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的双面帅妃》 第一章 穿越?狗血! 好痛！ 恢复知觉的莫明瑶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像被人打了一顿，酸痛得要命，迷迷糊糊中偏偏还有人在不停地摇晃自己，一阵又一阵低呼声传进耳中，实在闹得人不得安宁。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小姐……” “别摇了。”莫明瑶皱着眉呢喃了一句，想打断那人的推搡。 那声音滞了一瞬，却是更加激动地叫起来，手上摇晃的动作更大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咱们快跑啊，后头那些人要追上来了！” 莫明瑶被摇的歪七歪八，憋了一股火！ 睁开眼睛正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懂事的，谁知，映入眼帘的人儿却是让她一下愣了。 眼前这姑娘约摸也就十四五，稚嫩的脸上满是急色，看见莫明瑶醒了瞬间露出欣喜的神情来。 然而最让莫明瑶摸不着头脑的是，这姑娘穿了件青麻布衣，一副古装的扮相。 莫明瑶没动声色，瞥眼扫了下周围，发现她此时正在一方小院的角落里，碧瓦砖墙飞檐斗拱，一点现代文明的气息都不见。 偏偏那姑娘又出声：“小姐，奴婢想不到什么办法了，只能帮你引开他们，奴婢没用，对不起小姐，只希望来世有缘，还能再服侍小姐……” “等等！”莫明瑶听得稀里糊涂，一巴掌上去按住了她的嘴巴：“这什么情况？” 小姑娘掰开莫明瑶的手，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姐你不记得了吗，今早咱们被人绑架了，小姐你好不容易才带着奴婢逃出来的，眼下那些人就要追上来了，小姐你得赶紧逃啊……” 小姐？绑架？ 她怎么记得，她昏迷之前明明在执行任务，开车在长江大桥上追捕一伙逃匪，结果被他们两面夹击。 她也不是盖的，危急之下仍是打爆了他们的车胎，然而他们借着车子打滑的劲，狠命朝她的警·车撞过来，撞断那桥栏，冲下长江了！ 三车齐翻，巨响轰隆，附近桥上的，江边的，码头上的人全都惊叫出声，刹那间声响震天！ 莫明瑶想到这里，眼神一狠。 该死的亡命匪徒，竟然会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叫她“特警一姐”的面子往哪儿放！她本来还算计着逃生的，谁知道入江的时候貌似撞上了个什么硬物，昏了过去…… 一醒来，眼前就跪着这位小姑娘了。 难不成，她被匪徒抓住了，故意把她困在这小院子？ 这些匪徒，还喜欢玩sy？ 莫明瑶甩了甩还有些发痛的脑袋，脑中却突然间闪过一些零散的画面。 六安国第一皇商辛家，父亲辛长昊病重卧床，二姨娘左迎莲掌权，辛家嫡女辛明瑶软弱丑陋，任人欺压…… 莫明瑶把这些画面拼凑在一起，顿时呆若木鸡…… 好半天她才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痛！ 是真的！ 不是，她……穿越了！ 莫名其妙就穿越成了辛家嫡女，和自己同名不同姓的辛明瑶身上！ 狗血！ 莫明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右脸，果然，一道小指粗的伤疤就在脸蛋上，光是摸着，她就能想象出那丑陋的样子。 她看向自己的贴身小丫鬟芍香，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感觉。 她倒是个无牵无挂的，可是这么突如其来的穿越，就算她心理素质一向很好，也有些接受不了。 正当她努力平复心情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芍香紧张得瞬间绷直了身体，却仍是勇敢地挡在了自家小姐身前，莫明瑶刚站起身，院门“嘭”地一声被踹开了！ “哈，果然在这里，大小姐，你真以为你跑得掉吗！” 三个肥硕的汉子冲进院内，为首那刀疤脸啐了口唾沫，旁边一个小麻脸恶狠狠地吼道：“你这婆娘还有力气跑，老子非要把你搞得死去活来的看你怎么跑！大哥，反正这院子也偏僻，不如就地办了她，我憋了一天了，是真忍不住了！” 刀疤脸斜眼瞥过去，手一挥，让后面那人放风：“你们俩轮着来。老子没兴趣。” 得了令，那小麻脸咧开一口大黄牙，脸上衔着荡漾的笑容，搓搓手，朝两人一步步走了过来。 莫明瑶冷眼打量着三人，脑中的记忆画面涌出来。 今早原主就被这三个人绑架了，费了不少力气才从那小黑屋里逃出来，出来后恰巧遇上来寻找的丫鬟芍香，她便逮着芍香就跑，然而大小姐的身子骨实在太弱，又折腾得精疲力竭，一脚绊在石头上，活活摔死了。 估计就是因为她摔死了，莫明瑶才阴差阳错魂穿了过来。 算了，既来之，就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 她默默替原主点了根蜡烛，才把神思放回到眼前，琢磨了片刻。 刚才那刀疤脸叫了一声她大小姐，看来他们知道她的身份，却没有一丝顾忌，很显然，这背后主使之人，必然跟辛明瑶相熟。 相熟的人要害她，这么一想，她大致也就知道是谁了。 芍香又急又怕，拼命将辛明瑶护在身后，嘴上还不停地嚷着：“救命啊，来人啊！小姐你快跑，奴婢给你垫后！”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哈哈哈！” 麻脸男边走，边伸手往扯自己的裤腰带，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好像下一秒辛明瑶就会被玩弄于他身下似的。 “主子你瞧，那边……好像出事了？” 对面不远的阁楼上开了一扇窗子，窗边正伏案算账的小少年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朝那小院望了过去。 红木雕花桌案的另一端，坐着个紫袍华服的男子，脸上戴了半张镂金面具，只露出微抿的朱唇和俊俏的下颌，他端起茶杯淡淡啜了一口，声音冷然清冽，不带半分感情：“去看看船备好没有。” 那模样，明显是不想多管闲事。 少年偷瞄一眼对面的主子，知道自己是多言了，赶紧把账本一推跳下了座。 华服男子放下茶杯，只垂眸往那小院子扫了一眼，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却是突然划过一道亮彩。 那厢，还不等麻脸男靠近，辛明瑶已经将芍香拉到了身后，接着一个跨步，右膝狠狠顶上了男人的腹部，眼疾手快，力道十足！ “啊！” 麻脸男惨叫一声，痛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这还不算完，辛明瑶借着力道一脚朝踹上他面门，直接把麻脸男踹翻在地，他顿时就鼻青脸肿的，嗷嗷叫个不停！ 旁边的刀疤脸瞪大了眼睛，只怕是怎么也没想到大小姐的腿脚功夫这么厉害！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拎着匕首要冲上来时，辛明瑶已经几个箭步到他面前，一记回旋踢正中刀疤脸的下颚，愣是把他踢得转了一个圈，栽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切，就这点水平还想动本小姐，谁雇的你们，脑子被驴踢了！” 辛明瑶一脚踏上刀疤脸的胸口，脚尖用力碾了碾，非常之嫌弃！ “小、小姐，那还有个人，跑了……”后边的芍香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眨眼间就放倒了两个壮汉！ 辛明瑶冷睇一眼，冲着那身影高喊一声：“回去告诉你家雇主，说本小姐在这儿等他！” 芍香一脸不可置信:“小姐，就这么让他跑了？” “让他跑，狗被打了要回去找主人，咱们得等着主人出来了，这游戏才好玩不是？” 第二章 妹妹，你有心了 说罢，辛明瑶微弓下身子，朝脚下的刀疤男挑了挑眉毛，狞笑一声：“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刀疤脸挨了她的一脚，这会儿才刚缓过劲来，本想横着脸不说话的，然而一眼就见到辛明瑶光滑白皙的左半边脸蛋！ 他突然就觉得，若是没了那道狰狞的疤，这大小姐还挺美的！咽了口唾沫，目光往上，就看见辛明瑶那双泛着精光的眸子正盯着他，他猛得怵了一下。 她嘴角还勾着一抹邪性的笑容，手中的匕首灵巧地转了个圈儿，一副样子比他这个专业流氓显得还要流氓，把刀疤脸吓得心头一紧！ 辛明瑶是个特警，自然是带着一身正气的，可偏偏她这个模样，让人觉得邪气得紧！ 两种气场在她身上完美融合，正邪难辨，竟是让刀疤脸一时挪不开眼睛！ “看什么，信不信本小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辛明瑶幽幽开口，还一面晃了晃手里的匕首。 刀疤脸心里跟擂大鼓一样，不知怎么就觉得辛明瑶干得出这事，连忙求饶： “别啊，大小姐饶命啊，都，都是二小姐叫咱们做的，二小姐给了五十两银子，让咱们弟兄三人把您给……那啥了，还叮嘱，千万不能让您寻死……” 辛明瑶后面的话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因为她有点心塞，自己好说是皇商辛家嫡出大小姐，就只值五十两银子？而且五十两银子，这些人就接下活儿了？ 太贬低人了！ 倒是芍香在一旁，听完就怒了：“居然是二小姐做的！平日里奴婢看二小姐对小姐你处处刁难，奴婢总以为二小姐也只是小打小闹的……她好狠毒哇，还要玷污小姐你的清白，小姐，咱们回去一定要告发给老爷！” 辛明瑶不可否置地笑了，一边回应芍香，一边不忘了蹲下身，匕首在刀疤脸脖子上划拉，吓得他脸都白了。 “爹爹卧病在床，怎么有精力来管这些事情，辛碧珠可是二夫人的亲骨肉啊，现在辛府又是她当家做主，别说会向着辛碧珠，指不定今天这场戏码，就是她们俩串通好的。” “怎、怎么会！”芍香一惊：“二夫人那般贤良淑德，奴婢觉得二夫人不是那种蛇蝎心肠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她真贤良淑德，为什么要压榨本小姐？”辛明瑶的记忆里，可全都是左迎莲那副伪善的嘴脸：“找人绑架我，这事可不算小，就算她没有参与，那必然也是知情不拦的。” 整个辛府会一点一点落入二夫人的手中，她绝不是简单的角色，辛碧珠顶多算是跟着她娘亲学，顺便被当成枪子儿使。 辛明瑶当了这么多年的特警，直觉不是一般的敏锐，实际上在她心中，已经给二夫人扣上主谋的帽子了。 芍香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自家小姐说的很有道理，便点点头，尔后又急色道：“那刚才那人跑回去，若是真把二小姐引来了该怎么办啊！辛府实在太危险了，小姐还是快跑啊，奴婢怕她们不肯放过你啊！” “跑？跑什么跑，那可是本小姐的辛府。”辛明瑶轻嗤一声，她倒是好奇，为什么二夫人找了几个人要玷污她，却不让她寻死，想来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既然辛碧珠想害她，她也不能让人家白辛苦了不是，起码，这份“礼”要回出去！ 不如就让大家都来看看辛府二小姐如何蛇蝎心肠好了！ 辛明瑶一掌把刀疤脸劈晕了，才站起身，朝着芍香勾了勾手指，附耳说了一番话。 芍香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姐，你这是要？” “自然是陪她们玩玩，芍香，你可得记住了，这辛府姓辛，既然我来了，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辛府垮下去！” 芍香听得这话觉得有点奇怪，抬眸看了眼自家小姐，就见她挑眉笑着，眼角上扬，愣生生带着一股妖冶的风情，那耀目的笑容勾在嘴角，偏生让人觉得帅气！ 芍香看得呆愣了！ 这是她家小姐吗，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芍香心里诽腹，刚才小姐那矫健的身手她也从未见过，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辛明瑶见她还不走，道：“怎么了，快去啊！” 她闻言，赶紧回神，匆匆点头：“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啊！” 辛明瑶揉了揉她的脸蛋：“放心。” 小丫鬟这才踩着小碎步，飞快离开了院子。 辛明瑶松一口气，抬手甩了甩胳膊。 也就是这个时候，旁边地上的麻脸男见她放松了警惕，挣扎着爬起来，想扑上去按倒她时，辛明瑶勾唇一笑，寒光一闪！ 下一瞬，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 精准无误，正扎中麻脸男的大腿！ “呃！” 麻脸男疼得噗通一声跪下地去，鲜血从大腿上汩汩涌下来。 “你说你，偷袭我干什么。”辛明瑶叹一口气，撕下衣角，过去擦了一把他身上的血，那麻脸男子还以为辛明瑶是要给他包扎，一脸不可置信！ 然而下一瞬，辛明瑶把血往自己衣裙上抹去：“借你点血。” “……”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辛明瑶又是一笑，这笑容带着莫名的深意，把麻脸男看得头皮发麻。 果然，辛明瑶一把从他腿上拔出匕首，手起匕落，干脆利落，正中他的下身！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得附近巷子里的鸟儿都扑棱了起来！ 辛明瑶“啧”了一声，语气平淡：“我这个人心地比较善良，就不要你的性命了，不过，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是要为冲动付出代价的。” 她把匕首扎进土里，闪身出了院子，那把匕首上，还染着一丝鲜血。 对面阁楼上的男子饶有兴味地看完了全程，轻笑一声，也站起身来，朝着暗处吩咐道：“流风，去查查那是谁家的小姐。” 暗卫应声消失，接着一瞬紫光闪过，华服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然而这边辛明瑶出了院子，却是没有走远，她随意地枕着一棵槐树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开始等。 她可是设计了一场大戏啊，她亲爱的二妹妹，将会是第一个登场的角色！ 好一会儿，那小巷子尽头终于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辛明瑶抬眸瞅去，果然看见一抹嫩绿的身影晃进视线中，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抄家伙的大汉。 辛明瑶伸了个懒腰，还没开腔，那边辛珠碧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人，几步冲过来，脸上的表情是又惊又疑又怒，眨眼间变换了好几种，最后挤出了一脸假笑。 “姐姐怎的坐在这里？刚才有人来报，说姐姐遇上了危险，妹妹这就赶紧带人过来了，姐姐可还好？” 这声音软腻入骨，格外关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辛碧珠跟她有多姐妹情深呢！ 辛明瑶勾唇一笑：“好，好得很，就是妹妹你有心了，怕对付不了我，还专程找了这么多帮手来，姐姐真是受宠若惊啊。” “姐姐你在胡说什么！” 辛碧珠没想到辛明瑶这么直截了当就捅破她的来意，立刻拔高了声音，脸上的假笑也有点绷不住了。 更令她奇怪的是，平日里胆小怕事的大姐，怎么一下伶牙俐齿的。 “行了，别在这假惺惺的，你那刀疤脸小弟早把你卖了。我倒是好奇，你突然想毁了我的清白是为什么，难不成你也看上了那璋哥哥，觉得是我挡了你的情路？” “你——”辛碧珠被戳中痛点，这下整张脸是一点笑意也不见了，目露狠光！ 所谓的璋哥哥，是将军府独子江之璋，他和原主本是情投意合，前些日子才上门送了彩礼订了婚约。 辛明瑶从脑中继承的断续记忆中，觉察到辛碧珠对那江之璋似乎是有意，她方才不过是说了一句来试探，想要把辛碧珠激怒，谁知就这么猜中了。 哎，果然是涉世未深，道行太浅啊！ 辛明瑶叹口气，辛碧珠实在不配做她的对手，原本还打算跟她好好玩玩的，这下是瞬间就失了兴趣。 “还真是因为江之璋啊。怎么，你以为找人来把我清白毁了，你就能取而代之，成为江之璋的正牌夫人吗？” 辛明瑶神色鄙夷，口气讽刺，辛碧珠彻底被她刺激到了，出言不逊！ “贱人！你以为璋哥哥还对你情深意切吗，别做白日大梦了！看到了吗，这可是璋哥哥亲手送给我的玉簪，他现在喜欢的是我！若不是你这女人拦在中间多生是非，璋哥哥早就该上门迎娶我了！” “哦？”辛明瑶眉峰一剔：“原来你跟江之璋还有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啊，他江之璋脑子是不好使吗，放着辛家嫡出长女不要，跑来跟你这个庶出二女搞在一起？” 第三章 演戏，跳河自尽 一句嫡出庶出，彻底把辛碧珠给惹怒了，绿袖子一拂，指着辛明瑶气得发抖：“给我上！抓住她往死里整！” 辛明瑶冷哼一声。 勾引未来姐夫，还要雇人毁掉姐姐的清白，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辛碧珠是怎么做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现在她居然明目张胆地跑来炫耀江之璋送了她一根簪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下贱龌龊吗？ 呵，真当辛明瑶还是曾经那个软弱无能的大小姐？ 目光冷冽，辛明瑶从地上一弹而起—— 撒腿就撤！ 后面的大汉们一愣，呼啦呼啦就跟着追！ 这些人没想到辛明瑶跑起来简直如风一样，她敏捷的身影在小巷间穿梭，一边还回头朝他们笑，真是有够轻松的，壮汉们追得气喘吁吁，却仍是被辛明瑶甩了一大截。 眼见着快出巷口，辛明瑶却突然停了下来，看见辛碧珠提着裙子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她真是嫌弃得多瞧一眼都懒得。 转眸，朝那些壮汉勾了勾手指：“跑快点，本小姐等得烦！” 闻言，壮汉们对视一眼，面露凶光，纷纷抄起手中的家伙要朝辛明瑶挥过来，然而就在那一瞬间，辛明瑶卯足了劲，厉声尖叫！ “救命啊——辛府二小姐要对大小姐下黑手了，救命呀！心狠手辣的辛府二小姐要杀害大小姐了！” 这撕心裂肺的喊声突如其来，震破天际，吓得那些壮汉们手一歪，差点没打到自个儿同伴！ 辛明瑶喊了一嗓子，收势吐气，朝他们嘿嘿一笑，转身就跃出了巷子。 巷口外的人听到这声歇斯底里的求救，都顿了脚步往这边看过来，刚好瞧见辛明瑶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辛明瑶哭得不成样子：“救命、救命，二妹要杀我，救命啊！” 众人见她满脸污泥，衣裳带血，哭得双肩都在颤抖，一副狼狈的模样好不惹人心疼！ 往那巷中一看，果真有好几个手拿木棍的壮汉！ 议论声一下就炸开了—— “呀，真是辛家大小姐！” “看这些凶煞的男子，手里还揣着家伙呢，是谁这么狠毒，要置辛家大小姐于死地啊！” “你没听见刚才喊了吗，是辛家二小姐要杀害大小姐，这辛府的两千金真是有趣得紧，庶出的妹妹竟然明目张胆地追杀姐姐，在这凤岐城还是头一回呢。” 没一会儿，辛碧珠就冲到了这边巷口，她还在疑惑着辛明瑶为什么身手变得那么好时，一下就看到百姓们围了好几圈，她不知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对，赶紧撤退。 然而就在这时，辛明瑶又嚎了一嗓子！ “妹妹，我何曾待你不好了，府中有什么好物件好吃食，你就算是争抢去了，姐姐也从不多说一句，可是，可是如今你为何要抢我良人，为何对江公子念念不忘啊！” 辛明瑶弱弱地伸手指了指巷口，众人立刻就看到了巷中的辛碧珠！ “看呐，辛府二小姐！” “她说的江公子，那个将军府少将军！” “早听说大小姐和那江公子一直情投意合，前些日子还定了婚约的，这二小姐是要明目张胆抢人家夫君啊！” “真是恬不知耻，臭不要脸，竟然追杀自家姐姐到这步田地！” “……” 百姓们指着辛碧珠大骂一通，辛碧珠又急又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这下明白过来了，原来辛明瑶是故意把她引出来，让她受众人责难的！ 辛碧珠气得跳脚：“该死的，那女人一派胡言，你们不要听她诬陷我！” “还敢说诬陷，我们亲眼见你带人追杀大小姐，这还错得了？” “争抢自家姐夫，你要不要脸！” 百姓的声援一边倒地支持辛明瑶，辛碧珠见势不妙，又进退两难，只得目光怨愤地盯着辛明瑶，好像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辛明瑶瞥眸看她一眼，内心冷笑不已。 辛碧珠啊，就让大家都仔细看看你是怎样一副恶毒的嘴脸，如何夺人夫君，逼死亲姊的！ 她勾唇，微不可察地一笑，接着哀嚎出声：“妹妹，放过姐姐，姐姐把江公子让给你还不行吗！” 一句话嚎完，辛明瑶朝着那河岸边撒丫子跑去，“噗通”一声就跳进了千水河！ 百姓们瞬间乱作一团！ “不好了，辛家大小姐跳河自尽了！二小姐好歹毒，逼死自家姐姐，简直蛇蝎毒妇！” “杀人偿命，快把二小姐抓起来报官！” 岸上百姓们激烈地议论开来，还有几个热心肠的男子跟着跳下千水河救人。 辛碧珠气得五官都在抽搐，又被百姓们团团围住，唾骂声滔天袭来，把她淹没其中！ …… 辛明瑶跳下河后，一路往上游潜去，心下是畅快不已！ 辛碧珠，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后面的大戏，够你受的！ 她早先吩咐了芍香去林府找她的好友林梦白帮忙，要她弄艘船在上游接应自己，现在辛明瑶从水中探出脑袋，在茫茫的千水河上扫了一眼，果然看见前面有艘富丽堂皇的游船，辛明瑶估摸着是林梦白那小妮子的审美，便深吸一口气，潜了过去。 靠近游船，辛明瑶探头出水，伸手扒上船舷，还没从水中起身，头顶却突然袭来一道凛厉的劲风！ “有刺客！” 辛明瑶赶紧撒手后仰，险险躲过那一剑，却是咕咚栽进了水中！ “什么狗屁刺客！林梦白，是我！” 辛明瑶登时有点火了，怒吼一声，又扒上了船舷！ 下一刻，杀气再次毫不犹豫地袭过来，辛明瑶暗自心惊，绷紧身子正打算借力翻起时，那边船舱中却传出一道不咸不淡的命令。 “退下。” 杀气瞬间就没了，辛明瑶感觉不对，皱了皱眉，正想爬上船，一抬头，却看见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个男子。 他身形颀长，紫衣华服，脸上戴着半块镂金面具，看不见全貌，却仍能从棱角分明的下颚窥见男子的一丝俊颜，泼墨的长发笔直如剑般垂在脑后，他负手而立，目光犀利地盯着船边的辛明瑶，不发一言，却有一股森然的冷意逼面袭来！ 这种浓烈的冷意卷着敌意，令辛明瑶心中警铃大作！ 此人相当危险！ 一定程度上来说，辛明瑶抓过暴徒，劫过匪车，什么人凶残的人没见过？她单枪匹马搏斗彪悍大汉，赤手空拳对抗持枪匪徒的时候，都没犯过怵，偏偏在这会儿，她有点怯了。 因为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看第一眼就觉得心里没底，脚底发虚。 但她好歹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压下心中那点不安感，语气平静：“请问林梦白在船上吗？” 华服男子不发一言，只盯着她看，辛明瑶被他那高压的视线看得精神紧张，只好挪开目光，往那船舱里打量了一眼，舱中似乎再没有别的人了，而且，若是林梦白在这船上，只怕听到动静早就出来了，还用得着她在这儿问吗。 辛明瑶知道，自己扒错船了。 “不好意思，我是找朋友的，认错船了。” 说完，她就想溜。 真不是她怂啊，而是这个男子的气场太强了，再说了，她才刚刚穿越过来，搞不清楚状况，可不想去惹这种看着就恐怖的男人！ 她撒手松开了船舷，正想往下潜水撤退时，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一个小少年，指着辛明瑶就大吼一声！ “放肆！竟然偷袭我家主子！来人啊，抓住她！” 第四章 不小心扒错船 辛明瑶瞬间瀑布汗！这小孩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不错啊！ “小弟弟，你看清楚了，我在水里，你家主子在船上，隔着不短的距离，这可没法偷袭。” “诶，是你？”那小少年看清了辛明瑶的模样，立刻想起来她是之前小院里的女子。一转眸看见自家主子盯着她，便知主子对她有兴趣。 所以他只愣了一下，又立刻拔高了气势：“哼，放眼凤岐城，谁人不知看见这金凤腾飞的图案就要绕道走？你竟敢擅自靠近，那必是别有用心！” 金凤腾飞？ 辛明瑶这才隐约想起什么，再侧头一看，游船船身上果然雕刻着一只傲然腾飞的金凤，栩栩如生，好不威风！ ——说来，这凤岐城内人尽皆知有两位主子是不能惹的，其中一位就是神秘的凤娆楼楼主。 凤娆楼是茶楼，也是酒楼，更经营着各种珠宝名器的买卖，财力滔天，据说暗中势力遍布六安国各城，凤岐城内的这一楼是总楼，最为金碧辉煌。 凤娆楼还有一道血令，那便是凡见到金凤腾飞之图，便是凤娆楼行事，不论何人，必须远离五里之外，无端靠近者，杀无赦！ 血令刚出时，有胆大之人不信，以身试法，结果被凤娆楼杀之挂于城楼之上七天七夜，尸体都发臭了也无人敢去认领…… 辛明瑶想起这些，咕噜咽了口唾沫。 她哪想到只是跳个河都会遇上凤娆楼的人，而且，看那男子的打扮和霸道气场，辛明瑶内心打起了鼓——他莫不就是凤娆楼楼主凤霄？ 听说凤霄此人淡薄无情，又孤冷诡谲，无人能见他真容，而且他还有严重的洁癖，普通人别说触碰到他，只要靠近他的人，都得死。 辛明瑶下意识往后挪了几分，她才刚醒过来，她可不想死！ 她眨眨眼睛，立刻对旁边那小少年一笑： “这位小朋友，我真不是刺客，也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我只是在找朋友而已，在水中游了好一会儿，有些头晕眼花的一时没注意到这金凤游船……” “我才不是小朋友，我叫弘玉！”少年不吃这套，下巴一横：“胡编乱造！流风，把这女刺客抓起来！” 辛明瑶翻了个白眼，瞧见旁边的侍卫动身袭来！ 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她觉得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好，她就不信这侍卫还能游得过她了，想当初进警署考核时，她可是十项测验的第一名！ 想到此，辛明瑶一下扎进了水中！ “哎呀刺客跑了！” 弘玉惊叫出声，下一瞬，凤霄已经淡声开口：“抓回来。” 接着一道身影跃入水中！ 辛明瑶在水中的速度极快，说她像一条灵活的泥鳅也不为过，然而流风追在后面，速度也不慢，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游出去几十米远！ “主子，她游得好快啊！”弘玉在船上看着，下巴都要掉到水里了，他还从来没见过水性这么好的女子，只怕流风追得也吃力得很！ 凤霄眯了眯眼，一直负在身后的手转瞬翻飞，白光一闪—— 河里的辛明瑶闷哼一声，她的腿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就这短暂的片刻分神，后面的流风已经追了上来，跟捞鱼一样把她从水中拎出来，又凌波几步，将她拽回来，重重地甩到了船上！ “咳咳，无耻小人！”她咳出一口水，内心无数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可惜草泥马还没奔腾完，一股掌风直接把她轰飞出去，撞上了船沿，她背脊骨咔嚓一声，顿痛袭来。 抬眸就看见凤霄到了她面前，狭长的眼尾一挑，声音又冷又厉：“你说谁小人？嗯？” 实话说，这声线虽然低沉，偏偏又带了些清冽，本来应该是很好听的男子声音，可现在听在辛明瑶耳中，简直如寒风剔骨！ 辛明瑶心里憋了股火，却又被他冰冷的视线盯得一激灵。 俗话说君子不吃眼前亏，她最终压下怒火道：“方才是你偷袭我，敢说不是？” 有眼力劲！凤霄勾了勾唇，见她憋闷的模样，又顿觉好笑。 还从没有一个女子有这么大的胆子，扒他的船不说，和他打了照面还无半点惧色。 刚才他的确是掷了枚东西过去，击中了她的腿，才让她慢下速度，被流风抓回来的。谁知道她居然上岸第一句就骂自己小人，她还真敢说啊！ “你可知本座是何人？” 辛明瑶愤愤地盯着他，不知他问这话做什么，但她已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大名鼎鼎的凤娆楼楼主！拜托，我真不是有意扒你的船的，我在水里游了半天，头晕眼花的，看见艘船就以为是来接我的朋友，这么一不小心就搞错了，我说凤楼主，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女子行不行？” “哦？”凤霄垂眸，将面前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靠着船舷，浑身湿透，本就单薄的衣衫沾水后贴在了身体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来；香肩半露，头发湿成条缕，显得狼狈不堪，却又有股说不出的韵味，当真是勾人遐思。 见他打量自己，辛明瑶以为他是在猜测自己的身份，便赶紧道：“凤楼主，你看我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是故意偷袭的刺客呢？我就是个平头小百姓，一个弱女子，真的，你放我走！” 弱不禁风？弱？ 她能在千水河中畅游飞快，连暗卫流风都追得吃力，她还称自己弱？ 真是大言不惭！ 凤霄没应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越发深邃。 他一向对女子没有任何好感，别说是接近她们，就连看上几眼都会厌烦，平日里不乏有女人主动送上门来，他都直接让人打出去喂狗，然而今天这船板上的女人，却是第一次让他有了想仔细看看的冲动。 察觉到凤霄的视线有点不怀好意，辛明瑶幡然醒悟，恨恨地翻了个白眼，坐起身来，将紧贴的衣衫扯松一些，然后环臂胸前，遮住某些部位。 凤霄见此，眸光流转片刻，突然低哑了声音：“你是在用这种欲拒还迎的方式，来勾引本座吗？” 这话一出，旁边的弘玉和流风都噎了一口，心道主子今天抽什么风了，居然出言调侃姑娘！ “哈？”辛明瑶瞪大眼睛，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后，忍不住嫌恶道：“凤楼主，你是不是想太多！我求你了，饶过我，我发毒誓，我离开这游船以后绝对跑得远远的，以后见到金凤腾飞的标志我躲开三里远！” 她那表情一点不像装的，分寸都写着厌恶二字，倒让凤霄一度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下降了。 凤霄收回玩味的态度，道：“放你走可以，把本座的船擦干净。” ……我嘞个去！“凤楼主，是你的侍卫把我丢船上的，弄湿了怪我咯？” 见着她这幅态度，凤霄微抿起双唇，浑身的寒气暗暗流动，透出一种不可违抗的威势，压得辛明瑶浑身一颤！ “擦干净。” 接着就有一块布巾扔到了她面前。 辛明瑶嘴角一抽。 她今天真是倒了大霉，遇到这么一尊凶神恶煞的怪胎，最重要的是，她还不敢说什么忤逆的话，毕竟直觉告诉她，这男人，她打不过！ 于是她只好抓过布巾胡乱擦了起来，背上发痛，内心咆哮，她再也不靠近这什么凤腾飞的玩意儿了！ 凤霄好整以暇地看着辛明瑶不爽地在地上抹来抹去，那一双见多世态的冷眸里迸出笑意。 “主子，那边有人靠近！” 正擦着，就听见弘玉的声音传来，辛明瑶闻声一望，看见右面的河中有几个年轻男子，一边找着什么，又徘徊不前。 她一下便知，是方才那些热心的百姓来救她了。这不可妙，若是被他们看到了自己还活着，那后面的计划就不好办了。 想到此，辛明瑶飞快扫了一眼凤霄和流风，见他们正好都望向那边，便不再犹豫，躬身一跃，划出一道优美又利落的弧线，进了水中。 流风正想去追，凤霄淡淡打断：“让她走。” 弘玉不敢置信地看了眼主子，心道主子今日太反常了！ 要是放到以前，有人冒犯了主子，不被抽筋扒皮然后丢出去喂狗才怪了！ 凤霄负手，看了会辛明瑶游走的方向，才进了船舱。 原本，他也只是想和那女子打个照面而已。 辛明瑶，辛府大千金，唯唯诺诺，胆小似鼠，却突然间身手敏捷，大方淡定，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凤霄想起来前一月前，凤娆楼收到的情报——五王府中有名性格开朗的婢女突然间沉默寡言，如换心一般，后来夜半刺杀五王爷未果，被查出中了失心蛊。而那失心蛊，是西疆之域独有。 这个名叫辛明瑶的女子和那婢女的某些相似之处，当真是有趣不已。 之前这女子手刃贼人的一幕全数落入凤霄眼中，方才又状似无害地扒错了他的船，他倒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她会是西疆派来的探子吗，他们会把手伸多长呢？ 第五章 嗅到阴谋的味道 辛明瑶哪里知道自己误打误撞间已经被某个大人物给怀疑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千水河，便抬眸在河面上巡视一圈，想要寻找林梦白的游船。 她之前吩咐了芍香去找她的好友林梦白相助，弄一艘游船来千水河上接应自己，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然而辛明瑶环视河面上好几圈，也只远远的看到刚才那艘凤娆楼的游船，因为有那凤船在，没人敢靠近，附近的河面上根本是一望无际！ 林梦白那小妮子人呢？ 说起来林梦白应该是原主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三年前林梦白在宴会上落水，是辛明瑶慌慌张张跑去找人来帮忙，路上还摔了一跤，划破了脸蛋，她右脸上那道疤痕就是这么来的，好在林梦白及时被救了上来，她对辛明瑶自然也心怀感激，后来就成了朋友。 林梦白这人性格单纯直接，是真心拿辛明瑶当朋友的，不管外面怎么嘲讽辛府大小姐软弱丑陋，她都从不在意，常带着辛明瑶出来玩，还多次相助于她。 所以现在，林梦白在哪里！ 辛明瑶仍然没能看到有别的船只出现，而刚才的凤船已经往下游而去，那些热心的百姓们正在朝这个方向游过来，可能是谁去报了官府，辛明瑶隐隐约约能看到河面上有不少人。 她的后背还在作痛，又游了这么久，这下也终于觉得有些乏力，千水河河面宽阔，她现在正在河中央，要游到对岸去实在有难度，若是林梦白还不来，她只得改变计划。 也不知道林梦白怎么了，按理说芍香亲自去林府找她，她不会不出来的，除非是遇上了什么事，暂时脱不开身。 辛明瑶想到这层，便知今日想靠林梦白是靠不住了，脑中一转，便往下游潜去。 她游到了靠下游的位置，便潜入河面下等着，估摸着那些人能够看到自己后，便两指蓄力，狠狠击上了膻中穴，胸口一震，她神智迷糊，呛了几口水后，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辛明瑶脑子发涨，胸腔里也好像被人拿刀片刮过似的，微微扯动就觉得生疼。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是溺水后的症状，当时为了淹得更像一点，她强行刺激膻中穴晕了过去，在水里也窒息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她算的不错，自己最终被救上来了。 辛明瑶环顾四周一圈，发现她正躺在一间屋内，这儿她认得，是辛府的一个偏院安和苑，平时没有人住，一直是锁着的。 略一沉吟便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偏院而不是在自己的院子。只因她自己的青竹院破败萧瑟，比起这安和苑实在太差劲了，她跳河的事惊动了不少人，自然是被不少人送回来的，要是让他们知道辛家大小姐是住那种烂院子，肯定会传出去，对辛府影响非常不好。 那么会把她弄到安和苑的，除了二姨娘没有别人。 辛明瑶笑了，她可记得，当初二姨娘说，这苑子是大夫人曾经住的，里面的物件她不敢乱动，怕是对大夫人不敬，这才锁了起来，委屈辛明瑶住那小破院。 想起二姨娘表里不一的笑容，辛明瑶忍不住叹了口气。原主也真是懦弱痴傻到了一种境界，连二姨娘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要信，唯唯诺诺地就搬去了青竹院。 她还在兀自沉思，苑外却是响起了说话声，她的耳力相当好，一下便听出来是辛碧珠在说话。 “璋哥哥，你怎能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呢，当时珠儿是听到有人来报，以为姐姐出了事，便带了几个人想去救她，谁知她见了珠儿就恶言相向，还说珠儿抢了璋哥哥你，可她不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后来姐姐跑出了那巷子，污蔑珠儿找人害她，珠儿原想解释的，谁知姐姐她一个想不开，就跳河了！要不是娘亲好言劝走了那些官兵，只怕珠儿现在就在大牢里了……” 辛碧珠娇滴滴的声音传进来，又带着哭腔，满是委屈，外面静了片刻，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正是江之璋。 “此话当真？” “璋哥哥，我怎会骗你！那些百姓不知真相辱骂珠儿，珠儿都忍了，要是连璋哥哥都不信的话，珠儿，珠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接着便是辛碧珠呜呜的哭声，江之璋不知做了什么，似乎是安慰了她，辛碧珠又委屈地叫了一声璋哥哥。 “好了珠儿，明瑶会情急之下跳河，那必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什么，一会儿我进去看看她，向她解释，你也要多说些话打消她的疑虑，这段时间就与我保持些距离，免得她再寻死了。” 辛碧珠似是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嘟哝了一声：“知道了璋哥哥，璋哥哥你答应珠儿，不要与她太亲热了，不然珠儿会生气的。” 江之璋一声轻笑：“珠儿，我心中之人是你，担心什么呢。” 外面没了声音，辛明瑶听完这些，却是紧紧握起了拳头，她分外用力，指节都在泛白。心中有股浓浓的痛苦升起，她知道，这是原主在心痛。 江之璋啊，他是原主多么喜欢的男子。 就是三年前林梦白落水的那场宴会上，她见到了年仅十五的江之璋，当时他一身白衣飘飘如风，在席间与人侃侃而谈，让辛明瑶看了一眼就喜欢不已，之后她脸上留了疤毁了容，原以为江之璋会嫌弃，谁知他温柔地对她说:“外在的容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颗与人为善的心，你救了林小姐，你格外美丽。” 因着这句话，辛明瑶才停止了哭泣，自那以后永远都记得这句话，对江之璋更是难以忘记。 她原本以为此生都与他无缘，只要能在他身后安静地看着便好，谁知三个月前，江之璋突然到辛府为她下聘，与她定了婚约，辛明瑶高兴地都快疯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但是好几次，她都亲眼看到江之璋和辛碧珠俩亲密交谈，关系好得有些过分，她原以为江之璋是真的喜欢她，亲近辛碧珠也是为了她的，所以她就算难过，也从不多说一句！ 然而刚才！ 刚才他和辛碧珠两人，在院外都说了些什么！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和辛碧珠早就亲密无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在欺骗她，设计她，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但那种悲伤瞬间就侵袭了自己！ 她想起之前在小巷里辛碧珠说江之璋还给她买了簪子，当时她还只以为辛碧珠是在挑拨离间而已！ 辛明瑶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原主用情深切，所以记忆一旦涌来，才会让她这么难受，好在辛明瑶只是异常了片刻，便冷静了下来。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辛明瑶了，对江之璋这种渣男，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既然她已经穿越而来，那么，这些伤害，该还的，就得还了！ 第六章 装?没有你会装 外面安静了好一会儿，辛明瑶才听见了脚步声，接着屋门被打开，辛碧珠和江之璋二人走进内屋，看见辛明瑶仍是昏迷着。 “姐姐还没有醒呢，璋哥哥你看，她也只是昏迷而已，并无其他大碍，说来也奇怪了，明明她都跳河那般久了，怎的没有淹死呢？” 辛碧珠装作奇怪地道了一句，眼中却溢出恨意，想起之前辛明瑶故意大喊大叫引得她被百姓围骂，辛碧珠突然就道：“姐姐该不会是故意跳河的，想嫁祸于我！” 江之璋的眉头皱了下：“不要胡乱猜测，一切等明瑶醒了再问不迟。” 辛碧珠从善如流：“璋哥哥说的是，弗如你先去前厅歇着，若是姐姐醒了，我立刻就来叫你。” “也好，我一会儿再过来，对了辛二小姐，还是称我江公子较为妥当。” “知道了啦。” 辛碧珠应着，正要将江之璋送出屋时，院外走进来几个丫鬟，为首的那个一看见屋里的两人，立刻奔了过来：“二小姐，江公子！” 这一声一点不像是给两人问安，反而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人似的，喊得又急又忧。 那丫鬟正是芍香，她匆匆给两人行了个礼，就往内账走去，看见辛明瑶睡着，也没有别的异常，她又赶紧出来，请两人坐。 辛碧珠自然知道芍香这么着急是为什么，毕竟她绑架辛明瑶的时候，这个小丫鬟是一起绑了的……辛碧珠看着她，心中轻蔑不已，面上仍是露出了笑颜：“芍香，你去哪儿了？大夫怎么说的，姐姐还要昏迷多久才能醒过来呀？” 芍香强压着心中的惧意道：“二小姐，奴婢去给大小姐煎药了，大夫说大小姐只是溺水昏迷，一会儿就能醒过来的。” “是吗，姐姐还没醒呢，这么早就煎好了药，一会儿可都凉了。” 芍香微微一愣，觉得辛碧珠说的有道理，便想让人把药端回去温着。 正在这时，内屋的辛明瑶嘤咛了一声。 辛碧珠和江之璋站起身就往里走，芍香见了，赶紧让后面那丫鬟把药端着，也跟着进去。 床上的辛明瑶刚醒，状似痛苦地捂着脑袋：“这是哪里，我在哪里？好痛，头好痛……” “姐姐！”辛碧珠想上去把辛明瑶搀起来，江之璋已经迈步过去，伸出手要扶辛明瑶，语气尽量放得温柔：“明瑶，是我，我来了。” 辛明瑶手臂一晃，啪地挡下了他的手，挣扎起来：“不要，救命！” “小姐！”芍香一急，顾不得两人还在旁边，飞快地欠了欠身，上去抓住了辛明瑶的手臂，她的身子刚好挡住身后的两人，然后就看见辛明瑶冲她眨了眨眼睛，又继续挣扎。 芍香立刻了然，伸手抱着辛明瑶的腰身，尽力安慰：“小姐你还好吗，奴婢是芍香啊，小姐不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她安抚了几句，辛明瑶才终于安静下来。 江之璋上前去，看见辛明瑶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脸上那道伤疤，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厌恶，便被他关切的目光盖过去了：“明瑶，你终于醒了，害我担心半天了。” 是吗？辛明瑶心中冷笑。 不好意思啊江之璋，刚才你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厌恶？嫌弃？别以为她辛明瑶看不出来，她是特警啊，学过微表情的！ 辛明瑶眼神放空，表情呆滞，似乎还没缓过劲来。 江之璋拿不准她是什么情况，于是笑得更温柔：“明瑶，来，先把药喝了。” 他转身从丫鬟手中将药端过来，想借喂药来靠近辛明瑶，不管她是不是怀疑他和辛碧珠，他都相信，只要他江之璋温柔似水，她就会打消所有的不愉快，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辛明瑶没有动，眼见着江之璋端着药坐到了她的床边，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她突然就伸出手，打翻了那碗药。 “啪！” 药汤洒了江之璋一身，摔在地上一声脆响。 “呀，姐姐，你做什么！” 辛碧珠赶紧上来拉江之璋，他匆忙起身，白色的袍子上一片褐色污渍，他立刻就怒了，目光锐利地盯着辛明瑶。 “明瑶，你这是做什么？