈,可是看见她面色泛红,一脸妩媚,他又舍不得朝她发脾气了。 虞薇拍拍他那张俊脸,笑:“干嘛这么生气,大不了以后多匀几天陪你就好了。” “真的?” “真的真的。”虞薇是真心有点困了。 江川这才笑出来,走到电梯,他转了转眼珠子,又去走楼梯。 夏季炎热,楼道里寂静无声。 虞薇靠在他怀里闭眼,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地方睡了。 江川看着看着,心中那种漂浮不定的敢感觉瞬间就找到了踏实感,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都快走到门口了,可是虞薇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费力睁开眼睛说:“不行,哎,真是人老了不记事,我都差点忘了我要跟你离婚,离婚还怎么跟你上床,啧啧啧。” 江川:“……” 他气的额角青筋暴起,敢情她没有开玩笑!她还真要离婚!? 然而还没等他问,门口却突然站起来一个影子朝他扑了过来。 “江总!”委屈又可怜巴巴的声音。 他听出来了,是叶昭雪。 江川敏捷地侧身一躲,怕她撞到自己怀里的虞薇。 叶昭雪差点摔到地上,难言不可置信地看向如此无情的江川。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含着泪水,楚楚可怜的,不过眼睛没看到江川抱着谁,只看见他抱了别的女人,她身上还穿着高定礼服,以为他被眼前这个女人迷惑了,带着新欢去参加宴会。 她想去江川都不肯! 可惜叶昭雪不知道,江川从来不带除虞薇以外的女人参加宴会。 江川微微皱眉,当没看见她,继续抱着虞薇走向公寓大门。 叶昭雪走上前大喊,眼泪如珍珠掉下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那么爱你!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是不是这个女人勾引了你!?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嗯?她比我更年轻更漂亮是吗?你还带她去参加宴会了?” 江川理都不理她,虞薇本来也不想理,这种事在刚开始那几年见得太多了,手机里和邮箱里都是未成年不宜观看的照片和视频。 但是虞薇被吵的头疼,拍了拍江川的肩:“放我下来。” 江川不爽地瞪着叶昭雪,恋恋不舍地放下虞薇。 可是小三上了门,江川曾经答应过她就算玩的再开也不会离婚,不会有私生子女,更不会上门扰她清净。 这下算是破戒了。 虞薇站定躯体,黑色绸缎光滑的晚礼裙勾勒出她保养得宜的曼妙躯体,白皙的肌肤耀眼夺目,她双手抱胸,微微歪头,面相叶昭雪。 看清楚虞薇,叶昭雪唰的一下脸白了。 “江……江夫人……” “江夫人?”虞薇冷笑,“你不是说你是我的粉丝吗?那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喊我。” 真是年头狗血剧上榜了,小三跑到正宫面前骂正宫是小三。 叶昭雪对上江川冷厉的眸光,吓得浑身发软,漂亮的小脸毫无血色:“不是的……江夫人……我……我……我跟江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不知道……” 哦,好没有说服力的台词。 虞薇瞥了一眼江川,眼里仿佛在说你找的什么低智商女人。 江川委屈巴巴地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而叶昭雪这么怕完全是因为江川在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绝对不可以觊觎不该觊觎的位置,也不可以去打扰他的妻子,要是虞薇生气或者任何不爽,就要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知道?”虞薇很乐意陪她演戏,高跟鞋一下一下踩着地板,“可是我记得你在火锅店找我合影,还露出脖子的吻痕给我看,下了班就跑过去抱着我老公诶,怎么?你是我女儿虞欢吗?可是不好意思,我女儿当时坐我对面,我倒是还跟江先生有一个孩子,不过他是个男孩。” 接着,虞薇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叶昭雪:“怎么?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从泰国回来的?” 叶昭雪完全不敢说话,抿着发颤的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小三的身份一旦被揭开,那点点羞耻心还是会席卷而来,像一块巨石压在她身上。 虞薇见她不说话了,觉得没劲儿,这个段位也敢跟她闹? 转手按指纹开门,又轻描淡写地说:“江先生,到时候记得给我签离婚协议书。” 江川瞪着眼睛看向她,然而虞薇砰的一声,只有门灰给他吃。 都不给他留门?! 而听到“离婚”两个字的叶昭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颤颤巍巍地朝江川走去,抱住他,语气温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们离婚的……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江川内心无比烦躁,冷着脸用手掐住叶昭雪的下巴,凤眼发邪,手上青筋跳动,几乎要把叶昭雪下颌骨捏碎。 叶昭雪疼的眼泪哒嗒往下掉。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会为了你离婚!?你配跟虞薇比吗!我爱她,我又不爱你!你只不过是我无聊时候的玩具而已懂吗!?你要我的钱就得付出代价!这不是你一开始就算计的吗!?” 叶昭雪想说“不是的,她是真的很爱他”,可是她现在张不开嘴,江川身为男人的力气太大,她看见他猩红的双眼里布满慌乱与急躁,还有隐隐流动的泪光。 他哭了? 江川猛的把她摔在地上,情绪愤怒到了极致:“滚!” 江川打开门进去,站在门口,一下子卸了力,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他上一次想哭还是知道自己出轨被发现……还是先被虞欢发现,心惊胆战地回家,结果虞薇只是默然地看着他,很平常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她不吵也不争,哪怕她心知肚明。 然后她也出轨了,他抓奸在床,在家里跟那个男人厮打起来。 他舍不得对虞薇下手,连大声说话都很少。 虞薇倒是镇定地穿好衣服梳头发,靠在楼梯间看着他们像两头被侵犯领地的公狮子。 她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男人喜欢女人为自己争,叫什么来着,雌竞?虞薇不懂这种感觉,但是看着这两个男人为自己打架,她觉得雄竞也不错。 江川把那个男人帅气的脸蛋打花了,虞薇还觉得挺可惜的。 江川叫那个男人滚,男人说他才应该滚,凭什么他可以出轨老婆就不可以了。 然后两个人又打在一起。 事后,江川朝她跪下,抱着她的腰哭着说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出轨了,你别这样。 虞薇翻了个白眼,一脚踹开他,嫌弃他眼泪弄脏自己八千块钱的丝绸睡裙。 那个男人倒是对她很真心,也不在乎她结没结婚,但虞薇没跟他玩多久,又换了个更年轻帅气的。 江川又去求她,虞薇却是坐在办公室,她公司刚起步,忙的不可开交,面对他的哀求只是无所谓地耸肩,连头都不抬:“可以啊,你接受不了我们就离婚。” 离婚?她想都别想! 江川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扯了扯领带,拿出手机拨通很久都没有打过的虞欢电话,开头第一句就是怒吼:“虞欢!你他妈的到底跟你妈说了什么!?” 第五十一章 :带你看锦绣山河 虞欢被江川一下子吼懵了。 看了一眼身边的开车的谢九川,虞欢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因为虞欢没开免提,谢九川没听清楚说明,但他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还很愤怒,谢九川不由得皱眉:“谁打来的?” 江川一听见男人的声音,女儿奴天性被激发:“虞欢!谁在你身边!?” 虞欢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怎么了江川同志?今天脾气这么爆?虞薇女士跟你吵架了?不过不应该啊,虞薇女士应该懒得跟你吵,至于你嘛,压根不敢吵。” 谢九川听到“江川”的名字就闭嘴了。 原来是老丈人,那就理解了,老丈人对女儿身边的异性能有什么好态度。 江川抓着头发在客厅来回踱步,高大的身影此刻布满焦灼和慌乱,他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楼上,怕吵到虞薇,去了阳台继续跟虞欢聊。 “你妈……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新欢?” 虞欢:“?” 虞欢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江川咬着牙,单手叉腰,晚风沁润,带着粘稠的意味,看起来是要下雨。 “就是字面意思,你最近跟你妈关系看起来不错,就没看见她身边有什么特别的苍蝇蜜蜂?” 虞欢诚实地回答:“没有。” 你以为虞薇女士你是这种马男人嘛?她就算玩的再怎么过火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女撞上那种限制级画面。 当然,偶尔电话实属意外,但也不超标。 江川在商场上是睿智又精明的,可是面多虞薇的事情他总容易智商掉线,就像当初追她的时候,她太过耀眼,任何男人跟她说句话都容易结巴。 可是面对她如此轻易地说“离婚”,江川这颗面对她就贫瘠的大脑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 可是虞欢却是反应过来,微愣片刻,试探性地问:“是不是虞薇女士说要跟你离婚?” 江川彻底沉默了。 虞欢倒是没心没肺:“我的老父亲,你别这么伤感啊,这不挺好的吗?你看,你们离婚了你就能光明正大玩女人,什么小三小四小五你有多少玩多少,带家里来我都不介意,那个叶昭雪就挺好的,虽然年龄比我还小。” 她当然不介意,她又不回那个家。 江川问:“是不是因为叶昭雪,你妈才要跟我离婚?” 虞欢哈哈大笑:“想啥呢,老妈怎么可能是那种人,你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小三小四上门逼宫的还少吗?虞薇女士一人给了两个巴掌叫警察叔叔带走了,后续就是用了点手段让她们留了点案底,现在估计在哪当清洁工。” 江川眼睛瞪大:“……” 他不知道,他以为真的就跟约定好的那样,不找上门就平安无事,她还是江太太,是他的妻子。 可是一旦离婚还剩下什么?法律再也保护不了他的合理身份,他再也不能戴上那一枚属于他的在曾经婚礼现场上她亲手给他戴上的戒指。 “虞薇女士还说什么了?” “她说……差不多等你独当一面,找到良配的时候,她就退休把公司交给你或者女婿……” “所以说江川同志您不想离婚?” 江川声音提起来:“我当然不想!” “哦……那是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您要跟我争家产?” 江川气的心绞痛,感觉自己血压飙升:“我跟我女儿争家产?!你是不是有病!?我的公司还有你的挂名股份呢!” 虞欢打开免提,无聊地扣着指甲:“那不就结了,离婚,你还是我爸爸,虞薇女士也还是我妈妈,你可以光明正大找女人,她可以光明正大找男人,你还不用每次见虞薇女士俯首称臣当孙子的,这不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江川气的挂了电话。 这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小虞薇,娘俩他都说不过也说不了。 在阳台晃悠了半天,江川太阳穴都在跳。 稍稍平静下来后,江川才去了卧室,虞薇已经睡着了,一个人占了一张大床,睡在正中央,压根没给他留点空间。 虞薇睡相也挺好的,安静祥和。 江川去卧室里洗了澡,用冷水澡给自己冲了五分钟冷静下来,围着浴巾出来,想了一会又下楼去厨房给她端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柜。 他蹲在床边看着她,伸出手去抚摸那种柔软的脸蛋,随即才上床抱住她。 有的时候只有抱着她才能不患得患失,才能感觉脚底板踩得踏实,才能让内心平静。 被挂了电话的虞欢冷哼一声,打开车窗,吹自然风。 谢九川也没说话,只是偷偷摸摸暼她几眼,虽然她说的很轻松,但是谢九川知道某些事情就是心底里的一根刺,有的也许能够拔出来,有些不能。 他打开天窗,道:“站上去,我这儿有一副平光眼镜,最好戴着。” 虞欢疑惑地看向他。 红灯亮起来,在绿灯的人行道上,仍有稀稀落落的人影浮动。 虞欢看了看,觉得身上安全带捆着,这样偏头去吹风久了姿势有点难受,便听从了谢九川的建议,拿着眼镜戴上,脱掉高跟鞋,微微提起裙摆就站了上去。 她可不管谢九川介不介意她有没有脚臭,他最好介意,这样他就对她印象大打折扣,然后不喜欢她了。 虞欢站上去,露出脑袋和小半身躯,夜风吹过来,头发后扬。 谢九川不想在城区开,怕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 夜晚的风总是很舒服,虞欢吹着吹着,看着街道门面渐渐淡去,似乎离浓重的纸醉金迷要远一些。 凤栖路道两侧是老旧的墙面,一笔一划都是时光的沉淀,而梧桐高大,青翠的枝叶在沙沙作响,足以双双相接缠绕在一起,遮天蔽日。 这样看过去,还真不怎么能看见天色。 路面没什么人,静谧自然,这条路不知道有多长,远远看去,似乎一辈子都到不了尽头。 谢九川没开太快:“你还好吗?” 父母离婚,就算虞欢再怎么开玩笑跟江川说那些,她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虞欢点点头:“其实我也早点希望这一天的到来,你们金融圈真的太乱了,跟报纸电视上说的天壤之别,就像娱乐圈一样。但是当这一天真的要来临的时候,我又觉得难受。” “任何一圈子都有黑暗的一面,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清楚的认知到这一点。” “是啊……”虞欢轻笑,叹道,“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呢……” “你爸妈真要离婚?以他们如今的地位,再加上与各自商界政界的联系,若是离婚,影响力不可谓不小,股价也会受到波动。” “虞薇女士一般不说这种话,但是当她说这话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已经决定了。你懂吗?虞薇女士就是那种……目标很明确且十分理性精明的人,当初我爸出轨的时候,她没哭没闹,在那一瞬间就不再爱我爸,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小三上门她也无所谓,太过分她会一巴掌扇回去,然后让她们下场凄惨。” 谢九川能想象,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温声道:“嗯,你也很像她。” 虞欢倒是没意识到他这句话的漏洞:“哎,以前的我可能还算是得她真传,现在嘛,我觉得我就是个废物。” “不会的,虞欢,你会好的。” 他语气坚定,像是在承诺什么。 那种感觉让虞欢下意识地躲避和害怕,无言以对,便只能用沉默以对。 谢九川也不追究,他向来如此,顾及对方情绪,像一位礼貌的绅士。 把车开出了凤栖路,渐渐地往一侧自然带去,那儿靠山,夜晚漆黑,路灯都不见得有。 沿着山的环形公路往上开,谢九川加快的速度,叮嘱她抓好:“你那么轻,别像火箭一样发射出去了。” “heitui!能说点吉利的吗?我才不会发射出去呢。”虽然话是这么说,虞欢还是抓牢了。 过往的喧嚣都会甩在脑后,越是远离城市中央,风愈发清凉纯净,自然界万物齐鸣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但这次她却不觉得吵。 紧绷的脑弦也仿佛被清风所安抚,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谢九川让她站上来了,而且戴上眼睛也不会被风吹迷眼。 登高而望远,虞欢能看见连江九曲十八弯环绕连城与佛陀山的面貌,三桥上的中国结亮起,桥身的灯光变幻着不同的色彩,连带着波光粼粼。 “连江的上游有堤坝,因为是军事重地,所以那里以前是禁止进入的,还有狙击手呢,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撤掉后倒是成为了景点,不收门票。如果你想去看,下次我还可以开车带你去,还有地方停了很多塔克,不过地方比较偏。”谢九川说。 上面风声太大,虞欢没听清,只能又蹲下来看他:“啊?你刚刚说什么?” 柔软的发梢拂过谢九川的脸颊,连带着靠近点清香都那么勾人。 谢九川喉结鼓动着,微微眯眸,极力抑制着心中野兽的发狂。 可惜失败了。 他踩下刹车,突然的停车让虞欢一个重心不稳往前倾,又被谢九川迅速伸手抱在怀里,柔软的唇覆盖下来,带着思念与日渐汹涌的爱意,尽情向心悦之人倾诉衷肠。 第五十二章 :爱意是谎言的吻 “噗嗤……”温修捂着嘴背过身去,不敢再看谢九川第二遍。 谢九川单反手勾着西装,站在山崖边,看着薄雾轻起,围绕山林的景色。 连城灯光万家通明也被这一层缥缈的雾气所笼罩,朦朦胧胧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透来,如痴如醉。 这么美的景色,温修真不该笑,只是…… 谢九川顶着一个巴掌印走来,背头被风吹下来,散落在额前,又恢复了几分少年风华。 那个右脸上的巴掌印太过于清晰,乍一眼看还有些肿,有些破坏了谢九川整张俊脸的美感和协调感,温修很难不笑。 看来某只小猫咪被才住了尾巴,这爪子够利。 “真狠啊。”温修看了看四周,这是半山腰,旁边建了凉亭,这儿是佛陀山的最佳观景店,再往上走树木愈发高大密集,压根看不清下面说明情况。 分了两条路,一条是山路,专门给那些健身爬山的人走,约摸着两三个小时爬上去,另一条就是这条公路了。 大半夜的没人来,虞欢那小妮子是真狠,把车给开走了,谢九川才不得不打电话给温修,让他来接自己。 谢九川坐上车,想到唇边残留的柔软和口红,以及虞欢那气急败坏的小女人模样便荡漾,嘴角微微勾起,心情愉快。 “被打了还这么高兴?老谢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抖体质?”温修系好安全带调侃他。 谢九川笑容微敛,淡淡道:“开你的车。” 温修叹着气摇摇头:“爱情啊爱情啊。你下次带人来可以带上山,佛陀观有一颗菩提树,被当做姻缘树了,想要月老给你牵红线就去求一求,挂上去,在一起之后还能还愿,观里面的人会发给你金边的姻缘带,上面有观主亲自写的祝福语,你们再各自写上名字替换挂上去。” 谢九川瞥了他一眼:“很熟悉啊,跟人温伊来过?” “嗯。”温修平稳地开着车,眼里的柔情在提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格外荡漾,“是神听到了我的祈求,可怜我,才让伊伊答应我。” “你已经跟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要求叶枚净身出户是吗?” “是。我的一切都是伊伊的,她别想带走分毫。” 叶枚跟了他八年,到最后带不走一分钱,还会名誉扫地。 温修又说:“谢谢你为我找的离婚律师,改天请你吃饭。” 窗外的树叶乌压压的一片,迎风招展,张牙舞爪的,稀稀落落的声音仿佛一场雨。 “然后呢?”谢九川手背撑着下颌。 “嗯?” “我问你然后呢?温伊已经死了,游戏得到了初步的反响,伊思福利院也发展的很好,你也领养了孩子……所以说,然后呢?你也要去死是吗?” 谢九川朋友不多,他自认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永远的朋友,所谓的朋友都是利益的交界线。 就像小时候听亲戚们说起一个表妹,他的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表妹寄养到了这边姑姑家里,除了姑姑没什么人真心对她。 可是小女孩那么小,天性就是思念母亲,后来真的去母亲那里过了几年,已经有弟弟的母亲和重男轻女的外公家对她能有什么好脸色,她大失所望,还差点患上抑郁症。 后来姑姑强制性接回来,对她说:“你以后再也不要去了,那里有谁对你好?大夏天连个西瓜都舍不得给你吃,你说那个弟弟对你不错,现在是不错是因为你们都还小,没有利益冲突,等你们长大了呢?还不得争房子争钱,到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好了。” 真可悲。 当你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之后,你还能信任谁? 谢九川一直都不让谢玖活的太明白,人要活的糊涂一点好,因为太清醒会很痛苦。 人一旦太清醒,就会越来越了解这个世界的不堪,就会越来越痛苦,质疑每一个人。 所以蠢一点好,真的,蠢一点好。 谢九川把温修当朋友是因为他付出比得到多,他总说自己是在赎罪,是他太自私。 “我不会去死的,我要活得久一点,等赵望二十岁,我就立马跟她订婚,结婚估计会被她父母打断腿,嘿嘿,再等她大一点好了。”温修笑着说。 谢九川皱眉,想到这段日子以来温修态度的转变,之前若隐若现的不安感让他此刻更加怀疑。 可是应该怀疑些什么? 谢九川闭上眼睛小憩,想不出缘由。 虞欢请了两天假,到芮阳市看望老弟江弦生。 主要也是不想看见谢九川,太尴尬了。 那一吻残留的香甜和被他搅起的水潮都让虞欢手足无措。 “要去芮阳市,可是过几天不是阿姨生日吗?”沈觅帮她整理行李。 虞欢带好化妆品包,又检查了一下身份证,随即过去楼沈觅腰:“放心啦,我会在妈妈生日前一天赶回来的。” 如果换做其他女朋友,在有男友的情况下被其他的男人亲了,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心虚和愧疚。 虞欢完全没有。 她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情况,仿佛哪怕第二天是世界末日,她也会安静的接受,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并且身体保护技能为她除掉一些情绪,或者降低到最大限度。 俗称,没心没肺。 沈觅要上班,最近请假请的有点多,他不好意思再跟老板请假,不然铁定要跟着虞欢去芮阳市。 虞欢的手指泛着凉意,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感受到沈觅身体的炙热。 她像所有情侣中那些小女朋友一样贴着男朋友撒娇:“不要生气嘛,我会早点回来陪你吃晚饭的,然后我们再去散散步看电影好不好?” 沈觅回身抱住她,亲吻她的唇瓣,满足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有些害怕上街。 害怕街道上人潮中无意交错或者投递过来的目光,害怕那些熟悉又暗藏疑惑的视线,害怕他们心里只会想到她与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相互并列在一起,而他永远都是外来人的身份。 害怕…… 手臂紧紧箍着她,深埋于她发间的温床,沈觅嗅着清香,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的缓解。 他的情绪波动太过于明显,虞欢被他抱的有些难受,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他不说,她也不想多问。 虞欢手指微微摩挲着他的背,算是安抚。 这种悲伤又怜悯的拥抱,算不得情人之间的亲昵,只是一种施舍。 沈觅帮她搬行李到车上,他会开车,打算送她去火车站:“为什么不坐飞机?虽然在一个省份,但芮阳市离这儿也南辕北……” 沈觅突然收声,瞬间抬眸看向虞欢。 虞欢轻哼着歌,两只耳朵都挂着耳机,长发飘飘,检查袋子里面的物品。 应该……应该没听到…… 沈觅垂眸咽了咽口水。 他拿了钥匙去驾驶座,没看见虞欢在他背过身的那一刻笑容瞬间收敛,脸色泛白。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虞欢均匀地吐气,稳定不适感才去副驾驶。 江弦生在一个月前突然来了兴趣说要去学美术,然后现在就做为美术生在芮阳市集训。 虞欢知道他要搞什么。 因为云雾里也在里面。 现在云雾里没有能力告诉云承坤云太太这件事,那么她就只能承受来自云梦泽的威压,那道梦魇如影随形。 以云梦泽的变态掌控欲和占有欲,云雾里根本不可能能来学美术,更何况还掺杂着江弦生。 可想而知云雾里做了什么努力才得到云梦泽的同意。 虞欢捂着脑袋,她真担心搞不好哪一天云雾里就会精神崩溃。 “你还好吗?”沈觅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吹风了,又没睡好。”虞欢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哈欠。 沈觅摸了摸她的脑袋:“到芮阳市的时候记得跟我说,别让我找不到人,多吃点,听说那儿有好几条美食街,你应该会喜欢,这么瘦,风一吹你都走了……”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地嘱咐着,一时间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弟弟。 可是虞欢却觉得心里很温暖。 这样的错觉来的太多,让她总以为是沈翊坐在旁边,一如既往地不舍然后不厌其烦地嘱咐,好像她是个三岁小孩子。 到了火车站,虞欢准备下车,却被沈觅拉住裙摆,转头看去,他看着她,双眼灵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小狗狗?可怜兮兮的。 “你这就走了?”沈觅低声道,双眉就差蹙成八字苦眉了。 等等,这委屈巴巴的语气又是怎么肥四? 虞欢憋笑,双肩耸动着。 沈觅更不满了,解开安全带往她这边贴:“你还笑,我们两天都见不到面诶,你怎么笑的出来啊。” 虞欢看着他,他眼尾的小痣摆弄着风情,眉眼那么漂亮。 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舌尖轻轻舔舐着那颗小痣,湿热的气息让沈觅身体微微僵硬,片刻后他便转移阵地,偏头吻上她的唇。 就像所有爱侣分离一样,他们也充满不舍。 也充满谎言。 第五十三章 :人间有味是清欢 夏日里的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有些过于刺眼。 谢九川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才刚过六点。 他起身接电话,头发耷拉下来,零散碎落。 “喂,你好,谢律师,这么早真是打扰了,我这里有一件金融方面的案子想要咨询你。”电话那边讨好的声音传来,说是抱歉却未闻抱歉的语气。 谢九川打开衣柜,他的衣服有限,在生活这方面他往往追求高质量低数量。 随便挑了件轻薄透气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放到床上,他才往阳台走去。 房间里开了一晚上空调,残留的冷意有些干燥,谢九川觉得这天气有些过于热了,亚热带的农田在夏季还需要插秧,这样下去估计都得晒枯。 谢九川听他絮絮叨叨讲述过程,像这种甲方乙方的事情他看过大大小小,总是在因为利益起纠纷。 “嗯……我大概知道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两年的一件案子,大致情况跟你这件差不了太多,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推荐当时的律师给你,他是我读研时候的师兄。” 那人惊喜:“真的吗?那可真是麻烦谢律师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您吃顿便饭。” “李总客气了。”谢九川站在阳台面,早上的太阳很温暖,风还带来凉意,“这是我应该做的,吃顿饭我倒是很乐意,不过您也知道,最近公司的新游戏忙着上线,我们法务部也跟着起草各种条规,我身为总监实在是脱不开身。” “那真是遗憾了,等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聚。” “一定。” 谢九川挂了电话,看着六楼之外的世界,晨光覆盖在高楼建筑上,一层漫过一层,怪异形态的云朵卷来舒去。 他见过夏日太阳初升的模样,与晚霞行千里并无不同,绚烂多彩的云层被分层浸染,而五点的连城,还很安静。 看着空荡荡的工作位,谢九川虽然接到了虞欢请假的申请,还是不免苦笑。 任重而道远呢。 谢玖偶尔联系他,最近有些频繁,大概是失恋了。 准确的来说是还没有恋上,那个男的不喜欢她,甚至让她当众下不来台,警告她不准再去打扰自己的妹妹。 谢玖委屈的不行,其实她以她初中的成绩压根不可能考上一中,不过是因为这个男孩才发愤图强了一把,考进了一中的普通班。 文理分科时她才更努力地考进了理科精英班,跟那个男孩同班。 爱情是复杂又多面性的感情,人永远无法用特定的词语去描述何为爱情。 “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这么不给你面子?”谢九川笑着问。 大庭广众之下让一个女孩子出丑……谢九川是有些生气,谢玖的后面几年都是由他带大,他就像谢玖的第二个父亲。 但也许是因为谢玖从小到大就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宠着,生的又好看,脾气大的很,现在有人搓一搓她的锐气也好,不然踏入社会还得交学费。 谢玖犹犹豫豫,慢慢吞吞又委委屈屈地说:“他叫顾清欢……” 顾清欢打了几个喷嚏,抱着篮球从操场上走出来,俊美的脸孔微微泛红,双瞳如葡萄似的,幽暗深邃。 几个兄弟勾肩搭背,说他刚才的那一球简直神起。 苏奈坐在草坪上,旁边放着给顾清欢的玻璃水壶,短裙下的纤细小腿白白嫩嫩,被小草青青拂过,脸蛋算不上多漂亮,却是很清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有个兄弟就好这一口,撞了撞顾清欢的肩:“诶,顾哥,你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啊?” 顾清欢擦了擦鼻尖的汗,闻言蹙眉:“你想干什么?” 阴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男的,吓得人家连连后退。 这个妹控。 “没……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顾清欢冷哼一声。 他对这群所谓的朋友几乎没什么兄弟之情,在一中,唯一能够让他有朋友的感觉的只有江弦生。 因为他们是同类。 现在江弦生去了芮阳市,他就只剩下苏奈了。 又一个男生看了看苏奈,又看了看顾清欢,问:“顾哥,那小姑娘真是你亲妹妹啊,你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啊,姓也不一样。” “啊……我是我爸领养的,就改了姓名。”顾清欢随口解释。 那几个人愣了片刻,不说话了,大概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提起的话题。 顾清欢的父亲顾衍是连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正处级级别,还挂了卫生局的副局长名号,母亲江素也是卫生行政方面的高官。 就是这么一对有权有势有钱的夫妻,却一直没有孩子。 早年顾衍没有转行政的时候,因为副高级别职称关系需要下乡一年,就是在那个小山村见到了年幼的顾清欢,把他带了回来,视如己出,这么多年当做继承人培养。 而他的名字出自苏轼的词:‘人间有味是清欢’,顾衍不求他大富大贵,希望他余生平淡又欢愉。 苏奈给走过来的顾清欢递水:“哥哥。” 她真的很乖,有一双灵动无辜的眼睛,皮肤算不得多白皙细腻,生活性格习惯都跟这里的大小姐有着天壤之别,可顾清欢就是觉得她是特别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让你觉得是特别的。 顾清欢露出温柔的笑,晃花了旁边兄弟的眼睛,跟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不是不是,顾清欢笑了。 顾清欢摸了摸苏奈的头:“看我打球无聊吗?” 苏奈摇摇头。 她话少,童年的不幸让她心理很复杂,顾清欢清楚,他是哥哥,他有责热和义务陪在自己妹妹身边。 顾清欢喝着水,苏奈微微垂眸,好半饷才开口:“哥……谢玖她……” “你是顾清欢?” 一道突兀的男声打断了苏奈的欲言又止,她抬眸看去,是一个很高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四五岁左右,穿着体面的西装,成熟沉稳,脸庞相当俊美。 这样精英型的男人不应该出现在一中的操场上,而是应该出现在电视剧里面那种高楼大厦的办公室里。 顾清欢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微微挑眉:“有事吗?” “你好,我叫谢九川,是谢玖的叔叔,我想跟你聊聊谢玖的事情。” 因为对谢玖长达数年的死缠烂打,顾清欢已经厌恶到了极致,以至于连带着对谢九川都没什么好脸色。 刚出了一身汗,顾清欢不想臭烘烘地去跟谢九川谈什么,就说自己要回去换洗衣服。 谢九川瞥了一眼躲在顾清欢身后的苏奈,没什么特点的女孩,甚至有些对陌生外界过度恐惧。 这种女孩一般都只会把自己困在一个平衡的世界。 谢九川把聊天地点定在了温修的‘三月初三’里,这次游戏他作为主策划立了大功,已经休假带着赵望去芮阳市玩了。 不用遇见他们两个也挺好的,太违和了。 悠扬的钢琴音在店内如华尔兹起舞,每一位客人的进出都带着门口连挂都风铃晃动,清脆的声音格外悦耳动听。 顾清欢姗姗来迟,没带苏奈。 “说,谈什么。” 他行为有些嚣张,语气算不上好,大概是被连坐了,所以顾清欢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谢九川在心里分析着顾清欢的一言一行:“谢玖最近情绪不好,听说是因为喜欢你。” “所以呢?身为叔叔要来为自己的宝贝小公主侄女讨个公道,最好扔个红绣球砸中我的脑袋选我当驸马吗?” 服务员上了两杯美式咖啡,红着脸走开了,顾清欢端起来时,一张小纸飘下来,上面是一串电话,还有一行小字。 他看都没看就直接扔进垃圾桶。 谢九川倒是看完了,然后笑了笑,也扔进垃圾桶。 “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经过,谢玖被惯坏了,但我是很讲道理的。” “物理的理?” “你可真会开玩笑。” 顾清欢凝视着谢九川,双手抱胸,是一个很防备的姿态,而他的眼神带着窥探和观察,就像捕猎前的掠食者。 然而还没等顾清欢开口,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倒是响了。 谢九川无意窥探他人的隐私,所以想偏头以示他可以先接电话,就那么一瞬间,他看见电话备注上的名字。 是虞欢。 “抱歉,接个电话。”顾清欢接起电话:“欢姐?……你去了芮阳市?……啊……今天星期几啊,才星期五,江弦生集训要周末才放一天假,其余时间手机都会被没收的,你去的不是时候啊……当然你可以去画室找他,跟老师申请就行……在天心区……你先在那找个酒店住一下,我把具体地址发给你……嗯……不客气,再见。” 谢九川看着玻璃窗外的天色,有些灰蒙蒙的。 芮阳市?原来她请假去看自己的弟弟了。谢九川轻抿着咖啡,有些苦涩。 外面突然有几只蜻蜓飞下来,晃晃悠悠的,在低空中划过,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顾清欢撇了撇嘴,低声道:“蜻蜓低飞有雨下,看来等会要下雨了。” 第五十四章 :自欺欺人 虞欢拖着行李箱上了出租车。 环形的路况高低此伏,远处的天色有些泛灰,中央还是一片碧海潮生,云层聚集过来,似乎在遮掩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在网上订下了酒店,暗自叹气。 说是摈弃道德羞耻心,到底还是被迷了心神,都没好好打听就急匆匆请假来了芮阳市。 早知道不如烂在家里了。 不行……那样沈觅就会来找她。 如果只是针对沈觅的话,虞欢倒也无所谓,只是他顶着一张沈翊的脸,虞欢心里多少有点疙瘩。 虞欢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坐在了后面。 司机是个地中海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模样看起来很亲人:“姑娘是外地人吗?口音不像是芮阳市的。” 虞欢想着那些所谓的本地人在做生意的时候会故意问客人是不是本地人,也会根据说话的口音分辨,然后绕路来增加收入。 她没什么所谓,只是撑着头靠近窗户,看着外面亮到发光的世界。 也许下一场雨会好点。 “我从连城来找我弟弟。”虞欢觉得不搭理人显得有些不礼貌。 “哦哦,连城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有钱人都在那儿。你是大学生吗?看起来很年轻啊,以后出来啊还是带个朋友什么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大学生?虞欢愉悦地挑眉,没有任何一位女士能够拒绝关于“年轻”的夸奖,她也不可免俗。 虞欢笑了:“中国很安全,比国外要安全的多。” 国外随时拿枪指着你,虞欢记得自己在一家咖啡厅打工的时候就经历了,黑乎乎的枪口,那一瞬间她心脏都快要停止了。 “那倒是,我们祖国现在可比以前的强大繁盛多了。”司机也洋洋自得起来,“你在哪里读书啊?你弟弟是在补课吗?……对不起,你别怪我话多,难得有个客人,我这个人闲不住嘴,一天天就开着车乱逛,有的时候一个客人都接不到,有些闷得慌……” “我其实已经大学毕业了,首都大学法学系,在国外留学过。”虞欢道,带着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我弟弟高三,作为艺术生来集训,我来看看他。” “哦……哦,那可真是了不起啊。”司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才读大学呢。” 一路上,两个不同世界却又是同一个世界的陌生人相互试探。 有些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呆的太久,连飞鸟拂过云际的美景都不曾拥有。 酒店离江弦生的集训点还有段距离,虞欢跟司机付完钱道完谢,就提着行李去柜台。 酒店小姐很礼貌地为她办理,把房卡和电卡给她,告诉她每天会有阿姨来发的早餐券。 虞欢一一看过收好,背后却传来熟悉又有些疑惑的声音:“虞……欢?” 虞欢可没想到能再见到陆澄。 自从上次的拍摄事件过去后,虞欢只在手机上看到关于陆澄的新闻,关于接拍了某部网剧,又或者是出席红毯活动。 公司一如既往的运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利益总是相互平衡,来源于相互制约。 怒发冲冠为红颜那是吴三桂,而且所谓的佳人才子也不过是美好的渲染和装饰,吴三桂真正要的还是江山权力,至于陈圆圆,一个借口罢了。 遑论陆澄。 两人浅谈。 “你还好吗?”虞欢微笑着问。 灿烂的笑意微微刺痛陆澄的心,虽然陈长宇没把她放在心上,但有的是大牛摄影师为她拍。 而真正让陆澄在意的是…… 那种打量和疑惑乃至微微震惊的目光让虞欢不解也很不爽,好像她是什么动物园里她从未见过的物种一样。 门口有人进来,经纪人从电梯口下来,匆匆忙忙跑到陆澄面前提醒她,陆澄这才陆澄戴好帽子和墨镜,她微微垂眸,掩盖了视线。 该怎么说? 陆澄前段时间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在这个聚会中,无数人炫耀自己的所得,名贵的限量版包包,亦或是百达翡翠的女士星空表,还有停车场内的红色法拉利。 好像这是一个不成文的流程,席间有人提到虞欢,赞叹她的美貌和成就,还有人提到谢九川,说:“如果法学院女人以虞欢看齐的话,那男人就得跟谢九川看齐。” 而提到虞欢和谢九川,陆澄心中苦涩。 她看出来了。 谢九川对虞欢有着不可多得的耐心和温柔,会在原地等着她,会在介绍她时荡起笑意,还会在面对合作商恶心的目光时将她挡在身后。 “可别说,金融院的才子沈翊跟虞欢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人羡慕他们两个,哎,只可惜……” 话题戛然而止,陆澄捧着酒杯,听到这儿嘴角就露出嘲讽的笑。 满座突然就寂静了几秒钟,这种寂静让陆澄感觉到不对劲。 “可惜什么?”陆澄耸耸肩,“人家现在也在一起,前段时间我还看见他们了,很亲密地牵着手散步呢,估计过不久我们就能喝到人家的喜酒了。” 一堆人突然齐刷刷地看向陆澄,瞪大的眸子像是一群猫。 空气更加安静了。 这是什么鬼表情,她又没撒谎,她真的看见了。 在连城那段时间,有时候也会觉得烦心,然后偷摸摸晚上出去玩,就在一条散步的小街道上,她看见了虞欢和沈翊。 是沈翊没错,一模一样的脸,连眼尾有一颗泪痣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十指相扣,虞欢乖巧地待在他怀里,而沈翊还是那么温柔,在月影风萧中低头亲吻她的唇瓣。 “陆……陆澄……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旁边的女人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怎么了?” 这个氛围是怎么回事?她说错什么了吗? 然后,如同天雷的声音就传入了陆澄耳朵里。 “陆澄,你难道不知道沈翊已经死了吗?他都死了好几年了……” 死……死了?那她那天看到的是什么?鬼吗? 怪不得陆澄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都来自小康家庭,中产阶级,甚至富贵人家,她呢?她还没毕业就忧心自己的工作,她想一飞冲天,然而事实就是寝室里面的姑娘大部分在外面有自己的公寓,偶尔回寝室也只会烦恼。 “哎……实习在自己家公司实习,毕业估计也就直接回家工作了。” 颇有在外面混不好就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失望。 在面对生活的艰难状况下,一毕业就忙着赚钱,给父母汇款,找房子,选最便宜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她才碰见了谢九川,还被他瞧见了丑态。 就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知道沈翊已经死了! “还行。你也来芮阳市了啊?”陆澄皮笑肉不笑。 虞欢点点头,为当初没有出手相救而对她抱着淡淡的愧疚,但也仅限于此。 就像谢九川说的,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凭借一腔热血和冲动我行我素。 “你在这边有工作吗?看起来很忙,是不是要拍新剧?”虞欢问。 “嗯,来采景的,两部剧一部电影,确实忙不过来。你呢?你是来出差?” 那么说那件事对她影响也不是很大。 经纪人扫了几眼虞欢,着急地催促陆澄:“还有通告要赶,晚上还有酒局,明天还有采访,我的姑奶奶,我们走。” 虞欢懂经纪人那对她的满眼乞求,于是主动跟陆澄说:“我来找我弟弟的。你先去忙,有空再聊。” “好,再见。” 虞欢提着行李箱往电梯口走,刹那间,她又听见陆澄在喊她。 那声音带着紧张和试探,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虞欢……你……你跟沈翊还好吗?” 好……吗? 她好吗? 他好吗? 虞欢原本矗立的身影像个优雅的淑女,无论何时都会保持脊背的挺直,代表她的尊严、倔强、坚持,永远如灿烂热烈的玫瑰,虽然满身尖刺,却拥有火热美丽的色彩。 可是陆澄却突然觉得她散发的气息此刻像是一朵枯萎的花,微微驼下的身躯像是花茎中早已失去了支撑的地基与水分,不过是画皮一般的人,徒有其表。 虞欢脑海里都是怪异的长鸣,嗡嗡作响,恍惚间想到了一部电影,非常经典的日本电影,叫《情书》。 我们曾以情书寄以爱意,也曾以情书寄以哀思。 渡边博子在雪地中昂首,任由大雪纷飞,冰琼肆舞,对着放不下却已经往生的爱人呼唤。 她说:“你好吗?” 她说:“我很好。” 除此之外,她还能怎么样呢? 声音在白茫茫的雪中回荡,回应她的也只有自己的声音。 陆澄心里有些紧张,虽然她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是不是真的见了鬼,但是沈翊和虞欢曾经那么相爱,他死了,虞欢肯定不好受。 正当她打算再说点什么补救的时候,虞欢突然转过头来灿烂一笑,眼睛里的光涏涏动人,像是清晨凝结在玫瑰上的露珠。 她说:“我们很好。” 【七夕番】谢虞,赵氏、温氏兄妹,谨慎购买 no1谢九川x虞欢 虞欢准备司法考试期间从公司辞职专心备考了,精力充沛的她但是显然又没把精力放在考试上。 谢九川把她在床上狠狠“打”几顿觉得这个办法不得行,虽然很爽但是有害。 为了解决这个办法,虞欢买了一条哈士奇回来。 谢九川:“……你觉得我们的存款够它折腾吗?” 虞欢摸了摸小哈士奇的脑袋,一听这话就要牵着哈士奇远离这个伤心地,一边换鞋一边可怜兮兮地说:“谢总连这点钱都没有?那我还是去找个大款求包养。” 过了几个月,小哈士奇长大了,但是谢九川觉得虞欢考试应该过不了。 你问谢九川为什么? 某天,在谢九川下班回来的时候,他看见虞欢拿着一百块钱的毛爷爷在哈士奇面前晃:“谢小哈,闻一闻,然后把你爸藏的私房钱给我找出来!” 谢九川摇着头换鞋:“……母子智商日渐同步。”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也有谢九川不会干的事情。 虞欢跟法务部的成员们讨论六级英语考试时候的翻译问题。 安筝:“让我翻译个中国皇帝,我给写成了cheseboss。” 楚宁:“网上不还有很搞笑的把士可杀不可辱翻译成youcankill,butyoucan''tfuck吗?” 虞欢:“这个情况我也有碰见过,让我翻译三思而后行,我写的是one,o,there,go!” 方婉晴:“像这种情况,老大一定不会出现!” 于是众人用星星眼看向在一旁喝茶的谢九川,谢九川咳嗽了两声,沉稳地“嗯”了一声,表示当然,这种蠢事我必不可能干。 虞欢看在眼里,也只是默默喝茶。 你说她该怎么告诉她们,其实谢九川在六级考试的时候,把“上帝不公”翻译成“godisgirl”呢? 法务部一直看不惯虞欢和谢九川腻腻歪歪。 主要是一群单身狗,他们两个还一腻歪就是腻歪好几年,是个人都受不了。 于是某年七夕,他们想出来一个邪恶的计划,集体出资分别给虞欢和谢九川送了一份七夕礼物。 谢九川捏着下巴,看着精装礼盒以及他们笑眯眯的脸,仿佛闻到了欺骗和阴谋的味道:“你们还有这好心?” 众人知道谢九川很精明,普通的招数压根对付不了他,于是安筝偷偷摸摸跟谢九川说了一句话,谢九川便安心收下了,还眉开眼笑的。 晚上烛光晚餐后到了重头戏,虞欢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盒,脸色都黑了。 里面是一件情趣装…… 而且是异常刺激的情趣装。 虞欢转头就要扔,谢九川抱住她,咬她耳朵:“穿给我看不好吗?” 虞欢生无可恋:“本来你就很强了,还穿这个,我今天晚上就不要下床了。” 谢九川说什么都不让她扔,感叹那群小崽子们终于干了一件人事,直到他打开自己的礼盒。 谢九川:“……?” 为什么这里面也是一件情趣装? 还有一张小卡片,虞欢拿起来念:“ps男式情趣装……” 谢九川不肯穿,让虞欢穿,虞欢也不穿,甚至放狠话说要么都不穿,要么都穿,让她一个人穿的话就让他今晚睡客厅。 于是谢九川忍辱负重,各自穿上各自的情趣服大战到黎明。 周一,法务部同志们就被宣告集体加班。 no2赵望x赵朔 赵望要高考的时候,稍稍有点考前焦虑。 赵朔看她紧巴巴的漂亮小脸蛋,半个月下来瘦了一圈,也闷闷不乐的,怕考不上他的学校。 赵朔心疼得厉害,于是在临近考试逗她:“老婆,别怕,我已经给你找好关系了,虽然后台很硬,但是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 赵望皱眉,不相信自己家还有这种分分钟进局子的权势:“真的吗?你找的谁?” 赵朔:“观音菩萨。” 赵望:“” 赵望:“那观音菩萨怎么说?” 赵朔:“他没说,但给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然后赵朔给赵望找了《西游记》观音菩萨的图,还真他妈是个“ok”的手势。 (观音菩萨其实一直都是男身女相,所以我用的“他”。) 暑假的时候,赵望和赵朔去了乡下爷爷家里过。 南方其实不适合种梨子树,但也不排除还有一些品种可以在南方生存,而赵爷爷种出来的梨子是方形的,这一度让赵望大为震惊且大为不解。 于是赵爷爷为他们解答。 赵望看见赵爷爷用一个长方形的塑料盒子把小梨子包起来,说:“这样就可以长成盒子的形状了。” 赵望:“……爷爷,你这是要虐待未成年梨子吗?” 赵朔一惊:“你这一拳打的都开始不分物种了吗?” 赵望竖起大拇指给自己:“赵望式宇宙拳法,让你体会飞一般的感觉。” 某天,两兄妹在探讨非常深奥的生物以及掺杂点点历史地理问题。 赵望:“为什么黄瓜明明是绿色的要叫黄瓜呢?” 赵朔:“因为它熟了之后就是黄色的。” 赵望:“那为什么南瓜是黄色的要叫南瓜呢?” “因为它是生长在南方。”赵朔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赵望:“那冬瓜为什么叫冬瓜呢?” 赵朔:“因为它是从东边传过来的。” 赵望:“那西瓜为什么叫西瓜?” 赵朔:“因为古代它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应该是在唐代被发现,南宋时期才被大规模种植。” 赵望:“这个我知道,是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时候带回来的!” 赵朔:“?” no3温修x温伊 什么是爱情? “哥哥,什么是爱情?” 六岁的温伊很可爱的,一个小雪团子,穿着漂亮的红白相间的格子裙,在夏日莺转绕蔷薇的夜里,他牵着她,两个人走在广场上。 她捧着一支雪糕,马尾一晃一晃的,飞流直下三千尺。 温修陪着她坐在许愿池那里,泉水从赤身裸体的雕塑上射下,有点羞涩,温修都不好意思让她看。 来来往往的人群,形色各异的,一对年轻的情侣靠在河边的栏杆上,看向彼此时眼底的星星都在闪动,搭在栏杆上的手悄悄咪咪的,一点一点进退,如同跳了一支探戈,小心翼翼的试探的感情的深浅。 最后就如同大家所希望的欢喜结局那样,紧紧相握。 “那大概是就是爱情。”十岁的温修这么回答。 十二岁的温伊长大了一点,小美人胚子的底子让她在人群之中永远受尽疼爱和赞美。 她的每一步都是蹦蹦跳跳的,轻盈如风,仿佛踩在人的心上。 广场修建翻新,加了很多欧式建筑的风格,不变的还是那许愿池,里头积攒了很多硬币,在水纹涟涟之中被扭曲了形态。 他们是否在祈求上帝庇护?心底里小小的愿望,抵在手心间虔诚的祝祷,用一枚硬币收买仁慈的上帝,以此实现自己的自私的卑微。 “哥哥,什么是爱情?”她问,倒着走,笑脸盈盈的,眼底细碎的宝石光芒好似银河翻转。 前面是温父温母,温父揽着爱妻的腰,偶尔的低眉侧颜会显现出他眼内的宠溺。 他看在眼里,清风一阵扫来,迷了他的眼,就好像温伊那穿着凉鞋的细腿,脚踝白嫩,圆润匀称,小脚丫子坏心眼的涂了红色的指甲油,配着白色的裙子。 一步一踩,白月光和红玫瑰就在她身上一同绽放,步步生出莲花来。 他说:“爸爸妈妈那样,就是爱情。” 十五岁的温伊,就像桃树枝头的透着粉嫩却又离成熟还早的蜜桃,里头的水分还在凝聚,果肉却是鲜嫩至极,早早的就有人觊觎。 她的眉心有一颗天然的红痣,更像是四月的芳菲尽,眉间一点红配着略带狡黠的媚眼,半面观音半面妖魔。 他朝着许愿池许愿,曾经的冷眼旁观似乎也会感同身受,冰凉的硬币被炙热的掌心所同化。 夏日的暮风带着点点燥热,天际一线是橘色伴着红霞霓彩的散漫,再到天蓝蔚然深蓝以及最接近黑的普蓝。 几颗星光点缀,遥远孤独。 少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熟悉的顽皮狡黠:“哥哥,什么是爱情啊?” 他徒然睁眼看去,她穿着红色的裙子,站在许愿池的台面上,垂下来的面容是清晰动人的,嘴角的笑容仿佛是怜悯,溢满笑意的眸子是平静无波的,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好像心底最阴暗的秘密被她所窥中。 可是她就只是这么看着他。 最后,温修将掌心那一枚温热的硬币放入她的手心里,轻轻将她的手弯着合上,带着冷硬和不容拒绝,好似迫使她接受。 那一刻,温修看不见许愿池上被十字架钉死的耶稣,他只看见了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温伊。 他说:“你就是我的爱情。” 她是他的神,他在她面前虔诚地卑微地拜服,轻吻着她的手背,谋求她片刻的垂青和一记温柔眼神的怜悯。 十七岁的温伊,果实已经长熟了,被他摘下,藏在心底里,谁也不能窥见。 她和他手牵着手,十指相扣的走在秋日的广场上,她的笑靥如花依旧是最致命的毒药,带着最美好年纪的蜜液,吸引着无数蜜蜂蝴蝶前来采撷争夺。 “哥哥,什么是爱情啊?”她又问。 人潮疏散却又拥挤,五彩斑斓的大千世界,日新月异。 他注意到一对夫妻。 很老的夫妻,老奶奶腰弯了下去,穿着灰色的小格子衬衫,一步一步走的缓慢,手交给了另外一个老爷爷,那么坚定,十指相扣,在这个满是挺直脊梁,走路带风的年轻世界里跨越了时间的鸿沟。 带着某种与子偕老的誓言,在广场整点钟声敲响的时候,许愿池的水柱玩起天女散花来,见证他们漫长的相守岁月。 温修吻住她饱满柔软的红润,汲取着她的蜜液,驱赶着她周围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只让她为自己绽放妖娆。 他说:“与你白首与共,便是爱情。 ………… 深夜,更深露重。 外面又下起了雨,像是蜘蛛的网,千丝万缕一惊雷,带着粘稠的细线拢了过来,将这个世界一点一点包裹。 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温修坐起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叶枚,她睡得正香,温修微微蹙眉,掀开被子下床。 阳台,火星是这昏暗静谧的世界唯一的光亮,在温修的指间流转星辉,点滴明灭,吞云吐雾之间似乎能将那一片看不见摸不着的蛛丝所撞破。 温修扶在白色大理石的栏杆上,冰凉冰凉的,薄唇含着烟嘴,他拿出手机,调出对方发给他的文档资料。 一应俱全,从出生到现在,什么爱好有什么朋友家里几口人有什么亲戚,事无巨细,连她哪天出门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写清楚了。 洋洋洒洒的,上百页,他看了好几天,一字不漏地看完了,甚至能够背下来一部分。 一些照片也被找到,小时候的,六岁的,十二岁的,十五岁的,现在的,一点一点长成。 她眉心的那一颗红痣,依旧热烈如火。 烟灰带着余热落尽,温修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放下过。 他其实已经很久不抽烟了,他的人生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其实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混乱不堪的。 今日说不清是个什么日子,只是睡不着了,觉得很烦,就想抽烟。 吹着风看着雨,就想抽烟。 “哥哥,不要再抽烟了,抽烟多伤身,你就不能长长久久地陪着我吗?是你说要陪我爱我一辈子的,不能食言喏!” 声音清脆,明明如过眼云烟,却又情不自禁地脑海里一遍一遍重复。 好像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孩现在就站在他身边,强势地夺掉他手里的烟,掐灭,扔掉,然后拍拍手,回眸一笑,挑衅地看着他,好像在说“我就是这样你能把我怎么办”。 百媚生的一眼,他真的不能拿她怎么样,她是他的至宝,他的底线,他的唯一,他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给她,连带着自己那一颗赤忱的仅仅爱她的真心也是,所以,他怎么舍得拿她怎么样? 除了在床上,他会为了她身体那噬魂销骨,仅为自己绽放的身姿而疯狂,短暂的失去理智。 现在没人敢拿掉他手里的烟了,叶枚也不敢。 叶枚心里其实是畏惧他的,她是完全臣服的,他抽烟,她会贤惠地觉得是他压力太大了,然后关心地问几句,永远顺从,就像平淡的水一样,没什么起伏。 温修将烟扔了下去,看着那火星消失不见,坠入深渊,就好像当初的他一样,那颗热忱跳动的,鲜活的心脏也一并被送往了埋葬她的坟墓。 上帝发现了他内心的扭曲,就像他当初看见许愿池里头的硬币一样,也被光影和波纹搅乱了原本坚不可摧的形态。 于是上帝惩罚他的污秽、惩罚他的偏离、惩罚他的离经叛道,怨恨他勾引了纯洁的天使,引她堕落。 最后,上帝最重的惩罚就是带走了那位纯洁无瑕却又满身妩媚的纯欲天使。 他捂着头,深沉的叹息。 于是再也不会有人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着星星媚眼喊他“哥哥”,也不会再有人问他“什么是爱情了”。 因为他的爱情死了,死的彻底。 第五十五章 :雨与晴的交界线 下午,虞欢补了一个午觉,约摸着二点四十睁开眼看了一下,落地窗外面的世界有些灰暗,阴沉的云层散落在天际,浮浮沉沉,膨胀的躯体仿佛要承受不住地坠落。 看来真的要下雨。 下一场雨也好,马上就是末伏天气,下一场雨为这个火笼子一样的世界降降温。 下午两点往往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以前没学地理总觉得最热应该是十二点,后来被地理老师打破了幻想。 为避免不必要落汤鸡行为,虞欢在出门前还是买了一把伞,然后去打车,按照顾清欢说的去往目的地。 江弦生集训的地方在小区的对面,藏的有点深,虞欢七拐八拐才找到地方。 画室倒是不大,有一个篮球场,三栋楼,门口还有保安,外面的墙壁上挂着历届过线考上各种名牌美院的学子的表格幅。 外面有保安,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大爷,一般来说这种人都是校方的某个亲戚。 保安亭里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快递,放了一张床,没有空调,到了有风扇,老人家穿了个白色的背心,还拿了一把蒲扇。 扫了她一眼,觉得不对劲,又扫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很眼生。 “爷爷,我想找人,我弟弟是这里的学生。”虞欢很礼貌。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有烟盒和打火机,但是她毕竟不是那些男的,没有随身带烟的习惯,不然为了好说话肯定会给老爷爷递烟。 老爷爷说话有着浓重的口音:“找哪锅?” 年纪大了的人不太会说普通话,两个人来来回回地聊,虞欢听的很艰难。 十里不同音,更何况连城跟芮阳市隔了何止十里? 最后老爷爷找了宿管部的阿姨来,虞欢报了名字,阿姨恍然大悟,笑着说:“他很了不得哦,画画的很好,老师们经常聚在一起夸他。” 其实江弦生的文化成绩也很好,重本于他而言并不难,他完全没必要里通过艺术分上大学。 全部都是为了云雾里。 因为爱情吗? 这可真奇怪,十来岁的小孩子,为了爱情要去涉身险境,要一个“不干净”的女孩,这个女孩乱了伦理,跟自己的哥哥牵扯不清,哪怕主谋并不是她,可依旧让人诟病。 可是江弦生赌上了自己的前途。 虞欢觉得自己或许一点都不了解江弦生,过去的十几年她一直都在逃避这个已经扭曲的家庭,父母的各自荒唐,不经意之间带给孩子的影响,而江弦生一直都留在这个家里。 虞欢突然燃点愧疚,大概是没心没肺之后还有血浓于水的本能。 “姐,我可没想到你会来。”江弦生推了推眼镜说。 前面是老师在做示范,作为模特的云雾里将头发扎起来,老老实实坐着,一动不动,光打在她身上,美得令人炫目,学生们都在此顶礼膜拜似的瞻仰她的美貌。 看到虞欢,她的瞳孔震了一下。 周围都是摆放有序的画架,一条小凳子,挂在画架上的素描纸,怕学生们看不清,还有会投影仪投放到屏幕上。 黑乎乎的地,都是铅灰,墙壁上用胶布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有老师示范的,也有画的不错的学生的,从素描到水彩,眼花缭乱。 江弦生跟老师说了一下就跟着虞欢出去了。 “云阿姨生日你怎么没回来?雾里都回来了。”虞欢带他去楼下的小卖部,那儿连接着食堂,有凳子坐。 虽然云雾里第二天就回了芮阳市。 江弦生去买了两瓶水,递给她,白皙俊秀的脸上还沾了铅灰,跟个小花猫似的,一出有空调的画室,细密的汗珠便从鼻尖冒了出来。 “我怕我去了,现场会很混乱。你觉得云梦泽看见我是什么反应?” “抢自己心爱女人的狗男人?” “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 虞欢大笑,拧开瓶盖:“我怕你们两个现场打起来,到时候雾里会更不好做人,就像古代亡国,人们总是习惯性将过错归顺于女人。” “嗯,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我去了,我肯定会跟雾里走近一点,说不定云阿姨会很有兴趣把我们两个凑一对。” 别说,云太太是个天真又很八卦的女人,她的实际年龄跟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压根不服,仿佛还只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 当然,这一切归咎于云承坤过于宠这个妻子。 也算是难得了。 “你别说,云阿姨还真的做得出来,她就有想把我跟云梦泽凑一起的意愿。” “那挺好,你跟云梦泽一块,我跟雾里一块,你简直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啊姐,所以请你务必为了弟弟和弟妹的幸福牺牲掉自己。” 虞欢毫不犹豫一巴掌拍过去,打的江弦生手臂发麻:“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我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聊着,墙壁上的风扇呼啦呼啦地转动着,外面的天色更暗了,隐约刮起风。 “对了,跟你说件事,虞薇女士好像要跟江川离婚了。”虞欢还是选择把这件事告诉江弦生。 江弦生微微一顿,他的眸子一片阴沉,看不见色彩与光亮。 手指紧紧攥着矿泉水瓶,外部的压力施加在脆弱的瓶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塑料声。 好半饷,江弦生才说:“离了……也挺好的,他们两个早该离了,拖了这么多年。妈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说实话如果不是她公司起步,需要借着爸的愧疚去利用他的人脉,她压根不可能维持这段婚姻那么久。真是个很可怕也很厉害的女人对,这样的女人是我们的妈妈,一时间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自豪。” 是啊,这样的女人,如果是敌人,一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虞欢觉得也许自己的没心没肺不是病理性原因,而是遗传性原因。 “但是江川不愿意离,他甚至还给我打电话探我口风呢,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江弦生捏着下巴:“爸就是深爱着老妈但是又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不过还好老妈有魅力和能力,不然也许我们早该换人喊妈妈了。” 虞欢莫名想到了叶昭雪,身体一阵恶寒。 要她去喊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妈妈”?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虞欢打算周末再来一次,带他跟云雾里一起出去玩,今天不过是简单的寒暄和告知自己已经来了的事实。 回去的路上,虞欢打算随便逛逛。 四点多的时间,天色却暗如落幕之时,闪电伴随着滚滚的雷声在云层中翻腾,泛着凉意的风吹去了燥热,顷刻之间,大雨倾盆。 雨水轰泄,迅速砸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还有灰尘扬起的味道和地面的热气的升腾,却又瞬间被雨水包裹。 周围的人密密麻麻的,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他们措手不及,急急忙忙地寻找着地方避雨。 虞欢撑着伞站在雨中,微微抬头看向天际,可惜被太多高楼所遮掩。 她在想,远处何地为晴? 奔赴异国时,虞欢曾见过大自然奇特惊叹风景,名叫阿拉斯加海湾双色海。 人们形象地说它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强行凑在一起,却也永远无法完全融合在一起。 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按照欧洲来说,王子愿意娶灰姑娘且无人反对,终究还是因为她是伯爵之女。 比起中国,国外更注重贵族的头衔,哪怕落魄,只要他们拥有这个头衔,就永远都是受人尊敬的贵族。 而普通人,也许就是双色海那样,相爱,却永远无法真正的相融。 阴阳两隔。 虞欢看着雨,像一条长长的丝线,触及方知柔,她微微一顿,缓缓伸出手,想要去感受雨水的温柔。 触碰到雨水的那一瞬间,虞欢心里一颤,却又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砸在手心里有点酥麻,而且夏季的雨都有些温热。 看着雨将自己手完全打湿,在掌心内凝聚成一小团水洼,虞欢突然想去另外一边。 以前跟沈翊见过一个奇景,两个人很喜欢打着伞牵着手在雨中漫步,次数多了便偶然便看见了一条界限分明的雨线。 这边倾盆大雨,另外一边干干净净。 那个时候虞欢感觉那仿佛就是世界尽头,而她跟自己心爱的人走到了。 奔跑的脚步声在大雨中显得微不足道,带着焦急和守护的意味,溅起的水花代表了他内心深处的感情,勾起来往者的好奇。 虞欢还在思考,突然之间就被拉入了一个怀抱里。 熟悉的清香伴随着湿漉漉的衣料黏过来,就这样撞进一双布满担忧和涟漪的眼睛内。 谢九川粗喘着,的确是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虞欢,仿佛她是什么珍贵又易碎的宝贝,就连语气都那么温柔:“你还好吗?刚刚喊你你一直没答应,我还以为你又……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虞欢呆呆地看着他。 他的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他的眼睛很漂亮,湿漉漉的,就这么紧张地盯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虞欢从他的眼里再次看见了雨与晴的交界线。 第五十六章 :崩溃 所以说……为什么是她开车? “我为了你直接从连城开到芮阳市,现在浑身都湿透了,你还要我开车?虞欢,能做个人吗?”谢九川抱胸坐在副驾驶。 虞欢挑眉,一脸无奈地坐上主驾驶。 又不是她要他来的,有必要这么自我感动吗?果然什么从他眼睛里看到雨与晴的交界线都是错觉。 谢九川拿出来一块干净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虞欢瞥去一眼,水珠从他精致的脸上划下,掠过长剑般锋利的下颚线,喉结鼓动着,落下的碎发半掩深邃的眼瞳,薄薄的白色衬衫早就湿的惨不忍睹,黏糊糊地贴在他的身上,依稀透露着白皙的皮肤和精壮的躯体,解开外面黑色的马甲,虞欢甚至能透过衣服看见他浅色的两点,以及腹肌的雏形。 男色诱人。 太诱人了,就算是她也不可免俗地在荡漾。 虞欢晃了晃脑袋,脸色发热,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见到帅哥而已,谁都会多看两眼的。 她驱车前往酒店,途中虞欢又开始纠结,虽然两个人接过吻,她也没什么道德罪恶感,但是要不要带谢九川回自己住的酒店还是个问题。 两个人又要住一家酒店?陆澄似乎还要在芮阳市呆着,她知道自己跟沈觅在一起,如果被她看见,又是一阵风言风语。 谢九川把毛巾挂在脖颈上,微微偏头,调整了一下副驾驶的座椅高度,看了一眼虞欢,笑道:“看来我的到来让你很不高兴。” 他只是担心。 从根顾清欢聊完,他说蜻蜓低飞有雨下,谢九川走在路上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直到一只蜻蜓突然停留在他的肩膀。 他想,芮阳市会下雨吗? 如果她去见江弦生的途中下雨了怎么办? 在那天大楼里停电的事情发生后,谢九川又去反反复复看了她的资料,还派人再去调查沈翊,包括他的死因。 谢九川看到搜寻而来的资料时就觉得虞欢此刻就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稍有不注意便是粉身碎骨。 “看来你不打算送我去你住的酒店。”谢九川看了看外面的景色说道。 虞欢一愣:“……啊,陆澄也在那里,我觉得发生上次的事情后,她估计不想看见你,你也不想看见她。” 他是怎么知道她酒店的?难不成谢九川还会读心术?他已经妖孽到这种地步了吗? 谢九川只是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到底是她不想看见我,还是你不想看见我。” “蟹老板大胆点猜,也许两者都有。” “你还真是直言不讳。” “那就麻烦谢总在上班的时候别给我穿小鞋就好了,像我这么忠心又诚实的人已经很少了。” 一两滴水从发梢滴落,谢九川又擦了擦:“我猜你心里还在想我是怎么知道这条路不是去你酒店的方向的。” 虞欢:“……” 真会读心术?! 最后虞欢还是把他带到了自己酒店。 说实话,虞欢还没见过这么无赖状态的谢九川,气的虞欢皱眉骂他神经病。 可是谢九川非但不生气,还捂着胸口来了句:“哎……神经病好伤心呢。” 蟹老板你别这样啊蟹老板,您的节操和人设都碎了一地啊! 可是……虞欢心里还是流淌着一股暖流,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这样一个因为她害怕某个东西,他就从另外一个城市开车过来拥她入怀。 “蟹老板,你来救我我很感激,可是……为什么你不能另外再开一间房!” 虞欢烧开了一壶水,洗了一下酒店里面茶杯递给他。 落地窗外的雨小了一些,大概是因为站得高,谢九川能看见这个灰暗静谧的世界,仿佛带着跟她一起走到末日的最后。 谢九川换了一块浴室里面的毛巾,继续搭在脑袋上,看起来就像是上个世纪乡下老妇女一样。 “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幅样子。”他说。 所以你刚刚进酒店就用毛巾把大半个头都包起来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说实话那样更容易吸引人注意力,更何况……虞欢又看向他的身材,完美到让人流鼻血,不行不行,不能继续看了。 虞欢转过头去,叹着气准备出门。 “你干什么去?”谢九川看了看四周,房间还挺大的,也很干净。 他有点洁癖,不是很严重。 “去给你买衣服,总不能让你一直穿这身衣服,虽然我很没良心,但我还不至于没良心到这种地步。” 谢九川笑,眸子沾满风情:“你知道我的尺寸?” “啊……上次拍摄的时候那些衣服不合你身,现场工作人员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助理吗?叫我给你去拿衣服,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尺寸了。” “可是……”谢九川捏着下巴,垂眸低声道,“你还得帮我买内裤……” 这话说的很暧昧。 一个女人给男人买内裤,要么是女朋友,要么就是妻子。 虞欢意识这一点的时候突然觉得很烦躁,她真的不知道谢九川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光芒万丈的虞欢了,现在的她完全就是一个装作正常人病态集合体,说是没心没肺都是夸她天真没什么烦恼,要真正说起来,她现在就是情感冷淡,天性凉薄,就算现在有个人倒在她面前死了她都不会有太大的起伏波动。 因为她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可是谢九川身边会缺漂亮女孩子吗? 因为她的家世还算入眼?如果谢九川想要联姻,连城大半的千金名媛都会赶着上他的床。 以谢九川如今的地位和相貌,他压根不缺长得好看家世又好的女人来当女朋友或者妻子,他甚至还能像江川一样在外面有无数个小三小四来逢场作戏。 为什么偏偏就盯着她不放呢?因为不曾得到,所以有新鲜感吗?甚至还放言说要当她的男小三? 开什么玩笑?! 见虞欢一动不动,谢九川收敛笑意,又背过身去看向外面灰蒙蒙的世界。 真的很昏暗,所有的建筑都被黑暗连成一片,分不清界限,雨滴打在玻璃上,一滴一滴聚集往下流去,像是维纳斯的眼泪。 虞欢突然蹲下身,双手捂着脸,表情很痛苦,似乎是要哭出来。 感觉到异样的谢九川回过头,一惊,迅速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了?” 谢九川把她扶到床上坐着,自己则蹲在她面前,眼含怜惜地看着她。 “谢九川……我不明白……”虞欢抬眸看向他,满含泪水,也满含不解,更甚至有些空洞,“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喜欢我这样没用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疑惑的尾音。 头发湿湿的黏在皮肤上很难受,谢九川以手做梳往后梳,弄成个简洁版的大背头,不难看,倒是多了成熟稳重的帅气,露出整张脸来,看起来很干净。 “虞欢,你很好。”谢九川握住她冰凉的手,“你没有哪里不好,所以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可是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地方。” “……”谢九川沉默了会,看着她,她的眼里隐隐约约藏着另外的东西,于是谢九川小心斟酌着用词,“你……是想知道我喜欢你哪些优点吗?” 窗户外轰隆一声,天雷滚滚,虞欢的脑袋内也是轰隆一声,混乱不堪。 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优点?她想从谢九川的嘴里找到自己是个正常人且能够吸引人的优点? 认识到这一点的虞欢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虚伪。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太痛苦了,她为什么不能疯掉吗?为什么需要清醒地感受到这些痛苦,每分每秒都能感觉到胸口被压了一块大石头,真的太痛苦了。 眼泪掉下来,滴在谢九川的手上。 谢九川慌了,他并不想惹虞欢哭,他微微起身抱住她:“你很好,虞欢,你哪里都很好,漂亮又聪明,能力也很强,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打辩论赛的时候有多明亮,在我眼里就像是在发光。” 那应该是某种滤镜,类似于情人眼里出西施。谢九川想。 虞欢并未深想,趴在他怀里哽咽:“可是我不会好了,谢九川,我好不了了,我再也好不了了。” 她就像一面镜子,已经碎了,七零八落的,满身伤痕,再也合不起来,只能散落在地上无人问津。 因为正常人都嫌弃毫无用处的东西,一面碎了的镜子还能做什么?锋利的锐角只会伤害他人。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哪怕是找到了沈觅她也好不了了,不过是睹人思人,自欺欺人罢了。 这种认知让她难以抑制地难受起来,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一样难受。 “虞欢,你会好的,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谢九川轻声说,犹豫片刻,吻了吻她的发顶,“相信我,你会好的。” 谢九川突然有点嫌弃自己,毕竟他身上还湿着。 可惜现在的虞欢太脆弱,像一头失去母亲的幼兽,只能蜷缩在他怀里寻求安全感。 第五十七章 :拥抱 虞欢哭累了就他怀里睡着了,苍白的脸上真的是个脆弱婴儿的模样。 谢九川这样想,把她放到床上,去浴室拿毛巾帮她擦了擦脸,坐到床头时,谢九川凝视着那张美丽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串珍珠。 外面的天色昏暗如夜。 酒店经理特地出来见了谢九川,给他送了几套衣服,毕恭毕敬的,大概是因为谢九川也是这家酒店的投资人。 冲了澡,谢九川换上干净的衣服才长舒一口气。 他还是另开了一间房,虞欢所忧没有错,就算他们两个有了暧昧关系身体接触,她的正牌男友还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被熟人看见,传出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笔风流韵事,对虞欢来说就是不守妇道。 这个社会对女孩真是残酷。 谢九川再一次坐到了床头,虞欢身材高挑修长,此刻却在洁白的床上蜷缩得如同未曾出生的婴儿模样,双腿屈起,抵在胸前,双手则抱着双膝,头颅微微低下,形成一个完全的抗拒外来人接触的保护姿态。 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谢九川垂眸看着她,手指轻轻挑起她柔顺的发丝,放在手心间摩挲,眸子发沉,幽暗的光在里头游荡。 外面的雷声一阵接一阵,这间酒店隔音很好,可雷声还是让人心惊肉跳。 就她睡得跟小猪一样熟。 坐了一会儿,谢九川才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他向酒店拿来了备用的笔记本电脑,他可不是什么悠闲的人,这次突然连城来芮阳市还是冲动了一点,法务部的事情都没有跟扶倩交代。 坐下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谢九川看了一眼就接,随即放到一边,修长的指骨继续移动着鼠标查看着扶倩传来的文件。 “谢总,打扰了,请问你现在在哪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需要您的参与。” 谢九川喝了一口热茶,淡淡道:“我在芮阳市。” “啊……是去出差吗?” “不是,有别的事情。” 没人敢说谢九川在上班时期不在公司不符合规定,云氏公司的人都知道谢九川是一个特殊性的人,而法务部总监是个很尴尬的职位,说是高管可他其实并不参与公司决定性的决策和会议,哪怕参与也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但是说他不是高管,他的价值和实力又摆在那里,云承坤也对他另看一眼。 “那……那您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这一次股东基本上都在。”那人有些为难。 谢九川挑眉,蓦地想起温修也不在连城,而这次会议应该是临时开的,不然温修应该还会老老实实待在公司里。 “别担心,我会远程参与会议,这种事情不必因为我的存在与否而纠结。” 那人迎合了几句,这通电话就到此结束。 谢九川手背低着下颚,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沉默半饷,他才又拿起手机给温修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谢九川等到眉头都挑起来了,想转头去看现在几点时,电话才被接起,沙哑的声音传来:“谢九川,你最好有什么急事,否则我一定阉了你。” 谢九川调侃地笑:“抱歉,妨碍你办正事了。” 温修挠了挠头:“到底什么事?” “我在芮阳市。” “所以?” “想约你出去喝酒,温总赏脸吗?” “你是不是有病?”温修皱眉,“你追不上女人就要来打搅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孤寡吗?” 谢九川微微歪头:“看来那位小美女现在就在你身边了,她知道温总平时温柔又君子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吗?小兔子遇到了大灰狼?” 其实谢九川也不知道,只不过他明白这种事情只有在面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人面前才会失控。 温修:“……” 今天谢九川是抽什么风,说话这么带刺。 像是想起来什么,温修道:“是不是追妻路漫漫,所以要拉个幸福的人来陪你一起哀伤,这样你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谢九川很大方地承认:“算是,想不到温总这么聪明。” 聪明你妹啊!谁需要这种聪明了? 温修愤愤不平:“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贱。” “有,你。”谢九川大笑,“好了,是因为虞欢也在芮阳市,刚刚公司的人打电话过来说高管有会议要开,我寻思这种会估计也是又臭又长,既然你跟你的小美女在芮阳市,我跟虞欢也在,开完会一起吃个夜宵怎么样?” “好,滚。”温修说完就挂了电话。 真是急不可耐。谢九川无奈地摇摇头。 然而谢九川同志如此无法理解温修如狼似虎的行为,纯粹是因为他是母胎单身。 挂了电话,谢九川继续处理文件,外面的雨声逐渐削薄,滴滴答答的几滴,像是轻柔的细线在缝补人间,亦或是洗净人间的污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门敲了敲,弱弱的声音传来:“谢总,你在里面吗?” 是虞欢的声音。 谢九川立刻起身去开门,她似乎才刚醒,头发有些凌乱,眼眶泛红发肿,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林间的小鹿。 说实话这个形容词还真不适合虞欢,她长得太过于明艳,而小鹿过于纯洁。 虞欢清醒过来就显得很局促,很丢人,整个人坐在床上抱着双腿,把脑袋都埋进去了。 妈的!她在心里咆哮,她居然在谢九川面前哭了! 太丢人了! 虞欢下意识地咬着大拇指,偷偷瞥了他一眼,他靠在门边,头发蓬松下来,嘴角噙着笑,看起来优雅又慵懒。 隐约觉得她等会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会不喜欢听,谢九川便道:“谢谢什么的就免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不容易拉近距离,他可不想又被她一句话推回去。 “嗯,还好。”虞欢跟个小蚊子哼哼,低着头道,“麻烦你了……” 谢九川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柔和下来:“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并没有要求我什么,用不着有莫名其妙的自责,也不要推开我。” 虞欢一下子就沉默了。 谢九川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你旁边的?” “啊?”虞欢抬头,“哦……那个时候我睡的半梦半醒的,听到你跟酒店经理在交流。” 沈翊的死导致她的睡眠治疗很差,睡不着睡不深半夜惊醒是常有的事情。 “既然你现在没事了,那等会一起出去玩吗?温修和赵望也在,不是我们单独去。” 虞欢凝视着他不语,她的眸子里闪着酒店的光,动人的波纹在荡漾。 谢九川突然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虞欢的瞳孔瞬间瞪大,满怀清香绕鼻,他的身体很热,有力的双臂紧紧地锢着她纤细的腰身,低哑魅惑的声音传来:“我不想当他们两个的电灯泡,你帮帮我?嗯?” 第五十八章 :你是谁 打完电话的温修看向浴室,里面的光透出来,门却是关着,温修扭动门把,锁了。 里面寂静无声,没有水声。 温修抓了抓脑袋,领口凌乱着,纽扣被解开了两颗,露出的肌肤紧实白皙。 “伊伊?”温修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刚才他们两个都激吻在一起了,如果不是因为谢九川那通电话,估计已经在缠缠绵绵了。 谢九川压根不懂温修此刻的心情,那种毕生挚爱失而复得的心情,他甚至会在夜晚哭醒,然后跌跌撞撞寻找手机给赵望打电话,要听到她的声音才会好。 虽然赵望会骂他神经病,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觉还打电话扰民,但是她知道原因后就会很温柔地安慰他。 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哥哥,我在你身边。” 而现在温修站在浴室门口,像个变态一样,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来来回回走动着,里面仍然没有声音传来。 不安在温修的心里扩大蔓延。 最后,他又敲了敲门,轻声且小心翼翼地问:“伊伊,你还好吗?” 好半饷,坐在马桶上面差点成为一样思考者的赵望才回了句:“我没事……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谢九川说的话确实很直白。 她烦躁地抓着脑壳,双手掩面,最后视死如归般出去。 两个人对上眼,赵望能看见温修眼里的担忧以及欣喜,见她终于肯出来,温修如释重负般泄了一口气,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赵望却下意识瑟缩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举动刺痛了温修的心。 赵望双手放在背后,头垂下,看着鞋子:“哥哥……那个……你还没有离婚对吗?” 温修:“……” 他带着疑虑凝视着她,却又骤然明白了些什么而卸下心中异样的感觉。 或许只是需要自我安慰,找个能够欺骗自己的借口来掩盖那个能够让他悲痛欲绝,心灰意冷的事实。 于是温修选择性眼瞎地选择自己相信的:“快了,在冷静期,一个月而已。” 他想,伊伊很乖的,她就像个小天使一样,现在也一样,虽然早就知道他跟叶枚没有感情,也知道叶枚出轨很久,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跟他有什么特别的亲密接触。 但是他该怎么告诉他的伊伊,他其实是个卑鄙又无耻的哥哥,就跟谢九川说的那样,他不过是个披着温柔君子皮囊的大灰狼。 在一年前跟她再次遇见开始,一切都是阴谋。 叶枚的出轨也是。 不过没关系。温修抱住她,近乎贪婪地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忽略掉怀里女孩身体的僵硬:“哥哥理解你,那……那等我离婚,这样确实对你名声不好。” “哈哈……对啊,毕竟叶枚是你的原配,我是小三……”赵望干巴巴地说。 温修不想听她说出那些让人伤心的话,于是他堵住她的嘴,温热湿润的腔内沦为了滋生情欲和爱恋的培养皿。 温修要远程参加公司临时的会议,赵望一个人觉得有点闷,玩手机也玩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就说要出去走一走。 “有点晚,八点多了,对不起啊伊伊,说好要陪你玩的。现在外面雨好像停了……”温修起身,打开窗户,伸出手探了探,“还有点毛毛雨,带把伞出去,夏天的雨阴晴不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大雨,路上小心点,乱七八糟的人不要理,也不要走人少的地方,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走不动了我就去接你……” 温修正发挥着以前八婆细心的性格,赵望知道,这样的他只会在自己面前出现。 赵望想起温父见帮着她洗碗的温修说过:“哎……不是说好一人一天的来吗?你这么宠她,宠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将来她嫁出去怎么办?难不成你一块跟着嫁出去吗?” 而温修笑着回答:“我可以养她一辈子。” 那个时候他是真心的,赵望知道,而那个时候的她也是真心的。 现在的他依旧是真心的,赵望依然清楚,他结了婚,年过三十却没有要孩子,他的一生都在为了温伊的愿望而奋斗,可是现在的温伊还是真心的吗? 赵望接过温修找来的伞,面对他温柔的笑意,赵望也笑了笑,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朝他挥了挥手:“再见,哥哥。” 而温修站在原地,摸着被亲的地方红透了耳根子。 赵望在人多的街道里走着,靓丽的身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人类总是习惯追求美丽的事物,并非一定要占有,只是欣赏。 她买了一杯芒果沙冰,在等待的途中拒绝了几个搭讪的男孩子。 屋檐还滴落的水,湿漉漉的水洼倒映着光怪陆离的世界,被模糊的霓虹斑斓,像是不够清晰的夜中彩虹。 赵望哼着歌,脚在水洼里踩了一下,那儿立马就扭曲起来,圈圈荡漾着,不过一会儿就恢复成原样,如同水中捞月。 没意思。她想,店内的小姐姐叫着她的号,面带礼仪性微笑地把芒果沙冰递给了她。 就在转身之际,赵望对上了熟悉的人。 虞欢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也是一愣,眨了眨眼,露出笑容跟她打招呼:“你好,你也在这里?” 赵望看了看她身后,没看见谢九川。 电话内容她可是都听到了的。 似乎是看穿了赵望的心思,虞欢道:“我一个人出来的。” 赵望含着吸管,微笑:“看来跟谢总待在一起也让人觉得很闷啊,我还想着就谢总那张脸,看着都会觉得满足,秀色可餐呢。” “你是想说看见他就饱了吗?” “哈哈哈,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跟谢总说,我怕他到时候跟温叔叔告状要打我。” “那么说你出来也是觉得闷?温总的脸不够秀色可餐吗?” 赵望转着眼珠子,确实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轻灵和古灵精怪:“他在开会啊,我一个人不好玩。” 如果不开会,也许就是两个人的肉体游戏了。虞欢在心里想。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虞欢偶尔看一眼她,这张脸跟记忆里在墓地里见过的温伊的照片真的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赵望为什么要站在温伊的墓前?为什么要摆出那样的表情? 走着走着,虞欢停下了脚步,赵望继续往前走着,回过神来时看向她:“怎么了吗?” “你……”虞欢淡淡开口,风吹的很清凉,“是温伊吗?” 第五十九章 :奥卡姆剃刀原理 赵望淡定地继续吸着芒果冰沙。 她是真的淡定,虞欢看着她,仔细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和那双漂亮的眼睛。 能看出来什么? 什么也没有。 她不心虚,不恐慌,甚至一点波澜都没有。 那双清澈的眸子让虞欢觉得心虚,她甚至无法直视里面的纯洁,虞欢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个令人火大的问题。 她为什么要问? 是因为赵望和温修的行为让她找到了一点共性?卑鄙的人性让她歧途在黑暗里抓住一点光明,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 不,她真是糟糕透了。 “啊……”赵望眼望着天空,又垂下眸子嘲讽一笑,“我突然想起温叔叔领养的孩子也曾经问过我差不多的问题。” 虞欢一愣,复而又直勾勾地看着她。 赵望想了想,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也是这么一个暑假,赵朔高考完就去当地的牛席城打工,因为外婆得了肺癌,跟温修公司有着商务往来的赵爸爸四处奔波,也是为了努力赚钱支付昂贵的化疗费用,而身为护士长赵妈妈更是不用说。 当时赵望去接赵朔下班,也是买了一杯芒果沙冰,走着走着就碰到了李成蹊,他还提着一袋子苹果。 谁也不知道温修怎么想的,领养了一对已经十来岁的双胞胎,也不怕白眼狼养不熟。 养了几年,李氏双胞胎成功成为赵望的后桌。 而两个人在大街上碰面,李成蹊突然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李成蹊。”她叹了一口气,“你当你是贾宝玉吗?” 看他的眼神跟在看智障一样,这都什么古早话,偶像剧都好几年不这么演了。 李成蹊一愣,瞬间局促起来,手心冒汗,他是个很腼腆的男孩子,微微垂眸:“不是的……我……我在温叔叔家里见过你……” 准确的来说是他跟李不言刚被温修领养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两兄弟对一切都很好奇,也还不懂规矩,压根不知道书房不能进去。 李成蹊悄悄跑进去的时候看见电脑面前摆着一个相框,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靠在温修怀里笑的合照,她穿着一件绿裙子,跟凯拉·奈特莉在《赎罪》中穿的那一件是同样的款式,她的秀发被风扬,裙子泛起一阵涟漪,红色的玫瑰别在耳上,干净的笑容像是天使。 赵望觉得这一点都不新奇,耸了耸肩:“你不知道温叔叔在学校里把我错认他妹妹的事情吗?你看到的那个是他的妹妹温伊。” 李成蹊张了张唇,眼眸瞥过赵望,欲言又止的,唇渐渐抿紧。 他知道,他知道温伊是温修的妹妹。 他也知道温修把赵望错认成温伊过。 可是他们不知道,照片里的温修没有直视着镜头,而是垂眸看着温伊,深情的眸子看谁都很温柔,可是只有看向温伊的时候,才会有光。 爱恋且痴迷的光。 “你知道温叔叔为什么会收养我们吗?” “为什么?” “因为那天我们手上有一个女孩送给我们的玫瑰。” 赵望挑眉,嘟起嘴:“你不会想说那个女孩是我?” 李成蹊笑着摇摇头:“说实在的我不知道,哥哥带我去爸爸那里要生活费,没要到,反而给了我哥一巴掌,后妈和他们的儿子也出来了,还对着我哥又是嘲讽又是拳打脚踢的,警告我们两个别再来。我们两个就坐在角落里,一个饿的头晕眼花,一个被打的头晕眼花。那个小女孩过来的时候,就给了我们两个一枝玫瑰,说前面有个孤儿院,那里有的东西吃。我当时迷迷糊糊的,我哥估计也很迷糊,但是真的好饿啊,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就去了。” 然后恰好碰上温修,那家孤儿院的名字叫“伊思”,他看见孤苦伶仃的李不言和李成蹊,两个人蓬头垢面,矮小又可怜,可是手上那朵玫瑰却是开得正艳。 就是这么一个契机,温修就毫不犹豫地选择要收养他们。 他走到他们面前,看着这两个男孩子吃的狼吞虎咽,细心地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柔声问:“你们好,我叫温修,是这家孤儿院的院长,你们两个有父母吗?我想收养你们。” …… 有人说他们两个是被幸运女神砸中了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可是李成蹊在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心里就升起了强烈的不安感。 高一升学,赵望站上讲台做自我介绍,落落大方的模样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你们好,我叫赵望,希望的望,会弹点钢琴,我最喜欢的水果是芒果,最喜欢的花是玫瑰。” 李成蹊简直石化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讲台上的女孩子。 温修没有对他们隐瞒过温伊存在的事实,相反,提起她的时候,他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说他有一个妹妹,很乖很漂亮,叫温伊,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伊,她会弹钢琴,最喜欢吃芒果,最喜欢玫瑰花,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 而温修即将上线的乙女恋爱游戏,名字就叫《为伊》。 …… 赵望把喝空了塑料杯扔进垃圾桶,深呼吸一口气,又伸了个懒腰,手按着肩膀甩动着,缓解一场情欲活动所带来的酸痛。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李成蹊有些拘束。 那个念头是荒谬的,是不合常理的,是应该被唾弃的。 可是当他看见温修见到赵望时的失控,再加上孤儿院的名字,以及他花费了好几年的精力做出来的那款游戏名字。 “觉得温叔叔对自己的亲妹妹有着超乎亲情的感情?”赵望淡淡地接过他的话,“还是担心温叔叔对我有什么特别的心思?亦或是……” 她突然转头看向李成蹊,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你觉得当年那个送你们玫瑰的小女孩是我,是我引导你们去孤儿院的,让你们被温修收养,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啊,为什么呢? 李成蹊愣在原地。 赵望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突然捂着肚子笑出声来,笑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人流穿过,不少人目光看过来,看向这个又哭又笑的漂亮女孩子。 灯光打在她的泪水上,闪闪发光,看得李成蹊整个人都发呆。 …… “那你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虞欢轻声问。 她的心在怦怦直跳,像是抓住了一个契机,一根救命稻草。 赵望耸耸肩,她怎么回答的? 她只是伸手拍了拍李成蹊的肩膀,淡淡道:“你有没有听过奥卡姆剃刀原理?” 李成蹊怔怔地摇了摇头。 赵望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媚眼如丝的显露出轻蔑来:“它也叫简单有效原理。entitiesshouldnotbeultipliedunnecessarily。意思是: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李成蹊童鞋,不要因为莫须有的事情来套我的话,不值得。” 谢九川跟温修在十点过后才开完会,大致内容无非还是游戏的宣传和上市,以及一些活动,包括圈内cv演员的配合以及下个季度的策划方向。 温修对此高度集中,谢九川倒是听之任之,反正他也没什么想法,他只是个眼光独到的投资者,除非大海的风向有变,否则这艘大船如何他才不管。 垮不了就行。 各自发信息给自己的女人……或者正在追求的女人,得到回复后就开车过去。 晚上十点四十,正是长青街的红火时刻。 那一条长街跟连城的古镇街有些相似,只是更长,听说是从过去的模样保留下来,政府年年都会花大价钱去修缮这些古物。 两个男人在长青街的入口看见互相挽着手的虞欢和赵望,她们各自手里还拿着一个双色冰激凌蛋筒,不知道聊到什么有意识的事情,笑得很甜。 看起来比冰激凌还甜。 谢九川看着她们两个交织在一起的手臂,心里头酸酸的,转眼去看温修,发现他也盯着赵望热情地靠在虞欢的手臂上撒娇,眉头蹙起来。 “你能不能管管你‘妹妹’,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这么缠着别人。” 虞欢还没这么对他热情过。 温修冷笑:“呵呵,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哦不对,她还不算你的女人,你连男小三都没当上。” 谢九川:“……” 是是是,你当了男小三了不起,你让别人当你的小三你也了不起,你清高你伟大。 “哥,你来啦,诶嘿,你怎么脸色不好,诶?谢总你的脸色怎么也不好?”赵望看着两个俊脸阴沉的高大男人。 虞欢舔着奶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谢九川甚至能看见她眼底细碎的光,像星星一样闪动。 “没什么。”温修不着痕迹地拉过赵望,把她从虞欢的手臂上拉了出来,伸手温柔地抹了一把她的嘴角,“都吃成小花猫了。” 赵望举起冰激凌,笑意满满:“哥,你尝尝,好甜。” 温修还真的就咬了下去,就在赵望咬过的地方。 恋爱的酸臭味。 虞欢看了一眼谢九川,挑眉,把冰激凌往后缩了缩。 谢九川:“……” 什么意思!温修可以咬,我就不可以咬你的冰激凌吗? 第六十章 :从虞欢房间里出来的男人 连城·虞氏。 早上七点,清风徐来。 虞薇穿着正装从外面进来,波浪卷的长发披肩,眉眼冷艳,步伐稳健,仿佛天生的高贵的领导者。 后面的特助为她拿着文件,偶尔跟虞薇探讨关于下个季度策划方向以及未来几天行程安排的问题。 前台一见她来了,急急匆匆站起来:“虞总,早。” “嗯,早上好。”虞薇颔首,打算往自己的办公室去。 前台又急忙喊住她:“虞总,这里有给您的礼物。” 礼物?今天还不是她的生日啊。 虞薇停下脚步,转眼看过去,巨大的玫瑰花被摆放在桌面上,被精致地包绕打理成一颗心形,鲜艳嫩红的花瓣开的正是璀璨,掺杂着满天星,上方还有一串项链,硕大的宝石垂挂下来,也是一颗心形。 卡片上写着:火热的爱情,献给亲爱的贝拉。 虞薇:“……” 虽然没有落款,但她好像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了。 她的英文名是薇薇安,这个名字才大学时便被广而传之,她的仰慕者或者是亲近之人都会这么喊她。 只有一个人不会。 虞薇捧着玫瑰花,打开办公室门进去,果然看见江川坐在她的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目光含笑地看着她。 特助站在后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虞薇朝他使了个眼色,特助便心领神会地离开了,作为跟了虞薇这么久的下属,这点心有灵犀他还是有的。 关上门,江川笑着迎了上来:“怎么样?喜欢吗?” 虞薇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手指勾起那串钻石项链,挑眉问道:“花了多少钱?” “两百万。” “嗯,不错。”可以给虞欢当嫁妆,虞欢不要就给未来的儿媳妇当见面礼。 江川是个小心眼又很爱吃醋的男人,他什么事都想在虞薇心里占得头彩并且成为特殊。 别人喊薇薇安,他偏不,刚好大学他选了小语种为意大利语,而在意大利语中,“be”意为美人,所以他就天天喊虞薇贝拉贝拉。 那个时候虞薇还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自然对此听之任之甚至感到特别且欣喜。 现在嘛,拜托,她都四十来岁了,早就不是十几二十岁因为内分泌激素荷尔蒙造反而对爱情充满渴望甚至可以阻碍理智,蒙蔽双眼的小女孩子了,就算保养的再好,她的眼角依旧有遮盖不住的细纹,身体机能也不再年轻气盛可以天天熬夜奋斗了。 这就是时间的魔力,也是磨砺。 虞薇把花束放在一边,江川看见她嘴角的笑容,狗腿子似的拿过那颗项链替她戴上。 沉甸甸的,除了重要的宴会,虞薇已经很少戴这么重的饰品了,总有种暴发户的感觉。 阳光散落在她的头发丝上,像是覆盖了一层金光,闪闪发亮。 江川搂住她的肩膀,语气温柔:“怎么样?喜欢吗?” “还行。” “这颗钻石无论是纯净度还是切割工艺都是顶级的,我还看中了一条,打算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 “你现在就告诉我岂不是没有惊喜感了。”虞薇道。 江川人高马大的,趴在她肩膀上有点重。 姑且称之为爱情的重量,而且是单恋。 江川在她面前好像一直都是二十来岁情窦初开的大男孩样子,甚至有些幼稚和可笑。 “怎么会,又不是只给你一份礼物。”江川说,努力讨好的态度很显然,“你可以猜一猜还有几个惊喜等着你。” 钱财这种东西谁不喜欢呢,虞薇也不例外,所以她当然不会拒绝。 虞薇挣脱开他的怀抱,把项链取下来放到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我很期待,但是我没工夫听你说这些,工作时间我很忙的,江总。” 江川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和那串项链,心里头发虚,他感觉自己也是那串项链一样,看起来很重要,在外人面前甚至可以说是趋之若鹜的存在,但在虞薇面前,也不只过是被她随手扔在桌子上。 虞薇按下内线:“拿着文件进来,告诉股东,九点开会。” 转眼又看向还傻愣愣站在原地的江川,她笑道:“江总还有事吗?” “没事没事,你先忙,中午我接你去吃饭。” “中午我很忙。” “那下班我来接你。” 他有些执拗,做了二十几年夫妻虞薇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他的,所以虞薇只是笑着看着他,没有再拒绝了江川才离开。 “说实话,我感觉老爸老妈离婚会很艰难。”江弦生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晴空万里。 