若是不愿我喂直说便可，这般动手，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江之璋有些不耐，旁边的辛碧珠赶紧取了帕子替他擦拭，床榻上的辛明瑶却突然瑟瑟发抖起来：“好痛，头好痛！”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芍香赶紧上去。 “小姐别怕，是江公子啊，别怕，你已经没事了……” “江公子？”辛明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望向屋中的江之璋，盯了半晌。 然后她目光向下，看见江之璋衣袍上的汤药，顿时急得想下床来，又使不出力，整个上半身掉出了床榻外：“江公子，你的衣衫如何脏了，芍香，快去给江公子擦擦呀，去爹爹屋中取件干净衣衫来……” 江之璋眯眼看着辛明瑶，见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他格外关心，却又怯懦着不敢太靠近，眼中那一抹怀疑便打消了，只是他心中仍是不悦，明明被弄了一身湿，偏偏还不能责骂！ “明瑶，既然你已无事，我便先去换身干净衣衫，过会儿再来看你。” 江之璋淡淡甩下一句话就出了屋子，辛碧珠想追出去，辛明瑶却叫住她：“妹妹，江公子这是怎么了，他的衣衫怎的湿了？” 辛碧珠面色不善，但是听辛明瑶这么客气，好像是一下忘了之前的事情，她便压制了脾气道：“姐姐，是你不小心，把药碗给打翻了，弄得江公子身上都湿透了！” “原来是我不小心啊……不过方才见妹妹给江公子擦拭衣衫，那着急的模样真令姐姐感动，江公子是咱们辛府的贵客，妹妹可要替我好好招待呀。” 辛明瑶说这话时是笑着的，然细听之下带着莫名的讽刺。辛碧珠黑了脸：“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江公子现在还是本小姐的未婚夫，那就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碰的，某些人还是克制下比较好，免得传出去脏了辛府的名声。” 辛碧珠瞬间就想起来之前的事情，现在百姓们都还在风传她抢别人夫君！一股怨气憋在胸口，辛碧珠咬牙切齿：“辛明瑶，你是装的！” “装？”辛明瑶风轻云淡地笑了起来：“哪里，没有妹妹你会装。” “你——”辛碧珠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极想发火，但见屋中还有三个丫鬟在，她愣是忍住了，甩下一句狠话离开了屋子：“辛明瑶，你会后悔的！” 第七章 呵呵，多谢姨娘 芍香担忧地望了一眼辛碧珠离去的背影：“小姐，你这么刺激二小姐，奴婢怕二小姐会对付你……” “她对付我的还不够多吗？”辛明瑶声音冷冷的，抬眸看了眼那两个丫鬟，见芍香将两人支了出去，她这才问道：“林府出了什么事？” “小姐，你怎么知道林府出事了？”芍香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奴婢去林府的时候，见到三王爷带了好多侍卫将林府围了起来，听人说是林府有个丫鬟，在街上冲撞了三王爷的马车，结果从她身上还搜出来匕首，说是林府欲意谋害三王爷，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辛明瑶微微皱眉，就算林府要行刺杀之事怎么会让一个小丫鬟出手，而且光明正大在街上动手，是脑子残了吗？这事肯定不简单，指不定是林府得罪了谁，被设计针对了。 按理说林梦白是辛明瑶的好朋友，她应该帮忙的，但是林府恰恰惹着的是三王爷。 这个三王爷玄昱铭，便是凤岐城内另一位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性子阴冷诡谲，行事利落毒辣，凤岐城内无人敢招惹，谁要是惹怒了这位王爷，他有无数种手段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最喜欢牵连别人家庭，和连诛九族大同小异。之前有位匠师得罪了三王爷，他便抓了那人的儿子，活活打断了双腿，这么做虽然卑鄙无耻，但是相当管用。 林府得罪了三王爷，那她辛明瑶有心相助也无力啊，现在她自身难保，还有辛碧珠和江之璋这对狗男女在这儿给她添堵，她只得罢了。 “你这几天多关注下林府，要是有什么情况跟我说。” “是。” “还有，辛碧珠之前也绑了你，你千万要小心些，她肯定会借机生事，你要随机应变，有的事情该往我身上推就推给我，我会应付的，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 辛明瑶想了想，又道：“我那妆奁的底部黏着一只金簪子，你抠下来拿去当了，换成银子。” 芍香点点头出去了，辛明瑶又躺了下去，她知道，一会儿二姨娘还要来看她，她得继续装虚弱。 果不其然，没半个时辰，左迎莲便和辛碧珠还有江之璋一起来了，后面哗啦啦跟着六七个丫鬟，端着好些东西，场面不小。 辛明瑶正坐在床上喝药，朝他们弱弱一笑，给左迎莲请了个安。 “明瑶可是好些了，看你脸色还苍白着呢。” “多谢姨娘关心，瑶儿好多了，就是脑子还晕乎乎的，胸口也疼，想来是溺水闹的，瑶儿身子本就不好，这么一来，又给姨娘添不少麻烦呢。” “哪里的话，醒了便是最好。”左迎莲顿了顿，又道：“你呀，真是吓坏姨娘了！幸好啊，你在水里淹了那么长时间还能捡回来一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江公子都专程来看你了，还带了好些滋补的药材，这可都是江公子的一片心意呢。” 辛明瑶抬眸，看了一眼并肩站在后面的二人，心中了然，看来辛碧珠跟左迎莲告了一状，对她跳河了那么久还活着产生了怀疑，左迎莲就来旁敲侧击地问话了。 想着辛明瑶便苦笑一声：“是瑶儿冲动了，瑶儿本打算这么一死了之，可是突然又想起了江公子。江公子对我情深意切，要是我就这么死了，江公子一定很伤心，我想通了这茬，就后悔不已，连忙在水中扑腾，这么一扑腾我竟是学会了如何浮水，便强撑着等人来救，后来实在耗尽力气，晕了过去……好在瑶儿总算是得救了，谢天谢地呢。” 一番话说完，江之璋和辛碧珠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辛明瑶是不是真的学会了浮水不重要，只是她说的这番话尚在情理之中，又把江之璋刻画成了痴情君子，着实让人无法反驳。 左迎莲捂着帕子低笑：“瞧你，就念着江公子，江公子知道你挂念他，定是高兴万分的，你们二人啊，郎才女貌，这般相配，倒是让姨娘都觉得美好不已啊。” 嗯哼，郎才女貌？ 江之璋有没有才辛明瑶不清楚，不过她是没有美貌的，她脸上还带着一道狰狞的疤呢。 再一看辛碧珠，虽然长得也不是那么闭月羞花，但好歹脸蛋白白净净，比起辛明瑶不知好看了多少，江之璋会跟她勾搭上也实属正常。 辛明瑶一点不自卑，大大方方就承认了：“二姨娘打趣瑶儿了，瑶儿脸上还挂着一道疤呢，有时候都觉着自己配不上江公子，倒是江公子从不嫌弃，让我好生感动。只是，瑶儿仍然希望能将疤痕去了，姨娘若有办法，能帮帮我吗？” 左迎莲眼中划过一抹异色，觉得今日的辛明瑶好像话有点多了，但面上仍是和蔼：“那是自然的，姨娘也希望明瑶能漂漂亮亮的，若有什么好的祛疤药膏，姨娘一定给你送来。” “呵呵，那就谢过姨娘了。”辛明瑶感激地笑道，突然皱了下眉，伸手扶上了脑袋：“姨娘，瑶儿说了太多话，脑子又开始晕了……瑶儿能回青竹院再休息一会吗，这安和苑虽好，但瑶儿很不习惯……” 左迎莲盯着她，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黑，的确是虚弱不已的样子，便点点头交代了一句：“那就回青竹院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跟姨娘说，莫要再想不开了。过几日你好些了，我让人把青竹院修葺一下，那儿的确是有些老旧了。” 辛明瑶心中冷笑，倒也没有再接话。 很快就有丫鬟上来，搀扶着辛明瑶回了青竹院，辛碧珠和江之璋没有跟来，估计是去哪儿狼狈为奸了。 她暗自思索了下刚才左迎莲的反应，好像对她跳河一事还挺关切，生怕她死了似的。她突然想起来之前被人绑架的时候，那个刀疤脸好像说，辛碧珠也不想她死，只想毁了她的清白。 为什么，他们在图谋什么？ 辛明瑶有些头疼，抬起头就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乱糟糟的头发，苍白的脸色，实际上她五官还不错的，双眼皮大眼睛，一张小嘴很是可爱，但唯一就是那道疤痕，浅红带褐，像虫子一样爬在右脸上。 这种疤痕其实并不麻烦，用简单的祛疤膏药连续涂上一个月，应该会平整很多，但是为什么原主没有采取一点措施呢？ 她又伸手摸了摸，突然有点怀疑，不过是当初摔了一跤，怎么会刚刚好在脸上留下一道疤，还留了这么多年？ 第八章 探望爹爹有错吗 接着几日辛明瑶仍旧装虚弱，二姨娘找来大夫看了一次，得出的结论的确是辛明瑶身子孱弱，受不得刺激，要好好静养，于是她的青竹院就没有人再来打扰了，连辛碧珠那个不安分的也没有来找事，估计是被左迎莲教训了一顿。 她们会这般在乎她的死活，倒是从侧面印证了一件事：她的身上有她们想要的东西。 她一定要知道，左迎莲和辛碧珠到底图谋她什么，还有江之璋，这桩婚事她总会想办法退掉的。 因着她的青竹院在辛府东南的角落里，旁边又种着一小片竹林，再后面便是辛府的院墙，一翻就能出府，所以这日辛明瑶让芍香在院中打掩护，自己直接翻墙出府，两个时辰后，买回来了两条狗。 两条狗都不大，黑棕色，耳朵尖尖的，乍一看有点可爱，但是仍然不能忽视它们长大后会变成凶神恶煞的模样，有些像狼狗的品种，是辛明瑶从一家农户手里买回来的，才不到一岁。芍香一见这两小家伙，差点叫出来。 “小姐，你怎么弄来两条狗呀？” “看家护院用的。”辛明瑶随口答了句，一面又郑重其事地介绍它们：“芍香你记好了，这只耳朵黑的，就叫黑耳，这只尾巴上毛色偏亮的，就叫白尾。” 芍香：“……”好随意的名字。 “之后黑耳和白尾的吃食就由你负责了，照着单子上面准备。”辛明瑶递过去一张纸，又塞了个钱袋给芍香。 “小姐，这钱是……” “这是那金簪子换的钱，你拿去打点，咱们手头很紧，要省着点用，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弄些钱。” 辛明瑶真是穷的叮当响，除了那只她私藏的簪子外，一点余粮都没有了，她当然知道，她每个月的月钱，都是被辛碧珠给坑蒙过去了，之前辛明瑶善良，忍忍就算了，现在，她非得把钱弄回来！ 芍香有些不明白：“小姐，咱们都不够银子，为什么还要养这两只狗？” “以后有用。” “可是小姐，为什么非得现在养啊，等过些时日你身子好了，再去买一只更可爱的不就行了吗？”芍香皱起眉，以为辛明瑶养狗是为了图个开心，而现在养狗，分明是来抢饭吃的，惹人讨厌！ 辛明瑶转眸看向芍香，目光却突然冷了一分：“芍香，我知你是考虑着我，不过我做事，自然有我的理由。” 芍香从未想过自家小姐会有这种目光，还是看着自己，她瞬间觉得背上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连忙点点头，再不敢多问了。 辛明瑶收回目光，进了屋子。她买的这两只小狗，是跑了好几家农户，专门选的天资稍微出挑一些的，她自然有自己的用处，不过要跟芍香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她就懒得解释。芍香会问上两句是在情理之中，但是她辛明瑶做特警一姐做习惯了，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解释的，所以对芍香的要求也一样，她只要忠心，听从安排，就足够了。 这几日辛明瑶就在青竹院里调教这两条狗，又让芍香打探了些她要的消息。 辛府毕竟是御赐皇商，底子还是不错的，有好几处土地，几家酒楼，辛家还是盐商总商，凤岐城内近三分之一的官盐都由辛府负责发配运输，虽说是为皇家服务，盐也卖的是平价，但偶尔遇到少盐的年月，这种又是生活必需的东西，其中暴利可想而知。 这些事情以前都是辛明瑶的爹辛长昊一手打理的，他病重之后，就由二姨娘左迎莲来代劳，所以辛府的财权现在几乎全在左迎莲手中了。姨娘掌财，而辛长昊的病一直不见好，若是某一天辛长昊就这么去了，那辛家可就是左迎莲的了。 辛明瑶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辛家的家业，她得帮父亲留下来。 想到这里，她突然生出一丝疑虑，父亲虽说是病重卧床，但他到底是什么病自己一点也不清楚，而且重病那么长时间，左迎莲就没有找大夫来看过吗，难不成是绝症？ 辛明瑶眼神一凝，翻身下床穿靴。 她作为父亲的女儿，理应去看望的，而且她才溺水逃过一劫回来，若是父亲心里有她，此时应该也挂念不已。 “芍香，我要去探望爹爹。” 芍香闻言从侧屋走进来，有些犹豫道：“小姐，二夫人说，任何人都不能去老爷的院中打扰，老爷身子不好，要静养的……” 辛明瑶闻言，勾唇带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是二姨娘下的命令？” “是呀，前几日说的，好像老爷的病情……又严重了些。”芍香一边答，一边打量着小姐的反应，生怕她会伤心难过。 然而辛明瑶的神色仍是正常：“我去探望下父亲，难不成二姨娘还要发难？说不定就是因为我溺水之事传到了父亲耳中，他才动了心气，我去探望下，他才能放下心来不是吗？” 辛明瑶说这话并不是要芍香同意她什么，她已经随意拿了件破旧的披风系上，出了院子，芍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脚步。 两人一路穿过府中大院。 正值四月中旬，花园里姹紫嫣红的花儿开得正艳，有丫鬟和下人见了辛明瑶，竟是头也不抬地擦身过去，一点没把辛明瑶当成大小姐来对待，更有甚者，还冲辛明瑶抛来一个鄙夷的白眼。 芍香撇着眉，对他们心有不满，但是她也不敢多言，只好埋着头跟在辛明瑶身后，低低地叫了声：“小姐……” “无事。”辛明瑶打断她，目不斜视地走自己的路。这些人还真以为辛府成了左迎莲的天下了吗，既然不认得她是主子，那她总会找机会清理掉的。 辛明瑶到了辛长昊住的东风苑外面，却是被两人拦了下来，其中一个丫鬟身材壮实，辛明瑶隐约记得，这是在左迎莲身边见过的，冬桃。 而她旁边那个瘦小些的丫鬟，辛明瑶倒没有印象。 第九章 送你一巴掌，滚 冬桃看见来的是辛明瑶，眼中划过轻蔑，连大小姐都不叫，直接不客气地开口：“二夫人说了，老爷的院子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辛明瑶轻笑，打量了她一圈，半晌才开口：“冬桃，你见到二夫人的时候，会同她问安吗？” 冬桃挑眉，听辛明瑶说话轻言细语的，以为她是害怕自己，便更不屑道：“自然。” “那要是不同二夫人打招呼呢？你会不会被骂？” “奴婢是二夫人的人，见到二夫人必须要行礼的！” “你也知道，见了主子要行礼啊。”辛明瑶笑意加深，“二夫人是这辛府的一个主子，难道我就不是吗？你见到我不行礼，是不是该按照府中规矩，拉下去打上几十板子？” 冬桃脸色一变，语气硬了几分：“你又不是我的主子，凭什么！” “凭什么？”辛明瑶咧嘴笑得灿烂，却是突然上前一步，毫无征兆甩手就给了冬桃一巴掌，“啪”一声，清脆响亮！ “凭我是辛家嫡出大小姐，凭我爹还躺在屋子里，还有一口气！” 芍香断没想到小姐敢贸然出手，吓得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旁边的小丫鬟也愣住了。 冬桃受了那重重的一巴掌，差点没摔到地上，回过神来便怒了：“你——你敢打我？” “我怎么不能打你？”辛明瑶此时已经收回了笑容，整张脸冷若冰霜，特别是那双眸子里闪出来的寒光，竟是一时把冬桃给慑住了，她快到嘴边的骂声活活又吞了回去，不敢出口。 “我再怎么不得宠，也是辛家大小姐，你不过一个小丫鬟，哪里来的自信对我大呼小叫？”辛明瑶风轻云淡地道，“打你一巴掌而已，给你张长记性。” 冬桃气得脸都涨红了，她从没想过软弱好欺的大小姐敢扇她的巴掌，而且她长得那么壮实，平时两个人都推不动她，竟然被大小姐打了一巴掌就险些站不住，大小姐的力气怎么会那么大！ 冬桃还没细想清楚，就见辛明瑶已经暗下眸子，冷冷地吐了一个字：“滚。”偏偏她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那笑中藏刀的样子，让冬桃更是打了个寒颤。 “你——你等着！”冬桃捂着发痛的脸，扔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就跑了。 辛明瑶冷眼扫过冬桃跑开的背影，擦了擦手，对芍香淡淡开口道：“对付这种欺软怕硬，蹬鼻子上脸的人，你就得比她凶，比她狠，甩上一巴掌，自然就乖多了。” 芍香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心中对自家小姐更是服气得一塌糊涂，小姐虽然变了很多，但却是越变越厉害了，这样的话，就不怕有人欺负了！ 苑门口还站着个瘦小的丫鬟，见到冬桃跑了，她想跑却又不敢，只能杵在原地深深地埋着头。 辛明瑶看向她：“我现在可以进去探望父亲了吗？” “可以可以，不，大小姐您请！”小丫鬟急忙回答，说了一句之后竟是害怕地噗通跪下了，连声道：“大小姐，奴婢婉秋，给大小姐请安，求大小姐恕罪，大小姐恕罪。” 辛明瑶垂眸看了她一眼，迈步就进了苑子里，后面的芍香连忙跟上，走了两步又飞快折回去，对婉秋做了个口型，示意她赶紧退下。 东风苑是辛府最大的一个院子，里面还带着一间小灶屋，辛明瑶刚走进去，就看见几个下人在灶屋忙进忙出，似乎是在煎药，一股淡淡的药味道弥漫在院中。那几人见了辛明瑶，都愣了愣，反应过来时，辛明瑶已经迅速到了正屋门口，推门就进去了。 屋里还有两个丫鬟，见着有人进屋来了，还不及阻止，辛明瑶已经朗声出口：“爹爹，瑶儿来看您了！” “小声点，老爷需要静养！”一个丫鬟赶紧打断辛明瑶，然而对上辛明瑶的视线，却猛得一滞！ 辛明瑶的目光又冷又利，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那丫鬟：“怎么，见着大小姐不会问安？” “大、大小姐……”丫鬟怔了下，磕磕巴巴叫了一声后，又顿时反应过来，脸上显出一抹不屑：“老爷需要静养，大小姐闯进来这是做什么？” “闯进来？我爹病了，我作为女儿来看望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二夫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屋子打扰老爷，大小姐要是想来看老爷，先征求二夫人同意！”那丫鬟不甘示弱，一声“大小姐”叫得格外轻蔑。 “你的意思是，我一个堂堂辛府大小姐，被二姨娘欺压打骂就该乖乖受着，不能还手不能还口是吗？爹爹生了那么重的病，我担心的不得了，二姨娘却不让我来看望，这是什么意思啊！”辛明瑶突然就提高了音调，委屈又愤懑的声音一下就在屋中炸响！ 那丫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几步，伸手就想来捂住她的嘴巴，辛明瑶见状也不闪躲，只是放声嚷起来：“爹爹，有人要加害瑶儿！” 这一嚎更是憋屈之极，就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虐待似的，丫鬟心头猛得一惊，却已经晚了，因为里屋里已经低低的传出了一道声音。 “是……瑶儿来了吗？” 辛明瑶一听便知是辛长昊醒了，她一把就将丫鬟推开，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里屋。 辛长昊正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皱皱地铺着被褥，一头黑发见了些白，凌乱地披在脑后，他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极显老态，然而他不过才四十刚出头而已。 辛明瑶微皱了一下眉头，身后那丫鬟已经追了进来，见到辛长昊醒来了，似乎是有点怕，连忙恭敬地行了个礼才匆匆道：“老爷，二夫人说您的身子要静养着……” “我知了，你下去。”辛长昊缓慢地吐出几个字，那丫鬟见此也不敢再多言了，只是出门的时候瞪了辛明瑶一眼。辛明瑶没看见，芍香倒是瞥见了，便重重一把将她推出去，顺便拉紧了里屋的门。 辛明瑶望过去，就看见辛长昊正紧紧地盯着她。 第十章 爹爹的病，不对劲 那双眼睛有些浑浊，却微微闪着一点光芒，看得辛明瑶心中一痛。 在原主的记忆里，父亲从一年前病倒之后，她便很少能见到他，偶尔能见一次，也是在某些重大节日上，他每每被二姨娘搀扶着，身子越来越佝偻，咳得越来越厉害。而辛长昊年轻时意气风发，又有些严厉凶狠，原主生性胆小，在他病后也从不敢主动去看望他。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辛明瑶主动来看望她父亲，然而模样还是那个模样，灵魂却已经换掉了。 辛明瑶有些感慨，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才轻轻叫了一声：“爹爹。” “瑶儿……是瑶儿……”辛长昊听见这声，颤颤巍巍地将手从被褥中拿出来，朝着辛明瑶伸过去，辛明瑶连忙上前一步握住。 他的手已经又黄又皱，就像枯萎的根茎一样难看干涩，辛明瑶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来。 “瑶儿，你没事就好……”这声音低低的，辛明瑶听出了些许更咽。 她鼻头一酸，也想哭。她知道，这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只怕辛长昊对自己的这个女儿也是爱怜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情绪颤动。 可惜原主再也不会知道了，原来她的父亲并不可怕，他和全天下的父母一样是爱着自己的儿女的。 辛明瑶暗暗叹了一口气，替原主可惜的同时，也悄悄涌起一个念头，她要替原主好好活着，好好珍惜，努力扞卫住这份亲情！ 想到此，辛明瑶握紧了辛长昊的手，道：“爹爹可是知道瑶儿落水的事了？害爹爹担心了，瑶儿有罪！” “你这傻孩子……” 辛长昊摇摇头，喃喃几声，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似乎有悖于他一直以来的威严形象，便想把手抽回来，辛明瑶没坚持，松开了他的手。 辛长昊把手搭上被褥，又道：“你是作何想不开啊？” “是女儿糊涂了。”辛明瑶简单几句话带过：“女儿只是想着江公子不喜女儿，便有些轻生，不过女儿在水中淹了一遭，倒是清醒了很多，想起还有爹爹，还有咱们辛家，女儿便努力浮水，终是逃过一劫。这次醒来，也算是历劫归来，连芍香都说瑶儿变了些呢。” 她没提辛碧珠的任何一点不是，因为她清楚得很，辛长昊对左迎莲的信任绝不是一点半点，否则辛家也不会全权交给那女人打理。 辛碧珠是左迎莲的心头肉，辛长昊自然也喜爱着，所以若是她就这么说了辛碧珠的不是，倒会引起辛长昊反感。 辛长昊听辛明瑶这么说，幽幽地盯着辛明瑶，见她好像是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不再那么畏怯，说话也大方了许多。半晌，辛长昊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舌尖颤得厉害：“我……对不起英子……” 辛明瑶一愣，他说的英子，是自己已经出家为尼的娘亲方芸英。 “当初我答应你娘，要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她知你胆小体弱，便嘱咐我一定要亲自给女婿把关，可我这一病，就没能起来，爹对不起你……这门婚约是莲儿替你定下的，若是不喜，就退了罢，再寻便是。” 辛明瑶倒是不知这事，只不过辛长昊放出话了，她心里更有了底，这门亲事她本就打主意要退，加上辛长昊也支持，那任凭辛碧珠和江之璋有什么阴谋，也得逞不了！ 她便点点头：“爹爹，瑶儿知了。” 说完，她又抬头打量了一眼辛长昊的面容，见他脸上已经溢出了不少汗珠，眼睑一直在不正常地颤动，辛明瑶心头升起一抹疑惑。 “爹爹，你的病，可是好些了？究竟是怎么的，大夫说了什么？” 辛长昊眼中划过一丝绝望：“大夫能查出什么来，那些药方也丝毫不见效……罢了，此生就这样了，只要能看着你们好。唯一就是英子……唉，是我错了。” 他深叹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身子熬不过多久了，也许人对死亡是有预感的，所以越到这种将死之时，掩埋心头的那些感情越容易爆发出来。 那年是他过于偏执，非要将左迎莲扶为平妻，结果逼走了方芸英，最终这平妻没能立成，方芸英却再也不回来了。 而这些年，又因为辛明瑶胆小懦弱，比不过辛碧珠乖巧懂事，他更是对辛明瑶的关爱少了许多，现在回想起，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辛长昊陷入苦痛的回忆里难以自拔，情绪一下激动起来，他浑身都不自主地震颤，放在被褥上的那只手抖得更是厉害。 辛明瑶不知辛长昊在想些什么，只是刚才他说话时，她一下看见他的牙龈肿胀，舌黏膜也充血泛红，这种症状……辛明瑶一怔，记忆的阀门随之像是被尖刺扎中一样！ 她猛然想起来这有可能是什么病了！ “爹爹，你可是常常头疼，又失眠多梦？”辛明瑶蹲下身，又握起他的手，放柔声音道：“你牙齿可是会疼，也觉着松落？” 她的手掌有点凉凉的，扶上辛长昊的手背轻轻拍着，让他一下回过神来。 “是……瑶儿你怎知？” 辛明瑶一听便更确定了，她眸中闪过一抹狠意，瞬间被她掩过去，然后换上了温暖的笑意。 “爹爹，瑶儿前些日子见过一本药籍，据说是绝世孤本，梦白打算拿去凤娆楼拍个好价钱的，女儿便翻了翻，隐约记得上面有记载和爹爹相似的病情。女儿再去林府要那孤本来瞧一瞧，爹爹，您的病还有救！” 辛长昊听得一愣，他素来知道辛明瑶和林梦白要好，而那林府小姐又是个不太安分的，会弄到这种孤本也说的过去，不过，真的有记载他这种病症吗，他真的还有救？ “爹爹，相信瑶儿，爹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辛明瑶郑重地道，辛长昊见她坚定的目光，竟是不自觉有些信了，便点了点头：“好，爹信你。” “那爹爹好好休息着，瑶儿这就出府一趟。”辛明瑶站起来，冲他甜甜一笑，便准备离开。 第十一章 你想加害爹爹? 辛长昊见她的笑容那般美好，心里更是生出些心疼来，他这些年对辛明瑶并不好，让她堂堂的大小姐活得还不如一个庶女舒坦。 想着，便是缓缓挪直了身子，伸手往床头顶上摸了一会儿，机关转动，他手中便握住了一个玉哨，赶在辛明瑶的身影走出屋子前，他开口叫住：“瑶儿，等等。” “爹爹还有什么吩咐吗？”辛明瑶乖乖转过身子，朝他走回来。 辛长昊没说话，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她手上，才慢慢道：“这块玉哨，能调动我的暗卫，那些年闯荡的时候，这支暗卫助了我不少……瑶儿，你在府上易受人欺负，这支暗卫就给你了。你姨娘是不知道的，所以为事要小心些……” 辛明瑶一滞，猜测辛长昊这么做是因为听见了她之前在屋外被丫鬟阻拦，知道她在辛府过的不顺利，便想用此来弥补一下。 虽然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些人力财力，但是她又何尝不知，父亲会把这么隐秘的一支暗卫交给她，那也预示着他对他的身体，已经不抱多少期待了。 想到这儿辛明瑶心里隐隐难过，把玉哨又塞回辛长昊手中：“让他们继续保护爹爹好了，女儿不要！” “拿着！好生保护自己！”辛长昊很强硬，根本不接，那玉哨跌落地上，轻声一响。 他说完，便艰难地侧过身子，不再看辛明瑶。 辛明瑶看了他良久，终是捡起那个小哨子，低低道了一句：“爹爹，女儿知晓了，您放心，您会好起来的，辛府，也会好起来的。” 辛长昊听着这话有点怪，什么叫辛府也会好起来，他扭过头想问，却发现屋中已经没有人了。 辛明瑶心思沉沉地出了屋子，恰巧看见丫鬟从灶屋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正要送进房中。 她心念一动，便上前拦了下来：“这是给爹爹煎的药？是什么药，为何我觉着爹爹喝了也不怎么见好呢？” 端药那丫鬟见是辛明瑶来拦药，眼中有一抹不屑，但还是回答了：“是，这是老爷的药。还请大小姐让一下，奴婢要给老爷端去。” 辛明瑶不理她的话，一把抢过来，闻了闻，便送到嘴边尝了一口。 这碗药里，有麝香？ 辛明瑶皱了皱眉头，问那丫鬟：“这药是治什么的？” 丫鬟吃惊地看见辛明瑶居然喝了一口，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答道：“老爷时常发热神昏，这个有奇效。” “药方呢？拿给我看看。” “奴婢没有。”那丫鬟伸手想把碗夺回来，辛明瑶却错一步，把碗移开了。 “那这里面有哪些药材，你说给我听。”辛明瑶声音也冷了一分，她直觉这碗药不对劲。 辛明瑶虽然做了特警，但是她的养父却是个中医，小时候她写不进去作业，养父就会给她讲些有趣的药草知识，虽然讲的不多，但都很有用，她向来聪明，记性也好，便一直记着了。之前辛长昊的症状就像个引子，把她这部分记忆全部勾了出来。 那丫鬟有点不耐烦，无奈辛明瑶紧紧盯着她，她只好撅了下嘴：“这里面有……” 她才说了个开头，却被一道响亮又满是嘲讽的声音打断了：“哟，姐姐看药方作何，难不成还会医术？娘亲可是说了，任何人不许进爹爹的屋子，姐姐你擅自跑来，扇了冬桃一巴掌，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现在还端着药汤不放，要是耽误了爹爹喝药，这份罪过可就大了！” 听到这声音，芍香身子一抖，拉了拉辛明瑶的衣角，有点怕。 苑门口，辛碧珠带着几个丫鬟来了，跟在最后面的就是之前挨了辛明瑶一巴掌的冬桃，她的脸上还红肿着，昂首挺胸地站在那，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呵，原来是搬救兵去了。 辛明瑶就知道，这种小事二姨娘绝不会亲自出马，所以来的是辛碧珠。 她瞧着辛碧珠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觉得很是碍眼，脑子一转，就想煞煞她的嚣张气焰。 “原是妹妹来了。”辛明瑶朝她一笑：“妹妹是知道的，我与林府梦白关系素来不错，她那儿有不少医书，闲来无事我翻看了不少，对于一些用药的禁忌倒是知晓了许多，说来妹妹可能不信，不过不要紧，只要妹妹告诉我这药方是什么就行了。” 辛碧珠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姐姐以为随意看点书就能班门弄斧吗？这药方可是凤岐城有名的陈大夫开的，倒是不知道有什么禁忌了。” “是吗？”辛明瑶低头看了眼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淡淡一笑，问旁边的丫鬟：“这药，你可是要端进去给爹爹喝？” 那丫鬟飞快地看了眼辛碧珠，答道：“正是。” 辛明瑶突然一声冷笑：“这药汤可是滚烫得很，就这么端进去给爹爹喝，你是想烫死他老人家吗？” 那丫鬟正要辩驳，抬眼就看到辛明瑶冷得骇人的目光，竟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辛碧珠见状，暗骂了一声不争气，上前一步道：“药汤自然要趁热端进去，等着温了再喂给爹爹，这可没有什么问题。倒是姐姐说药方有禁忌，妹妹还真想讨教下呢，若是真有问题，还得赶紧找那陈大夫看看，若是没问题，那姐姐在这儿胡说八道，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她断定辛明瑶不过是胡口乱诌，毕竟在此之前还从没听过辛明瑶懂什么药材医术，那林梦白也是个贪财的女子，而林府更是皇匠之家，怎么可能会有医书！ 辛明瑶面色淡定：“你当真要我说？” “说呀，姐姐不说出来，妹妹怎知道这药方有什么禁忌呢？”她就不信了，辛明瑶连药方的影儿都没见着，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禁忌！ 辛明瑶勾了勾嘴角：“这药中，可是用了麝香？” “自然。”废话，麝香香气独特，谁人闻不出来！辛碧珠听她这么问，更是觉得她只不过是个半吊子而已！ 辛明瑶收起所有笑容，盯了辛碧珠半晌，才幽幽道：“麝香性辛，用于开窍醒神，然而对阳盛阴虚、血海虚而寒热盗汗之人不宜使用。方才我在屋中见了爹爹，爹爹唇色泛白，分明是血虚，一边出汗一边怕冷，这是虚寒盗汗。如此症状那陈大夫都没有发现，还敢这么给爹爹胡乱开药，他是什么居心？” 辛明瑶一席话说完，眸子里已经满是阴恻：“还是说，陈大夫本就是妹妹你请来的，妹妹是想加害爹爹？” 第十二章 跪下!脸面尽失 辛碧珠脸色一变！ 藏在袖中的手不自然地捏成了拳头，思绪更是千肠百转！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何要加害爹爹！” 辛明瑶敏锐地捕捉到她一瞬间的僵硬，那是被猜中心思之人惯常会有的反应。 她之前就在怀疑了，父亲的症状很奇怪，不像是什么绝症，倒像是被什么毒素荼毒的，现在看辛碧珠的反应，父亲的病十有八九是蓄谋已久了，而辛碧珠，她知情！ 辛长昊可是她的父亲啊，而且对她一向很好，都是捧在手中养的，到底要多歹毒的性子，才能让她对父亲也下得去手！ 若是辛明瑶她记不得那些中草药知识，就绝对不会觉得麝香有问题，实际上辛长昊并非寒热盗汗，他也没有用药禁忌，主要原因是麝香和另几味药混合使用，却可能产生毒素，导致辛长昊出现病重的症状！ 她说麝香有些禁忌，只是为了诓骗辛碧珠罢了。她不需要辛碧珠亲口承认，只要一个不正常的表情，辛明瑶就会自行判断！她可是刑警，跟那么多骗子歹徒杀人犯打过交道，观察力一流！ 辛明瑶的面色冷得彻底，一双眸子清明锐利，直直地如一道冰箭朝着辛碧珠射去！ 辛碧珠从没见过这样的辛明瑶，从她身上迸射出来的气息又冷又煞，让人窒息，辛碧珠头皮发麻，气势矮下去一大截！ 她暗自心惊，正想说话来拔高自己的气焰，辛明瑶却端高了那只药碗，狠狠一摔！ “啪”地一声，清脆刺耳！猝不及防！ 药碗在辛碧珠面前摔得粉碎，药汤洒出来溅了她一裙子！ “辛明瑶！”辛碧珠瞬间气炸！ 她尖利地叫了一声，辛明瑶却已经快步上前，弯到她身侧狠狠一踹，辛碧珠的膝盖猛然受到冲击，疼得一下没忍住，跪到了地上，她嗷呜一嚎，正想站起来，偏偏辛明瑶还一掌按上她的肩胛骨，不知掐了哪个位置，辛碧珠顿时觉得身子骨一软，失了力气。 一切就在片刻间发生，丫鬟们都没反应过来，辛明瑶已经朗声出口了。 “二小姐明知老爷身子虚弱，却未查明药材禁忌就煎药给老爷服用，此药方对老爷身子颇有危害，不管辛二小姐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属大过一件，按辛府规矩，应当重责，量在二小姐关心则乱，大罪可免，小罪难逃，便在此东风苑罚跪两个时辰，任何人若是多言求情，便是心怀不轨，欲意谋害老爷！” 几人终于听清辛明瑶这番话，都打了个寒颤，她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二小姐是关心则乱，差点害了老爷，所以只罚跪两个时辰，这真的是很轻的责罚了，也让人不知如何反驳，但是二小姐这么一跪，脸面就丢大了。 场中有几个丫鬟是辛碧珠的人，因着辛明瑶说谁要是多言，就是欲意不轨，她们可担不起这个罪名，而且今日的大小姐和往日简直判若两人，吓人得紧，她们只好期待地把目光转向辛碧珠，希望她赶紧站起来反驳。 辛明瑶淡淡扫辛碧珠一眼：“妹妹，你不肯告诉我药方也无妨，不过这药断然是不能喝了，等妹妹跪完了，就让二姨娘重新请位大夫来给爹爹瞧瞧。” 辛碧珠狠狠地瞪着辛明瑶，却是使不上一点力气。 见此，辛明瑶轻声一叹，似是劝慰道：“放心，你一会儿就能恢复力气了，不过呢，让你跪跪，是对你好，毕竟爹爹方才是醒着的，咱们在院子里闹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爹爹听去了多少，我想，不管听了多少，你这么一跪，表示下诚心，爹爹肯定不会记在心上的对。” 辛碧珠眼中溢出满满的恨意，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辛明瑶，我不会放过你。” 辛明瑶闻言一笑，凑上前去，嘴皮掀了掀：“我也是。” 转过身，她把目光落在了最后的冬桃身上。 冬桃先前还是趾高气昂的模样，见到二小姐这么几下就跪在地上了，脚底一挪就想去找二夫人告状，却突然撞上辛明瑶的视线，登时浑身震了一下，不敢再动。 辛明瑶挑挑眉，微笑道：“冬桃，我方才见你想走，你想去哪，怎的不跟我打声招呼？” “大、大小姐看错了，奴婢只是没站稳。” “是吗？”辛明瑶换上一幅歉意的笑：“之前为了见到爹爹，就一时冲动扇了你巴掌，想来是下手重了些，看你都站不稳了。芍香，去给冬桃搬张椅子来，就当是我的道歉。” 几个丫鬟闻言面面相觑，心惊大小姐怎么会给一个丫鬟道歉，眼见着芍香飞快跑去搬来一张椅子，几人突然觉得辛明瑶还是软弱得很嘛，打了个丫鬟竟然都要道歉！ 这么说来，大小姐刚才的硬气也不过是装的而已！ 那二小姐还有必要跪着吗！ 冬桃也飞快想了个七八，正想开口帮辛碧珠说话时，却听辛明瑶又开了口。 “你就坐在这儿歇着，顺便照顾着二小姐，她若是跪得晕了累了，你可得扶着她跪呢，这也是为了二妹妹好，免得跪不够时辰，被爹爹知道了以后，对二妹妹心怀芥蒂。” 辛明瑶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寒风刮过。 冬桃张了张嘴，又闭上，咬碎了一口牙，只得把怨气往肚子里咽。 让她的主子跪着，她坐在旁边歇着？这话大小姐还真说得出口！ 真要这么干了，以后她在二小姐面前还有活路吗！ 冬桃气得不行，又不敢发作，只好道：“大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会尽心照看二小姐的，请大小姐放心！”说完，她跟着在辛碧珠身侧跪下了。 “你这丫鬟啊，就是忠心护主。”辛明瑶夸赞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好生照顾着二小姐。” 辛明瑶说完这话，也不再看院中其他人，迈步就往院外出去，只留一道余音：“芍香，咱们走，还得帮爹爹买他要的东西呢。” 芍香怔了怔，连忙跟上她的步子，也出了院，只剩几个不知如何自处的丫鬟，还有跪在地上的辛碧珠和冬桃二人。 四月的凉风一吹，众人都觉得格外冷。 第十三章 忠心，暗卫叶寻 辛明瑶和芍香回了青竹院，一进院中，芍香就忍不住道：“小姐，二小姐肯定不会继续跪的，小姐你还让冬桃照看，她们可是主仆啊，只怕小姐你一走，她们就要去给二夫人告状了。” “嗯。”辛明瑶想着事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那小姐为何还要这么做啊，这样的话，二小姐都要恨死你了，二夫人对小姐也会生出芥蒂的。”芍香皱着个眉头，为辛明瑶以后的日子格外担心。 辛明瑶收回思路，瞟了芍香一眼：“我本就只是为了给她们一个下马威罢了。”只要让辛碧珠丢了脸面，而自己能重新树起一些威信，就够了。 芍香还是很担心：“但是小姐，二小姐会回去跟二夫人告状的呀！” “她最好去告，告的越狠越好。”辛明瑶挑了挑眉，她就是要逼急辛碧珠。 毕竟现在自己处于被动，根本不知道辛碧珠和江之璋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只有他们出手了，她才能从中窥到他们的真实目的。这跟打仗，抓捕罪犯是一样的，知己知彼，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最后百战百胜。 芍香一双眉毛都快拧成川字了。她还是不太能适应小姐的变化，以前的小姐哪有这么胆大包天惹是生非的，以前不都是能躲则躲，躲不过就示弱的吗？ “芍香，该给黑耳白尾喂食了。” 芍香闻言一愣，撅了噘嘴，赶紧就去了竹林。 辛明瑶把她支开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玉哨，正是辛长昊给她的那个。 玉哨只有两寸长短，有三个调音的孔洞，通体晶莹剔透，泛着润泽的碧光，辛明瑶擦了擦，放在口中比划了一下，吹出一声清脆短促的哨音。 半晌也没什么动静。 辛明瑶心中了然，将就那三个孔洞变化音调，竟是吹出了高低起伏的节奏来。 屋顶上哐当一声轻响，接着便是一个黑影落在了辛明瑶身后。 辛明瑶停下哨音，也没转身，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叶寻。” “为何这般久才出现。” 那暗卫单膝跪地，动作好像是恭敬的，但眸中流露出的却满是对辛明瑶的不悦：“召唤属下的并非老主子，属下未能适应。” 他的确是郁闷了，虽然作为一个暗卫，对自己的主子的指令是必须服从的，但是老主子竟会把玉哨交给大小姐，这简直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自己的下一个主子是那个聪明伶俐的二小姐。 “老主子。”辛明瑶重复了一句：“很好，你也知道爹爹是你的老主子，那么现在，我就是你的新主子。” 她负手在身后，缓缓转过身子，那动作和气场带着股不符合她年龄的老成与沧桑，看向地上跪着的叶寻，嘴角勾起弧度：“把你的不满收起来。” 叶寻微微有些心惊。 他跟着主子七年，这个大小姐他是了解的，素来胆小怕事，连主子也恨铁不成钢，干脆就好些年不曾管她，任她越发没出息了。他却没想到，眼前的大小姐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软弱，起码气场很足。 辛明瑶用脚趾都知道叶寻在想什么，无非是突然换了个没用的主子，一时觉得心情不好罢了。 她以前真的这么胆小懦弱吗，连爹爹身边的暗卫都对自己这么嫌弃。心中暗自给原主拘了把泪，面上仍是平静地问：“暗卫共有多少人？” “八人。” 很好，足够了。她现在没钱没权，还要应付辛碧珠和二夫人，这八个人简直就像是父亲给她送来的雪中之炭，用得好了，会帮她很大的忙！ 不过唯一有个问题，她需要先解决下。 “叶寻，你对爹爹可是忠心？” “自然。属下跟随老主子七年，其心忠诚，天地可鉴。” 辛明瑶盯着他，轻笑一声：“今后，你对我可是能像对待爹爹那般忠心耿耿？” 叶寻顿了一下，应声答是，然而内心总归是不服的。 辛明瑶当然知道，从叶寻那瞬间的犹疑就看出来了。他若是做不到绝对服从，那不如不要。 “叶寻，你近身功夫如何？” “尚可。”叶寻答得谦虚，实际上他的功夫相当不错，否则也不会数次将辛长昊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很好。”辛明瑶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短小的匕首：“一刻钟之内，你能从我手中夺走这匕首，我就把玉哨交还给爹爹，你也不用委曲求全叫我主子。” 叶寻闻言，抬头诧异地看了辛明瑶一眼。 她想跟自己比试功夫？ 他的功夫不说是绝顶，但至少也是上乘，别说一个大小姐，就是十个大小姐他也能应付得妥妥帖帖，更何况他从未听说过大小姐会功夫，而且就她这瘦弱的身板，一看就不是什么习武之人。 大小姐这是在打趣他吗？ 叶寻沉下脸来，语气也不太好：“大小姐若是缺玩伴，可在府中找些丫鬟，属下没法陪大小姐玩这游戏。” “游戏？”辛明瑶挑眉，突然笑出声来：“叶寻，父亲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小看你的对手，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她话音未落，已经提步上前，手中匕首更是只剩一道银色残影，朝着叶寻的脖子袭去！ 叶寻猛然一震，立刻拔起身子，弹跃出去一大段距离，辛明瑶却似乎早有预料，往前掠步，身形如风！ 叶寻被她极快的身手震惊到了，还没调整好姿势，她却已经到了他身侧，横腿一扫，叶寻一个空翻跃出去躲避，辛明瑶身子一转，下一瞬，手中的匕首准准地压在了叶寻的脖子上！ “叶寻，你输了。” 叶寻：…… 他此刻内心五味杂陈，简直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是他轻敌了没错，但是，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竟然只用了两招就把他给制服了！他好歹是辛长昊身边最厉害的暗卫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居然栽到了一个小女子手中！ 叶寻的双腿还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落地稳步姿势，辛明瑶一手就横在他腰间，另一只手，逮着匕首按在他脖子上，他不敢动弹，维持着这个姿势好是尴尬！ 