周末终于放了一天假的他浑身都肌肉酸痛,昨天晚上他还画了四十张速写,画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于是虞欢终于能跟他好好聊聊,给他倒了一杯水:“我也知道,上次江川同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摆明了不想离婚,我好像还听到他哭了。” “呵呵。”江弦生冷笑,“那可真是稀奇,就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 “总之,如果江川不同意离婚且作为纳税大户,法院可能会尽可能调解,拖个半年的,对双方公司和个人名誉恐怕都会有极大的影响,谁都很痛苦。”虞欢说。 “搞得好像妈妈就不是纳税大户了一样。” “可是你觉得他们两个能和平离婚?虞薇女士只能走提出诉讼这一条路,按照新编的民法典中提出准予离婚的条件,除非虞薇女士拿出江川跟其他女人同居的证明,把他的尊严和名誉狠狠的踩在脚底下,其他的什么分居两年——” 江弦生补充:“他们两个压根没分居,江川就是个狗皮膏药,自己出轨还要缠着妈妈,把自己当皇帝了。” “对啊。”虞欢点点头,继续说,“还有家庭暴力——我看妈妈对江川暴力还差不多,吸毒赌博什么的江川更是没有。” 说完,她瘫在床上:“离婚……任重而道远啊……” 四个人的家庭,也就江川不希望分开了。 “所以说除非是闹到最难看的那一步,不过我觉得妈妈不会拿出江川跟其他小三小四住在一起的证据。” 光线从外面透进来,像是丁达尔效应,光影的线条清晰可见,触手可及。 虞欢伸出手要去抓,却又如梦泡幻影。 “是啊……因为她是妈妈,如果只是孤身一人,她就好孤独一掷,可是她的身后还有我们两个怨种,闹到那一步的话,我跟你都不会轻松。”虞欢放下手,闭上眼睛淡淡说道。 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弦生动了动肩膀,冷哼一声,俊秀的脸庞被光晕所笼罩,美得有些不真实:“我倒是不在乎名声什么不名声的,如果那些人真因为如此而远离我,那我应该感到庆幸。” “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不靠爸妈也很多年了,连城待不下去大不了我就再出国好了,刚好还不用过国内的司法考试。” 俩姐弟想的简直不要太轻松,仿佛这都不是什么事。 江弦生躺了一会儿,享受着空调和软软沙发带来的舒适,随即才起身:“好了,下午不是要出去玩吗?我回画室把雾里带出来,顺便跟老师请个假回去参加妈妈的生日。” “行,我开车送你。” 她没开车过来,但是可以借一下谢九川的车。 给谢九川打个电话,谢九川此刻人不在酒店:“我等会把车开回来,等我十分钟。” 虞欢挂了电话立马对江弦生说:“你先下去,我补个妆。” 江弦生:“……?” 神经病。江弦生开门出去了。 虞欢起来连头都没梳,就这样出去还不如干脆杀了她算了。 陆澄刚结束上午的拍摄回来,整个人累得不行,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她只觉得假笑得整张脸都僵了。 休息了没一会儿,她又想起虞欢好像也在这家酒店,但是手里头没虞欢的联系方式,便让助理去打听打听虞欢住哪间房。 1219……1219……陆澄在心里默念着,在十二楼找着房间。 前方一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陆澄微微低头,她戴了口罩,免得被人认出来。 是个看起来刚成年的男孩子,长得很漂亮……对,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确实不太对,但他就是面部线条都十分柔和俊美的男孩。 陆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男孩脸色冷漠,走向了电梯。 可是当陆澄找到1219的时候却愣住了,如果没有记错,刚刚这个男孩子好像是从这里出来的? 虞欢跟一个好看的男孩子共处一室? 陆澄不得不乱想,随即又晃了晃脑袋,别别别,也许是误会了,也许是她认错了房间,虞欢不一定在这间房里。 但陆澄还是敲了敲门,低声道:“那个……虞欢?你在吗?” “谁啊?”虞欢过来开门。 两个人面面相觑,虞欢身上还穿着浴衣,头发微微凌乱,面上覆盖了一层水光,水滴沿着下颚线流向下颌。 陆澄一下子就慌了,这不就是一副刚刚办完事的样子吗? 她……她怎么可以?!那那个长得像沈翊的男人又算是什么?! 第六十一章 :青春总有一场单恋 “陆澄?”见到她来虞欢还是有些惊讶,“有什么事吗?” 陆澄嘴角微微抽搐:“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她在心里头打鼓,还真是虞欢,搞什么啊,这种女人居然也能够得到谢九川的青睐?谢九川知道她是这种人吗?如果沈翊真的死了,那么那天她看到的男孩子就是她找到新男朋友,还特地找了个跟沈翊差不多的。 一时间陆澄都不知道该说虞欢痴情还是滥情,毕竟刚刚才有个男的从她房间里出来,看那稚嫩样都不知道成年了没有。 虞欢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婉拒道:“不好意思我还约了人,有空再聚。” 约了人?谁?刚刚出去的那个男的? “这样啊……”陆澄更加坚定心里的想法,可是面对虞欢时她又说不出什么来,难不成这就是千金小姐的待遇? “那我们下次有机会再约。”陆澄说。 两个人道别,虞欢关上了门,有点莫名其妙,她没问陆澄怎么知道她的房间号,不用猜也晓得肯定是动用了明星特权去问的前台。 看来蟹老板投资的酒店在经营管理和保护客人隐私这方便很一般嘛。 陆澄忧心忡忡又有些奇妙的情绪在心里头荡漾。 以前虞欢就是法学院的女神,从来只有让人高山仰止的份,陆澄也曾嫉妒过如此优秀的女人,但其中羡慕居多,仅仅是因为虞欢当时表现的很贫穷,让一些女人得到共鸣,觉得大家不过一个起跑线亦或是“起码我的家世比你好”。 前不久这个平衡被打破了,这个世界上就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那就是:有些人不仅家世比你好,而且比你勤快比你努力很吃苦。 现在陆澄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平衡感,被陷入深泥的她不干净,如今的虞欢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这些词也很适用于她。 陆澄搭乘电梯下去,如果虞欢约的人是刚刚那个男孩,那么现在酒店门口亦或是休息区就会出现那个男孩的身影。 激动的情绪跃跃而起,到了一楼,陆澄在大厅内四处张望,来来往往的人,金框边的旋转门缓慢转动着。 然而一切如她所愿,门口果然有那个男孩的身影。 看到这一切的陆澄又返回了电梯,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江弦生哪里注意到暗处里的风云诡谲,他只是看着手机,突然一辆车停在外面,按了几下喇叭,车窗摇了下来,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谢九川。 江弦生还记得谢九川代替浥轻尘来跟虞欢相亲过,并且对谢九川那辆骚到爆的星空版劳斯莱斯发出了赞许。 介于谢九川是个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且愿意抽出几天的时间跟着虞欢来芮阳市,江弦生非常有理由怀疑谢九川是不是对虞欢有点什么意思。 显然虞欢对谢九川也不怎么讨厌。 于是江弦生非常识趣地走了上去,对着坐在车里的谢九川喊了一句:“嗨,姐夫。” 谢九川:“……” 说不清楚什么感觉,谢九川只是在那么一瞬间发愣。 随即他才仔细看向江弦生,他与虞欢长的并不是很像,如果虞欢再年轻一点,或者江弦生再诚实一点,走在大街上估计也不会有人把他们当成姐弟。 但是后知后觉起来,谢九川心里头才洋溢其快乐的因子,仅仅只是因为那一声“姐夫”。 现在的情况就是丈母娘很满意他,连小舅子也直接喊姐夫,谢九川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所以谢九川没有纠正江弦生的叫法,甚至没有告诉江弦生说“其实你姐已经有男朋友了”,而是不动声色地应下:“你姐呢?” 江弦生再次有先见之明地坐到后面:“女人嘛,涂涂抹抹的,为悦己者容呢。没关系姐夫,你别看我姐说十分钟,没个半个小时肯定搞不定,所以我们两个先去接另外一个人,到时候再折回来接她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得不说江弦生真的很会说话,一句“姐夫”,一句“悦己者容”,哄得谢九川心花怒放。 “等待女士是一种美德。”谢九川笑道,踩下油门,“不过可以听你一回,大舅子。” 车内很舒适,这俩车是全黑色的,江弦生没注意是什么牌子,大概很普通的价格,适合低调出行。 江弦生问:“姐夫,你认识我姐多久了?” 多久? “好几年了。” 其实谢九川自己也不记得多久了,他有太长的一段时间都过得很痛苦,很迷茫,也很疲惫。 “你今年多大?” “二十八,马上二十九。”顿了顿,谢九川略有迟疑地问,“会嫌弃我老吗?” 江弦生目瞪口呆,觉得有几分好笑:“姐夫你说什么呢,你不觉得你们两个这个年纪配在一起刚刚好吗?男人二十八九算什么老,只能算成熟男人刚刚好。” 谢九川突然想到了沈觅。 两个人只打过那么几次照面,却又不得不说沈觅的确是年轻,他们两个相差差不多十岁,沈觅身上的朝气蓬勃和少年英姿在他这个年龄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他呢?或许算不上英雄迟暮,这四个字离他还很远,但也算不上年少轻狂了。 “我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不久前的相亲?你们两个既然认识那么久,见面的时候应该聊的还可以?” 虽然虞欢当时说的是只知道跟他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没准是害羞。 谢九川微微歪头,缄默。 虞欢压根就不认识他。 也不怪她,毕竟她进学校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 他记得她光芒万丈的样子,也曾在心底里羡慕过那副模样,在疲惫不堪四面楚歌之际在脑海中闪回过,因此惦念了几分。 后来见她从神坛颓败,他又觉得可惜,惦念与怜悯,以及一遍一遍在夜晚里闪回出现在梦里的身姿,他才发觉自己有点喜欢那个女孩子。 人人都说他好,好到不得了,长得好家世好,甚至洁身自好到那些人背地里说他该不会是不行。 于是谢九川只是微微叹气,带着一点玩笑的意味道:“我觉得是我在单恋。” 江弦生猛然噤声,呆呆地看着谢九川那凌厉的侧颜。 姐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电话铃声响起来,江弦生见是虞欢打过来的,连忙接着,然而他还没开始说话,虞欢就吼了过来:“江弦生!你人呢?你特么的是跟谢九川私奔了吗?!” 第六十二章 :视频 好在酒店离画室并不远,接完云雾里再过来,虞欢还是等得有些不耐烦。 她简单的弄了一下头发,涂了防晒霜,妆是懒得化了,戴了一副墨镜就出来了,外面的太阳刺的眼睛疼。 后面被江弦生和云雾里一人坐一边给占满了,虞欢满头黑线,不得不坐到副驾驶。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坐谢九川的副驾驶没什么感觉,现在坐总有点点心虚。 谢九川含笑偏头看着她,就在外面站了那么一会儿她额头上就有细密的汗水冒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 “抱歉,本来想你可能需要一会儿的,就先去接人了,是我们失算了。”谢九川解释。 这个“我们”让虞欢挑眉,转头看向后座的江弦生,江弦生立马转移视线看向窗外,虞欢又看了一眼端坐的云雾里。 “虞欢姐。”云雾里礼貌地喊她。 虞欢对云雾里还是很有好感,温柔一笑:“诶,雾里在画室感觉怎么样?” 身边没有云梦泽,虞欢能够感觉到她眼底的活色,整个人都散发着生动的气息。 果然,云雾里瞥了一眼江弦生,江弦生感觉到后也回她一笑,云雾里耳根子瞬间红透,白皙精致的脸上红晕泛开:“嗯,感觉还不错,老师也经常夸我,这里的同学都很好。” “那就好,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摁回去。” “不是,姐,你说就说,你看我一眼干什么?我能欺负雾里吗?” “那谁知道呢。”虞欢感慨,“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弟弟……”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亲姐弟也要互相怼,以此来联系我们这摇摇欲坠的亲情。” 江弦生嘴角抽搐:“真的假的?你不觉得这样会让我们更加没有亲情吗?” 虞欢摊手:“那至少我们等老爸老妈百年之后的时候争家产可以不用顾念亲情了。” 云雾里在一旁偷笑,肩膀上下耸动着,车内的气氛因为这两姐弟的话语而变得更加轻松融洽。 江弦生说不过虞欢,不得不求助谢九川:“姐夫,你可得帮帮我,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女人,这像话吗?” 虞欢一瞬间愣住,江弦生误以为她被自己的话震住了,一时间觉得自己找对了人。 谢九川心里一紧,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虞欢,心跳的飞快。 “姐……夫?”虞欢的语气阴沉沉的,咬牙切齿的,像是被砍头之前听到屠夫在磨刀,那种刺啦刺啦的声音相当折磨人心。 谢九川完全不敢说话。 江弦生一时间没摸清发生了什么,以为虞欢是在怪他没结婚就乱喊不好,也就不敢继续说了。 虞欢还想叫江弦生别乱喊,手机就救了江弦生一条狗命。 “喂?沈觅。” 谢九川浑身一紧,瞳孔微微紧缩着,脸色未变,恰好遇到红灯,停下来等着,手指扣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敲击着。 “快了,今天就回来,需要我给你带一点芮阳市的特产吗?……你能来最好,这里夜市的麻辣小龙虾最好吃了,有一家陈记麻辣全手工制作的,也很好吃。”虞欢不自觉放软了语气。 什么情况?江弦生挑眉,看向谢九川,谢九川只是抽了两瓶水递给他和云雾里,绿灯亮起,他又继续平稳地开车,仿佛丝毫没有被影响。 陆澄以丢了一条五万块的耳钉为由,要求查看酒店的监控。 她在心底里默默记住那个时间点,如果能够拿到监控视频的,也许更能有说服力。 酒店经理笑呵呵地带着陆澄去监控室,一边说着恭维话要她不要担心,一边在心里暗骂这个女人真的事情多,什么香港买的耳钉,还五万块钱,什么耳钉那么贵? 可是如果不带她去她就要报警,到时候可影响酒店形象和客流量了,那些投资者可能也会另寻稳定者,他可不能冒这个险。 助理在后面跟着陆澄,面色不耐,人他已经派去调查了,资料传过来的时候他真的想问觉得陆澄是不是疯了。 那个人要是个普通人就算了,可那是虞薇和江川的女儿,虞薇是什么人?能把产业做的跟男人甚至比男人更强,江川就更不要说了,白手起家的富豪,两个人对女儿都极度宠溺,江川更是出了名的女儿奴,她是不是疯了要去招惹那种级别的人物? 那虞欢脚踏两只船就脚踏两只船呗,人家有这个资本,用得着你去查这查那的吗?你以为你谁啊。 然而这个女人就是蠢,甚至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兴奋和不知所谓的自以为是,跟她说了半天的风险她都不听。 到了监控室,里头还有两个人,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把腿搭在桌子上,见经理来了,立马站起来问好。 酒店经理把陆澄推出去:“这位女士掉了一个耳钉,价值五万,有人说有个人那个人去了十二楼,你把十二楼的各个楼道和酒店大厅和门口外的监控都调出来。” “好好好,没问题。” 先调出来的是十二楼的,陆澄聚精会神地看着,陆澄不清楚那个男孩来的时间,她只能从男孩出来的时间往前调。 最后陆澄嫌弃他们动手太慢,决定自己来。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助理面色不虞,略显尴尬地向经理和监控员道歉。 “小事小事,毕竟不是小数目。” 虽然不开心,但是这个助理倒是很懂人情世故。 陆澄压根不关心他们的话和心里所想,她此刻的情绪十分激动,像是翻山越岭的攀登者终于爬上了至高点。 终于,时间调到十点左右,视频里出现了虞欢和那个男孩的身影,陆澄心情顿时雀跃起来。 抓住了!她找到了! 陆澄不动声色地又立马去看酒店大门的视频,装作面色凝重的模样,按照时间她也毫不意外地在大厅和大门外的监控都抓住了男孩的身影。 他拿着手机站在外面,似乎在等人。 还能是等谁呢?这不显而易见吗? 陆澄呼出一口气:“我找到了。” 紧接着,她向他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可以帮我拷贝一下视频吗?我可以不报警,但是也需要一点证据才好上门找人。” 酒店经理非常配合地同意拷贝,只要不报警不闹大事情就行。 倒是助理,冷汗直冒。 第六十三章 :可爱,想亲 生日宴如期举行。 江弦生难得穿着规矩的小西装出现在众人面前,虞薇很热切地向众人介绍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酒店的光彩似曾相识,水晶吊灯下的波光闪动,点缀着无数幻觉般的彩虹摇曳生姿,人来人往地嘈杂声听不出多么真诚,也看不透有多么虚伪。 恭维的话一套接一套,似乎没什么区别。 一张一张陌生的面孔在眼前划过,虞欢强迫自己要去记住,却又很艰难地扯出笑容来应付他们惊艳的目光和赞美。 长辈们看见她无非是关心“未来对象”的问题,这一点虞薇女士倒是很直白地说:“不着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还想多留两年。” 虞薇和江川的女儿会愁嫁吗? 这显然是没有任何论据可以站住脚的问题。 众人又把目光转向江弦生,变龙龙一样的男孩,规矩且完美的假笑,视线偶尔冰冷地射向大厅的某个角落。 另一个美丽异常的姑娘并不在此处,所以云梦泽只是早早给虞薇送上祝福和礼物,随即安静地待在一边,亦或是跟一些商业往来的人交谈。 察觉到江弦生的视线,云梦泽只是冷哼一声,挑眉一笑,朝他举起酒杯,隔着遥远的人群,挑衅地抬了抬下巴。 江川搂着虞薇的肩膀,她的脖子上只有一条碎钻的小项链,没有戴他送的。 “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项链?不喜欢吗?”江川略微有些紧张。 自从虞薇提出离婚后,他就没好好睡过觉,天天往虞薇那里跑,像个孙子一样伺候着她。 从捏肩到洗脚,端茶倒水甚至做饭都不在话下,看起来是挺没有自尊的,但是的确是江川做了很多年的事情,尤其是虞薇怀虞欢的时候,身体不便还水肿抽搐,他就不得不包揽所有,还要来给她捏腿,况且他很乐意。 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可不放心让那些保姆来照顾虞薇。 虞欢微笑着穿过人群,跟所有人都打过招呼后只觉得脸部肌肉都在酸痛:“没有,太重了,脖子戴的很累。” 她又不是什么恶龙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 当然,女人的确喜欢钻石那种收智商税的东西,虞薇现在更喜欢黄金。 江川居然很认真地垂眸思考:“下次送你别的。” “别,留点钱给我们的孩子,别一下子全败光了,不然连城第二天的头条就是‘江氏集团总裁江川为满足妻子奢靡生活而破产’,我可不想通过这种方式上报纸。” 江川听到她调侃的语气和几个足够让他开心一阵子的关键词,不免放柔了语气:“放心,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虞薇端起一杯香槟解渴:“话说你最近怎么总往我这里跑?不会真的要破产了?” “如果我说是呢?虞总有没有想法要包养我。” “不,马上离婚,签离婚协议,别要我的钱,孩子归我。” 江川瞪大眼睛:“为什么?” 虞薇瞥了他裆部一眼,媚眼流波,似笑非笑道:“别这样啊老公,虽然说你很强,宝刀未老,但是怎么比得上现在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呢?” 言下之意:没钱还老,要你何用? 江川:“……” 谢九川端着酒杯过来向虞薇祝贺,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偶尔瞥一眼虞欢的位置。 身为江川和虞薇的女儿,她又是适婚年龄,此刻差不多成为了人群的中央点,一圈一圈的人以各种名义往她身上凑。 “虞总,生日快乐。我想我不必祝您永远十八了,因为您看起来好像一直都没变,还是这么漂亮。”谢九川笑道。 虞薇一向很喜欢谢九川,打量了他两秒,露出惬意的笑容:“你这张嘴很会说话,我喜欢。” 江川在一旁皱眉,凤眼上下扫着谢九川。 谢九川一身紧实的肌肉都藏在考究的西装内,脸蛋精致,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更显妖孽,看起来也很年轻,这让江川心里升起了警惕感。 虞薇感受到了江川的戾气,用手肘顶了顶他:“跟谢总问好,年轻人后生可畏,是你女儿的上司,好好托人家照顾你女儿。” 这话一出来想来江川也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 果不其然的,江川闻言,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却又在下一秒再度微皱,眼里的打量变了意味:“欢欢的上司?” 虞薇:得,忘记您是个女儿奴了,无论我怎么说都是死路一条了。 谢九川倒是侃侃而谈:“虞欢很努力,也很优秀,倒是很有虞总的风范,想来基因也是很强大的。” 江川的死穴就是虞薇和虞欢,江弦生则在边缘反复横跳。 “哎哟哎哟,谢总这张嘴哟。”虞薇笑得开怀。 听到谢九川这么夸虞薇,虞薇也被他哄得开心,江川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虞欢吃了几块糕点填饱肚子,带着一杯酒就躲到了侧厅求安静。 沈觅打了电话过来:“阿姨很忙吗?记得替我说生日快乐。” 他还没下班,一边帮犯花痴的客人打印订单一边开免提跟虞欢打电话。 “知道知道,我妈妈不讨厌你的,晚上宴会结束我再去你那里好吗?”虞欢笑眯眯地调戏他。 沈觅连忙手忙脚乱地把免提换成听筒,听到虞欢那暧昧的语调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沈觅耳根子都红透了。 “你……你说什么呢,也不怕旁边有人听见。” “那你不想看见我?”虞欢拿了一张纸擦擦嘴。 “不是……”沈觅倏地沉默了会儿,才温柔地轻声道,“欢欢,我想你了。” 她从芮阳市回来就没工夫来找他,忙着去见虞薇,然后说是要给她做发型,布置会场,身为女儿必须参与。 这种事情沈觅也不好说什么,强烈的思念之情在胸腔里无法释放,每分每秒都在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来回冲撞,无处发泄。 他越来越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脑海里都是虞欢光芒万丈和在他怀里巧笑倩兮的模样,于是沈觅不止一次在床上辗转反侧。 也许……也许他能做更多? 哥哥没有得到的,错过的,遗憾的,他都可以弥补。 哪怕彼此一辈子都活在谎言里。 虞欢把玩着自己垂流在前的卷发,眉眼温柔:“知道了,我也想你。” 挂了电话,虞欢发现谢九川靠在门口,一声不吭的,只是抱胸看着她,眼眸深邃幽暗,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来。 长腿一扫,门就被他带上,谢九川脱下西装外套,让虞欢眼皮子跳了一下,身体一抖,看了看四周,没错,房间就他们两个人。 “我……我去看看我妈……”虞欢起身就想走。 谢九川面色冷漠地一手拉住她的手臂,纤细的手臂在掌心内仿佛柔若无骨,谢九川将她拉回来。 “诶诶诶,你干什么?” 谢九川把外套放在沙发上,坐在沙发上,长腿微微分开,手顺势把虞欢带下来,虞欢穿着差不多十厘米的罗马高跟鞋,一个不稳就坐到了谢九川怀里。 他的躯体有着结实的肌肉,坐上去有点硬,炙热的胸膛靠过来,男人的荷尔蒙气息瞬间包裹着她。 虞欢一下子就蒙了。 谢九川见她乖了,勾唇一笑,压下心底里那些不平衡,双手揽住她的腰,微微歪头靠近她,用低沉魅惑的语气咬她耳朵:“现在还想走吗?” 热气扑来,敏感的耳垂红彤彤的,像是已经成熟饱满的果实,惹人垂涎。 虞欢低声说:“谢九川……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实在是太帅,这话会让我觉得很油腻。” “那我应该感谢我的父母和我平时的保养,至少我身上还有吸引你的东西。” 吸引……她的东西? 虞欢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膀,搭在另外一只肩膀上,还有一只手此刻按在他的胸膛上,薄薄的衬衣似有似无,虞欢完全可以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肤是何等诱人。 天哪…… 这也太考验她的忍耐力了。 周围暧昧的气息,以及着暧昧的姿势,还有游荡在耳内的心跳声,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的。 不行不行,虞欢,稳住你自己。虞欢一只手推开谢九川的脸,像是人去亲猫却被猫推开的样子:“请不要说这种古早霸总的话,我真的会尴尬到扣出三室一厅来的。” 小妮子力气还挺大。谢九川半张脸都要被她推变形了,只能空出一只手把她一双爪子都包在手里。 “欢欢,别闹。”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我想当你的男小三。” 虞欢:“……” 谢九川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认真,双眸黑黢黢的,以至于虞欢想当作是开玩笑都不能。 “上次我也是认真的。”他指的是在佛陀山的那一次。 谢九川把玩着虞欢的手指,看她呆滞的模样,瞳孔微微紧缩着,仿佛一只可爱的猫,可爱,不由得笑了,上去蹭她漂亮的脸蛋:“不考虑一下吗?我活好不粘人。” 虞欢:“达咩涩涩。” 就在虞欢张唇的那一刻,谢九川吻了上去,这一次他一只手禁锢着她的躯体,一只手铐住她一双细嫩的手腕,不再允许她的逃离。 第六十四章 :第一次 沈觅八点半就走了。 很多因为他而来的客人导致人手不足,每天都是门庭若市,沈觅常常忙到十点半还在上班。 不过还好,相对应的老板也就根据实际情况来给他补偿工资。 今天虞欢说了晚上要来,他就得提前离开。 街面上还有热风,沈觅去了几家水果商店,老板一个劲地跟他推荐这儿推荐那儿,水果种类繁多,眼花缭乱不亚于他去看女人的口红。 虞欢的口味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身上也没有身为富家千金的挑剔和嫌弃,可能是那几年跟着沈翊,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累都受过,所以她反而更能适应他们这种平民生活。 沈觅买了夏天必备的西瓜,西瓜的种类也多,他问老板哪些比较甜。 “有海川市那边特产的黄西瓜要不要?那个甜。” “籽多吗?” “跟普通西瓜差不多。”老板指了指那一排,还有已经被切了一半装盒的,剩下的放在冰柜里,“西瓜汁稍微比普通西瓜少一点,但是皮薄而且比一般西瓜更甜。” 老板看沈觅长得好看,就给他切了一小口尝尝,味道确实还不错,沈觅就买了半个,还打算买别的,光买西瓜显得有点寒酸。 今天是虞薇的生日,自从上次视频见过虞薇后,沈觅略微有一些……不对,应该是经常想到自己跟虞欢的阶级差距。 彼此于对方而言的价值他又看的十分清楚,自我认知也很清晰,沈觅深刻的了解到自己不应该痴心妄想,就连这一段恋情都是一种卑鄙的阴谋。 别说虞欢知道,虞薇亦或是江川,他们两个谁知道那一点点风声,他们俩个都别想再见面。 “云南白葡萄要吗?就剩这么点了,今年马上就不再上市了。”老板推销着。 说是叫白葡萄,其实还是青色的,白色的泡沫盒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葡萄的外表还有一层白膜。 “甜吗?”沈觅重复这个问题。 老板揪下来一颗给他:“甜,你尝尝就知道了。” 一口下去,确实挺甜的,甚至让沈觅这种不怎么吃甜的人觉得有点齁,一路能直接蔓延到喉咙去。 到了学区房,电梯正在维修,沈觅只能爬楼梯,看见一个脸生的从楼上下来,还戴着口罩,长发飘飘的,就这楼道里还戴着墨镜,以至于沈觅完全看不到她什么样子。 见到了沈觅,那个人明显一愣,情不自禁开口:“沈……翊?” 沈觅瞬间眉头皱起来:“你是……?” 看身形还是年轻人,是哥哥的同学吗? 如梦初醒的,那人什么都没说,像是被吓到了,然后匆匆忙忙就下楼梯跑了。 高跟鞋的声音在楼道里起起伏伏,像是在弹奏一曲没有感情的钢琴曲,随着距离的拉大而消散不见。 莫名其妙。沈觅寻思那个人大概是见鬼了,毕竟沈翊早就死了。 想到这儿,沈觅心情有些不美好。 走到家门口,沈觅看见一个快递盒子放在地上,不大,差不多他一个巴掌大小,沈觅看了看四周,寻思自己并没有网上买过什么东西,又捡起来看了一下,填的的确是他的名字和号码。 百思不得其解,沈觅愣了一会儿,又恍然大悟,难不成是虞欢买的?毕竟知道他电话地址的只有一群老爷们,那些爷们也很少购物,更别说买东西寄给他。 说不定是虞欢给他准备的小礼物呢。 想到这儿,沈觅咧开嘴笑了,心里那点不快很快就被吹散,他打开门进去,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提着西瓜和葡萄放到厨房,先切西瓜,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到大碗里,插上几根牙签再放进冰箱。 葡萄他一颗一颗拔下来洗干净,虞欢不怎么喜欢吃提子,她更喜欢软软的葡萄,可以吸出来,虽然吐皮很麻烦。 打开冰箱下层,里面有上次去批发市场调回来的冰棒,虞欢来的时候也会啃两根,他还特地调了一些贵的,谁知道虞欢只吃了那种八毛钱的小蛋筒和小布丁,还有绿豆冰,还说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样。 虞薇和江川的女儿小时候会吃这种吗?沈觅还想着她只会吃哈根达斯或者再不济是级别比较低的松露冰激凌。 沈觅清理了一些鸡蛋,虞欢今天应该会留下来过夜,他又去卧室打扫了一遍,拿着抹布擦桌子,然后拖地,换上新的床单。 做完这些他已经出了一身汗,开了空调便拿着衣服去洗澡。 快递盒子就安静地呆在桌面上,一动不动的,沉默着,投射出来的阴影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渊和秘密。 沈觅洗完出来,擦了擦头发,一眼扫到盒子,嘴角的笑容又扬了上去,不知道虞欢会买什么东西给他,不过不管是什么他都喜欢。 走到桌子面前,正想拿剪刀剪开外面的胶布,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沈觅?你在家吗?” 是虞欢的声音。 沈觅看了看手里的盒子,把它放到一边,急急忙忙去开了门,虞欢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提了一堆东西,汗水顺着精致的脸蛋下颚线流到下颌,眼睛扑闪扑闪的,头发成了卷,绑在身后,留有两条小卷发搭在脸颊两侧,娓娓流动着,在小巧的锁骨上滑动。 “看什么呢?快,帮我拿东西,这电梯真是好死不死坏的不是时候,害我踩着高跟鞋拿这么多东西上来,真是要死要死。”虞欢很自然地使唤着沈觅。 “啊?哦……” 沈觅接过东西,还真是有点重,不由得心疼她那这东西爬楼。 虞欢呼了一口气,娴熟地进门换鞋,然后关上门,伸展着柔软的腰肢:“累死我了。” 沈觅扫了一眼袋子,一愣:“怎么你也买了西瓜?” “啊?怎么了?不喜欢吗?二十斤呢,一整个,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我感觉我都快死在楼道里了。” “不不不,是因为我也买了西瓜,想着你来的时候会多吃点。” 虞欢转头一笑,眼眸之中光彩斑斓:“哦?那我该多来几次,陪你一起吃完。” 刹那间沈觅心里涌起无数种情绪,千丝万缕的交缠在一起,最后亦是被甜蜜和满足所笼罩,之前的不安紧张在此刻暂时被打败,落荒而逃。 “还买了什么?” “嗯……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宴会上的糕点,我妈知道我要来你这儿,叫我多拿点,因为你不能去嘛,她也想叫你尝尝,就当是参加过了。” 东西的确是虞薇女士让虞欢拿过来的,问题是那是因为她挣扎着从谢九川怀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门口一脸震惊的老妈。 但是虞薇女士什么都没说,差不多只有一眨眼的时间,她的脸色恢复如初,带着慈母般的笑意让她走的时候顺路给沈觅带些东西去。 虞欢一度觉得虞薇女士这是让自己安抚另外一个男人,寻找平衡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同时勾搭了几个男人,若说在教训他人之前得先看看自己,大概是虞薇因为虞薇女士仔细想想,发觉无论是自己还是江川都没有资格让虞欢恪守“女德”。 于是虞欢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觅倒是很开心,把糕点一一放进冰箱,都是些精致又价格昂贵的,留了一小部分放到桌子上,等着虞欢洗完澡出来吃。 虞欢去了他的卧室,拿睡衣,卷发披散下来,妆容未散,看起来格外的魅惑妖媚。 “你的唇妆都花了。”沈觅说,“看来爬楼真的很辛苦。” “什么啊,爬个楼哪会让唇妆花掉。这是在宴会上吃东西吃的,一堆人凑我面前来,我躲清净就只能缩到一边不停地吃东西。” 虞欢不心虚,说话之间坦坦荡荡,但是她也不会蠢到告诉沈觅这是被谢九川亲花的。 两片舌头纠缠的时候,带出来的水液被柔软的唇瓣所渲染扩大,不花才怪。 “听起来怪可怜的。”沈觅完全没有怀疑。 虞欢进去洗澡,沈觅去厨房择菜,想着等会虞欢出来,也许可以跟她商量让她明天留到这儿吃饭。 虞欢不挑食,不娇惯,很好养活,他还小心翼翼怕她讨厌自己做的东西比不上五星级酒店,但是她吃的很开心,腮边鼓起来的时候也很可爱,像一只疯狂藏食的小仓鼠。 但是她还是偏瘦了,沈觅不由得想投喂她,如果她胖了他也不介意,反而会更开心,他可以痴心妄想地理解为爱情的幸福肥。 “想什么呢笑的跟个傻瓜一样。” 虞欢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沈觅的宽大t恤,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沈觅笑了笑,结果毛巾替她擦:“想着怎么把你给喂胖。” “哇,好恶毒的计划。” “这就恶毒了?你知道你瘦的跟麻杆一样吗?风一吹你就断了,所以说你不适合沿海地区生存,那里台风太多。” “……就台风的强度别说我了,你也会被吹走的。” 沈觅满足地笑了笑,跟虞欢在一起,拌嘴也很有意思。 他微微低头想亲亲她,却一眼看见她穿着自己的t恤,过大扩宽的衣料贴着柔软的躯体,隆起的幅度相当明显,他甚至能看见幽暗的躯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形态。 发尾的水滴低落下去时,沿着细腻白皙的肌肤缓缓滑动着,徒留出一条闪润着光泽的水路,深深地没入不见底的沟壑里。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认他会有这方面的反应,但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强烈的时刻。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虞欢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无论是哪方面。 身后的男人突然不动了,虞欢疑惑地回头,看到他眼底浓重的欲色就什么都明白了。 毕竟才十九岁,年轻气盛的也很能理解。 看见虞欢回头的那一刻,对上她明亮的双眸,沈觅脑海里的那一根弦突然就崩断了,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小脸,指腹在脸颊两侧轻轻摩挲着。 似乎还在天人交战,虞欢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看向她的眼神太像沈翊。 跟沈翊第一次带着男人的欲望看向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却又在心底里把她捧得像个高高在上的天女公主一样,于是也是这样,他只是捧着她的脸,不敢进一步,怕他会玷污她。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做的? 虞欢骤然抬起手臂,勾住沈觅脖颈,将身体贴了上去,拉低他的头,唇瓣也迎了上去。 沈觅蓦然双眸瞪大,热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口来满足那罪恶的念想。 于是彼此都忠于自己的内心,沈觅抱着她,跌跌撞撞地去了卧室。 第六十五章 :事后清晨 第二天早上,沈觅率先睁开了眼睛。 那双懵懂的眼眸里还闪现着惊恐,偏头一瞥,看见人儿安静地睡着他身侧,他才放下心。 看了一下时间,才六点,外面已经大亮了,点点光线透过窗帘飘进来。 虞欢睡觉的样子格外温柔娴静,沈觅一根一根数着她的睫毛,不觉得无聊,他伸手拨弄着她的长发,想到昨晚她的模样,沈觅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虞欢微微蹙眉,往他怀里缩了缩,光裸的美人肩都泛着粉意,沈觅伸手揽住她的腰,手指在细腻的肌肤上流连忘返。 虽然现在还早,但沈觅有点睡不着了。 他也没想到一切进展的这么顺利,想到她昨晚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的样子,那么主动……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她心里也有一点点是喜欢自己的? 并不全是因为他跟沈翊过于相似,而是因为感情? 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嗫嚅不清的,柔软的嘴唇触碰着他的胸膛,有些痒。 在说什么呢? 沈觅贴近耳朵,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阿……阿翊……” 沈觅骤然浑身一怔。 酸……痛……淦…… 虞欢逐渐从深度睡眠清醒过来,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体上的酸痛让她咬牙切齿。 年轻人啊年轻人,真是招惹不起,她又太久没做过,沈觅正处于身强体壮的火热年纪……难怪虞薇女士挑男人都喜欢挑二十岁出头的,还好虞薇女士没有禽兽到伸手到大学生,不然简直绝配。 看了一下手机,还没到闹钟响的时候,虞欢挣扎着起床,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如坠云端,双腿还在发抖。 以过往跟沈翊床上床下两个人的经验……她对自己的未来生活倍感担忧。 换好衣服,虞欢才出去,沈觅在厨房内择菜,穿着简单的白t恤,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站,颇为朝气蓬勃。 听到开门的声音,沈觅回头,对她展露一笑:“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起来收拾收拾差不多就要上班了。”虞欢转身进了卫生间。 她还得留点时间去去一趟药店,昨晚的事情事发突然,沈觅应该是没想这么做,两个人没有做措施,还晚睡?怀上小孩子你们负责吗? 沈觅看着她满不在乎,没心没肺的背影,顿时有些心头发凉,片刻后他又耸肩一笑。 人不能太贪心不是?珠玉在前,岂不是同于宛宛类卿,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是绝对比不过的,就是那个你爱的人在他最爱你的最美好的时机死去的时候,他最完美的样子就如此留在她心底,后来者都不过是将就的选择,亦或是低劣的冒牌货替身。 但是没关系,她这样也正常,哥哥那样的人哪会那么容易就被顶替,沈觅心头又酸又甜,甜是因为起码她心里是真心实意爱着哥哥,酸是因为她分给自己的爱意可能连一分一毫都没有。 虞欢开车找了一家偏僻角落里的药店,买了避孕药就吃了,随即又去公司。 天气还是那么热,虞欢之前还能看见维修火车铁轨的工人们戴着帽子,穿着黄色的长袖衣服,皮肤都晒成了古铜色,汗流如注。 清晨的街面上人还算多,虞欢能听到另外一条街道传来洒水车的声音。 到了部门,他们都有点像是一朵被太阳暴晒一整天的花,焉的很明显。 楚宁打了个哈欠,眼下乌青明显,见虞欢来了,跟她打招呼:“早上好的欢姐。” “早。你们这是怎么了?昨晚偷菜去了?” “什么啊,参加你妈妈的生日会啊,到凌晨两点才散呢。” 虞欢一惊:“那么晚吗?” “不然呢。”楚宁葛优躺瘫倒在座椅上,“到家洗漱完都三点了,七点又爬起来,哎……年纪轻轻,我好累。” 虞欢怎么知道,昨晚她大概十点多就走了。 “虞欢姐,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一会儿就没看见你了。”安筝咬着一个包子问,“老大也不见了。” 她这话说的不经意,对此比较敏感的人就好似闻到些许奸情,立马齐刷刷看向虞欢。 尤其是扶倩和楚铭,就像两个大号的cp粉头子,那两双眼睛里面星星都快闪到她了,虞欢想不知道他们的心思都难。 那么明显吗?谢九川对她的心思。 “我答应我男朋友回去看他来着,我妈就叫我回去了,还叫我带一些糕点去。”虞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知轻重地一屁股坐下,她差点疼的站起来。 法务部瞬间寂静无声。 虽然他们隐隐约约知道虞欢好像有男朋友,而且长的很不赖,但是没想到发展的这么迅速。 而这也不是他们安静的原因。 谢九川站在办公室门口,精神抖擞,薄唇抿直,桃花眼深邃幽暗,看不出情绪来,黑色的西装裹着一双长腿,在阳光的扑射投来一片修长的剪影。 真是个腿精。虞欢喜欢看人先看腿,必须是又匀称又直挺的,她不喜欢麻杆类型和畸形的。 “虞欢,市场部的文件,拿进来给我报告。”谢九川淡淡地说,转身进去。 没好事。 谢九川刚刚肯定听见了,那听见了又能咋样?打她一顿? 昨天晚上她还是选择推开他,虞欢觉得自己在清醒与迷茫,三观与道德之间反复横跳与挣扎。 赵望的路也许是个不错的建议,但是前人之事未必能够完全适合后来者。 一进门,一条长腿将门踢上,刹那间仿佛天旋地转,虞欢没有丝毫反应就被谢九川压在墙壁上,咫尺之间两人的身体骤然无限接近甚至紧贴起来,那股男人的味道肆无忌惮地充斥在她的周围。 谢九川的呼吸声也萦绕在她耳畔,其中似乎浓重了些,大概是沾染了情欲。 两人的眸子对视着,谢九川的眸子里更加幽暗了,虞欢觉得他下一秒就能把她吃掉。 谢九川的确是这么想的。 迟来了太久的情感爆发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猛烈,他能够控制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他多年以来自控力太好的表现了。 然而就在他低头凑近的时刻,他看见虞欢脖颈处露出点点玫瑰。 颜色很鲜艳,一看就是前不久才留下的。 谢九川的心一沉,低声问:“你昨天晚上跟他……做了?” 第六十六章 :我这么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虞欢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连安保措施都没做就跟沈觅发生了关系,也没有想象中的抗拒和厌恶,可能是因为意乱情迷的时候觉得他就是沈翊,在大脑和心灵上如此欺骗自己。 如果是搁以前,她一定会痛斥让女孩子吃药的男人都是些混蛋,但是现在,情到浓时还真的把握不住。 况且还是她主动。 谢九川眉头紧锁,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好看的眸子眯起来盯着她。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谢九川觉得自己血都在发凉,听她那么不负责任的语气和耸肩的行为,他都想掐死她。 “为什么?”谢九川喃喃道,像是从牙缝间蹦出来的话。 虞欢“噗嗤”一声笑了,眼里落满嘲讽,移动着步伐,把文件放在桌子上,随即背过身来,臀靠桌沿:“谢总,你这问题真的很好笑,我跟自己的正儿八经且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上床是一件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谢九川一愣。 躁动的血液又瞬间寂静下来。 虞欢的眸子,此刻满是清明:“谢总,你是不是早就跟虞薇女士见过了?” 这句话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文字游戏。 谢九川:“……以你母亲如今的地位,我也要参加一些商业聚会和慈善活动,碰个面交谈一下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那么请问为什么昨天晚上虞薇女士看到我们那样却一点都不生气?” 正常母亲应该会把她腿打断?在母亲的生日宴会上跑到偏厅内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再不济也要有怒意。 昨天晚上开车到沈觅家里地途中,她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虽然她是有“病”,但不代表她的思维已经腐朽老化了。 虞薇女士的私生活的确令人窒息,但不代表她也能学着武则天一样让太平公主也如此秽乱不堪,虞薇女士真正希望的还是她能够找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男人。 如果谢九川真的那么早就对她起了心思,以他的心机,不可能只用在攻略她这根道德漂浮不定的木头上。 本来虞欢没想往这方面想,还是那天江弦生莫名其妙喊了他一声“姐夫”,虞欢才不得不把这一切联想起来。 虞薇女士是无所谓的,当然,如果她能跟谢九川在一起那自然是最好,不在一起她也不会过多干预,她知道女儿的能力的气性,当年大学敢一分钱不要在首都那种成王败寇的地方活下来,自然也不会在日后屈服于所谓的贫穷。 更何况,她又不是养不起这么个女儿。 谢九川冷哼一声,情欲散去后,面容再一次铺上一层冷清的外纱,他坐到皮椅上,长腿交叠,抬眸瞧她:“看来我在你眼里很卑鄙。” “别这么说,我不觉得你卑鄙,用一些手段追求女人无可厚非,你是法律人士,我自然不担心你在这方面会犯法亦或是犯罪。”虞欢半边臀坐上桌子,短裙下的修长腿腾空,高跟鞋尖似有似无地刮过谢九川的裤脚。 谢九川的视线缓缓顺着她的腿往上,她的长发几乎能与桌面解除,带着点点自然卷,窈窕的曲线从紧身的衣料中透出来,魅惑妖娆。 谢九川移开视线,喝水:“我觉得你应该往前看。” “怎么往前看?”虞欢饶有兴趣地问他。 “比如换个安全的男朋友。” “浥轻尘?” 谢九川蹙眉:“你对‘安全’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就这么喜欢把青青草原戴在头顶上?” 浥轻尘算安全?那江川就算忠贞了。 谢九川严重怀疑是不是虞薇和江川的私生活把虞欢带坏了。 虞欢笑:“我哪有,昨天我妈生日宴会的时候,他就待在角落里看着我,都不敢过来。” “虞欢,你应该谈一段正常的恋爱。”谢九川揉着眉心,语气温柔,“人不应该一辈子活在过去,你要往前看,而非抓着过去不放手。” “你觉得我跟沈觅的恋爱不正常吗?” “你管那叫正常吗?前男友的亲弟弟?你是什么心态跟他交往甚至发生关系,他又是什么心态接近你追求你,虞欢,我不认为你会不知道,甚至一丝丝察觉都没有。” 她能够从江弦生的一声“姐夫”到虞薇对他们两个人接吻的态度联想到他早就因为她而去讨好接近过虞薇,这就说明在某些方面她依旧敏感且分析能力极强。 唯一的理由就只剩下她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欢倏地从桌面上下来,跨坐在谢九川身上,俯下身,娇艳的面容带着薄怒,双手撑在谢九川头颅的两侧,气息再一次无限接近:“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接近我?” 谢九川都快被这个愚蠢又显而易见的问题气笑了。 他搂住她的腰,将唇送了上去,嗫嚅不清的声音从缠绵的水声中传来。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门外面,一堆人在听墙角。 声音是隐隐约约的,都怪墙隔音太好了,他们什么都听不清,以至于都把耳朵给贴上去了。 扶倩看着那堆为了听八卦的人而蹲在墙角的人,一时间只觉得好笑。 虞欢推开谢九川,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抹了抹自己的嘴角。 淦……口红又被他吃了。 谢九川眼里带了笑意,薄唇上一抹艳红格外引人注目,胸前的扣子因为狭隘的行为而被挣开两颗,露出结实的胸膛。 谢九川舔了舔唇,怪色的,声音变得低沉如老酒般醇厚:“虞欢,沈觅不适合你,他的心就如司马昭,路人皆知,你何必让自己受伤害来赎罪?沈翊的死不是你的错,你无法掌控飞机不是吗?如果你能掌控那这个世界得罪你的人估计一辈子都别想上飞机了……你……” “你住口!” 虞欢骤然阴沉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谢九川。 从未见过虞欢眼底里有如此明显的受伤、惧怕、憎恨,谢九川一时间呆住了。 虞欢按住他的胸膛,嘴唇在颤抖,她的身体似乎都在颤抖,眼眸瞪大,里头好像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你懂什么!?你能有多了解我?!你怎么知道他的死一定跟我没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怎么会去坐飞机?……” 谢九川愣愣地看着她,随即立马将她抱在怀里。 虞欢开始挣扎,双手推挤着他的胸膛,修剪整齐的指甲在他裸露的胸膛上翻来覆去,此刻的她抛弃了高贵矜持理性的外表,展露了丑恶的嘴脸,变得疯狂而不稳定。 火辣辣的疼痛开始在胸口蔓延,谢九川想那里一定破皮出血了,这妮子力气大的很。 他知道他不应该提起沈翊,那是虞欢的死穴。 沈翊的死是虞欢心头永远的阴影,她没疯纯粹是因为她真的太过于“理性”,多年的坚强让她还没有坠入真正的癫狂。 就像温修一样,谢九川有一次跟他去喝酒,喝到兴头,温修突然阴沉下去,面色虽然泛红却相当平静,他说:“谢九川,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疯了。” 在温伊死的那一刻他就疯了。 当他看见她躺在草地上苍白无力的模样,血都已经从手腕处流干了的时候,他冲破了警察的封锁带,疯狂地把她抱在怀里哭泣,几个警察都没办法拉开他。 那是他唯一的情绪波动,然后到温伊下葬乃至一切结束,他都是“正常且冷静”的。 只要不提到这个人,亦或是不提到有关这个人会任何负面的效果,他就是“正常人”。 谢九川当时沉默。 这样太危险了。 早晚有一天弦会崩断,就像朝圣的信徒,绿洲里的水不过是毒药,无论你是饮鸩止渴还是活活渴死,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也许就在某一个点,温修就会选择自杀。 虞欢也一样。 谢九川不能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 男人的力气比女人更大,虞欢挣脱不开,只能在他怀里发泄,她对准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嗯哼……”谢九川抿紧唇,依旧不放手。 现在没人救得了她,如果连他也放弃,那么久再也没人能够救得了她。 两个人的纠缠在阳光里无所遁形,像是原始动物的撕咬和争斗,又像是被迫暴露在光明下的肮脏虫子,没有栖息的黑暗潮湿角落,只能如此拥抱在一起相依取暖,诡异场景就这么融合在一起。 虞欢喘息着,哽咽着,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孩子。 巨大的罪恶感如同达摩克利斯剑悬挂在头顶,它如影随形,而虞欢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代表天使审判,然后猛然降临。 渐渐地,虞欢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在谢九川怀里瘫倒不动。 巨大的疲惫感袭来,所有的精力都在这一刻被抽走,然后神智归来,虞欢似乎又闻见了谢九川身上好闻的味道,只是此刻掺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谢九川看着她愣愣地抬头,颤抖的手指拂过他胸膛上鲜红刺目的划痕,眼里瞬间溢满泪水:“这……这是我干的?” 谢九川抱着她不动,嘴角扯出一点笑容:“没关系,不是很痛。” 