他终是沉了目光，恭敬地道了一声：“主子，属下认输。” 第十四章 设计，莲苑密谋 辛明瑶勾了勾嘴角，满意地收回匕首，叶寻这才看到，她把匕首插进了短靴里。 一般不是只有他们这样的暗卫，或者时常面临性命威胁之人才会这么藏利器吗，大小姐她，为什么要时刻备着匕首啊！ 叶寻内心诽腹，却乖乖跪下道：“属下叶寻，见过主子，从今往后，定带领叶氏八人，护主子安全。” 辛明瑶点点头，兀自掰了下手指，道：“八个人，你下去安排。一个去找城中陈大夫要来爹爹的药方，一个去监视着二小姐，看她有什么反常举动，一个去林府打探下消息，如果可以，尽量通知到林府小姐来见我一面，一个跟在我身边，剩下的保护好爹爹，近段时间的汤药全部想办法倒掉，别给爹爹喝下去。” 叶寻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这番话，信息量可不少啊！ 又是二小姐又是林府的，还要人去找陈大夫要药方。其他的叶寻并不关心，但是老主子的病……难道说老主子的药方有问题，有人在从中作怪？ 叶寻思及此处，突然就打了个冷颤。 他并不笨，如果真的有人要加害老主子，而且还是用药中下毒这种方式，那么下毒之人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叶寻不敢耽误，立刻道了声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辛明瑶点点头，看他身影一晃便离开了院子。 那边竹林里传出两声犬吠，辛明瑶整了整方才打斗弄皱的衣衫，就朝那边过去了。 辛府另一面的莲苑中，辛碧珠正在发火。 她扶着发酸的肩胛骨，气得头顶都在冒烟！ “啪！”又是一个杯子被摔得稀巴烂！ 冬桃跪在地下瑟瑟发抖，忍受着一个接一个瓷杯在她身边摔得粉碎，好多碎片飞迸到她的身上，她也不敢作声。 左迎莲进门就看到满地的碎杯子，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厌烦了。 “行了！”左迎莲瞪了辛碧珠一眼：“老爷说他压根就没醒，更没见过辛明瑶。” 瞥眼看到地上还跪着的冬桃，左迎莲眼中闪过厌恶，却还是压下了脾气道：“冬桃，你先出去，自己找帕子把脸敷敷。” 冬桃得了赦令，连声谢道，赶紧爬起来跑了。 左迎莲关上房门，再也按耐不住怒火：“你怎的这么愚蠢，被辛明瑶随便两句就糊弄过去了，还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跪下！你可是辛府人人夸赞的二小姐啊，你的脸皮呢，还要不要了！” “我不知道啊……我看她那般言辞凿凿的样子，当真以为爹爹醒了，我也是害怕爹爹听见了误会嘛！”辛碧珠委屈地吼了一句：“而且，她不知道按了我肩膀上哪儿，我一下就疼得没了力气，站都站不起来。” 左迎莲上前两步，将辛碧珠的外衫脱了下来，明显看到在她肩胛的位置，有一道红印子。 “这是那小妮子掐的？” “不是掐的，是按的！” 左迎莲冷了几分眸子。她不知道肩胛上是不是有什么人体要穴，但光看辛碧珠肩上的红印不浅，就知道当时辛明瑶是下了死力气的，别说她以前怯弱胆小不敢对人动手，就算是敢动手了，力气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啊！ 辛碧珠倒是跟她提过几次了，说辛明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还只当辛明瑶是因为溺水一事，看透了生死，性子有些改变罢了，现在看来，变的恐怕不止是性子！ 难道她一直都是装作软弱的？她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 “娘亲，你要给珠儿做主啊！”辛碧珠看左迎莲陷入沉思，又哀嚎一句，眼中更是蓄起了泪水。 辛碧珠终归是左迎莲亲女儿，当然见不得她伤心难过，便伸手帮她揉了揉肩，道：“珠儿，她真的察觉出了药有问题？” “麝香，她只说麝香有禁忌，不适宜爹爹服用，其他的也没说什么……”辛碧珠回忆了下，又问：“娘，你到底给爹爹吃的是什么药啊？” “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左迎莲冷下脸：“总之，那药不能被查出来，她说麝香有禁忌，那就把麝香去掉！” 辛碧珠没有接话，她知道娘在给爹爹下药，爹爹的身子会慢慢变差，最后会死去。但她对此却没啥特别的感觉，一想到未来整个辛府都将成为她娘的，最后成为她的，她居然还有点兴奋。 左迎莲默了好一会儿，道：“珠儿，辛明瑶留不得了。” “我一直就等着这一天呢！”辛碧珠听到这话一喜，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忧心道：“可是娘亲，咱们还没有拿到东西呢……” “是啊。”左迎莲叹了一声：“东西是必须得到的……看来辛明瑶得要尽快和江之璋完婚了。” 辛碧珠脸色一变，突然就激动起来：“那这么说，珠儿就快要嫁给璋哥哥了？” 她是知道的，辛明瑶和江之璋的婚约不过是一场幌子罢了，反正最后嫁给江之璋的是她，所以这日子提的越前，也就预示着她嫁的越早！ “还差一步。” “差什么？璋哥哥那边不用担心，珠儿可以和他说，让他尽早来定下日子！” 左迎莲不满地拍了下辛碧珠肩上的红印子：“哼，辛明瑶还是完璧之身！你忘了你办的蠢事了？” 辛碧珠肩上一疼，总算是冷静下来，想起之前的事，她的恨意滔滔地涌出：“娘，这事我再去办，这次绝对不会放过她！” 左迎莲又按揉了几下她的肩膀，替她把外衫穿起来，才道：“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冷静，记着千万要冷静行事，一旦冲动，你就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辛碧珠不在乎地点点头，心下便已经计划开了。 见她这样，左迎莲叹口气：“等你嫁入了将军府，娘可就管不着你了，若是为事还这般不用脑子，有你吃亏的！” 辛碧珠听到这话一点都不气，反而满脸都是喜色：“才不会呢，璋哥哥可稀罕珠儿了！” 希望如此。左迎莲没把这话说出口，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她和辛长昊年轻时的模样。看女儿这么相信江之璋，她也努力说服自己，相信江之璋会对辛碧珠好的。 第十五章 祸水东引厉害了 暗卫很快传来了林梦白的手信，她约辛明瑶去怡乐楼相见。 因着最近林府还陷在刺杀三王爷的泥潭中，暗中关注的人不少，于是辛明瑶出府的时候刻意留了些心眼，免得被人盯上，借机生事。 她把芍香留在院中，自己独自去了怡乐楼。 怡乐楼就在凤岐城主道和出城路的岔口上，位置不错，酒楼也修得恢弘大气，生意红火得紧。 辛明瑶打量了酒楼一圈。 这不是辛府的几大产业之一吗？辛家在凤岐城一共三家酒楼，也就这怡乐楼是由左迎莲亲自打理的，名气相当响亮。 她以前从不来怡乐楼，总觉得自家的酒楼要避嫌，她也不想到见掌柜，因为那是二夫人的人。 不过现在嘛，她突然有了些新的想法。 辛明瑶从怀中掏出一块面巾遮上，才迈步进了店中，果然一进去就有热情的小二上来招呼，她报了个名字，那小二便把她领上了二楼的雅间。 林梦白就坐在窗前的位置，托着个下巴往外面张望，听见敲门声回过头，看见有人走了进来。 “瑶瑶，你可算来了！”林梦白腾一下朝着辛明瑶冲过去，伸手就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辛明瑶下意识一闪，躲过她的亲近。 林梦白扑了个空，哼唧了一声：“瑶瑶你真冷淡，人家好受伤！” 她自顾地嚎完一句，倒也不尴尬，吩咐小二倒茶上菜，自己一屁股坐回了原位。 一身仍是粉嫩，粉色褶裙衬得她原本就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更为可爱，不过若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谁能知道这么萌萌的姑娘其实性格爷们的很。 等着小二退出雅间，林梦白问了句：“小芍香没来？” “我留她看院子了。” 她刚落座，林梦白就凑过来脑袋：“瑶瑶，话说你啥时候有暗卫了，他拦下我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不过模样倒真是清秀可人啊！” 辛明瑶无语地瞅了眼林梦白：“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讨论我的暗卫？” “不不，来，你先尝尝这上好的桂花茶。”林梦白推了一杯茶到辛明瑶面前，道：“要不是你那暗卫给我传消息，我都不知道前几日小芍香来林府找我呢，你也听说了，咱们府里出了事，我一直被禁足着，今儿也是偷偷出来的。” 辛明瑶端起桂花茶闻了闻，记忆提醒她，这是原主以前最爱喝的：“林府怎么样，是不是有人故意对付你们的？” “那可不。”林梦白啜了口茶：“这事说来一点也不复杂，就是因为三王爷提议要扩建祈福台，我爹否决了王爷，他就对付咱们呗。女子不能议政，多的我可不敢再说了。” 辛明瑶挑了挑眉。若是记得没错，祈福台建在皇宫东边，是用来祭祀祈福颂经的场所，这么偏僻的位置三王爷为何要提议扩建？ 她的直觉告诉她，三王爷如此诡计多端的一个人，千方百计要扩建祈福台必然是有什么打算。而林府不过是皇匠世家，一向少有参与朝堂之事，这次林大人会反对扩建，应当只是单纯地考虑到扩建有弊端而已。 “林大人准备怎么做？” 林梦白叹口气：“还能怎么办，爹爹虽然气极，但也只能妥协了，打算今日把扩建的图纸画出来。” 辛明瑶沉默，尝了一口桂花茶，觉得太甜，实在不适合她的口味，便把杯子放下了。 “其实也不必妥协。三王爷这么胁迫林府确是过分了，若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可以来个祸水东引，把脏水泼出去。” “嗯？什么意思？”林梦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五王爷不是带兵西疆去了吗，这时候五王府最容易乘虚而入，你借他名头一用，倒是能反将三王爷一军。” 林梦白怔了怔，脱口问道：“怎么借五王爷的名头？” “啧，那行刺三王爷的丫鬟到底是林府的还是五王府的，你只要用点心，去安排下就能解决了。” 辛明瑶几句话说得风轻云淡，末了觉得嘴里还是甜腻腻的，便给自己重新斟了一杯清茶，林梦白呆呆地看着她放下桂花茶倒了清茶，半晌才消化完她的话。 移花接木！祸水东引！ 这招厉害了！ 林梦白想过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毕竟要他们林府莫名其妙背上行刺三王爷的罪名，还要向三王府低头，实在让人气愤，林府原本也不想承认这个丫鬟是他们的，但是赖不掉，却没想到辛明瑶直接把祸水引到五王府！ 人尽皆知五王爷是个软骨头，偏偏三王爷还老针对他，若这丫鬟是五王府派出来的人，一切不就解决了吗，让他们两位王爷斗去，林府自然得以脱身。 之前林梦白从没敢想过嫁祸给五王爷，因为那好歹是个王爷啊，但是现在五王爷不在府中，简直是绝佳的选择！ 林梦白差点想拍大腿叫绝，可是猛然反应过来，这招是辛明瑶出的！ 她神经是很大条，但也不至于连辛明瑶这么明显的变化都没看出来，怎么就十来天不见，辛明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她眸子里充溢着冷静淡定，再不似从前的躲闪，连最爱的桂花茶也不喝了！ 林梦白突然就有点忌惮，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半晌才结巴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喝桂花茶了，不是很喜欢的吗……” 看她这反应，辛明瑶就知自己还是表现得太差异了，但是她珍惜林梦白这个朋友，也就不想在她面前装。 辛明瑶重重叹一口气：“梦白啊，你要是经历了一场生死，你也会变化很多的。” 她见林梦白不说话，就把那日辛碧珠怎么找人毁自己清白，害得自己跳河溺水的事情讲了一遍。 “那小贱人！”林梦白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辛明瑶格外可怜，尤其是辛明瑶那句“若是我还像以前那般软弱，一定会被辛碧珠害死的”，把她的疑虑全都打消了。 历经生死，看破红尘，性情大变之人也不是没有！ 而且，辛明瑶这一变，好像还不错，比以前聪明了不少，还给她出了这么棒的一招！ 第十六章 将军府来定婚期 于是神经大条的林梦白坦然接受了辛明瑶的变化。 两人在怡乐楼吃过午膳后，辛明瑶打算找林梦白借点钱。 然而在银子这个事上林梦白真是一点不妥协。她简直把那点积蓄看得比命还重要，一听辛明瑶要借钱，便苦了一张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穷了，把我银子借走了你何时还啊！” 辛明瑶扶额，她现在是很穷，而很多事情都需要银子才能做，她找林梦白借也只是权衡之计，但她不可能就这么穷下去的，她需要一点银子作为启动资金才能搞事情啊！ “你既然这般担心，那就与我签个借条，三个月内连本带十分之一的利还你。” “万一你还不上呢！” 辛明瑶：“……我绝对还的上。” “不信！” “那若我还不上，就把芍香给你抵债行了！” 辛明瑶恼火地道了一句，林梦白眼珠子骨碌一转，爽快拍桌：“成交！” 她还蛮喜欢芍香那小丫头的，算了算借出去的银子，自己也不亏。 辛明瑶叹口气，把那辛辛苦苦才借到的五锭银子放进钱袋中，对林梦白这爱财如命的性子无语到了极点。 可怜的芍香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抵债的砝码。 未时过半，辛明瑶回了辛府。 刚从那小院墙翻进去，就见芍香守在竹林边上，一直来回踱步，模样是很着急。 “芍香，出了何事？” 辛明瑶钻出竹林，开口询问，芍香一听到声音顿时激动地要跳起来，连忙抓着辛明瑶的手臂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快，江将军和江公子来府上了！他们来定婚期的，小姐你快收拾下去前厅啊，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了！” “……”辛明瑶头上黑线三条闪过，这什么情况？ 她被芍香推进屋中收拾头发，脑中却是转得飞快。前日她才给了辛碧珠一个下马威，就是想逼急她，让她做出下一步行动，却没想到她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把江之璋叫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她嫁人，她偏不嫁！ 芍香给辛明瑶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又换了件稍微白净点的衣裳，辛明瑶在脸上抹了些东西，又掏出那块面巾蒙上脸，两人才往前厅去。 刚在前厅门口出现，厅中就有声音传出来：“辛大小姐怎么还不来，架子挺大啊，还要本将亲自去请不是？” 这声音粗犷低沉，透着满满的不悦，辛明瑶迈进前厅，一眼就看到客位上坐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便是六安国西定将军江武全。 这位将军还是很厉害的，征战十年，平西疆战乱，得封号西定将军，凤岐城之人对他也算敬仰。 主位上的左迎莲见到辛明瑶进来，连忙招呼：“明瑶总算是来了，快来见过江将军，这可是你未来公公呢！” 辛明瑶面表无情，上前朝江武全行了个礼，道：“瑶儿听闻江将军来访府中，分外开心，便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想给将军留些好印象，这便迟了些，还望将军不要怪罪小女子。” 左迎莲面上一黑，她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果然，江武全一听辛明瑶这么说，再看她那简单的发髻，素白的衣衫，更是冒了火气！ “这就是你的精心打扮？”江武全一拍桌子，吓得场中之人都颤了颤：“你不愿来见本将就直说！老实讲，本将一点看不上你！若不是璋儿对你情根深种，老子才不会允下这门亲事！” 辛明瑶没想到自己不过说了一句话，就把江武全气得火冒三丈，看来是打仗打得多了，不知道怎么收敛自己的脾性。 他身边的江之璋连忙给辛明瑶使眼色，让她说些好话。 “江将军息怒，瑶儿也无法，最好的衣衫就是身上这件了……”辛明瑶面上装可怜，这话一出，不明所以的人都会觉得辛家大小姐真可怜，可是再用脑子一细想，就能听出话外音来。 左迎莲的面色更黑了，正想打断辛明瑶的话，江武全却已经听出意思来，目光阴沉地看向左迎莲：“二夫人这是故意给本将难堪吗？明知今日本将是带爱子来定婚期的，却让辛大小姐穿得这般破破烂烂，这门亲事，二夫人若是不满意，那退了便是！” 左迎莲咬了下牙，站起身给江将军躬了躬身子：“江将军怕是误会了，明瑶是听闻将军素来不爱那些虚浮的东西，便专意打扮得素了些。” 说完，上前两步把辛明瑶拉到左边的位子上坐下，还给她使口型：“别乱说话！” 辛明瑶垂了眸子，乖乖坐下。 旁边辛碧珠瞥她几眼，见白色的纱巾把她脸上的伤疤给遮了，只露出来半张脸，辛碧珠盯着她的侧脸，第一次觉得她的侧脸很是好看，还带着朦胧的美感。 这该死的女人，以为戴张面纱就能遮住自己的丑陋吗！ 她忍不住开了口，声音隐隐有点讽刺：“姐姐今日怎的戴上了面纱？妹妹瞧着这面纱可真是好看呢，刚巧把姐姐的伤疤给遮了！” 她原以为这么一揭穿辛明瑶的目的，会让她难堪，却没想到辛明瑶毫不避讳道：“是呀，今日毕竟是见未来夫君和公公呢，瑶儿想着这般遮一下是礼节呢。” 辛碧珠感觉自己一刀戳在了棉花上，煞是无力，便愤愤地扭过头。 对面江武全听见两人的对话，目光盯着辛明瑶那右边脸蛋，似乎想看个究竟。 见势不妙，左迎莲立刻把谈话带入正题。 几人开始商谈这婚期的日子，包括场地等等。 “下月初八，定是要大摆上几十桌的，你二人在府中拜了堂，之璋还得去应付客人呢……” “……珠儿倒觉得，二人拜堂就在府中该有多无趣啊，年前日子相府千金成婚不就选在了梅花林嘛，众人都夸赞了好一番呢。五六月玫瑰开得正好，倒不如来些新意，把宴席也办在花海里！” 辛碧珠说完，江之璋一听也觉得这主意颇为有趣，两人便是你一言我一语商量起来，越讲越起劲。而辛明瑶则全程不说话，只抠着自己的手指玩。 第十七章 拒嫁，伤疤狰狞 这场面颇有些诡异，就好像要成婚的是江之璋和辛碧珠，跟她辛明瑶毫无关系似的。 江武全也觉得奇怪，在厅中扫了几眼，左迎莲赶紧咳了一声：“珠儿，你提的这意见，得先征寻明瑶同意啊，这可是明瑶的婚事。” 辛碧珠和江之璋这才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瞬间噤了声，把目光转向她。 辛明瑶勾起一抹冷笑，刚好藏在了面纱之下：“玫瑰花海啊，真是个好主意呢，既然妹妹也喜欢这地方，那就定在花海。” 这话说得更怪，什么叫妹妹也喜欢？ 左迎莲正想纠正，辛明瑶又开口道：“瑶儿对地点倒无异议，不过日子有些早了，下月初八，别说玫瑰开得不盛，就是瑶儿这脸上的疤好不了多少呢，纵是江公子不嫌弃，瑶儿也不想丑丑地嫁给江公子。” 她一下把话题又绕回了脸上的疤，这下江武全终于问出口了：“你脸上的疤很严重？” 辛明瑶纠结了一会儿道：“本是不严重的，可是，可是瑶儿太想把它去掉了，便自己找大夫拿了药，谁知这药好似是有问题，瑶儿的脸……” 说到这里她不说了，大家却都听懂了。 辛碧珠幸灾乐祸，左迎莲却是死死地盯着她，不明白她在此时非要强调伤疤是打算干什么！ “你把面纱揭开！”江武全沉声。 辛明瑶踌躇着没敢动，江武全却是没那么多耐心，直接站起来，上前两步挥出一道掌风！ 那面纱被外力一掀，扬起老高，从辛明瑶脸上落下来。 众人一滞！ 辛明瑶右脸上的那道疤原先只是浅红带褐，现在却红肿得不行，仔细看，都能看到里面的烂肉翻了出来。 辛碧珠觉得恶心，第一个没忍住，关切地问：“呀，姐姐，你的脸怎的变成这样了！” 辛明瑶转眸，捕捉到她眸中瞬间闪过的兴奋，却装作没看到，目光越过她看向左迎莲：“二姨娘，是瑶儿的错，瑶儿给您添麻烦了，可瑶儿如今这脸，不好生养一段时间，怕是不敢嫁给江公子了。” “这……”左迎莲为难了，转眼看到江武全正盯着辛明瑶的脸，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辛明瑶起身把面纱捡起来攥在手里，给江武全鞠了一躬，含着泪道：“江将军息怒，瑶儿也心中悔恨，若是当初早些擦药，也不会落得这般糟糕的境地，但事已至此，瑶儿只求能等容貌稍微好些再嫁江公子，下月初八瑶儿不嫁，弗如六月再谈！” 她匆匆说完这话，挤出几滴眼泪，把面纱胡乱蒙在脸上，出了前厅。 离开前，她扫了江之璋一眼，看他神色复杂，似是庆幸似是遗憾。 辛明瑶凛了凛神，她方才给自己多争取了一个月，在这期间，必须尽快搞清楚江之璋和辛碧珠的图谋，反守为攻！ 芍香着急地跟着辛明瑶飞快回了青竹院，见她进屋，把面纱摘下来，又露出了那红肿的伤疤，顿时眼睛都红了。 “小姐，你的脸……究竟是怎的了，昨日不都好好的吗？这么一来，小姐的脸可就毁了啊，以后该如何是好……” 芍香越说越难过，绞着手指，泪水啪嗒就落了下来。 辛明瑶见她这样，内心竟是生出了罪恶感，芍香对她这般真心，她今日还把芍香当成了借钱的砝码，她真是个坏人啊！ “好了别伤心，我没事。”辛明瑶出声安慰，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的疤摸去。 芍香一抖，想把手抽回来，辛明瑶却是强硬着把她的手指按了上去。 那块烂掉的“伤疤”被这么一戳，竟是歪了，露出底下浅红色的疤印来。 芍香愣了下，辛明瑶逮着她的手再用力一戳，那块疤直接从脸上掉了下来！ “小姐你这是……” “这是假的，傻丫头，所以叫你别哭了呀，本小姐的脸好得很，你再仔细看，我脸上的疤印是不是比之前淡了很多？” 芍香愣愣地打量半晌，才点点头：“小姐，的确是浅了很多。”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那出血的烂疤是小姐故意做的假，贴在了原先的疤印上，骗过了所有人！ “小姐！你吓死奴婢了！”芍香终于松了口气，又有点气：“小姐这么坏，害得奴婢还哭鼻子了。” “这不是情况紧急嘛，就没来得及跟你说，往后多日我都要贴着这假的疤，你可注意别穿帮了。” 芍香抹掉眼泪，点点头，又不明白地问：“小姐，你为何要这么做啊，方才在前厅，小姐若是不提伤疤之事，就能和江公子定下婚期了！” “我就是不想嫁他才这么做的。” “为什么呀？”芍香更不明白了：“小姐你不是很喜欢江公子吗，之前江公子来提亲，小姐你可是激动得几夜都没有睡好呢，怎么突然就不想嫁了，难不成真是因为脸上的疤？可小姐你的疤都淡了好多了，江公子之前都未曾嫌弃，现在肯定也不会嫌弃的！” “……”之前是很喜欢，可那个渣男背地里和辛碧珠好上了啊，她怎么可能会嫁给渣男！ 辛明瑶捂了捂胸口，见芍香那单纯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表示一言难尽啊！ 不过一个时辰，江之璋跑到青竹院来了。 之前辛明瑶的脸真是把他吓着了，说实话她推迟婚期，他倒还有点庆幸，可是想到大计未成，又不得不来安抚下她。 辛明瑶见到江之璋，先是一愣，接着装作紧张得跑回了屋中。 江之璋见状，忙上去叫她：“明瑶！” 辛明瑶不答话，把门掩紧了。 江之璋又叫了几声，她却还是不答话，他稍有些心急，又想起之前辛明瑶那般不留念地就要推迟婚期，竟是连他的意思都不曾问，他突然担心，辛明瑶不会是察觉了什么，对他起疑心了？ “明瑶！”他忙又温柔地叫了几声：“明瑶你出来下好吗，我有话对你讲。” 屋中静谧无声，好半天辛明瑶才幽幽冒出来一句：“江公子回去罢，瑶儿不想见你。” 第十八章 江之璋，好虚伪 “怎的？”江之璋一听更慌了，万一辛明瑶不肯嫁他了，他辛苦布的局可不就废了：“明瑶，我可是做了什么惹你讨厌了？你大可直接告知我，我会改的！” 他着急表明自己的心意，又说了好几句甜言蜜语。 辛明瑶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听，一脸冷漠，芍香立在旁边，瞪着双不明所以的眼睛，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压低声音道：“小姐，你再不理江公子，他走了怎么办！” “他不会走的。”辛明瑶自信地道。 她没理江之璋，好一会儿外面果然没了声音，芍香遗憾地嘟哝了一句：“看，江公子被小姐你气走了！” 辛明瑶笑了笑，贴上假伤疤，推门出去，然而一眼就看到江之璋坐在院中的矮石凳上，见辛明瑶出来，他赶忙就上前：“明瑶！” “江公子你怎的还没走？”辛明瑶连忙伸手蒙住脸：“你快走呀，瑶儿不想见你！” 她这遮脸的动作一出，江之璋心里明白了个七八，原来是因为脸上的伤疤太过丑陋，不敢见他了。 江之璋舒了一口气，好在她没有怀疑什么别的：“明瑶，你可莫要妄自菲薄了，你心地这般善良，外在的容貌都是虚浮之物，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心悦于你的。” 他说得好深情，好温柔，若她还是当初那个辛明瑶，只怕也要被骗个神魂颠倒了。 “江公子说得可是当真？”辛明瑶露出一双眼睛看他，见他坚定地点了头，她才把一双手慢慢放下来。 方才在前厅还因为隔了一点距离，江之璋看得不太仔细，现在凑得这么近，于是红肿的疤，带血的烂肉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江之璋虽做好了准备，还是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 辛明瑶又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瑶儿有深知自己容貌丑陋，又见江公子前些日子送了妹妹一支玉簪子，还以为江公子心悦妹妹，便是……不想耽误了江公子，可这婚约瑶儿又做不了主，不敢退了，只好想法子把婚期推后……” 她一边说，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拿手去抹，又沾得手上也湿了，芍香在旁边看得也心疼，赶快递过了帕子。 江之璋瘪了瘪嘴角，想伸出手抱她，然而看到她脸上的疤又收了回去，只找了个借口道：“明瑶莫要哭了，那支玉簪是巧合而已，前些日子在城中闲逛时遇见的二小姐，彼时她正在挑簪子，我出于礼节，便付了银子而已。” 辛明瑶仍是哭，声音低低的：“可是江公子都不曾送瑶儿东西呢，哪怕只是一枚香囊，瑶儿也会很开心的……” 江之璋闻言，连忙道：“明瑶若是喜欢，我明日便给你挑些喜欢的，莫要再哭了，看得我多心疼啊。” 辛明瑶拿帕子吸了吸鼻子，抬起眸望向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又不失清明闪亮，看得江之璋一愣，却已经听辛明瑶道：“江公子真好，瑶儿好开心！” 然后她帕子一拿开，那狰狞的伤疤又张牙舞爪地出现了。 江之璋胃里一翻：“我让府中的大夫再送些好的祛疤膏来，你莫要再胡乱擦药了知道吗？” “嗯！”辛明瑶飞快地点点头。 见她恢复了精神，对他也不再疏离，江之璋松一口气，只觉自己任务完成了，便想脱身，随意说了两句，就找借口离开了。 他一走，辛明瑶觉得有点困，打了个呵欠，把帕子撩给芍香，自己进屋睡下了。 芍香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帕子，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小姐方才还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居然就睡得这么没心没肺！ …… 次日一早。 辛明瑶还在院里干啃着馒头，叶寻就出现了：“主子，药方拿到了。” 辛明瑶接过来一扫，药方上有十几味药材，用法用量也都清晰明了，她在脑中默了默，又从屋里取出一本药籍，一边啃那馒头一边细细查看。 叶寻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然而见她一手拿馒头，一手翻医书，水也不喝，就那么艰难地吞咽着，心里竟是生出一丝不忍。 辛明瑶看了差不多有两刻钟，也没研究出这些药有什么相克的，顿时觉得头大，直起身想歇一会儿时，却有一杯水送到她面前。 辛明瑶一愣，抬头就看到叶寻一脸冷漠。 说实话，叶寻长得很是不错，剑眉黑眸，鼻梁高挑，下巴线条刚硬分明，透出一股英气的味道，还挺养眼。 辛明瑶冲他微微一笑，接过水杯咕噜喝了个干净：“谢了啊！” “主子折煞了。”叶寻垂下头去：“主子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她颇觉头疼，细细思索起来。 爹爹的病症就像是一种金属中毒，而这古代，会含有这种金属成分的药也就是朱砂了，偏偏药方里没有朱砂，难道说她一开始就猜错了方向？爹爹真的得了罕见的病症，而不是被人陷害中毒？ 一阵风吹过来，吹得她怀里的药籍翻了几页，恰好翻到了介绍牛黄的那一页，牛黄就是牛肝脏里的胆结石，这味药一般比较大颗，呈卵形…… 辛明瑶脑中电光一闪！ 她突然想起来以前曾经追查过违禁品过境的案件，那些人都是把违禁品封进另外的东西里，蒙混过关！ “叶寻，你去查查牛黄，香附，麝香这三味药的来源，从何购进，经过什么处理，拿回府后又经了谁手，适当的时候，把这三味药给我偷出来。” 叶寻立刻应声，正想离开，辛明瑶又叫住他：“对了，你给我安排的暗卫是谁，让他来见我一面。” 叶寻一怔，半跪下去：“主子的安危由属下保护，吩咐的事属下会安排其他人做，主子若有需要，随时可召见其他人。” 辛明瑶挑了下眉：“也好，你功夫应该比较好，就保护我。” “是。”叶寻应了声，就离开了。 辛明瑶刚把药籍收起来，院外就传来芍香亢奋的声音。 第十九章 心生嫉妒的二妹 “小姐，小姐！江公子送东西来了！” 这声音激动又急促，像是巴不得宣告给全世界一样，辛明瑶勾勾唇，淡定地在院子里等。 芍香很快带着人进了院子，跟在她身后的四个丫鬟锦衣绸缎的，比辛明瑶穿得还好，她们手中端着红盘子，恭敬地一排站好，最后还有两个下人，抬了个红绸带系着的箱子。 他们把箱子放下来打开，里面是一件又一件叠得整齐的布匹，花色新颖，皆是上好的料子。 再看那红盘子中，摆着好些金钗银簪，还有玉镯玉坠，每一样都精巧绝伦，一看就能卖不少钱。 为首一个丫鬟恭敬上前道：“见过辛大小姐，这是我家公子特意为大小姐挑选的，公子说，这是他的一番心意，还请大小姐收下。” “江公子有心了，请代瑶儿谢过你家公子。” 辛明瑶盈盈道谢，也不失礼节，那丫鬟点点头，便把红盘子放到石桌上，然后带着几人走了。 将军府的丫鬟前脚刚走，辛碧珠后脚进了青竹院。 她抬眼就看到一石桌的金钗玉环，和地上装满了布匹的箱子，眼中顿时闪过好几种神情，似是嫉妒，又似欢喜。 辛明瑶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不免有些好笑。 怎么，辛碧珠还以为自己能从她这儿把东西都顺走吗？ “妹妹怎的来了，瞧姐姐这地方又小又破的，妹妹都没地方可坐呢。”说着，她一屁股坐上了石凳上，然后把那个装着药膏的红盘子从桌上拿下来，放在了另外一张石凳上。 石桌旁就这两石凳，这么一来，就没位置了。 辛碧珠看她动作，面色僵了一瞬，复又恢复笑意：“妹妹不坐，没事的。”目光落在石桌上，显出一抹贪婪，有些酸溜溜地道：“江公子可真好，给姐姐送来了这么多好东西。” “那是。”辛明瑶知道她心里嫉妒的恨，偏偏还随手拿了一根金簪子，晃了晃：“妹妹你瞧着，这个，是不是比你头上那玉簪好看多了？” 辛碧珠气得不行，她哪壶不开非要提玉簪的事！但想着自己还得把这些好东西骗过来，便压了脾气道：“哎呀姐姐说得什么话，珠儿那簪子是江公子出于礼数才赠的，哪能和姐姐比啊。不过江公子送了这么多，也不知姐姐怎么处置呢，至少得回些礼呢。” “怎么处置妹妹就不用管了。”辛明瑶招了芍香过来，自己从那些红盘子中挑了一根金簪一对银环，道：“这两样我看着不错，就留下了，剩余的嘛，芍香，你打包一下，拿去当掉。” “什么！”辛碧珠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忍不住喊了一声！ 辛明瑶不悦地扫她一眼：“闭嘴！这可是青竹院，这么大声做什么。” 她的眸子突然就锐利得很，辛碧珠的声气一下就弱了：“姐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啊，这是江公子送的东西，也就是将军府的，你怎能拿去当了，往后若江公子知道，那肯定是要生气的！” “哦？”辛明瑶挑眉：“这院里除了我和芍香，就只有你和你的丫鬟，呵，江公子要是知道了，那定是你做了长舌妇，多嘴多舌跑去告状了咯。” 辛碧珠脸色阴了阴：“用不着我多言，江公子也肯定认得出来！” 辛明瑶不明所以地拿着那金簪子端详半天：“怎么会呢？难不成江府在东西上刻了什么印记？不过在六安国，官品一阶级以上，才能在府中之物上刻下专门印记，江将军可是官至一阶？我怎么不知道？” 辛碧珠闻言脸色突然就变了，六安国是有这法令没错，但是总有些府祗会暗中刻印些小标记，方便追账等，作万全之策，江将军府也做了点小标记，这还是江之璋告诉她的。 没想到辛明瑶这么敏锐，差点就被她抓了把柄去。 “姐姐开什么玩笑呢，哪有印记，不过东西是江公子挑的，他定然有印象，总会认出来的。” “是吗？”辛明瑶一笑：“那芍香，你先挨个筛选一遍，那种做的精巧又独一的，就先找个匠铺融掉再卖好了。” 芍香咽了口唾沫，心说小姐你这么干真的好吗！ 而辛碧珠听完这话已经是彻底憋不住了：“姐姐！你若是不要这些东西，大可送给别人，何必这么做，扫了江公子一片真心！” “真心？呵呵。”辛明瑶淡淡道了一句，目光锐利：“江公子送我的东西妹妹为何指手画脚，难不成觉得我应当像以前一样，傻乎乎地把东西都送你？” 她以前就是太善良，被辛碧珠欺负得紧也不吭声，月钱被骗得一厘不剩，青竹院中什么值钱的物件都没有，她现在就是要一点点把属于自己的夺回来。 江之璋联合辛碧珠欺骗她的感情，这点东西还不够补偿她精神损失费！ 辛明瑶见辛碧珠脸色更青，又嘲讽地补一句：“妹妹有点自知之明好不，毕竟这一纸婚约还作数，你就是对江之璋有什么龌龊恶心的思想，那也得给劳资忍着！” 龌蹉？恶心？辛明瑶竟敢这么侮辱自己对璋哥哥的感情！ 她辛碧珠和江之璋那才是真正的情投意合，要不是为了辛明瑶那宝贝，她的之璋哥哥才不会对着一个丑陋的女人低三下气的！她每次见璋哥哥温柔地安慰辛明瑶时，心里就跟针扎的一样疼，那是她的璋哥哥！ 这丑女人有什么资格一天到晚拿着那破婚约说事！ 辛碧珠的火气腾腾地冒上来，要不是这里还有两丫鬟她铁定要上去撕了辛明瑶的那张脸！ “辛明瑶你别嘚瑟，总有你哭的那一天！我等着你跪下来求我！” 辛明瑶仍是把玩着那金簪子，笑得讽刺：“妹妹说得真好，我也等着你跪下来求我呢。” 辛碧珠恨恨地跺了跺脚，又不舍地看了眼那红盘子里的东西，扭头就想走。 辛明瑶暗了暗眸子，抬手一个清脆的响指，突然就从那边的竹林里冲出来两条黑狗！ “汪！汪！”跑得极快极准，朝着辛碧珠就扑了过去！ 第二十章 狗咬二妹，痛快! 辛碧珠猛得看见两条狗朝她扑！体型不大，毛茸茸的，可是却凶猛非常，一只纵身一跃狠狠咬住了辛碧珠的手臂，另一只上去就袭击她大腿！ “啊！” 辛碧珠尖叫，被狗给撞得歪了身子，又把旁边的丫鬟给碰着，两人摔作一团！ 目标重心降低，更好攻击！ 两只狗扑上去就撕咬，“呲啦”几声，把辛碧珠和那丫鬟的衣裙撕得七零八落！ 辛明瑶坐在小石凳上，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句：“哎呀，哪里来的野狗，芍香，快去帮忙呀！” 自己仍是不动，赞扬地看着黑耳和白尾的表现，对近段时间自己的调教成果很是满意。 芍香汗颜！ 原来小姐今天一大早就叫她把黑耳和白尾放出来，是做的这个打算！看来小姐早就算好了二小姐会来惹是生非，这才故意闹得这么一出，想给二小姐一点教训。 她瞥眼看了看辛明瑶，见她仍旧无动于衷地坐着，嘴里却还救命啊来人啊喊个不停，芍香心中百感交集，小姐这唱戏的水平，真当赶得上城中最好的戏子了！ 辛碧珠被两只狗缠得那叫一个痛苦！ 狗爪子抓得极准，一抓一道血条条！狗牙一口咬下去，就咬下来一块皮肉！ 没一会儿，她就在地下滚得灰头土脸，身上就见了好些血，偏偏那两条狗跟她耗上了，赶也赶不走，打又打不中，真是气疯人了！ 辛碧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两条该死的狗，可这是在辛明瑶的院中，那肯定是她搞的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到此，她只得拼命护住脸，失声求救：“姐姐，救命啊姐姐，我求你了！” “妹妹呀，你坚持住，姐姐去找木棍子来赶走这讨厌的野狗！” 辛明瑶道了一句，优哉游哉地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倒进了那药膏瓷瓶里，才慢慢站起身来，从竹林边上捡过扫帚，朝着两条小狗假意地挥了挥。 两狗似乎是吓了吓，却仍然不退，黑耳还叼着辛碧珠的一截裙摆不放口。 “臭狗！快放开二小姐！” 芍香也捡了木棍来，配合辛明瑶，主仆二人连吓带骂的，黑耳和白尾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跑开了。 辛碧珠这才放下蒙住脸的手，整个人懵懵的，那模样简直凄惨，就像被蹂躏了一样…… “妹妹你还好吗？”辛明瑶关切地道：“我也不知院子里怎么会有狗啊，突然就上前袭击妹妹，把我也吓了一大跳呢！” 辛碧珠闻言才回过神，想起方才辛明瑶那不慌不忙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高！ “辛明瑶你个贱人！你故意的！你敢放狗来咬我，我要告给娘亲，你死定了！” 辛明瑶嫌弃地努努嘴，听她的威胁就跟小学生一样：妈妈有人打我！哦，我好怕怕哟。 “妹妹可不要胡乱污蔑人，你有什么证据说这狗是我院中的？指不定是哪里翻墙跑进来的野狗，这会儿早就没影了呢！” “辛明瑶，不管你怎么狡辩，这笔账我记下了！” “哦！”辛明瑶应气愤地应了一声：“我还说见妹妹被咬得这么惨，想把江公子送来的祛疤膏分妹妹一瓶呢，既然妹妹这般疑心我，那就算了！芍香，送客！若二姨娘带人来搜狗，让她们搜去！” 她说得贼硬气，说完就气呼呼地坐回了石凳上。 辛碧珠一愣，转眸看了眼桌上那精致的药膏小瓷瓶，再一扫自己身上的大大小小的血口子，便是僵硬地道了一句：“姐姐若真舍得送妹妹药膏，倒是妹妹误会姐姐了！” “哼！”辛明瑶狠狠地瞪她一眼，抓起小瓷瓶丢给她：“给你给你！不就一瓶破药，我才不稀罕！” 说完拉过芍香，两人把箱子抬进屋中，又把桌上的红盘子一叠，抱进了屋里，“嘭”一声摔门关上！ 辛碧珠咬了咬牙，看着那道门，心中的恨意再也掩不住！ 她要立刻、马上，让辛明瑶后悔！ 她要辛明瑶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辛碧珠死死地抠着手指，从地上爬起来，见那丫鬟仍蜷伏在地上，她气得狠狠踹了人家一脚，捡起那小瓷瓶药膏，趔趄着离开了。 屋中，辛明瑶畅快地笑出了声！ 芍香也抿着嘴偷偷笑，想起方才辛碧珠狼狈地样子，她也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小姐，那药膏听说对祛疤很有效，小姐就这么给了二小姐，那小姐脸上的疤怎么办？” 芍香提起这茬，辛明瑶却是笑得更乐呵了：“等着，她若是用了那瓶药膏，只怕会精彩的很。我在里头加了些东西。” “啊？”芍香这才=想起来，刚才好像见小姐拿着那小瓷瓶摆弄了一小会，难道，就是那时候？ “小姐，你加了什么啊？” 辛明瑶的笑慢慢就冷了下来，最后竟是在嘴角勾出了一抹邪意，看得芍香一怔。 “猪笼草粉。” 猪笼草……粉？ 芍香在脑中飞快过滤了下这个东西，最后终于隐约想起来，好像在小姐的那本药籍上见过这东西。 她突然就打了个寒颤，转头再看辛明瑶时，眼中都多了一丝惊恐。 …… 午膳过后，叶寻来报，说林府查出那意欲行刺的丫鬟是五王爷府的人，故意栽赃给林府的，三王爷没法，只好放弃了对林府的逼迫。 辛明瑶听得这消息，只点了个头，没有多说什么。 用这样的法子祸水东引给五王府，林府就不必向三王府低头了，但是三王爷虽然暂时没法对付林府，以后也必然会对林府生出芥蒂来。 她当时也不过是给了林梦白这个意见，要不要这么做，要不要与三王爷划清战线，那都是林府的事了。 芍香按照辛明瑶的吩咐，把江之璋送来的东西都当掉了，包括那箱子布料，辛明瑶一件没剩，只留下了一支金簪和一对银环，留着以后备用。 将军府财力也是不错的，这么一当，竟然当了二百两银子，辛明瑶终于觉得自己腰包里有点钱了。 第二十一章 自作孽者不可活 次日,辛明瑶在府中闲逛，在花园里见了辛碧珠一次，她穿着严实的长衫，连脖子也遮了起来，两眼红血丝，明显是没睡好。 见到辛明瑶，辛碧珠一双眼睛恨得更红了，冲上来就想打人，辛明瑶轻而易举地逮住她的手，语气泛冷：“妹妹怎的一见面就要对姐姐动手啊，身上的伤可是好了？江公子的药膏好不好用啊？” 辛碧珠笑得讽刺，猜测昨夜辛碧珠的院子里一定很精彩，她肯定如获至宝地擦上了江之璋那药膏，以为伤口会好得很快，谁知半夜三更引来了许多虫子飞蝇，把她折腾得一晚都没睡好。 那猪笼草粉，可是最吸引蚊虫了，要是量多，还能引来蜈蚣啊小蛇啊之类的呢！ 辛碧珠看面前这人笑得挑衅，胸口一阵血气上涌，气得都要吐血了！ 她用力把手抽回来，狠狠地“呸”了一声：“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便带着丫鬟飞快地走了。 辛明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暗自有点可惜，可惜昨夜那么精彩，她没能看到啊。 她回了院子，又叫芍香弄来了一本医书，一整天扑在了上面。 下午暖阳正好，辛明瑶在竹林给黑耳白尾喂食。她有了钱，再加上昨日对付辛碧珠时，两个小家伙的表现让她很满意，今日便专门给它们加了肉。 两小家伙吃得起劲，尾巴摇得欢快得很。 叶真悄然落在辛明瑶身后。 他也是八暗卫之一，辛明瑶专门让他监督辛碧珠的一举一动。 “主子。”叶真的声音比起叶寻更低沉，性格也冷得多：“属下见二小姐去了药铺，随后问那老板，他说二小姐买了上好的迷香，回府后又挨着找了几个下人。” 辛明瑶挑眉：“她要做什么？” “属下不知。” “那就随便抓一个人过来。” “是。”叶真应声，很快消失。 辛明瑶把最后一点肉掰完，擦干净手，摸着白尾顺滑的毛，脑子里飞快转着。 迷香啊……辛碧珠买这东西干什么？难不成又有什么恶毒的打算？ 黑耳吃完了肉，冲着辛明瑶“汪”了一声，又蹭蹭她的手，似在讨好，她揉了揉黑耳的背，把两小家伙弄回了竹林里的隐蔽一处，才回了自己屋子。 叶真很快带回来一个又瘦又矮的下人。 辛明瑶认出来，是南苑负责烧水的张二。 张二一见到大小姐，就吓得站在那儿不敢动，心里七上八下的。 辛明瑶瞥他一眼，玩着手上一柄匕首，道：“今日二小姐找你了？” “二小姐？啊，没有没有……”他说话躲躲闪闪还磕巴着，一看就是在撒谎。 “不说是？”辛明瑶摸了摸刃，轻吹一口气：“叶真，把他的手给我抓过来。” 叶真闻言就逮了张二的右手，往石桌上按，那把匕首就在他右手的不远处，吓得张二连连发抖：“不要，大小姐饶命啊！” “饶你可以，说，二小姐让你们七个干什么？” 辛明瑶把匕首往石桌上重重一拍，声音瞬间冷了几个度！ 张二彻底被吓着了，他本就贪生怕死的，这下更是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磕了几个头：“大小姐饶命啊，是二小姐说，要奴才们夜半子时到南苑侯着，说到时候会丢个女人进柴房，让奴才们尽情玩弄……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女人？”辛明瑶的眸子厉了起来：“是谁？” “是……是……”张二嗫嚅了半天，不停地磕响头：“奴才不敢说啊！” 辛明瑶没耐心跟他打哑谜，抓起匕首就刺到了张二眼前。 那刃尖离他的脸不到半寸，张二惊恐地瞪着一双眼睛，动也不敢动，好半天才打着结巴说了一句话：“都是二小姐，都是二小姐做的，她说那女子，是，是大小姐您……” “啪”地一声，匕首被扔回了石桌，辛明瑶转身就往屋子里走，张二和叶真看不见她是什么表情，只听她冷彻的声音传来：“叶真，把人打晕。” 张二哀嚎求饶，却挣脱不得，被叶真一掌劈晕了。 辛明瑶站在桌前冷笑，那笑意若是有人见了，定会觉得如冰霜袭来，让人胆寒！ 原来辛碧珠找来下人，让他们今夜子时等在南苑柴房，是打算毁了她的清白。 七个男人啊，辛碧珠也太狠毒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干起这种事怎么如此得心应手！ 之前她失败了，现在又想故伎重演，她到底对自己的清白之身是有多大的执念！ 辛明瑶的目光狠厉起来。 既然辛碧珠这么找死，送上门来给她收拾，那她就一定要让把她往死里整了，让辛碧珠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转身又出门，朝叶真勾勾手指，耳语了几句话。 叶真点点头，扛着张二退下了。 当夜亥时。 辛明瑶和叶真蹲在青竹院的屋顶上，其余还有几个暗卫，屏息躲在了院中暗处。 果然没过多久，院外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辛明瑶仔细一分辨，听出来的是三个人。 叶真刚想动身，辛明瑶便按住了他，示意他先别动。 那三个人蹑手蹑脚的，在院外磨蹭了一会儿，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到了辛明瑶的房间窗户下，便掏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捅破了窗户纸往里吹气。 她知道，那是今日辛碧珠去买的上好迷药。 等到吹完迷药，那三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都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打算进屋。 也就在这个时候，辛明瑶手令一下，藏在暗处的暗卫便无声无息摸了上去，几记手刀就将那三人劈晕了！ 看着晕过去的三人，辛明瑶内心郁闷。 辛碧珠怎么每次找的人都这么蠢，就不能来点厉害的吗？ 辛明瑶招呼暗卫把那三人抬进屋中之后，就带着人往碧香苑而去。 苑中已经熄了灯，没想到辛碧珠睡得还挺早，辛明瑶学刚才那三人的样子，在窗户纸上戳个洞，也吹了迷药进去。 没一会儿迷药便彻底散开，叶真进屋，将昏迷的人背了出来，真是轻松又顺利，一点功夫都不费。 “搞定，咱们走。” 辛明瑶拍拍手，便把辛碧珠弄回了青竹院，然后丢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一会儿等地上这三个人醒了，就会误以为床上的人是他们要抓，便会按计划把她绑去南苑，然后快活一夜！ 辛明瑶看着榻上正酣眠的那人，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害人终害己，若是辛碧珠不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来迫害她，她也不会这么以牙还牙！ 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若惹我，抓起来，该处置就处置，该枪毙就枪毙。 不过这古代没法枪毙人，既然这样，那她辛明瑶就把这一切“回敬”给她亲爱的妹妹，让她尝尝失去清白是什么滋味！ 做完一切，辛明瑶叮嘱了叶真几句，刚想离开时，叶真突然道：“主子，在二小姐脸上划一刀。” 第二十二章 报应，反将一军 辛明瑶一愣，就见叶真盯着辛碧珠的脸，目光隐晦，她一下便明白了。 做戏要做全了，脸上有道疤，才能更像“大小姐”嘛。 她轻笑一声，觉得叶真挺坏的。 叶真见主子没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便抽了匕首过去，打算动手。 那匕首就要落到辛碧珠脸上时，辛明瑶却制止了：“罢了，给她留一张脸。” 说着，她便去妆奁盒中取了块假伤疤，贴到了辛碧珠脸上。 叶真愣了片刻，才阴沉着声音道：“主子，不必对她仁慈。” 辛明瑶闻言，看着叶真促狭地笑了：“你啊，真是比我还坏。” 叶真又一愣，再回神时，辛明瑶已经取了刺绣，往莲苑去了。 她打了个时间差，要给自己创造点不在场证明，这样就算左迎莲怀疑她了，也没法给她定罪！ 莲苑。 左迎莲对辛明瑶的突然来访很是惊讶，辛明瑶说，她想给爹爹绣个安神助眠的香囊，但是又不会弄，才来请教的，左迎莲不好拒绝，也就把她留了下来。 两人就在莲苑刺绣，说来辛明瑶真是“笨”啊，连教了几遍都不会，还把手给扎了好几下，最后左迎莲实在看不下去，拿过针线替她绣完了。 辛明瑶道别回青竹院时，已经是丑时一刻了。 第二日一早，辛明瑶刚起，就见芍香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跑得太急，还差点撞到门上。 “小、小姐，出事了！”芍香上气不接下气：“你快去看看，二小姐她，她出事了！” 辛明瑶冷笑一声，心中了然，却仍是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了，才随着芍香往南苑而去。 南苑无门，是一方开阔的小院子，里面住的都是府中下等丫鬟和下人，此时几乎全跪在南苑外，头垂得低低的，大气不敢出一声。 苑内传出“啪”的声音，随着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格外凄厉！ 辛明瑶绕过他们，踏进苑中。 映入眼中的便是赤条条的六个男子，身上胡乱盖着衣衫，正在被重打着板子，那臀部的位置都见了血，有几人被打得昏了过去，行刑之人却仍没有停手。 左迎莲背对着他们，浑身都气得发抖！ 辛明瑶放轻了步子过去，低低道了一句：“二姨娘。” 左迎莲猛然回神过来，眼神犀利狠辣，又透着浓浓的疲惫，厉声道：“你来干什么，回你的青竹院去！” “二姨娘，瑶儿也是担心妹妹……”辛明瑶低下眸子，脸上似乎是难过。 左迎莲扫她一眼，还想说什么时，屋里突然传来几声尖叫！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辛碧珠撕心裂肺地哀嚎，接着就是杯子破碎的声音传来，噼里啪啦，辣人耳朵。 刘妈妈跑出来，连声求救：“二夫人，您快进去瞧瞧！” 左迎莲飞快进了屋子，辛明瑶顿一步，也跟着进去。 “让我去死啊！”辛碧珠坐在榻上，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满脸都是血迹，一双手上更是血痕条条，还不停地淌着鲜血。 面如死灰，眼睛失去焦距。 辛碧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清白就这么毁了！ 她原本是想毁掉辛明瑶的，可是谁知自己一早醒来，就在南苑这破柴房里，身子已经…… 左迎莲虽说气得快疯了，但见到女儿这样颓败，又心头绞痛，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的神识拉回来：“珠儿，冷静点！” 辛明瑶冷眼看着她，对她泛不起一丝同情。 若不是叶真一直关注着辛碧珠的一举一动，那么昨夜遭殃的人就是辛明瑶了，现在，她不过是把一切后果全数还给了辛碧珠罢了！ 辛明瑶还是稍微心软了些，并未让那些人都凌辱辛碧珠一遍，她交代叶真说，只要见有人破了辛碧珠的身子，就放出迷药，把人迷晕。 不然的话，那屋里可是足有六个男人，若是他们都尽情酣畅了，她辛碧珠今日绝对爬都爬不起来！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在这大喊大叫！ 今日一大早，有丫鬟打扫院子，发现了那一屋子淫、秽之事，接着就飞快传遍了整个辛府。 左迎莲带人赶到时，见众人都围在南苑内议论，她大发雷霆，下令所有人跪下，并抓了那六个下人，杖责了无数棍来泄愤，以至于都快打死了也不让停手。 左迎莲这么做确实是气极，任谁的女儿被糟蹋，估计都会疯的，杖责那几人至死，而不是抽筋扒皮，五马分尸，都算是轻的了。 辛碧珠还在哀嚎着想死，辛明瑶却很想笑。 她有什么脸面寻死觅活的？ 辛明瑶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也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若是她对自己手软些，自己也不会这么狠！ 无毒不丈夫！ 不过呢，现在得把戏做足了才行。 于是她叹口气：“妹妹别哭了，你瞧姨娘多担心你啊。” 辛碧珠原本还浑浑噩噩着，一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都要从床榻上跳起来！ “辛明瑶！你还敢来，你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她张牙舞爪，眼睛红得可怕，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左迎莲闻言，尖利的目光随之射向辛明瑶，却见她皱了皱眉头，声音温和道：“妹妹，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若是你觉得骂我一顿能好受些，那便骂。” “你个毒妇！辛明瑶，你怎么不去死，你快去死啊！”辛碧珠声嘶力竭，彻底失去了理智，对她的恨意简直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若不是辛明瑶做了什么，珠儿为何这么恨她？ 左迎莲精明得很，看出了些端倪，便是狠狠掐了辛碧珠的虎口，随着她手上剧烈一疼，才终于找回了些理智来。 “珠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娘替你做主，定要那些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她气势汹汹，仿佛就是说给辛明瑶听的，然而后者只是淡淡地看着辛碧珠，一言不发。 辛碧珠的嗓子都喊哑了，却更是用力道：“昨晚是她害我，设计我，把我绑到南苑，是她，都是她做的！” 她这话一出，辛明瑶便疑惑道：“妹妹在说什么呢，昨晚我可是和姨娘在一起呢。” 左迎莲默不作声。 昨晚辛明瑶的确和自己在一起，一直到半夜才回去的。 “不可能，就是她，就是她把我打晕的！”辛碧珠又嚎了一句，咬定是辛明瑶动的手。 “证据呢？你这这话说得一点证据不讲！妹妹，我念在你心里痛苦的份上，让你骂两句就罢了，可是你非要诬陷我，这可就过分了，我倒想问问，你说我打晕你，是什么时辰的事？” “我都晕了，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打晕你的人是我？我亥时刚过就去了姨娘那儿，都要临近丑时才回院的。” “就是你！不是你还有谁？府中还有谁会这么对付我！” “妹妹，说话讲证据，没有就别污蔑人，你若说不出被打晕的时辰，那就问问那几个下人，他们总该知道时辰。” 辛明瑶这话一出，左迎莲瞬间明白了七八分。 当时左迎莲就怀疑，辛明瑶为何突然跑来学刺绣，难不成是有什么打算，但见她态度诚恳，也瞧不出什么端倪，自己便没放在心上，却不想，这分明就是算计好的！ 她假装在莲苑请教刺绣，另一面安排人对付辛碧珠，恰好错开了时辰！ 加上她性子怯弱，别人根本不相信她在府中会有人手，所以这事，大家都不会觉得是她做的！ 这计划，简直完美！ 这下还真没有理由收拾她，就像是糊里糊涂被人揍了一拳，打碎了牙齿也只得和着血往下咽！憋屈至极！ 想到此，左迎莲的眸子已经阴得不能再阴了，她辛苦收拾干净的辛府，用的全是信任的人，却没想到还是被钻了空子，最后害了自己的女儿！ 左迎莲只当府中有人被辛明瑶收买了，却压根不知道她其实只用了八个暗卫而已。 辛碧珠哭得死去活来，左迎莲看不下去，给刘妈妈使了个眼色，刘妈妈上去把她戳晕了，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左迎莲扔给辛明瑶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出了屋子。 南苑外，所有人见二夫人阴沉着脸出来，都吓得瑟瑟发抖，又悔恨得要死。 早知如此，之前绝不跑来南苑围观！ 第二十三章 金龟，贪图之物 左迎莲冷眼扫过底下跪着的众人，目光落在今早第一个发现这事儿的丫鬟身上。 她不过是一个下等丫鬟，在辛府战战兢兢地过着日子，只求年纪到了能赎回卖身契，换得自由身，谁知会撞上这种晦气事。 她心知自己今日撞破了这事，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因为她从没见过这般阴沉恐怖的二夫人。 二夫人素来是温雅贤淑的性子，见着谁都是一副好脸色，可是私底下谁人不知二夫人手段厉害，不然也不会在老爷病重后还把辛府管理得有模有样。 小丫鬟看到二夫人狠绝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如一片阴云笼罩过来，她忙低垂下头，吓得抖个不停，只求自己能留下一条命……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左迎莲的狠心。 她跪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没说出来，左迎莲已经伸手从旁一个侍卫手中取过匕首，手起匕落，一下就刺进了她的胸口！ 众人只听“啊”一声惨叫，那丫鬟胸前已经染红了一片。 左迎莲补了几脚，把她踹翻在地，语气森寒：“只怪你第一个撞破此事，还不知好歹，闹得辛府人尽皆知！来生别做丫鬟了，投个好胎！” “二夫人，奴婢错了，救救奴婢……” 底下跪着的众人眼见汩汩鲜血从她身下淌出来，却是吓得不敢吱一声，有些胆子小的，更是怕得浑身发抖，脑袋都要磕到地上了。 左迎莲冷漠地看着那丫鬟挣扎，求救，最后血流成小河，好一会儿，终于没了呼吸，她才转过头：“今日之事，谁要是多嘴说出去，就和她一样的下场！” 众人不敢作声，左迎莲又厉声道：“敢说出去，我定要你们家中所有人给你们陪葬！听到没有！” “是！” 这招杀鸡儆猴极为管用，那些丫鬟下人出了南苑，再也不敢提方才发生的事，那丫鬟的尸体被草草拉去埋掉，而被杖责的六个男子，活活打死了四个，还有两个奄奄一息的，被关进了柴屋里。 …… 碧香苑。 辛碧珠身上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除了脸上血色苍白，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别的痕迹了。 然而她刚醒过来就又是一阵闹腾，左迎莲好不容易才安抚住，见她还是一直哭个不停，便凶巴巴地道：“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行吗！” 辛碧珠一听左迎莲这么说，心里更是绞痛：“娘，我就这么毁了！我的一辈子就毁了啊！” 左迎莲恨铁不成钢，气得想扇辛碧珠一巴掌：“蠢货！此事只要压下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清白之身！” “可是，璋哥哥，我嫁不了璋哥哥了……” “只要你守住这个秘密，等到你成婚那日，给江之璋下点药，那一晚随意就糊弄过去了！哭哭哭，遇到事情就知道寻死觅活，我都是怎么教你的！” 左迎莲把她的衣衫拉拢好，又道：“嬷嬷说了，你不过是被破了身子，身上一点其他痕迹都没用，事情也没有严重到那般地步！” 辛碧珠死死揪住被子，想起那个丑女人做的一切，恨得一双眸子都要喷火！ “辛明瑶，都是辛明瑶干的，我要报仇，报仇！” 左迎莲闻言，眼中一冷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辛碧珠咬咬牙，便把她的计划说了。她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以为今早躺在南苑里的会是辛明瑶，谁知变成了自己！ 左迎莲听完她说的，气得一巴掌拍下去，快要落到她脸上时，又生硬地转了方向：“你怎的这么蠢啊，真是气死我了！就在这府中怎么能动手呢，你怎知道辛明瑶她在府中有没有眼线，更何况，如此大事为何不知会我一声？她半夜来我这里请教劳什子刺绣，结果你出了这等事，我却没法光明正大地对她动手！” 左迎莲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是她低估了辛明瑶，才酿成如此大错，她根本想不到，辛明瑶溺了一次水，就彻底变了一个人，除了那脸更丑陋以外，心智，性子都是以前绝不能比的！ 辛碧珠此时也悔恨万分，知道是自己太过草率了。 要不是辛明瑶放狗咬她，还把动过手脚的药膏给她擦，害得她被蚊虫折磨了一晚上，她也不会气得失去理智，在准备一点都不充分的情况下就对辛明瑶动手的。 可是事已至此，再也没得后悔药卖了！ 左迎莲见她蔫蔫的，眼睛哭得跟个柿子一样，又心疼得很：“好了，此事我会压下去的，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之后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我亲自出马对付她，等拿到了金龟，我会让她彻底消失的！” 辛碧珠抹了抹眼泪：“娘，一定，一定要整死那女人，她害得我这样，我不甘心！” “不必你说，我也要将她碎尸万段剁了，扔去喂狗！你这段时间乖乖地养好身子，等着嫁入将军府便可。” 左迎莲又拉着女儿安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她哄得睡了过去。 屋顶上，辛明瑶把她们的一番对话尽数收入耳中，她看一眼叶寻，后者了然点头，揽着她的肩稳稳飞落下地。 她回了青竹院，脑中却一直回荡着二夫人那句“等拿到了金龟……” 金龟，那是什么东西？ 她们设计自己，贪图的就是这个东西吗？ 辛明瑶努力在脑中搜寻，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有这种东西。 到底是什么？重要到辛碧珠和左迎莲二人接连不断对她动手，就算辛碧珠清白被毁了也仍不罢休？ “叶寻。” “属下在。” “你可曾听说过什么金龟这类的东西？” “未曾听过。”叶寻老实回答，想起来那两人的谈话，又道：“不过既是二夫人要的东西，主子可以去问问老主子。” 有道理！左迎莲是爹爹的枕边人，说不定爹爹就知道这金龟是什么东西。 打定主意，辛明瑶便让叶寻前去和辛长昊知会一声，打算今夜就去一趟东风苑。 第二十四章 夜探爹爹东风苑 亥时，辛明瑶摸去了东风苑，当然，是悄悄去的。 毕竟辛碧珠才发生那样的事，而她自然成了左迎莲重点监视的对象，整个辛府禁严了许多，不时有家丁在府中巡视。 叶寻带着辛明瑶从院墙上落下来，敲开了辛长昊的屋门。 “瑶儿来了啊。”辛长昊颤巍巍地打开门，将两人迎进来，见叶寻对辛明瑶非常恭敬，他很是欣慰，嘴上却调侃道：“爹给你的是暗卫，你倒好，训成贴身侍卫了！” “爹爹就莫要打趣瑶儿了。”她盈盈一笑，冲叶寻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会意，退出了屋子。 她再回眸，见辛长昊还站着，她赶忙将他扶到椅子上，又打量了一番，发现他的精神状况好像比之前好了些。 “爹爹，你近日身子怎样，可有觉得好些？” 辛长昊脸上带了一抹笑意：“嗯，是觉着好些了，你瞧，这几步路爹都能走了。” 辛明瑶闻言，稍稍放心了些。 她上一次探望过辛长昊后，就让叶寻安排人继续保护他，把他所有的药全部偷偷换掉了。 她暂时没查出他究竟是什么病症，便也只敢换成甘草药汤，甘草不仅无毒，还有解毒的功效，就算是对爹爹的病不起作用，也害不了他。 不过现在看来，那甘草应该是有点作用。 “那再好不过了！爹爹，今夜瑶儿来，是有件事情告知。” “何事？”辛长昊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 “爹爹，你可知金龟是什么东西？”辛明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道。 “金龟？”辛长昊本来还挺放松，一听她提到这个东西，顿时身子一紧：“你听谁提起这东西了？” 辛明瑶心知有门，她爹这反应，好像是知道什么。 “今日瑶儿听二姨娘和二妹在谈论这金龟，说什么势必要得到。”辛明瑶说着还有些担忧：“瑶儿隔得有些远，没听清她们究竟在说什么，似乎是与咱们辛府有关，瑶儿有些担心，便过来告知爹爹了。” 这番话辛明瑶说得模棱两可，因为她也不知道那两人究竟想干什么，于是就干脆扯上辛府，然后打算套她爹的话。 辛长昊默了一会儿，才幽幽道：“金龟不是被你娘带走了吗，莲儿她又想做什么。”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辛长昊不仅知道金龟是什么，他还用了“又”字，说明左迎莲已经不止一次打这金龟的主意了！ 辛明瑶诧异：“爹爹怎的提到娘亲了？” “那金龟，是你娘的嫁妆之物。”辛长昊瞥了她一眼：“你娘出家之前，把其他嫁妆都留给了你，只带走了金龟。” “爹爹，金龟究竟是什么啊？”辛明瑶她是真不知道，今日听左迎莲提过这东西后，她也去翻了些书籍资料，却是什么也没查到。 辛长昊沉默半晌：“金龙、金凤、金虎、金龟四像，其实是个传说了，几百年前还是齐魏王朝的时候，有一名为温孤的氏族，财力滔天，富可敌国，又负绝世武功，后来齐魏王胁迫他们上缴金银珠宝，还要贡献绝世传书，温孤氏族上千人，却是在一夜之间消失匿迹，那财富和传书随之也不见踪影了。” “后人说温孤氏人将那财富和传书藏匿了起来，他们把藏匿点的图纸一分为四，藏在了铸成四大神兽模样的金像中。我原本以为这也只是传说罢了，谁知英子嫁入辛府时，嫁妆中便有一尊金龟像。因这尊金龟像，当时府中还闹了很多乱事，别说你姨娘觊觎那金龟，便是我，也想觅得另外三尊金像，找到温孤族人的财富。” 说到这儿，辛长昊似又想起了什么过往，神色有些哀戚：“那终归也只是传说，找了很多年也无甚讯息，知晓此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后来为避免生事，英子离开辛府时，把那金龟带走了。” “既然如此，姨娘为何又提起了金龟？” 辛明瑶问这问题，其实，也是辛长昊想问的，他是亲眼见着方芸英把金龟像包好，带出了辛府的。 他一面怀疑左迎莲是不是又在辛府搞了什么事情，一面又疑心辛明瑶专程跑来跟他说这事的目的。 他现在身子骨不行，府中有什么事他也管不了，不过好在辛府的权力他并未全部交给左迎莲，前些日子又把暗卫给了辛明瑶，见她比以前聪颖了许多，辛长昊自然是高兴的，因为这样，就有人给左迎莲使使绊子，牵制下她的势力了。 让她们斗去，反正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近日让叶寻多看着你姨娘的动静。”辛长昊道，说的这话就好像是他交出了这支暗卫就什么都不剩了似的。 辛明瑶当然知道她那精明的爹不会就只有一支暗卫的，只怕给了她一支暗卫，还有更多的暗卫监视着辛府的动向，但她还是郑重点了点头。有了辛长昊放话，她派人监视二夫人也就成了名正言顺之事了。 “不过爹爹，您方才说，娘亲给瑶儿留下了嫁妆？瑶儿怎的不知此事？” 辛长昊瞥她一眼，神色有些疲惫了：“你怎会不知，你娘只同你说了，自个好好想想。若是想不起，爹爹也帮不了。” 闻言，辛明瑶略有些怅然，她怎么就是没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关于嫁妆的事呢！ 两父女又说了一会儿话，辛长昊觉得很累了，辛明瑶便扶他上床躺下，又给了他一瓶甘草药丸，解毒的效果比甘草药汤要更好些。 他收下那药，辛明瑶同他道了安，便出了屋子。 叶寻第一时间出现，手上还多了件薄披肩，四月末的夜里还是有些凉的，他倒是细心了。 辛明瑶抬眸瞧了他一眼，便系上披肩，由他带着回了辛府。 她思索了好半天，又从床底下把曾经方芸英作的一些字画取出来看，加上芍香在旁边帮着提醒，她终于是隐约回忆起了一件事。 方芸英曾同她说，若是过不下去了，就到安和苑坐坐，翻翻那些书看，定会对她有帮助的。 那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辛明瑶也只以为是娘亲安慰她，要她多读书籍，多学忍让罢了。 现在一想，那些书中，莫不是有什么玄机？ 第二十五章 寻得娘亲的嫁妆 辛明瑶找了个机会，去了趟安和苑。 安和苑的后面挨着府中一处假山，因为是白日，她也不好让叶寻直接带着飞院墙，便是自己寻了假山一处凸石，借力翻进了苑内。 叶寻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辛明瑶，见她翻墙身手利落，又想起第一次和她打照面时她那快速的身法，叶寻总觉得他的主子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般大的变化，她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想让人进一步探寻的魅力。 屋门是锁着的，辛明瑶取下头上的簪子试了试，这才发现原来那些小说上写的，什么主角特别厉害，随便拿用簪子一捅就能开锁，都是假的！ 簪子的尖部比锁孔大，又硬又难掰，一点也不好塑形，她虽是学过开锁技巧，不过没有趁手的工具也是白搭，所以她绕到屋后打算翻窗，幸好有一面窗子没上窗栓，不然她还得把窗子砸了。 屋中一看就是有人定时打扫的，没有太厚的灰积，她之前溺水被送回辛府时，还在这儿躺过一小会儿呢。 想起方芸英说的书架，辛明瑶上前去查看。 书架上的书叠得整整齐齐，架子虽是干净整洁，可是辛明瑶随意抽出一本后，却发现那夹缝中有一层细灰，书也被压得紧实，一看就是很长时间不曾有人翻阅过。 她细细察看，将每一本都抽出来翻了一遍。 虽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但她却觉得这里每一本书都格外有用！ 有医术的，兵法的，经商之道的，还有些经典话本，都上了年代，颇有价值。 娘亲说的让她多来看看书，真的只是看书而已？ 辛明瑶有些怀疑，然而这些书确是好东西，心念一动，便想着怎么能把这些书都弄回自己屋里。 她从第一层看到最后一层，慢慢地看，翻完最后一本，正想放回去时，瞥眼见到最里面的架子上有一小块凹槽。 呈椭圆的形状，乍一看就像是木皮掉了一块，她把手伸进去摸，摸到了粗糙的质地，真的像是木头因为年久而掉皮那般。 然而辛明瑶是何许人也，她那敏锐的洞察力可不是盖的，摸了一圈，就隐约感觉到凹槽的边缘是整齐的，很明显，那一块凹槽是人为抠下来的。 这里莫非是有什么机关？ 辛明瑶把旁边的一摞书全部取下来，盯着那凹槽研究，思索了半晌，伸手朝那凹槽按了下去。 刚按下去时很硬，就跟木头没什么区别，然而辛明瑶又用了一把力，听得“咔”一声，凹槽陷了下去。 她赶紧抽回手，就见书架从最底部开始缓缓抬升，最后，露出了约摸两尺高的一个坑洞，里面赫然放着一个箱子。 箱子也不大，比坑洞还矮了几寸，上面布满了灰尘，却仍不难看出，那箱子上的花纹繁复美丽，档次不低。 难不成这就是娘亲留给自己的嫁妆？ 辛明瑶想将那箱子搬出来，手刚伸出去，眼睛就毒辣地发现了箱底有不对劲。 那底下的像是盖了一层什么东西，被箱子压着，她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沿着缝隙把地板层撬开了一点点。 底下封着的是绿矾水！ 一层类似水晶的透明隔层将绿矾水阻隔在下面，而水晶之下又有石头顶着水晶层，箱子压在上面，恰恰将两边的力量抵消了。 然而，一旦上面的箱子被挪开，底下的水晶层就会顷刻破裂，绿矾水大量涌出，会瞬间释放出有毒气体，并且上层的箱子也会落下去。 当真是精巧的机关！ 辛明瑶赞叹一声，箱子上无锁，只有一道封条，她揭开封条，打开了箱子—— 映入眼中的便是整齐放置的各种精巧的物件，有簪子，玉佩，环佩等许多饰品，件件都闪着耀眼的光芒，除此外，还有几卷系着丝绸的字画，连装裱都用的金子，格外奢华。 辛明瑶看得一愣。她识货，这箱中的东西不过二三十件，每件都绝非凡品！ 只怕随便一件也够普通人家半辈子的吃喝了！ 辛明瑶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支梅花步摇簪，梅花以红宝石雕成，配上水晶流苏，精妙绝伦。 其他的物件和这步摇簪几乎是一个品阶的，辛明瑶有些好奇这些好东西都是哪儿来的，在她记忆里，她的娘亲方芸英只是小户人家的闺秀罢了，就算有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好东西。 更何况，昨夜听爹爹的意思，也是只知道方芸英给她留了嫁妆，却不知嫁妆为何物，有多值钱。 辛明瑶默了半晌，心中将换算公式默了几遍，大概根据那箱子里的东西估计了下重量，又从书架上抱下来重量相等的书籍，根据压强计算公式，她用了点技巧，将那箱子中的东西一件件取了出来，同时把等量的书换了进去。 直到换到最底下一样东西时，辛明瑶浑身震了震。 那箱子最底下赫然摆着一只浑身金色，两只手掌宽的金龟！ 当真是金色的，从龟壳到龟脚，甚至连它的两只眼珠也是纯金镶嵌的！ 这就是金龟？ 左迎莲和辛长昊口中的金龟？ 辛明瑶将那金龟小心翼翼拿起来，却是有一封信函落了下来。 她拾起来一看，这信函封面都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她将信取出来，那上面竟是方芸英的笔记！ “瑶儿： 展信好！ 此箱中之外乃娘亲所有嫁妆，你能见此信，便是已成功将嫁妆取出。若是生活有难，除金龟外，所有物件均可当卖，谨记，金龟妥善保管，勿让第三人知晓。若有缘破解金龟之谜，便来洛音城寒经寺寻我。 方芸英。” 辛明瑶读完这信函才终于相信，这就是方芸英留给她的嫁妆，看了左迎莲母女俩一直贪图的就是这箱值钱的嫁妆，还有这只颇具传奇色彩的金龟。 不过，连爹爹都不知的事情，她们又为何知道呢？ 辛明瑶将金龟收好，又取出那只梅花步摇簪和一只碧桃翡翠，将其余东西全部放回原位，最后拉下书架。 一切几乎就同之前一样。 辛明瑶从窗子跃出去，回到了青竹院。 第二十六章 卖掉?百两黄金 辛明瑶亲自设计了一处小机关，将金龟封在了黑耳和白尾栖身的地下，叮嘱好芍香看院子，自己又翻墙出了府。 她蒙上面纱往怡乐楼去，同时叫人去林府请林梦白。 辛明瑶在怡乐楼等了快一个时辰，林梦白终于匆匆赶过来。 甫一见到辛明瑶，林梦白就着急道：“瑶儿，出什么事了？” 辛明瑶瞥她一眼，让她坐下，替她倒了一杯茶才道：“我有说出事了吗？” “你没出事你那小暗卫叫得这么急，我还以为你又怎么了！”林梦白一口将茶水灌完，才有些愤愤道。 “叫你来，确是有事想求的。”辛明瑶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端过一个盖着手帕的盘子。 “唉算了，看在你替我林府出了一招，逼退三王爷的份上，何事你说，我林梦白能帮的自然两肋插刀！” 辛明瑶一笑，将那块手帕揭开：“呐，就是这样东西，你能否帮我卖个最好的价钱？” 后面的话辛明瑶还没说出口，林梦白双眼都发光了，整个人蹦起来，夺过辛明瑶的帕子，将那翡翠拿起来细细观赏。 “哇，好大一块翡翠！好东西啊，这做工，这成色！”林梦白一边看，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辛明瑶无奈地摇摇头，她知林梦白爱财，这性格真是又好又坏，幸好她现在有了娘亲的嫁妆，起码是有了抓住林梦白的砝码了。 “你看得如何，这样东西能卖多少银子？” “银子？”林梦白嫌弃地道，双眼一直黏在翡翠上：“黄金！这至少是百两黄金起价！这么大一刻翡翠，成色上等，还镶了蓝宝石，简直世间仅有啊！” 她兴奋地嚎完一句，才终于反应过来：“天哪，你从哪儿搞到的这块翡翠？你不是跑去谁府上偷东西了！” 辛明瑶好笑地道：“我说梦白，若是凤岐城内有这一块绝世翡翠，你怎能没听说过？” “也是哦……这凤岐城内谁家有宝贝我都是一清二楚的……”林梦白喃喃了一声：“那也不对啊，不是偷的，你从哪儿搞来的？” 辛明瑶品了一口茶：“这个我就不能说了，不过绝对是正当手段得来的，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卖？” 林梦白扭过头来，疑惑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才道：“你当真要卖？这翡翠就算是自己留着，更有价值啊……” “我缺钱，必须卖。” “那……若是我卖，顶多也就百两黄金，要是拿到凤娆楼去参加一年一度的拍卖会，那随便几百两黄金是没有问题的。” “那便好！”辛明瑶眼睛一亮，她知道林梦白经常进出凤娆楼，知道其中门路。 林梦白纠结了会，试探着问了一句：“有辛苦费吗？” “哈，就知道你爱财如命！”辛明瑶打趣了她一句，又拿出一块手帕，递给林梦白：“这件东西，就送给你了，权当是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情谊，以及，以后帮我跑腿的辛苦费。” 林梦白疑惑地将那帕子接过，一揭开，整个人吓得一抖，差点把手上的东西摔出去！ 那帕子中包着的，就是那支极精巧的梅花步摇簪！ “这这这，是给我的？”林梦白哆嗦着有点口齿不清，瞪着眼睛看着那支簪子，眼中的喜爱之意已经浓浓地溢了出来！ “自然，是给你的。” “瑶儿！”林梦白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感动得似有繁星点点，冲过来就扑上辛明瑶：“你对我太好了，不行，我一定要亲你一口！” “别！”辛明瑶伸手挡住她油腻腻的一吻，颇为嫌弃道：“这可是以后的跑路费，我还会有更多的事要你相助的。” “我的瑶儿，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林梦白的姐姐，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再多的事儿只要你开个口，要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 辛明瑶无语地推开身上这人，突然想起了辛府里那个叫她姐姐的辛碧珠，顿时雷得浑身都不舒服了，她现在，对妹妹这个词过敏！ “行了你，有点尊严行不行，一支簪子就能把你给卖了。”辛明瑶白她一眼：“这翡翠就交给你了，帮我拿去凤娆楼拍掉，卖得越贵越好，我需要大量的钱。” 林梦白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忽然顿了下，提议道：“不如你同我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 “去见识下凤娆楼多么奢华，多么富丽堂皇啊！”林梦白一说，口水又要流下来了。 辛明瑶闻言，仔细思量了下，她突然想起来，就是辛碧珠迫害她的那一日，她在千水河上和凤霄打了个照面。 她还记得，传闻中一向冷酷，会把所有靠近金凤图案的人都杀掉的凤霄，那次却没有杀她，那个叫流风的侍卫倒是踢了她一脚，但也没有下死手，只让她把弄湿的船板擦干净。 辛明瑶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事儿有鬼，凤娆楼行事一向厉害，但她当时竟是很轻松地从游船上逃脱了。 为什么？ 辛明瑶想到这儿百般不解，她从没去过凤娆楼，和那儿也从来没有什么联系，难不成凤楼主只看她是个弱女子，就好心放过她了？ 这次是个好机会，不如就去凤娆楼看看，若有机会，还可以报流风那一脚之仇！ 辛明瑶打定主意，便答应了林梦白。 不过她要去凤娆楼，自然要换个模样去。 …… 第二日，辛明瑶和林梦白仍然约在了怡乐楼见面。 辛明瑶却是和以往大不相同，她换了一身男装。 白袍着身，束发加冠，手执一把折扇，竟是容貌翩翩，气质温雅。 林梦白见到这样的辛明瑶，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都合不拢。 “瑶儿，你好帅啊……话说，你怎么变高了，还有你脸上的疤痕去哪儿？” 林梦白绕着她转了半天，一个接一个都是疑问。 辛明瑶淡淡一笑。 这脸上的伤疤，经过辛明瑶慢慢地调理已经淡了很多，再加上她自己调制的遮瑕膏一抹，自然很难看出痕迹来，而身高嘛，就更好办了，塞增高鞋垫就好了呗！ “行了，别磨蹭了，你记住，现在我不是辛明瑶了，是莫辛莫公子。” “好……莫公子。”林梦白啧啧两声，才和她一起出了怡乐楼，往凤娆楼而去。 第二十七章 奢侈第一凤娆楼 如果说怡乐楼因为占据了交通要道而生意红火，那么凤娆楼就真的是因为名气和财富享名于凤岐城了。 因为这楼并不在城中心，而是偏南面的位置，面前就是茫茫千水河，从凤娆楼到千水河这短短的一路，栽满百花，一年四季竞相开放。 若是到什么盛大的节日，这里夜里会点起百盏灯，映着繁花，应着明月，这景色，算是凤岐城内最宜人的景致之一了。 辛明瑶站在楼外，纵使她见过无数现代宏伟的建筑，也还是被凤娆楼的奢华震惊到了。 三楼相建，错落有致，而中间主楼最高，共五层，侧边两栋楼稍矮，也有四层，三栋楼用的都是上好红木，上面雕刻的花纹回旋往复，极有美感，各处窗柩框都镀了一层金子，点缀在暗红色的木墙上格外亮眼，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庸俗。 楼与楼之间用飞桥栏槛相连，明暗相同，从东面这楼往外远眺，便是千水河了。 主楼的楼顶上修筑了一方空中小院，还栽有繁花和青竹，竹片制成的栅栏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在这古代，会有匠师设计出这种理念超前的空中花园来，也真是厉害得很了。 凤娆楼不愧为凤岐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虽然没有位于城中心，但恰是在市郊边，又紧邻千水河，环境优美，水天一色，更适合那些达官贵人，世家豪族，他们都以能来凤娆楼消费作为身份的象征。 林梦白见辛明瑶有些愣，便拉了拉她道：“怎么样，是不是开了眼界？” 辛明瑶点点头，道：“我们进去。” 两人刚到主楼大门口，就有漂亮的侍女上前询问，听说客人是来交易的，便让他们在大厅中稍歇片刻。 这大厅，也是布置得极美，不说那些雕刻摆饰了，就说地上的垫布，也是用的上好布料，踏上去软软的如在云端，绣的是金凤起舞图，霸气而让人生畏。 主楼的一到四层基本等同于茶馆，或者说是高级茶馆，有不少人在雅间或隔室内悠闲地喝茶谈天，几乎每个人都穿着不菲，一看就是城中富庶之家的人，甚至有朝中之臣。 两人沿着大气的旋梯上到三楼，发现整栋楼的设计很有特色，有雅间，也有简单的隔间，共同特点都是能直接靠着栏杆，视线直接能到达一楼大厅，这设计也应当是为了拍卖所用。 东西两面是有廊桥，林梦白领着辛明瑶走上了廊桥，站在桥上，能够将楼外的景色收入眼底。 廊桥连接的是东面副楼，第三层是古玩铺子，入眼便亮堂宽敞，琳琅满目的都是亮晶晶明晃晃的珠宝，最夺人眼球的还是正中央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盈润的光芒，据说是前朝皇宫之宝。 两旁的隔室用上好的绸纱帘遮着，朦朦胧胧中能见到好些人在商谈买卖。 辛明瑶绕了一圈，便问林梦白：“东楼是做珠宝买卖的？” “二三层是，第一层是大堂，至于第四层嘛，据说是楼中侍女的厢房，不过一般人是上不去的，因为没有旋梯，不过应该是有什么机关的。”林梦白答，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旋梯，果然只到第三层就没有了。 “那西楼是做什么的？” “西楼分两部分，一二层是书阁，三四层是兵器阁，一般人也去不了。” 两人逛了一圈东楼，再从廊桥回到主楼时，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迎了上来：“二位可是来交易的？请随我来。” 辛明瑶摇着扇子，并不动身：“不好意思，我们今日交易之物并非凡品，要亲自面见凤楼主本人方可，还望先生通报一声。” 林梦白惊了一下，那男子更是抬头，从头到尾打量了辛明瑶一番。 见她翩翩而立，气质上佳，特别是眸中的冷静淡定，不像是个普通人。 男子带了一分试探道：“凤娆楼有规矩，凤楼主不轻易面见外人，公子若想见，需得有足够分量之物。” 辛明瑶不说话，示意林梦白打开盒子。 后者神色复杂地瞥了眼辛明瑶，还是将檀木盒子打开了。 那刻硕大的翡翠就静静躺在盒中，光芒碧绿，通透盈润。 男子一愣，林梦白却已经将盒子合上了。 “先生应当看得出来，本公子这块翡翠的价值，比这第二层中的大部分宝物还要珍贵。烦请先生上去通报一声，若是凤楼主不肯亲自面见，那此物，本公子就不卖了。” 男子纠结了片刻，最后点头上了楼。 林梦白颇无语地戳了下辛明瑶：“你疯了，见凤楼主干什么？” 辛明瑶勾起一抹笑意：“你就不想见见传闻中的凤楼主？” “可是，那凤楼主并不是好打交道的人，你要是不小心得罪他，那就完了！” “梦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顾客就是上帝？” 林梦白：…… 两人又等了一刻多钟，那男子从楼梯上下来了：“二位，楼主有请。” 她们便随着那男子上到了第五层，男子将他们带到一间雅间门口，便不再进去，辛明瑶率先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是那个小少年，他是最常伴在凤霄身边的，弘玉。 弘玉正在布茶，见两人进来便行了个礼：“二位请坐。” 屋中也是奢华得不像样，镶金边的桌子上是银制的茶杯，上好的古琴放在书案上，书案也是玉石垫面的……这一屋子的东西，任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啊。 水晶帘子的里面，坐着个紫衣华服的男子，戴着纯金面具，正是凤霄。 辛明瑶和林梦白进屋了良久，他仍然连一眼都没有看过两人，只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符印。 直到弘玉的声音传过来，才把他的神思拉回来。 “主子，客人到了。” 凤霄闻言终于抬起眸子，略微扫了两人一眼，只是目光在划过辛明瑶时，多停留了那么一瞬。 凤霄抬了抬下巴，弘玉了然地对两人道：“二位，请把东西给楼主过目，若是能得楼主欣赏，你们便可开出价钱，若是楼主不满，二位，按照凤娆楼的规矩，是要付出代价的。” 弘玉不过一个小少年，说起这话却是一本正经，还有些威严的意味，估计是跟着他那冷冰冰的主子混久了。 林梦白将那檀木盒子递过去，再由弘玉检查完交由凤霄。 当弘玉接过那枚翡翠时，都微微露出了些惊讶来。 辛明瑶见此微微勾唇，她对这块翡翠很有信心，凤霄他既然是作为一个拍卖行的大老板，就绝不会放过这么一块好东西！ 果然凤霄看到那块翡翠时，也怔了一瞬，尔后查看了一番，他才抬起了眸子。 但那眸中却不似之前的随心，带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目光入刀，直直射向那白衣男子！ 辛明瑶正在喝茶，猛得就感觉自己身上一凉！放下茶杯，就见凤霄正盯着自己。 不对！他那冷漠的眼神中似乎带了一丝杀气！ 辛明瑶身为特警，对杀气颇为敏锐，她心中警戒，面上仍是淡定地迎上凤霄的目光：“怎么，凤楼主对在下的这块翡翠石可有不满？” “并无。”冷冷的语气一出，空气中似乎凝了一层冰。 “那么，在下是否可以开出自己的价格呢？” 凤霄没有应声，场面一下就静默了。 第二十八章 他有点可爱? 林梦白见势有些不妙，小心地拉了拉辛明瑶的衣袖，示意她稍微客气一点。 辛明瑶却毫不动容，目光穿过凝重的空气和那道帘子，直接对上了凤霄的双眸！ 不得不说，他的眸色真是好看，通透的黑色里隐约带了一丝暗蓝，如同黑夜中掩埋了一颗蓝宝石，散发出极淡的光芒。 凤霄见那白衣男子的眼神清明，无一丝惧色，顿时有些不悦，又觉得有些新奇。毕竟他见过太多人，却没有几个人敢和他对视这么久！ “说。” 凤霄微微掀唇，吐出一个字。单就这一个字，就是冷得彻骨！ 辛明瑶摇了摇折扇，伸手比出一个五：“至少这个数，凤楼主觉得如何？” 林梦白眼睛一瞪，咽了口唾沫！ 这这这……辛明瑶胆子太大了！ 一上来就要五百里黄金，要知道，这块翡翠虽然品相好，个头也大，随随便便卖一百两黄金没问题，可是最多往上翻两三番就是极限了，很难卖到五百两黄金啊！ 弘玉也讶异了一瞬，脱口而出道：“这位公子狮子大开口吗？要知道，五百两黄金已是极高的价格了。” 辛明瑶微微一笑：“凤娆楼不会做亏本生意的。在下卖的，不过是这块翡翠的底价，如何加工，如何创造更大的价值，相信凤娆楼比在下精通得多。” 弘玉闻言皱了皱眉。他说得不错，这么大一块翡翠若是单卖，的确就只有两三百两黄金的价格，但是能改造加工的方式太多了，随便再镶嵌些宝石做成他物，价格不止五百两！ 但是，也绝不会高过千两！ 而凤娆楼，从不会交易低于两倍利润的东西！ 弘玉又打量了一眼那块翡翠，虽然很想拿下，但却还是拒绝道：“公子，凤娆楼只给出三百两黄金。” “五百两，一两不少，若凤楼主不要，在下就便告辞了。” 她说完这话，将那檀木盒子合上，递给了林梦白，站在屋中，笑得一脸淡定而温雅，见凤霄迟迟没有出声，便逮着林梦白的衣衫准备拉她离开。 “五百两。” 凤霄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屋中除了辛明瑶外，其他人都惊了。 林梦白和弘玉的第一反应都是：楼主脑子坏了？ 辛明瑶却是收起了笑容，脸上划过一抹凝重。 这块翡翠是娘亲留给她嫁妆中的一件东西没错，但是，那檀木盒子，她却是做了点手脚—— 她照着那只金龟的模样，在檀木盒子上雕刻了下来，半身子刻在盒面，半身子刻在盒身。 凤霄会答应五百两买下这翡翠，到底是为了翡翠还是为了盒子呢？ 想到此，辛明瑶就做出了自己想做的动作。 她将那块碧玉翡翠取了出来，放到一旁的锦帕上，然后将檀木盒递给林梦白，示意她收起来。 林梦白愣了，弘玉也愣了，他们都是第一次见人卖东西还要把盒子收回去的！ 辛明瑶做完，对弘玉道：“麻烦这位小公子了。” 