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谢九川看着都觉得心疼,他仍然是紧紧抱着虞欢:“虞欢,你得走出来,如果你一直深陷在其中,你最后的结局必然是毁灭——当然,人固有一死……” 虞欢抽噎着摇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那就想想其他人,你的父母……你爸……算了,想想你妈,想想弟弟,想想你未来弟媳妇,你真的就要这么下去?实在不行你再想想我。” 虞欢抬头:“啊嘞?” 谢九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鲜红的血迹渗透出来:“想想我,拜托。” 谢九川眨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虞欢:“……” 她突然觉得好想笑是怎么回事?谢九川做这种表情……像一只大型狗狗。 “噗嗤——”虞欢真的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谢九川也跟着笑,不得不感慨女人真是喜怒无常的生物,他掐了掐她的脸蛋:“想想我……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么喜欢你的男人。” 第六十七章 :一波未平 下午,暮色渲染天际,四合成暗夜的前奏曲。 沈觅早早下班,提了一些新鲜的菜回家,因为虞欢还会过来,他得做点吃的。 其实虞欢还稍微有点厨艺,不过她的厨艺仅限于煎个鸡蛋……还泛着黑的那种,以至于沈觅不得不怀疑高考那天她给自己带来的饭菜是不是已经耗尽了毕生的厨艺。 没关系,就算是她买的,他也会很开心地吃下去。 沈觅又把家里进行了大扫除,偶然间发现了昨天的快递盒子被扔在桌角未动。 沈觅没急着拆开,而是打扫完后去洗了澡,浑身清爽才开开心心地出来拆礼物。 昨天晚上……他们两个都太激动了,以至于沈觅都没问虞欢关于这个快递的事情。 盒子看起来这么小,会是什么?手表?手链?情侣款的? 他拿剪刀一点点剪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胶布,嘴角挂着笑容,黑暗的一面终于露进些许的光线,下一秒,笑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地是带着疑惑性的蹙眉。 因为里面没有礼物,只有一个u盘。 ‘什么东西?u盘?’ 沈觅在心里吐槽,该不会是谁送错了?可是快递单上名字和电话号码都是他的,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二重身的沈觅? 沈觅把u盘拿在手心里,底下还有一张纸,他拿了起来,翻开看,上面不是人为的字迹,而是通过在印刷了字体的纸上裁剪下来的字一个一个贴上去的。 ‘沈觅先生,你想知道你的女朋友前两天在芮阳市跟谁在一起吗?那就看看这个u盘里面的视频。’ 为难那个人了,还剪了标点符号。 事关虞欢吗?沈觅捏着下巴思考,她去芮阳市不就是找她弟弟江弦生了吗? 不过对于虞欢的事情沈觅还是高度敏感且集中注意力,他去卧室把电脑拿出来,插入u盘,弹出来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视频不长,大概十二分钟,中间并不连贯,想来只是剪辑了一些重要的部分给他看。 沈觅捏着下巴看着,倒是想知道那个人搞什么鬼。 视线里,虞欢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频中,沈觅立马脊背发直地看着,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两个人挨得近,确实有几分亲密。 沈觅骤然呼吸深长,眉头微蹙,过了几分钟,视频上方的时间已经调快了一两个小时,男孩从房间里出来了。 看到那张脸,沈觅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不就是江弦生吗? 虞欢说了要去芮阳市找她弟弟江弦生来着,江弦生在连城一中很出名,上次因为跟言念打架的事情,沈觅还在办公室跟他们一起碰过面。 估计是有人看见虞欢跟一个男孩子进了放假,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难免让人想入非非,产生误解,又怕他傻愣愣地被戴了绿帽子,所以才发这个视频告诉他。 虽然那个人多心了,不过沈觅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那张纸条上的语气,那个人似乎不希望自己被暴露,又想让他看见虞欢的丑陋面目。 是谁寄的呢?欢欢的竞争对手吗? 视频突然黑屏,沈觅以为是放到结尾了,正想关掉拔出u盘,屏幕却猛然闪现出雪花状的模样,卡磁似的声音传来,像是八九十年代的黑白电视,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怎么有种贞子既视感?沈觅在心里吐槽,他还真的被吓了一跳。 须臾间,视频“咔咔”了两声,仿佛被人换了磁带,新的画面出现代替毫无趣味感的小角色登场献唱。 时间是虞欢刚去芮阳市的那天。 外面下着大雨,视频清晰到沈觅可以看见大厅玻璃上缠绵悱恻的雨纹。 什么意思?串台了?怎么从走廊的监控转移到大厅了? 不多时,虞欢出现了,她带着一个湿漉漉的男人进了酒店,那个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头上围的像个阿拉伯少女,身材却是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身形……不是江弦生,这个人比江弦生更结实,更高大……有点眼熟…… 虞欢下意识地抖了抖伞,珠水撒了一地,似乎在跟男人说什么,面露不耐。 他们一起去了电梯,消失在了视频的死角处。 转眼,视频再一次闪回到了之前的楼道里,这次很短,只是男人跟着已经一起进了房间。 为什么要一起进房间?他不会自己再开一间吗?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虞欢跟他在一起? 沈觅在心里不断地发问,面容呆滞着,眼底却透露着痛苦。 此刻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然而很快,沈觅也不需要谁来回答了。 一个肥硕的西装男人急急忙忙地领了几个人去了卧室房门口,然后那个男人从房间里面出来了。 刹那间,沈觅整个人都怔住了。 谢九川——! 第六十八章 :波澜不惊 法务部在下班的时候走的比谁都快,彼此说完再见后,空荡荡的部门就只剩下虞欢。 她看完文件,犹豫了几秒钟,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紧闭的办公室。 想想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以及同事们那躲躲闪闪又很想来问她的眼神……虞欢双手捂着脸,自从遇见谢九川,她真是越来越没办法控制情绪。 今天病情的发作跟以前都不一样,她居然变得有极端的攻击能力。 还真像个精神病,越来越像了。 在苦恼中思索,虞欢还是不能理解谢九川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她看了看自己的空荡荡的手,似乎还残留着谢九川拥抱她时用尽全力的温暖和在意。 心跳声,像是在身体里装了个小鼓,一刻不停地敲响着,玻璃外依然璀璨的阳光覆盖了大半个法务部,将她掌心内的肌肤纹理照耀得一清二楚。 虞欢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沉默了两秒钟才抬起手敲了敲门:“谢总。” “进来。” 虞欢推门进去,满屋清光。 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盆绿意盎然的绿萝,在立式空调上任意舒展着柔软的枝条,每一片枝叶都被呵护的很好,透亮之下,脉叶纹理清晰,就像一块被天然所雕琢的翡翠。 谢九川还在埋头工作,他的事情其实并不仅仅是法务部,他在社会上人脉众多,投资的地方无论是公司还是酒店都比虞欢想象中的还要多,这也就是为什么云承坤格外重视他的原因。 “有什么事吗?现在可是下班时间。”谢九川抬头看她,嘴角含笑。 准确的来说,他们还为此多加了一个半小时的班,现在都快七点了。 七点,外面的暮色渐渐爬起来,娇艳绚烂的天边像是耀眼热烈的火焰。 虞欢靠在门口,有点难堪:“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是还是要说一次……早上抓伤你的事情,很抱歉。” 虽然已经上过药了,但是肩膀那儿真是血肉模糊,不得不说她的武力值很少这么强过,谢九川都不由得调侃说她咬的再久一点,肉都能被她咬下来。 真的是……都这样了还愿意跟她这个疯女人开玩笑…… 想到这儿,虞欢的心隐隐作痛。 她早就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好的地方能够值得令人倾心相待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今晚请我吃饭怎么样?”谢九川面露期待地看着她。 这句话让呆愣地虞欢想起来之前他帮自己解围,然后说请客吃饭去古镇街的那一次,不过因为江弦生打架的时候,她不得不中途退场。 后来事情太多,谢九川也没再提,也就这么忘却掉了。 看来她还真是欠了谢九川不少人情债。 虞欢挠了挠头:“……嗯,但是今天不行。” “为什么?” “……我答应沈觅回家陪他吃晚饭。” 说完这句话,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谢九川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眸中的温柔瞬间变了色,幽波无澜,双手交织在一起,在指缝间不断磋磨。 尴尬死了。 ‘拜托,虞欢,再说点什么,人家可是一心一意要救你,要不然你就从了,就像赵望一样,彻底当一个没心没肺的脚踏两只船的女人有什么不好?谢九川无论是身材脸蛋还是权势地位都没有不好的。’ 然而平时能言善辩的她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空气几乎就要窒息了,谢九川却突然笑出了声。 “哎呀……”他低沉的声音像是某种毒药,谢九川从椅子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抱了抱她,唇瓣在她的额头上擦过,让虞欢打了个寒颤,“看来男小三不好当……不过还好,我能忍,那么下次再约。” “我没答应你当我的男小三……”虞欢不得不纠正他。 不行,达咩,她还是做不到像赵望那样心无旁鹫,心安理得…… 谢九川点点头,也不生气了,只是抱着她。 怕什么,他也不想当什么男小三,早晚……他要当正宫! 谢九川觉得自己真是个宽容大量的人。 虞欢走后,他在座椅上呆坐了半个小时,钢笔在他指缝间不甚灵活地转动着。 同时,一封邮件突然发了过来。 谢九川点开看,里面只有一个链接,他到也不怕是什么病毒,虽然没有任何提示的内容,但他还是点进了链接。 映入眼帘的是一段十来分钟的视频,谢九川饶有兴趣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待到视频播放完毕后,他眸子里笑意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暗。 外面的晚霞很美,风也很温柔。 谢九川想,下一次一定要和虞欢牵着手在这样的晚霞里面散步聊天,但是首先,先把碍事的人清扫干净。 看完视频,他拿出手机,给一个人发了一条信息,片刻后,那个人发过来一串电话号码。 谢九川长长地“嗯”了一声,身上的伤口在发痒,虽然痛,但是真的很痒,很像虞欢那只小猫咪在挠他心的感觉。 拨通了电话,一个疑惑的女音传了过来:“喂?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谢九川。”谢九川淡淡地笑着,“陆澄,最近过得怎么样?” 陆澄在那一瞬间呼吸都停止了,就连心脏的跳动都似乎没有了,她的眼前一片发黑,什么都看不见,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直冲脑门,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在一圈一圈绕着她的脖颈。 说实在的,她吓得差点扔掉手机。 ‘他……他怎么知道她的电话号码?邮件才刚刚发过去他就打电话过来了……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 陆澄紧张地咬着手指头,一脸的不知所措,站在房间内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踱步。 ‘不会的不会的……他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哪里会这么快就发现呢?’ 因为害怕而浓重的呼吸声已经通过电话传到了谢九川的耳中,他嘲讽一笑:“陆小姐,你还在吗?” 冰冷又薄凉的语气,带着满满的轻蔑。 陆澄平复心情,尽量用平时温柔的语气回答:“谢…谢总,不知道你找我什么事呢?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弄到你的电话号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谢九川轻哼一声,又补刀,“当然,知道其他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陆澄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谢九川的话意有所指,且非常明显。 “你是个聪明人,需要我说的再明白点吗?嗯?” 陆澄的嘴唇仍然在颤抖,她紧紧捏着电话:“对不起……视频的确是我发的,但是……但是我是觉得您有必要了解虞欢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她,可是她有男朋友,我也见过她男朋友,两个人很恩爱,但是她还在酒店里面跟别的男生开房……我只是不想你陷得太深了。” “那可真体贴啊,你的大老板知道你对别的男人这么体贴吗?还有……你知道虞欢背后的家族势力吗?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虞薇和江川,如果这两个人也知道了……” 这个男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句句都往人身上的死穴上扎。 如果……如果那个人知道了,肯定会认为她三心二意,水性杨花。 真可笑,他也不止她一个女人,他甚至还结了婚,对外多么多么宠妻,要求自己的情人对他忠贞不二,却放纵自己的身体和欲望。 可是没办法,站在金字塔上的人就是拥有特权,他们自觉很伟大,承担了很多,所以理应拥有更多的利益。 而虞薇和江川……那两个人……她更是惹不起。 之前在云氏集团发生的事情他就没出面解决,只是安抚她拿了其他资源,就说明他不会为了她去得罪云氏。 那么,同等条件下的江氏和虞氏就更不会了,更何况她惹得是他们的宝贝女儿…… 她一定会沦为弃子的!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我……我真的很抱歉,我以后不会再发了,我也不会再找虞欢的麻烦了,请你不要告诉他们……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放过我这一次。”陆澄的话语里带了哭腔,可怜兮兮地求着谢九川。 谢九川对此并不感冒,甚至觉得还有点烦。 “要我不告诉他们也不是不行……不过……”他拖长的尾音,像是个老道的谈判家。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正在骄傲地来回摆弄着,又或者说,谢九川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谢总,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都去办……不,不对,就算我办不到我也会去的……” “别说的好像我要你去死一样,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情,问个小问题而已。” 陆澄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泪流满面的,妆都花了:“您……您说……” 谢九川用食指缓缓敲击着桌面:“这份视频,你有没有发给其他人……比如,虞欢的…男朋友……” 第六十九章 :爱情使人盲目 人心不足蛇吞象。 讲的就是人类的贪婪欲望。 谢九川非常善用人心的阴暗面来推波助澜,过往的经历让他看尽了那些虚伪又丑陋面具,如同走马观花在脑海中闪过。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或许能用花言巧语来欺骗大众,再或者演技派者能将眼底的情绪都转换成别人所希望的那一面,可假的就是假的,再如何伪装,变色龙也不是真正属于大自然那些静止的植物。 所以说,怎么会有人这么蠢? 陆澄的愚蠢和愚蠢之下的机会比他想象中的来的更快更容易。 人一旦能够抓到另外一个人的把柄,尤其是比自己更高一阶级的人,就会洋洋自得,仿佛自己成功掌控了全天下,迫不及待地想将对方拉下神坛,然后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这是人类的共性。 他看过一部电影,里面说:“我们学到了人类行为学的第一课,当你的朋友不及格时,你不开心,但是当你的朋友是第一名时,你更不开心。” 你看,多么真实又恶心的人性。 这个世界上也不缺乏带着面具仿佛高高在上的伪君子,愚蠢又懦弱的累赘圣母白莲,更不会缺乏像陆澄这样坠入欲望的深渊里,没有回头路,只能往前走的美丽的提线木偶。 他做错了吗? 他什么也没有做啊。 谢九川只是一开始就知道陆澄在这家酒店,毕竟他是投资者,女人的友谊……准确的来说,哪怕是亲情都能因为金钱而变得脆弱无比,更何况她们薄弱的“友谊”? 嫉妒、憎恨、不甘,这些情绪成为冲动后就会盖过理智,女人总是过于感性而对后果忽略不计,也许她们都应该学学虞欢……学学以前的虞欢。 而谢九川不过是做了一点点小小的带有引导向的误会罢了,从陆澄那么惊喜地要去监控室取证据他就觉得成了。 你看,就是这么容易,控制人心来调动她的行为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是这么容易。 所以,他当然清楚陆澄在首都大学里面肯定知晓虞欢和沈翊的事情,他也调查了陆澄的家庭背景,一些事情会对一个小孩子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俗话说小看三老看七,他看见陆澄小时候的生活并不好就基本上能够预测到陆澄的性格。 那次大学聚会,里面有人是谢九川的手下,在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聊起来陆澄误以为沈翊还活着并且说自己看见他跟虞欢牵手散步,大家都把她当怪物看的事情。 这就是机会! 陆澄既然那么“大义凛然”,那她在发现有个年轻人出入了虞欢的酒店房门会怎么想? 她抓住了“虞欢”的把柄啊……这是能把她踩在脚底下的机会! 所以,谢九川只是让技术人员帮了个小忙,多添加了一段视频放了进去,且仅限于针对沈觅。 如果陆澄不送,那就相安无事,如果送了,那也是她因嫉妒心而起的错,跟他谢九川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是什么结局,于他而言,要么全身而退,顶多是再找机会,要么是机不可失,一击致命,同样尾巴也被清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谁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都只会认为是陆澄因为嫉妒心而报复。 至于沈觅……呵呵,如果没有那张脸,虞欢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有,他的心性和年龄太过于匹配,幼稚的像个小孩子。 这样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忍耐心呢? 饕餮盛宴,蜘蛛只需要待在蛛丝网的中央,等待着结局的降临,然后享受美食就好。 虞欢透过镜子看了看眼睛,还好,不是很肿,补了个妆勉勉强强盖得住。 这也是为什么法务部的人突然八卦起来的理由,她进去的时间太长,出来的时候眼眶又红又肿,头发还有些凌乱,很难不让人怀疑。 打开门,房间里一片昏暗,最后的晚霞在厨房内绚烂生辉,却没有完全投射进客厅来。 怎么回事?沈觅不在吗? 就当虞欢要喊沈觅的时候,突然,沙发上的人影动了动,吓得虞欢差点叫出来。 人影走到电视机旁,那儿还有些许晚霞的艳丽色彩,清瘦又高挺的身影逐渐清晰。 见是沈觅,虞欢放下心,她差点以为进贼了,于是她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问:“怎么不开灯啊?” 沈觅没回答。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虞欢,俊脸上满是疲惫,蓬松的头发上闪烁着金光辉色,他想就这么看着虞欢,她还愿意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谢九川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又在她的隔壁开了一间房,到了晚上虞欢又去了谢九川房间门口……然后,沈觅看见谢九川抱了她。 ……嫉妒,以及被背叛的恼怒在脑海中盘旋,也许他应该先发火,拿着视频质问虞欢让她说实话,又或者他应该去找谢九川,让他老老实实地离自己的女朋友远一点,因为视频里虞欢慌慌张张推开了他,浑身上下建立着保护的姿态。 对……肯定是这样,虞欢不喜欢谢九川,只是被他强行逼迫罢了,他是她的上司……她不喜欢谢九川…… 太多的情绪交杂在脑海里,沈觅气血上头,出口确实异样的平静:“刚刚睡着了,你开门回来我就醒了。” 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内心里还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自己,他应该去问,问清楚,她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骗他也行,只要她说不是那样的,他就信。 他不该问吗?他才是虞欢正儿八经的男朋友,谢九川算什么?有点权力就可以背地里抢人家的女朋友吗? “哦,盖被子睡了吗?空调怎么开那么低啊,真是的,也不怕感冒。”见他脸色不好,虞欢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柔软又清凉的触感让沈觅浑身一震,“没发烧,是不是不舒服?” 沈觅看了她会,骤然垂下身子把她抱在怀里。 “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想你了……”他在她耳边呢喃,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虞欢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好粘人哦,才多久没见。”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是吗?那我可真感动,今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沈觅笑着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心里的不适瞬间消去大半。 没关系……没关系……她还是在意他的,所以没关系…… 第七十章 :团建 临近情人节,街面上开始有人摆着小摊子,里面都是鲜红美艳的玫瑰,被撒上亮晶晶的金粉,围绕着小型的led灯。 法务部一群单身狗,倒是虞欢,她在空闲时间偷偷摸摸地在织围巾。 大夏天织围巾? “反正也快秋天了,连城这种地势说冷也冷的快,到时间给他戴上。”虞欢是这么解释的,羡煞旁人。 楚铭甚至捂着胸口,仿佛心肌梗塞:“突然之间好嫉妒那个男的,能让虞欢姐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甘愿织围巾?” 迄今为止,虞欢已经在手指上戳了好几个洞了,每次沈觅问起来她都说是工作上不小心弄的,以至于沈觅在心里胡思乱想是不是因为她拒绝了谢九川所以谢九川给她穿小鞋。 毕竟这谁能想到虞欢会去织围巾呢? 现在的人已经很少会用心做一份礼物了,能够用钱买到的多贵都可以。 “你的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织个围巾而已。”虞欢一脚踹过去。 楚铭躲得快,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办公室,房门紧闭着,没有动静,才有继续说:“打算情人节怎么过?” “管得真宽,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楚宁吐槽自己老哥。 “你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吗?” “不好意思,这是妈妈说的,你要怪就去怪妈妈。真的是,都二十五六的人了,就不能让妈妈省点心吗?早点找个女朋友,就不用管人家的闲事了,跟个老妈子似的八卦。” 楚铭:“……”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八卦又老妈子的? 虞欢不想理这两个活宝,倒是扶倩提了一打奶茶上来,一堆人立马围了上去。 “扶倩姐,今天什么日子啊?还有奶茶喝。”安筝吸了一口,瞬间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扶倩笑了笑:“是老大买的,说你们最近辛苦了。嗯……可能还需要具体的培训,不用花很长时间,过几天公司可能会安排团建,谢总已经跟上面反映了要求单独挑选地方,预算到时候会批下来,你们可以讨论一下到时候去哪玩了。” 法务部瞬间爆发出一阵猴叫,仿佛大型花果山开会现场。 要知道最近因为那款游戏的时候,整个公司就没轻松下来过,大佬们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了。 “老大万岁!”安筝举双手赞同。 “先不要说我万岁,只有万年的王八才能万岁。”谢九川从办公室里出来,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比起激动的属下,他显然很淡定。 虽然扶倩说的是“谢总到时候会去反映”,但是以谢九川的地位和云承坤对他的信任倚重程度,不过是部门单独挑个地方罢了,云氏集团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 扶倩递了一杯奶茶给他,谢九川摆摆手,扫了一眼同样闪着星星眼的虞欢,似乎也很高兴,嘴角便露出些许笑意:“放那,我先去董事长办公室说一下这件事。” “是。” 为博美人一笑,这点事都是小事。 刚结束一场烟雾缭绕,酒肉交错的聚会,虞薇觉得头有些发晕,各方面的奉承和商家话术搁那打迂回战,单子拿不拿得下来也就看带来的人够不够酒量。 他们吃饱喝足,到了兴头,签个字也没什么。 有人照旧看不起虞薇,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不过比起喝酒,她倒是能干翻他们一群人。 让助理开车,虞薇坐在后面呼了一口气。 “虞总,这件单子拿下来,之后的路就会好走很多了,我们公司也还能再上一层楼。”助理有些兴奋地说道。 虞薇笑:“嗯,最近辛苦你们了,吩咐下去,准备庆功宴了。” “是,虞总。” 助理把虞薇送到就近的公寓里,虞薇的居住地太多,却又好像从来没有在哪里停留下来,今天在这里,明天或许就在别的地方,甚至彻夜都在公司里加班。 这样的女人其实会有很多男人喜欢,她有能力,有魅力,有手段,却不适合做妻子,因为男人喜欢贤妻良母,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不要抛头露面,只需要受他们掌控就行。 这是一个奇怪的矛盾点,只是虞薇不在乎,她早就收心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好男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刚下车,虞薇正往房间门口走,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来接,听到江川有些委屈地抱怨声音:“你在哪?明升府邸没看见你,滨江公馆也没有。” 虞薇脑袋有些发热,听到江川的声音却又清醒了些。 江川死活不同意离婚,分居也不愿意,她甚至开玩笑说“净身出户”他还气的脸色都红了。 你说说,都人到中年了,还为了爱情折腾自己干什么? 她现在什么都不缺,他也什么都不缺,她不缺英俊年轻的男人对她献上忠诚,他也不缺漂亮多变的女人对他言听计从。 一纸婚约受法律保护,同时也是一种束缚,解开不好吗? 《婚姻法》里没有一条跟爱情有关,不过都是财产的分割和利益的争夺,他们两个人能不闹到那种因为爱情和甜蜜结合又因为钱财和大打出手的地步就不错了。 “找我什么事?”虞薇伸出大拇指,眼前有些发晕,像是酒劲上来了。 江川听她疏离的语气,有点梦回刚开始追她的时候。 虞薇是个对自己私人领地保护感很强的女人,只要是她看上眼在乎的人,那么她就会划分出一片区域,把这个人归纳成为“自己人”,但如果看不上眼,那么无论那个人多么帅多有钱她都不在乎。 江川见到了太多她的追求者,她礼貌而疏离,不会说重话,但是会让你觉得她是清冷的水中月,你以为很近,但你永远得不到。 而刚刚疏离的语气,就是她把他彻底摘除“自己领地”的第一步。 江川莫名恐慌起来,他抓着脑袋在客厅里踱步:“你是不是喝酒了?头晕吗?谁送你回来的?要不要我去看你,给你煮点蜂蜜水醒醒酒。” “我没醉。” “喝醉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 虞薇笑,在门口换鞋,打开灯,室内一片亮堂,冷白色的空间干干净净的,很空,也很安静。 “那么江总来找我,如果你可以找到的话。” 虞薇说完就挂了电话,直接把江川的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然后她伸了伸懒腰,突然觉得神清气爽,毕竟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没人来打扰自己了。 虞欢窝在沈觅怀里看电影,跟他说起这次团建的事情,沈觅脸色渐渐地不太对。 “嗯……你的意思,你们部门要单独去另外一个地方吗?”沈觅斟酌着用词。 “对啊。”虞欢看着电影屏幕上男女主对试一笑,“不过具体去哪还没讨论出来,毕竟每个人想法不一样。” “那最后是以什么方式决定?” “我们每个人都说个地方,然后看总监决定。” 沈觅眼皮子跳了一下,第六感告诉他,谢九川一定会选虞欢去的地方。 于是他问:“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虞欢垂眸,她娇滴滴地窝在他怀里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明明是很高挑的女人,此刻却柔若无骨,缩成小小的一团在他怀里撒娇。 “有倒是有。不过那是我打算国庆节跟你出去玩的地方。” 沈觅心里一动,低头吻了吻她的脸蛋。 近来他的心情只能用七上八下来形容,干不好一件事情,虞欢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里,有的是机会跟谢九川接触,谢九川会怎么对她? 想起谢九川以前对自己的警告,他这个人好像不是什么善茬,虞欢能玩的过他吗? 工作都没了心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仿佛“死了亲妈亲爹”的悲伤气息,以至于奶茶店的同事都问他怎么了。 沈觅又不好说,难不成要跟别人说自己的女朋友差点就要跟别人跑了吗? “是个什么地方?”沈觅又问。 他还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打算,没想到虞欢已经想到要国庆节跟他去旅游了。 “海边,海川市那边应该不错,你去过吗?那里晚上还会有荧光海岸,可好看了,晚上会有很多人去海边散步。” “国庆节吗?” “嗯哼,怎么?怕学校不给你们放假?”虞欢掐他脸蛋,“还是说……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 两个人最后学着电影男女主那样接吻,醉倒美人膝。 过了几天,部门团建的地方定了下来,虞欢上交的地点里不是海川市,只是一个省外很普通的旅游景点,山路多,开车特别不稳。 但是她没想到谢九川还是选了海川市,而提交这个纸条的是扶倩。 虞欢不理解,非常不理解,因为扶倩一开始的目标不是海川市,如果她没有记错,扶倩还特地来跟她聊天,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虞欢说了海川市。 谢九川看她的眼神很微妙,自从上一次的事情过后,虞欢又有点开始躲着他,沈觅那边也没动静,他不得不另想计策。 “你是故意的?”虞欢偷偷问谢九川。 谢九川笑:“终于舍得跟我多说几句话了?不过别误会,我是真的看中了海川市。” 他像一只狐狸般慵懒,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桃眼微眯,狭长又妩媚。 虞欢翻了个白眼走了。 第七十一章 :打架 有些事情无法预料,就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无论他们如何规避,像一只缩头乌龟被动躲藏,最终的结局都不过如此。 所以当沈觅听到他们团建的地点选择了海川市时,气血瞬间冲上头,几乎把一口牙咬碎。 ‘谢九川一定是故意的。’ 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从部门单独挑选地方团建开始,他就是故意的,法务部才几个人,海川市那么大,景点那么多,要想制造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太多太多了。 所以当沈觅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到了云氏集团下面。 今天虞欢不会来家里,她约好了要去跟虞薇吃饭,好像是因为爸妈要离婚的事情。 沈觅听到这里还觉得惊讶,因为江川对外一直都是宠妻的好男人,想不到背后也是那么复杂。 虞欢虽然一脸无所谓甚至非常支持虞薇女士离婚,但是沈觅还是察觉到了她眼底的悲伤。 曾经的虞欢也一度无法理解江川的所作所为,嘴上说着只爱虞薇,可是却管不住自己的身体,虞欢庆幸自己跟江弦生在这种家庭环境的耳濡目染下居然还没有被带偏。 虞欢也以为这样的“开放式婚姻”模式会持续下去一辈子,只是没想到虞薇说离婚就要离婚,听说她已经请离婚律师在起草文件了,能够协议离婚最好,不然她就会走诉讼。 多年夫妻,最好还是不要闹得满城风雨。 沈觅抱着虞欢,说:“放心,我绝对不会出轨的。” 虞欢一愣,随即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好,我相信你。” 他当然不会出轨,能够得到月亮的人,又怎么会在意小小的星辰。 沈觅被热浪吹着,渐渐回过神来,躲在两侧道路旁的樟树后,看着虞欢跟谢九川一同出来,站在公司门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隔得太远,他连面部表情都看不清。 像个卑微又无耻的偷窥者,眼看着谢九川突然抬头拂过虞欢的长发,沈觅握紧拳头,恼怒涌上心头,渐渐模糊了理智。 ‘他怎么敢?!’ 虞欢往后退了一步,又说了两句就去停车位开车离开了。 谢九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跟来往的员工打了几个招呼,又拿出手机接电话,才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夏天的风很热,可是谢九川却依旧西装革履,沈觅看着他已经留下汗水的微湿鬓角,觉得他就是个怪物。 地下停车场阴凉,车辆一眼望不到尽头,像一个巨大的迷宫,谢九川有买车位,甚至还一连买了好几个,他也想让虞欢停进来,那样至少每天还能有多一点路程一起走。 不过虞欢这个人,现在每时每刻面对他都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分分钟就想跑。 谢九川知道道德和理性在她身体里大打出手,他不着急,优秀的掠食者总是会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比如,现在。 所以当沈觅抓住他衣领把他推到摄像头的死角处时,谢九川脑袋撞上坚硬的墙面,面容上却一丝慌乱都没有,他还戴着金边眼镜,额发垂落下来,面容俊美平静,眼眸里清冷的光闪烁着,静默着看着他,像是无声地嘲讽,十足的斯文败类。 “我还以为谁的胆子那么大,原来是你,你叫什么来着?”谢九川冷声道,微微歪头,“沈翊?” 沈觅闻言便戾气上头,这个名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成为了某个禁忌,他们心里共同游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嫉妒?是惋惜?是无可奈何? 沈觅结实的小臂上浮现出青筋,双眸恶狠狠地盯着他,谢九川领口的纽扣被挣开,露出浅浅的抓痕来。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沈觅没看清,谢九川还觉得挺遗憾的。 “你在胡说什么!”沈觅咬牙切齿。 谢九川伸出一只手,推了推眼镜:“哦?难不成我记错了?虞欢最喜欢的男人不是那个叫沈翊的吗?”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沈觅直接一拳打上谢九川那张碍眼的脸,不仅仅是他的脸,他的那张嘴沈觅也想撕烂掉。 谢九川挨了一拳,这一拳沈觅用尽了力气,显然是积怨已久,谢九川瞬间倒在一旁的车盖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车子也瞬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你一个总监大人是不是很喜欢觊觎别人的女朋友!”沈觅怒吼,又上去一拳,打在他的眼角,金边眼镜瞬间垮断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谢九川闷哼两声,眼前略微有些发晕,嘴里的血腥味涌上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龌龊的心思!我告诉你!你最好离虞欢远点!就算你再有能耐!她也不会喜欢你的!” 龌龊的心思……? 啊……谁不是呢?五十步笑百步。谢九川在心里冷哼,勉强睁开眼看向暴怒的沈觅,涨红的脸像是一头发狂的小狮子。 你说说,人怎么能这么蠢?大概是因为太年轻。 谢九川扶着墙壁,嘴角很痛,笑不出来,在心里计算着这小子得赔多少医药费:“那她喜欢你吗?哦……我差点忘了,她怎么可能喜欢你,她喜欢的是你这张脸。” 谢九川持续在沈觅的心头上捅刀子,今天,只要沈觅弄不死他,他就要弄死沈觅! 真是的,为什么忍了这么多天呢?早该来打他了。看了视频还能那么忍,忍者神龟吗? 沈觅听到这儿,骂了一句“混蛋”,立马就要再度冲上去打他。 谢九川觉得自己挨了两拳就够了,于是开始防守,但绝不进攻。 他在心里掐着时间,一旁的车辆砰砰作响,连续不断的警报声在耳边不断回响,身上偶尔主动接一下拳头。 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以及怒呵:“前面的在干什么呢?!” 沈觅瞬间停下手来,咬着唇看着靠墙捂着胸口的谢九川,骂了一句就想跑,谢九川直接腿一扫就绊倒了他。 隐隐约约的,沈觅翻身想起来时,看见谢九川嘴角意味不明的阴笑,以及眼底仿佛计谋得逞的无限嘲讽。 第七十二章 :再说一遍,蟹老板很腹黑 说是说要离婚,可是当虞欢在虞薇的公寓里看到在洗菜的江川的时候,还是一脸不解。 虞薇女士面对虞欢疑惑的眼神,无所谓般耸耸肩。 这谁能想到昨天晚上开玩笑让江川有本事找遍她所有的公寓,他还真的一个一个去找了,最后通过各种渠道问到了助理的电话,说她就在这间公寓里。 可是当他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虞薇早就睡觉了,电话也被拉进了黑名单,江川只能坐在门口等,就这么等着等着睡着了。 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虞薇被门口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江川已经发了高烧,虞薇手忙脚乱地把这个高大男人扶进屋子里,然后打电话让助理请个医生过来。 江川醒来后赖着不走,也死活不让她走,要不是看着他还在打吊针,虞薇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江川不让别人照顾,就要虞薇留在他身边,虞薇一度想让他死了算了。 本来应该好好躺在床上的他在听说虞欢要来这里吃晚饭后,决定从床上爬起来帮忙做菜,以争取刷女儿的友好度让她劝劝虞薇不要离婚。 所以当虞欢接收到江川那热烈的眼神后,她在腹诽:‘这种事情是我说能就能的吗?’ 虞薇倒是没赶江川出去,多一个劳动力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江川的下厨水平不错。 两母女坐在客厅嗑瓜子。 “你跟谢九川怎么回事?”虞薇问。 虞欢一听,差点被瓜子卡住喉咙,看来该来的还是得来,虞薇女士不会放过她。 “他说要当我的男朋友,我拒绝了。诶诶诶,你生日那次纯属他霸王硬上弓,我一个小女人哪抵得过他这么个大男人的力气啊。” 虞薇眼眸微眯,扫着她的脸色,沉吟片刻后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谢九川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吗?” 虞欢汗颜:“……知道。” “哦~”虞薇女士拖长了尾音,眼眸流转,颇为妩媚地看着虞欢耳根子红透的模样,“想不到他还有这种爱好……” “……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我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江川从厨房探出脑袋,给她们两个端来一盆切好成块的西瓜,问:“你们在聊什么?” 虞薇冷漠地回了一句:“女人说话男人不要插嘴。” 江川:“……” 江川立马用可怜兮兮地眼神看向虞欢,似乎在祈求女儿为自己说点好话,然而虞欢转了转眼珠子,看向了天花板。 开什么玩笑,真是活久见,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老父亲用这种表情,还有,妈妈威武! “你那个小男朋友知道谢九川的存在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以谢九川的性格,看上你也许不会放手呢。”虞薇问。 ‘真不愧是妈妈,猜得真准,谢九川的确没打算放过我。’虞欢在心里流泪。 虞薇看虞欢纠结的样子,笑着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学学我们家的优良传统,你也可以一直脚踏两条船,反正谢九川都不介意不是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江川差点摔一跤。 “妈妈,你能提一点有价值性和可行性的建议吗?” “要我说,沈觅那孩子虽然很有前途,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后了,那个时候你都三十来岁了,你还打算把时间和剩下的青春都押在一个未知数上面?谢九川这种现成的精英男人他不香吗?” “……香是香,但是……” 虞薇一听有戏,立马打断她:“既然觉得香,吊着也未尝不可,反正是他自愿的,你要实在是不喜欢,再分开就行了。” “可是……” “这有什么好可是的,你又不亏。” “但是……” “没有但是,你看,十八九岁小年轻身强力壮外加二十八九岁的成熟an懂女人心,两者结合简直完美。” “不是,我……” “你什么你?你是不是不行?” 虞欢欲言又止,连续被虞薇多次打断的她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在一边老老实实削苹果的江川,江川学着虞欢的样子,当做没看见。 虽然他也很挂心拱自家白菜的那头猪是谁,但是他没想到还是两头一起拱。 正当虞薇打算乘胜追击时,虞欢的手机响了,救了她一条狗命。 “喂,你好……对,我是沈觅的女朋友……啊?什么?警察局?……什么!?他跟谁打架?!……谢九川!?” 前世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今生才会被谢九川缠上。 当虞欢着急上火地赶到警察局时,里面已经围了一圈人,虞欢甚至还看见了温修和赵望,以及另外几个眼生却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 几名警察站在那儿问东问西。 “怎么回事……这可是谢总,居然被个小毛孩打了。”其中一个警察一边笔录一边嘀咕。 “那个小毛孩说谢总抢他女朋友来着。” “真的假的,谢九川什么女人没见过,还用得着抢人家的女朋友?” “那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这样比较刺激,毕竟金融圈那些大佬都很乱来着。” “哎……谢九川诶,好帅啊,比报纸杂志上的还帅。”有个女警官犯花痴。 “……” 虞欢冒了一点汗,握着手机,高跟鞋哒哒哒的,快步进来,被几个警察拦住,虞欢喊道:“那个,刚刚警察局有人打电话给我要我过来,沈觅是我男朋友,他人呢?” 沈觅垂着脑袋站在人群中间,一听到虞欢的声音,立马抬起脑袋走到她面前。 虞欢担忧的眼神让他觉得安心,沈觅立马靠在她肩上,清甜的香气让他紧绷的脑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乌压压的一片人,再加上肩上的重量,虞欢艰难地支撑着沈觅的重量,鼻尖的热流在她的颈间流淌。 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虞欢很快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鼻青脸肿的谢九川,阴沉的眸子看着他们两个相拥的情景。 虞欢一惊,立马拉起沈觅来,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沈觅:“?” 虞欢没看见任何淤青。 ‘啊……看来是谢九川单方面挨打?’ 虞欢看见谢九川眼角的伤痕,看来沈觅下手挺重,以至于谢九川眼睑都睁不开,两只原本魅惑人心的双眸如今大小不对等了。 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谢九川浑身是伤,沈觅却一身干净。 …… 温修含笑走上来:“既然虞欢小姐来了,那我们来跟警察讨论一下如何处理的问题,毕竟沈先生也成年了对,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 周围的人一股脑全部看向虞欢,说是谢九川抢女人,是这个女人吗?长得还……怪好看的。 沈觅听到温修的话,浑身紧绷起来,抓住虞欢的手腕,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虞欢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 现在说有啥用,那谢九川能因为这一句“对不起”放过你吗? 虞欢走到谢九川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还好吗?” 谢九川冷笑,嘴角痛得很:“医生说,如果我眼睑的伤影响我的外貌美观,那么就构成轻伤,你的男朋友可能得蹲几年才行。我觉得我的脸还算值钱,起码很多女孩子喜欢。”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虞欢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轻伤……如果谢九川真想做点什么手脚,沈觅都必须进去蹲三年牢。 难怪谢九川不还手,如果双方动手顶多是违反治安,拘留加罚款,而拘留不会留下案底,谢九川要的就是激怒沈觅让他下死手,一旦造成轻伤范畴级别,就会上升到刑事案件。 坐牢可是会留案底的,那么沈觅的前途就毁于一旦了! 坐牢出来,他的案底在那里,以后想要去大公司上班根本不可能,一些有名望的大学都不会接收。 啊啊啊啊!沈觅到底为什么要去找谢九川的麻烦啊! 虞欢看了一眼沈觅,他满眼受伤,非常局促不安地站在人群中央,像一只孤独无所依靠的幼兽,紧紧盯着她跟谢九川。 好像她是什么珍宝,而谢九川是一头恶龙,随时随地都会抢走她。 虞欢只觉得脑壳疼,如果要想保下沈觅,就得付出代价,而谢九川什么都不缺。 他只想要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强取豪夺和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剧情? 在温修带来的律师详细的描述了整个过程后,虞欢的脑壳更痛了,由于沈觅动手的地方是一个摄像头死角,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唯一盖棺定论的就是谢九川身上的伤确实是沈觅造成的,而且先不说轻伤致刑事案件,光是谢九川身上那件价值几十万纯手工定制的西装就毁了。 超过5000元算刑事案件啊!!! 虞欢揉着额头:“谢总,我很抱歉,我的男朋友冲动了一点。” 谢九川冷哼不语。 警察看看虞欢,又看看谢九川,如果谢九川想走起诉流程,那么这位虞小姐和她的小男朋友估计都得吃点苦头,当然,私下调解那是最好的。 “嗯……这样,谢总,我觉得海川市是个不错的团建地点,我也很同意去,怎么样?到时候我再请您吃饭,希望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毕竟他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虞欢凑到谢九川面前,小声说着。 谢九川凝视着她,幽暗的水波浮动着,虞欢看不清里头的情绪,她的怦怦直跳,犹如弹琴复长啸,一声一声在耳边回响。 如果她没猜错,这就是谢九川的目的,而她唯一能够解决办法的就是让他达成目的。 静默中,谢九川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抿紧唇怒视着他的沈觅,眼眸里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来。 这点笑意让虞欢如释重负,只见谢九川站起身来,扣上领口的扣子,朝沈觅挑了挑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又能怎么样呢?” 沈觅一听,额头青筋暴起,差点又要挥拳上去,幸而被周围的警察拉了下来,他劲儿大,使劲挣扎着,虞欢也过去拉住躁动不安的沈觅,努力安抚着沈觅。 谢九川跟温修说着话,交代剩下的律师解决,表示愿意达成和解。 第七十三章 :我爱你,我爱你 “没想到谢叔叔追人也很麻烦嘛……”赵望坐在副驾驶,打开门窗,任由热浪吹拂。 送完谢九川去医院,温修便想着跟赵望逛一逛。 开车到风光带处,那儿是一块很漂亮的地方,现如今许多乡下都没办法再看见萤火虫,可是风光带还是能看见。 连江的一处分流绕过此处,水质清澈干净,小桥流水,磅着一座小山,山上的青竹因为是斜坡生长,便如杨柳弯腰,在水面上波澜起伏。 为数不多人工施工的便是小石板路和一长串的路灯,其余的都是自然形成,岸上一大片草原,中央还有一棵奇形怪状的榕树,枝繁叶茂的,垂下的枝条犹如万丝绦。 后来因为死过人,就没什么人愿意大晚上再来这儿散步,现如今那儿被政府出资重新翻修,以前的事情也渐渐被淡忘,再加上现如今过了萤火虫幼虫的七月份,八九月份正是重现的时候,大家也都愿意过来看看。 而以前的温伊,也很喜欢来这里。 赵望不是很想来这个自己自杀的地方,她看着远处鲜红色的天际,红的像血一样,照映在榕树的身上,像极了自己死去的那一天,以及手腕上潺潺流动的鲜血。 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一开始她觉得很疼,后来觉得很冷,她能感觉到浑身发软,血液缓缓从身体里流掉的感觉,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渐渐变得无力。 紧接着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温修想要重修旧好,赵望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努力,她的计划很完美也很成功,因为再过几天,温修就可以离婚了,温修就像是她的狗,只要她想,温修可以跪在她的脚边为她舔脚趾。 不过她没有这么变态的爱好。 “偶尔看你谢叔叔吃瘪是很不错的,不过像他这么精明的人,就算是让自己吃瘪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之后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温修解释。 说实话,他已经能够预知到那可怜的小俩口的未来了,被谢九川盯上,的确只能算他们的命不好。 温修停好车,下车转到赵望这边替她打开门,赵望抬眸看他,还是一样艳丽的晚霞,在他温柔的眼波中荡漾。 “谢叔叔为什么那么喜欢虞欢姐?她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赵望问。 不远处的小河波光粼粼,彩霞的光覆盖在上头,微风泛起涟漪,涏涏动人。 温修牵着赵望的手,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超高的颜值引来无数前来散步的人的侧目和议论。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值得你去喜欢,而他的理由我们通常无法理解,却是他情之所钟的救赎与希望。” 赵望突然想起以前看周星驰的《大话西游》,至尊宝和菩提老祖转世的人在还是水帘洞的里面聊天。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赵望脑海里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小时候喜欢欺负她,准确的来说是欺负还活着的“赵望”,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喜欢上她,在床上总喜欢她喊“哥哥”,嘴上刻薄又甜蜜,实际上内心惶恐不安,对她总是逃离他的爱的追问而感到伤心。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赵望喃喃念出声。 温修没听清:“什么?” 赵望摇摇头:“没什么。”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就像温修说的,那是一种救赎和希望。 你总会在某一个时间因为某个原因而去对一个人动心,那个原因或许很肤浅,又或许很浪漫,但总归是一个理由。 虞欢把车钥匙扔在茶几上,与玻璃的碰撞发出响声,随即将整个人都陷进沙发里。 沈觅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尔后站在茶几面前,垂眸看着一身疲惫的她。 “你为什么要去找谢九川的麻烦?”虞欢轻声问。 她实在不知道沈觅的脑子到底是怎么了,去打谢九川?这智商……能不能有点成年人以及考上首都大学的智商啊? 沈觅张了张唇,看着虞欢期盼他能给一个理由的眸子,又蓦然想到了视频里谢九川把她抱在怀里的样子,仿佛抱住了自己的珍宝。 他别开眼,抿紧了唇,连带着下颚线都绷紧着,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暴躁不安,以及再冲回去把谢九川打一顿的冲动。 他后悔!他就应该把那个觊觎虞欢的卑鄙男人打死! “你说啊!你哑巴了!?”虞欢被他这幅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到了,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沈觅!你告诉我你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你知不知道谢九川在连城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敢直接对他动手?!他是法学博士你知道吗!?你知道以前他做律师打官司的时候多出名吗?他要是想让你坐牢!你现在就毁了!你居然敢去打他!你是不是疯了!” “是!我疯了!”听到虞欢的话,沈觅总觉得她在夸谢九川如何如何能干,而他现在不过是个准大学生,还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什么都没有,“我比不上他!他出名!他有权有势!他是博士大律师大总监!我就是个屁!” 虞欢站起身来,双手撑在茶几上:“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有什么错?!他自己嘴贱!就该打!” 他还敢觊觎别人的女朋友!?凭什么?!谢九川怎么敢摸她的头发!怎么敢抱她!?他怎么敢?!他有什么资格! “那好!你告诉我,他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生气。” 沈觅张开唇,差点就要全盘托出,说他看到了她在芮阳市被谢九川抱住的视频,说她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像沈翊才会成为她的男朋友,无论是接吻还是上床,都是因为他像沈翊。 然后呢?他也要说出来自己接近她是别有用心?那么他与卑劣的谢九川有什么区别? 在犹豫与头脑风暴中,大厅内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方才的风暴不过是如梦泡幻影。 虞欢再度被他的三缄其口气到了,她先是扶额,嘴里吐着气,随即摊手怒吼:“沈觅,你总不该是因为他把团建地点定在了我们两个说好要去的海川市而生气?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你们两个能有什么冲突,明明连面都没见过两次!” ‘你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吗?他追在你的屁股后面像一颗甩不掉的口香糖,你却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沈觅深呼吸:“是,他以前的确找我一次。” 虞欢一愣。 沈觅又冷笑一声:“所以说他喜欢你对?不然也不会把团建地点定在海川市。” 虞欢皱眉:“你怀疑我?” “怀疑你?怎么会呢。”沈觅睁大眼睛,有些急切地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双肩,语气低下去,“可是你告诉我,这次谢九川放过我的条件是什么呢,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我……” 陌生的情绪像是一层阴霾覆盖在沈觅的脸上,这样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陌生到让虞欢觉得害怕。 虞欢盯着他发暗的眸子,以及肩上越来越施力的双手,她发觉自己正处于一个十分危险的处境。 是沈觅发觉了什么吗?还是谢九川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就在她走神之际,沈觅的声音骤然冷下去:“是让你陪他睡一觉对吗?” 虞欢猛然瞪大眸子,刹那间怒火中烧,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仿佛是什么脏东西,高高地扬起手就要扇下去让他清醒清醒。 沈觅闭上眼睛,等待着她的发落。 虞欢咬着牙,看着他近在迟只的面容,伪装平静之下的男孩有着俊秀清和的容貌,眼尾的小痣点缀,睁开的双眸就会显得格外神采奕奕。 她曾经迷失在这样一双温柔的水波中,享受他满带爱意的眼神和表情。 此刻,他们就在他曾经生活过的房间内,这里承载着他青春的记忆,以及对唯一的家人的牵挂和温柔。 那一扇紧闭的门是干净的,正如他这个人一样一身清明,它也是静悄悄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仍然悬挂在她的头顶,静静地等待着审判罪名的那一刻。 最后虞欢看着那张脸,没能下得去手。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虞欢瘫坐在沙发里,扶着额头轻声道:“一开始如果他不定在海川市,那么我就会去参加这次团建,但是在知道结果后我就以父母离婚的事情婉拒了……他的确是对我有意思,但是我已经明确拒绝了,我不喜欢办公室恋情,他也不是我的菜,更何况我还有你。” 沈觅蹲下身子,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面容哀伤:“可以不在那里工作了吗?欢欢,我害怕……” ‘我怕你不爱我。 我怕你表面的爱我纯粹只是因为我太像沈翊。 我怕你所有的温柔都源自我是沈翊的弟弟和你的负罪心理。 我怕我真的会成为谢九川嘴里那个众人皆知的沈翊的替身。 我怕…… 我不是沈翊,我是沈觅,一个在很久以前,久到你还是沈翊的女朋友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的男孩。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为什么你总是在我的梦里,成为我青春期所有的妄想,以及每次见到你,我都觉得你在熠熠生辉。 我跟谢九川又有什么区别?他觊觎我的女朋友,而我早就觊觎我哥哥的女朋友。 我爱你……我爱你……’ 第七十四章 :三个愿望 谢九川顶着一张被清理过的脸来公司转悠了一圈,众人脸盲凑上去问他怎么了。 “你们猜。”谢九川淡淡一笑。 留下这么一句惹人遐想的话后,谢九川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无论是眼角还是嘴角都微微发痛,还有身上七零八落的淤青,严重影响那张脸的美观,不过医生说休息休息一阵子就会恢复的。 想想自己记事以来还真没跟谁打过什么架,要打也是他单方面撩到别人,为了虞欢他还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谢九川难得对着镜子一阵臭美,想着自己这张脸要是毁容了虞欢岂不是更不会喜欢自己了。 法务部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方婉晴第一个不服,义愤填膺的:“谁啊?敢动手打老大?你看看那张脸都变成啥样了!” 蒋明睿:“就是就是!” 安筝:“哎……两只眼睛都大小不对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呢。看多了歪瓜裂枣,谢总的脸可是我每天的精神粮食啊!” 蒋明睿用力点头:“就是就是!” 楚宁奇怪地扫了一眼蒋明睿,皱眉:“听说昨天温总都带着几个秘书和律师去警察局解决了,但是什么人动的手怎么解决的结局是什么可谓是半点风声没传出来。” 楚铭看见扶倩和虞欢都没有打算参与八卦的意思,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吃着早餐准备工作,便好奇地搭在扶倩的电脑上问:“诶,扶倩姐,你是老大的助理,你知道点什么内幕消息吗?” 扶倩姐一脸平和,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这件事她是真的不知道,就算她是谢九川的助理,也不会二十四小时都跟在谢九川身边,更何况那已经是下班后的事情了。 “很抱歉,我真不知道,要不然你们去问问谢总?”扶倩道。 众人立马偃旗息鼓退缩了,这谁敢去老大的雷区上踩啊。 虞欢一脸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吸了一口豆浆,整理好文件便起身去了谢九川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谢总,是我,关于部门培训的文件需要你签一下。” “进来。” 甫一进门,老招数又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推到墙上,男人荷尔蒙的气息瞬间席卷而来,在她的耳边喘息着。 虞欢反手推开谢九川,又横手转身把他抵在墙上,清冷的眸子满含警惕,膝盖顺着谢九川的裤腿缓缓往上,直到轻轻压在他的大腿内侧。 谢九川闷哼一声,脑袋上不知道从来学着海盗的模样戴了独眼罩,嘴角微微上扬,流畅凌厉的面部线条掺杂了几分痞气。 他举起双手,暧昧地吐息着:“恭喜你,抓到了伟大的杰克·斯帕罗船长。” 虞欢冷哼一声,膝盖缓缓地沿着柔软的部位转着圈,谢九川一脸难耐,眉头微蹙着,眼里的光渐渐被浓厚的深不见底的欲望所替代。 然而就在他伸手要去抓虞欢的时候,她又像优雅的猎豹,甩了甩尾巴,随即抱着文件,放下腿,转身离开。 谢九川被勾的心痒痒,他还从未见过虞欢如此大胆的一面,忍不住过去抱住她,下颚搭在她的肩上,满头玫瑰花味的芬芳传来。 “怎么?现在可以让我当你的男小三了?”谢九川轻声问。 虞欢微微蹙眉,但并没有甩开他,而是转身待在他怀里,扯了扯他的领带:“我听沈觅说你曾经私底下去找过他?” “嗯哼。” “可以告诉我你们两个当时说了些什么吗?” 虞欢将领带用力往下拉,连带着谢九川不得不为她低下高傲的头颅。 谢九川凝视着她清冷的面容,妩媚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感情,妖娆的红唇上,唇釉所留下的色彩水润如果冻,看起来就很可口。 “还能是为什么?你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所以去警告他。但是现在好像有点多余,因为他不会伤害你,只会伤害我。”谢九川轻声道,手插入她的发间,“沈觅已经爱上你了是吗?” 虞欢无所谓般耸耸肩:“也许,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那倒也是,你在意的只是一张脸和一个身份而已。” “除此之外你们俩个就没有谈过别的?我不认为沈觅蠢到会因为你修改团建地点就冒险去跟你打一架。” 谢九川举起一根手指:“纠正一下,不是打架,是我单方面被打。” 虞欢拨开他的手,虽然办公室开了空调,但是两个人贴的这么近还是让她觉得很热。 “随便你怎么说,但我只想知道原因。” 谢九川一听便知道沈觅没有把视频的事情说给虞欢听,现在不会,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 没那个胆子。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一旦说出口,虞欢也许就会分手,沈觅再蠢也能想到这一点,他哪能顺着谢九川的意思走下去,然后白白便宜了他。 所以谢九川只是笑了笑:“你觉得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那次见面还是你们俩个的暧昧期的时候,因为他跟你的前男友长得太像……好,所以我就去调查了他,我很难不怀疑他的居心。” “也调查了我对吗?”虞欢挑眉问道。 谢九川把脸凑过去:“这件事我做的不对,但除了更了解你外没有别的用途。主要是你上次在衣物间的样子的确让我有所怀里,没有经历过某种事情是不会有那种应激反应的。如果你不开心,你可以打我一巴掌。” 虞欢看着他嘴角的淤青,范围还不小,在白皙又细腻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于是她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嘴角,动作温柔,神情却一如既往地清冷:“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巧了。”谢九川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内揉搓,“我也有件事跟你商量。” “那谢总先说。”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次被打你也看见了,不少人看我的笑话……说实话我心里不爽,非常不爽,并且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沈觅。”谢九川低头把玩着她的手指。 虞欢闻言便蹙眉,想要抽出手,但谢九川抓的太紧,她抽不出来。 “你想怎么样?” “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就想在你这里要三个愿望。放心,绝对不是那种要你当我女朋友或者同意我当你男小三的违反你内心中道德准则的事情的。” “……”虞欢看着他,十分无语,可是以谢九川的手段,沈觅被他盯上绝对没有好果子,犹豫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我没有意见。” “好,那现在我就要许我的第一个愿望了。”谢九川亲吻着她的手背,像个优雅的绅士,可是他微微抬眼的样子显得眼眸狭长妩媚,笑得更是痞气十足,“我不准你辞职。” 第七十四章 :三个愿望 谢九川顶着一张被清理过的脸来公司转悠了一圈,众人脸盲凑上去问他怎么了。 “你们猜。”谢九川淡淡一笑。 留下这么一句惹人遐想的话后,谢九川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无论是眼角还是嘴角都微微发痛,还有身上七零八落的淤青,严重影响那张脸的美观,不过医生说休息休息一阵子就会恢复的。 想想自己记事以来还真没跟谁打过什么架,要打也是他单方面撩到别人,为了虞欢他还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谢九川难得对着镜子一阵臭美,想着自己这张脸要是毁容了虞欢岂不是更不会喜欢自己了。 法务部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方婉晴第一个不服,义愤填膺的:“谁啊?敢动手打老大?你看看那张脸都变成啥样了!” 蒋明睿:“就是就是!” 安筝:“哎……两只眼睛都大小不对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呢。看多了歪瓜裂枣,谢总的脸可是我每天的精神粮食啊!” 蒋明睿用力点头:“就是就是!” 楚宁奇怪地扫了一眼蒋明睿,皱眉:“听说昨天温总都带着几个秘书和律师去警察局解决了,但是什么人动的手怎么解决的结局是什么可谓是半点风声没传出来。” 楚铭看见扶倩和虞欢都没有打算参与八卦的意思,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吃着早餐准备工作,便好奇地搭在扶倩的电脑上问:“诶,扶倩姐,你是老大的助理,你知道点什么内幕消息吗?” 扶倩姐一脸平和,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这件事她是真的不知道,就算她是谢九川的助理,也不会二十四小时都跟在谢九川身边,更何况那已经是下班后的事情了。 “很抱歉,我真不知道,要不然你们去问问谢总?”扶倩道。 众人立马偃旗息鼓退缩了,这谁敢去老大的雷区上踩啊。 虞欢一脸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吸了一口豆浆,整理好文件便起身去了谢九川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谢总,是我,关于部门培训的文件需要你签一下。” “进来。” 甫一进门,老招数又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推到墙上,男人荷尔蒙的气息瞬间席卷而来,在她的耳边喘息着。 虞欢反手推开谢九川,又横手转身把他抵在墙上,清冷的眸子满含警惕,膝盖顺着谢九川的裤腿缓缓往上,直到轻轻压在他的大腿内侧。 谢九川闷哼一声,脑袋上不知道从来学着海盗的模样戴了独眼罩,嘴角微微上扬,流畅凌厉的面部线条掺杂了几分痞气。 他举起双手,暧昧地吐息着:“恭喜你,抓到了伟大的杰克·斯帕罗船长。” 虞欢冷哼一声,膝盖缓缓地沿着柔软的部位转着圈,谢九川一脸难耐,眉头微蹙着,眼里的光渐渐被浓厚的深不见底的欲望所替代。 然而就在他伸手要去抓虞欢的时候,她又像优雅的猎豹,甩了甩尾巴,随即抱着文件,放下腿,转身离开。 谢九川被勾的心痒痒,他还从未见过虞欢如此大胆的一面,忍不住过去抱住她,下颚搭在她的肩上,满头玫瑰花味的芬芳传来。 “怎么?现在可以让我当你的男小三了?”谢九川轻声问。 虞欢微微蹙眉,但并没有甩开他,而是转身待在他怀里,扯了扯他的领带:“我听沈觅说你曾经私底下去找过他?” “嗯哼。” “可以告诉我你们两个当时说了些什么吗?” 虞欢将领带用力往下拉,连带着谢九川不得不为她低下高傲的头颅。 谢九川凝视着她清冷的面容,妩媚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感情,妖娆的红唇上,唇釉所留下的色彩水润如果冻,看起来就很可口。 “还能是为什么?你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所以去警告他。但是现在好像有点多余,因为他不会伤害你,只会伤害我。”谢九川轻声道,手插入她的发间,“沈觅已经爱上你了是吗?” 虞欢无所谓般耸耸肩:“也许,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那倒也是,你在意的只是一张脸和一个身份而已。” “除此之外你们俩个就没有谈过别的?我不认为沈觅蠢到会因为你修改团建地点就冒险去跟你打一架。” 谢九川举起一根手指:“纠正一下,不是打架,是我单方面被打。” 虞欢拨开他的手,虽然办公室开了空调,但是两个人贴的这么近还是让她觉得很热。 “随便你怎么说,但我只想知道原因。” 谢九川一听便知道沈觅没有把视频的事情说给虞欢听,现在不会,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 没那个胆子。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一旦说出口,虞欢也许就会分手,沈觅再蠢也能想到这一点,他哪能顺着谢九川的意思走下去,然后白白便宜了他。 所以谢九川只是笑了笑:“你觉得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那次见面还是你们俩个的暧昧期的时候,因为他跟你的前男友长得太像……好,所以我就去调查了他,我很难不怀疑他的居心。” “也调查了我对吗?”虞欢挑眉问道。 谢九川把脸凑过去:“这件事我做的不对,但除了更了解你外没有别的用途。主要是你上次在衣物间的样子的确让我有所怀里,没有经历过某种事情是不会有那种应激反应的。如果你不开心,你可以打我一巴掌。” 虞欢看着他嘴角的淤青,范围还不小,在白皙又细腻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于是她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嘴角,动作温柔,神情却一如既往地清冷:“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巧了。”谢九川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内揉搓,“我也有件事跟你商量。” “那谢总先说。”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次被打你也看见了,不少人看我的笑话……说实话我心里不爽,非常不爽,并且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沈觅。”谢九川低头把玩着她的手指。 虞欢闻言便蹙眉,想要抽出手,但谢九川抓的太紧,她抽不出来。 “你想怎么样?” “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就想在你这里要三个愿望。放心,绝对不是那种要你当我女朋友或者同意我当你男小三的违反你内心中道德准则的事情的。” “……”虞欢看着他,十分无语,可是以谢九川的手段,沈觅被他盯上绝对没有好果子,犹豫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我没有意见。” “好,那现在我就要许我的第一个愿望了。”谢九川亲吻着她的手背,像个优雅的绅士,可是他微微抬眼的样子显得眼眸狭长妩媚,笑得更是痞气十足,“我不准你辞职。” 第七十五章 :视频到了父母那儿 “128号的霸桶水果茶。”沈觅心不在焉地念着单号,就好像上课的时候点到一样。 李薇薇拿着单号走到前台来,今天她特地穿了漂亮的普蓝色小裙子,因为小时候跳过拉丁舞,所以仪态优雅,比起那些大多数驼背读书的女孩子来说,她就像是丑小鸭中的小天鹅。 前不久她得知了沈觅在这里打工,就想来看看,可惜昨天他没有上班,李薇薇今天又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在上班。 自从上次散步的时候跟段朗碰见他在和虞欢散步,同学三年之久,她还是第一次见沈觅眼底里也会浮现出对一个女人有情欲的渴望。 明明在学校不管多少女生骚扰他都只是一副只想好好学习,表面温柔婉拒别人却强硬得不让任何女的靠近他的样子。 虞欢有什么好……虽然是很漂亮,学历也很高,但是毕竟比他大了那么多啊…… “小姐,你的奶茶。”沈觅皱眉喊着发呆的李薇薇。 身后还在等单和点单的顾客有些面色不悦的看着李薇薇,李薇薇立马涨红了脸色,伸手接过奶茶:“抱……抱歉。” 李薇薇刚想走,但是好像哪里不对劲。 等等……他刚刚喊自己什么? 小姐……? 她没有名字的吗?! 片刻之后,她又回过神,难以置信地看向沈觅:“那个……沈觅,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129号,你的草莓啵啵和芒果沙冰,请拿好。”沈觅把下一份订单给顾客,听到李薇薇的话,扫了她一眼,好像有点眼熟……记不太清了。 沈觅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事情他都不会刻意记在心里,大概就是有点轻微的脸盲症。 这也就是为什么段朗说他一点都不记人,毕竟李薇薇还做过他的后桌。 如果是以前,沈觅还乐意装着认识一下李薇薇,但是现在他心情欠佳。 昨晚他提出一个“无礼”的要求,希望虞欢可以辞职,远离谢九川,从根源斩断这段感情,但是虞欢的态度似乎有些模棱两可,虽然最后她同意去辞职,可她的表情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包括那双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也是,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似乎已经厌倦了与他对视、争论、聊天。 ‘她不舍得辞职吗?’ ‘她不舍得辞职。’ 这两个念头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疑问的语气渐渐变幻成坚定的陈述句。 “抱歉,我还要工作。”沈觅非常冷淡地回了一句。 李薇薇尴尬地站在那儿,一群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清秀的小姑娘,有人忍不住嗤笑,李薇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门口被推开,迎着落幕晚霞与风的虞欢走进来,店内的空调一下子驱散了身上的热气,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又转移到这个长发飘飘的美艳女人身上。 店内有的工作人员认出了虞欢,用手肘顶了顶一旁打印单号的沈觅,挤眉弄眼地说:“你女朋友来了。” 沈觅立马抬头看去,虞欢正定定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惬意的微笑。 就是这样一抹笑容,萦绕在沈觅心头所有的不快都瞬间消散。 虞欢扫了一眼盯着她看的李薇薇,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和眼熟,好半饷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喜欢沈觅所在毕业聚餐对自己有所刁难的女孩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女孩子是叫……李薇薇?不是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女朋友了吗?怎么还特地跑来这里了? 虽然女孩子喜欢买奶茶喝,虞欢也不能强制性要求谁不要来这家奶茶店或者阴谋论觉得李薇薇是为了沈觅来的,但是李薇薇看沈觅的眼神太明显了。 再加上这一屋子的顾客,有几个不是冲着沈觅那张脸来的。 虞欢摇了摇头,老板还真是把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都要压榨干净,资本家看了都落泪。 对上虞欢的视线,李薇薇就更窘迫了,急急忙忙地就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下班?”虞欢到柜台问。 沈觅刚好递给新的奶茶给顾客,一整天都苦瓜脸在见了虞欢后立马眉开眼笑,眼里的星星再度闪动着星光辰彩,看得一旁的女孩子都惊了。 “马上马上,你等等,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好。” 一旁靠墙还有座位,虞欢拿着包坐了过去,不一会儿,沈觅递了一杯新出的饮品给她尝尝。 “店长送的。”沈觅说,一脸骄傲,微低着头,碎发散落下来,好像一条求夸奖而摇着尾巴的大狗狗。 虞欢非常给面子地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因为虞欢的到来,沈觅终于不再死气沉沉的样子,这也让搭班的同事们都松了一口气,今天沈觅的低气压已经吓到了一圈人。 感谢漂亮姐姐! 虞欢默默地喝着冰茶,看着沈觅工作的样子,温柔的笑脸如沐春风。 这样挺好的。 蓦地,手机又响了起来,虞欢点开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老父亲打来的。 虞欢突然紧张起来,毕竟江川没事不会给她打电话,最近除了跟虞薇女士离婚的事情他格外上心外,虞欢都找不到他打电话给自己的理由。 响了十几秒钟,电话就不响了。 毕竟是老爸,属于长辈,虞欢还没胆子去直接挂电话。 过了几秒钟,虞薇女士又打电话过来了。 嗯?什么情况? 虞欢跟沈觅伸手示意了一下出去接电话,沈觅看见了电话屏幕,备注的虞薇女士,于是他笑了笑,让她出去了。 到了外面,热浪又再一次席卷全身,杯身上的水滴沿着掌心蜿蜒到手腕低垂处滴落。 “喂?虞薇女士,有何贵干?” 虞薇朝一脸黑的江川挑了挑眉,勾了勾手指,江川无奈地拿出钱包,给了五张毛爷爷给她。 哦,其实就是这两夫妻打了个赌,看虞欢会接谁的电话,江川就这么几秒钟之内输掉了。 五百块钱是小事,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虞薇点了点电脑,上面是一个已经放完了的视频,她将进度拉回,随即静止到一个画面,一对男女在酒店房间门口相拥,柔情蜜意的,仿佛爱侣。 她默了片刻,才道:“虞欢,你上次去芮阳市是跟谢九川一起去的吗?” 第七十五章 :视频到了父母那儿 “128号的霸桶水果茶。”沈觅心不在焉地念着单号,就好像上课的时候点到一样。 李薇薇拿着单号走到前台来,今天她特地穿了漂亮的普蓝色小裙子,因为小时候跳过拉丁舞,所以仪态优雅,比起那些大多数驼背读书的女孩子来说,她就像是丑小鸭中的小天鹅。 前不久她得知了沈觅在这里打工,就想来看看,可惜昨天他没有上班,李薇薇今天又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在上班。 自从上次散步的时候跟段朗碰见他在和虞欢散步,同学三年之久,她还是第一次见沈觅眼底里也会浮现出对一个女人有情欲的渴望。 明明在学校不管多少女生骚扰他都只是一副只想好好学习,表面温柔婉拒别人却强硬得不让任何女的靠近他的样子。 虞欢有什么好……虽然是很漂亮,学历也很高,但是毕竟比他大了那么多啊…… “小姐,你的奶茶。”沈觅皱眉喊着发呆的李薇薇。 身后还在等单和点单的顾客有些面色不悦的看着李薇薇,李薇薇立马涨红了脸色,伸手接过奶茶:“抱……抱歉。” 李薇薇刚想走,但是好像哪里不对劲。 等等……他刚刚喊自己什么? 小姐……? 她没有名字的吗?! 片刻之后,她又回过神,难以置信地看向沈觅:“那个……沈觅,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129号,你的草莓啵啵和芒果沙冰,请拿好。”沈觅把下一份订单给顾客,听到李薇薇的话,扫了她一眼,好像有点眼熟……记不太清了。 沈觅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事情他都不会刻意记在心里,大概就是有点轻微的脸盲症。 这也就是为什么段朗说他一点都不记人,毕竟李薇薇还做过他的后桌。 如果是以前,沈觅还乐意装着认识一下李薇薇,但是现在他心情欠佳。 昨晚他提出一个“无礼”的要求,希望虞欢可以辞职,远离谢九川,从根源斩断这段感情,但是虞欢的态度似乎有些模棱两可,虽然最后她同意去辞职,可她的表情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包括那双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也是,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似乎已经厌倦了与他对视、争论、聊天。 ‘她不舍得辞职吗?’ ‘她不舍得辞职。’ 这两个念头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疑问的语气渐渐变幻成坚定的陈述句。 “抱歉,我还要工作。”沈觅非常冷淡地回了一句。 李薇薇尴尬地站在那儿,一群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清秀的小姑娘,有人忍不住嗤笑,李薇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门口被推开,迎着落幕晚霞与风的虞欢走进来,店内的空调一下子驱散了身上的热气,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又转移到这个长发飘飘的美艳女人身上。 店内有的工作人员认出了虞欢,用手肘顶了顶一旁打印单号的沈觅,挤眉弄眼地说:“你女朋友来了。” 沈觅立马抬头看去,虞欢正定定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惬意的微笑。 就是这样一抹笑容,萦绕在沈觅心头所有的不快都瞬间消散。 虞欢扫了一眼盯着她看的李薇薇,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和眼熟,好半饷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喜欢沈觅所在毕业聚餐对自己有所刁难的女孩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女孩子是叫……李薇薇?不是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女朋友了吗?怎么还特地跑来这里了? 虽然女孩子喜欢买奶茶喝,虞欢也不能强制性要求谁不要来这家奶茶店或者阴谋论觉得李薇薇是为了沈觅来的,但是李薇薇看沈觅的眼神太明显了。 再加上这一屋子的顾客,有几个不是冲着沈觅那张脸来的。 虞欢摇了摇头,老板还真是把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都要压榨干净,资本家看了都落泪。 对上虞欢的视线,李薇薇就更窘迫了,急急忙忙地就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下班?”虞欢到柜台问。 沈觅刚好递给新的奶茶给顾客,一整天都苦瓜脸在见了虞欢后立马眉开眼笑,眼里的星星再度闪动着星光辰彩,看得一旁的女孩子都惊了。 “马上马上,你等等,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好。” 一旁靠墙还有座位,虞欢拿着包坐了过去,不一会儿,沈觅递了一杯新出的饮品给她尝尝。 “店长送的。”沈觅说,一脸骄傲,微低着头,碎发散落下来,好像一条求夸奖而摇着尾巴的大狗狗。 虞欢非常给面子地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因为虞欢的到来,沈觅终于不再死气沉沉的样子,这也让搭班的同事们都松了一口气,今天沈觅的低气压已经吓到了一圈人。 感谢漂亮姐姐! 虞欢默默地喝着冰茶,看着沈觅工作的样子,温柔的笑脸如沐春风。 这样挺好的。 蓦地,手机又响了起来,虞欢点开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老父亲打来的。 虞欢突然紧张起来,毕竟江川没事不会给她打电话,最近除了跟虞薇女士离婚的事情他格外上心外,虞欢都找不到他打电话给自己的理由。 响了十几秒钟,电话就不响了。 毕竟是老爸,属于长辈,虞欢还没胆子去直接挂电话。 过了几秒钟,虞薇女士又打电话过来了。 嗯?什么情况? 虞欢跟沈觅伸手示意了一下出去接电话,沈觅看见了电话屏幕,备注的虞薇女士,于是他笑了笑,让她出去了。 到了外面,热浪又再一次席卷全身,杯身上的水滴沿着掌心蜿蜒到手腕低垂处滴落。 “喂?虞薇女士,有何贵干?” 虞薇朝一脸黑的江川挑了挑眉,勾了勾手指,江川无奈地拿出钱包,给了五张毛爷爷给她。 哦,其实就是这两夫妻打了个赌,看虞欢会接谁的电话,江川就这么几秒钟之内输掉了。 五百块钱是小事,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虞薇点了点电脑,上面是一个已经放完了的视频,她将进度拉回,随即静止到一个画面,一对男女在酒店房间门口相拥,柔情蜜意的,仿佛爱侣。 她默了片刻,才道:“虞欢,你上次去芮阳市是跟谢九川一起去的吗?” 第七十六章 :明争暗斗 “额……”虞欢整个人都懵了,绚烂的金光为她漂亮的眼眸覆盖一层艳丽的色彩,“不好意思,虞薇女士,what?” “不要装傻我的宝贝乖女儿。”虞薇用肩膀夹住电话,一脸冷漠地一边用手按住江川想要凑过来亲她的嘴,一边用鼠标点击播放。 视频的女人千真万确是虞欢没有问题,视频里的人也千真万确是谢九川没有任何问题,那个充满爱意的拥抱也是。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难怪上次两个人就敢直接在侧厅里面玩亲亲,虞欢还没有一点不适很讨厌的感觉,原来是该干的都干过了啊。 这个视频是突然之间有人发到了她跟江川的邮件里,本来江川没在意这种垃圾邮件,只是助理在代为清理时看见了下面那一行字有格外提及虞欢才不得不告诉江川,毕竟谁都知道江川是个女儿奴。 虞薇女士倒是多了一份心眼,立马就派人去追查这个发件人的来源,但是对方显然也是个高手,技术部门表示遗憾。 她不由得怀疑是谁做的手脚,还特地发给她和江川瞧见。 虞欢被迫跟沈觅分开转到虞薇家里的时候,盯着那段只有十几分钟的视频看了半个小时才渐渐回过神。 她满脸都仿佛写着“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东西”的困惑。 心虚感从胃部开始蔓延,那儿很空,虞欢不由得想起沈觅这几天都反常,既然父母都收到了这段视频,那是不是意味着沈觅也有可能收到? 所以他才会那么恼怒,追到公司下去失去理智性地把谢九川打了一顿? 这倒是突然说得通了,毕竟谁看到这段视频都会浮想翩翩,就算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可是谢九川平白无故抱别人女朋友,也难怪男朋友会暴走。 可是……如果沈觅真的收到了,为什么没有质问她呢? “这视频……真的假的?”虞薇撑着脑袋问。 为了这个弄清楚这个视频,虞薇可是连离婚的事情都暂且放下了。 虞欢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很困恼地皱起眉头。 其实虞薇一开始觉得这段视频是谢九川发的,想要混淆视听来坐收渔翁之利,但是仔细想想其中的门路又觉得说不过去,作为视频的主角之一,莫名其妙的连他们俩的儿子江弦生都参与其中,谢九川胆子还没大到那种程度,毕竟如果被发觉,别说当上门女婿了,不当仇人就不错了。 江川也觉得不太可能是谢九川,倒是有可能是那个叫沈觅的小男朋友事先知道了这段视频,又不敢对虞欢发火,只能去打谢九川出气,顺带把这段视频发给他跟虞薇,希望他们两个能看看谢九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朝能够觊觎他人女友,为之痴狂,那么明日也能抛弃虞欢另寻佳人。 虞薇也觉得这个条理似乎说得通。 但虞欢听后,沉默半饷,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沈觅……你自己也说了,你部门的技术人员都无法追查到发送邮件者的下落,沈觅能有这个本事?他又不是这个专业的……” 虽然她没有证据,而且虞薇和江川推理得很有道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不是沈觅。 这件事情事发突然,三个人都毫无头绪,脑子里一团乱麻。 江川去给虞薇洗了一点葡萄来吃,虞薇心不在焉地吃着,反反复复地看着视频。 虞欢坐在一旁,实在坐不住又站起来踱步,到最后反倒是觉得屋子里头太闷,走到了阳台上去。 阳台是大理石打造的欧式风格,虞欢抱胸倚靠在栏杆上,皎洁的月光散落下来,这一片静谧的小区内绿化做的极好,路灯的光与月色争轩辉。 夜半清风,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一阵清雨降落。 其实这件事说是大事也不算大事,毕竟虞欢这些年都不在国内,发展方向也不在国内,所以连城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就算被爆出来也不过是道德问题,她完全可以再度出国。 人言或许可畏,但时间会是一剂很好的良药,他们或许会议论几天,几个星期,几个月,然后就此淡忘,被更加劲爆新鲜的事物所取代,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奇葩毁三观的事情。 喜新厌旧是人类的本能,有利有弊的一种本能。 但虞欢不能逃避,她从前从未逃避过,哪怕穷困潦倒到跟沈翊坐在大街上啃馒头她都未曾退缩,反而觉得馒头都是甜的。 除了沈翊的死。 可这件事说小也不小,如果她打算长久地留在连城,那么那个发视频的人定然居心叵测且家底雄厚,否则不会这么大胆直接发给虞薇和江川。 说到底是一家人,再加上虞薇和江川对虞欢的溺爱程度,这压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最主要的是,那毕竟是一个暗处的敌人,如果不揪出来,她心难安,毕竟暗箭难防。 思来想去,仍旧是毫无办法,眼看月亮愈发往树梢上爬,清霜覆盖着整个世界,黑黢黢的人世间因为这一点光明而足够使人飞蛾扑火。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沈觅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今天晚上还回来吗?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生巧冰激凌,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如果你能赶回来的话,我们还可以一起出去吃夜宵,梧桐街那边有新开的烧烤店。】 这一段话语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谨慎,想来沈觅担心自己烦到她也算是在斟酌着用词了。 然而这波事情还没任何头绪,虞欢回去见他说不定还要因为谢九川没同意她辞职的事情被沈觅询问,到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辞职的事情要不先请一段时间的假?反正再过不久沈觅就要去大学了,到时候她在复工就好了…… 不然的话,虞欢真怕沈觅再去找谢九川打起来,那场面她真的拉不住,而且谢九川动起真格来,她也扛不住,就像上次因为《为伊》女主角拍摄的事情,云氏这边——不,主要是温修和谢九川耍了点小花招替换了女主人选还玩没把自己刻画成受害者。 当时的情况虞欢看出来了,但是她委实帮不了陆澄…… 等等……陆澄? 虞欢骤然想起什么似的,双眸微微瞪大,好看的眉头渐渐紧锁成一个难看的“川”字。 如果她没记错……那天那个酒店,陆澄也在? 陆澄这几天忧心忡忡。 虽然说谢九川答应不追究,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得到答复后就真的没有任何动静,但是那股子恐慌还是残留在她的心底久久不散。 她真是太蠢了! 嫉妒真是一种可怕的情绪,如同魔鬼幻化成伊甸园的苹果和毒蛇,共同引诱着人类去犯罪。 助理叫她放宽心,好言安慰着:“你就别想了,做都做了,谢总既然答应不追究,那就肯定没事,你现在想东想西的也没用啊。” 实际上助理早就在心里骂陆澄是猪脑子了,就这还首都大学法学系高材生毕业,跟谢九川同一个学校同一系毕业的智商居然差那么大。 好在谢九川大人有大量没追究,不然陆澄算是彻底凉凉了。 外面的人来喊陆澄准备拍摄,陆澄紧张到差点要去咬手指,片刻后,她意识到助理说的对,现在想东想西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捋了捋胸口,调整情绪,勉强挤出一个不算僵硬的笑脸,正打算出去,放在助理那儿的手机便响了。 陆澄没管,现在她可是明星,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但是很多事情都受资本掌控,手机也是,助理有的时候有权帮她过滤掉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她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助理则很自然地接电话:“喂,您好。嗯……陆澄小姐在,您是?……虞欢?陆小姐的学妹?” 正在补妆的陆澄一听到虞欢的名字吓得彩妆蛋都差点掉了。 她瞪着眼睛看向助理,助理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不就是视频的女主角吗! “啊……她暂时没空,正准备去拍摄呢。”助理冷汗都冒出来了。 完球了,虞薇和江川的女儿亲自找上门来了。 虞欢站在茶水间的窗户前,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楼下街道盘旋在城市将其分割开不规则小块的景色。 “正准备拍摄那就是说还没有去拍摄,我想跟她聊几句,以虞薇和江川女儿的身份,不可以吗?”虞欢淡淡道,“虽然很冒昧也显得我没礼貌,但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向陆小姐确认。”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很刺眼。 她抬手遮了遮,眯着眸子看去,仍是被刺激的双眼一片湿润。 突然之间就有些心烦气躁,虞欢将窗帘拉了起来。 助理无奈地看向陆澄,陆澄一双手都在颤抖,满眼惊恐地接过电话,用尽平生最大的努力平静地问了一句:“喂?是我陆澄,虞欢,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陆学姐还记不记得上个星期我们一起在丰城大酒店住过。” 果然……果然是这件事情。 “当然记得,我还去找过你不是吗?本来想跟你一起玩的,但是时间好像凑不到一起。”陆澄强作镇定。 她一边跟虞欢说着,一边回忆起谢九川对她最后的交代,一旁的助理也很有眼色地立马跑出去给谢九川打电话。 虞欢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当时你来我房间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陆澄嘴角一僵,还是如实回答:“有啊,好像是个很年轻的……小男孩子,从你房间出来,我当时还以为……不过后来听说好像是你弟弟。” ‘那就是说有去调查过我。’ 虞欢捏着下颚,美眸眯起来。 陆澄的声线虽然有些奇怪,但好像不算心虚,问她也很直白地回答,没有犹豫的迹象,虽然有调查过她的苗头,也有动机的可能性,但并不能把她当做完全的嫌疑人看待。 “的确是我弟弟,当时就是来芮阳市看他的。” “是吗?你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过你弟弟长得确实很好看,比我在娱乐圈见过的几个明星都好看。” “那学姐你也太夸张了,他就是个臭弟弟。” 话题撩开,僵硬的气氛也好了些许,就在陆澄准备放心的时候,虞欢突然又问:“那陆学姐没有看到其他人了吗?” 比如……谢九川? 也许是她冤枉谢九川了,想到这儿,虞欢倒有几分愧疚,因为她的确很大程度怀疑那段视频是谢九川的所作所为并且还发给过沈觅。 “其他人?谁?”陆澄问,“怎么?你丢东西了吗?” “嗯……算是。” 助理这个时候进来了,朝陆澄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 陆澄瞬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随即大大方方道:“是什么贵重物品吗?你可以去调监控的,我只看见你弟弟,但我觉得你弟弟应该不可能拿你什么东西。” “这样啊,那真是谢谢学姐的建议了,打扰你了,改天正式约你一起喝咖啡。” “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期待那一天。” 挂断电话后,虞欢被陆澄的话点醒了。 既然是酒店的监控视频,那么就得有人去拷贝,虞欢只需要去问一下丰城大酒店的酒店经理就可以了。 想到这儿,虞欢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瞬间觉得事情解决了一大半。 这时,门被敲了敲,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虞欢,你在里面吗?” “谢总,我在!”虞欢站起身来打开门,谢九川站在门口,他还是戴着那独眼罩,嘴角的淤青散了些,眸子浅眯着,扫了她一眼。 “在里面做什么?喊你那么多遍都没听见。” “啊?喊了我吗?有什么事吗?” 谢九川转身走向办公室:“是关于新人培训的事情,到时候你的工作量会增加,事先跟你先说明一下。” 虞欢跟了上去,谢九川的背宽阔厚实,臂膀孔武有力,她曾经待在他的怀里,满满的都是安全感和阳光的味道。 真的……她真的希望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第七十六章 :明争暗斗 “额……”虞欢整个人都懵了,绚烂的金光为她漂亮的眼眸覆盖一层艳丽的色彩,“不好意思,虞薇女士,what?” “不要装傻我的宝贝乖女儿。”虞薇用肩膀夹住电话,一脸冷漠地一边用手按住江川想要凑过来亲她的嘴,一边用鼠标点击播放。 视频的女人千真万确是虞欢没有问题,视频里的人也千真万确是谢九川没有任何问题,那个充满爱意的拥抱也是。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难怪上次两个人就敢直接在侧厅里面玩亲亲,虞欢还没有一点不适很讨厌的感觉,原来是该干的都干过了啊。 这个视频是突然之间有人发到了她跟江川的邮件里,本来江川没在意这种垃圾邮件,只是助理在代为清理时看见了下面那一行字有格外提及虞欢才不得不告诉江川,毕竟谁都知道江川是个女儿奴。 虞薇女士倒是多了一份心眼,立马就派人去追查这个发件人的来源,但是对方显然也是个高手,技术部门表示遗憾。 她不由得怀疑是谁做的手脚,还特地发给她和江川瞧见。 虞欢被迫跟沈觅分开转到虞薇家里的时候,盯着那段只有十几分钟的视频看了半个小时才渐渐回过神。 她满脸都仿佛写着“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东西”的困惑。 心虚感从胃部开始蔓延,那儿很空,虞欢不由得想起沈觅这几天都反常,既然父母都收到了这段视频,那是不是意味着沈觅也有可能收到? 所以他才会那么恼怒,追到公司下去失去理智性地把谢九川打了一顿? 这倒是突然说得通了,毕竟谁看到这段视频都会浮想翩翩,就算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可是谢九川平白无故抱别人女朋友,也难怪男朋友会暴走。 