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东西留下。” 果然，凤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一声比起之前，语气更是冷得彻骨！ 辛明瑶心头一跳，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凤霄会出这么高价买下碧玉翡翠，根本就不是为了翡翠，而是这个檀木盒！也就是说，他对金龟是感兴趣的！ 辛明瑶沉声道：“凤楼主，本公子已经把碧玉翡翠交给弘玉了。” 雅间中亦是无声，弘玉和林梦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纳闷间，水晶帘子突然大动！ 不过眨眼，凤霄已经到了辛明瑶面前！ 她只觉得脖子一紧，呼吸顿时被钳制了！ 弘玉和林梦白惊呆了！ “你知道本座要的是什么。”凤霄的脸顿时出现在辛明瑶眼前，隔着面具，她都能感受到这人满满的杀气！ “放、放开我！” 凤霄却是掐的更紧了，隐隐有要把她从地上提起来的趋势：“莫公子，呵，不要忘了这里是凤娆楼。” 就这一句话，辛明瑶瞬间后悔得紧，她就知道传闻中冷血无情，手段暴戾的凤楼主没这么好脾气，之前在金凤游船上，凤霄会放她走，恐怕真的只是运气太好！ “放、放手、盒子给你……” 辛明瑶已经快要窒息了，他再不松手，自己估计会交代在这儿！ 林梦白闻言，赶紧就把手里的檀木盒子放到了桌案上：“凤、凤楼主，盒子在这儿！” 凤霄冷哼一声，眯眼看了一瞬辛明瑶，才松开了手，随之取出帕子细细擦着手指。 辛明瑶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倒在地，她赶紧扶住门框，捂着脖子干咳了半晌才缓过来。 凤霄可没打算放她走，手帕一甩，冷冷道：“檀木盒从哪里来的？” 辛明瑶傻了才会告诉他！ “凤楼主，我只是帮上家来处理这碧玉翡翠的，也是那人交代我，记得将檀木盒带回去，所以檀木盒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 辛明瑶张口就撒了个谎！ 林梦白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心想这东西不是瑶儿自己的吗，怎么又冒出来了个上家？ “你上家是何人？” “凤楼主，各行各业都有规矩，恕我不能告知！”辛明瑶硬气地抬起头：“楼主今日就是将我掐死在此，我也不会透露一句！” 她目光坚韧，一副决不妥协的模样。方才被掐的满脸通红的余韵还未消散，衬得她整张脸蛋白皙中带着粉嫩，眼睛里也湿湿的，有股人见犹怜的味道。 凤霄一怔，挪开了目光。 有毒，他为什么觉得这男子有点可爱？ “弘玉，带人出去。” 弘玉闻言，立刻点头，知道这场生意已经谈成了，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意外。 林梦白也赶紧上前来扶着辛明瑶，赶紧出去了。 待人全部离开了雅间，凤霄阖上眼帘，总觉得空气中有股味道是曾经闻到过的，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的了。 刚才来的那两人，女子他认识，是皇匠林府的千金，而男子，他却从未见过。 那男子一身白衣，风度翩迁，举止谈吐看似温雅，目光却极为清明警惕，对他更是毫无惧色……倒是有点勾起了他的兴趣。 凤霄再睁开眼，将那檀木盒子掀开，和盒身并在一起，上面一只金龟栩栩如生，但雕刻痕迹很新，明显是才刻上去的。 没错，他一直在寻找着四神兽金像。他可不信什么所谓的上家，以他所见，就是方才那男子故意以檀木盒来试探他的。 不得不说，凤霄大人，你真相了。 第二十九章 阴谋浮出水面 他一个人找四神像太辛苦了，既然有人故意来试探他，还把金龟的音讯送上门来，他为何不要？ 凤霄的目光深沉了几分，道：“流风，去查那白衣男子。” 说完。勾唇一笑，放肆桀骜，邪魅如妖！ “是。”流风在暗中应声，正想离开，猛然看见了自家主子的笑容，只觉得心脏被什么击了一下！ 纵使见主子笑过不止一次了，他还是招架不住啊！ …… 辛明瑶下了楼，从弘玉手中拿到了一沓银票，便和林梦白出了凤娆楼。 她面上淡定，走得潇洒风流，却无人知她内心的万马奔腾。 果然啊，凤娆楼不愧为凤岐城第一楼，知道温孤氏族之事，也对四神兽金像感兴趣。 辛明瑶会这么做，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只不过是想提高碧玉翡翠的逼格，将娘亲留给自己的嫁妆，尽可能卖到最高价罢了。 她知道凤霄定会派人追查她的踪迹，但她一点不怕，毕竟自己是男装打扮，凤霄绝对查不到，至于林梦白，凤霄明显对她没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辛明瑶都算对了，凤霄从始至终，也只对辛明瑶这个白衣男子有了点兴趣。 两人走出凤娆楼好一段距离，林梦白才紧张地道：“瑶儿，方才真是太危险了，凤楼主简直是想杀了你啊！” “他不会杀的。”毕竟他还要留着自己去钓那个所谓的“上家”。 “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见凤楼主！真是吓死人了！” “不见楼主，碧玉翡翠能卖五百两黄金？” 林梦白皱了皱眉：“不过还真没想到，我们居然把翡翠卖到了五百两黄金。” 辛明瑶轻笑一声：“是我，不是我们。” 林梦白：…… 回到辛府已经是晚膳时间了，芍香见小姐回来了，连忙打来热水，伺候她擦洗过后，又把饭菜端了上来。 “今日没有什么事？” 芍香边布筷边答：“没有，小姐，今天府里可安静了。” 辛明瑶表情淡然。 要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平静，平静之下却有波涛汹涌。 她才反将了辛碧珠一军，害她失了贞洁，以辛碧珠的性子怎么可能就此罢休，现在不过是在蓄力而已，而且辛明瑶这次惹到了左迎莲，只怕，左迎莲会亲自出马对付她了。 来，不论如何，她都不会退缩的！ 辛明瑶招呼芍香过来一起吃饭。 她之前从江之璋那儿诓骗了些钱，青竹院的伙食终于改善了很多，不再天天吃青叶子菜，但是她抬眼见芍香的衣裳破破旧旧，还打着补丁，突然有些感叹，芍香跟着她，受了不少苦啊！ 辛明瑶叼着筷子，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来塞给芍香：“这银票就给你了，拿去买些新衣裳新胭脂，十四五的姑娘，要漂漂亮亮的才好啊。” 芍香一脸惊恐！ 之前从江公子那儿得的钱不是全在她那儿吗，小姐说用不着，让她拿去料理青竹院的啊，那现在小姐拿出的这百两银票是从哪儿来的钱？ “小姐，这钱……” 辛明瑶见她表情这般夸张，好笑道：“别惊讶，你家小姐以后还会变得更有钱的，好了，快收着，这不是月钱，就当是我打赏你的啦！” 她把银票塞进芍香手里，芍香有点抖，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家小姐，真的太好了！ 辛明瑶连哄带安慰地才把她的眼泪止住。 两人用过餐，芍香下去收拾，叶寻从窗外跃进来，有事禀报。 “主子，查到了。” 叶寻将手中的两样东西全部摆到桌上，辛明瑶一看，便是一颗麝香，一块牛黄。 “主子，这麝香和牛黄中间被挖空了，全部填了朱砂进去。” 叶寻声音冷冷的，他虽然不知朱砂有什么用，但显然联系前后事件，也知道了老主子的病有猫腻，是遭人陷害了。 他一掌将麝香劈开，果然从麝香中落出了不少红色的粉末。 而且一看，就是未经过处理的朱砂！ 辛明瑶的目光瞬间森寒，手握成了拳头！ 没错了！她猜得分毫不差！ 辛长昊就是汞中毒！ 从最初见辛长昊的病症起，她就一直怀疑是什么金属中毒，可惜那药方中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药，她才让叶寻下去探查，这一查，竟是真的查出了朱砂！ 朱砂这味药，提神醒脑，效果极好，但是，只要学过医的都知，朱砂是有毒的，所以凡是使用朱砂，都要经过“水飞”。 这种方法就是把天然朱砂放在研钵里面，以冷水慢慢研磨，研磨之后上面不溶，会浮出红色的一层浊液，这浊液就是朱砂的毒素，只有一遍遍将毒素分出来，才能让朱砂变得安全可用。 这朱砂，放在现在说，就是硫化汞，红色悬浊液，是有毒的单质汞，是什么？是水银！朱砂只有水洗过后，把可溶性的汞盐洗脱了，才能用于医药。 若是不经过处理，那就等于直接摄入水银！ 辛明瑶伸手，捻着那朱砂粉末，脑子里千思百转，眸中迸射出浓浓的杀气！ 这招下毒的手法极狠！ 下毒之人把朱砂封存在其他药材之中，让人难以察觉，再交由丫鬟熬制成药汤喂给辛长昊服用，加上朱砂和麝香，苏和香一起用有提神的功用，更是不会招人怀疑。 他们就这样，一点点的，要害死辛长昊！ 辛明瑶的声音如履寒冰：“是谁做的手脚？” “城南陶然药坊，是朝中刘尚书开的。” 陶然药坊？刘尚书？辛明瑶默了一遍，道：“刘尚书府上，跟左迎莲有什么联系吗？” 叶寻心中一讶然，他还没禀告，辛明瑶竟然就联系到了几分。 “是，刘府的三夫人，是二夫人的堂妹。” 堂妹？ 辛明瑶闻言，突然笑出声来！ “哈哈哈，好，堂妹，好得很啊！” 叶寻一怔，他还从没见过辛明瑶这么笑，笑得这么……恐怖而杀气四溢！ 辛明瑶几乎明白了所有的阴谋！ 左迎莲早就打算着要辛长昊死了，便想出来下毒的方法，让辛长昊慢性中毒，最后病重死去，她找城中陈大夫要了法子，又把各种所需药材买到自家堂妹的陶然药坊，把朱砂掺进麝香和牛黄中，拿回辛府，让下人熬给辛长昊服用，让他一点点朱砂中毒！ 第三十章 出府，花海抓奸 辛明瑶实在不知道，左迎莲为什么要毒杀辛长昊，她到底图谋辛府的什么！ 但是她竟然能对自己相公动手，这女人的心，确实是够毒辣的！ 既然她都这么毒辣，那辛明瑶也该她下点狠手了！ 辛明瑶阴恻恻的目光着实吓到叶寻了，他立在一边也不敢作声。 只见着辛明瑶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叶寻不明所以，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里一共三千两银票。你拿去把怡乐楼对面的民宅都买下来，不肯卖的，你想办法。还有，叫剩余七人多加注意，若是遇见有习武天分的孩子，全部收了，培养做暗卫。” 三……三千两？ 叶寻不自然地更了下，他只知最近几日主子忙碌得紧，一会儿去怡乐楼见林小姐，一会儿跑去了凤娆楼的，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根本不清楚主子莫名其妙怎么多了这么多钱！ “叶寻，听到没有？” “是。”叶寻赶紧应了一声，接过那一沓崭新的银票，又抬头看了辛明瑶一眼，神色有点复杂，然后便跃出了窗外。 辛明瑶见他的身影消失，走过去打算将窗户关上，抬眸望出去，只见夜空漆黑如墨，繁星闪烁。 接着几日，辛府仍是平静地如一潭湖水，辛碧珠躲在碧香苑里不曾出来，连二夫人也没有来找辛明瑶的麻烦，她窝在青竹院里倒是舒坦。 喝喝茶，看看书，叫芍香去买了不少药草，把自己脸上的伤疤好生养了养，又做了几个新伤疤以备不时之需。 第三日辛明瑶正在院中研磨药粉的时候，叶真出现了。 他一出现，辛明瑶便知，是辛碧珠又有新动作了。 果然，叶真禀报：“主子，方才辛二小姐出府去见了江公子，他们二人一同往城北的蔷薇花海而去了。属下觉得江公子是主子的未婚夫，两人出行略有不妥，便赶来告知。” 叶真低垂着头，一席话说得恭恭敬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辛明瑶只叫叶真监视着辛碧珠的举动，每日晚膳后来禀报一次即可，今日叶真竟是专程跑来告诉她：辛碧珠和江之璋去约会了。 他是在给自己打抱不平？他觉得辛碧珠抢自己姐夫的行为很过分，所以想让自己去抓那两人的现行？ 辛明瑶盯着他，突然有点想看他的眼睛。 “叶真，抬起头来。” “是。”叶真倒是立刻抬起了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淡然无波，然而掩盖地再好，也难以逃出辛明呀的一双毒眼，她仍是看出他有些不悦。 她勾唇笑了：“叶真，你让我怎么说你呢，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你这么腹黑呢。” 叶真闻言微微僵了下，瞬间恢复淡定：“主子，属下听不懂。” “行了，你继续跟着那两人，我收拾下也去瞧瞧。” 叶真见辛明瑶答应去看看，便飞快消失了，辛明瑶拍拍衣裙上的药粉末站起来，思忖片刻，回屋中换上了男装。 现在不是捅穿两人关系的时候，所以她装扮成男子接近他们，才更保险。 芍香从院外回来，见到自家小姐翻出了一件男子的白袍穿上，又利落熟练地挽好了发髻，描浓双眉，隐去伤疤……芍香顿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家小姐，好潇洒啊！ “芍香，你看着院子，我出去一趟。”辛明瑶便套靴子边对芍香道。 “小姐，你为何要扮成男子模样啊？” “自然是有要事处理。” “小姐！”芍香眼看着自家小姐变成了翩翩公子，又准备翻墙出去，她瘪瘪嘴道：“你又不准备带奴婢，每次都把奴婢留在院子里，奴婢也想和小姐一起，也不会给小姐添麻烦的……” “芍香，好生看着院子。”辛明瑶的语气硬了一分，见芍香的神色吓了吓，终是不忍太凶，道：“今日我确是有要事去办，带着你不方便，下一回，下回我一定带你。” “真的吗小姐？” “嗯，好生看着院子，记得给黑耳白尾喂食。” “是！”她眼巴巴地见辛明瑶纵身一跃翻墙出府，自己还是乖乖去喂狗了。 这边辛明瑶出了府就往城北而去，城北的风景极好，除却有每年四月的蔷薇花海盛开如浪以外，千水河就是从凤岐城北面的山上流下来的，一路滋养了百花，还有林子和草地，所以是城中不少人闲时游玩的去处，皇家还专门在划了一部分地用作狩猎场。 四月末，是蔷薇花开的最后一季了，因此一路都看到有不少人拎着吃食往城北，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去春游的。 辛明瑶挥着折扇悠哉悠哉地走，有好几个姑娘还转眸给她抛媚眼，辛明瑶温柔一笑，引得她们轻声尖叫起来。 叶寻在暗中，一脸黑线。 他不得不承认，主子装成男人，还真是很有股韵味啊，似是温雅彬彬，展颜一笑更是温暖中带着点不羁，确实有让姑娘们为之颠倒的资本。 前面路上的辛明瑶，此刻正和三个妙龄女子结伴而行。 “公子是哪家的呀，如何称呼？此番也是往蔷薇花海去吗？若是不介意，不如与我们同行？” “那真是太好了，能与三位如此貌美可人的小姐一同出游，是莫某人的荣幸啊！” 辛明瑶自称姓莫，谈吐举止温文尔雅，还主动帮她们提食篮，更引得那三个姑娘欣喜不已。 叶寻跟在后面，看得惊掉了下巴，不过片刻钟，主子怎么就勾搭上三个姑娘了呢？而且主子这撩拨姑娘的手法，当真是极为熟稔，一看就是做过不少次了！ 辛明瑶不知叶寻是在胡乱想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只有成功混进人群中，才能不动声色接近辛碧珠和江之璋！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蔷薇花海总算是到了。 这片花地果真能称为“海”，因为目光所及之处，连绵不断地都是或粉或白的蔷薇，十分梦幻！ 放眼一望，蔷薇花海里有不少年轻男女，或是成群，或是结对，赏花闲谈，景致宜人，好不热闹！ 第三十一章 知晓了所有阴谋 辛明瑶那双眼睛毒得很，只扫了一遍，就发现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辛碧珠和江之璋。 于是她转头对那三个妙龄姑娘道：“三位姑娘，莫某瞧见那边人少，花也开得盛，弗如我们往里走些，也好避开这边的嘈杂如何？” 姑娘们是一路和辛明瑶结伴而来的，已经被她幽默的谈吐和恭谦的举止彻底打动，这下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忙不迭应好。 四人便往那面花海而去。 那边江之璋和辛碧珠紧握着双手，在窃窃私语着什么，看两人的神色深情又动容，许是方才说了些情话。 江之璋见有四人朝这边过来，却并不认识，也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理睬。 两人继续谈心。 “珠儿，这些日子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对你好的。” “之璋哥哥……”辛碧珠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又往他凑近了两分身子：“珠儿日思夜想，只盼着何时能嫁给璋哥哥，也就不必连来赏个花都这般小心翼翼了。” “唉，那也是无法啊，你知道的，那日我去定婚期，辛明瑶莫名其妙就要推迟日子，这般，也害得你我二人成不了婚……不过，她那脸上的伤疤，还真是恶心的紧。” 江之璋嫌恶地道了一句，索性把辛碧珠搂在怀里，还蹭在她脖颈中嗅了嗅，那姿势极为亲昵！ 辛碧珠的脸通红，心跳也飞快，又听他道：“我给她送过去的药膏她是否按时擦了，那脸上的伤是不是好些？若是有了好转，倒是不必推迟婚期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辛碧珠就想起来被辛明瑶院子里的臭狗给咬了的事，当晚擦了那药膏，整夜都有蚊虫绕着她飞，快把她逼疯了！ 所以那药，最终还是没擦在辛明瑶脸上！ 江之璋明显感觉到怀中之人身子微僵，便问：“珠儿，怎了？” “无事……珠儿就是，觉得有些冷。” 江之璋闻言，有些奇怪，刚才没吹风啊，不过手上还是把怀中的温软香玉搂得更紧了：“这样好些吗？” “嗯！”辛碧珠的脸又红了。 离他们不远处的辛明瑶一边和那三个姑娘插科打诨，一边注意着这边的交谈。 她耳力不错，自然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个大概，然而，自过来到现在都两刻多钟了，这对狗男女一直在卿卿我我，简直辣人耳朵！ 辛明瑶正在吐槽，猛然间听江之璋的声音顺风传了过来，极低，她却还是听了个七八分。 江之璋说的是：“珠儿，你娘……那金龟，怎么样了？” 这句话从江之璋口中出来，如一道惊雷劈中了辛明瑶！ 她原本追到花海来，只是想看看辛碧珠和江之璋要干什么龌龊事，以后好用作她退婚的缘由之一，却没料到，她竟然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后面辛碧珠的回答声低了下来，辛明瑶很难辨别，她当机立断站起身，往两人的方向走了几步。 果然听见了辛碧珠的下一句是：“娘说，嫁妆只有辛明瑶知道在哪……她会亲自动手，让咱们……”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江之璋猛然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有人朝他们的方向走过去，正是辛明瑶。 江之璋朝来人投去目光，充满了戒备。辛碧珠也回眸过来，一眼就看见个白衣飘飞的男子，身量高挑，面容俊俏。 “啊，不好意思，在下定是冲撞了二位，在下是见这花枝上绽着一朵蔷薇，极美，想摘回去献给美人儿的。”辛明瑶掐了一朵花儿，歉意地笑笑，温柔得体，看向辛碧珠的眼神却是带了一抹桀骜和调笑，意味深长。 辛碧珠被那目光弄得心跳漏了一拍，只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光芒晃了晃，再回神，辛明瑶已经回去了。 江之璋总归是觉得在这开阔之地谈论秘事太不小心了，便拉着辛碧珠往远处离开。 辛明瑶也不在意了，因为她已经听到了重点的东西。 之前她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前前后后一联系，全部想通了！ 原来左迎莲，辛碧珠，还有江之璋，全都是串联好了要来算计她的！ 而一切，都是为了那金龟！ 当年方芸英离府出家，说是把金龟带走了，但实际上留在了辛府，作为了辛明瑶的嫁妆之物，左迎莲定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便打了她嫁妆的主意。 她让江之璋向辛明瑶表白心意，又上门提亲，定下婚约；而辛碧珠则屡次三番找人想毁了辛明瑶的清白，还不能让她寻死，就是想在辛明瑶的大婚之日，捅破她清白被毁之事，然后由辛碧珠取而代之嫁入江府，神不知鬼不觉把嫁妆一并继承了！ 欺骗她的感情，还想诓骗她的钱财！ 真是缜密又毒辣的计谋！ 只怕是等一得到嫁妆，辛明瑶就会被二夫人悄悄处理掉，辛长昊又卧病在床，根本管不了这些事，辛明瑶最后的下场就是死得无声无息，连尸骨都不存！ 他们的算盘打得真好，只可惜，千算万算，他们没算到辛明瑶已经摔死了！ 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特警队长，全能一姐！ 他们想算计她，很好，那就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辛明瑶的眼神一瞬间冷厉起来，把那三个姑娘给吓了一跳，纷纷问道：“莫公子，你怎的了？” “三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莫某突然想起家中有事，恐怕得先行一步，不能再作陪了。”她歉意笑笑，站起身来。 三个女子面面相觑，都有些可惜，其中一个粉衣姓赵的女子连忙问道：“不知以后还能否相约莫公子出来一同游玩呢？莫公子家住何处，若是不介意，可以告知我们吗？” 辛明瑶温柔一笑，道：“很快会再相见的，凤岐城内会新开一家酒园，届时，欢迎三位姑娘前来捧场。” 说完，便作了一揖，拂袖离开了。 那三人一副花痴脸，等到辛明瑶走得远了，都还在喃喃道：“莫公子真是君子，好温柔啊……” 第三十二章 江公子，真巧啊 辛明瑶没有回府，到一处偏僻小巷子里吹响了玉哨。 叶寻闻声现身：“主子。” “我让你去收购的民宅怎么样了？” “回主子，属下已经购下了四家院落，还有一家，屋主已答应三日内搬走。” 辛明瑶点点头：“带我去看看。” “是。” 叶寻闻言，便带着辛明瑶去了。 那挨着的五家院落不是在怡乐楼的正对面，而是偏斜对角的位置，前面三院，后面两院，合在一起的面积还挺大的。 辛明瑶把五个院子都溜达完了，对叶寻道：“你找人把三面院墙打掉，再把五个院子合围起来，我要修做酒园。速度快一些，连夜动工，工钱开三倍，让匠人不得偷工减料。” 叶寻微微讶异，仍是点头道是。 她把院落看完一遍，内心已有了初步设计的想法，便回了辛府。 晚膳过后，叶真照常来报，说辛二小姐和江公子离开花海后，在街上随意转了转，便各自分道了，倒也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 辛明瑶听着叶真禀告，暗自觉得，自己是该把婚约给退掉了，老和一个渣男这么吊着，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得慌。 既然辛碧珠喜欢和江之璋见面，那就让他们二人再见一次。 辛明瑶跟叶真交代了几句，他便退下了。 次日辛明瑶收拾好自己，又把那道狰狞的伤疤盖到自己脸上，蒙了纱巾，打算出府。 这次她说到做到，把芍香也一起带上了，不止如此，她还让人去通知了林梦白，然后往怡乐楼而去。 林梦白在怡乐楼门口见到了穿得格外正常的辛明瑶，一身衣裳严严实实，还戴了面巾，这幅打扮让林梦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瑶瑶，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常？” 辛明瑶听她这话无语了片刻：“难不成我平时穿得不正常？” “不是呀，你平日才不戴面纱呢，而且……你不穿男装了？” “今日有重要的事，还需你帮忙，记得见机行事啊。”辛明瑶拍拍她肩膀说了一句，然后率先进了怡乐楼。 林梦白不明所以，见着芍香跟上来，她便咧嘴一笑：“嘿，小芍香，好久不见你出来了啊！” “见过林小姐。”芍香行了一礼，撅了噘嘴，小声嘟哝：“都是小姐老让芍香看院子，不肯让芍香出来。” “啧，瑶瑶也太坏了，这样，不如你跟着我算了，我天天带你出来玩，怎么样啊小芍香！” 芍香一听，却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谢过林小姐的好意，可是芍香是小姐的人，要对小姐忠心耿耿的！” 林梦白朝芍香一笑，还想再说什么时，前面辛明瑶头也不回地道了一句：“梦白，别打芍香的主意了，那是我的人。” 林梦白噎了下。 这人怎么听到自己和芍香的对话的，她明明走了那么远了，耳力也太好了点！ 芍香闻言，心道小姐还是很在意她的，心头一喜，连忙跟上去。 三人进了怡乐楼，又上到二层，辛明瑶却没有进雅间，而是在二楼的厅堂之内寻了个位置坐下。 这怡乐楼二楼也有大厅，不过会上来的客人也比楼下的要略显富贵一些，在大厅的周围才是诸多雅间，平时辛明瑶和林梦白相约的话，绝对是会选一间的。 林梦白疑惑地挨着辛明瑶坐下，见她塞了锭银子给一个小二，忍不住问：“瑶瑶，你怎么不定雅间呢？” “我定了啊。”辛明瑶淡定地喝一口茶，朝林梦白狡黠一笑：“今日会有一场好戏的，咱们在这大厅才能看得精彩。” 林梦白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眸看了芍香一眼，见她疑惑着，显然也是不知情。 她好奇心更盛了，逮着辛明瑶非要问个水落石出，谁知后者悠哉地喝着茶吃着点心，一句话也不应了。 好一会儿，辛明瑶见一个小二端着茶水进了大厅对面的一间雅间，然后退了出来。 又过了约摸两刻钟，林梦白都气鼓鼓地想走了，这时候，辛明瑶终于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来，好戏要上场了。” 她站起来，招来另一个小二，那小二很配合地引着她往那面雅间而去。 林梦白微一愣神，这是什么意思，那雅间里不是有人吗？ 她越发想知道辛明瑶打算干什么，连忙起身跟着上去。 那小二引着辛明瑶到了雅间门口，道一声：“小姐您请。”便一把将雅间的门推开了。 “咔吱”一声门响，空气中扑面而来一阵淡淡的异香。 屋中之人立刻意识到房门被打开了，紧接着有女子尖叫了一声！ 跟着就是个男子愤怒的声音传出来：“谁！快把门关上！” 那小二脸上也僵了，慌张道：“屋中、屋中怎会有人的，这明明是辛小姐预定的雅间呀！” “胡闹！把门关上！”又是一声怒吼，接着就见帷帐之内走出来一个男子，正套着外衫，发髻有些凌乱，一联系到方才有女子的尖叫声，几人瞬间心知肚明屋中发生了什么。 然而—— “江公子，怎的是你！” 辛明瑶不可置信地喊出声，这声音带着惊讶，怀疑，不大不小，却让大厅中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江之璋穿着外衣的动作一僵，抬眼果然看到辛明瑶，还有她身后的芍香和林梦白。他脸上顿时又白又红，断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碰到辛明瑶！ “明瑶，你怎的也在这儿？” 辛明瑶脸色不悦了几分：“什么叫我也在这儿？今日我约着梦白来怡乐楼相会叙旧，有何不妥吗？倒是不知江公子为何在我预定的雅间内做什么？” 她语气明显不善，江之璋心知不妙，把探寻的目光投向那小二：“这雅间是辛小姐预定的？” 小二连忙行了个大礼：“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这雅间确是辛小姐预定的，只是不知为何公子会在雅间中，想来是近日怡乐楼客人太多，掌柜偶尔会有登记错的情况，还请公子担待！” 那小二连连道歉，着急地鞠了躬，又道：“弗如公子先从雅间出来，小的再立刻给公子寻别的雅间如何？” 第三十三章 捅破两人的关系 辛明瑶闻言，突然就嘲讽出声，她的不屑被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小二，你还是给我重新找间屋子，这屋中只怕还有个女子，两人在此行过了苟且之事，这屋子可我待不下去！” 她这一言语气铮铮，一点不怯懦，一点不孬包，江之璋脸色非常不好！ “明瑶，你这说的什么话，未出阁的女子家怎能说出苟且之事这种词？” “难道江公子方才不是和屋中那女子行苟且之事？那么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是做什么，屋中那女子是谁，江公子怎的不叫出来瞧瞧？” 辛明瑶语气冷凉，下一句话更是铿锵有力：“不管屋中是谁，江公子可不要忘了，我是你未婚妻！” 江之璋听得眉毛揪成了一团，挡在门口退让也不是，解释也不是，极为尴尬！ 而后边林梦白一直懵逼地看着，到这份上，终于是看懂了，原来辛明瑶是要抓江之璋的现行啊！ 自从上次辛明瑶说了辛碧珠和江之璋是怎么联合起来欺骗她的感情时，林梦白就对这个男子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作为辛明瑶的铁杆好朋友，她见此刻两人僵持不下，屋中那女子也不肯出来，她的正义感一下就上来了！ “江公子当真厉害，背着自己未婚妻在外面沾花惹草，现在被撞破了还不敢承认，是不是男人！”林梦白挺身一步：“屋中女子是谁，有本事的出来啊，是不是怕了？不敢出来？好，那我林梦白亲自来请你！” 她吼了一句，朝着江之璋就冲过去，怎么着她也是个女子，更是林府千金，江之璋不敢阻拦，身子一侧，就被林梦白闯进了屋中！ 同时他内心也哀嚎一声，完了！ 果不其然，林梦白闯进去还没片刻，突然传出一声不可置信的高呼：“辛二小姐！怎么是你！天哪，你怎么能和江公子干这种事，你对得起你姐姐吗！” 这一声犹如石破天惊！ 掀起万丈波澜！ 外面大厅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下，齐刷刷的目光朝着这边雅间射了过来！ 只听得雅间内有几声争吵，接着，就见林梦白火大地拽着个女子的衣衫从帷帐中出来了！ 那女子衣衫还有些凌乱，一脸尴尬，又瞪着双眼睛极为不悦地看着林梦白。 大厅内，顿时有人低声道：“呀，真是辛二小姐！” 辛府在凤岐城地位不低，又因着辛碧珠之前喜欢参加城中贵族举办的各型宴会，许多人都知道那个知书达理，乖巧懂事的辛二小姐，这么一看，立刻就认出来了。 接着，便是窃窃私语声在各个角落响了起来。 “那戴面纱的女子可不就是大小姐了！” “哎，你们说的是哪个大小姐，又是哪个辛二小姐啊？” “就是皇商之府辛府的两姐妹啊，之前妹妹不是逼得姐姐跳河了吗，还闹得沸沸扬扬的！” 此话一出，厅中之人都静默一瞬，不少人都想起来了，他们最近一次听说辛碧珠的大名，是在半个月前的千水河畔。 当时辛府大小姐被二小姐逼得跳进千水河自尽的事，可是疯传了好一阵子。 辛碧珠听到那些议论，一腔怒气！ 正想出言解释，林梦白已经快言快语出口了：“辛碧珠，你当真不知廉耻！竟然背地里勾引自家姐夫，你要不要脸啊！你姐姐还没过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辛碧珠瞬间涨红了脸，一旁的江之璋更是脸色黑得不能看！ “林小姐说话注意措辞，这是本公子和辛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 辛明瑶冷笑：“江公子说话好有趣，什么叫外人，什么叫自己人？那现在，我尚未嫁入江府，是不是也算外人，而我妹妹和你苟且一回，她就算你内人了？” “明瑶，你多想了！我与辛二小姐是清白的，绝对没有做那种事情！” “是没有，还是来不及？”辛明瑶面色冷凛：“江公子，你好赖是我未婚夫，你我二人尚未成婚，你就背地里与女子邀约酒楼，还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这话说出去，谁信！我辛明瑶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去，在场这么多客人，我就想问问各位，谁信！” 厅中之人听她失声控诉，又悲又愤，便是对她都泛起一丝同情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是啊，这男人哪有安分的，做了还不敢承认，真不是君子所为！” 辛明瑶听得那些议论，又接着道：“江公子，若是其他女子也就罢了，可你，偏偏与我妹妹搅在一起！当初你来辛府提亲时，口口声声说是喜欢我的，我心知自己不够貌美，还专程想把你让给妹妹，可你当初是怎么说的？” 辛明瑶顿了顿，朗声道：“你说你心悦于我，对辛二小姐没有爱慕之情！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你就如此背叛于我，和妹妹纠缠不清！你为何不直接退了我的婚约，再向妹妹提亲？你可知，就因为你这般，让我半个月前险些死在千水河中！” 她这最后一句陡然拔高了音调，厅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更有旁边雅间的人听到声响，皆推开门来瞧。 辛碧珠又急又气，脱口就喊了一句：“那是你自己跳河的，与江公子何关！” “是啊，是我自己跳河的。”辛明瑶声音淡淡的：“若不是你拿出与江公子的定情信物来，逼迫我将他让给你，还找人追杀我，我又何至于万念俱灰，干脆就想一死了之？” 厅中又有声音响了起来，谈论的都是那日千水河岸发生的事，辛碧珠慌了：“你、你胡说，我才没有逼你，才没有追杀你！” “你是不是陷害我，当天许多人都看见了。幸好河神可怜我，没有收了我这条命，还让我看透了这世间不少事情，自那醒来，我就也再不愿似以前那般软弱地活着了！” 话到这份上，众人才惊觉辛明瑶变化了许多，只觉得经历过生死，确实会让人变得更坚强。 第三十四章 退婚，大快人心! 这下，厅中几十双谴责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辛碧珠身上，她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巴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江之璋忍了半晌，听辛明瑶把话说得越来越狠，这下终于是不再忍了，一把将辛碧珠拉到身后护住，对辛明瑶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谈！” “不。”辛明瑶的眼神格外犀利，态度极为坚决：“在这里谈清楚，正好，怡乐楼这么多客人，就做个见证！” 辛明瑶说完，叫那小二拿来笔墨纸砚，她走到一张桌子上，对那几位客人不好意思地行了个礼，将宣纸铺开，大笔一挥，写下三个字：退婚书。 江之璋和辛碧珠一见，都泛起不妙的预感来！ 旁的人都以为辛明瑶是要以江之璋的名义来写退婚书，毕竟一般退婚都是男子来退。 只见她笔走龙蛇，不一会儿就刷刷写完了，又换了支细毛笔，潇洒地在最后落下自己的名字：辛明瑶！ 那封退婚书的字写得极有力道，笔画起承转合处，弧度完美又带着锋芒，全然想不到这会是个小女子的字，而且，这还是被人们一向瞧不起的辛府大小姐的字。 顿时有人禁不住大叹：“好字！” 再看那内容，更是惊诧了所有人！ “吾，辛府大小姐辛明瑶，念将军府江公子洁身不自好，与辛府二小姐纠缠不休，不论二人情从何起，亦不棒打鸳鸯。故此，吾退将军府婚约，从此男娶女嫁，各不相干，此生再无任何牵连！” 这——竟是女退男婚！ 在凤岐城，还从未听闻过有女子敢退男方亲事的！ 辛府大小姐这举动，这胆识，当真是第一人！ 众人看完那退婚书，唏嘘不已，有赞扬辛明瑶的，也有觉得不妥的，但这都不重要了，因辛明瑶已经将毛笔放下，对江之璋道了一句：“江公子请，签字或画押，皆可。” 江之璋盯着辛明瑶，拳头捏的死紧，几十双眼睛在看着他，他不能动怒，不能动手，不能失去了自己的仪态，但是，他真的要被气炸了！ 谁给辛明瑶的胆子，敢当着这么多的人退他的婚！ 退了他的婚，那他和辛府二夫人辛苦设计的一切岂不是废了，他也拿不到辛明瑶的嫁妆，更不要说金龟了！ “这退婚书，本公子绝不签！” 此话一出，众宾哗然。 林梦白原本在旁边看得贼爽，就差跳起来给辛明瑶鼓掌了！ 谁知临到关头，眼见瑶瑶就要脱离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时，他居然说不签字？ “江公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既然不喜欢瑶瑶为什么吊着她！” “林小姐，这是本公子的家事，用不着你管，请你闭嘴！” “哎哟，本小姐今日还就要管了，伪君子！瑶瑶都愿意退出，成全你跟辛碧珠了，你还装个什么劲，赶紧爽快地把退婚书签了，你跟这女人爱到哪儿潇洒去哪儿潇洒！” 江之璋头上青筋暴起！ “怎么着啊你，是你先负了瑶瑶的，就不要做出一副不甘的模样！既然要了辛碧珠，就早点还瑶瑶自由身，误了别人姑娘，你耽误得起吗！”林梦白怒声，高声道：“诸位说说，耽误得起吗！” “就是，赶紧签了！磨磨唧唧干什么！” “又没吃什么亏，这不还有个二小姐吗，难不成江公子还想要辛家两姐妹共侍一夫？搞不搞笑！” “看这一男一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女的蛇蝎毒妇一个，男的也是道貌岸然！” “……” 一浪高过一浪的声讨和谴责从大堂各处响起来，江之璋和辛碧珠正在舆论的中央，两人满脸怒色，满脸恨意，却无处可躲！ 众怒不可犯，看这阵势，今日他江之璋若是不签这退婚书，是走不脱的！ 大厅这一面的最后那间雅间，一个小脑袋冒出来，脖子伸得老长，往这边看了半晌，才缩回去，对那屋中的其中一个男子道：“主子，是那位小姐。” 屋中有两男子，一个一身金丝蓝袍，听闻弘玉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促狭的笑意，尔后端起了茶杯。 若是对凤岐城贵家公子熟悉的人，就能认出来，那蓝袍男子，是夏国公之子，夏远江。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身着紫色华服，戴着半块金色面具，难以辨别他是什么表情，不过，应当是没有表情的。 “霄，小弘玉说的那位小姐，是谁啊？” “喝茶。” 弘玉把窗子关上，一面叨叨絮絮的：“又碰上她了，还真是巧啊，不过这退婚的方式也是绝了，凤岐城还真没见过这么有胆子的姑娘家，主子你说是……” “弘玉。”凤霄的声音冷冷的。 “主子，怎么了？” “出去。” “啊？”弘玉不明所以地挠挠脑袋，立刻明白过来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悻悻地吐了个舌头，退出了雅间。 夏远江盯了凤霄一瞬，似乎想透过面具看他的表情，奈何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感觉他好像莫名有点不爽，夏远江突然笑出声：“霄，你怎么回事，那女子到底是谁啊，不会是……跟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凤霄的气息骤冷！ “出去。” “啧，小弘玉不是被你赶出去了吗？” “本座说你。” 凤霄懒懒地抬头，赏了夏远江一个“不滚后果自负”的眼神。 对面那人被那眼神给吓着了，知道自己打不过凤霄，只好不情愿地挪出了雅间，嘴上还碎碎念个不停：“凤霄你不是，这么小气！我告诉你啊，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你跟那姑娘真有一腿的……” 还没说完，一只茶杯横空飞来！ 夏远江吓得一缩，赶紧抬手挡了回去，身子飞快地闪出了门外。 凤霄觉得头大。 他方才是怎么了，夏远江这家伙爱开玩笑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为何偏偏听到那女子的消息时，自己反应这么大。 不可告人？ 凤霄甩开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冷冷地笑了。 是了，那个名叫辛明瑶的女人，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调查了她多日，确定她的性情变化极大，越发怀疑她是西疆派来的探子，所以一切要小心为妙。 他抬手从窗外放了个消息出去，让人盯着辛明瑶。 江之璋最终是抵不过众怒，咬着牙签了那字。 他原本还想着，大不了先把字签了，再去辛府找二夫人毁约，毕竟二夫人才是辛府主事人，辛明瑶嫁不嫁，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然而，在他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他不知为何有种预感，仿佛从此以后，他与辛明瑶就是再不能化解的仇敌！ 退婚书最终还是签了，江之璋落笔完，怡乐楼大厅中竟是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好！这婚事退得好！” “辛大小姐，咱们楼中几十人，就帮你见证了，望来日能遇良人，莫要再遇上这种伪君子了！” 辛明瑶收好那退婚书，转身朝众人深鞠一躬，礼节周到：“多谢各位今日仗义相助！” 她似是笑了，笑容却被遮在面纱之下，大家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她那双眼睛极为灵澈，剔透如珀，笑意溢出，竟是有流光闪动…… 再回神时，辛明瑶已经下了楼，林梦白兴高采烈地跟上，仿佛她才是退婚了渣男的人！ 第三十五章 回府，审判来临 辛明瑶对林梦白今日的给力反击非常满意，便请她去了另一家酒楼大吃了一顿。 两人的心情都极好，只有芍香拧着个眉头，似乎是想不通什么事情。 “小芍香，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林梦白拍了拍芍香的肩，把她从沉思中拉出来。 “林小姐，奴婢只是不明白，小姐以前那么喜欢江公子，怎么说退婚就退婚了，就算江公子是因为和二小姐有染，那小姐退了婚也应当是很难过的啊，可是，奴婢见小姐好像特别开心的样子……”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家小姐看清了江之璋的本性，所以不喜欢了呗！” “可是，小姐当初喜欢得那么深，那么辛苦，怎么说忘就忘了呢？” 林梦白有点噎，她发现芍香在这件事上，莫名固执。 辛明瑶闻言，道：“芍香，你要知道，人年轻的时候会被很多看似优秀的人吸引，当初江之璋在我心中就是优秀的男子，我被他吸引了，但那却不是真正的爱情，后来我也发现他并不优秀，他不是我的良人，所以我会放弃他，你明白了吗？” 芍香听得这番解释，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啊，等以后有了喜欢的男子，就会慢慢明白的。” 辛明瑶说了这话，芍香立马就脸红了，嗔了一声：“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三人哈哈笑了，于是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林梦白却是又抛了一个问题出来：“瑶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江之璋会和你妹妹在那雅间里幽会的啊？” 辛明瑶挑眉，淡定地咬了口红豆糕：“不知道啊。” “不知道？”林梦白显然不信，“那你给那小二塞银子干什么？” “有吗，没有。”辛明瑶矢口否认。 林梦白一脸不爽，心道瑶瑶你还想唬我，然而辛明瑶却是在桌下踹了她一脚，道：“吃糕点你。” 那明显是让她别再提这事了，林梦白颇为不悦，然而抬眼就看到辛明瑶给她使了个眼色，比了个口型：“芍香还小。” 林梦白恍然大悟，原来辛明瑶不肯说是因为芍香还在这儿，怕把单纯的芍香带坏了，于是她也比个口型：“下次说！” 辛明瑶点点头。 其实今日的退婚，都是她设好的局。 她昨日让叶真以辛碧珠的身份写了信条送到将军府，约江之璋今日到怡乐楼一聚，又以江之璋的身份传信给辛碧珠，也是约到怡乐楼，于是他们二人今日才会一起出现在怡乐楼。 而那雅间，是辛明瑶专门为他们定下的，她塞给那小二银子，便是让他去雅间里放上一些催情香，让两人忍不住情动。 她又买通另一个小二，领着她去推门，假意说是搞错了雅间，撞破了江之璋和辛碧珠的“好事”。 接着辛明瑶便借此生事，谴责江之璋，然后利用舆论，顺理成章退了婚。 当时的情况对江之璋和辛碧珠二人来说实在太突然，太紧急，也容不得他们细想其中出入，江之璋也就只能稀里糊涂把退婚书签了。 不过，等他们之后回过味来，事也已成定局，她跟江之璋再无那一纸婚约纠缠着，也别再想打她嫁妆的主意了！ 想起嫁妆，她突然有点好奇，她把婚事给退了，那二夫人要怎么出招才能骗到她的嫁妆呢？ 辛明瑶穿越到这儿半个月，接连撞破二夫人的阴谋，把他们原本计划好的一切搅得乱七八糟，这种窝里斗的桥段，她原本是很嫌弃的，然而现在，她突然觉得有趣起来。 一点点撕破他们的阴谋，将他们肮脏面貌揭开，这才是最痛快的！ 阴谋阳谋，二夫人，你准备好接招了吗！ …… 在酒楼吃过午饭，辛明瑶又和林梦白逛了市集，待她回到辛府，已经是下午申时过半了。 