可是……如果沈觅真的收到了,为什么没有质问她呢? “这视频……真的假的?”虞薇撑着脑袋问。 为了这个弄清楚这个视频,虞薇可是连离婚的事情都暂且放下了。 虞欢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很困恼地皱起眉头。 其实虞薇一开始觉得这段视频是谢九川发的,想要混淆视听来坐收渔翁之利,但是仔细想想其中的门路又觉得说不过去,作为视频的主角之一,莫名其妙的连他们俩的儿子江弦生都参与其中,谢九川胆子还没大到那种程度,毕竟如果被发觉,别说当上门女婿了,不当仇人就不错了。 江川也觉得不太可能是谢九川,倒是有可能是那个叫沈觅的小男朋友事先知道了这段视频,又不敢对虞欢发火,只能去打谢九川出气,顺带把这段视频发给他跟虞薇,希望他们两个能看看谢九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朝能够觊觎他人女友,为之痴狂,那么明日也能抛弃虞欢另寻佳人。 虞薇也觉得这个条理似乎说得通。 但虞欢听后,沉默半饷,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沈觅……你自己也说了,你部门的技术人员都无法追查到发送邮件者的下落,沈觅能有这个本事?他又不是这个专业的……” 虽然她没有证据,而且虞薇和江川推理得很有道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不是沈觅。 这件事情事发突然,三个人都毫无头绪,脑子里一团乱麻。 江川去给虞薇洗了一点葡萄来吃,虞薇心不在焉地吃着,反反复复地看着视频。 虞欢坐在一旁,实在坐不住又站起来踱步,到最后反倒是觉得屋子里头太闷,走到了阳台上去。 阳台是大理石打造的欧式风格,虞欢抱胸倚靠在栏杆上,皎洁的月光散落下来,这一片静谧的小区内绿化做的极好,路灯的光与月色争轩辉。 夜半清风,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一阵清雨降落。 其实这件事说是大事也不算大事,毕竟虞欢这些年都不在国内,发展方向也不在国内,所以连城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就算被爆出来也不过是道德问题,她完全可以再度出国。 人言或许可畏,但时间会是一剂很好的良药,他们或许会议论几天,几个星期,几个月,然后就此淡忘,被更加劲爆新鲜的事物所取代,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奇葩毁三观的事情。 喜新厌旧是人类的本能,有利有弊的一种本能。 但虞欢不能逃避,她从前从未逃避过,哪怕穷困潦倒到跟沈翊坐在大街上啃馒头她都未曾退缩,反而觉得馒头都是甜的。 除了沈翊的死。 可这件事说小也不小,如果她打算长久地留在连城,那么那个发视频的人定然居心叵测且家底雄厚,否则不会这么大胆直接发给虞薇和江川。 说到底是一家人,再加上虞薇和江川对虞欢的溺爱程度,这压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最主要的是,那毕竟是一个暗处的敌人,如果不揪出来,她心难安,毕竟暗箭难防。 思来想去,仍旧是毫无办法,眼看月亮愈发往树梢上爬,清霜覆盖着整个世界,黑黢黢的人世间因为这一点光明而足够使人飞蛾扑火。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沈觅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今天晚上还回来吗?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生巧冰激凌,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如果你能赶回来的话,我们还可以一起出去吃夜宵,梧桐街那边有新开的烧烤店。】 这一段话语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谨慎,想来沈觅担心自己烦到她也算是在斟酌着用词了。 然而这波事情还没任何头绪,虞欢回去见他说不定还要因为谢九川没同意她辞职的事情被沈觅询问,到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辞职的事情要不先请一段时间的假?反正再过不久沈觅就要去大学了,到时候她在复工就好了…… 不然的话,虞欢真怕沈觅再去找谢九川打起来,那场面她真的拉不住,而且谢九川动起真格来,她也扛不住,就像上次因为《为伊》女主角拍摄的事情,云氏这边——不,主要是温修和谢九川耍了点小花招替换了女主人选还玩没把自己刻画成受害者。 当时的情况虞欢看出来了,但是她委实帮不了陆澄…… 等等……陆澄? 虞欢骤然想起什么似的,双眸微微瞪大,好看的眉头渐渐紧锁成一个难看的“川”字。 如果她没记错……那天那个酒店,陆澄也在? 陆澄这几天忧心忡忡。 虽然说谢九川答应不追究,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得到答复后就真的没有任何动静,但是那股子恐慌还是残留在她的心底久久不散。 她真是太蠢了! 嫉妒真是一种可怕的情绪,如同魔鬼幻化成伊甸园的苹果和毒蛇,共同引诱着人类去犯罪。 助理叫她放宽心,好言安慰着:“你就别想了,做都做了,谢总既然答应不追究,那就肯定没事,你现在想东想西的也没用啊。” 实际上助理早就在心里骂陆澄是猪脑子了,就这还首都大学法学系高材生毕业,跟谢九川同一个学校同一系毕业的智商居然差那么大。 好在谢九川大人有大量没追究,不然陆澄算是彻底凉凉了。 外面的人来喊陆澄准备拍摄,陆澄紧张到差点要去咬手指,片刻后,她意识到助理说的对,现在想东想西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捋了捋胸口,调整情绪,勉强挤出一个不算僵硬的笑脸,正打算出去,放在助理那儿的手机便响了。 陆澄没管,现在她可是明星,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但是很多事情都受资本掌控,手机也是,助理有的时候有权帮她过滤掉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她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助理则很自然地接电话:“喂,您好。嗯……陆澄小姐在,您是?……虞欢?陆小姐的学妹?” 正在补妆的陆澄一听到虞欢的名字吓得彩妆蛋都差点掉了。 她瞪着眼睛看向助理,助理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不就是视频的女主角吗! “啊……她暂时没空,正准备去拍摄呢。”助理冷汗都冒出来了。 完球了,虞薇和江川的女儿亲自找上门来了。 虞欢站在茶水间的窗户前,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楼下街道盘旋在城市将其分割开不规则小块的景色。 “正准备拍摄那就是说还没有去拍摄,我想跟她聊几句,以虞薇和江川女儿的身份,不可以吗?”虞欢淡淡道,“虽然很冒昧也显得我没礼貌,但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向陆小姐确认。”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很刺眼。 她抬手遮了遮,眯着眸子看去,仍是被刺激的双眼一片湿润。 突然之间就有些心烦气躁,虞欢将窗帘拉了起来。 助理无奈地看向陆澄,陆澄一双手都在颤抖,满眼惊恐地接过电话,用尽平生最大的努力平静地问了一句:“喂?是我陆澄,虞欢,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陆学姐还记不记得上个星期我们一起在丰城大酒店住过。” 果然……果然是这件事情。 “当然记得,我还去找过你不是吗?本来想跟你一起玩的,但是时间好像凑不到一起。”陆澄强作镇定。 她一边跟虞欢说着,一边回忆起谢九川对她最后的交代,一旁的助理也很有眼色地立马跑出去给谢九川打电话。 虞欢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当时你来我房间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陆澄嘴角一僵,还是如实回答:“有啊,好像是个很年轻的……小男孩子,从你房间出来,我当时还以为……不过后来听说好像是你弟弟。” ‘那就是说有去调查过我。’ 虞欢捏着下颚,美眸眯起来。 陆澄的声线虽然有些奇怪,但好像不算心虚,问她也很直白地回答,没有犹豫的迹象,虽然有调查过她的苗头,也有动机的可能性,但并不能把她当做完全的嫌疑人看待。 “的确是我弟弟,当时就是来芮阳市看他的。” “是吗?你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过你弟弟长得确实很好看,比我在娱乐圈见过的几个明星都好看。” “那学姐你也太夸张了,他就是个臭弟弟。” 话题撩开,僵硬的气氛也好了些许,就在陆澄准备放心的时候,虞欢突然又问:“那陆学姐没有看到其他人了吗?” 比如……谢九川? 也许是她冤枉谢九川了,想到这儿,虞欢倒有几分愧疚,因为她的确很大程度怀疑那段视频是谢九川的所作所为并且还发给过沈觅。 “其他人?谁?”陆澄问,“怎么?你丢东西了吗?” “嗯……算是。” 助理这个时候进来了,朝陆澄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 陆澄瞬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随即大大方方道:“是什么贵重物品吗?你可以去调监控的,我只看见你弟弟,但我觉得你弟弟应该不可能拿你什么东西。” “这样啊,那真是谢谢学姐的建议了,打扰你了,改天正式约你一起喝咖啡。” “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期待那一天。” 挂断电话后,虞欢被陆澄的话点醒了。 既然是酒店的监控视频,那么就得有人去拷贝,虞欢只需要去问一下丰城大酒店的酒店经理就可以了。 想到这儿,虞欢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瞬间觉得事情解决了一大半。 这时,门被敲了敲,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虞欢,你在里面吗?” “谢总,我在!”虞欢站起身来打开门,谢九川站在门口,他还是戴着那独眼罩,嘴角的淤青散了些,眸子浅眯着,扫了她一眼。 “在里面做什么?喊你那么多遍都没听见。” “啊?喊了我吗?有什么事吗?” 谢九川转身走向办公室:“是关于新人培训的事情,到时候你的工作量会增加,事先跟你先说明一下。” 虞欢跟了上去,谢九川的背宽阔厚实,臂膀孔武有力,她曾经待在他的怀里,满满的都是安全感和阳光的味道。 真的……她真的希望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第七十七章 :第四嫌疑人 凌因薇正抱着一份策划案在市场部找云梦泽。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光洁如新的白色地板上倒映着浅浅的人影,随着工作的深入,人影交叠追逐,像一场被人操控的皮影戏。 凌因薇看着跟几位组员站在一起的云梦泽,光影落下的帷幕在他身上渲染成画,高挺精壮的身材像是漫画里出来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无限矜贵公子的模样。 在这个空间,不知道有多少春心萌动的女孩子盯着他看,怦怦直跳的心是对美色的欣赏以及蠢蠢欲动。 “这份策划其中的不足之处我到时候会通过邮件修改发给你,到时候再进行完善。”云梦泽淡淡地说着,垂眸落下的鸦睫影羽,点缀着熠熠生辉。 这样优秀的男人本该有个女朋友,大家都知道云梦泽原本有一个公开承认的“女朋友”,那张亲昵的照片现在都摆放在云梦泽的电脑桌旁,照片里的女孩子十分漂亮,美丽得令人炫目。 尽管如此,依旧架不住那些有心为之的女人的心,只是云梦泽冷漠至极,一概拒绝。 到后来突然在云太太的生日宴会上公布他是太子爷,大家都吓了一跳。 更让人吓一跳的是,他口中所谓的那个“女朋友”,实际上是他的亲妹妹。 背后对此议论纷纷的人不知几许,有人觉得这样过于怪异,有人则觉得云梦泽不厚道,居然拿妹妹当挡箭牌。 不过大家更感兴趣的还是他如今的身份,单身且多金,让那些本就沉寂的女人再度冒出头来。 凌因薇将文件递到云梦泽面前:“组长,这份文件请你过目。” “好。”云梦泽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淡然,接过文件翻阅着。 突然电话在口袋里震动,他微微蹙眉,拿出手机,凌因薇记起来他很不喜欢工作的时候有不必要的电话,但是一瞬间,他在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眉眼又瞬间缓和下来。 “喂,雾里,怎么了?” 语气也是十分温柔,跟素日对人的模样完全是两面派,就连那双眼里都是柔情似水。 众人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组长翻脸比翻书还快。 云梦泽暂时合上策划案:“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去接你的,你想吃什么?带你去芮阳市逛一圈怎么样,我们可以推迟一天回来……好,你想去哪都行。” 云雾里似乎没有说太多就挂了电话,云梦泽还有些恋恋不舍,毕竟雾里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大多时候她都是那只随时都会跑的小兔子。 凌因薇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组长,平时思维冷静又行事果决,全身上下几乎无可挑剔,只有在接到那个女孩子的电话的时候,冰冷的面具才会露出一丝裂痕。 那个时候她就想,云梦泽大概不会看上其他女人了,公司里的女人们估计只会白费劲儿。 这是上周五的事情,最近组长似乎心情不错,可能是妹妹请假回来连城陪他两天,他嘴角都带着笑意,犯了错的组员他都能友好对待。 公司要组织团建活动,市场部已经定了地点,听说法务部单独定了个地方,打算去海川市。 那个地方还挺远的,坐飞机都得飞三个小时,但靠海吹风也是个不错的决定,不像他们只能在省周边的城市玩玩,一时间都有些羡慕。 云梦泽对此毫无意见,他只是想带着雾里一起去而已。 正直正午,云雾里穿着简便的短袖牛仔裤来到公司,一双白花花的大长腿和我见犹怜的容貌格外显眼,手里提着一个粉红色的保温盒,在电梯内按了去市场部的楼层。 虞欢恰好也在电梯里,见云雾里回来了,一时间有些惊讶:“雾里?你怎么来了?” 云雾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见是虞欢,微微一笑:“我给哥哥送午餐。” 原本云梦泽是会到公司食堂吃的,但自从云雾里回来后,他就总是缠着她让她给他送。 “哦……”虞欢算是明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雾里笑容微敛:“就上个星期天。” “那不就是我们一起玩的那一天吗?” “嗯。” 虞欢在心里把云梦泽骂了个千百遍,什么狗东西死变态控制欲这么强,他们前脚去找雾里玩,他后脚就把人给接回来了。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其中几个也是市场部的,见了云雾里,有的女的酸溜溜地来了句:“都这么大了还黏你哥哥啊?你哥哥难道不会到公司食堂吃饭吗?” 云雾里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也不去反驳。 虞欢倒是瞪了那个女的一眼,那女的不服气,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还浮了粉:“你看什么看?” “就看你怎么样?丑人多作怪。”虞欢不客气地回道,翻了个白眼。 女人气的跺脚,转眼就要上来抓她,被一旁的同事拦下,劝她少说两句。 到了市场部,虞欢撩了撩长发,牵着云雾里的手出去,云梦泽还在跟下属交代事情,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逼近,代表着主人如今恼火的心情。 云梦泽抬眼看去,虞欢正牵着云雾里走过来,他微微皱眉,扫了一眼拿交接的双手,心里有些不爽。 虞欢带着人走到他面前,趾高气昂的:“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到公司吃饭?” 云雾里很乖顺地提着保温盒,云梦泽不着声色地将她拉过来,面色上保持着绅士地礼貌性:“我想吃她做的饭就让她送了,欢姐你大概还不知道,雾里做饭很好吃的。” “是吗?”虞欢转身,轻蔑地扫了一眼那个丑女人,轻飘飘道,“哎哟,某些人听到了,不是我们家小雾里死皮赖脸非要来公司,是某些人相思成疾,打着送饭的由头都要看看自己的宝贝妹妹。” 被点名的“某些人”一下子脸色都僵了。 云梦泽再怎么愚钝也听出来了,原本温柔的眸子在此刻变得阴寒无比,扫了虞欢身后那个女人一眼,又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云雾里,微微呼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更加用力握住云雾里的手。 “看来是我没有照顾到雾里的情绪,我会传达下去的。谢了,欢姐。” “不客气,你下次能把雾里借给我出去玩就行了。”虞欢说完,转身就走,贴身掠过那个女人身边,用肩膀狠狠地撞开她。 走出市场部,虞欢的双眼阴沉下去。 也就是说,除了陆澄除了谢九川还有沈觅,对她有敌意有动机还去过芮阳市的还有第四个人…… 云梦泽! 第七十七章 :第四嫌疑人 凌因薇正抱着一份策划案在市场部找云梦泽。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光洁如新的白色地板上倒映着浅浅的人影,随着工作的深入,人影交叠追逐,像一场被人操控的皮影戏。 凌因薇看着跟几位组员站在一起的云梦泽,光影落下的帷幕在他身上渲染成画,高挺精壮的身材像是漫画里出来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无限矜贵公子的模样。 在这个空间,不知道有多少春心萌动的女孩子盯着他看,怦怦直跳的心是对美色的欣赏以及蠢蠢欲动。 “这份策划其中的不足之处我到时候会通过邮件修改发给你,到时候再进行完善。”云梦泽淡淡地说着,垂眸落下的鸦睫影羽,点缀着熠熠生辉。 这样优秀的男人本该有个女朋友,大家都知道云梦泽原本有一个公开承认的“女朋友”,那张亲昵的照片现在都摆放在云梦泽的电脑桌旁,照片里的女孩子十分漂亮,美丽得令人炫目。 尽管如此,依旧架不住那些有心为之的女人的心,只是云梦泽冷漠至极,一概拒绝。 到后来突然在云太太的生日宴会上公布他是太子爷,大家都吓了一跳。 更让人吓一跳的是,他口中所谓的那个“女朋友”,实际上是他的亲妹妹。 背后对此议论纷纷的人不知几许,有人觉得这样过于怪异,有人则觉得云梦泽不厚道,居然拿妹妹当挡箭牌。 不过大家更感兴趣的还是他如今的身份,单身且多金,让那些本就沉寂的女人再度冒出头来。 凌因薇将文件递到云梦泽面前:“组长,这份文件请你过目。” “好。”云梦泽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淡然,接过文件翻阅着。 突然电话在口袋里震动,他微微蹙眉,拿出手机,凌因薇记起来他很不喜欢工作的时候有不必要的电话,但是一瞬间,他在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眉眼又瞬间缓和下来。 “喂,雾里,怎么了?” 语气也是十分温柔,跟素日对人的模样完全是两面派,就连那双眼里都是柔情似水。 众人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组长翻脸比翻书还快。 云梦泽暂时合上策划案:“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去接你的,你想吃什么?带你去芮阳市逛一圈怎么样,我们可以推迟一天回来……好,你想去哪都行。” 云雾里似乎没有说太多就挂了电话,云梦泽还有些恋恋不舍,毕竟雾里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大多时候她都是那只随时都会跑的小兔子。 凌因薇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组长,平时思维冷静又行事果决,全身上下几乎无可挑剔,只有在接到那个女孩子的电话的时候,冰冷的面具才会露出一丝裂痕。 那个时候她就想,云梦泽大概不会看上其他女人了,公司里的女人们估计只会白费劲儿。 这是上周五的事情,最近组长似乎心情不错,可能是妹妹请假回来连城陪他两天,他嘴角都带着笑意,犯了错的组员他都能友好对待。 公司要组织团建活动,市场部已经定了地点,听说法务部单独定了个地方,打算去海川市。 那个地方还挺远的,坐飞机都得飞三个小时,但靠海吹风也是个不错的决定,不像他们只能在省周边的城市玩玩,一时间都有些羡慕。 云梦泽对此毫无意见,他只是想带着雾里一起去而已。 正直正午,云雾里穿着简便的短袖牛仔裤来到公司,一双白花花的大长腿和我见犹怜的容貌格外显眼,手里提着一个粉红色的保温盒,在电梯内按了去市场部的楼层。 虞欢恰好也在电梯里,见云雾里回来了,一时间有些惊讶:“雾里?你怎么来了?” 云雾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见是虞欢,微微一笑:“我给哥哥送午餐。” 原本云梦泽是会到公司食堂吃的,但自从云雾里回来后,他就总是缠着她让她给他送。 “哦……”虞欢算是明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雾里笑容微敛:“就上个星期天。” “那不就是我们一起玩的那一天吗?” “嗯。” 虞欢在心里把云梦泽骂了个千百遍,什么狗东西死变态控制欲这么强,他们前脚去找雾里玩,他后脚就把人给接回来了。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其中几个也是市场部的,见了云雾里,有的女的酸溜溜地来了句:“都这么大了还黏你哥哥啊?你哥哥难道不会到公司食堂吃饭吗?” 云雾里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也不去反驳。 虞欢倒是瞪了那个女的一眼,那女的不服气,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还浮了粉:“你看什么看?” “就看你怎么样?丑人多作怪。”虞欢不客气地回道,翻了个白眼。 女人气的跺脚,转眼就要上来抓她,被一旁的同事拦下,劝她少说两句。 到了市场部,虞欢撩了撩长发,牵着云雾里的手出去,云梦泽还在跟下属交代事情,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逼近,代表着主人如今恼火的心情。 云梦泽抬眼看去,虞欢正牵着云雾里走过来,他微微皱眉,扫了一眼拿交接的双手,心里有些不爽。 虞欢带着人走到他面前,趾高气昂的:“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到公司吃饭?” 云雾里很乖顺地提着保温盒,云梦泽不着声色地将她拉过来,面色上保持着绅士地礼貌性:“我想吃她做的饭就让她送了,欢姐你大概还不知道,雾里做饭很好吃的。” “是吗?”虞欢转身,轻蔑地扫了一眼那个丑女人,轻飘飘道,“哎哟,某些人听到了,不是我们家小雾里死皮赖脸非要来公司,是某些人相思成疾,打着送饭的由头都要看看自己的宝贝妹妹。” 被点名的“某些人”一下子脸色都僵了。 云梦泽再怎么愚钝也听出来了,原本温柔的眸子在此刻变得阴寒无比,扫了虞欢身后那个女人一眼,又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云雾里,微微呼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更加用力握住云雾里的手。 “看来是我没有照顾到雾里的情绪,我会传达下去的。谢了,欢姐。” “不客气,你下次能把雾里借给我出去玩就行了。”虞欢说完,转身就走,贴身掠过那个女人身边,用肩膀狠狠地撞开她。 走出市场部,虞欢的双眼阴沉下去。 也就是说,除了陆澄除了谢九川还有沈觅,对她有敌意有动机还去过芮阳市的还有第四个人…… 云梦泽! 第七十八章 :爱与被爱 沈觅托朋友让他在四川带了一些软李和芒果回来,虞欢喜欢稍甜稍软的水果,等黄桃上市他还能去买一点回来。 切开那快递盒的时候,沈觅把已经软了的挑了几个放在外面,硬的放进冰箱里。 虞欢在阳台打电话,他就把芒果洗干净然后切开成块放进榨汁机里,根据在奶茶店工作的经验调配。 今天虞欢难得空出一天时间陪他,却好像很忙的样子,一直都在打电话。 在跟谁打电话?是因为辞职的事情吗? 沈觅手下的功夫缓了缓,很怕虞欢会因此讨厌自己,因为他的确提出了一个不合常理的要求,但却又不得不如此。 爱情都是独占的,谁会心甘情愿分享自己的爱人给旁人? 谢九川那个男人,阴险狡诈,他比沈觅多出来地并不仅仅是钱财和权势,而是在这个复杂圈子里能够混出头来的阅历。 这些阅历掺杂了太多的经验,沈觅对上谢九川就像是还在游戏新手村转悠的小白一下子对上最高等满级大boss,拿着那系统npc赠送的新手武器压根砍不动谢九川。 而沈觅唯一能够拿捏住谢九川的就是他才是虞欢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以及他是沈翊的弟弟。 看在这一点上,虞欢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他。 然而虞欢现在没空去管沈觅那些细腻的心思,她通过虞薇女士的关系把电话打到丰城酒店,那边的酒店经理正在面对她的盘查。 “我想知道我住酒店的那段时间是不是有人去过监控室拷贝监控之类的。”虞欢单刀直入,在这种事情上她没兴趣再去绕圈子。 酒店经理一愣,有些为难地挠挠头,顶着上头那几位大佬的多重压力,最近他掉头发都特别多:“的确是有,虞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谢九川给他施压,现在虞氏和江氏也给他施压,他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酒店经理,哪用得着来得罪这么多位大人物啊。 “我只想知道具体是哪些人,至于原因我不方便透露,这涉及我的隐私。” “可是这些客户也是隐私啊……”酒店经理嘀嘀咕咕。 虞欢靠在墙上,语气轻描淡写:“哦,经理,请你想想清楚,现在是我私下里要求您告诉我,但是哪天那要是因为诽谤罪而需要去警察局,请警察叔叔亲自来请您当证人,到时候一堆警察围在酒店里怕是不好?” 酒店经理顿时心里一梗。 虞欢这段话还真是句句字字都踩在他的那软肋上反复拿捏。 生意人嘛,资本家嘛,他也是要养家糊口嘛,那这芮阳市是个什么地方,花钱如流水。 “虞小姐,是这样的,一共有两个人来监控室拷贝过视频,第一个是陆澄陆小姐,她是因为丢了一枚价值五万元的耳钉,当时闹着要报警,我们只好私下解决带她来监控室看看。”酒店经理讨好着说。 果然有陆澄,酒店经理给出的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五万元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也不能彻底排除陆澄的嫌疑,没准她只是故意找个理由。 “那么另外一个人呢?”虞欢问。 “另外一个人我觉得虞小姐你应该认识。” “哦?” “是云氏集团的太子爷云梦泽。” 虞欢打完电话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站在阳台上还出了一点汗。 沈觅把冰镇过后的芒果汁递给她,又拿来一块毛巾细心地擦着她的脸,发现她眉头微微皱着,一道一道不好看的细纹让他想要用亲吻来捋平:“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有那么明显吗?” “你难道不知道你一直在皱眉头吗?这可不是好心情的表情。”沈觅笑,话题一转,他眉眼弯弯,过来搂她,“当然也有快乐的时候皱眉头……比如……” 虞欢直接猫猫式拒绝地堵住他的嘴:“达咩涩涩。” 沈觅用舌尖舔舐着她的掌心,濡湿黏腻的感觉,像是一条小虫子在爬。 看着虞欢耳根子开始泛红,沈觅心里就涌现出无线满足感,恨不得把她想要的一切都奉献给她。 虞欢立马移开手,耳根子更红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又暧昧起来,虞欢不自在地喝着芒果汁,一口下去简直惊艳,很浓郁的芒果清甜味道,沈觅估计还加了一些白砂糖,除去了一些涩味。 “好喝吗?”沈觅问,看着她红唇咬着吸管的模样,他的眸子渐渐暗沉下去。 虞欢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好喝,不愧是你。” “我也想喝。” “行。”虞欢把吸管喂到他嘴边,神有一半在游太空,思考着云梦泽既然把视频发给了虞薇和江川,会不会也发给了沈觅,所以没注意到沈觅看她的眼神就像是饿了几天的狼看见肉。 突然,沈觅越过杯身吻上她的唇。 刚开荤的年轻人总是热情似火,虞欢反应不及,不自觉微微张唇之间被他侵袭入内,水声搅动着暧昧的,一片芒果的甜腻在彼此口腔中蔓延。 浓重的呼吸声响起,沈觅一手将她掌心内的杯子放到桌子上,一手揽住她的腰,开始如狂风暴雨般的在她的领地中肆虐。 他品尝着那一份香甜,沉醉于此,并且渴望她的回应和同样的沉沦。 心不安太久了,沈觅只想抓住足够真实,触手可及的东西来维持自己那失控边缘的理智。 他明白自己不该过度敏感和胡思乱想,可是有些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乱想。 只有拥有她,深入她,才能够得到想要的心安。 好在,虞欢只是最初惊愣片刻,随后便也投入其中,没有拒绝他。 虞欢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安,一切皆自己而起,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她软下心神,用他想要的方式去安慰他。 有的时候虞欢觉得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灵魂都已经腐朽,朽木不可雕,任何人拨开她那层画皮看见里面的丑态都会觉得恶心害怕,她不明白这样的自己是否还值得被爱。 第七十八章 :爱与被爱 沈觅托朋友让他在四川带了一些软李和芒果回来,虞欢喜欢稍甜稍软的水果,等黄桃上市他还能去买一点回来。 切开那快递盒的时候,沈觅把已经软了的挑了几个放在外面,硬的放进冰箱里。 虞欢在阳台打电话,他就把芒果洗干净然后切开成块放进榨汁机里,根据在奶茶店工作的经验调配。 今天虞欢难得空出一天时间陪他,却好像很忙的样子,一直都在打电话。 在跟谁打电话?是因为辞职的事情吗? 沈觅手下的功夫缓了缓,很怕虞欢会因此讨厌自己,因为他的确提出了一个不合常理的要求,但却又不得不如此。 爱情都是独占的,谁会心甘情愿分享自己的爱人给旁人? 谢九川那个男人,阴险狡诈,他比沈觅多出来地并不仅仅是钱财和权势,而是在这个复杂圈子里能够混出头来的阅历。 这些阅历掺杂了太多的经验,沈觅对上谢九川就像是还在游戏新手村转悠的小白一下子对上最高等满级大boss,拿着那系统npc赠送的新手武器压根砍不动谢九川。 而沈觅唯一能够拿捏住谢九川的就是他才是虞欢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以及他是沈翊的弟弟。 看在这一点上,虞欢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他。 然而虞欢现在没空去管沈觅那些细腻的心思,她通过虞薇女士的关系把电话打到丰城酒店,那边的酒店经理正在面对她的盘查。 “我想知道我住酒店的那段时间是不是有人去过监控室拷贝监控之类的。”虞欢单刀直入,在这种事情上她没兴趣再去绕圈子。 酒店经理一愣,有些为难地挠挠头,顶着上头那几位大佬的多重压力,最近他掉头发都特别多:“的确是有,虞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谢九川给他施压,现在虞氏和江氏也给他施压,他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酒店经理,哪用得着来得罪这么多位大人物啊。 “我只想知道具体是哪些人,至于原因我不方便透露,这涉及我的隐私。” “可是这些客户也是隐私啊……”酒店经理嘀嘀咕咕。 虞欢靠在墙上,语气轻描淡写:“哦,经理,请你想想清楚,现在是我私下里要求您告诉我,但是哪天那要是因为诽谤罪而需要去警察局,请警察叔叔亲自来请您当证人,到时候一堆警察围在酒店里怕是不好?” 酒店经理顿时心里一梗。 虞欢这段话还真是句句字字都踩在他的那软肋上反复拿捏。 生意人嘛,资本家嘛,他也是要养家糊口嘛,那这芮阳市是个什么地方,花钱如流水。 “虞小姐,是这样的,一共有两个人来监控室拷贝过视频,第一个是陆澄陆小姐,她是因为丢了一枚价值五万元的耳钉,当时闹着要报警,我们只好私下解决带她来监控室看看。”酒店经理讨好着说。 果然有陆澄,酒店经理给出的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五万元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也不能彻底排除陆澄的嫌疑,没准她只是故意找个理由。 “那么另外一个人呢?”虞欢问。 “另外一个人我觉得虞小姐你应该认识。” “哦?” “是云氏集团的太子爷云梦泽。” 虞欢打完电话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站在阳台上还出了一点汗。 沈觅把冰镇过后的芒果汁递给她,又拿来一块毛巾细心地擦着她的脸,发现她眉头微微皱着,一道一道不好看的细纹让他想要用亲吻来捋平:“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有那么明显吗?” “你难道不知道你一直在皱眉头吗?这可不是好心情的表情。”沈觅笑,话题一转,他眉眼弯弯,过来搂她,“当然也有快乐的时候皱眉头……比如……” 虞欢直接猫猫式拒绝地堵住他的嘴:“达咩涩涩。” 沈觅用舌尖舔舐着她的掌心,濡湿黏腻的感觉,像是一条小虫子在爬。 看着虞欢耳根子开始泛红,沈觅心里就涌现出无线满足感,恨不得把她想要的一切都奉献给她。 虞欢立马移开手,耳根子更红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又暧昧起来,虞欢不自在地喝着芒果汁,一口下去简直惊艳,很浓郁的芒果清甜味道,沈觅估计还加了一些白砂糖,除去了一些涩味。 “好喝吗?”沈觅问,看着她红唇咬着吸管的模样,他的眸子渐渐暗沉下去。 虞欢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好喝,不愧是你。” “我也想喝。” “行。”虞欢把吸管喂到他嘴边,神有一半在游太空,思考着云梦泽既然把视频发给了虞薇和江川,会不会也发给了沈觅,所以没注意到沈觅看她的眼神就像是饿了几天的狼看见肉。 突然,沈觅越过杯身吻上她的唇。 刚开荤的年轻人总是热情似火,虞欢反应不及,不自觉微微张唇之间被他侵袭入内,水声搅动着暧昧的,一片芒果的甜腻在彼此口腔中蔓延。 浓重的呼吸声响起,沈觅一手将她掌心内的杯子放到桌子上,一手揽住她的腰,开始如狂风暴雨般的在她的领地中肆虐。 他品尝着那一份香甜,沉醉于此,并且渴望她的回应和同样的沉沦。 心不安太久了,沈觅只想抓住足够真实,触手可及的东西来维持自己那失控边缘的理智。 他明白自己不该过度敏感和胡思乱想,可是有些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乱想。 只有拥有她,深入她,才能够得到想要的心安。 好在,虞欢只是最初惊愣片刻,随后便也投入其中,没有拒绝他。 虞欢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安,一切皆自己而起,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她软下心神,用他想要的方式去安慰他。 有的时候虞欢觉得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灵魂都已经腐朽,朽木不可雕,任何人拨开她那层画皮看见里面的丑态都会觉得恶心害怕,她不明白这样的自己是否还值得被爱。 第七十九章 :两只狐狸 夜晚十一点,晚风清凉,似乎是短暂变天的前兆。 孔雀翎内,一片寂静安谧,唯有高大树木在花枝招展,落影于白墙之上,恐怖的影子似是张牙舞爪的野兽。 保安搭伙在夜晚巡逻,商量着等个夜宵喝点小酒,一同度过这漫漫长夜。 云雾里睁开眼醒来时还有些懵,腰间紧紧环绕着一只结实的胳膊,紧贴的身子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度。 她缓了缓,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微弱的光线从窗户外飘进来。 强忍着身上的酸痛,云雾里从床上爬了起来,咬着牙打开门往外间的浴室里走。 浴室里的镜子倒映着浑身一丝不挂的女孩,白皙的肌肤因为没有多少血色反而更显得像个被制造出来的娃娃,唯一别样的色彩便是那些大小不一的吻痕,零零散散地散落在身体各处。 云雾里看着自己里的自己,一时间都有些陌生。 她哭过了,因为第一次很疼,她挣扎过了,所以身上还有淤青,云梦泽生了气,他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手下留情,反而更加激起他变态的欲望。 云雾里看着自己那红肿的双眼,眼底的红血丝如蜘蛛网络蔓延,凌乱的长发披在身后,皮肤苍白,嘴唇被咬破了皮。 ‘原来这才我的本来面目吗?如此丑陋的我。’ 她在心里静静地想着,不甘心地情绪化作苦涩在心头蔓延,随着时间的流逝泛滥成灾。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已经彻底属于云梦泽,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捂住脸,也许该哭,但是她又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因为她自己事先都可以预知到。 那所谓的梦想终究是妄想,一切都只会朝最实际的现实中走。 云雾里洗了一把脸,走进淋浴间清洗自己,身上的疼痛反复折磨着她的神经和心灵。 这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起码跟他做不会觉得快乐。 洗不干净,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反而平添痛苦。 云雾里放弃了,浑身湿透,热气氤氲满整间浴室,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后,她又无所谓般光着身体出门。 浴室外面的温度一下子浸润到她的身心,一同冰凉,皮肤忍不住瑟缩起来,鸡皮疙瘩掉一地。 一块毛巾猝不及防盖在她脑袋顶上,随即而来的是一块厚重的浴巾,将她浑身包裹起来,仿佛她是温室里的花朵。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所以云雾里没有任何举动,任由云梦泽温柔地擦试着她的长发。 “怎么突然要洗澡?不是已经洗过一次了吗?”云梦泽那听不清情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云雾里眨眨眼,有一根头发到了她的眼睛里,她轻轻撩开,云梦泽精壮的胸膛映入眼帘,还是那么白皙细腻。 她突然觉得很不公平,她满身伤痕,他却干干净净,还明知故问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太热了。”她淡淡扯谎。 云梦泽拦腰抱起她到卧室的床上,边走边笑:“是吗?是我贴的太紧了?” 云雾里不答,也不再挣扎。 “还痛吗?”云梦泽又问,伸手揉捏着她身上那些酸软的肌肉。 云雾里:“……你能不能不要问这种无聊的话题。” “哥哥这是关心你,毕竟你操劳,而且你身体很弱。”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明天可以吗?”云雾里转移话题。 云梦泽眸子一沉:“明天?你确定你明天还下地走路吗?在家里多待几天有什么不好。” “那我想回去陪妈妈。” “你白天都在家里陪她,现在不如多陪陪我,难道我就不需要你吗?”云梦泽眯起危险的双眸,声音低沉,“还是说,你需要我告诉爸爸妈妈我们俩个现在的关系?” 云雾里浑身一僵。 云梦泽狠狠地掐着她的死穴,让她动弹不得。 她的软肋不是江弦生,对于这个男孩,她的确是充满渴望,爱他身上蓬勃的生机,偶尔施舍一点露水阳光下来供她沾染那些朝气生存。 江弦生对她来说或许很重要,但还不至于成为死穴。 只有云承坤和云太太才是。 没有父母的她曾在幼年无比渴望亲情,渴望有人爱自己,而云承坤和云太太就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祈求,如同神明般现身,将她带离孤独的地狱。 为了他们,她一直都在忍,哪怕无数次都要把自己逼疯了她还在忍,云雾里无数次想,为了他们,她忍到死也可以。 就算哪天精神崩溃选择自杀,她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让他们蒙羞。 云梦泽是他们精心培养的儿子,是唯一的继承人,他们绝对不会毁掉这么一个二十多年的完美继承人。 “为什么……” 轻轻的声音从她嘴里溢出,云梦泽疑惑地“嗯”了一声,似乎是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云雾里低着头,靠在他的胸前,那稳健跳动的心脏在她耳边回响。 “为什么?你小时候……明明很讨厌我的,你会跟一个你一直讨厌的女人做……这种事吗?”她低声问。 云梦泽小时候对她充满厌恶和捉弄,但他又如同一只变色龙,在父母面前充当着好哥哥的形象,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妹妹,均匀的甚至更多的分享父母的注意力和爱。 “啊……你说那个时候啊……”云梦泽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上,手指搅动着湿漉漉的发丝,“那个时候我的确很讨厌你,非常非常厌恶……我欺负你是因为我嫉妒。” 云雾里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嫉妒?”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不是吗?”云梦泽吻了吻她的眼皮,“你也知道我是唯一的儿子,我遇见你我才几岁?可你知道我已经学会了多少东西吗?爸妈对我的爱或许有,可是他们绝对不会表达出来,只会更加严厉地训斥我,觉得我做的还不够好。” 从小到大,他都是第一,但极少得到父母的一句夸奖。 “可是爸妈对你真是让我觉得羡慕又嫉妒,又觉得自己很可笑,爸妈老是抱着你,好像你没有脚一样,每天变着法给你弄得漂漂亮亮,妈妈晚上还会给你讲睡前故事,夸你漂亮听话聪明,爸爸甚至还在记者面前宣布自己有个漂亮的女儿,把照片给他们看,满脸自豪……我呢?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他就像一只虫子,一个局外人,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他们是不是忘记了他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后来嘛……也就这样了,云梦泽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喜欢上云雾里的,当某一天注意到自己对她的欲望踏破阈值的时候,是同学们的调侃。 因为他们看见云雾里的长相,觉得这样的女孩子真是太漂亮了,纷纷开玩笑说要做他的妹夫。 那一刻云梦泽只觉得窒息,他突然发觉自己无法接受云雾里跟别人男人在一起的场景,想到他们接吻、互喂、拥抱、牵手……光是想想他就心痛得难以自持。 总之,木已成舟。 “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对你说抱歉的。”云雾里道。 云梦泽一愣,突然大笑起来,胸膛震颤着,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傻姑娘,你在开什么玩笑,就算是道歉那也是爸妈,跟你有什么关系?虽然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雾里,除非我死了,否则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你永远不要想。”他的语调悠然转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虞欢为什么接近你,那些事情不切实际,你忘记上次江弦生跟言念打架的事情了?他的保送资格因此取消了不是吗?” 云雾里握紧手心。 “如果你不想让虞欢也变得难堪的局面……我建议你不要惹恼我,你了解我的,雾里。”云梦泽说完,拿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他的动作很温柔,像是在对待自己的爱人。 了解他吗?或许,云雾里自己也不清楚,她好像很了解云梦泽那阴狠不容一粒沙的性格,又好像完全看不明白他。 选择跟她在一起,百害而无一利,可他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要知道云承坤和云太太在知道云梦泽嘴里的女朋友就是云雾里的时候,脸色的表情非常怪异,却又没说什么,只是圆了这个谎。 事后,他们也没问过云雾里什么,这让云雾里更加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吹完头发,已经过了十二点,云梦泽的手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低头吻了吻云雾里的唇:“你先睡,我去接电话。” 他去到客厅接电话,这让云雾里警觉起来。 说不清什么感觉,大概就是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这通电话不同寻常,于是她起身下床,将耳朵贴在门上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勉强听清了。 “谢总,深夜打电话给我有何贵干?”云梦泽问。 谢九川刚加班处理完公务,扯了扯领带,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他呼了一口气,伸手拨弄着头发:“云太子,你那样做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过分?谢总指的是哪方面。” “太晚了,不想兜圈子。视频发给虞欢父母的事情是你干的?” 云梦泽闷声笑:“好,既然你不想兜圈子我也不想装傻了,不然应该给我搬个最佳男演员奖了。是我干的,怎么样?这不正符合谢总的意吗?我还给她男朋友也发了一份,就是不知道那个傻小子看到了没有,不然现在应该闹起来了。” 谢九川不爽地蹙眉。 虽然他也干了这件事,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外人来斜插一脚,尤其是云梦泽这个没分寸的人。 他可不会管虞欢的死活,他只是单纯的报复,那样造成的后果只会加重虞欢的心病。 “很符合,但是我不想用这种方式。” 云梦泽冷哼,舌尖抵着后槽牙扫了一遍:“那就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别来多管闲事。如果她真的那么闲,我不介意让她忙起来。” “……”虽然但是,谢九川挑眉,“她还不是我的女人。” “有区别吗?谢总看上的人还能跑掉不成。要我说,那个叫沈觅的傻小子能成什么气候,没俩个月就会分手,欢姐身边应该站着像你这样的男人。” 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可是虞欢不觉得。 当然,别人的意见只能成为参考,而不能道德绑架。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让你别插手,同时我也暂时不需要他们分手。”谢九川淡淡道。 那样过快的分离掺杂着太多的挽留和未曾明细的感情,一旦回过神只会让虞欢更加于心不忍以及愧疚。 然后这个女人就会降低自己的底线,去讨好,去哀求。 她想辞职就已经验证了谢九川的想法,枕边风确实很好吹,沈觅因为那张脸和沈翊弟弟这个身份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宛宛类卿宛宛类卿……真是一个糟糕却又很好用的招式,皇后用此来击败过甄嬛,甄嬛最后也用此打倒了皇后。 云梦泽微微歪头:“想不到谢总还有喜欢被戴绿帽子的爱好。” “你错了。”谢九川轻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拨弄着摆放在上面的绿萝叶子,“我喜欢给别人戴绿帽子。” “哼哼……既然谢总都亲自打电话给我了,那我也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哎……谁让我这么宽宏大量呢?”云梦泽感慨。 “你可真会开玩笑。” “那就下次见,希望能一起吃个饭。” “有劳了,太子爷。” 谢九川挂断电话,眉头一皱,手指调皮地弹了弹叶子,站在原地沉思着。 也亏了酒店经理在云梦泽来时候立马告诉他,否则他还真的找不到这么完美的后退之路。 谢九川无心去关注云梦泽和云雾里之间的事情,对于不影响自己的事情,再怎么有趣他也不关心。 蓦地,谢九川笑了,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转过身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去洗澡了。 他真是越来越期待明天了。 第七十九章 :两只狐狸 夜晚十一点,晚风清凉,似乎是短暂变天的前兆。 孔雀翎内,一片寂静安谧,唯有高大树木在花枝招展,落影于白墙之上,恐怖的影子似是张牙舞爪的野兽。 保安搭伙在夜晚巡逻,商量着等个夜宵喝点小酒,一同度过这漫漫长夜。 云雾里睁开眼醒来时还有些懵,腰间紧紧环绕着一只结实的胳膊,紧贴的身子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度。 她缓了缓,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微弱的光线从窗户外飘进来。 强忍着身上的酸痛,云雾里从床上爬了起来,咬着牙打开门往外间的浴室里走。 浴室里的镜子倒映着浑身一丝不挂的女孩,白皙的肌肤因为没有多少血色反而更显得像个被制造出来的娃娃,唯一别样的色彩便是那些大小不一的吻痕,零零散散地散落在身体各处。 云雾里看着自己里的自己,一时间都有些陌生。 她哭过了,因为第一次很疼,她挣扎过了,所以身上还有淤青,云梦泽生了气,他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手下留情,反而更加激起他变态的欲望。 云雾里看着自己那红肿的双眼,眼底的红血丝如蜘蛛网络蔓延,凌乱的长发披在身后,皮肤苍白,嘴唇被咬破了皮。 ‘原来这才我的本来面目吗?如此丑陋的我。’ 她在心里静静地想着,不甘心地情绪化作苦涩在心头蔓延,随着时间的流逝泛滥成灾。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已经彻底属于云梦泽,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捂住脸,也许该哭,但是她又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因为她自己事先都可以预知到。 那所谓的梦想终究是妄想,一切都只会朝最实际的现实中走。 云雾里洗了一把脸,走进淋浴间清洗自己,身上的疼痛反复折磨着她的神经和心灵。 这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起码跟他做不会觉得快乐。 洗不干净,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反而平添痛苦。 云雾里放弃了,浑身湿透,热气氤氲满整间浴室,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后,她又无所谓般光着身体出门。 浴室外面的温度一下子浸润到她的身心,一同冰凉,皮肤忍不住瑟缩起来,鸡皮疙瘩掉一地。 一块毛巾猝不及防盖在她脑袋顶上,随即而来的是一块厚重的浴巾,将她浑身包裹起来,仿佛她是温室里的花朵。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所以云雾里没有任何举动,任由云梦泽温柔地擦试着她的长发。 “怎么突然要洗澡?不是已经洗过一次了吗?”云梦泽那听不清情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云雾里眨眨眼,有一根头发到了她的眼睛里,她轻轻撩开,云梦泽精壮的胸膛映入眼帘,还是那么白皙细腻。 她突然觉得很不公平,她满身伤痕,他却干干净净,还明知故问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太热了。”她淡淡扯谎。 云梦泽拦腰抱起她到卧室的床上,边走边笑:“是吗?是我贴的太紧了?” 云雾里不答,也不再挣扎。 “还痛吗?”云梦泽又问,伸手揉捏着她身上那些酸软的肌肉。 云雾里:“……你能不能不要问这种无聊的话题。” “哥哥这是关心你,毕竟你操劳,而且你身体很弱。”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明天可以吗?”云雾里转移话题。 云梦泽眸子一沉:“明天?你确定你明天还下地走路吗?在家里多待几天有什么不好。” “那我想回去陪妈妈。” “你白天都在家里陪她,现在不如多陪陪我,难道我就不需要你吗?”云梦泽眯起危险的双眸,声音低沉,“还是说,你需要我告诉爸爸妈妈我们俩个现在的关系?” 云雾里浑身一僵。 云梦泽狠狠地掐着她的死穴,让她动弹不得。 她的软肋不是江弦生,对于这个男孩,她的确是充满渴望,爱他身上蓬勃的生机,偶尔施舍一点露水阳光下来供她沾染那些朝气生存。 江弦生对她来说或许很重要,但还不至于成为死穴。 只有云承坤和云太太才是。 没有父母的她曾在幼年无比渴望亲情,渴望有人爱自己,而云承坤和云太太就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祈求,如同神明般现身,将她带离孤独的地狱。 为了他们,她一直都在忍,哪怕无数次都要把自己逼疯了她还在忍,云雾里无数次想,为了他们,她忍到死也可以。 就算哪天精神崩溃选择自杀,她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让他们蒙羞。 云梦泽是他们精心培养的儿子,是唯一的继承人,他们绝对不会毁掉这么一个二十多年的完美继承人。 “为什么……” 轻轻的声音从她嘴里溢出,云梦泽疑惑地“嗯”了一声,似乎是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云雾里低着头,靠在他的胸前,那稳健跳动的心脏在她耳边回响。 “为什么?你小时候……明明很讨厌我的,你会跟一个你一直讨厌的女人做……这种事吗?”她低声问。 云梦泽小时候对她充满厌恶和捉弄,但他又如同一只变色龙,在父母面前充当着好哥哥的形象,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妹妹,均匀的甚至更多的分享父母的注意力和爱。 “啊……你说那个时候啊……”云梦泽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上,手指搅动着湿漉漉的发丝,“那个时候我的确很讨厌你,非常非常厌恶……我欺负你是因为我嫉妒。” 云雾里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嫉妒?”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不是吗?”云梦泽吻了吻她的眼皮,“你也知道我是唯一的儿子,我遇见你我才几岁?可你知道我已经学会了多少东西吗?爸妈对我的爱或许有,可是他们绝对不会表达出来,只会更加严厉地训斥我,觉得我做的还不够好。” 从小到大,他都是第一,但极少得到父母的一句夸奖。 “可是爸妈对你真是让我觉得羡慕又嫉妒,又觉得自己很可笑,爸妈老是抱着你,好像你没有脚一样,每天变着法给你弄得漂漂亮亮,妈妈晚上还会给你讲睡前故事,夸你漂亮听话聪明,爸爸甚至还在记者面前宣布自己有个漂亮的女儿,把照片给他们看,满脸自豪……我呢?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他就像一只虫子,一个局外人,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他们是不是忘记了他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后来嘛……也就这样了,云梦泽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喜欢上云雾里的,当某一天注意到自己对她的欲望踏破阈值的时候,是同学们的调侃。 因为他们看见云雾里的长相,觉得这样的女孩子真是太漂亮了,纷纷开玩笑说要做他的妹夫。 那一刻云梦泽只觉得窒息,他突然发觉自己无法接受云雾里跟别人男人在一起的场景,想到他们接吻、互喂、拥抱、牵手……光是想想他就心痛得难以自持。 总之,木已成舟。 “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对你说抱歉的。”云雾里道。 云梦泽一愣,突然大笑起来,胸膛震颤着,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傻姑娘,你在开什么玩笑,就算是道歉那也是爸妈,跟你有什么关系?虽然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雾里,除非我死了,否则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你永远不要想。”他的语调悠然转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虞欢为什么接近你,那些事情不切实际,你忘记上次江弦生跟言念打架的事情了?他的保送资格因此取消了不是吗?” 云雾里握紧手心。 “如果你不想让虞欢也变得难堪的局面……我建议你不要惹恼我,你了解我的,雾里。”云梦泽说完,拿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他的动作很温柔,像是在对待自己的爱人。 了解他吗?或许,云雾里自己也不清楚,她好像很了解云梦泽那阴狠不容一粒沙的性格,又好像完全看不明白他。 选择跟她在一起,百害而无一利,可他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要知道云承坤和云太太在知道云梦泽嘴里的女朋友就是云雾里的时候,脸色的表情非常怪异,却又没说什么,只是圆了这个谎。 事后,他们也没问过云雾里什么,这让云雾里更加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吹完头发,已经过了十二点,云梦泽的手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低头吻了吻云雾里的唇:“你先睡,我去接电话。” 他去到客厅接电话,这让云雾里警觉起来。 说不清什么感觉,大概就是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这通电话不同寻常,于是她起身下床,将耳朵贴在门上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勉强听清了。 “谢总,深夜打电话给我有何贵干?”云梦泽问。 谢九川刚加班处理完公务,扯了扯领带,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他呼了一口气,伸手拨弄着头发:“云太子,你那样做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过分?谢总指的是哪方面。” “太晚了,不想兜圈子。视频发给虞欢父母的事情是你干的?” 云梦泽闷声笑:“好,既然你不想兜圈子我也不想装傻了,不然应该给我搬个最佳男演员奖了。是我干的,怎么样?这不正符合谢总的意吗?我还给她男朋友也发了一份,就是不知道那个傻小子看到了没有,不然现在应该闹起来了。” 谢九川不爽地蹙眉。 虽然他也干了这件事,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外人来斜插一脚,尤其是云梦泽这个没分寸的人。 他可不会管虞欢的死活,他只是单纯的报复,那样造成的后果只会加重虞欢的心病。 “很符合,但是我不想用这种方式。” 云梦泽冷哼,舌尖抵着后槽牙扫了一遍:“那就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别来多管闲事。如果她真的那么闲,我不介意让她忙起来。” “……”虽然但是,谢九川挑眉,“她还不是我的女人。” “有区别吗?谢总看上的人还能跑掉不成。要我说,那个叫沈觅的傻小子能成什么气候,没俩个月就会分手,欢姐身边应该站着像你这样的男人。” 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可是虞欢不觉得。 当然,别人的意见只能成为参考,而不能道德绑架。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让你别插手,同时我也暂时不需要他们分手。”谢九川淡淡道。 那样过快的分离掺杂着太多的挽留和未曾明细的感情,一旦回过神只会让虞欢更加于心不忍以及愧疚。 然后这个女人就会降低自己的底线,去讨好,去哀求。 她想辞职就已经验证了谢九川的想法,枕边风确实很好吹,沈觅因为那张脸和沈翊弟弟这个身份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宛宛类卿宛宛类卿……真是一个糟糕却又很好用的招式,皇后用此来击败过甄嬛,甄嬛最后也用此打倒了皇后。 云梦泽微微歪头:“想不到谢总还有喜欢被戴绿帽子的爱好。” “你错了。”谢九川轻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拨弄着摆放在上面的绿萝叶子,“我喜欢给别人戴绿帽子。” “哼哼……既然谢总都亲自打电话给我了,那我也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哎……谁让我这么宽宏大量呢?”云梦泽感慨。 “你可真会开玩笑。” “那就下次见,希望能一起吃个饭。” “有劳了,太子爷。” 谢九川挂断电话,眉头一皱,手指调皮地弹了弹叶子,站在原地沉思着。 也亏了酒店经理在云梦泽来时候立马告诉他,否则他还真的找不到这么完美的后退之路。 谢九川无心去关注云梦泽和云雾里之间的事情,对于不影响自己的事情,再怎么有趣他也不关心。 蓦地,谢九川笑了,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转过身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去洗澡了。 他真是越来越期待明天了。 第八十章 :一波又起 “跟我出来吃顿饭而已,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吗?”谢九川淡淡笑着,合上菜单给服务员。 虞欢戴了一副墨镜,在里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可不得小心翼翼吗?我还能光明正大跟你牵着手出来吃饭?” “那我可真是期待。” “蟹老板长得美就不要想得美了。” 谢九川还是只是笑,这次隔了三天才见到她,那思念之情就像是汹涌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地涌来。 他从未如此思念过一个人,那种强烈的渴望让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和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受到了,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好,起码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以及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只觉得无比璀璨。 谢九川选了一家步行街街角的招牌菜馆,不贵,生意算得上爆棚,经过他多日的观察,用奢侈品去讨好虞欢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她显然更爱有烟火味的食物。 虞欢张望着周围的桌子,似乎是在看有没有熟人,看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谢九川倒是显得很悠闲镇定,他还特地改变了穿衣风格,只穿了一件条纹t恤和黑色哈伦裤。 以至于谢玖在那嘲讽他装嫩。 谢九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都觉得很满意,他就想不明白了,他是二十八年即将奔三没错,又不是八十八岁即将进棺材,穿个略显年轻的衣服裤子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今天店内爆火,中间的位置都坐满了人,虞欢和谢九川只能坐到玻璃墙这边,关键是这边还是正对着繁华的街道。 谢九川给她清洗餐具:“能不能好好吃饭,你欠了我几顿饭心机没点数?只是还人情而已,又不是出来偷情。” 虞欢一梗,隔着桌子踹了他一脚。 “嘴巴说点好话!” 这妮子穿了高跟鞋,那一脚下去还挺痛的,谢九川神情微变,但嘴角仍然是止不住的抽了两下。 虞欢瞧着他的模样,心里暗道不好,连忙问:“你……你没事?你为什么不躲啊?” “我哪知道你要踹我……”问了句废话。 谢九川揉着腿,有种小时候不小心脚指头撞到桌角的感觉,女人穿高跟鞋还真是一大利器。 虞欢心里不得劲儿,周围也有人时不时看过来,虽然她明白是想看帅哥美女,但还是惶恐不安。 老实待了一阵子,她还是取下墨镜,问着眉头依旧微蹙的谢九川:“真的有那么疼吗?” 谢九川扫了她一眼:“要不要我也给你踹一脚试试?” “你要穿高跟鞋?” “那也不是不行。” 虞欢眼珠子一转,脑袋里想象出谢九川穿高跟鞋的样子,现在社会还有不少男人喜欢穿女装,她又自动脑补谢九川穿上性感小裙裙,披着假发涂着口红的模样…… 居然还觉得怪好看的是怎么肥四? “噗嗤……”虞欢忍不住笑出声。 谢九川:“……?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没什么。” “我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会虞欢倒是信誓旦旦:“不!绝对是好事!” 谢九川捏着下颚摩挲,感觉腿也没那么疼了,尤其是看见虞欢的笑脸,眼里的光都在闪动:“真的有那么好?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实现呢?” ‘的确,这个愿望只能你本人来实现。’虞欢憋着笑,仿佛已经幻想到了谢九川穿女装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但现实是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如果她说出来,谢九川没准会黑脸。 于是虞欢摇摇头,语气轻快:“没关系,来日方长啦。” 谢九川也笑了,他喜欢她的这一句“来日方长”,似乎在向他许诺他们的未来之路还很远,可以走一辈子。 街道外面的车流不息,商业街这边人流量庞大,那些无意交错的目光也会在下一秒转移开,没人会把目光永远停留在她身上。 在这条路上,虞欢一边跟谢九川聊天,一边看见了很多人。 大部分都是闺蜜牵手和情侣约会,那些人的笑容自然又甜蜜,虞欢突然觉得自己回来连城的目的太过于单一,连个出门逛街的朋友都没有。 过往的生活她只注重自己,因为她并不相信人类的感情能够天长地久,那种充满虚伪和背叛谎言的行为压根不值得她花费心思时间去维持。 后来遇到沈翊,她又觉得单调的人生有了别样的欢乐色彩,充满温馨以及对未来的期盼。 再到现在,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虞欢神情淡下去,眼底渐渐沾染了落寞。 突然,一只大手越过桌面抚摸上她的面颊,极致温柔的触感让虞欢那颗漂浮不定的心落回原地。 迷茫的虞欢看向谢九川,他目光含笑,轻声说:“虞欢,多笑笑,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 段朗牵着李薇薇出来逛街,身为一个大直男,段朗本身对逛街并没有多少兴趣,只不过他没想到李薇薇似乎更没兴趣。 人家的女朋友都是赶着哄着要挟着男朋友陪自己,李薇薇别说要求他陪着逛街,就连平时聊聊天就好像不怎么感兴趣。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一直都是他单恋,本着毕业告白,不成也算是了却自己一桩心事,结果李薇薇居然还真的答应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这边人很多,商店也多,要不要带你去看看口红什么的?”段朗握着李薇薇的手问。 “嗯,随便。”李薇薇敷衍地回答。 “那要吃点什么吗?” “随便……” “……” 自从上次在奶茶店看见沈觅和虞欢后,李薇薇的心情简直一落千丈。 喜欢了多年的男孩居然交往了一个比他大那么多的女人,不就长得好看了一点吗?有什么大不了了的。 受不了段朗的叽叽咕咕,李薇薇偏过头四处看着转移注意力,突然,她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对,很熟悉,好像是……虞欢? 她眯着眸子看过去,一家饭馆的玻璃墙角坐着一对男女,男人生的很俊,让人眼前一亮,但不是沈觅,而此刻,那个不是虞欢男朋友的男人却用手温柔的抚摸着虞欢的脸庞,眼底里充满了爱意。 第八十章 :一波又起 “跟我出来吃顿饭而已,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吗?”谢九川淡淡笑着,合上菜单给服务员。 虞欢戴了一副墨镜,在里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可不得小心翼翼吗?我还能光明正大跟你牵着手出来吃饭?” “那我可真是期待。” “蟹老板长得美就不要想得美了。” 谢九川还是只是笑,这次隔了三天才见到她,那思念之情就像是汹涌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地涌来。 他从未如此思念过一个人,那种强烈的渴望让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和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受到了,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好,起码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以及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只觉得无比璀璨。 谢九川选了一家步行街街角的招牌菜馆,不贵,生意算得上爆棚,经过他多日的观察,用奢侈品去讨好虞欢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她显然更爱有烟火味的食物。 虞欢张望着周围的桌子,似乎是在看有没有熟人,看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谢九川倒是显得很悠闲镇定,他还特地改变了穿衣风格,只穿了一件条纹t恤和黑色哈伦裤。 以至于谢玖在那嘲讽他装嫩。 谢九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都觉得很满意,他就想不明白了,他是二十八年即将奔三没错,又不是八十八岁即将进棺材,穿个略显年轻的衣服裤子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今天店内爆火,中间的位置都坐满了人,虞欢和谢九川只能坐到玻璃墙这边,关键是这边还是正对着繁华的街道。 谢九川给她清洗餐具:“能不能好好吃饭,你欠了我几顿饭心机没点数?只是还人情而已,又不是出来偷情。” 虞欢一梗,隔着桌子踹了他一脚。 “嘴巴说点好话!” 这妮子穿了高跟鞋,那一脚下去还挺痛的,谢九川神情微变,但嘴角仍然是止不住的抽了两下。 虞欢瞧着他的模样,心里暗道不好,连忙问:“你……你没事?你为什么不躲啊?” “我哪知道你要踹我……”问了句废话。 谢九川揉着腿,有种小时候不小心脚指头撞到桌角的感觉,女人穿高跟鞋还真是一大利器。 虞欢心里不得劲儿,周围也有人时不时看过来,虽然她明白是想看帅哥美女,但还是惶恐不安。 老实待了一阵子,她还是取下墨镜,问着眉头依旧微蹙的谢九川:“真的有那么疼吗?” 谢九川扫了她一眼:“要不要我也给你踹一脚试试?” “你要穿高跟鞋?” “那也不是不行。” 虞欢眼珠子一转,脑袋里想象出谢九川穿高跟鞋的样子,现在社会还有不少男人喜欢穿女装,她又自动脑补谢九川穿上性感小裙裙,披着假发涂着口红的模样…… 居然还觉得怪好看的是怎么肥四? “噗嗤……”虞欢忍不住笑出声。 谢九川:“……?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没什么。” “我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会虞欢倒是信誓旦旦:“不!绝对是好事!” 谢九川捏着下颚摩挲,感觉腿也没那么疼了,尤其是看见虞欢的笑脸,眼里的光都在闪动:“真的有那么好?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实现呢?” ‘的确,这个愿望只能你本人来实现。’虞欢憋着笑,仿佛已经幻想到了谢九川穿女装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但现实是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如果她说出来,谢九川没准会黑脸。 于是虞欢摇摇头,语气轻快:“没关系,来日方长啦。” 谢九川也笑了,他喜欢她的这一句“来日方长”,似乎在向他许诺他们的未来之路还很远,可以走一辈子。 街道外面的车流不息,商业街这边人流量庞大,那些无意交错的目光也会在下一秒转移开,没人会把目光永远停留在她身上。 在这条路上,虞欢一边跟谢九川聊天,一边看见了很多人。 大部分都是闺蜜牵手和情侣约会,那些人的笑容自然又甜蜜,虞欢突然觉得自己回来连城的目的太过于单一,连个出门逛街的朋友都没有。 过往的生活她只注重自己,因为她并不相信人类的感情能够天长地久,那种充满虚伪和背叛谎言的行为压根不值得她花费心思时间去维持。 后来遇到沈翊,她又觉得单调的人生有了别样的欢乐色彩,充满温馨以及对未来的期盼。 再到现在,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虞欢神情淡下去,眼底渐渐沾染了落寞。 突然,一只大手越过桌面抚摸上她的面颊,极致温柔的触感让虞欢那颗漂浮不定的心落回原地。 迷茫的虞欢看向谢九川,他目光含笑,轻声说:“虞欢,多笑笑,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 段朗牵着李薇薇出来逛街,身为一个大直男,段朗本身对逛街并没有多少兴趣,只不过他没想到李薇薇似乎更没兴趣。 人家的女朋友都是赶着哄着要挟着男朋友陪自己,李薇薇别说要求他陪着逛街,就连平时聊聊天就好像不怎么感兴趣。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一直都是他单恋,本着毕业告白,不成也算是了却自己一桩心事,结果李薇薇居然还真的答应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这边人很多,商店也多,要不要带你去看看口红什么的?”段朗握着李薇薇的手问。 “嗯,随便。”李薇薇敷衍地回答。 “那要吃点什么吗?” “随便……” “……” 自从上次在奶茶店看见沈觅和虞欢后,李薇薇的心情简直一落千丈。 喜欢了多年的男孩居然交往了一个比他大那么多的女人,不就长得好看了一点吗?有什么大不了了的。 受不了段朗的叽叽咕咕,李薇薇偏过头四处看着转移注意力,突然,她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对,很熟悉,好像是……虞欢? 她眯着眸子看过去,一家饭馆的玻璃墙角坐着一对男女,男人生的很俊,让人眼前一亮,但不是沈觅,而此刻,那个不是虞欢男朋友的男人却用手温柔的抚摸着虞欢的脸庞,眼底里充满了爱意。 第八十一章 :蟹老板的助攻 地下商城很阴凉,店铺一家接着一家,亮色的灯光以及不同风格的装饰让它们变得更具独特的吸引力。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像是某条繁华大道,如同迷宫的阵型,人流汹涌,在其中好似蚂蚁在转悠。 虞欢其实很少出门了,连城的地下商城建了有几年,如果没有记错,虞欢在高中的时候就听虞薇女士和江川在那里讨论过地下商城的事情,甚至还一路谈论到了政治上面。 这个地下商城的确很大,政府甚至还为此又建了地铁站,一个站压根不够用又建了第二个。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呢……”虞欢背后凉飕飕的。 吃完饭休息了半个小时,虞欢以为这就结束了,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结果谢九川居然还“要挟”她出来逛街。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谢九川双手插在裤兜里,笑道:“放心,你的小男朋友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早就调查过沈觅了,这些年的行踪轨迹就没涉及到连城南区这边来,顶多在南北区交界线的桥边跟朋友逛一逛。 地下商城都到中心地带了,就算要来,这里人流量大而且地形复杂,这要是都能撞到一起,那也是一种缘分了。 虞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这个不好的预感……虽然这也算。” 说着,她又看了看谢九川,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过眼睑看起来没有功能受损,那双眼依旧迷人,只是淤青未散。 “地下商城的作用也不全是用来发展带动经济,它算是一种象征。”谢九川环顾四周,他敏锐地注意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准确的说,是在看自己和虞欢。 可是他无数次观察四周,好像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所以他才不得不带着虞欢来地下商城,这里人多,也许可以甩掉对方。 对于来路不明的人他总是抱着十二分的谨慎,尤其是多加了一个云梦泽,这个人不是陆澄那种蠢货,也不像沈觅那么容易年轻冲动,谢九川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云梦泽跟他是同一类人。 很复杂很难对付的那一类人。 “象征?比如?”虞欢好奇地挑眉。 谢九川只是笑,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暧昧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让谢九川眼里的笑意更深。 “其实更重要的……是防空洞。”他轻声说。 虞欢一愣,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没再多问。 谢九川看了看四周,这一片区域似乎都是卖衣服的,女性居多,也有专卖男装和儿童婴儿装的门面,人来人往进进出出,谢九川偶然瞥见一家店内的情侣。 女孩子从试衣间出来,穿了一件漂亮的裙子,她眉眼带着欣喜,面对着坐在一旁的男朋友转了一个圈,娇俏动人。 谢九川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他可以猜到。 “好看吗?” 男孩笑着点点头,又站起身来指了几件让她继续试穿。 谢九川想,他们两个一定很相爱。 女孩子试完衣服一般都是去看镜子,而她选择只征求男朋友的看法,而男孩子一般都不喜欢逛街,女朋友试衣服也只会坐在一边玩手机,不会像他一样去评价还挑几件衣服让女孩继续试穿。 于是,谢九川转头对虞欢说道:“你要不要也挑几件衣服?” 虞欢一头雾水表示:“……?” 李薇薇跟段朗坐在地下商城的一家奶茶店内,一脸兴奋。 段朗微蹙着眉头,凌厉的面部条线在此刻显得有些僵硬。 谁来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的女朋友追着虞欢和另外一个男人拍照? “虞欢现在是沈觅的女朋友,你觉得她这样跟别的男人出来吃饭这么亲密的逛街正常吗?”李薇薇愤愤不平。 她就知道!虞欢那种美艳的职场女人怎么会真心对沈觅!不过是仗着沈觅年轻玩玩他而已,就跟那些四五十岁啤酒肚的老男人喜欢包养年轻大学生一样恶心! 细嫩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来点去,李薇薇连正眼都没有给他一个。 段朗微微偏头看着,回想着她平时回自己信息的速度,如果她的手指能打字打的那么飞快,是不是也不会隔半个小时或者几个小时才理自己? 沉默了会,段朗轻声说:“我觉得虞老师未必跟那个男人有什么,他们两个只是吃顿饭,逛街的时候也很保持距离,就这样揣测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那是因为你压根没看见那个男人摸她的样子!那双眼睛……’ 李薇薇不想承认自己嫉妒,可是这种怪异的情绪一直充斥在她的胸膛里,那个男人长得过于妖艳,尤其是看向已经的模样,深情的桃眼都仿佛春风掠过江水,温柔的涟漪在泛滥。 怎么男人都喜欢这种女人? ‘也许这个可怜的男人跟沈觅一样,都是被虞欢的外表给欺骗了!’李薇薇突然这么想。 然而这个想法一但冒出头来,李薇薇愣了愣,就觉得自己没有错。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呢? 李薇薇压根不想搭理段朗,他就是个铁直男,一根筋的那种。她整理好图片,为了拍照她可谓是体验了各种不同的姿势,拍到了高清的,还有侧颜或者一点点正脸能够分辨出是这个人的。 她点开qq,沈觅在她置顶,她点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她一条一条发过去却极少得到回复的信息,只有因为公事才会回一句。 沈觅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温柔,好像跟谁都很熟,但实际上没人真正能够走进他的“私人领域”。 虞欢?她何德何能? 李薇薇翻看着那些信息,年少青涩的暗恋让她心头发酸。 这就是人类,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会一直记挂,惦记,然后化为某种执念,欲望促使着人的心,人的心再去促使身。 于是欲望化为魔鬼,引诱着人类犯下冲动后且无法挽回的罪孽。 李薇薇把所有的照片全部点击,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发送。 第八十一章 :蟹老板的助攻 地下商城很阴凉,店铺一家接着一家,亮色的灯光以及不同风格的装饰让它们变得更具独特的吸引力。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像是某条繁华大道,如同迷宫的阵型,人流汹涌,在其中好似蚂蚁在转悠。 虞欢其实很少出门了,连城的地下商城建了有几年,如果没有记错,虞欢在高中的时候就听虞薇女士和江川在那里讨论过地下商城的事情,甚至还一路谈论到了政治上面。 这个地下商城的确很大,政府甚至还为此又建了地铁站,一个站压根不够用又建了第二个。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呢……”虞欢背后凉飕飕的。 吃完饭休息了半个小时,虞欢以为这就结束了,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结果谢九川居然还“要挟”她出来逛街。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谢九川双手插在裤兜里,笑道:“放心,你的小男朋友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早就调查过沈觅了,这些年的行踪轨迹就没涉及到连城南区这边来,顶多在南北区交界线的桥边跟朋友逛一逛。 地下商城都到中心地带了,就算要来,这里人流量大而且地形复杂,这要是都能撞到一起,那也是一种缘分了。 虞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这个不好的预感……虽然这也算。” 说着,她又看了看谢九川,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过眼睑看起来没有功能受损,那双眼依旧迷人,只是淤青未散。 “地下商城的作用也不全是用来发展带动经济,它算是一种象征。”谢九川环顾四周,他敏锐地注意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准确的说,是在看自己和虞欢。 可是他无数次观察四周,好像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所以他才不得不带着虞欢来地下商城,这里人多,也许可以甩掉对方。 对于来路不明的人他总是抱着十二分的谨慎,尤其是多加了一个云梦泽,这个人不是陆澄那种蠢货,也不像沈觅那么容易年轻冲动,谢九川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云梦泽跟他是同一类人。 很复杂很难对付的那一类人。 “象征?比如?”虞欢好奇地挑眉。 谢九川只是笑,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暧昧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让谢九川眼里的笑意更深。 “其实更重要的……是防空洞。”他轻声说。 虞欢一愣,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没再多问。 谢九川看了看四周,这一片区域似乎都是卖衣服的,女性居多,也有专卖男装和儿童婴儿装的门面,人来人往进进出出,谢九川偶然瞥见一家店内的情侣。 女孩子从试衣间出来,穿了一件漂亮的裙子,她眉眼带着欣喜,面对着坐在一旁的男朋友转了一个圈,娇俏动人。 谢九川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他可以猜到。 “好看吗?” 男孩笑着点点头,又站起身来指了几件让她继续试穿。 谢九川想,他们两个一定很相爱。 女孩子试完衣服一般都是去看镜子,而她选择只征求男朋友的看法,而男孩子一般都不喜欢逛街,女朋友试衣服也只会坐在一边玩手机,不会像他一样去评价还挑几件衣服让女孩继续试穿。 于是,谢九川转头对虞欢说道:“你要不要也挑几件衣服?” 虞欢一头雾水表示:“……?” 李薇薇跟段朗坐在地下商城的一家奶茶店内,一脸兴奋。 段朗微蹙着眉头,凌厉的面部条线在此刻显得有些僵硬。 谁来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的女朋友追着虞欢和另外一个男人拍照? “虞欢现在是沈觅的女朋友,你觉得她这样跟别的男人出来吃饭这么亲密的逛街正常吗?”李薇薇愤愤不平。 她就知道!虞欢那种美艳的职场女人怎么会真心对沈觅!不过是仗着沈觅年轻玩玩他而已,就跟那些四五十岁啤酒肚的老男人喜欢包养年轻大学生一样恶心! 细嫩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来点去,李薇薇连正眼都没有给他一个。 段朗微微偏头看着,回想着她平时回自己信息的速度,如果她的手指能打字打的那么飞快,是不是也不会隔半个小时或者几个小时才理自己? 沉默了会,段朗轻声说:“我觉得虞老师未必跟那个男人有什么,他们两个只是吃顿饭,逛街的时候也很保持距离,就这样揣测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那是因为你压根没看见那个男人摸她的样子!那双眼睛……’ 李薇薇不想承认自己嫉妒,可是这种怪异的情绪一直充斥在她的胸膛里,那个男人长得过于妖艳,尤其是看向已经的模样,深情的桃眼都仿佛春风掠过江水,温柔的涟漪在泛滥。 怎么男人都喜欢这种女人? ‘也许这个可怜的男人跟沈觅一样,都是被虞欢的外表给欺骗了!’李薇薇突然这么想。 然而这个想法一但冒出头来,李薇薇愣了愣,就觉得自己没有错。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呢? 李薇薇压根不想搭理段朗,他就是个铁直男,一根筋的那种。她整理好图片,为了拍照她可谓是体验了各种不同的姿势,拍到了高清的,还有侧颜或者一点点正脸能够分辨出是这个人的。 她点开qq,沈觅在她置顶,她点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她一条一条发过去却极少得到回复的信息,只有因为公事才会回一句。 沈觅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温柔,好像跟谁都很熟,但实际上没人真正能够走进他的“私人领域”。 虞欢?她何德何能? 李薇薇翻看着那些信息,年少青涩的暗恋让她心头发酸。 这就是人类,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会一直记挂,惦记,然后化为某种执念,欲望促使着人的心,人的心再去促使身。 于是欲望化为魔鬼,引诱着人类犯下冲动后且无法挽回的罪孽。 李薇薇把所有的照片全部点击,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发送。 第八十二章 :谢蟹你 七夕临近,云承坤已经跟“伊甸园”的员工吩咐了,要种下五万二千朵不同品种的玫瑰送给云太太,到时候请她去观礼。 “伊甸园”是一个巨型的休闲场所,当初这块地也是云承坤买下送给云太太的,作为结婚二十年的纪念礼。 云雾里还记得当初要设立夏娃和亚当的形象牌,云太太嫌自己年纪大了还要去拍那种十几岁的照片,如果要用美颜就显得不识好歹。 “我啊对自己的年龄很满意,老了就是老了,自然优雅的老去也好,我的皱纹可是我老不容易长起来的,怎么能能被p掉呢?”云太太是这么说的。 于是夏娃和亚当的形象立绘牌是云雾里和云梦泽去拍的。 云太太看了初步的拍照成果,很满意地说:“反正亚当和夏娃也是兄妹嘛。” 当时云雾里心里一梗。 她觉得云太太忘记了一件事,亚当和夏娃不仅仅是兄妹,同时也是夫妻。 怪异的感觉一直都萦绕在云雾里的心间,听说今年七夕云承坤不仅要准备五万二千朵玫瑰,还要从“伊甸园”的山顶到另一座山之间搭建了一座“鹊桥”。 圈子里听说了这件事,不知道多少富太太羡慕云太太,说她御夫有术。 她们既羡慕也嫉妒,做得了人上人的富贵太太,同时也要忍受家里枕边人的夜不归宿和频繁出轨。 云雾里从不担心云承坤是为了做什么“爱妻人设”,因为他就是太爱云太太,哪怕在名繁腐败的金融圈内,他也能做到绝对的洁身自好,没晚按时回家,哪怕有一分钟迟到都会打电话或者视频给云太太,保持电话视频一直接通的状态。 听说早年云太太家里还有个姐姐,姐姐比云太太长得更为出众,进行商业联姻时大家都看好云承坤选姐姐,可是云承坤很不解,他不明白云太太那么漂亮,那些人怎么还有闲工夫去看姐姐。 “这大概就是爸爸情人眼里出西施。”云雾里笑着说。 云太太拉着她的手,她的确老了,可是眉眼间还是一脸天真纯洁,笑起来很有亲和力,能够让每个人都疏解郁闷的情绪。 “你爸爸啊就是闲着钱多没事干,种那么多玫瑰干什么,我还以为他会对外开放呢,那好歹也能赚点门票钱,结果他设置成私立的,只准许有云氏发布的永久邀请券才能进去……哎哟我这个心啊都在滴血,真是不把钱当钱看。”云太太微蹙着眉头,对此感到不满。 云雾里知道,妈妈是真的有些不满,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毕竟……谁会不喜欢独一无二的爱呢? 爱情啊,从来都是独占的。 想到这儿,云雾里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那么云梦泽对她,倒是独占的爱意太过于极端,还是他压根就是在报复他? 还有江弦生,他为什么能够忍受她跟云梦泽之间的一切呢?她这么不干净,除了一张看得过去的脸之外一无是处……哪个男人能够忍受? 云太太看了看云雾里,说道:“等会再出去逛一逛怎么样?多给你买几件衣服,我已经预约了一个品牌的店内服务,等会就带你去,我家雾里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好的妈妈。”云雾里窝在她怀里,母爱溢满四周。 云太太这就打算去换衣服再化点妆,让云雾里坐那等一会儿。 云雾里看了看四周,保姆都不在,她站起身来,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上一次在听到云梦泽跟那个所谓的“谢总”打电话的声音,他果然已经在背地里对虞欢下手了。 云雾里心里有着淡淡的愧疚,她发觉自己仿佛就是一个不幸的集合体,任何一个人靠近她都会被云梦泽威胁伤害,哪怕是差不多同等家世的虞欢他也不放在眼里。 从小就深谙云梦泽手段的她知道云梦泽不会善罢甘休,云雾里咬了咬牙,她不能因为自己让虞欢陷入困境还不得知。 于是她站起身来,去了偏厅给虞欢打电话。 电话号码是她从江弦生那里问来的,她只能用家里的电话机,因为云梦泽对她管的过于严格,他还在她的手机里装了监听设备。 虞欢说的没错,云梦泽就是一个占有欲控制欲极强的变态。 电话拨了过去,云雾里小心翼翼地握着听筒,背后一阵发凉。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疑惑的女音冒了出来:“喂,你好,你是哪位?” “虞欢姐,是我。”云雾里迫不及待地说。 虞欢一脸吃惊,此刻她正在试衣间。 也不知道谢九川那个狗东西到底抽了什么风要给她买衣服,看着他一言不发但是微笑的俊脸,虞欢很自然地从他眼里读出来了“威胁”的意思。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虞欢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骤然拔高,“是不是云梦泽那个傻缺对你做了什么?他把你关起来了?!” 面对虞欢口不择言的一句“傻缺”,让云雾里一阵发愣。 哈?可以这样骂人吗? “不是的,他没有关我,是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真的?” “真的!” 虞欢沉默了会,选择相信:“好,你想跟我说什么?” 云雾里想了一会儿,组织语言:“虞欢姐,你知道一个叫‘谢总’的人吗?我那天听到云……哥哥在跟他打电话,好像提到了什么视频的事情。” 虞欢猛然怔住。 谢总?谢九川?视频……难不成那个视频是谢九川和云梦泽联手促使的? “他们都说了什么?”虞欢握紧拳头,在试衣间内转圈。 心头涌现出愤怒的焰火和一片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仿佛是被重要之人背叛的沉重。 云雾里不知其里,就将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虞欢。 听着听着,虞欢渐渐冷静下来,云雾里的意思是云梦泽一个人设计了一场戏作为对虞欢过度插手他与云雾里之间的惩罚,而这件事被谢九川发现之后他就打电话给云梦泽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原本心情就像是洒上了一层阴霾,暗无天日,虞欢靠在墙上,耳边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现在好像又侥幸如此,侥幸着发视频的人真的不是谢九川。 她呼了一口气,对云雾里道谢,语气温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第八十二章 :谢蟹你 七夕临近,云承坤已经跟“伊甸园”的员工吩咐了,要种下五万二千朵不同品种的玫瑰送给云太太,到时候请她去观礼。 “伊甸园”是一个巨型的休闲场所,当初这块地也是云承坤买下送给云太太的,作为结婚二十年的纪念礼。 云雾里还记得当初要设立夏娃和亚当的形象牌,云太太嫌自己年纪大了还要去拍那种十几岁的照片,如果要用美颜就显得不识好歹。 “我啊对自己的年龄很满意,老了就是老了,自然优雅的老去也好,我的皱纹可是我老不容易长起来的,怎么能能被p掉呢?”云太太是这么说的。 于是夏娃和亚当的形象立绘牌是云雾里和云梦泽去拍的。 云太太看了初步的拍照成果,很满意地说:“反正亚当和夏娃也是兄妹嘛。” 当时云雾里心里一梗。 她觉得云太太忘记了一件事,亚当和夏娃不仅仅是兄妹,同时也是夫妻。 怪异的感觉一直都萦绕在云雾里的心间,听说今年七夕云承坤不仅要准备五万二千朵玫瑰,还要从“伊甸园”的山顶到另一座山之间搭建了一座“鹊桥”。 圈子里听说了这件事,不知道多少富太太羡慕云太太,说她御夫有术。 她们既羡慕也嫉妒,做得了人上人的富贵太太,同时也要忍受家里枕边人的夜不归宿和频繁出轨。 云雾里从不担心云承坤是为了做什么“爱妻人设”,因为他就是太爱云太太,哪怕在名繁腐败的金融圈内,他也能做到绝对的洁身自好,没晚按时回家,哪怕有一分钟迟到都会打电话或者视频给云太太,保持电话视频一直接通的状态。 听说早年云太太家里还有个姐姐,姐姐比云太太长得更为出众,进行商业联姻时大家都看好云承坤选姐姐,可是云承坤很不解,他不明白云太太那么漂亮,那些人怎么还有闲工夫去看姐姐。 “这大概就是爸爸情人眼里出西施。”云雾里笑着说。 云太太拉着她的手,她的确老了,可是眉眼间还是一脸天真纯洁,笑起来很有亲和力,能够让每个人都疏解郁闷的情绪。 “你爸爸啊就是闲着钱多没事干,种那么多玫瑰干什么,我还以为他会对外开放呢,那好歹也能赚点门票钱,结果他设置成私立的,只准许有云氏发布的永久邀请券才能进去……哎哟我这个心啊都在滴血,真是不把钱当钱看。”云太太微蹙着眉头,对此感到不满。 云雾里知道,妈妈是真的有些不满,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毕竟……谁会不喜欢独一无二的爱呢? 爱情啊,从来都是独占的。 想到这儿,云雾里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那么云梦泽对她,倒是独占的爱意太过于极端,还是他压根就是在报复他? 还有江弦生,他为什么能够忍受她跟云梦泽之间的一切呢?她这么不干净,除了一张看得过去的脸之外一无是处……哪个男人能够忍受? 云太太看了看云雾里,说道:“等会再出去逛一逛怎么样?多给你买几件衣服,我已经预约了一个品牌的店内服务,等会就带你去,我家雾里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好的妈妈。”云雾里窝在她怀里,母爱溢满四周。 云太太这就打算去换衣服再化点妆,让云雾里坐那等一会儿。 云雾里看了看四周,保姆都不在,她站起身来,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上一次在听到云梦泽跟那个所谓的“谢总”打电话的声音,他果然已经在背地里对虞欢下手了。 云雾里心里有着淡淡的愧疚,她发觉自己仿佛就是一个不幸的集合体,任何一个人靠近她都会被云梦泽威胁伤害,哪怕是差不多同等家世的虞欢他也不放在眼里。 从小就深谙云梦泽手段的她知道云梦泽不会善罢甘休,云雾里咬了咬牙,她不能因为自己让虞欢陷入困境还不得知。 于是她站起身来,去了偏厅给虞欢打电话。 电话号码是她从江弦生那里问来的,她只能用家里的电话机,因为云梦泽对她管的过于严格,他还在她的手机里装了监听设备。 虞欢说的没错,云梦泽就是一个占有欲控制欲极强的变态。 电话拨了过去,云雾里小心翼翼地握着听筒,背后一阵发凉。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疑惑的女音冒了出来:“喂,你好,你是哪位?” “虞欢姐,是我。”云雾里迫不及待地说。 虞欢一脸吃惊,此刻她正在试衣间。 也不知道谢九川那个狗东西到底抽了什么风要给她买衣服,看着他一言不发但是微笑的俊脸,虞欢很自然地从他眼里读出来了“威胁”的意思。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虞欢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骤然拔高,“是不是云梦泽那个傻缺对你做了什么?他把你关起来了?!” 面对虞欢口不择言的一句“傻缺”,让云雾里一阵发愣。 哈?可以这样骂人吗? “不是的,他没有关我,是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真的?” “真的!” 虞欢沉默了会,选择相信:“好,你想跟我说什么?” 云雾里想了一会儿,组织语言:“虞欢姐,你知道一个叫‘谢总’的人吗?我那天听到云……哥哥在跟他打电话,好像提到了什么视频的事情。” 虞欢猛然怔住。 谢总?谢九川?视频……难不成那个视频是谢九川和云梦泽联手促使的? “他们都说了什么?”虞欢握紧拳头,在试衣间内转圈。 心头涌现出愤怒的焰火和一片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仿佛是被重要之人背叛的沉重。 云雾里不知其里,就将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虞欢。 听着听着,虞欢渐渐冷静下来,云雾里的意思是云梦泽一个人设计了一场戏作为对虞欢过度插手他与云雾里之间的惩罚,而这件事被谢九川发现之后他就打电话给云梦泽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原本心情就像是洒上了一层阴霾,暗无天日,虞欢靠在墙上,耳边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现在好像又侥幸如此,侥幸着发视频的人真的不是谢九川。 她呼了一口气,对云雾里道谢,语气温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第八十三章 :危机 从地下商城出来后,谢九川就帮她提着服装袋。 夜晚起了风,比以往来的更为清凉,两人猜测着可能要步入秋季暂时降温了。 虞欢一路沉默着,面无表情地走着,谢九川也只是站在她身边,两人一高一低的肩膀并在一起,树叶萧萧,白色的路灯下,一旁的连江泛动着粼粼光芒。 这一片区域是用来散步的,靠近连江的下面还有人在垂钓。 远处的三桥横跨连接了两片区域,从远处看,三桥当真算是雄观,红色中国结的光芒倒映在江水上。 走走停停,两人靠在栏杆上享受晚风。 虞欢看着下面的草地,一对夫妻做在一起钓鱼,安安静静的没有多余的动作。 喜欢钓鱼的女性还真是少之又少。 “谢九川。”虞欢愣愣地看着,突然喊他,“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呢?” “繁衍后代。”谢九川毫不犹豫地说。 虞欢被他的直白弄笑了,偏头看向他,风扬起的长发如同水中海藻,荡漾出一圈又一圈迷人的波浪。 “说的这么直白不好谢总?” 谢九川静静地看着她:“这是实话,我们无从反驳,因为这是刻在dna里面的。打个比方,蜉蝣朝生而夕死,一日过程不过就是在繁殖,然后死去。你若说人类恋爱上床是为了纯粹的快感,那那些同样需要如此的动物,比如老虎狮子,他们的过程其实并不会快乐,雌性甚至还会感到痛苦,可繁殖是天性,原始的冲动让它们无法抵抗。”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利己因素。”谢九川继续淡淡道,他的眼底闪烁的理性纯粹的光芒,“我看过太多案件例子,陷入情爱的人总是将自己塑造成为受害者,诉说着自己仿佛大公无私的爱情,可那真的是为他人好吗?” “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无论爱与不爱,都是出于利己的因素。