她从正大门，一进去，就感觉气氛略有些怪异，那些丫鬟下人都用一种惊疑的眼光看着她。 辛明瑶心知肚明，恐怕她退婚之事，二夫人已经知道了。 果然，走过府中花园时，冬桃就迎面来了。 一见辛明瑶还蒙着面纱，联想到她那道狰狞的伤疤，冬桃眼中的不屑又流露了出来：“大小姐，二夫人叫你去一趟正厅！” 辛明瑶目光懒懒地扫过她：“冬桃，见着辛府的主子应该怎么做，你是不是还不长记性？” 她声音淡得很，乍听没什么威慑力，可冬桃一下就想起来那日在东风苑，辛明瑶也是这般轻声的语气，然而甩手就给了她重重一巴掌！ 冬桃脸色有些不好，却还是正了正身子，不太情愿地行了礼道：“给大小姐请安，二夫人请大小姐去一趟正厅。” “嗯。你回去跟二夫人说，我的衣衫脏了，这么见长辈太无礼数，我去换件就来。” 说完，她带着芍香踱步离开。 冬桃讨了个尴尬，心中愤恨不已，又立刻想起二夫人方才心情极为不悦的样子，便咒了一句：“哼，待会有你哭的！” 辛明瑶回了青竹院，换了身衣服，又招来叶寻交代了几句。 这是芍香第一次见到叶寻，她捧着衣裳的手一抖，差点失声叫出来，辛明瑶眼疾手快捂住芍香的嘴：“别怕，这是我的暗卫，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让你见到。” 芍香怔怔地点了点头，又见叶寻一脸漠然地站在屋中，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浑身带着股清冷的气息，他抬眸，看了芍香一眼。 然而只一眼……便是一眼万年。 芍香彻底傻掉了！ 等到回过神来时，叶寻已经跃出了窗子，辛明瑶也已经换了块伤疤贴到脸上，对芍香道：“走。” “是！”芍香连忙应声，整个脑子里，却还是方才叶寻的影子。 两人到了正厅，二夫人果然已经在正位上，下面位置上坐着辛珠碧，见到辛明瑶进来，立刻投来一个挑衅地目光。 唉，真是哪儿都少不了这小妮子，她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 辛明瑶给左迎莲行了礼，装作没看到她眼中酝酿的风雨。 “给二姨娘请安，瑶儿来迟了。” 第三十六章 退婚?你休想! “你做什么去了？”左迎莲的声音隐隐带着些冷，见到她脸上的伤疤还是如之前一样红肿难看，眼中更是划过一抹恶心。 “哎？冬桃没有告知二姨娘吗，方才瑶儿的衣衫脏了，想着这么来见姨娘太不礼貌，便去换了身衣裳。” “我是问你出府做什么去了？” 辛明瑶颇觉好笑：“姨娘想必已经知道了，还来问瑶儿做什么？无非是今日出府，却不巧遇见妹妹和江公子在那怡乐楼做些难以启齿之事，瑶儿气不过，当即和江公子退了婚罢了。” 左迎莲听她说得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顿时就来气了：“退婚？好得很呐，谁给你的胆子退婚的！” 辛明瑶眨巴下眼睛：“怎么，瑶儿不该退婚吗？退了婚，成全二妹和江公子不是挺好吗，他们二人不是情投意合吗？” “放肆！”左迎莲一拍扶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二姨娘说得真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不是我娘，凭什么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 “你——好得很啊，长大了，翅膀肥了是！这门亲事是我给你主持的，退不退由不得你！” “那二姨娘的意思是，我这退婚书不作数？”辛明瑶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展开来给左迎莲看了一眼。 那上面白纸黑字签上了江之璋的名字，待左迎莲扫过一眼，她又将退婚书收回去放好了。 “退？”左迎莲冷笑一声：“我没答应，这退婚书绝不作数！” “二姨娘，这退婚书是怡乐楼几十人一起见证的，人证物证俱有，想抵赖，恐怕不行。” “辛明瑶，你可不要忘了你是辛家女儿，既是辛家人，那这婚事还由不得你做主！立刻，马上，把她退婚书给我交出来，此事就这么过了，你安安心心嫁入将军府，概不再提！” 左迎莲气势汹汹的，却听得辛明瑶一阵想笑：“二夫人，听你这意思，我的婚事由不得我做主，那谁来做主？” 她把称谓一下变成了二夫人，语气也冷了三分，左迎莲听得刺耳，更是不悦！ “自然是我！”她冷笑一声：“如今辛府由我掌事，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辛明瑶暗自嘲讽，道：“是吗，辛府现在全由二夫人打理了？那请问二夫人，将爹爹的地位置于何处呢？辛府是姓辛，还是姓左？我倒有一言想要提醒二夫人一句，爹爹不过是生病卧床罢了，假以时日站起来，若知晓背后的肮脏手段，还不知道倒霉的是谁呢，即便是现在，辛府上上下下，也不是二夫人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似有千钧力道压到了左迎莲的胸口上！ 左迎莲听她那句“肮脏手段”，心头微惊，怀疑辛明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抬眸就见她盯着自己，那双锐利的眸子仿佛要把人看穿！ 左迎莲一僵，心思更狠：“哼，你也知道老爷卧病在床，根本管不得你这事！今日你若不肯把退婚书交出来，就别怪我狠心！” 辛明瑶却是故意激她：“怎么个狠心法啊，难不成二夫人还想对我动手？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你若能从我手中夺去这退婚书，我立马跪下给你磕头认错！” 左迎莲闻言，神色一凛，打量了下辛明瑶那纤瘦的身子，心道她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种狂妄之言？ 只要自己拍拍掌，就会有侍卫鱼贯而入，将辛明瑶团团围住，到时候，别说是一卷退婚书，就连她的衣裳也能扒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左迎莲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宝贝女儿辛碧珠就被她陷害的清白尽失，她一股怨恨涌上心头！ 就想让辛明瑶也出丑，最好跪下求饶！ “二夫人，你害怕了？是不是也忌惮着我辛家大小姐的地位，不敢对我动手？”辛明瑶朗声笑出来：“哈哈，也不过是个缩头乌龟，一卷退婚书都不敢来抢！” 左迎莲被她三言两句气得跳脚，腾地站起身，从外面高呼了一声：“来人！” 片刻功夫就有五六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冲进正厅，左迎莲手一挥：“抓住大小姐，把她身上的退婚书搜出来！” 侍卫们立刻包围住辛明瑶，她却不慌不忙，扫一眼那些侍卫，语气冷凉道：“我可是辛家嫡出大小姐，你们当真敢动手？” 若是换作以前，几个侍卫肯定不会被她这话吓到，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府中上下都在传言，说大小姐溺水醒来，性情大变，掌掴了不敬的丫鬟，还在东风苑罚跪了二小姐……跟以前的懦弱性子全然不一样了！ 而且，她脸上的疤痕，看着真吓人！ 几人有点犹豫，纷纷顿在当场，一下不敢动了。 左迎莲气得咬牙，把她二夫人的架势全摆了出来：“抓住大小姐！若有不从者，滚出辛府！” 她这一言颇有气势，那几侍卫虽然有点忌惮辛明瑶大小姐的身份，但现下辛府还是二夫人做主，于是听得命令，纷纷动手！ 辛明瑶的手腕被拽起，肩膀也被钳制住，一下就动弹不得了，左迎莲见状不屑地哼一声：“退婚书在她胸前，搜！” 侍卫们面面相觑，心道这可是大小姐啊，直接上手探胸，这…… 左迎莲知道他们担心什么，狠辣道：“尽管搜！她自己都不顾忌名声擅自退婚，还怕被人摸上一把？最好是名声败坏，越坏越好！” 侍卫们点头称是，又看向辛明瑶，她的右脸虽然看不得，但左脸还是光滑白皙的，而且身形窈窕玲珑…… 他们的目光中隐隐带上了些猥亵。 辛明瑶叹一口气，果真是什么主子什么狗，看看，一会儿就戳瞎你们的眼睛！ “你们，你们非礼！救命啊，非礼啊！”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辛明瑶，突然就失声叫起来！ 这声音凄厉又痛苦，似是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 左迎莲冷眼看着，而辛碧珠眼见这一幕，竟是突觉兴奋！ 毁了她！毁了她！ 那几侍卫也不管她的尖叫，迫不及待地伸手上去，然而手刚触及她的衣衫，正厅之外猛然传进一声怒吼！ “住手！” 第三十七章 住手，爹爹驾到 这一声来得突然，把那几个侍卫给吓住了，一时怔在当场。辛明瑶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幸好爹爹来得及时，才让她免于被咸猪手沾上！ 来人果然是辛长昊，随着他那声怒吼，他才颤颤巍巍进了正厅，因着身子虚弱，他是由一个丫鬟搀扶着来的。 左迎莲连忙从主位下来，要去扶辛长昊：“老爷，你怎么来了，身子可是好些了，怎穿得这样少，可是容易着凉的呀！” “爹爹！”辛碧珠也站起来。 辛长昊一把挡开她伸过来的手，慢慢地走到主位上落座。 坐定后，喘了一口大气，又扫一眼厅中，目光划过辛明瑶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时，滞了那么一瞬。 左迎莲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疑惑辛长昊怎么就站起来了，但面上仍是作出高兴至极的模样，嘘寒问暖地说了好几句，辛长昊才打断她，问：“方才听到有人大叫非礼……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一问听不出情绪，左迎莲也不知他是什么态度，但想起以前辛长昊对辛明瑶一副不喜的样子，心中便揣测，他应当只是随口一问。 于是左迎莲便答：“老爷，明瑶她，竟然私自退了江公子的婚事，妾身觉得不妥，便想叫她拿出退婚书来好生看看，谁知明瑶不肯交，情不得已下，便招来侍卫的。老爷，这几人也不过是吓吓明瑶罢了，并未做其他的！” 辛长昊的眸子幽深，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到辛明瑶脸上，声音低沉道：“你为何要擅自退婚！” 左迎莲听他的语气，便知辛长昊心情不悦了，心下暗喜，他果然是讨厌辛明瑶的！ 辛明瑶却略有点无奈。 她爹还真是腹黑得很呐！ 明明是她交代叶寻，掐着时间去叫来辛长昊的，只为了让他撞破左迎莲的恶毒嘴脸，所以对于她为何要退婚，辛长昊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现在还装腔作势摆个架子，她也是服了。 既然爹爹想演戏，那她哪有不配合的道理呢。 “爹！”辛明瑶哭嚎一声：“女儿冤枉！” “实不相瞒，瑶儿会退了这门婚事，都是因为江公子薄情寡义！他不喜瑶儿就算了，还和二妹纠缠不清，今日瑶儿碰巧在怡乐楼碰见他们二人在雅间之内，衣衫不整，明显是欲行苟且之事，瑶儿实在气不过了，干脆退了这婚，成全二妹和江公子！” 这一言既出，正厅中的人都惊讶不已，他们只听说大小姐不知好歹擅自退了江公子的婚，却根本不知原来中间还有二小姐参了这么一脚！ 顿时有人联想到前些日子，南苑发生的事，二小姐的清白…… 一时间鸦雀无声，气氛诡异。 辛碧珠咬碎了一口牙，脸上又红又白，断没想到辛长昊会突然来正厅，而辛明瑶还向他告了一状！ 左迎莲脸上也是精彩万分，先前只听辛碧珠避重就轻地说，她当时正与江之璋在喝茶，就被辛明瑶看见了，借机生事退了婚。 左迎莲心中急切，便没问细节，直接就把辛明瑶抓来问责！ 又听辛明瑶说辛碧珠在做什么难以启齿之事，还以为她是故意诽谤辛碧珠的，自己更是气的很，却没想，就是因为自己太护着宝贝女儿，没问清楚事由，结果闹得现在辛长昊也知道了！ “珠儿。”辛长昊的声音冷冷的：“是这样吗？” “爹爹！爹爹不是的！珠儿只是碰巧在怡乐楼遇见了江公子，他出于礼数，便说邀我喝杯茶，真的什么都没有哇！” 辛长昊目光如蝎，又冷又厉，纵使他还病着，可此时他那种瘆人的威压却丝毫不减！ 辛碧珠被那道目光盯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下！ 左迎莲心疼不已，想开口求情，转眸就看到辛明瑶漠不关己地站在那儿，右脸上的那疤痕，就像是赤果果的嘲讽！ 该死！她左迎莲活了三十几年，还斗不过一个丑陋的黄毛丫头？ “老爷！你别听明瑶一面之词，兴许咱们真是误会了珠儿和江公子呢？这事儿我看估计先放放，调查清楚了再说，现在要紧的就是明瑶，她竟是擅自把婚给退了，实在太不该了！” 辛长昊瞥她一眼：“如何不该？”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不是明瑶的生母，自然没有资格说她，可你是她父亲啊，她怎能不把父亲放在眼里，擅自退婚呢！” 辛明瑶挑眉，呵，她想挑拨关系？ “姨娘，瑶儿怎么会不把父亲放在眼里呢，就是因为听了父亲的话，瑶儿才有胆子退婚的。”辛明瑶微微噘嘴，有点不高兴：“爹爹，瑶儿前些日子去探望您时，您可亲自说过的，若是不喜这门亲事，不喜江公子，大可把婚退了！” 辛长昊见她着急辩解，心说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呐，便展开一抹慈爱的笑：“你急什么，我也未曾说你的不是啊。” “爹爹真是的，瑶儿还以为做错了……” 她嗔了一句，辛长昊的笑意更温柔了几分。 然而这寥寥数语却是把左迎莲和辛碧珠雷得不轻！ 辛明瑶和辛长昊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她说上次去探望辛长昊？哪一次？闹了东风苑那一次？ 可是，辛长昊不是说他一直睡着，未曾见辛明瑶来探望吗？ 所以，是辛长昊替辛明瑶扯了个谎？ 左迎莲心思百转千回，还在纠结如何开口时，却听辛长昊开始询问辛明瑶脸上的伤疤了。 “瑶儿，你脸上的疤怎么瞧着越来越严重了？上回好像也没有这么红肿啊？” 辛明瑶眨两下眼睛，看了地上的辛碧珠一眼，道：“瑶儿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不过上次江公子倒是送了瓶上好的祛疤药膏来，想来，那时候江公子心中，还是有瑶儿的……” “那药膏有无作用？” “不知，因为那几日，瑶儿见妹妹身上有些抓痕，就把药膏给她了，唉，冥冥之中，也是没欠江公子什么呢……” 她似有无意地叹着气，殊不知听者又有了什么心。 厅中的侍卫丫鬟听到这话，都脑补开了：啧，二小姐身上有抓痕，怎么来的？自己抓的？还是别人抓的？ 第三十八章 终是难得清净 辛碧珠跪在地上，看不到辛明瑶的表情，但听这声音，她都能听出其中的意味深长！ 该死，明明就是被辛明瑶放狗咬的！ “那抓痕明明是你……” 辛碧珠不忿出声，一句话没说完，辛明瑶插嘴，打断了她：“爹爹，反正瑶儿已经把婚退了，不管妹妹和江公子有没有私情，瑶儿都希望爹爹成全他们，瑶儿不愿棒打鸳鸯，做一个坏人！” “你这孩子啊。”辛长昊叹一声，转眸看向跪着的辛碧珠，终是不忍：“起来。” 怎么着，辛碧珠也是他的亲骨肉啊！ 辛碧珠怯怯地站起来，左迎莲见状，便知辛长昊不准备严惩她了，也松了一口气。 只听辛长昊声音有些累：“珠儿，爹不管你和那江公子是怎么回事，但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子同处一室，总归是败了名声，你便闭门思过一个月，至于那江公子，若他真有心，来我辛府提亲，爹也不会阻拦你们二人的。” 辛碧珠更咽着点点头，左迎莲知道辛长昊已经对她小惩为戒了，便也不再多言。 辛明瑶听辛长昊这一番话中的无奈和关切不似作伪，便知他对辛碧珠仍是疼惜，而且，他定是还不知道辛碧珠清白被毁的事情！ 左迎莲的手段也真是厉害了，当日在南苑明明那么多人都知晓这件事，可是消息还是被封锁得死死的，连辛长昊都未能听到一丝风声！ 算了，辛明瑶看着辛碧珠耷拉的背影，想到爹爹的身子才刚有了起色，受不得惊吓，这事还是先瞒着好了，反正总有一天会戳破的！ 辛碧珠抹着眼泪离开了正厅，左迎莲目送她的背影，心疼得紧，再看向一旁的辛明瑶，目光瞬间充满恨意，巴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似的。 辛长昊说完那些话，也疲惫地不行，身子又虚，便是一声接一声地咳了起来。 “爹爹，你身子怎么样了！” “无事。”辛长昊冲辛明瑶摆摆手。 他身边的丫鬟连忙上前搀住，左迎莲也立刻上前，然而她刚伸出来的手却又一次被辛长昊挡了回去。 他把手搭在那丫鬟腕上，对辛明瑶道：“你的脸，好生请个大夫看看，药膏也要擦，好歹是个姑娘家，万不能这么糟蹋自己了，知道吗？” 辛明瑶乖巧地应着，又听辛长昊咳了一声，断断续续地说：“宫里传来消息，下月初六，五王爷就要从西疆归来了，届时定会举办宫宴的……你们啊，这段时间安分一点，别给我辛府丢脸了！” “是。”辛明瑶点点头。 左迎莲见他虚得紧，便道：“老爷，妾身搀着你回苑休息？” 辛长昊却是避而不答，声音沉沉地对左迎莲道：“好生料理辛府！” 左迎莲身子僵了僵，眼见着辛长昊竟是直接拒绝了自己，让一个小丫鬟扶着，她一张脸都不知往哪儿放！ 等到辛长昊慢慢地出了正厅，辛明瑶也跟着出去之后，她才猛然想起来，方才搀扶辛长昊那个丫鬟，她从未在府中见过！ 她安排在辛长昊身边的都是自己信任的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新的丫鬟？ 她疑心不已，瞧着那三人的背影，却突然看见辛明瑶回了个头，朝她露出一个莫名诡异的笑容来。 …… 辛明瑶回了辛府，芍香才终于舒了口气，出声道：“小姐，奴婢见二小姐那吃瘪的样子，真觉得解气啊！” 她兴冲冲地说了一句，又转头瞄辛明瑶：“小姐，奴婢这么想，是不是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辛明瑶把外衫脱下来，换了件宽松的麻布袍子：“莫要忘了她之前是怎么对你家小姐的，欺辱，绑架，诓骗钱财，这些通通都不能忘，光是强抢姐夫这个事，就不能轻易便宜了她！” 芍香把她的衣裳叠好，对小姐过往的那些遭遇深表难受，然而却又不明白地问：“小姐，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江公子了吗？怎么又说不能便宜二小姐呢？” 辛明瑶顿了下，这才真觉得芍香天真无邪啊，对男女之情又有种要问个水落石出的莫名执着，简直让她犯难。 “芍香，我问你，如果你养了一条狗，却被别人拐跑了，你说，我该骂那人呢，还是骂狗呢？” 芍香歪着脑袋想了想：“奴婢觉得，都该骂！狗也没良心，那人也不是个好人！” “这不就对了，所以狗和人都要收拾，我现在先骂骂人，改日再收拾狗。”辛明瑶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天也觉得有些累：“我先去休息会儿，你记得喂黑耳和白尾，然后晚膳时再叫我。” 说完她便进了里屋，芍香抱着衣裳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小姐说的抢狗那人，就是二小姐，所以那狗……是江公子？ 辛明瑶一闲，便是两日。 她感慨不已，终于能清净两天了啊！都说豪门多是非，简直太对了！ 她和江之璋的退婚因为有辛长昊做主，终于成了定局，这事儿也就告一段落了。 但她和江之璋的恩怨远远没完，他欺骗她的感情，她必定是要还回来的！ 而现在，辛碧珠乖乖闭门思过去了，左迎莲也是一天到晚碰不到一面的，辛明瑶真觉得，这是自穿越以来，前所未有的轻快啊！ 她一闲，就想弄点书看，之前那些六安国历史和药材医术，辛明瑶看得差不多了，又让芍香去找一些，再扩充她的知识面。 芍香一脸苦兮兮的：“小姐，你要的那什么兵法，太难找了啦，还有那些奇人异事的载本，好多是市面上不能买的禁书呢！” 辛明瑶白她一眼：“什么禁书不禁书，能学知识就是好书，快去给我找！” 芍香哭嚎一声，又只得出了门。 一个现代女人和一个古代女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那当然是现代女人更加清楚，知识的力量有多重要啊！ 知识改变人生，这话绝不是吹的，她辛明瑶以前爱看书，现在照样爱！ 她正翻着书喝着茶，叶寻的身影落进院中，道了声：“主子。” 第三十九章 合伙，修筑酒园 “嗯？何事？” “主子，那五处院落已经修好外墙了。” “这么快？” “是，按主子吩咐，连夜修葺的，今早已经完工。” “嗯，不错，我下午去看看。”辛明瑶将书放下，又道：“银票还够吗？” “够，足够了。”叶寻汗，主子可是给了他三千两啊，怎么可能不够！ 辛明瑶点点头，又想起了一事：“之前同你提过的，要培养些新暗卫的事，怎么样了？有没有寻到些合适的孩子？” “有，现已物色到十人，都是孤寡之家的孩子，有人家中极其穷困。” “那穷困的几人，先拿些银子接济着，继续再寻二十人，切记，一定要心甘情愿。” “属下明白。” 叶寻应声，见辛明瑶没有别的安排了，便纵身离开。 辛明瑶正打算继续看书，芍香从那竹林出来，看那模样略有些忸怩，脸上还隐约带着一抹红晕。 “芍香，你怎么了？” “小、小姐！”芍香有点慌，手中喂狗的食盆都差点没拿稳。 “有事就说呀。”见她那样子明显是害羞，辛明瑶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都是女子，有什么直接说便是，不必害羞。” “那、那小姐，奴婢想问，你什么时候有暗卫的？” “唔，之前爹爹赏的，吓到你了？”辛明瑶何等机敏，见芍香那脸色泛红的样子，又联想到叶寻才刚走，她茅塞顿开，挑眉笑道：“怎么，原来叶寻是你相好？” “不不不！”芍香被辛明瑶这调笑的语气弄得瞬间红了耳根子，“小姐你莫要开玩笑，芍香不认得那人！” “原来不认得啊。”辛明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无妨，我多叫他出来几次，你们就认得了。” 芍香急了：“小、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奴、奴婢……”芍香支吾了半天，愣是挤不出一句话。 “哎呀，我家芍香也有情窦初开的一天，不过，人家叶寻年纪都二十五了，你才十五，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大？” 芍香听辛明瑶都开始谈年龄了，更是脸红得跟个柿子似的：“小姐！莫要再说了！” 她捏着那食盆，步子迈得飞快，以逃离辛明瑶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原来芍香瞧上叶寻了！现在想想，叶寻那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还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而芍香原本就小巧可爱，两人若是能凑成一对儿，那也挺好。 辛明瑶还蛮乐意给两人牵个线什么的，也略微感慨，原来世间当真有一见钟情的事儿啊，不过，辛明瑶见过那么多帅酷的男人，可谓是什么类型都遇到了，这种一见钟情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用过午膳，辛明瑶扮成男子，翻墙出去了。 芍香又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不明白为什么她家小姐就是不带她！ 辛明瑶当然不能带着芍香，因为她要去折腾酒园，当然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出了府，便让叶寻去叫林梦白，她自己则到了那购下的五处院落。 五个院子的院墙全部被打掉了，然后统一修葺了外墙，用的都是上好砖石。 还有些收尾工作没完成，院中有不少人在干活，见着一个白衣公子进来，都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喂喂，你是谁啊，这儿不能随便进来的。” 一个灰头土脸的泥匠开口，辛明瑶只冲他微微一笑：“辛苦了，我便是院子的主人。” 周围的人都抬头来看她一眼，见她一身白衣，面容俊朗，又带着温雅的笑意，颇显贵气。 “是老板啊！” “这老板看着年纪不大啊。” “嘘，你哪知道别人是哪家公子。” 他们叽叽喳喳说着，辛明瑶也不多言，绕着那院落继续逛。 好一会儿，林梦白才到。 她来得排场还不小，后边哗啦啦跟着十来个人，一进院子，就见辛明瑶在一处假山旁。 她连忙冲过去，一边还叫：“瑶……啊呸，莫辛！” 辛明瑶跟她说过，当她是男子形象时，就叫莫辛，林梦白还老改不过口来。 辛明瑶回过头，就见一群人进了门，林梦白张牙舞爪地已经朝她扑过来了！ “林小姐，请注意男女有别！” 辛明瑶侧身闪过，林梦白扑了个空。 “莫公子，你可真狠心啊！”林梦白嚎了一句，整整衣衫，这才恢复正经，一指那边站在最前面的五人，道：“瞧，这五个匠师我都给你带来了，全是我爹的得意徒弟！” 辛明瑶汗：“我只让你请一个就够了！” “哎哟莫公子啊，既然这酒园有我的份，那我就得尽心尽力把它修好啊，这可不是为了你！” 林梦白脑袋一扬，格外傲娇！ 前两日辛明瑶就传了信给林梦白，向她详细述说自己要修建酒园的事，资金和点子辛明瑶出，修建和经营林梦白管，两人合作，利润五五分，林梦白那小妮子一听有这么好的事，乐得立刻就回信答应了。 于是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那后面的人是干嘛的？” 林梦白嫌弃地看辛明瑶一眼：“当然是来监督的啊！笨，修房建屋，每一块砖石，每一处拐角，都要精密算计的，要是出了错，牵连的可就大了，这些都是跟着我爹一起干活的好手，我都叫来了。” 辛明瑶挑挑眉，好，难得林梦白这么上心。 她便从袖中掏出一卷纸，叫来那五个匠师，把图纸展开给他们看。 “这是我设想的酒园模型，但是在建筑上肯定是有行不通的地方，你们按照实际可能性酌情修改，能行吗？” 五人点点头，去看辛明瑶的图纸。 然而这一看，五人皆是惊叹不已。 五处院落中雅间夹厅堂，四面修筑花圃，全向中开，中央一方舞台，圈外凿空，细节上标注了龙腾，虎跃各样瑞兽，空中竟然都有设计，以五面檐角为头，横贯竹条，方便悬挂。 “这，这设计是公子想出的？” “当真是新颖妙绝，若这酒园建造出来，绝对吸人眼球的！” 第四十章 渣男，渣破天际 辛明瑶：…… 她还真不敢说这是自己想出的设计，她是照着现代的舞台设计的。 “莫公子，小人不太明白，这处凿空是作何而用？”有个匠师指了指图纸上舞台外圈的位置。 “引水，造小喷泉。” “小喷泉是何物？” 辛明瑶愣了愣，才恍惚想起古代的喷泉最早是从古巴比伦引进的，她穿越而来的这个朝代，在历史上并没有，所以，这些人不知道古巴比伦，自然也就不知喷泉为何物了。 “唔，就是从地下引水到水管之中，通过挤压，从管中喷射出水柱，以此造景。” “这，这如何能做到？” “这个简单，有压力，动量守恒就能做了。” 五人听罢，面面相觑，皆不知她说的是什么。 辛明瑶汗，放弃解释，只道：“这个你们不用管了，届时我会指导的，现在你们就照着图纸处理下细节，开始动工。” 五人点点头，开始讨论，辛明瑶便抽身出来，一转头就看见林梦白奇怪地看着她。 “嗯？干什么？” “你为什么还知道图纸设计啊，你以前对这些，从来不了解的。”林梦白揪着眉头，打量着她：“我还是觉得，你不像你……” “我说林梦白，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不懂图纸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了解？” “……我感觉你不像了解的人啊。” “那是你觉得而已，况且，这种东西可以学啊，多看书，就能学知识。” “……” 辛明瑶拍拍林梦白的肩膀：“好好读孩子，这样你会变得聪明得多。” 林梦白无言以对，然而等辛明瑶走到一边跟人交代了良久，她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吼了一句：“喂，你说谁不聪明！” 辛明瑶闻言大笑。 两人在酒园待了几个时辰，又一同去了城中最好的木材铺子，定做了一块上好的牌匾，给酒园命名——莫白园。 修筑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辛明瑶交代完一切后，才和林梦白分道扬镳，回了辛府。 回府没多久，就有人来访她的青竹院了。 而且来的，还是辛明瑶厌恶不已的江之璋。 辛明瑶彼时正在看兵法，见着江之璋进来，她便把书递给芍香，示意她拿进屋去，自己则站也不站起来，语气不好道：”江大公子，有何贵干？恐怕我这小院子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江之璋就站在院中，神色有些尴尬，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明瑶，你可是怨了我？” “怨你干什么？”辛明瑶无所谓道：“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明瑶，我与辛二小姐当真不是你想的那般，那日我相信你也是冲动了，弗如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清楚，行吗？” 辛明瑶闻言，就把脚搭上了另一张石凳，姿势颇为爷们：“江公子也看到了，这儿没有坐的。” “明瑶！” “麻烦江公子不要再缠着我了行吗？我对你没有感情，以前可能对你有点好感，那是我眼瞎，我向你道歉行吗？你有功夫跑来跟我瞎扯，不如去找辛碧珠磨合下感情，促进了解，免得以后成婚了再后悔。” 辛明瑶伸手指门：“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江之璋盯着辛明瑶半晌，她姿态嚣张又傲慢，出口不逊，偏偏脸上还顶着一道丑兮兮的疤痕，他真的不明白，辛明瑶有什么资本拒绝他？ 更甚的是，他和二夫人辛苦布了那么久的局，全都被辛明瑶给毁了！ 辛明瑶瞥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一口气，道：“江之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丑，脸上的疤很难看？那你为何还要对着我赔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你说，你贱不贱？” 贱？ 江之璋怒了！ 是啊，他这般年轻俊朗，凤岐城不知多少姑娘暗中恋着他，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对她这么低声下气的，现在还遭辛明瑶辱骂，凭什么！ “好，辛明瑶，辛大小姐，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就罢了！”江之璋扫她一眼这破院子，突然冷哼一声：“既然要一刀两断，那就把之前我送你的东西都还回来！” 他之前送的那些首饰布匹，起码值个好几百两，辛明瑶不是挺嚣张吗，那就让她把东西都还出来，没了钱，她在辛府又会变回以前的穷困日子，看她还怎么傲气！ 辛明瑶闻言眨眨眼，愣了愣：“你说啥？” 江之璋见状，便猜辛明瑶肯定是舍不得拿出那些东西了。 他冷笑一声，果然一提银子，她就害怕了，就噤声了，就不敢再傲了！ “你说要我把东西还给你？”辛明瑶不太确定，又问了一句。 “是。把东西都还回来，你我二人才算真的一刀两断！”江之璋的语气高深不已：“你要是拿不出来，也没有关系，把那退婚书撕掉，我就既往不咎，还给你送银子来。” 辛明瑶盯着江之璋，目光一会儿怀疑，一会儿失望，甚至变得嘲讽不已，最后，终于是笑出声来：“哈哈哈！江之璋，你是不是个男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男人送了女方东西，还要要回来的！” 这句话掷地有声，把江之璋一下弄得很尴尬。 “江之璋，我原本还以为你只是比较渣，现在觉得，你简直渣到没边了，我真是对你五体投地，佩服得不行啊！” 她真的服了，一个男人，背叛别人欺骗别人，居然还要女方把东西还回去？更好笑的是，他以为他送的东西很值钱吗？ 江之璋脸色阴鸷：“你拿不出东西就直说，赶紧把退婚书撕了，不然此事我决不罢休！” 辛明瑶笑够了，正了神色：“你叫我把东西还你，你以为，你那些东西能弥补我失去的？你欺骗我感情，背着我跟辛碧珠乱搞，还想谋取我的钱财，你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害了我的闺誉，这些你就想算了？” 江之璋越听脸色越不好，他没想到辛明瑶能算这么清楚，但是他刚刚已经放了话，要把东西收回来，自然不能轻易罢了。 第四十一章 捡了钱赶紧滚! “你赶紧把东西交出来，要么把退婚书撕了，二选一！” 辛明瑶摇摇头：“你这种渣男啊，谁会嫁简直瞎了眼。罢了，我也懒得跟你纠缠。” 她起身，往屋里走去。 江之璋以为她要躲，恶狠狠道：“你休想躲，你躲不掉的！” 没人应声，芍香站在一旁，对江之璋原本还残留的那一点好感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原本还替小姐退了婚事略有些遗憾，现在是一点不遗憾了，甚至还庆幸自家小姐眼光雪亮，早日摆脱这个渣男！ 江之璋感受到芍香鄙夷的目光投过来，顿时火不打一处来！ 居然一个小丫鬟都敢拿这种眼神看他！ “喂！你……”江之璋正想骂人，却见辛明瑶从屋中走了出来。 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啪”一声，甩了一沓东西到他脸上！ 江之璋被打得一脸懵逼，低头一看，竟是一沓银票掉到了脚边！ “不幸地告诉你，你真的惹到我了。”辛明瑶语气冷凉：“实不相瞒，你那些东西我实在是看不上，全部都扔了，现在赔给你，捡了钱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江之璋仍是一脸懵逼，盯着地下的银票……飘飘洒洒好多张，起码是千两！ 而他送的那些东西，就算拿去当了卖了，也最多两三百两。 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江之璋惊讶，疑惑，偏偏不敢相信！ “你，这钱，你……” “怎么，见到这么多银票结巴了？”辛明瑶嘲讽道：“江公子，你千万不要拒绝，最好全部拿上，就当是我提前给你的送葬费了，以后也免得我愧疚！” 江之璋听到她这般狂妄的话，瞪圆了眼睛，良久不知说什么。 “不滚？不滚我就叫府中侍卫了。”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票？” “江公子，我有必要回答你吗？”辛明瑶不耐烦地道：“赶紧滚，再不要来烦我了，不然，我就把你们将军府私自在物件上刻标记的事，捅到圣上那儿去。” “你——”江之璋更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辛明瑶实在懒得跟他多言，拉着芍香，回了房，将头上气得冒烟的江之璋晾在院子里，再不搭理了。 芍香也气得不行，道：“小姐，你这样太便宜他了！” 辛明瑶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满不在乎道：“不便宜，我感谢他，给了我一个以后把他往死里整的机会，这种渣男，就当为民除害！” “小姐……”芍香有些担忧。 “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掉。”辛明瑶又想起原主曾经受过的苦，爹爹中的毒，眼神也冷了几分。 左迎莲，辛碧珠，江之璋，一个都跑不掉。 江之璋最后还是把银票一张不剩地捡走了，又引得芍香对他嫌弃了好一阵子。 辛明瑶倒是松一口气，这下那渣男肯定不会再来缠着她了，她算是终于清净了。 接着两日，辛明瑶去东风苑又探望了辛长昊一次。 那个叫紫馨的新丫鬟倒是尽心尽力服侍辛长昊，然而还是引起了左迎莲的怀疑，左迎莲强势地把紫馨给调到南苑干杂活了。 为此，辛长昊又发了一场火。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了，最令辛明瑶担心的还是父亲的药。 因为左迎莲一直在监视着，暗卫也只敢把掺了朱砂的牛黄和麝香换掉，辛长昊服用的还是原来药方的药汤，其他的解毒药材，辛明瑶不敢贸然用，所以辛长昊的症状只是不继续加深，却没法排毒。 而且，辛明瑶怕左迎莲总有一天会发现换药的事，到时她被逼急了，再做出点对辛长昊不利的事就糟糕了。 她爹的毒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会对身体机能产生更大的伤害。 所以，辛明瑶必须加快行动，她得让左迎莲分点心，她才能趁虚而入，把辛长昊身边的人都清扫一遍。 …… 这日下午，辛明瑶正在院中捣鼓人体穴位，她找了一本人体经脉图，以芍香为对照，正在研究的时候，叶寻突然而至。 芍香眼见到叶寻，脸刷地红了，慌忙把衣衫拉过来遮住。 这动作看得辛明瑶无语，方才也只是脱了件外衫而已，明明这么严实，至于遮得这么夸张吗！ 叶寻倒毫无反应，只对辛明瑶道：“主子，将军府的人上门了。” “又来？”辛明瑶挑眉，端起石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来干嘛的？” “江公子是来向辛二小姐提亲的。” “噗！”辛明瑶一个没忍住，全数喷了出来，好巧不巧，喷了芍香一身！ “小姐……”芍香欲哭无泪，悄悄咪咪看了眼叶寻，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辛明瑶尴尬，赶紧让她进去换件衣裳。叶寻在一旁，嘴角有点抽。 “没想到啊，江之璋这么快就来提亲了？”辛明瑶感叹一声，问：“所以辛碧珠被放出来了？” 她之前可是被关一个月禁闭啊，这么轻松就放出来了？ “是，辛二小姐正在前厅。” “你先去看着，有什么情况回来再跟我说。” “是。” 叶寻闪身消失，辛明瑶的心情有点复杂。她的嫁妆，那只金龟都还被觊觎着，左迎莲和江之璋绝不可能轻易放手的，她要打起十二分小心了。 芍香飞快换了衣裳，出来时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也没再看到叶寻的身影，登时有点泄气， 辛明瑶把她的反应收进眼中，坏笑道：“哎哟，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芍香红了脸，跺跺脚：“小姐你胡说什么呢！” “啧，某人的心情啊，都写在脸上咯。” 芍香更不好意思了，赶紧把话题岔开：“小姐，江公子来向二小姐提亲，你不去看看么？” “这有什么好看的，等着，以后会有更好看的。”辛明瑶努努嘴：“别忘了，辛碧珠她没了清白之身，你说要是江之璋知道这事儿，会饶过她吗？” 芍香闻言皱起眉头：“就是呀，女子的贞洁可重要了……” 女子的贞洁在古代是被看得极其重要的，这点毋庸置疑。 第四十二章 七殿下，顾越林 莫白园。 辛明瑶前来视察修筑进度。 她开的工钱是市价的三倍，因此那些匠人们都干得热火朝天，酒园已经初具规模，再要不了半个月，应当就能完全完工了。 关于那喷泉的设计，她利用的是杠杆和压强的原理，也把详细的图纸画了出来，交代那五个匠师，对此，他们又是惊叹不已。 辛明瑶强调叶寻一定要把酒园的事压一压，不要传播了出去。如果一旦闹得大了，被对面怡乐楼针对，那酒园要顺利办起来也不太容易，毕竟同行见面，分外眼红。 因此，倒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在修建酒园。 林梦白今日也来了。 然而，当辛明瑶看到一辆马车大摇大摆驶进园中，林梦白从马车上跳下来，后面还跟着九辆同样规格的马车，声势浩浩荡荡的，引了园外不少人驻足围观。 辛明瑶真是想把林梦白掐死的冲心都有了！ 她让叶寻那么小心翼翼封锁消息，尽量低调，别被人盯上，结果林梦白这么一闹，全部前功尽弃！ 这样斜对街的怡乐楼肯定得注意到这儿了！ “莫辛辛！” 林梦白兴高采烈地冲过来，又想给辛明瑶一个抱抱，这回辛明瑶没躲，而是抬手逮住了林梦白的胳膊，把她一拽，拉得个趔趄，再反腿一剪，怒道：“林梦白，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林梦白被辛明瑶扣住手腕，腿窝子也被卡住了，她扯着了筋骨，疼得呲牙咧嘴的：“啊痛痛痛！不是你说要让我去找好酒的吗，我辛苦给你弄来，你还不乐意！” “那你不能用别的方式运进来，搞这么高调，被对面怡乐楼瞧出端倪了，先下手针对我们，那这酒园就不要开得舒坦了！” “哎哟，我错了大哥！”林梦白叫苦不迭：“你先松手啊，我还有客人呢！” 辛明瑶瞥眼，就见马车上下来一个男子，身着深青色长袍，边角暗藏金线绣花，绸白腰带上系着块莹玉吊穗，靴子镶着绿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光。那男子面冠似玉，丹凤眼，高挺鼻，剔骨棱角分明，乍一看只觉得温暖阳光，然而细看下却隐隐藏着股精明，透着一丝妖媚。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一头长发，不是纯黑，而是棕色，阳光反射下，随着微风轻扬。 这人，和凤岐城人的长相都略微不同，拿到现代来讲，就是一个外国人。 凤岐城内出现别国人并不奇怪，毕竟有许多来经商的人常年活动。 但，这人明显不是个商人。 辛明瑶脑中转得飞快，立刻回忆起之前看的万川大陆史书，想起来凤岐城内是有几位别国质子的。 其中最炙手可热的便是北江七皇子，顾越林。 他曾是当年北江国皇帝忍痛割爱送来的，同时六安国二皇子也被送往了北江，两国交换皇子，这么做，也只为和平共处。 据说这位北江质子长相俊朗，为人也和善开朗，深受凤岐城中不少富家千金的青睐。 今日一见，倒果真是个气度不凡的美男子！ 然而，林梦白怎么会认识他的，貌似与他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辛明瑶瞬间想了不少，总算松开了林梦白，又对那男子行了个礼，道：“草民参见七殿下。” 林梦白吃痛地站稳身子，闻言便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七世子啊？我以前从没跟你提过啊！” 顾越林也笑道：“公子好眼力，本殿也想知道，公子是如何认出本殿的。” 他今日出来很是低调，没有用御赐马车，而且一路上林梦白还一直跟他说，今日要见的一个小公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认识他，让他和善一点，别吓着那小公子了。 谁知，这白衣小公子不仅一眼就认出他，还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辛明瑶瞪林梦白一眼，心道她口快个什么劲啊，但仍恭敬地对顾越林道：“都说七殿下容貌俊朗，气度非凡，而且深得皇上赏识，殿下腰间的的和莹玉便是皇上赏赐的。” 这和莹玉乃南秦贡品，不是谁都可以戴的，在凤岐城的三位质子中，只有顾越林得过赏赐。 顾越林闻言，赞赏地看着辛明瑶，见他虽然有些瘦弱，却是挺身昂首，长得也俊朗可观，一双眸子精明闪亮，极美。 他突然怔了下，自己居然会用美来形容一个男子，真是失误！ 林梦白嘿嘿凑上来，把手费力地搭上辛明瑶的肩膀，神色羡慕：“莫辛辛啊，你知道的可真多！” 辛明瑶瞥她一眼，道“方才让殿下见笑了，我们二人素来打打闹闹，林梦白她也没个正行，还望七殿下海涵。”说着，嫌弃地把林梦白的爪子拍开。 顾越林的笑意加深，也不甚在意，只道：“林小姐与公子情深意切，当真让人艳羡。” “啊？”林梦白被这话吓到了，正想开口解释，辛明瑶已经一把将林梦白按到后面去：“七殿下误会了，我与梦白不过是要好的朋友罢了，何况，她这么凶的女子，我也看不上。” “喂喂你什么意思啊！”林梦白大叫。 “字面意思。” “……” 顾越林看着两人这样，无奈地笑了笑。 “行了，别闹了，你今天把七殿下请来，就是看我们吵架的吗。”辛明瑶挡开林梦白的爪子，将话题拉回正轨。 “哦对，正事差点忘了。”林梦白终于安分了，连忙道：“之前你不是说让我去弄些好酒吗，我便找了七殿下帮忙，这不，一共百坛，全部运过来了，你赶紧让人去抬下来。” 提到这儿辛明瑶就心塞，果然不怕神对手，就怕某种队友，这下，她得堤防着怡乐楼了。 酒园空地不够，辛明瑶只好叫人先拉进来一半数量的马车，将酒坛抱下来，再把另外五辆马车换进来，等到酒全部卸完，顾越林便叫那九辆马车先回去了。 辛明瑶这才对顾越林道：“今日多谢七殿下了，过些日子酒园开业，还请七殿下能赏脸来作客。” “自然，林小姐的朋友，便是本殿的朋友。” 这句朋友，辛明瑶内心是拒绝的。他再怎么也是别国质子，往深了说就涉及到国家之事，她一点也不想跟顾越林走太近。 第四十三章 世事险恶而复杂 然而，林梦白跟他关系不错，她也没法拒绝，只能面上笑笑。 