比如相爱,是因为对方的颜值才华或者别的方面能够带给自己快乐,如果是因为不爱而在一起,那也是因为对方能够帮助自己完成婚姻生子的任务,免受家人亲戚亦或是朋友的催促八卦。” “而那种极少数的三观不正例子,看似是对方收到肉体上的折磨,可实际上他们扭曲的心理会因为这种折磨而得到心灵上的快感。” “这些,都是利己因素。所以人生而自私,这是天性。” 谢九川语气平淡,眼底的光也是静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虞欢呆滞着,想起来法学院那些人谈起谢九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虔诚而顶礼膜拜,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这个人拥有着极高的自控力和理性思维,他总是能够看穿那些虚伪的繁华面直面最黑暗的部分,纵使那会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人总是很难接受自己的缺点,就像古代所谓统治者所尊崇的不同流派的思想,说到底是为了驯化百姓的思想,使其统一,进一步强化王权。 “所以说你喜欢我也是因为‘利己’的因素吗?”虞欢笑着问,并无恶意。 两人的气氛缓和下来,就像江边那对夫妻一样,哪怕妻子不喜欢钓鱼,也会因为呆在这个男人身边而感到开心。 这种开心大过于对于不喜欢钓鱼所带来的负面情绪,那就是爱。 谢九川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因为跟你在一起我会很放松,大脑也会觉得愉悦。这种感觉是从别人身上得不到的,就像爱情是独一无二的独占一样。” 后面的那一句话他说的很轻,被风声所含糊其辞,但虞欢还是听到了。 因为喜欢,所以他暂时可以忍受这种情况,只是为了跟她多呆一会儿。 因为跟她待在一起的愉悦感大于要跟另外一个男人分享的负面情绪,所以谢九川在忍。 但是人的忍耐力都是有一个阈值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虞欢在这一刻好像明白了谢九川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对于谢九川这么重要且独一无二。 “谢谢你。”她笑着说。 谢九川也笑:“不客气。” …… 今天的旅程结束时,谢九川把虞欢送到滨江公馆,嘱咐她早点睡:“上班你倒是免了,只需要团建的时候来了就行,对外我就说你因为家事休假了,他们会明白的。” “真是宽容大量的老板呢,那么请问蟹老板,我可以带薪休假吗?”虞欢扯下安全带问。 谢九川看她轻松又带点调皮的娇俏,明白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真正地走入她的私人领地,不由得有些感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想得美。” 虞欢愣了愣,没有想象中的抗拒,于是她哼了一声,说了句“小气”便下车了。 两个人又互相挥手,谢九川才开车离开。 虞欢呼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又平安无事地活过了一天。 她看了看手机,已经九点快接近十点钟了,可是沈觅居然一条信息都没有给她发,怪异心情在虞欢脑海中攀升,她站在原地呆愣片刻,有些找不出那怪异心绪的源头,便没有多在乎,提着东西往单元楼走去。 走了没几步,刚到电梯门口,谢九川又打电话过来。 “喂?蟹老板有事吗?”虞欢问。 谢九川正在开车,温柔又轻声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虞欢一听,有点愣,随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这?打电话是不要钱是吗?开车就专心开车,打什么电话。” 电梯门开了,她走了进去,按了五楼。 电梯内的镜面倒映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姿,高挑靓丽的女人,脸上似乎多了些血色,眼底也有活力的光芒。 “好好好,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了。这回真的说再见了,晚安,虞欢。” 电梯门打开,虞欢走了出去:“得了得了,挂了。” “真是不解风情,都不说一句晚安。”谢九川语气竟然还有些委屈。 虞欢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因为远处,她的门口矗立着一个人影。 沈觅靠在她的门口抽着烟,一脸落寞哀伤的神情,见她回来了,那双无神的双眸转到她身上才终于多了些色彩。 烟雾缭绕,他的脸庞有些迷离恍惚,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说:“虞欢,我们可以谈谈吗?” 第八十三章 :危机 从地下商城出来后,谢九川就帮她提着服装袋。 夜晚起了风,比以往来的更为清凉,两人猜测着可能要步入秋季暂时降温了。 虞欢一路沉默着,面无表情地走着,谢九川也只是站在她身边,两人一高一低的肩膀并在一起,树叶萧萧,白色的路灯下,一旁的连江泛动着粼粼光芒。 这一片区域是用来散步的,靠近连江的下面还有人在垂钓。 远处的三桥横跨连接了两片区域,从远处看,三桥当真算是雄观,红色中国结的光芒倒映在江水上。 走走停停,两人靠在栏杆上享受晚风。 虞欢看着下面的草地,一对夫妻做在一起钓鱼,安安静静的没有多余的动作。 喜欢钓鱼的女性还真是少之又少。 “谢九川。”虞欢愣愣地看着,突然喊他,“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呢?” “繁衍后代。”谢九川毫不犹豫地说。 虞欢被他的直白弄笑了,偏头看向他,风扬起的长发如同水中海藻,荡漾出一圈又一圈迷人的波浪。 “说的这么直白不好谢总?” 谢九川静静地看着她:“这是实话,我们无从反驳,因为这是刻在dna里面的。打个比方,蜉蝣朝生而夕死,一日过程不过就是在繁殖,然后死去。你若说人类恋爱上床是为了纯粹的快感,那那些同样需要如此的动物,比如老虎狮子,他们的过程其实并不会快乐,雌性甚至还会感到痛苦,可繁殖是天性,原始的冲动让它们无法抵抗。”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利己因素。”谢九川继续淡淡道,他的眼底闪烁的理性纯粹的光芒,“我看过太多案件例子,陷入情爱的人总是将自己塑造成为受害者,诉说着自己仿佛大公无私的爱情,可那真的是为他人好吗?” “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无论爱与不爱,都是出于利己的因素。比如相爱,是因为对方的颜值才华或者别的方面能够带给自己快乐,如果是因为不爱而在一起,那也是因为对方能够帮助自己完成婚姻生子的任务,免受家人亲戚亦或是朋友的催促八卦。” “而那种极少数的三观不正例子,看似是对方收到肉体上的折磨,可实际上他们扭曲的心理会因为这种折磨而得到心灵上的快感。” “这些,都是利己因素。所以人生而自私,这是天性。” 谢九川语气平淡,眼底的光也是静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虞欢呆滞着,想起来法学院那些人谈起谢九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虔诚而顶礼膜拜,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这个人拥有着极高的自控力和理性思维,他总是能够看穿那些虚伪的繁华面直面最黑暗的部分,纵使那会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人总是很难接受自己的缺点,就像古代所谓统治者所尊崇的不同流派的思想,说到底是为了驯化百姓的思想,使其统一,进一步强化王权。 “所以说你喜欢我也是因为‘利己’的因素吗?”虞欢笑着问,并无恶意。 两人的气氛缓和下来,就像江边那对夫妻一样,哪怕妻子不喜欢钓鱼,也会因为呆在这个男人身边而感到开心。 这种开心大过于对于不喜欢钓鱼所带来的负面情绪,那就是爱。 谢九川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因为跟你在一起我会很放松,大脑也会觉得愉悦。这种感觉是从别人身上得不到的,就像爱情是独一无二的独占一样。” 后面的那一句话他说的很轻,被风声所含糊其辞,但虞欢还是听到了。 因为喜欢,所以他暂时可以忍受这种情况,只是为了跟她多呆一会儿。 因为跟她待在一起的愉悦感大于要跟另外一个男人分享的负面情绪,所以谢九川在忍。 但是人的忍耐力都是有一个阈值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虞欢在这一刻好像明白了谢九川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对于谢九川这么重要且独一无二。 “谢谢你。”她笑着说。 谢九川也笑:“不客气。” …… 今天的旅程结束时,谢九川把虞欢送到滨江公馆,嘱咐她早点睡:“上班你倒是免了,只需要团建的时候来了就行,对外我就说你因为家事休假了,他们会明白的。” “真是宽容大量的老板呢,那么请问蟹老板,我可以带薪休假吗?”虞欢扯下安全带问。 谢九川看她轻松又带点调皮的娇俏,明白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真正地走入她的私人领地,不由得有些感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想得美。” 虞欢愣了愣,没有想象中的抗拒,于是她哼了一声,说了句“小气”便下车了。 两个人又互相挥手,谢九川才开车离开。 虞欢呼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又平安无事地活过了一天。 她看了看手机,已经九点快接近十点钟了,可是沈觅居然一条信息都没有给她发,怪异心情在虞欢脑海中攀升,她站在原地呆愣片刻,有些找不出那怪异心绪的源头,便没有多在乎,提着东西往单元楼走去。 走了没几步,刚到电梯门口,谢九川又打电话过来。 “喂?蟹老板有事吗?”虞欢问。 谢九川正在开车,温柔又轻声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虞欢一听,有点愣,随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这?打电话是不要钱是吗?开车就专心开车,打什么电话。” 电梯门开了,她走了进去,按了五楼。 电梯内的镜面倒映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姿,高挑靓丽的女人,脸上似乎多了些血色,眼底也有活力的光芒。 “好好好,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了。这回真的说再见了,晚安,虞欢。” 电梯门打开,虞欢走了出去:“得了得了,挂了。” “真是不解风情,都不说一句晚安。”谢九川语气竟然还有些委屈。 虞欢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因为远处,她的门口矗立着一个人影。 沈觅靠在她的门口抽着烟,一脸落寞哀伤的神情,见她回来了,那双无神的双眸转到她身上才终于多了些色彩。 烟雾缭绕,他的脸庞有些迷离恍惚,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说:“虞欢,我们可以谈谈吗?” 第八十四章 :老一辈的风暴 虞薇女士刚结束一场晚宴。 近些年也锻炼了酒量,一般男人还真喝不倒她,喝一顿酒,到了兴头上就能谈成一桩生意,这是业内人熟悉的套路和规则。 政府近来下了一个工程,虞薇沾了点利益,但是底下有些人不给面子还想从她这里淘点油水。 本来几万或者十几万的小钱虞薇也不在意,只要那些人不再来就行,可惜有些人眼看她给了钱就觉得她好欺负,一堆人就像是烦人的蚊子,闻着鲜血的味儿就来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万物有灵,蚊子除外。” 于是虞薇不得不组一场局,请这些连城官圈的人说几句话,他们也不是傻子,如果底下的人一直都这么黑,那么连城的企业家恐怕都不会回来发展家乡了。 “放心放心,虞总都这么说了,我们肯定给面子,来,走一个。”一个人挺着啤酒肚粗声说道。 虞薇很客气地敬了回去。 这件事就算是成了。 喝到十一点,大家该吩咐的吩咐,该散的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然,也有可能是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有可能是抱着美丽的小情人翻云覆雨。 夜晚的风格外的凉,又是一轮圆月高挂枝头。 虞薇喝得脑袋稍微有些发晕,在门口吹了会风,瞥见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牵着孩子从酒楼里面出来。 女人约摸着三十来岁,保养的不错,一身温婉的气质,头发绾起,脖间垂挂着一条珍珠项链,真像个优雅的贵妇人。 手还挽着另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一家人。 虞薇抱着胸,助理去结账了,她站在门口眯着眸子看着女人。 女人看见了虞薇,整个人一愣,双眸瞪大,流露出刻骨的恐惧来。 而虞薇只是站在原地,微微歪头笑了笑,明艳生辉,伸出手像是逗猫一样朝她拨弄着手指。 男人见了虞薇倒是眼前一亮,牵着女人的手到了虞薇面前:“虞学姐,好久不见,你也在这里吃饭吗?” 虞薇认识男人,李亦云,是她差了两届的学弟,今年也有四十来岁了。 虞薇点点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女人:“是啊,最近白沙洲路那边不是包了一个工程吗?我跟政府有点关系,就来打个招呼。” “不愧是学姐,这种工程你也能办下来,要知道连城好多企业家想去走点路子都走不通呢。” “文书办下来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在背地里求人。” 李亦云笑,随即又向虞薇介绍:“这是我妻张娴静,这是我儿子李文博,来,文文,见过虞阿姨,你虞阿姨可厉害了。” “虞阿姨好。”李文博抱着张娴静的腿,眨巴着眼睛。 张娴静嘴角抽搐:“虞总好。” “别这么见外,李夫人,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不是吗?”虞薇冷笑。 张娴静一下子脸色苍白,垂下了脑袋,眼底里一片慌乱,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 李亦云倒是没注意到那么多:“真的假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娴静,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准确的来说跟我不是很熟,跟我老公比较熟。”虞薇淡淡道,“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江总?”李亦云一脸疑惑。 这时,虞薇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是江川打过来了的,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婆,在哪?我来接你了。”江川讨好地声音传来。 张娴静听到江川的声音,浑身一抖,敏感幼小的李文博感觉到了妈妈的害怕,把她抱的更紧了:“妈妈,你怎么了?” 李亦云也奇怪地看过去:“怎么了?冷吗?” 张娴静费劲儿地扯出笑容:“没事……要不我们走,江总都来接虞总了。” “虞总不是说你以前跟江总比较熟吗?既然江总来了也刚好打个照面。”李亦云说,刚好他也有些生意上的事情需要江川帮忙,如果是熟人的话倒是很好走门路。 过了两分钟,江川就从外面走进来,他似乎才从公司加完班,身上穿着笔挺西装,头发略显凌乱,一看见虞薇的背影就伸手搂住她,笑眯眯地讨好着。 然而这样的甜蜜夫妻动作还没持续三秒钟,江川就看见了对面两米远的三个人,笑容瞬间僵硬。 张娴静脸色也不很不好看,对上江川的视线后立马转移开来。 …… 江川开车送虞薇回去,两人在车上一言未发。 主要是虞薇不说话,江川也不敢说话。 虞薇觉得车内闷,似乎还留着烟味,于是她打开窗户透气,然后彻底把头偏过去,看都不看一眼江川。 可是江川却时不时地看着她,开车开了十五分钟,车内的气氛可谓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像刚才江川出现的那一刻一样,相信李亦云也注意到了张娴静和江川之间气氛的不对劲,估计回去有一场好戏看。 可惜了,虞薇看不到。 她一点都不圣母,她也不是个好人,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娴静,就是虞欢小时候去公司发现跟江川偷情的那个女人,是当时跟江氏是合作对象的女儿。 被发现后江川就要跟她断掉关系,江川没有付出过感情,他只是想在肉体上寻找刺激,可是张娴静却陷了进去,以“江太太”为目标前进,甚至还披头散发跑到江家的大宅子里求虞薇成全他们。 虞薇没受一点委屈啦,现在回想起来也很爽,因为江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是向着她的,他们俩相守一生,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也曾经给过虞薇脸色看但还是很淳朴的夫妻,知道这件事后就把江川打了一顿。 已经成熟稳重功成名就的江川被江老爷子追着打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格外难忘。 至于张娴静,虞薇私下找了记者将这件事爆了出去,虽然她爸把这件事压下去了了,可是女儿在内圈的名声却已经臭了,那些大老板的儿子不会跟这种喜欢当小三的不安分女人联姻,她爸也不会把苦苦栽培的女儿嫁给“平民”,高不成低不就的,最后只能送出国。 至于这么跟李亦云搭上的,虞薇还真不知道。 可是看见张娴静如今生活的如此平静幸福,虞薇想她怎么配呢? 出轨这种事情两个人都有错,她不放过江川,将他利用了个彻底来发展自己的事业,可是张娴静她也不想放过。 屈辱……虞薇至今都能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混乱和屈辱,虽然她很快斩断了情丝,可那并不代表她没有爱过不会心痛,哪怕只有一瞬间,那个瞬间也是无比绝望的心痛。 “虞薇……我跟她……”江川斟酌着开口,“真的已经没有联系过了……” 虞薇闭目养神:“嗯,我知道,你只喜欢年轻小姑娘,她都三十多岁还结婚生孩子了你怎么可能还跟她联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喜欢过那些二十多岁的……” “这跟我没有关系。” “你是我老婆,你觉得这跟你没关系吗?”江川问。 虞薇睁开眼睛,一脸不耐烦:“所以呢?有关系又怎么样?我管得了你吗?被发现之后你有停止找别的女人吗?” “我……” “我认为这件事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我不会管你在外面如何风花雪月,因为我很早很早之前就不爱你了,所以你也管不着我,这种开放式婚姻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至少你该庆幸两个孩子都是你的。”虞薇撑着下颚淡淡道。 一闪而过的街边风景,就像是过往的回忆似潮水。 曾经的江川青春年少,俊秀热烈,也曾向她奔赴而来,只因为是她就好。 虞薇不觉得追忆往昔有什么好感动的,木已成舟,都是定局。 “可是虞薇……我爱你……我爱你啊……”江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与哽咽。 虞薇皱眉,看了看四周道:“把我放在路口,你这个状态我们等会欢欢和弦生就得回来继承家业。”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虞薇呼了一口气,打算打电话再麻烦助理来接她一趟,然而刚拿出电话她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过去,撞进坚硬的胸膛内。 她听到江川剧烈跳动的心脏,耳边还有他细细哽咽的哭泣声,以及他浑身的颤抖和努力要抓住她的心理。 “虞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从来没想过跟你离婚,我从来没有想过啊……” ‘他哭会不会把鼻涕眼泪全流到自己头发上?’虞薇想。 于是虞薇立马推开江川,语气冷淡:“这些话你很多年前也说过很多遍了,我都听到麻木了,当然我也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些话,那样会显得我很蠢,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觉得你应该明白我是个什么性格的女人。” 江川摇着头,表情痛苦:“虞薇……不要……我可以改的……你看,我最近表现很好不是吗?我真的可以改的……” 虞薇都要被他气笑了:“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你都快五十岁了你来跟我说你会改的?我们都快年过半百谁还在乎这些事情,你觉得你的枪还能跟以前一样有力吗?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好吗?”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大家愉快的离婚不香吗?何必非得撕破脸皮给彼此不痛快呢? 你看,她脾气天生暴躁,睚眦必报,心眼小得很,张娴静跟他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要说那些话让李亦云发觉破坏人家如今幸福美满的家庭,她这就是妥妥的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谁在乎你什么孩子无辜不无辜,她当初就不无辜吗的心理思想。 江川还得做低伏小给她做饭洗水果干家务,你说何必呢?去找那些温温柔柔他说东对方就不敢说西的女孩子不香吗? 居然还搁这跟小学生一样掉眼泪求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女人不要离婚还爱来爱去的,别逗了,那《婚姻法》有一条是保卫你的爱情的吗?不如早点为你自己争取利益才是实在话。 人都是很现实的,虞薇可不想恋爱脑。 “当初是我不对,我都错了不行吗?我真的可以改,你看都已经这么久了我们都过来了啊,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呢?弦生都还没成年没高考呢……”江川努力想要找个理由来挽留。 虞薇翻了个白眼:“要不现在你打个电话给弦生,我敢赌他一定希望我们两个现在就去离婚——如果民政局现在开门的话,他会让我们马不停蹄地去。” “那欢欢……” “欢欢都快能嫁人还会管这个?哦我差点忘了她也是个律师,要不要我们打离婚官司的时候让欢欢当我的律师?”虞薇说,“你就非得把自己弄到那么没脸吗?” 江川忍不住吼:“你都要离开我了我还要什么脸!” 虞薇也吼回去:“你声音那么大干什么!?你现在怕我走了不担心自己没脸了你当初怎么管不住你下面!现在来装什么情圣啊?你还觉得你特痴情可怜是不是!?” “我……我……”江川垂下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主要是不敢说。 这样看着挺像一只小狗来着,还真的怪可怜的。 虞薇余怒未消,今天真是把白眼翻上天了。 “对了,欢欢现在是适婚年龄,但是你没必要去催婚,也不准弄什么商业联姻,她晚点嫁没关系,就算她一辈子不嫁我的虞氏都能养她养到死,所以你少去暗戳戳,上一次介绍浥轻尘就是托了你的福!”虞薇严肃道,微微蹙眉,“我宁肯欢欢一辈子不嫁人也好过找个金融圈像她爹的男人!” 江川:“……” 而远在滨江公馆且丝毫不知道自家父母今天晚上爆发了沉寂十来年的战争的虞欢此刻打了两个喷嚏,面对沈觅阴沉的目光,她还有闲心思考‘是谁在骂我还是谁在想我’。 虞欢给他到了一杯水,坐到他对面,面色平静与他对视,一旁的沙发上还放着谢九川给她买的新衣服。 “好了,你想跟我谈什么?现在就可以说了。” 第八十四章 :老一辈的风暴 虞薇女士刚结束一场晚宴。 近些年也锻炼了酒量,一般男人还真喝不倒她,喝一顿酒,到了兴头上就能谈成一桩生意,这是业内人熟悉的套路和规则。 政府近来下了一个工程,虞薇沾了点利益,但是底下有些人不给面子还想从她这里淘点油水。 本来几万或者十几万的小钱虞薇也不在意,只要那些人不再来就行,可惜有些人眼看她给了钱就觉得她好欺负,一堆人就像是烦人的蚊子,闻着鲜血的味儿就来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万物有灵,蚊子除外。” 于是虞薇不得不组一场局,请这些连城官圈的人说几句话,他们也不是傻子,如果底下的人一直都这么黑,那么连城的企业家恐怕都不会回来发展家乡了。 “放心放心,虞总都这么说了,我们肯定给面子,来,走一个。”一个人挺着啤酒肚粗声说道。 虞薇很客气地敬了回去。 这件事就算是成了。 喝到十一点,大家该吩咐的吩咐,该散的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然,也有可能是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有可能是抱着美丽的小情人翻云覆雨。 夜晚的风格外的凉,又是一轮圆月高挂枝头。 虞薇喝得脑袋稍微有些发晕,在门口吹了会风,瞥见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牵着孩子从酒楼里面出来。 女人约摸着三十来岁,保养的不错,一身温婉的气质,头发绾起,脖间垂挂着一条珍珠项链,真像个优雅的贵妇人。 手还挽着另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一家人。 虞薇抱着胸,助理去结账了,她站在门口眯着眸子看着女人。 女人看见了虞薇,整个人一愣,双眸瞪大,流露出刻骨的恐惧来。 而虞薇只是站在原地,微微歪头笑了笑,明艳生辉,伸出手像是逗猫一样朝她拨弄着手指。 男人见了虞薇倒是眼前一亮,牵着女人的手到了虞薇面前:“虞学姐,好久不见,你也在这里吃饭吗?” 虞薇认识男人,李亦云,是她差了两届的学弟,今年也有四十来岁了。 虞薇点点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女人:“是啊,最近白沙洲路那边不是包了一个工程吗?我跟政府有点关系,就来打个招呼。” “不愧是学姐,这种工程你也能办下来,要知道连城好多企业家想去走点路子都走不通呢。” “文书办下来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在背地里求人。” 李亦云笑,随即又向虞薇介绍:“这是我妻张娴静,这是我儿子李文博,来,文文,见过虞阿姨,你虞阿姨可厉害了。” “虞阿姨好。”李文博抱着张娴静的腿,眨巴着眼睛。 张娴静嘴角抽搐:“虞总好。” “别这么见外,李夫人,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不是吗?”虞薇冷笑。 张娴静一下子脸色苍白,垂下了脑袋,眼底里一片慌乱,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 李亦云倒是没注意到那么多:“真的假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娴静,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准确的来说跟我不是很熟,跟我老公比较熟。”虞薇淡淡道,“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江总?”李亦云一脸疑惑。 这时,虞薇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是江川打过来了的,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婆,在哪?我来接你了。”江川讨好地声音传来。 张娴静听到江川的声音,浑身一抖,敏感幼小的李文博感觉到了妈妈的害怕,把她抱的更紧了:“妈妈,你怎么了?” 李亦云也奇怪地看过去:“怎么了?冷吗?” 张娴静费劲儿地扯出笑容:“没事……要不我们走,江总都来接虞总了。” “虞总不是说你以前跟江总比较熟吗?既然江总来了也刚好打个照面。”李亦云说,刚好他也有些生意上的事情需要江川帮忙,如果是熟人的话倒是很好走门路。 过了两分钟,江川就从外面走进来,他似乎才从公司加完班,身上穿着笔挺西装,头发略显凌乱,一看见虞薇的背影就伸手搂住她,笑眯眯地讨好着。 然而这样的甜蜜夫妻动作还没持续三秒钟,江川就看见了对面两米远的三个人,笑容瞬间僵硬。 张娴静脸色也不很不好看,对上江川的视线后立马转移开来。 …… 江川开车送虞薇回去,两人在车上一言未发。 主要是虞薇不说话,江川也不敢说话。 虞薇觉得车内闷,似乎还留着烟味,于是她打开窗户透气,然后彻底把头偏过去,看都不看一眼江川。 可是江川却时不时地看着她,开车开了十五分钟,车内的气氛可谓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像刚才江川出现的那一刻一样,相信李亦云也注意到了张娴静和江川之间气氛的不对劲,估计回去有一场好戏看。 可惜了,虞薇看不到。 她一点都不圣母,她也不是个好人,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娴静,就是虞欢小时候去公司发现跟江川偷情的那个女人,是当时跟江氏是合作对象的女儿。 被发现后江川就要跟她断掉关系,江川没有付出过感情,他只是想在肉体上寻找刺激,可是张娴静却陷了进去,以“江太太”为目标前进,甚至还披头散发跑到江家的大宅子里求虞薇成全他们。 虞薇没受一点委屈啦,现在回想起来也很爽,因为江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是向着她的,他们俩相守一生,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也曾经给过虞薇脸色看但还是很淳朴的夫妻,知道这件事后就把江川打了一顿。 已经成熟稳重功成名就的江川被江老爷子追着打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格外难忘。 至于张娴静,虞薇私下找了记者将这件事爆了出去,虽然她爸把这件事压下去了了,可是女儿在内圈的名声却已经臭了,那些大老板的儿子不会跟这种喜欢当小三的不安分女人联姻,她爸也不会把苦苦栽培的女儿嫁给“平民”,高不成低不就的,最后只能送出国。 至于这么跟李亦云搭上的,虞薇还真不知道。 可是看见张娴静如今生活的如此平静幸福,虞薇想她怎么配呢? 出轨这种事情两个人都有错,她不放过江川,将他利用了个彻底来发展自己的事业,可是张娴静她也不想放过。 屈辱……虞薇至今都能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混乱和屈辱,虽然她很快斩断了情丝,可那并不代表她没有爱过不会心痛,哪怕只有一瞬间,那个瞬间也是无比绝望的心痛。 “虞薇……我跟她……”江川斟酌着开口,“真的已经没有联系过了……” 虞薇闭目养神:“嗯,我知道,你只喜欢年轻小姑娘,她都三十多岁还结婚生孩子了你怎么可能还跟她联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喜欢过那些二十多岁的……” “这跟我没有关系。” “你是我老婆,你觉得这跟你没关系吗?”江川问。 虞薇睁开眼睛,一脸不耐烦:“所以呢?有关系又怎么样?我管得了你吗?被发现之后你有停止找别的女人吗?” “我……” “我认为这件事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我不会管你在外面如何风花雪月,因为我很早很早之前就不爱你了,所以你也管不着我,这种开放式婚姻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至少你该庆幸两个孩子都是你的。”虞薇撑着下颚淡淡道。 一闪而过的街边风景,就像是过往的回忆似潮水。 曾经的江川青春年少,俊秀热烈,也曾向她奔赴而来,只因为是她就好。 虞薇不觉得追忆往昔有什么好感动的,木已成舟,都是定局。 “可是虞薇……我爱你……我爱你啊……”江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与哽咽。 虞薇皱眉,看了看四周道:“把我放在路口,你这个状态我们等会欢欢和弦生就得回来继承家业。”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虞薇呼了一口气,打算打电话再麻烦助理来接她一趟,然而刚拿出电话她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过去,撞进坚硬的胸膛内。 她听到江川剧烈跳动的心脏,耳边还有他细细哽咽的哭泣声,以及他浑身的颤抖和努力要抓住她的心理。 “虞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从来没想过跟你离婚,我从来没有想过啊……” ‘他哭会不会把鼻涕眼泪全流到自己头发上?’虞薇想。 于是虞薇立马推开江川,语气冷淡:“这些话你很多年前也说过很多遍了,我都听到麻木了,当然我也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些话,那样会显得我很蠢,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觉得你应该明白我是个什么性格的女人。” 江川摇着头,表情痛苦:“虞薇……不要……我可以改的……你看,我最近表现很好不是吗?我真的可以改的……” 虞薇都要被他气笑了:“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你都快五十岁了你来跟我说你会改的?我们都快年过半百谁还在乎这些事情,你觉得你的枪还能跟以前一样有力吗?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好吗?”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大家愉快的离婚不香吗?何必非得撕破脸皮给彼此不痛快呢? 你看,她脾气天生暴躁,睚眦必报,心眼小得很,张娴静跟他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要说那些话让李亦云发觉破坏人家如今幸福美满的家庭,她这就是妥妥的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谁在乎你什么孩子无辜不无辜,她当初就不无辜吗的心理思想。 江川还得做低伏小给她做饭洗水果干家务,你说何必呢?去找那些温温柔柔他说东对方就不敢说西的女孩子不香吗? 居然还搁这跟小学生一样掉眼泪求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女人不要离婚还爱来爱去的,别逗了,那《婚姻法》有一条是保卫你的爱情的吗?不如早点为你自己争取利益才是实在话。 人都是很现实的,虞薇可不想恋爱脑。 “当初是我不对,我都错了不行吗?我真的可以改,你看都已经这么久了我们都过来了啊,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呢?弦生都还没成年没高考呢……”江川努力想要找个理由来挽留。 虞薇翻了个白眼:“要不现在你打个电话给弦生,我敢赌他一定希望我们两个现在就去离婚——如果民政局现在开门的话,他会让我们马不停蹄地去。” “那欢欢……” “欢欢都快能嫁人还会管这个?哦我差点忘了她也是个律师,要不要我们打离婚官司的时候让欢欢当我的律师?”虞薇说,“你就非得把自己弄到那么没脸吗?” 江川忍不住吼:“你都要离开我了我还要什么脸!” 虞薇也吼回去:“你声音那么大干什么!?你现在怕我走了不担心自己没脸了你当初怎么管不住你下面!现在来装什么情圣啊?你还觉得你特痴情可怜是不是!?” “我……我……”江川垂下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主要是不敢说。 这样看着挺像一只小狗来着,还真的怪可怜的。 虞薇余怒未消,今天真是把白眼翻上天了。 “对了,欢欢现在是适婚年龄,但是你没必要去催婚,也不准弄什么商业联姻,她晚点嫁没关系,就算她一辈子不嫁我的虞氏都能养她养到死,所以你少去暗戳戳,上一次介绍浥轻尘就是托了你的福!”虞薇严肃道,微微蹙眉,“我宁肯欢欢一辈子不嫁人也好过找个金融圈像她爹的男人!” 江川:“……” 而远在滨江公馆且丝毫不知道自家父母今天晚上爆发了沉寂十来年的战争的虞欢此刻打了两个喷嚏,面对沈觅阴沉的目光,她还有闲心思考‘是谁在骂我还是谁在想我’。 虞欢给他到了一杯水,坐到他对面,面色平静与他对视,一旁的沙发上还放着谢九川给她买的新衣服。 “好了,你想跟我谈什么?现在就可以说了。” 第八十五章 :合力对外 “你跟谢九川出去了逛街了是吗?” “是。” 沈觅攥紧拳头,瞥了一眼放在沙发上的衣服:“这些也是他买给你的?” “离职礼物,反正以后说不定也不会再见面了。”虞欢说的轻描淡写,“也可以说是一种威胁,毕竟你现在还在连城。” 沈觅一愣,轻哼一声,有些泄气地垂下头。 果然又是因为他呢。 只要他还在连城,谢九川就能想出无数种办法栽赃陷害他,让他进去坐牢,打他只是一个挑起战争的开端罢了。 从头至尾都是谢九川布的局,可他们都傻傻地往里跳。 沈觅看着李薇薇发来的照片,两个人一起逛街,谢九川搭上她的肩,偶尔相谈甚欢一起微笑的模样光华灿烂,天生一对。 他呢?他就像个局外人,还在奶茶店内穿着小灰色的工作服打着工,而谢九川能够眼睛都不眨给虞欢买下几万块钱的衣服。 他离谢九川太远太远……相隔的不只是九年的时光旅途,而是某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沈觅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垂下头,声音轻渺:“你……喜欢他吗?” 虞欢从他微微颤抖的声音里听出了害怕,而她面上却波澜不惊,眼睑微微耷拉下来,长长的睫毛柔软翘丽。 “不喜欢。”她说。 或者谢九川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或许他真的有那么喜欢她、或许他能够包容她的所有为她做任何事……但……虞欢还没有确信自己能够值得这份喜欢已经去喜欢他。 更何况她现在是沈觅的女朋友,那可是沈觅啊,沈翊唯一的亲人,她怎么可能抛下他? 在她最丑陋落败把内心的黑暗都给沈翊展现的时候,沈翊都不曾嫌弃她,他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说:“你只是一个内心善良的受害者,那并不是你的错,你会好的,我在你身边,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善良最好的沈翊。 沈觅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不管虞欢说的话是真是假,起码他都愿意去相信,起码她还没打算离开他。 于是,他又踌躇着,双手交合,指缝摩擦着:“那你……喜欢我吗?” 他的心随着话语的落地而怦怦直跳直跳起来。 这是他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 可是问完之后沈觅又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虞欢到底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他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对,没错,他们之间也有了更亲密的肉体关系,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虞欢不是什么十五六岁的纯情小姑娘,跟一个人发生关系就一定要是因为喜欢吗?就算喜欢,这种喜欢就肯定是男女之情吗? 沈觅惶恐不安,他怎么会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虞欢沉默着,随后才说:“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沈觅一下子睁大眼睛抬头看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喜欢你……我……”我简直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虞欢看着他,那双毫无波动的双眸看的沈觅心里发慌。 虞欢以前读过“恋爱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对于完美的且得到美满的爱情,一定具备“尊重”,“不对对方咄咄逼人,不干涉对方的私人活动但又不过分漠不关心”。 而最重要的是精神以及心灵上的沟通和共鸣。 可是现在请问,一份本就带着各自私人目的而接近对方的“恋爱关系”,能走到最后吗? 答案显然易见。 所以虞欢认为沈觅嘴里“你喜欢我吗”这个问题有些愚蠢。 见她又陷入沉默,沈觅慌了,他立马起身走到虞欢面前蹲下,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出奇的凉。 “欢欢……对不起……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只是害怕……毕竟我什么都比不上谢九川……” 他只有一样东西比得过谢九川不就行了吗?虞欢想,沈觅又不是真的蠢人,他很清楚那样东西对于她的威慑力不是吗? 虞欢淡淡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跟谢九川在外面逛街的,你跟踪我吗?” 虽然这件事是她的问题,但是虞欢不得不往更理性的方面思考。 “我没有!”沈觅矢口否认,“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是他?那是谁?云梦泽吗? 虞欢点点头,神绪又开始飘远。 这是对她擅自侵入他对云雾里占有欲所圈划的领地的警告吗? 虞欢倒不是不相信沈觅说的话,在这方面他既然敢跟她对峙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如果真的是云梦泽,他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虞欢不想让沈翊唯一的亲人受到这种折磨。 正当她还在想对策时,也许是脸上凝重的表情吓到了沈觅,于是他急急忙忙拿出手机,调出qq里面的信息,解释道:“我在上班的时候李薇薇突然给我发消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以为真的有什么急事就看了一下……” 虞欢看过去,那是十来张照片,照片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她跟谢九川。 有些保持着距离,有些则有些亲密,但她都没有主动去靠近谢九川过。 但身为男朋友看见自己的女朋友跟她的爱慕者在一起逛街,想入非非是难免的,人之常情。 再说这一点本来就是虞欢处理不当的问题。 只是这个李薇薇……是不是也太“行侠仗义”了一点?跟踪还偷拍? 虞欢缓了缓,拿过他的手机,翻阅着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也不知道翻了多久,沈觅的心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直到虞欢突然问道:“她喜欢你对吗?” “啊?”时间过去太久,沈觅差点没反应过来是谁,“可能。” “可能?”虞欢挑眉,“我觉得很明显,毕竟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怎么可能在你如此冷淡的情况下还坚持不懈地……‘骚扰’你。” 对,这发消息的频率真的只能用“骚扰”来形容,而且在她跟段朗交往后也不曾停止。 “对不起,我立马删掉她。”沈觅以为她怀疑自己跟李薇薇有什么,急忙表忠心。 虞欢却笑呵呵的举高手机不让他拿,那一笑明艳至极,沈觅一时间都呆住了。 “不用了,我还有点用,所以……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她要好好教训这个多管闲事的女的!就算她虞欢有问题,也轮不到她来主张正义! 第八十五章 :合力对外 “你跟谢九川出去了逛街了是吗?” “是。” 沈觅攥紧拳头,瞥了一眼放在沙发上的衣服:“这些也是他买给你的?” “离职礼物,反正以后说不定也不会再见面了。”虞欢说的轻描淡写,“也可以说是一种威胁,毕竟你现在还在连城。” 沈觅一愣,轻哼一声,有些泄气地垂下头。 果然又是因为他呢。 只要他还在连城,谢九川就能想出无数种办法栽赃陷害他,让他进去坐牢,打他只是一个挑起战争的开端罢了。 从头至尾都是谢九川布的局,可他们都傻傻地往里跳。 沈觅看着李薇薇发来的照片,两个人一起逛街,谢九川搭上她的肩,偶尔相谈甚欢一起微笑的模样光华灿烂,天生一对。 他呢?他就像个局外人,还在奶茶店内穿着小灰色的工作服打着工,而谢九川能够眼睛都不眨给虞欢买下几万块钱的衣服。 他离谢九川太远太远……相隔的不只是九年的时光旅途,而是某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沈觅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垂下头,声音轻渺:“你……喜欢他吗?” 虞欢从他微微颤抖的声音里听出了害怕,而她面上却波澜不惊,眼睑微微耷拉下来,长长的睫毛柔软翘丽。 “不喜欢。”她说。 或者谢九川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或许他真的有那么喜欢她、或许他能够包容她的所有为她做任何事……但……虞欢还没有确信自己能够值得这份喜欢已经去喜欢他。 更何况她现在是沈觅的女朋友,那可是沈觅啊,沈翊唯一的亲人,她怎么可能抛下他? 在她最丑陋落败把内心的黑暗都给沈翊展现的时候,沈翊都不曾嫌弃她,他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说:“你只是一个内心善良的受害者,那并不是你的错,你会好的,我在你身边,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善良最好的沈翊。 沈觅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不管虞欢说的话是真是假,起码他都愿意去相信,起码她还没打算离开他。 于是,他又踌躇着,双手交合,指缝摩擦着:“那你……喜欢我吗?” 他的心随着话语的落地而怦怦直跳直跳起来。 这是他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 可是问完之后沈觅又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虞欢到底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他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对,没错,他们之间也有了更亲密的肉体关系,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虞欢不是什么十五六岁的纯情小姑娘,跟一个人发生关系就一定要是因为喜欢吗?就算喜欢,这种喜欢就肯定是男女之情吗? 沈觅惶恐不安,他怎么会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虞欢沉默着,随后才说:“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沈觅一下子睁大眼睛抬头看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喜欢你……我……”我简直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虞欢看着他,那双毫无波动的双眸看的沈觅心里发慌。 虞欢以前读过“恋爱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对于完美的且得到美满的爱情,一定具备“尊重”,“不对对方咄咄逼人,不干涉对方的私人活动但又不过分漠不关心”。 而最重要的是精神以及心灵上的沟通和共鸣。 可是现在请问,一份本就带着各自私人目的而接近对方的“恋爱关系”,能走到最后吗? 答案显然易见。 所以虞欢认为沈觅嘴里“你喜欢我吗”这个问题有些愚蠢。 见她又陷入沉默,沈觅慌了,他立马起身走到虞欢面前蹲下,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出奇的凉。 “欢欢……对不起……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只是害怕……毕竟我什么都比不上谢九川……” 他只有一样东西比得过谢九川不就行了吗?虞欢想,沈觅又不是真的蠢人,他很清楚那样东西对于她的威慑力不是吗? 虞欢淡淡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跟谢九川在外面逛街的,你跟踪我吗?” 虽然这件事是她的问题,但是虞欢不得不往更理性的方面思考。 “我没有!”沈觅矢口否认,“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是他?那是谁?云梦泽吗? 虞欢点点头,神绪又开始飘远。 这是对她擅自侵入他对云雾里占有欲所圈划的领地的警告吗? 虞欢倒不是不相信沈觅说的话,在这方面他既然敢跟她对峙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如果真的是云梦泽,他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虞欢不想让沈翊唯一的亲人受到这种折磨。 正当她还在想对策时,也许是脸上凝重的表情吓到了沈觅,于是他急急忙忙拿出手机,调出qq里面的信息,解释道:“我在上班的时候李薇薇突然给我发消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以为真的有什么急事就看了一下……” 虞欢看过去,那是十来张照片,照片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她跟谢九川。 有些保持着距离,有些则有些亲密,但她都没有主动去靠近谢九川过。 但身为男朋友看见自己的女朋友跟她的爱慕者在一起逛街,想入非非是难免的,人之常情。 再说这一点本来就是虞欢处理不当的问题。 只是这个李薇薇……是不是也太“行侠仗义”了一点?跟踪还偷拍? 虞欢缓了缓,拿过他的手机,翻阅着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也不知道翻了多久,沈觅的心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直到虞欢突然问道:“她喜欢你对吗?” “啊?”时间过去太久,沈觅差点没反应过来是谁,“可能。” “可能?”虞欢挑眉,“我觉得很明显,毕竟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怎么可能在你如此冷淡的情况下还坚持不懈地……‘骚扰’你。” 对,这发消息的频率真的只能用“骚扰”来形容,而且在她跟段朗交往后也不曾停止。 “对不起,我立马删掉她。”沈觅以为她怀疑自己跟李薇薇有什么,急忙表忠心。 虞欢却笑呵呵的举高手机不让他拿,那一笑明艳至极,沈觅一时间都呆住了。 “不用了,我还有点用,所以……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她要好好教训这个多管闲事的女的!就算她虞欢有问题,也轮不到她来主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