不过顾越林送来的酒是真的好，劲道醇香，足足一百坛，这酒她开业时会有大用的，相信档次绝对够了！ 三人一起聊了聊，辛明瑶才知，原来林梦白和顾越林是前去祈福台祈福时认识的，两人一路相伴而行，加上林梦白大大咧咧的性子，很快就跟顾越林建立了友谊关系。 至于为什么没跟辛明瑶说，实际也是因为前些日子六安国和北江国又有些龃龉，两国在边界西疆处打了一场，便是五王爷领兵去的这次。顾越林作为北江质子，也被监视得严了些，林梦白就没敢跟她说。 辛明瑶听罢，不置一词，平静地喝了口茶，脑中却翻转着想法。 六安和北江的战事她并不清楚，但是，顾越林作为一国质子，一旦自己的国家和六安开战，他就会陷入尴尬的境地，说难听点，甚至自身难保，成为国家的牺牲品。 他恨自己的国家吗，他又恨六安国吗？ 方才听林梦白说起这事的时候，他一直是笑着的，不见一丝其他情绪。 辛明瑶知道，像他这种人，从小就作为人质一般活着，从小就被监视生活，又要小心着生命威胁，他的心智想必早就锻炼得极为成熟了，他一定不像表面这么潇洒开朗。 这种人，一旦危险起来，会很危险。 林梦白显然想的没辛明瑶那么多，只一个劲和顾越林扯皮，笑得嘻嘻哈哈的。 但是，林梦白又真的是天真可爱，啥也不懂吗？ 她知道西疆开战，却还和顾越林做朋友，但是这事儿她也不张扬，也不告诉辛明瑶，只等着风头过了再说。 辛明瑶有些无奈，有些怅然。 她向来不愿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其他人的，她仍是相信人本善良，但是社会复杂而险恶，她不得不生出防备。 顾越林没呆多久，便先回去了，林梦白和辛明瑶坐在莫白园刚修好的那舞台上，又聊了会天。 “江之璋向辛碧珠提亲了。”辛明瑶淡淡道。 “啊？” “他们婚期定在六月二十三。” “什么？”林梦白瞪圆了眼睛：“这么快？今日四月二十九，也就两月不到的样子了啊。” 辛明瑶点点头，面无表情。 林梦白突然就义愤填膺：“这男的还真是渣啊！这么快就敢上门提亲，把你当什么了！” “他本来就没把我当什么。别忘了，他跟辛碧珠早就狼狈为奸了，提亲，成亲是迟早的。” “哼，这男的，我真是越看越不爽！你说他除了靠着他爹江将军的名声，他还有什么本事？” 辛明瑶听到此，倒是想起来，她还没问过叶寻，当日提亲时江武全是什么态度呢，按理说，西定将军是正二品官职，江武全会甘心自己儿子取一个皇商之家的庶女吗？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就算被封为皇商，跟那些读书习武之人相比，也是不受人待见的。 “本事我不知，不过人品是差得不行，只希望以后继承他爹衣钵的时候，能有他爹一半英勇。” 辛明瑶打心里还是敬佩江武全的，几年前那场西疆战事，就是靠着江武全才获胜的。江之璋是渣，但不能想当然认为他爹也渣。 林梦白突然想起一茬来：“哦对了，爹爹说下月初六五王爷要回城了。上回三王爷那事儿……五王爷回府了不会算到我林府头上？” 辛明瑶嫌弃地瞥她一眼：“敢作敢当啊，你怂什么。” “不是你，当时可是你怂恿我把祸水引给五王府的！” “嘘，小声点！”辛明瑶堵了堵她的嘴：“当时我只不过是给个意见而已，最后执行还是看你爹的啊。再说了，这事已经这么久了，三王爷也怎么大肆追查，五王爷就算回来知道了这事儿，你林府咬定不清楚不就完了吗，必要的时候，推给三王爷，说是他自导自演的。” 林梦白听完辛明瑶的话，整个人醍醐灌顶！ 就差抱着辛明瑶啃一口了！ “天哪瑶瑶你太聪明了！” 辛明瑶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瑶什么瑶，本公子莫辛！” “哦哦哦，看我一激动，差点忘了！”林梦白赶紧认错，又压低声音感叹了一句：“莫辛啊，你怎么不早点淹淹呢，这样就能早点开窍了啊！” 辛明瑶汗…… “那这次宫宴你去不去啊？去年年末的岁宴你就没去了，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辛明瑶挑眉，想起来去年快除夕时，宫中的岁宴她是没有参加的，原因就是辛碧珠给她吃了什么东西，害她拉了整整七天的肚子。 当时她还傻到以为是自己身体太差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服气啊。 然而实际上，宫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她倒不如守着莫白园，争取早日把对面怡乐楼搞垮！ “再说，你不是还有七殿下吗？” “喂，七殿下坐的可是男席，而且宫宴上那么多人看着，你要我找七殿下？这不找死吗！” “那你也不去好了，跟我一起守莫白园。” “我怎么可能不去，我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巴不得拖着我多认识点世家子弟，整天想着早点把我嫁出去。”林梦白瞥了瞥嘴：“我哥又不在，也不能跟他告状……” 林府是一双儿女，林梦白的哥哥林晟风去年跟着一位隐士高人学功夫，算起来，已经离开有七八个月了。 “你哥不是今年就能回来吗，好了，别难过了啊。”辛明瑶安慰她一句，突然问：“对了，凤娆楼的拍卖会是多久？” “你问这个干嘛，凤娆楼的拍卖会没有定时的，基本就是看凤楼主的心情来。”林梦白猛得凑近来，悄悄问了一句：“上次你那块大翡翠哪里来的，跟我说说呗？” 辛明瑶抬头看看天：“差不多了，天色晚了，我该回府了。” 说完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得林梦白在后面大叫：“莫辛你个王八蛋！” 引得院中那些匠人全都惊恐地盯着她。 第四十四章 看看是谁出丑! 五月初六，五王爷带兵归来，同时也传来一件不好的事情：五王爷亲自上阵杀敌，右腿不甚中敌军毒箭，瘸了。 一时间，整个凤岐城都在传这件事。 百姓们不知真假，大家都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这位五王爷，他无权无势，虽然长得俊美非凡，可是脾气却不太好，有时候更是怂包一个，被三王爷欺负了也不吭声。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带兵西疆去了，结果回来就断了腿，也是可怜。 初八，宫中举行宫宴，邀请各世家大臣参加。 辛府自然也在名单之列。 于是初七这天，左迎莲就开始忙着准备，因为这次辛长昊的身体好了些，要亲自前往，于是要忙活的就更多了。 辛明瑶被林梦白缠了好久，最终还是答应去参加，好陪她解闷。 左迎莲派人给辛明瑶送来一套新的衣裙，毕竟是宫宴，不能太过于寒酸，所以这件淡橙色衫裙用的是上好的料子，胸前和裙摆上还绣着朵朵梨花儿，格外精致。 同时送来的还有几样饰品，一块丝绸面纱和一些脂粉。 来送东西的丫鬟完整传达了左迎莲的意思：“多擦些脂粉，把脸上的伤疤掩一掩，这是宫宴，不能丢辛府的脸，若是实在盖不住伤疤，记得戴上面纱。” 辛明瑶盈盈笑着，答应下来。 等那丫鬟一走，芍香不悦地道：“二夫人真过分，竟然说这些话。” “她说得没错，我自然不能给辛府丢脸不是吗。”辛明瑶道，拿起那条衫裙瞧了瞧。 芍香也伸手来摸了下，叹道：“小姐，这是上好的云锦面料呢，颜色亮丽，花儿也绣得美，小姐你穿上肯定很漂亮！” 辛明瑶细细摩挲了半晌，眼尖地发现了腰侧处有短短的一截线头，她勾唇一笑：“是啊，说不定真的很美，来，现在就试试。” 芍香闻言，连忙兴奋地帮辛明瑶换上。 待她穿上衫裙，挽好发髻，站在那铜镜面前—— 美目盼兮，亭亭玉立！ 芍香略有点呆：“小姐，你换上这衣裳真好看！要是你脸上没有那伤疤的话，真是，真是很美的啊！” 辛明瑶对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这段时间经过自己的调理，擦药，忌口，其实那道伤疤比起之前已经淡了很多了，但是芍香说得不错，若她没有伤疤的话就更好了，因为她伤疤以外的皮肤都是白皙嫩滑，可见底子不错。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她的脸，而是这件衣裳。 辛明瑶在镜中左右看了看，叹一声：“可惜了这件好衣裳啊！” 芍香不明白小姐说这话什么意思，然而下一瞬，辛明瑶岔开双腿，粗鲁地蹲了个马步，手还不忘往两侧猛甩出去！ 芍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件衣裙从辛明瑶腋下的位置“咔嚓”一声，然后跟炸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开裂到臀侧！ “唉，这种伎俩，都是我玩剩下的。”辛明瑶掀了掀裂口，然后把衫裙脱了下来，随手丢到了地下。 “小姐，这，这衣裳怎么这么容易坏啊？”芍香明显被吓到了，一是因为辛明瑶刚才那如狼似虎的动作，二是因为这裙子炸的实在突然。 “被人动了手脚，侧边的缝线是被剪过的，只要我用劲一大，就会开裂。” 芍香惊讶地捡起那裙子，翻到里层仔细看了看，却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辛明瑶伸手一指：“这儿，还有这儿，线的断口是齐的，是剪的，剩下这些断口，是我方才挣断的，不齐，有断絮。” 芍香凑到眼睛跟前，辨认了半晌，终于看出了区别，登时就觉得后怕：“小姐，幸好你发现了，若是明日在宫宴上出了这种事，小姐你……谁这么狠心要陷害小姐呀！” “还能有谁，无非是二夫人，不过这种伎俩真的太老土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应该是辛碧珠干的，她可能是半途把这衣裳拦下，动了手脚才让丫鬟送过来的。” 事实上辛明瑶猜得一点没错，就是辛碧珠动的手脚，她暗自幻想着辛明瑶明日在宫宴上出洋相的样子，觉得格外痛快！ 可惜，辛明瑶她就是眼尖耳聪！ 辛明瑶吩咐芍香出府重新买一件衣裳，自己则去了南苑。 之前被左迎莲强制调到南苑打杂的紫馨，其实也是她替辛长昊找的丫鬟，也算是她的人。 辛明瑶又交给紫馨一包东西，吩咐她明日打扫马车的时候，把这东西撒到辛碧珠要坐的那辆马车里。 然后去了后厨，把另一包东西混进了辛碧珠最爱喝的栀子花茶叶中。 做完一切，辛明瑶悠哉地回了青竹院。 辛碧珠想让她出丑？那就看看最后是谁出丑！ 初八。 刚用过午膳，芍香就赶忙给辛明瑶收拾，宫宴酉时便正式开始，他们要提前至少半个时辰到。 芍香选的是件月白色的衫裙，肩上和裙摆的位置纹着云饰，素雅而大气的款式，辛明瑶很是满意，换上后，芍香便替她梳妆。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辛明瑶一旦认真打扮了，整个人就如同焕发新生一般，脸蛋小巧，皮肤白嫩，伤疤被脂粉遮得只剩一道粉色，两弯柳叶眉下，一双眼睛盈亮如星辉，美不胜收！ “小姐真美！”芍香感叹着，却见辛明瑶从小盒子里摸出一块制好的伤疤，贴到了脸上。 顿时，她的脸就狰狞起来。 “小姐，你、你作何还要贴这伤疤啊，好丑啊。” “大家都知道我脸上带疤，丑陋不堪，要是我一下子变美了，岂不是徒增很多烦恼？” “可是小姐……” 辛明瑶把那丝绸面纱戴上，道：“好了，走，莫要纠结这个了。” 说罢她便出了门，芍香皱了皱眉，只好跟上了。 出了青竹院，到了前院，就见马车已经备好了，紫馨打扫完辛碧珠那辆马车，冲辛明瑶微微点了个头。 她没等一会儿，辛碧珠也到前院来了，见到辛明瑶穿得是件月白色裙子，脸色一下就变了。 辛明瑶好笑地看着她的脸色变化，道：“妹妹，好久不曾见你了，禁闭关得可舒服啊？” 第四十五章 宫中遇到江家人 “你——”辛碧珠忍了火气，换上假惺惺的笑意：“姐姐怎么穿了件白衣裳啊，今日可是大喜的庆宴呢。” 辛明瑶啧了一声，也是佩服辛碧珠，她们两个都已经闹崩成这样了，她还能腻乎乎地叫出一声姐姐。 辛明瑶没工夫跟她周旋，眉眼带着笑意，声音却毫不带掩饰：“你瞎啊，这是月白色，不是纯白色，凤岐城新款，认不得啊！” “……”辛碧珠被噎了一句，嘴角有点抽，她看不全辛明瑶的表情，因为一大半都遮在了面纱后，只露出一双灵透的双眼。她现在才发现，辛明瑶居然有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顿时一股妒意袭上心头！ 辛明瑶又开口，道：“对了辛碧珠，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岁宴前，你害我拉肚子的事情？” 辛碧珠一愣，脸色阴下来：“那明明是你自己吃坏了东西，与我何干？” “是吗？”辛明瑶又一笑：“没什么别的，就想提醒下妹妹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一年不短。”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听不懂？” 辛碧珠还想再说话的时候，就见花园那边，左迎莲扶着辛长昊慢慢地走过来了。 她原本还想骂辛明瑶的，也只好噤声，狠狠地瞪了辛明瑶一眼。 后者却根本没理睬她，目光只望向那边。 辛长昊明显步子有些虚浮，走路摇摇晃晃的，走得极慢，左迎莲搀扶着他，叮着嘱小心，细致又周到。 两人的身影看上去是那般恩爱……辛明瑶有一瞬间恍惚。 她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一张温柔的女子脸庞，她的娘亲方芸英。娘亲三年前决绝地离去，她并不清楚原因，但想来，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左迎莲的存在，在她记忆里，娘和左迎莲闹过不少龃龉，而方芸英又是个心性刚强的女子，受不得那些争斗。 辛明瑶叹一口气，在这个时代，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而女人们只能想方设法迎合夫君的喜好，才能免于失宠。 她突然想起了现代的种种好处，暗自替这些女人们心疼，她痛恨一夫多妻这种婚姻模式，但她一己之力，又如何改变这世界的大环境呢？ 辛明瑶失笑，她想的太远了，当下最重要的是独善其身，把辛府夺回来才是真的！ “瑶儿？” 辛明瑶想得入神，没有注意到辛长昊已经到了面前，只听见他的声音传来，她才猛然回神。 “爹爹。” “想什么呢，快上马车，一会儿进宫要迟了。” “是。爹爹你注意身子，小心些。” 辛长昊笑了下：“嗯。”他说完，又看了辛碧珠一眼，由左迎莲搀扶着上了马车。 辛明瑶见此，也往自己的马车走去，辛碧珠在后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辛府的马车骨碌骨碌往皇宫驶去。 约摸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在外殿门口停下了，此时已是申时过半，距离宴席还有半个时辰。 说是晚宴，但是宫中的讲究终归是不一样，申时过半，太阳都还在天上挂着，照得人身子暖暖的。 他们必须在外殿下马车步行，因为除了正一品官员和皇亲之外，其他所有臣子的马车都不能驶入殿中的。 有小太监来迎驾，辛明瑶跟着下了马车，乖乖走在辛府一众人的后面，也不说话。 小太监带着一行人穿过了外殿，走上皇道，又是约摸一刻钟，才快到中殿。 辛明瑶打量着空旷的广场，见那宫墙上雕着各类灵兽，凤舞龙飞，栩栩如生，一直从宫墙起处到终点。再看皇道延伸过去老远的位置，那闪闪发光的金銮殿，她真是骂人的心都有了，皇宫本就这么大了，还不让人坐马车进来，这是要把人走废吗！ 正在诽腹，听得有一道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辛大人啊。” 辛明瑶转眸回去，一眼先瞅见了江之璋，但她的目光不做停留，划过他，看到了旁边的江武全，他身边有个女子坐在殿中歇椅上，脸色苍白，咳了两声，道：“老爷，这是咱亲家公。” “哼，还没过门，哪来的什么亲家公！”江武全厉声，扫过一眼辛碧珠，又把目光落在了最后的辛明瑶身上。 辛长昊身子虚着，但是他的品阶低于江武全，便撑着向他行了个礼，才坐到另一面的歇椅上：“江将军所言极是，下官与将军还谈不上亲家。说起来，江夫人的身子可好些了？” 他成功把话题引到江夫人身上，左迎莲也跟着慰问了几句。江夫人的身子不好是众所周知的，这般亲切慰问也不过是客套罢了。 江武全没说话，只盯着辛明瑶的脸看，她被看得烦，躬身给江武全行了个礼：“参见江将军。” “你脸上那疤还没好？” 辛明瑶微诧，他干嘛要过问自己的伤疤，却还是道：“多谢江将军关心，这疤几年来都是这样子了，小女担心被人瞧着不雅，才用面纱蒙上的。” “呵，之璋不是给你送了药膏吗。”江武全冷笑一声，那药膏是他行军打仗时会带上的，专门请一位神医配置的药膏，治伤疤是一绝，并且祛疤也效果奇好。 “江将军有所不知，那几日二妹妹身子也不甚爽利，小女便把膏药送给她了。”辛明瑶回答得淡定，她早就知道那药膏不同寻常，是上好的药，所以才一点不想拿人手短，便掺了猪笼草粉给了辛碧珠。 所以，她是没拿将军府一点好的，自然也不用对他低声下气。 江武全的脸色阴了一丝，转眸扫了眼辛碧珠，辛碧珠有点怕他，连忙行了个大礼，江之璋在她旁边，扶了她一把。 江武全哼了一声，见江夫人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出了中殿。今日的宴席在莹华殿举办，要往内殿的方向走，距此还有一段路。 辛长昊见江武全走了，自己也不好再继续歇着，便由左迎莲搀着也起身。 辛明瑶无视一边的辛碧珠和江之璋，叫上芍香准备离开时，前面将军府的一众人中，突然有个男子停了下来，转头盯着辛明瑶：“这位就是辛家大小姐？” 第四十六章 烦，莫名被挑衅 她抬眼看去，见到一个身材比江之璋更高大的男子，一身褐黑色袍子，衬得他有点阴鸷。 她知道，这应该就是江之璋的二弟，江之御。是江武全府中三夫人的儿子，比江之璋就小了半岁而已。 她还没答话，他接着补了一句：“果然脸上有伤疤啊，还戴着面纱。” 这句话简直不怀好意，辛碧珠闻言，又见两家大人都走远了，便忍不住接过话：“那可不，丑死了。” “外在丑又如何，不若某人，长得也不美，心肠还狭隘歹毒。”辛明瑶慢悠悠道，目光瞥过辛碧珠，满是嘲讽。 江之璋本就对辛明瑶极为不喜，被人这么说心上人，更是不悦：“恐怕辛大小姐是看珠儿长得比你美，所以才说这种嫉妒之言！” “她长得比我美？”辛明瑶差点笑出来：“江公子，我点名道姓指妹妹了？你为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妹妹，难不成在你心中觉得她就是心肠狭隘歹毒之人？” “辛明瑶！”江之璋怒了！ 一边江之御挑了下眉，出口道：“本公子还真想看看，传闻中的丑陋大小姐，到底有多丑！” 他说着，突然疾步上前，伸手想掀她的面纱。 动作极快，几人都没想到江之御会突然出手，然而辛明瑶也不慢，抬起手腕挡住了自己的面纱！ 江之御的手袭到她面前，堪堪停在离手腕还有一寸不到的位置。 辛明瑶的目光有点冷，气氛有点僵。 江之御眼中透出一抹异色来，收回手，道：“辛大小姐的反应真快啊，看来今天是看不到你的真颜了。” “江二公子还是不要看了，我怕丑到你。”辛明瑶声音冷冷，再不想跟这些人瞎扯，拉着芍香就准备走。 谁知辛碧珠偏偏不识好歹出口道：“哟，姐姐，江公子想看看你的伤疤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以前不戴面纱那会儿，早就不知被多少人看了，现在还遮个什么劲。” 她这一声调子拉得奇高，辛明瑶听得那叫一个不舒服，转头扫了那三人一眼，对辛碧珠道：“真是蛇鼠一窝啊，辛碧珠，你现在开怀地笑，一会别哭。” “你什么意思！谁蛇鼠一窝，你说清楚，不要辱骂了之璋哥哥和江公子！” “你的智障哥哥用不着我辱骂，每天都有不少人骂他。”江之璋江智障，从第一次听这名字开始辛明瑶就知道这人没什么前途了，人如其名，宛若智障！ 辛明瑶笑得意味深长，不过他们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 她扭身，刚走出中殿没几步，江之御一个空翻落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脸色也不好看，道：“辛小姐麻烦解释一下，什么叫蛇鼠一窝。” “江二公子，我提你姓名了吗？” “辛大小姐，今日不说清楚，本公子可以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罪！” “治罪？你当我傻？你有品阶吗，你有封号吗，你不过跟我一样是个平头百姓。” 江之御阴沉道：“本公子的爹，比你爹官大。” 哦，官大一阶压死人，好怕哦。 辛明瑶冷眼看着他，此刻真是烦得要死了，这些人有完没完，或者说，辛碧珠有完没完，吵不过自己，就搬来江家两个人帮腔是！ 她眸子锐利，盯着江之御还没说话，后面中殿却传来了些许说话声。 耳尖的辛明瑶只听到有人在叫：“林小姐！” 接下来那道声音她熟悉的很，是林梦白。 辛明瑶思衬着要怎么才能让林梦白帮一把，把自己赶紧从这糟心的三个人面前带走时，林梦白已经几个大步上前来了！ “瑶瑶！怎么只有你在这儿啊，辛府其他人呢？” 辛明瑶挑挑眉，伸手指了下前面已经很远的辛长昊等人，又指了下一边江之璋怀里的辛碧珠。 林梦白瞧过来，直爽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呀，这不是辛二小姐吗，还没和江大公子成婚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搂搂抱抱，也不怕被人见了说品性败坏！怎么着，你跟江大公子江二公子在这里干什么，欺负瑶瑶？” 她嗓门真大，后面一众人都听见了声音，好奇地围了上来。 辛明瑶此刻庆幸啊，还好有林梦白这个朋友，不然今日她肯定要跟这三个人干上一架，保不齐会弄得有些狼狈。 江之璋见又是林梦白，脸色刷的黑下去，上次在怡乐楼就是林梦白从中搅事！ “林小姐，这是本公子和辛府的事，与你何干！” 他声音凶狠，后面一道更阴沉的声音传过来：“江公子，对老夫的姑娘客气点。” 众人一惊，只见到林府林大人缓步上前，扫过众人，道：“辛小姐是小女的朋友，怎的就与小女无关了？” 江之璋一看林大人也插了话，他不好得罪，只能忍了下去。 林梦白鄙夷地看着江之璋：“江公子，你才被辛大小姐退了婚，这才几天就和辛二小姐凑成一堆，现在还在这儿拦着瑶瑶，你想干嘛，你要不要脸？” 江之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瞧见林大人盯着他，没法发作，只能压了火气道：“林小姐误会了，是本公子的二弟关心辛大小姐脸上的伤疤，便想过问一下。” 他说这话，就想戳辛明瑶的伤疤！ 然而她一点尴尬之色也不见，扫了眼众人，伸手到耳边，准备摘下面纱：“本小姐也真是不懂了，妹妹关心我的脸也就罢了，江大公子和二公子这么想掀我面纱是作何，想看着我在人前尴尬？可城中知道我丑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大家不知道的，反而是江公子对一个弱女子咄咄逼人，不肯放过！既然你这般想看，我掀！” 辛明瑶瞬间将面纱揭下来！ 只听得唏嘘声四面响起。 站在左边的人只看到她完美白皙的侧脸，然而右边的人，却看到了一道狰狞红肿的伤疤！ 江之御神色有点复杂，辛明瑶盯着他，嘴角微勾，神色嘲讽：“江二公子，你说你这么逼迫小女子是何苦。” 第四十七章 入宫，莹华殿宴 这话一出，大家都皆有了定夺。 哪个女子会在大庭广众下将自己的丑容示众？除非是被逼的无奈了，看来刚才这江家两公子对辛大小姐逼得够惨！ “哼，居然真让瑶瑶掀了面纱，不就是退了你的婚吗，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你简直不是男人！” “啧——”四周顿起一片叹声。 江家两兄弟脸色都差到了极点，辛碧珠更是一双眼珠子瞪得要喷火，她怨毒的目光不仅盯着辛明瑶，还划过林梦白。 林梦白怒得很，替辛明瑶把面纱遮回去，还想冲那三人吼的时候，辛明瑶却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宫宴要开始了，我们得赶紧进去了。” 林大人闻言，看了辛明瑶一眼，知她是识时务的，见好就收，便也不说多的话，迈步先走了。 林梦白对着辛碧珠扮个鬼脸，拉着辛明瑶跟上，后面一群人也跟着离开了。 这场闹剧总算是完了。 等他们都到了莹华殿，已有不少人坐下了。 整个殿中金碧辉煌，流光溢彩，殿中的内柱都是上好的红木巨柱，每个柱上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顶上是水晶玉璧为灯，镶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地上铺的是白玉，雕着四时不同的花儿，奢侈，华美。 辛明瑶慨叹一声，有钱真好！ 除去宫中妃后或者公主，其他女眷的位置都在后排，辛明瑶找到辛府的位置，便过去落座。 辛长昊有些奇怪，转头低声问：“方才你们怎么落到后面去了，还有你妹妹呢？” “瑶儿见到梦白了，便走得慢了些，至于妹妹，是和江公子在一起的，应当过一会儿就到了。” 辛长昊皱了下眉，转回身去了。 有宫女来添茶，辛明瑶喝了一口，这才放松了身子。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没多久，一波接一波位高权重的人陆续到来，左右相，各部尚书，世家侯爷，还有大皇子齐王，四公主平慧公主，六皇子，七公主，九公主……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或者哪位公主皇子。 快要临近酉时，又有一人到来，引起了殿中不小的轰动。 “三王爷驾到！三王妃驾到！” 太监尖利的一嗓子出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殿门看去，只见两道身影走入殿中。 男子步伐稳态，一身藏蓝色长袍上纹着凶猛的大蟒，盘旋袍身，腰间挂一块虎形墨余，给他平添一抹戾气，偏偏那人容貌上佳，霸气侧漏，刀削似的下颌棱角分明，一双眼如黑曜石般，锐利如鹰！ 三王爷玄昱铭！ 而错了半步的女子，就是三王妃易书薇了，她是一身蔷薇色正装长袍，长相是属于温婉可人型的，就跟在三王爷后面，亦是沉静如水。 玄昱铭一进来，殿中响起了一阵女子的低呼声。 虽然都传言三王爷性格冷酷诡谲，又已经有了正妃，但他不仅是个王爷，还是近两年最被看好的最佳太子人选，要是真的被立为了太子，那就是未来储君啊！ 除此外，三王妃的性子又温柔淑雅，据说还很支持三王爷多迎娶几个侧妃，好给府中添些人丁呢。 总之，在种种因素的催使之下，总有女子倾慕于他，跃跃欲试。 辛明瑶打量了一眼三王爷，便把目光转到了易书薇身上。 这女人看似娴静如水，然而，她嫁入三王府已经两三年了，王府中却还是只有一个女主人，没见别的女人嫁进去。且不说他们感情如何，这个三王妃，恐怕也有点手段。 三王爷走到前面的位置，同几位朝臣交谈了几句，便在位置上落座，同其他几位王爷谈论起来。 辛明瑶扫一眼那几人，发现有右丞相，夏侯爷，礼部刘尚书，甚至，三王爷还和江武全打了个招呼。 原来江武全这个西定将军是三王爷党的人吗？还有刘尚书，有点耳熟啊。 她一下子想起来，那个刘尚书，就是当时叶寻说他的三夫人是左迎莲的堂妹来着。 辛明瑶多看了他两眼。 众人还没讨论完，太监的声音又响起来。 “五王爷到！” 话音一落，殿中立马鸦雀无声，大家都瞪直了眼睛往殿门望去，好一会儿，才见到有人进来。 五王爷是坐着轮椅，被人缓缓推进来的。 他竟是真的瘸了腿！ 殿中静谧片刻，就爆发出阵阵低语声。 不止有惋惜，还有惊羡的低呼声。 辛明瑶不明所以地看过去，瞬间呼吸一滞！ 此人——绝美！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那完美的墨发，完美的五官，完美的……任何一个词语都难以描述出他的十分之一美貌！ 用美貌来形容一个男子好像有些不对，但是他真是美得过分了！ 泼墨般的长发束在脑后，柔顺非常，两弯丹凤眼中似有星辰大海，他眼角有一颗泪痣，让人觉得有丝许妖媚，偏偏他又是一双剑眉，带着冷厉的英气，完美中和了气息。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弧度异常好看！ 一身玄色长袍穿在他身上，袍面金丝勾蟒，暗纹映光，给他平添一抹疏离，一点矜贵。 这便是五王爷玄凌霄。 辛明瑶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把自己的目光收回来，果然，一恢复冷静，就听到整个大殿中几乎都是女子们的惊叹声。 “五王爷生得真俊俏啊，本小姐的心，心跳得好快！” “你说的没错，再没有比他好看的男子了！” “可惜他这一战瘸了腿，真是天公妒英才啊！” “……” 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有。 辛明瑶再抬眸过去，看到五王爷已经被人推着过去，不少人见到他，连忙向他请安，也说些庆贺战功，惋惜腿疾的话。 玄凌霄几乎都做了应答，别人说话，他时不时会点点头，嘴角一直挂着谦和的笑意。 那笑容柔和了他的脸，引得女子们阵阵尖叫！ 辛明瑶也看着他，然而，她的直觉却突然告诉她，五王爷的气场，好像有点奇怪。 他似乎很平淡，很随和，说得难听些，他跟人说话时，总显得有些唯诺。 唯诺？ 对，就仿佛自己低人一等，要小心翼翼应对的那种唯诺！ 明明是长得极美的人物，还是一国皇子，他的气质可以是高贵清冷，或者邪魅惑人，甚至可以冷漠狂戾，哪一种都好，但是，唯独不该是这种唯诺！ 辛明瑶之前也听说过五王爷有些懦弱怕事，是个好拿捏的软骨头，但她未曾想到五王爷长得这么俊美，这般长相配上他的软弱唯诺，她觉得很违和！ 这种违和感针一样扎在辛明瑶心口，她总觉得，他是在刻意装成这样。 第四十八章 五王爷封号凌王 这话意指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在说腿的事。 玄昱铭深沉地看他一眼，道：“五皇弟此言差矣，你为六安而战，本王为何笑你。” “本还想着为家国效力，谁知第一次出征便带恙归来，看来以后，只能靠三皇兄多多辅佐父皇，替父皇分忧了。” 玄昱铭闻言，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五皇弟这腿，当真是废了？” “是啊。也罢，都是天命。” “五皇弟可不要放弃医治，本王亦会替你寻些好大夫的，这腿，得好好治。” 两位王爷说话，殿中其他声音自然就小了很多，大家听得两人是在闲聊，辛明瑶却隐约觉得有股火药味儿。 而且这火药味儿，好像是三王爷的话语里带的。 “那就多谢皇兄了。”玄凌霄说完这话，便低下头去，好像不敢再多言似的。 玄昱铭一直盯着他，目光冰冷，隐隐有股审视的味道。 对话戛然而止，大殿中陷入短暂的尴尬，那些大臣们秉承着活跃气氛的职责，又纷纷找了话题开始扯。 辛明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诡异味道。 不过，诡不诡异跟她也没关系，反正都是这些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她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让她彻底搅在这该死的明争暗斗之中，抽不脱身。 好在皇上很快就来了。 随着太监高呼几声：“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婉贵妃驾到！” 殿中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注视着那三个身份尊贵的人走进殿中，走到位置上，众人便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贵妃娘娘吉祥！” 皇上一身金色龙袍，举手投足间都尽显君主气度，是那种久居上位者的霸气，高贵，又带着些豪迈。 他身边的皇后凤冠霞帔，红妆盛颜，一身淡金色正装显得雍容华美。婉贵妃则是身穿玫红锦袍，五官精致，眉眼带笑，温润典雅。 “众爱卿平身！” 三人落座，皇上大手一挥，众人闻言才叩首谢恩。 “五王爷战胜归来，朕特此举办盛宴，以接风洗尘，慰问战功，定要不醉不归！”六安国皇上玄天赐朗声道，复又对那座下的玄凌霄道：“霄儿，今日你便是宴会主角，其他人都做陪衬！” 他高举起酒杯，众人亦是举起酒杯，齐声应道：“臣等恭贺王爷战胜归来！” 再看五王爷，也端起酒杯，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待这第一杯开宴酒喝过以后，气氛便慢慢涨起来了。 玄天赐道：“霄儿，此去西疆辛苦你了，你为六安建功立业，朕这一杯酒，独独敬你！” “父皇过誉了，这是儿臣该做的，能为六安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并且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他端起酒杯将酒闷下，喝得急了，还险些呛了一口。 玄天赐见状，脸上飞快划过一抹不满，转瞬消逝。然后目光打量着他，落到他身下的轮椅上，叹了一口气。 殿中之人见了，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皇后坐在旁，见此情形也惋惜地开口：“霄儿这一战啊，倒是打了胜仗，可这腿，真是让本宫心疼得紧，皇上您瞧……” 她言辞凄凄，唤了一声玄天赐，就听他接过话：“霄儿，你这腿姑且放心，朕会替你寻遍天下名医，终会使你重新站起来的！” “谢过父皇。”相比于皇上的沉重，玄凌霄倒只是皱了皱眉，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胜一场，断一腿，儿臣知足，也认命，只可惜往后行动多有不便，怕是不能替父皇分忧了。” 他说得诚恳，却还是有些怨天尤人的味道，玄天赐不语，沉默半晌后，才开口：“五王爷击退北江有功，封号为凌王，赏凌州一地，黄金千两，丝绢千匹，以慰战功！” 话音落下，众人齐声道贺：“恭贺凌王！” 玄凌霄受了封赏，惶恐地谢了恩，只艰难地在人搀扶下行完了礼，又回到位置上。 “好了，不说些伤心事了，今日是凌王接风洗尘的，自然要开心些。”皇后谢氏笑着，冲旁侧一个宫女挥了挥手，又道：“凌王可知，今日七公主知晓要为凌王庆贺战功，便自告奋勇要献舞一曲，本宫瞧着，就先让七公主来惊艳一番如何？” 玄天赐似乎不知道有这一茬，惊喜地瞥了眼皇后，道：“那便叫羽儿上来。” 皇后拍拍手，便从殿外鱼贯而入一群姿容美丽的宫女，她们簇拥着一个粉衫女子，她手抱琵琶，身形妙曼，同时大殿中响起了丝竹之声。 辛明瑶听见周遭的世家公子们都惊叹出声，便知道这位七公主玄梨羽，想必也是皇城中炙手可热的美女一位了。 她的舞蹈虽美，却还是柔软似水，和众多女子跳得区别也不大，最多就是动作更标准，更带风情罢了。 辛明瑶百无聊赖地喝着茶，吃着糕点，把目光投向斜对面的林府，只看见林大人在对林梦白说教着什么，她耷拉着脑袋，想必也脱不开身。 所以说啊，这宫宴真是太无聊了。 一舞完毕，掌声雷鸣，众人见到七公主还奉上了件礼物给五王爷，他客气地道谢，还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意味。 不过辛明瑶发现，那位七公主，貌似对五王爷有点不同的情绪，她对五王爷盈盈笑着，笑容那叫一个甜，眼中还流闪过一丝爱慕。 辛明瑶挑眉，啧，居然是妹妹喜欢上哥哥的戏码吗，皇家之人的关系果然乱呀。 只能说，五王爷一俊遮百丑，就算他再唯诺，再怂包，就凭那张完美的脸，也会有相当多的女子趋之如骛。 接着皇后又叫了好些舞姬，一曲换一曲，殿中气氛也越发自由，有不少人轮着向刚封号的五王爷敬酒道喜，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只化作一杯酒咽下肚子了。 其中，又以三王爷的道贺最让辛明瑶听着不舒服，但是其他人都视作不见，她也管不着。 辛明瑶又待了两刻钟，觉得莹华殿里无聊至极，空气又闷，便想出去走走。 反正她是作为宾客来的，逛一逛皇宫也没有什么不妥。 辛明瑶想着便招了招芍香，吩咐了几句。 第四十九章 惊险，差点被逮 芍香闻言皱眉道：“小姐，奴婢陪你去，这宫中路太多了，若是迷路了就不好办了。” 辛明瑶拍拍她的肩道：“放心，叶寻也一起来了，他会保护我的，一会儿若是爹爹发现问起来，你直接报出叶寻的名字，爹爹便知了。” “小姐……” “好了，我去了。” 辛明瑶扔下一句话，就弓着腰悄悄出了殿。 其实她不带芍香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想自己随便转转而已。 她还从来没有逛过皇宫。在现代的时候也只在电视，小说中接触过这玩意儿，如今却有机会观摩下真正的皇宫，想着她还有点激动。 外面的天空已经变得暗蓝，最后几许光线还残留着，再过不一会儿，整片天幕就会黑下来，露出星辰明月。 辛明瑶钻进一条花园小路，石板路边满是繁花，姹紫嫣红格外美丽。 别问她为什么天快黑了都能看到姹紫嫣红！ 因为她眼神好得很！ 辛明瑶绕过那花园，走过一片小林子，见到前面有座假山，假山后是一方挺大的水塘，波光潋滟，塘中不见底，水有些深，还有金鱼摇头摆尾地围成阵游动，她便随便寻了块巨石坐上去，又折了根树枝条条，在水面上点来点去，逗那群金鱼玩儿。 脑中，一直想的是辛府的事。 现在左迎莲掌了辛府大部分的权，甚至连辛长昊要换个小丫鬟也得经过她手，他的病只能暂时拖着，但是也绝不能久拖了，要尽快排毒医治。 辛明瑶绞尽脑汁思考左迎莲为什么要毒害自己丈夫，她最后得出的结论，只可能是左迎莲贪图辛府的家财。辛府家底是很深厚的，在凤岐城虽然受不少限制，但是在祖籍蜀州，辛府的财力可谓是第一，若是辛长昊英年早逝，辛家没有儿子，嫡长女也是个废物，那么辛家就全数落到了左迎莲手中。 前些日子她让叶寻派人去查，得知现在辛府的官盐发配全是由左迎莲来管的，虽是官府统一定价，但是左迎莲要从中捞取利润也很简单，可以说是敛聚财富的一大手段。 辛明瑶必须尽快把权利夺回来，这是辛府在凤岐城的经济命脉！ 她正苦苦思考要怎么才能让二夫人放权时，假山后突然传出极细微的谈话声。 辛明瑶立刻从巨石上跳下来，动作轻盈地跃至花从中，卧倒了身子，侧耳细听。 “经过水塘时，切记给本王用力，专袭他腿部，本王定要知道他是不是在装瘸！” 这声音，是三王爷！ 另外有个人恭敬地应了一声：“王爷放心，小的一定办到。” “……” 那两人又谈了几句，辛明瑶却惊诧不已！ 三王爷说的那番话，明显是要对付五王爷的，叫人在经过水塘时用力袭击五王爷的腿部，他猜测五王爷是在装瘸？ 怪不得先前在殿中，他盯着五王爷的腿，目光隐晦，原来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凤岐城中都传三王爷素爱针对五王爷，是欺软怕硬，因为五王爷一直忍让，也显得有些软弱，如今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恐怕要复杂得多，那个五王爷会被三王爷一直针对着，也应该不若他表面所见的那样唯诺。 辛明瑶又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她无心参与这种皇子争斗，所以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在这里。 那两人很快谈完了话，就要离开假山，辛明瑶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松了口气。 手一放，碰到身下的东西，发出一声“咔嚓”。 辛明瑶瞪大眼睛！ 糟糕！ 是方才那截树枝，她一急，就不小心压到自己身下了！ “谁！” 她听到那边两人已经转身回来了，心道不好，连忙一跃而起，绕过假山往花园里跑！ 后面三王爷怒声道：“追！” 接着就是凌空破风的声音传过来！ 这速度，好快！ 她心惊，一边撒丫子跑，一边掏出玉哨吹了一声！ 辛明瑶很清楚自己这点功夫是绝对比不上古代这些修炼内力，武功高强之人的，三王爷的武功想必不差，要是被他逮住就完蛋了！ 于是她专门往那片小林子钻，借着环境优势在林中穿梭来去！ 不过事实证明，辛明瑶的身法并不算太差，至少灵活敏捷，加上她身经百战经验十足，左躲右藏的竟是没被三王爷立刻追上。 然而令辛明瑶更糟心的是，叶寻没有出现。她稳住心神，猜测应该是皇宫的警戒太严，叶寻没能跟进来。失策啊，真是失策，辛明瑶哀叹，可现在，也只能靠自己了。 后面那两人显然气急败坏了，辛明瑶能听出来他们加快了速度。 在这林子里东躲西藏不是办法，总归是会被抓到的，她绕了好几个圈圈，眼看就要到林子边缘了，辛明瑶眼神一狠，猛然一跃翻出去！ 一手抱住一根树干，甩了大半个圈，往回跑！ 而且是迂回盘旋的跑法！ 这是反侦查技术的一种变相使用，这样能够迷惑敌人的视线，打乱他们的追踪，让自己逃跑成功的几率增大！ 这一招显然起了不小的作用，辛明瑶速度又加快了不少，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远了一些，她已经冲出了林子，一个前滚翻翻到花丛下面，匍匐了几步，捡了块石头噗通一声扔进了那水塘中，然后躲到之前那座假山的后面了。 捉迷藏最关键的就是，越明显的地方越容易被忽视，俗称灯下黑。 假山之后是他们两人密谈的地方，她又抛石混乱视线，他们只会猜她是跳水游走，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她敢躲到假山后面。 辛明瑶努力平复下情绪，将自己的呼吸，心跳脉搏都尽量控制到最低，静静聆听动静。 果然，三王爷和那男子追到这边，那男子看了眼水塘里泛起的波纹，道：“王爷，那人可能是顺水游走了。” “哼。”玄昱铭盯着水面瞧了半晌，才冷冷道：“走。” “那……五王爷那儿？” “按计划照做。”玄昱铭阴沉着声音道：“这人，本王一定会揪出来！” 第五十章 走了三王来凌王 两人脚步声远了，辛明瑶在假山后藏了好一会儿，确认再没有声音了，才舒出一口浊气，刚才真是太险了，幸好她学过怎么控制呼吸，不然大声喘气绝对会被发现的。 她整理下衣裳，又将面纱正了正，才准备离开。 刚抬步走出假山，辛明瑶被前面突然出现的人吓得猛然一抖，脚步一歪没踩稳，跌坐在了地上！ 这这这——难道三王爷还没走吗！ 辛明瑶心跳飞快，脑中闪过无数种被三王爷抓住会有什么悲惨下场的画面，然而，当她抬眸迎上去，看清面前的人时，又吓了一跳。 不是三王爷，居然是五王爷！ 怎么回事？ 辛明瑶有点懵，今晚这假山后是开什么王爷密谈会吗，刚走了一个三王爷，又来一个五王爷，偏偏都叫她撞上了，方才三王爷还稍微好一点，没看到她本人，现在，她却是直接撞到五王爷面前，这下还不被认出来才怪了！ 而且，看五王爷这样子，想必不是刚来的，而是来了好一会儿了，那么刚才他人在哪里，有没有看到她偷听三王爷讲话？ 辛明瑶脑子里转得飞快，身子则往后蹭了几步。 思索的结果就是，与其被严刑拷问，不如先跑，回了殿就算五王爷要发难，她只要一口咬定是撞到五王爷害怕被问罪，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辛明瑶弹身跃起，转身就想跑！ 然而她想得太天真了，五王爷怎么可能让她跑掉！ 辛明瑶还没迈出去两步，就被侍卫给逮住了手臂，一把拽回去，凶狠地扔到地下，恰恰匐倒在五王爷的轮椅下。 “你方才听到了什么？” 五王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似乎还是无悲无喜，可是辛明瑶明显听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凌王饶命啊，小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小女子就是觉得宫宴太闷了想出来走走，撞到了凌王爷，还望王爷恕罪！”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示弱！ 玄凌霄看着地上跪得跟个婴儿蜷缩似的女子，突觉好笑，方才他和侍卫就在假山上面，亲眼见到一个女子从小树林里跑出来，抛石塘中，又卧倒在花丛中，那身手极为敏捷，一气呵成，不带一丝忙乱，而且，正常人跑过以后会累得喘息不已，这小女子竟是呼吸都不见加重，藏在花丛下，彻底隐去了气息。 不得不说，连他都心生一丝佩服。一边和侍卫看戏一边猜测这女子为何要跑得这么没命，却没想到后面追上来的是他的三皇兄！ 两人隐晦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玄凌霄却陷入深思。 三皇兄貌似是要对付自己，却被这小女子听去了计划，才对她这么紧追不舍。 等到三皇兄走了，他才跃下假山，想问这女子听到了什么，谁知，她装得一副怂包样子，和方才判若两人，真是……令他也很无语啊。 玄凌霄收回神思，声音又冷了一分：“方才，你听到了什么！” “小女子，小女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说是。”玄凌霄冷笑一声：“那就带走，以刺客罪论处，斩立决。” 辛明瑶咽了口唾沫，心道这五王爷真是如众人所说那么唯诺无用吗，她怎么觉得他还有腹黑属性！ “王爷别啊！小女子说就是了……但是王爷，我说完，您能不能放我走啊，我年纪这般小，还想多活些年岁的，而且，我也没犯其他大罪，就是不小心听到三王爷的谈话了而已……” 她说完，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凌王。 玄凌霄被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看得一怔，竟是弱了一分音调，道：“你如实说，本王会放你回去的。” “那就谢过王爷了！”辛明瑶挤出一个笑容，又想起来自己带着面纱人家根本看不见，便赶紧道：“那个，小女子方才在这巨石上坐着歇息，就听见……” 辛明瑶绘声绘色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特意掩盖了自己跑路的过程，末了还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玄凌霄只觉得这女子真是有趣得紧，若是弄去唱个戏，倒很有天赋。 辛明瑶说完以后，期盼地道：“王爷，小女子说完了，您能放我走吗？” 他盯着辛明瑶看了半晌，那眸中的意味有点复杂，辛明瑶看不懂，也懒得懂，她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会接二连三撞上这些王爷，她现在，只想回到殿中。 玄凌霄点头：“走。” 得了赦令，辛明瑶不敢再耽误，撒腿就跑了，生怕那位王爷反悔。 等到辛明瑶一走，玄凌霄的目光便暗了下来。 看来三皇兄对自己的腿是不是真瘸颇有执念，那他就将计就计，让皇兄彻底死心。 这边辛明瑶赶紧溜回了莹华殿。 殿中正在有舞姬起舞，人们觥筹交错，也没有谁注意到她，她一边踏脚进宫殿，一边扫了眼男宾席位，还好，三王爷还没有回来。 辛明瑶放稳步子，走回自己的座位。 芍香见自己小姐总算回来了，赶紧道：“小姐，你去哪儿了啊，怎的这么久。” “哦，随便转了转，差点迷路。” “小姐你看，奴婢就说要陪你去，你非不答应。”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芍香轻哼一声，突然伸手朝辛明瑶头顶，捻下来一根枯草：“小姐，你去哪儿钻了呀，怎么还有草呢。” 辛明瑶闻言赶紧把后背展露给芍香，道：“快帮我看看，我背上是否干净？” 芍香奇怪地看她一眼，还是乖乖地替她检查了一番：“小姐，挺干净的。” “那就好。” 辛明瑶松一口气，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压压惊。 芍香本还想问什么的，就在这时，旁边隔了几个座位的女宾席中，突然爆出一声清脆的屁响—— “噗！”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阵迷之安静。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那屁声发出的源头，就只看到一个身穿鹅黄色衫裙的女子，正端着酒杯，尴尬地顿在那里。 第五十一章 惨，被盯上了 那女子，是辛碧珠。 众人都还没回过神，就听辛碧珠又发出一声“噗——” 这声比刚才那声还要响亮，而且还带着节奏！ 辛碧珠本就尴尬不已，这下，更是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今日在宴会中就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去出恭了一趟也不见好，但这是宫宴，她也不敢提前回去，就只得憋着，憋了几次都憋住了，她也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现在…… “哈、哈哈哈！” “那个，是辛府的二小姐，真是有失妇德啊……” “啧，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这人要那什么，怎么能控制呢？哈哈！” 殿中四下响起低笑声，议论声，本来还压着压着的，结果越来越大声，辛碧珠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本来是想到将军府女眷的位置给江夫人敬酒的，结果出了这声儿，江夫人的脸色难看得，对面席位上的江武全脸色更黑！ “放肆！”皇上也略显尴尬，但辛碧珠好歹是个女子，若是被人这么笑话了，以后闺名何在，他怒喝一声，殿中的笑声便低了下去。 辛明瑶挑眉，刚才还不悦的情绪一下烟消云散，格外畅快！ 之前让紫馨在她茶里下的巴豆粉果然奏效！ 去年岁宴辛碧珠害她拉肚子的仇，总算是报了！ 虽然没人再敢笑，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或是嫌弃，或是嘲讽，还有幸灾乐祸的。 辛碧珠浑身都在抖，僵硬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辛长昊和左迎莲，“哇呜”一声哭出来，撒下酒杯就跑了！ 左迎莲脸上也不好看，但见辛碧珠跑了，自己也要追出去，辛长昊逮了她一把，怒道：“坐下！”然后示意丫鬟冬桃去追。 辛碧珠人是走了，可殿中的低笑声不绝于耳，皇上咳了两声，道：“好了，宴席继续。” 皇上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不敢再笑，连忙正经了脸色继续该干嘛干嘛。 不过，这两声屁响，恐怕会被人记住很久了。 辛明瑶还没畅快片刻，殿外便走进来一人，是三王爷。 她赶紧收敛了笑意，只低头喝着茶，一边注意着那儿的动静。 那边三王爷回了座位，招来了一个宫女，辛明瑶见他们交谈了几句，她突觉不妙。 她都差点忘了，那是三王爷啊，他只要想，怎么可能不知道刚才有哪些人出过莹华殿，这宫宴看似宽松，可以随意进出，可是，任何一个人进出，又怎么可能不被记住呢？ 辛明瑶想清楚这茬，只觉得冷汗刷的下来了。 可事到如今能怎么办，她只求老天保佑方才出过殿的人不止她一个，这样也好降低自己被怀疑的几率。 果然，那宫女说完了话，三王爷的目光便在殿中落了几处。 这时，五王爷也回来了。 辛明瑶瞥眸望过去，见他神色无异，也缓缓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三王爷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他还微微点了个头，以示礼节，倒也没有任何异常。 辛明瑶喟叹一声，这位凌王爷，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 她悄悄观察着三王爷和凌王爷，一边自己琢磨要怎么才能逃过一劫，彻底洗脱嫌疑。 没多久，就有个宫女用托盘端着一杯酒，走到了辛明瑶面前。 她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就听那宫女道：“辛二小姐，三王爷请您喝杯酒。” 三王爷？请喝酒？ 辛明瑶大惊，心道是不是被他发现了什么，然而她很快冷静下来，因为刚才她好像也见到三王爷让宫女给另外几人送酒了。 她一下便明白过来，刚才出过莹华殿的人不止她一个，三王爷是在借送酒之名来试探他们，看他们是什么反应，有没有异常。 想到此，辛明瑶微微放了下心。 演戏什么的，她还是很擅长的，毕竟学过微表情，知道怎么做才能显得最自然，于是她做出一副惊讶又惊喜的表情，连忙端来酒喝了，末了还羞答答地朝三王爷抛了个媚眼过去。 那宫女见辛明瑶的反应，嘴角抽了抽，终是没说什么，端着空盘子回去了。 对面三王爷见到她这花痴的表情，嫌弃地挪开了目光。 辛明瑶强忍住自己要作呕的欲望，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那好歹是个帅哥，抛个媚眼又不会掉块肉是，而且还能让他打消怀疑，多好。 她拍拍胸脯，端起茶咕噜噜喝完一杯，才觉得舒服些。 不过辛明瑶不知道的是，刚才她朝三王爷抛媚眼那一幕，尽数落进了凌王眼中。 他打量辛明瑶的眼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宫宴一直持续到亥时，总算是要结束了，在此期间辛碧珠再没回来过，想必是自己也没脸出现再殿中，便提前回了辛府。 辛明瑶跟着辛长昊同那些朝臣世家拜别，轮到西定将军府时，江武全瞪一眼辛长昊，不悦地道：“哼，辛大人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如此没有教养，真是丢煞人眼！” 他说的是辛碧珠，辛长昊也心知肚明，虽然自己也很烦躁辛碧珠给她丢了个大脸，但仍是向面前的人赔了个礼：“让将军见笑了，是下官管教无方，下官回府定会好生收拾一番的。” 后边跟着的江之璋也上前一步：“辛大人，请替小生慰问下珠儿妹妹，今日天色已晚，小生明日再登门探望。” 什么天色已晚，恐怕是因为辛碧珠给他丢了脸，不想见她罢了。辛明瑶垂着头也能猜到他眼眸中的嫌弃。 一家接一家人离开莹华殿，辛明瑶刚要跟着走时，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抬头去寻，就见后面的凌王正看着自己。 辛明瑶突然打了个冷颤。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盛着不明的情绪，绕是他再俊美，辛明瑶也生不出一丝好感了。 她清楚得很，凌王虽然放自己走了，但自己也被他盯上了，以后只怕是没有宁日。 而三王爷也不是个好蒙骗的，若是被他查出来偷听他谈话的是辛明瑶，那她也完蛋了。 辛明瑶真想仰天长啸一声，关她什么事啊！ 第五十二章 莫白园盛大开业 好在从宫宴结束以后，辛明瑶的日子一直过得挺宁静的，唯一就是辛碧珠过来闹了一次，非说是辛明瑶故意陷害她，让她出丑。 现在辛碧珠的名声在世家大族圈子里越发得不好了，之前她就疑似逼死自己姐姐，后来又抢了自家姐夫，还和江府二公子订了亲…… 这些事情原本都是人们私下里当茶余饭后说说罢了，谁知这次宫宴之上，她还这般没有教养，以至于许多女子都再不愿同她打交道，她之前积累的乖巧懂事的好名声几乎都要被败完了。 啧，真可谓一屁而红啊！ 她跑来找辛明瑶闹，辛明瑶让她拿证据，拿不出就滚。几句话把辛明瑶碧珠又给羞辱了一番，气得她跑去找二夫人告状。 五月十二。 辛明瑶收拾一番，叫上林梦白一起去了莫白园。 工匠们干得很快，整座园子已经修建好了，只剩空中的竹架子还没有搭了。 林梦白去凤岐城里较为出名的园子请戏班子和舞姬，辛明瑶则叫几个工匠一路，去取之前定制的酒园牌匾。 掀开遮布，牌匾便露了出来。红木底上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莫白园。周围是雕花繁纹，镶着一道金边，显得奢华又霸气。 辛明瑶满意地点头，叫人把牌匾带走了。 林梦白请了戏班子回来，又和辛明瑶一起去招了些做菜师傅，小二等，众人齐心协力做准备工作：将那块牌匾挂上去，又去置办桌椅，厨具，肉菜等，好不容易做完这些，都到了下午。 辛明瑶又叫人写了百余张“传单”，上面写着：莫白园三日后盛大开业，凡进店之客，奉好酒畅饮！ 这些传单就是用于宣传的，要给酒园造势，才能有更大的轰动。 凤岐城主道和次干道上，涌现出不少人分发那传单，不过一个下午，便是口口相传，许多人，特别是那些酒汉们，都眼巴巴守在莫白园外面，等着想开园畅饮。 准备工作有条不紊，辛明瑶这三日也忙得不可开交，好在一切都顺利进行着。 五月十五。 今日一大早，凤岐城主道和次道上就很热闹，因为辛明瑶雇了几十个小孩儿，拿着一沓红色的纸，上书“邀请函”三个大字，四处分发。 人们都好奇这个即将开园的莫白园是什么园子，于是纷纷结伴来了这门口等着。 园子大门口铺了条长长的红毯，两旁恭敬站着些漂亮的姑娘们，手中拿着花篮，顶上的牌匾也用红布遮了，两人拉着一条红绸子，中间挂着朵大红花，是待会儿用作剪彩的，左边摆了只，大鼓右边挂了一条长长的鞭炮，只等着时辰到了点燃它。 大家都议论纷纷，对这莫白园搞的大阵势有褒有贬，然而人也是越聚越多了。 辛明瑶和林梦白二人就站在那门前，两人并肩而立，男的俊美温雅，女的玲珑可爱，颇有种男才女貌的般配感。 要是她们两人知道底下众人都是这么想的，故意要郁闷上好一段时间了。 辛明瑶对众人微笑着，任凭大家说什么她也不吭声，倒是林梦白极为热情，一直在解答，让大家静等吉时。 “莫、莫公子！” 突然有道女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辛明瑶闻声去看，就看见一位粉衫女子一脸惊喜和激动地盯着她。 辛明瑶微微一笑，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赵姑娘，多谢你今日来捧场。” “啊！”那女子闻言，尖叫出来，连忙逮着旁边的一女子使劲晃胳膊：“看呐，莫公子还记得我，他还记得！”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记不住，作为一个顶级优秀的特警，记人是重要能力之一。 巳时，莫白园正式开园！ 旁边一小儿吼了一声：“开园咯！” 辛明瑶和林梦白两人同时上前，将那红绸子剪短，大红花朵掉在地上，与此同时，也有人爬上小梯子，将红布一把扯下了，“莫白园”三个金色大字展露出来！ 旁边的鞭炮也响了起来！ “噼里啪啦！” 众人都连忙退开了几步，那些红毯边的姑娘们却一点不惧怕，拎着手中的花篮子开始往空中抛洒花瓣。 纷纷扬扬的花瓣洒落下来，伴随着热烈喜庆的鞭炮声，大鼓声，辛明瑶和林梦白两人推开了园子大门—— 映入众人眼帘的首先就是两排打扮亮丽的姑娘和俊俏男子，接着目光再往里探一点，就看到一方颇具格调的舞台，顶上吊着五彩的绸带和小个灯笼。舞台四周还有水柱不断喷射，水花在暖阳下，格外晶莹，如钻石般闪耀！ “哇塞——” 众人惊叹出声！ “感谢诸位今日为莫白园捧场，有请！” 辛明瑶高呼一声，众人便拥着抢着踏进园中，立刻就有姑娘和男子上前迎接，将宾客们带到园中的各处位置上。 那个姓赵的姑娘拉着自己的朋友，也跟着人群到辛明瑶面前，一张小脸通红，忸怩着想开口，又不好意思。 辛明瑶朝她一笑：“赵姑娘今日能来捧场，是莫某的荣幸，已经为你和你的朋友备好位置了，两位请。” “莫公子不必这么客气的……”听到辛明瑶对她客气有加，她略有点难过。 “赵姑娘，今日你是莫某的贵客，更是莫某的朋友，自然是要以礼待之的。” 听到他说是朋友，赵姑娘面上又喜了一分，道：“莫公子，小女子叫蝶儿，公子若不介意，可以唤我蝶儿的。” “好，蝶儿。” 她这一声那叫一个温柔啊，赵蝶儿脸上一下红得就像要滴血似的，连忙慌张地拉着自己朋友小跑进了园子里。 辛明瑶略有点懵逼，她怎么了？自己就是叫了她一声小名啊，杀伤力这么大？ 果然这种妙龄小姑娘……撩不得啊。 旁边林梦白促狭地盯着辛明瑶，道：“啧，莫公子，你撩拨人家姑娘的手法还真不差啊。” 辛明瑶仰天叹一声：“无奈啊，本公子太帅！” 林梦白懒得理这个自恋膨胀的人，白她一眼，继续去迎接宾客，等到迎接得差不多了，便进园中，吩咐舞姬开始在舞台上跳舞，同时，将顾越林送的那百坛好酒抬了出来，分桌赠送。 第五十三章 第一日，好累! 舞台上的舞姬们个个美如花儿，身姿优雅柔美，眼神儿魅惑勾人，丝竹音乐在酒园内回荡，简直美不胜收。 顾越林送来的果然是好酒，那些客人们喝了都直呼叫好，加上今日又是赠饮，于是那些吃完了第一拨的宾客又去带来另一拨朋友，莫白园从巳时开园起，一直到下午酉时，客人络绎不绝！ 来来往往的客人们除了赞赏好酒，欣赏美女歌舞，还对酒园中的别样景致大声叹好。 之前请来的那十几个小二根本不够，忙得不可开交。 于是辛明瑶和林梦白也只得来充当苦力，两人穿梭桌席间，又是帮着上菜，又是送酒。 那些女客们见白衣翩翩，笑容温雅的莫公子亲自上菜倒酒，纷纷激动地难以自持，为了让莫公子多来自己这桌几次，这些女子们都跟着喝酒，醉了不少人。 好不容易挨到了酉时过半，他们实在迎接不过来，便一边向众人道歉，一边强制歇业。 酒园大门一关，林梦白一下就瘫坐在地，捶着自己的胳膊，哀嚎不已：“我的天哪，简直累死了！” 说是哀嚎，辛明瑶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兴奋。 其实辛明瑶的体质并不差，穿越来这儿后她一直有坚持锻炼身体，再加上曾经的特警经历，她的身体比林梦白好得多，但此刻也颇觉劳累。 “是啊，照这趋势下去，咱们就能发大财了。” 林梦白梦白一听，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掰着指头把今日遇到的问题一一道出：“咱们人手不够，得再请些临时的帮工，酒也不够了，我得让七殿下再相助一些，最好能找到一家酒坊，长期合作，还有就是，咱们菜色略少，得请些更好的厨子。” 她叨叨絮絮说着，辛明瑶挑了下眉，发现自己想到的她都想到了：“梦白，我觉得你在赚钱方面，很有天赋啊。” “那可不。”林梦白轻哼一声：“我这人就对钱感兴趣，毕竟有钱的就是大爷！” “是吗，那以后我若是还有其他产业，你还与我合作吗？” 林梦白眼睛一亮：“还有产业？做，我做！你可千万不要便宜了别人啊，快大把大把的银票朝我砸过来——” 辛明瑶无奈地笑起来，果然是个贪财的小妮子。 两人帮着小二们收拾好酒园，又交代好了事项，这才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辛明瑶从大路回去，正要拐进小路，到辛府后院翻墙时，她突然听到辛府前院里隐约传出声音。 还是那种尖利的骂声。 辛明瑶把耳朵贴上墙面，仔细聆听。 院墙内传出的是左迎莲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有些愤恨：“那个不知道那儿冒出来的破院子，真是气死我了，今日一整日，怡乐楼的客人少得可怜，比起往日不知道少了多少！” 有另一女子的声音响起来，辛明瑶细细分辨，那应当是左迎莲身边的老妈子：“夫人呀，顺顺气，莫把自己气坏了。” “我怎能不气，那什么莫白园，今日真是豪气得很，竟然送好酒，我派了人去尝了尝那酒，还真是不掺假料！” 左迎莲一声接一声咒骂，与往日那种装得温柔娴淑的感觉简直差别太大，辛明瑶听那声音，都能脑补出她的表情。 辛明瑶越听越好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左迎莲最好更气，气死了，她也就不用动手了！ 想是这么想，不过辛明瑶还没不打算放过她，新仇旧恨，一点点的，都得算清楚了！ 那两人还在叽里呱啦骂着，辛明瑶觉得没什么听地了，就从小巷子绕到辛府后院，翻墙回了青竹院。 芍香果然眼巴巴地守在竹林边上，见到自家小姐回来，又高兴又有点郁闷。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嗯，可算回来了，累死了，你抓紧给我烧点热水，我得洗个澡。” 芍香闷闷地应了一声，下去打水，辛明瑶进了屋子，脱掉白袍歇了一会儿，又吃了点糕点，芍香就把热水备好了。 “小姐，今日还顺利么？” 今早辛明瑶离开时，简单给芍香讲了下关于莫白园的事，因此她知道小姐开了一家酒园，不过具体细节她并不清楚。 芍香多想跟着去瞧瞧啊，酒园开业，想想就是热闹非凡，人山人海，再看小姐这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芍香就更好奇了。 同时，心里也更气小姐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了。 “非常顺利，来的人比我想象中多。”辛明瑶脱下衣裳，踏进热气腾腾的浴桶中，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才道：“但是也很累，人太多了。” “这么多客人，小姐一定也很忙，要是带上奴婢，奴婢就可以给小姐帮帮忙，分点忧了……” 芍香低低地道，开始给辛明瑶擦香露。 辛明瑶听得有点想笑，她知道芍香很想跟着去看看，但是酒园才开业，一切没有走上正轨，左迎莲这边也随时可能对她发难，留芍香在青竹院，万一左迎莲找上门来，芍香可以帮忙挡一挡。 再说了，她翻墙可以，芍香也要跟着翻墙吗？ 这略微尴尬啊。 “小芍香不要急，以后一定会带你去的，而且恐怕还得留你在那边干活呢。” 芍香一听就来劲了：“小姐，奴婢不怕苦不怕累，真的，奴婢愿意干活！” “嗯。” “小姐，你说真的吗，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自然。” “那你什么时候能带奴婢去啊？” “……” “小姐？” 芍香又叫了两声，再看那浴桶里，辛明瑶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还哼哼唧唧似乎在回答自己，芍香一下觉得自家小姐是真辛苦啊，连忙替她洗完身子，然后将她从水里扶起来。 “小姐，你怎的就睡了，还没有吃晚饭呢。” “不吃了……” 辛明瑶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声，芍香见她累成这样，也就不再坚持，将她半扶半拖地弄回了床榻上。 辛明瑶一躺下，就彻底睡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三王妃的请帖 次日，辛明瑶又起得很早，芍香才刚收拾完毕，小心翼翼地从屋外进来，原本还怕吵着辛明瑶，谁知她已经起来，坐在了梳妆台面前。 “小姐，你怎起得这么早啊？” “今日还有一堆事。” 辛明瑶飞快地扎好发髻，换上一套干净的男式白衫，匆匆扒拉完一碗粥，就又从那院墙翻了出去。 剩下芍香一脸懵逼，盯着墙头相当失落。 辛明瑶今日的确是有很多事要做，昨日林梦白提到的那些，是酒园目前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厨子和下人都还好办，重金请几个来就行了，但是好酒这事儿，她不能一直靠七殿下，她得自己去寻一个合适的酒坊长期合作。 莫白园今日的酒不再送了，但是经过昨日的传播，许多还没来过的人仍是前来尝鲜，较之昨日的热度，竟也没有下降多少。 辛明瑶笑得自信，开玩笑，这样造景别致，喷泉如注，还有歌舞可以观看的酒园，整个凤岐城内，仅此一家！ 林梦白也早早到了，见到辛明瑶的时候还有些打瞌睡：“昨夜我给七殿下传了信，他说还能再给我们提供一百坛酒，但他那儿也最多拿得出一百坛了，我们得赶紧找酒坊。” 辛明瑶点点头，突然问了一句：“七殿下送的这些酒，你给了多少银子？” 林梦白愣了下，道：“我之前说就按市面上的普通酒价向他买，他都不肯收那钱，我想着也是朋友，不如就……” “不如就什么？”辛明瑶挑眉：“林梦白，我们是合作关系，你要贪我的钱，我都忍了，但那位七殿下的钱，你最好照价给了，不然你可就欠了个大人情，人情这东西，最不好还。” “……知道了。”林梦白噘嘴，不乐意道。 辛明瑶猜她也是舍不得出那些钱，便叹口气，问：“他若不收银票就算了，你可知他喜欢什么别的东西？” “我想想。”林梦白思索片刻：“好像是对字画还颇为欣赏来着，之前我曾见他高价拍下过一幅画作。” 辛明瑶闻言，想起来她娘亲留下的嫁妆中，有一幅字帖，想来应该价值不菲，七殿下也应当喜欢，便道：“罢了，我送他一幅好字画，就当抵酒钱了。” 林梦白一听就乐了：“瑶瑶你真好！” “叫我莫公子！”辛明瑶恨铁不成钢地敲她脑袋：“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视财如命的朋友！悲哉！” 林梦白嘿嘿一笑。 辛明瑶也没时间跟她闹腾了，留她在园中接待今日的宾客，自己打听了凤岐城中几家知名的酒坊，挨着寻了过去。 等到又是一天申时到了，辛明瑶才回了莫白园。 此刻园子里还是热闹非凡，林梦白在桌席之间来回穿梭，动作越发熟练了，若不是辛明瑶知道她是林府的千金，不认识的人只怕都要以为这是个经验老练的老板娘。 辛明瑶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林梦白很有做生意的潜质。 林梦白一边忙着，发现了辛明瑶的身影，顿时嚷开了：“莫辛，赶紧来帮我啊，我都忙不过来了！” 辛明瑶扫一眼园子，今日园中的人手比昨日增加了好几个，明显没有昨日那般手脚忙乱，林梦白这小妮子，就是非得把她拖下水一起干。 两人和园中十几个小二接待完最后一批宾客，差不多又是一个时辰后了。 小二们下去收拾，林梦白瘫在椅子上询问情况。 “怎么样啊，找到酒坊没有？” 辛明瑶道：“酒坊倒是有，但是我要的好酒，一家酒坊提供不了这么大的量，我就多跑了几家，找了口感和质量相近的。” “反正搞定了就对了嘛！”林梦白灌一口茶：“哎哟，天天这么弄也太累了，我这腰酸背疼的……” “有钱赚你还不乐意？” “乐意，当然乐意，不过要是能坐着收钱那就更好了，嘿嘿。” 她提到这个，辛明瑶突然想了下，然后道：“你想坐着收钱也不是不可以，找一个掌柜代管就行了，不过得是自己的人，而且能力还不能差，辛府是找不到这种人的，你林府有没有？” 林梦白恍然大悟，连忙在脑中搜罗了一番：“你别说，还真有！我娘身边的李妈妈年轻那会儿就是开酒馆的，肯定有经验，可惜就是她年龄有些大了……” “这不要紧，先让她来管着一段时间，我们抓紧培养一个年轻的便可。” “哇，瑶……不，莫公子，你好聪明啊！”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辛明瑶毫不谦虚地道，也给自己斟了杯茶。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府。 辛明瑶一回到府中，芍香就赶紧递上来一个东西。 是张折子。 封面是镀金红页，还雕着海棠花儿，辛明瑶翻开里面只扫了一眼，瞬间皱起眉头！ 这是封邀请函，是三王妃送来的，她邀请辛明瑶去参加三王府的小宴！ 芍香也紧张地盯着自家小姐的反应，见她的眉头一下皱起来，芍香心里也犯了嘀咕。 虽然这帖子是三王妃送来的，但三王妃和自家小姐素来没有联系，以前三王妃举办小宴也从不会请她。 别说请她，除了那些特别显赫的世家大族家的千金外，其他女子一律都不会请的，现在三王妃竟然请了自家小姐，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而且，凤岐城中谁人不知三王爷的脾性啊，那么阴冷诡谲的一个人，若是到三王府去碰到了他一面，那可能要担惊受怕好久的！ 辛明瑶面色有点冷：“什么时候送来的？” “今日未时左右。” “怎么送的，二夫人知道这事吗？” “知道……当时三王府来人直接将帖子送到前厅，是二夫人亲自拿过来的，奴婢谎称小姐你在午睡，二夫人便放下帖子就走了。” 辛明瑶心中有点翻涌。 难不成，之前宫宴上的事，三王爷已经查出来那人是她了？ 那么现在他以三王妃之名请她参加小宴，是一场鸿门宴？ 辛明瑶心情沉重。 皇家之事果然不能掺和，她真是倒了血霉啊！ 第五十五章 怡乐楼死人了 “小姐，那这小宴你去不去啊？” “去干什么？”辛明瑶抖了抖那张请帖，放回了芍香手中：“明早找人把信回了，就说我生病在床，去不了。” “哦好。”芍香点点头，把帖子收起来，连忙去给辛明瑶准备洗澡的热水。 辛明瑶内心那个拒绝啊，她就怕三王爷认定了她，对她穷追猛打的，那可就完了。如果宫宴那天只遇到了三王爷还就罢了，三王爷再逼问她就说自己不知道便可，可偏偏后来又撞见五王爷，迫于无奈她只得把自己听到的都说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辛明瑶不知道，但就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五王爷肯定不会等着被三王爷陷害的，只要三王爷的计划没有成功，他就会怀疑是不是这个偷听到谈话的人泄露了什么。 那她怎么办，再怎么躲也肯定躲不过的，她要怎么解释？ 辛明瑶只觉得脑仁疼，想了半天干脆不想了，进屋去泡个热水澡。 接着几天就没那么忙碌了，林梦白把她府中的李妈妈请到了莫白园暂时管理，辛明瑶和林梦白都歇了口气，平日也就偶尔去酒园里，看看情况。 辛明瑶把娘亲的那幅字帖取了出来，让林梦白送给了七殿下。 据林梦白回来后讲，顾越林打开那幅字帖时，整个人两眼放光，还连说太过贵重不敢收，林梦白就问了他一下这值多少钱，七殿下说，至少能卖五百两银子。 林梦白当时就觉得肉疼，无奈这是辛明瑶的东西，而且已经说了送给七殿下，她也没脸要回来。 回了莫白园，辛明瑶就遭到林梦白的一顿拷问，逼问她这字帖哪里来的。 辛明瑶自然没有说，胡绉了两句就绕过了这个话题，扔下她回了府。 剩下林梦白一个人哭天喊地都不应：“为什么我会有个这么败家的朋友啊！” …… 这日天色不太好，往日暖阳高照，今日却不见一丝阳光，乌云一层一层卷着过来，一看就是要下雨的节奏。 人们出行时都备上了伞，还有些没带伞的就走得很急。 风吹起地上的沙土，吹得树上叶子沙沙作响，明明是春末夏初，却莫名带着股萧瑟的味道。 就在莫白园斜对面的怡乐楼里，突然传出一声瓷碗打碎的声音，接着，响起来凄厉的喊叫—— “来人啊！救救我相公！” 怡乐楼里本来就没多少客人，一听到声音，都不明所以地转头去看，就见窗边那桌旁，一个男人倒了下去，旁边一女子不停地摇晃他的身子，又喊又唤的，男子却不见一丝反应。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 客人们好奇地凑过去，就见那男子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嘴唇发黑，口中还吐着白沫，桌上有几道菜，其中一盘打倒了洒下来，弄得一张椅子上全是饭菜。 “怎么了，怎么回事？” 怡乐楼的掌柜连忙过来，拨开这些人，上前想查看情况。 谁知那女子一看到他，猛得就站起来，怒冲冲地推了他一把：“快请大夫啊！你们怡乐楼的吃食，害得我相公中毒了！” 众人一听大惊，那掌柜也急了脸色，道：“这位夫人不要乱说，怡乐楼的吃食怎么会有毒的，定是你家相公之前吃了什么别的！” 那女子一听就哭了：“你还在这儿跟我争论，还不请大夫，你是要眼睁睁看着我相公被毒死哇！” 掌柜闻言，赶紧吩咐人去请大夫，见那女子哭得稀里哗啦，他只好安慰道：“这位夫人莫要急，大夫马上就到了，你相公会没事的。” “呜呜，假惺惺！谁要你假惺惺，怡乐楼的东西有毒！相公，相公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那掌柜看她哭得这么惨，也就忍下了争辩的心，只站在一旁静等大夫。 而楼中其他宾客，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继续动筷子夹桌上的菜了。 因着女子的位置靠着窗户，外面有些路过此地的人，听到动静，都停下步子，好奇地往里张望，没一会儿，怡乐楼里外就聚集了不少人。 大夫也很快到了，来的是个白胡子老大夫，他还背着个医药箱，跑得气喘吁吁的，然而一见到地上躺着个人，也顾不上休息，赶紧就蹲下去细细诊断。 “这……”老大夫摸了摸那男子的喉管动脉，又俯下身探了探男子的心跳，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唉，节哀，这人已经去了。” 五雷轰顶！ 女子一听到这话，浑身一抖，尖声喊了一句：“不可能！”然后就昏了过去。 旁边的人一见，赶紧手忙脚乱地扶住她，同时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啊，这人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就死了？” “太可怕了，难道真的是怡乐楼的吃食有问题，把人给吃死了？” “大夫，你快查查啊，那男子怎么死的，是不是中毒了？” “掌柜的，是不是你家东西有问题，害人的东西居然拿出来吃，人死了你要偿命的！” “……” 叽叽喳喳的声音闹了起来，而那怡乐楼掌柜听到说人已经死了，瞬间就面色惨白，双腿一软，也跌坐了下去！ 大夫应大家的呼声，拿出根银针消了毒，便扎了下那男子的口腔，就见银针顶部很快黑了，他再一扎男子的喉管，也是黑的。 众人眼见这一幕，惊恐非常！ 那大夫颤巍巍地站起来，仔细检查了桌上的食物，然后用筷子小心翼翼挑起其中一片白色的菌子，声音都有点抖：“这，这是白蕈啊，是剧毒之物！” 众人这下闹得更沸腾了！ “什么，竟然真的有毒！” “我刚才也吃了个菌子，天哪，大夫你快帮我看看，我有没有中毒啊！” “快，快报官！把这掌柜的抓起来，还有厨子，做这道菜的厨子！” 众人说干就干，一群人蜂拥轰上去，把吓傻了的掌柜抓了起来。 天色更暗了，风更喧嚣了。 好心的宾客们哄着上路，将那掌柜往衙门押送，剩下几个女子，守在怡乐楼里，照看那名晕过去的女子。 第五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大雨。 瓢泼的雨哗啦啦落下来，打在人们的伞上，地上，溅起一片水珠。 那掌柜被人们押到了衙门，浑身都被淋得湿透，但身体的冰冷也抵不过心头冰冷。 衙门里很快带人赶往怡乐楼，将做菜的厨子，端菜的小二，还有那晕过去的女子一并带到衙门，死去的那男子也被抬了过来，桌上的菜也都全部密封，作为物证。 衙门的司御将仵作叫来，当场验了毒，确认那男子是因为吃了白蕈，中毒身亡。 掌柜估计是被吓懵了，面色如纸，张张口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放弃，倒是那厨子和端菜的小二一直闹着喊冤枉，说不是自己干的。 司御很快定下案来，将三人一并打入大牢，等候裁决，再派人将怡乐楼暂时封住了。 那女子后来醒过来，在衙门里看到自己死去的相公还躺在地上，又哭得撕心裂肺，任凭人们怎么劝也劝不住。 外面的雨下得极大，轰隆的雷声带着闪电，将整片天幕映得可怖。 人们直叹气，说老天有眼，看不过平白无故死人，都哭了。 怡乐楼吃死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辛府，应该说，是传到了左迎莲耳中。 “什么？”左迎莲腾地站起来，一双眼睛漆黑得可怕，盯着那个来报信的小二：“那人真的死了？” “死了，真的死了。”小二哆哆嗦嗦的，一个劲磕头：“夫人您快去看看，怡乐楼，怡乐楼要完了啊！” 左迎莲气得一脚把那人踹翻在地，立刻叫人拿来披肩，又打上伞，匆匆出了府。 辛明瑶站在花园的隐蔽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冷笑一声。 左迎莲，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当初你如何欺辱我，利用我的，一件件都要算清了！ 虽然怡乐楼表面上看着还是辛府的产业，但实际上这酒楼的地契，人契，全在左迎莲的手中，已经算是属于她个人的财产了，辛明瑶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对怡乐楼下手的。 呵，这种眼看着自己的财产完蛋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怡乐楼完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辛明瑶转身回青竹院，也从那墙头翻了出去。 凤岐城东南面的下风处有一片小山岗，千水河流经这里，继续往下游而去。 山岗另一面，是坟地。 大大小小的坟头满山岗都是，白色黄色的纸片被雨水淋得湿透，粘在土上，一片泥泞。 之前死在怡乐楼里的那男子已经被人运到了这儿，他的夫人一直哭，哭得眼泪都流不下来了还在抽泣。 好心的抬尸人将男子放下，他夫人谢过那些人，道：“谢谢了，谢谢诸位，我还想同我相公说上两句话，大家伙儿先走，雨还下着，就别等了。” “这位夫人，节哀啊。” “可莫要想不开啊。” “是，是，我知道，一会儿我亲手埋了相公就回来。”女子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看她这样，那些人也就不再坚持，把伞留给她，然后散了。 毕竟这是坟岗，又是下雨天，总觉得有股子阴气，他们也不想多待。 女子把伞遮在男子身上，等了很久，见他们都走远了，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相公，这活儿可真不好接啊，我眼泪都要哭干了。” 这话一落，旁边一棵树后便传来一道声音。 “五百两银票，足够你们衣食无忧了，这点眼泪，养养就回来了。” 那女子一惊，见到从树后走出来一个穿黑衣，戴着黑色面巾的女子，面色一喜，道：“是你！太好了，快把我相公唤醒啊！” 辛明瑶瞥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味道极为刺鼻，她放到男子鼻上晃了晃，又掰开他的嘴喂了下去。 “呕——”不过片刻，那个已经被查证“死了”的男子，竟然一下翻了个身，朝着旁边就大呕一通。 “相公你醒了！”女子赶紧上去扶他。 男子吐了好一会儿，擦擦脸上的雨水，见了辛明瑶，道：“银票呢？” 辛明瑶把剩下那三百两银票给他，道：“我说的话，你可记得？” “知道知道，拿了钱就再也别回凤岐城。”男子接过钱：“这位小姐，您就放心，用不着你说，我和夫人也再不想回来了，这伤心之地，根本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说得倒很恳切，辛明瑶姑且也就信了。 反正短时间内这两人是不会回来的，这就够了。就算来日他们违背约定又回了凤岐城，怡乐楼也早就倒了。 两人再不多言，同辛明瑶拜别完，匆匆离开了山岗，顺着千水河往下游去了。 辛明瑶看了一会儿，招来叶寻，叶寻带着她，也很快离开这里。 他们走了之后，从高地的一座坟后面跃出来一个黑衣男子，朝着方才那两夫妇离开的下游追了过去。 凤饶楼。 流风落到最顶层小花园的栅栏上。 那花园的顶上不知何时撑起了大伞，一个紫衣男子负手而立，眺望着雨幕中的远处山河。 “主子，问到了。” 流风浑身湿透，衣襟还沾着些泥，没敢落地，只借力站在那栏杆上，因为他知道主子有洁癖。 “说。” “是辛府大小姐做的，她给了那两人不少银票。” “那人死了？” “没有死，是辛府大小姐用了法子，将那人的生命体征降到最低，然后在他口中和喉处涂抹了白蕈汁液，骗过了大夫和仵作。” “呵。”凤霄冷冷地笑了一声：“她用的什么方法？” “那男子说是吃了方药，却不知具体为何物。”流风道，斟酌了下用词：“属下便将那男子的……呕吐物带了回来，已经交给大夫辨认过了，药方在此。” 他将方子取出，摊在手上，凤霄却一点没有要拿的意思，只道：“念。” 流风心知主子是嫌弃他脏，赶紧打开药方照着念：“有闹羊花，草乌，川乌，乳香……” 方子上只写了十余味药，凤霄脑中却已经自动将后面的内容补了出来。 ……这些药材磨成极细的粉末，再用刚煮开的热酒调和服用，就能够让人假死一段时间。 这一道方子，是西疆毒医世家的家传方子之一，辛府大小姐，她为什么会知道？ 难道，真的如他一开始猜测的，辛府大小姐早就被调了包，现在的她，是西疆派来的探子？ 第五十七章 莫非雅，不言君 凤霄望着凤岐城的主道，目光掠过了怡乐楼，掠过莫白园的时候，停了一下。 那是近日新开张的酒园，据说备受宾客好评。 酒园是皇匠林府的千金和一个男子一起合作的，那个男子，之前还来过凤娆楼，高价卖了一块碧玉翡翠。 最重要的，是那翡翠盒子上的金龟线索。 凤霄知道，林千金和那个莫公子也关系匪浅，她也认识辛府大小姐，今日怡乐楼出事，又是辛府大小姐做的，这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位莫公子，和辛府大小姐认识吗？辛府作为皇商之家，又是否知晓金龟之事？ 大雨下了整整两天，关于怡乐楼吃死了人的消息也顺着雨水流传开来。 后来司御调查取证，确认怡乐楼不是蓄意杀人，而是不慎采摘了白蕈，和普通的白菌子混在了一起，结果才吃死了人。 死罪可免，活罪逃不了。 怡乐楼掌柜和厨子分别被判入狱三年，并且赔偿白银五百两。 此判决的结果一出，之前那几个帮着抬男子尸体的好心人便去寻那位夫人，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后来他们跑去了坟岗，只见那儿新修起一方坟，坟头还挂着那女子的一片布巾。 众人都叹息，这女子怕是不愿独活，就随着她相公一起去了。 于是那五百两银票就判充公。 左迎莲气得不行，又是去官府又是回怡乐楼的，无奈官府那边怎么说也不肯给她开后门，就是不放人，而怡乐楼虽然解了封，却再也没有一个客人了。 原先楼中的小二厨子们，纷纷向左迎莲告辞，说什么也不肯再干了。 左迎莲无力地站在怡乐楼的大门口，扶着门框，看上去就像瞬间老了十岁！ 怡乐楼，这可是她的心血，辛府这么多产业，只有怡乐楼是她费了不少心思管理的，本来在凤岐城中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好，可现在…… 她回头看着这栋楼，突觉物是人非，也不过就一场雨罢了，就把怡乐楼的风光冲刷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左迎莲重重地叹一口气，她身边的刘妈妈心疼得看着自家夫人，上前一步扶住她：“夫人，别难过了，会好起来的。” 是啊，会好起来的，以前她不也是这么一步一步过来的吗，那时她还怀着辛碧珠，历经千辛万苦才嫁入了辛府，后来又糟了多少鄙夷嫌弃，才在辛府坐稳了位置。 当初那么苦，她都熬过来了，现在区区一栋酒楼，她就要一蹶不振了吗？ 不，她会好起来的，倒了一栋怡乐楼，还有千千万万栋怡乐楼重新建起来！ 左迎莲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开始仔细思考怡乐楼会什么误采白蕈，还混在菌子中端给客人吃了。 楼中的这些人都是她一手挑选的，可以说做事非常细致了，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她一边想着，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大街。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斜对面生意极好，宾客络绎不绝的莫白园上。 这个莫白园，出现得太突然了，而怡乐楼出事，也出得太巧了。 …… 辛明瑶这几日常去东风苑。 因为怡乐楼出事，左迎莲几乎都不在府中，忙着去处理问题去了，辛明瑶便趁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几个丫鬟安排进了东风苑。 她又悄悄请了大夫，给辛长昊重辛明瑶系统地检查了一遍身子。 那老大夫说：“幸好是发现得早，毒素还没有进入五脏六腑，辛大人之前会觉得困顿，是因为还有其他药物在起作用。老夫给您开的药方既能排毒，还能强身健体，辛大人只要照着服用，不出两三月，便可正常活动了。” 辛明瑶谢过老大夫，拿起药方扫了一眼，只因为汞中毒是金属中毒，辛明瑶有点担心中药的药性不够，不过看完以后，她倒是稍微放下了心。 那药方上写着：金钱草，忍冬藤，夏枯草，蒲公英各三两，谷精草，乳香，猪苓，甘草，贯众各二两，捣碎粉末，加蔗糖制成浆，每次生服一两，共服九十日。 辛明瑶之前看过不少药籍，知道这些都是有解毒功效的草药，还能够加速新陈代谢，确有大用。 “不过大夫，这蔗糖是一定要加的吗，甜味会不会冲淡药性？” 那大夫安慰道：“大小姐放心，蔗糖对药性影响不大，若是不加些甜味，只怕这药苦得辛大人喝不下。” 辛明瑶略有点尴尬，她也是太担心辛长昊的身体了，才会想尽快让他好起来。 辛长昊听出她的担忧，慈怜地笑了：“瑶儿放心，爹会没事的。” 辛明瑶点点头，将那老大夫送出府，亲自去抓了药回来，又替辛长昊捣了第一次的药桨，看他喝下去以后，她才回了青竹院。 自从怡乐楼生意萧条之后，莫白园的生意倒越来越好了，这园子本就颇具特色，如今更吸纳了原来怡乐楼的客人。 辛明瑶偶尔来园子查看，林府的李妈妈确实有经验，这么繁忙的情况下都不会出乱子。 今日七殿下顾越林亲自来了莫白园。 他带了好些东西，说是来回礼的。 辛明瑶给他安排了一间雅间，林一听说他来还带了东西，连忙撂下后厨里的事情冲进了雅间。 “七殿下你来了，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林梦白扫一眼那桌上的两个雕花木盒，简直整个人都要扑上去了！ 顾越林见她那样颇为想笑，辛明瑶则捂上眼睛不想看，丢人呐。 “林小姐不必着急，这上面的木盒中是给你的礼物，下面这木盒，是送给莫公子的。” “这样啊。”林略觉尴尬，把下面那个木盒子放下，又稍微有点不舍地道：“莫辛，七殿下送你的是什么啊？” 辛明瑶瞪她一眼，知道她就是想把这礼物也吞了，便示意她自己打开看。 林梦白嘻嘻一笑，打开木盒，就看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把折扇，她将扇子取出来展开。 精致的红木底，上好的丝帛扇面镀了一层薄金，几株青竹栩栩如生，正面题了三个字“莫非雅”，背面是另外三个字“不言君”。 第五十八章 齐魏王朝的遗作 莫非雅，不言君！ 好题字！ 辛明瑶也才仔细看清那上面的六个字，一下就喜欢上了这把折扇！ 顾越林真是有心了，简单六个字，不仅点出她的姓氏，还把她作为莫辛身份的气质全数道来！ 林梦白也是眼睛一亮，不过在她眼里就看到了这把扇子做工精美，还是出自七殿下之手，肯定能卖不少钱！ 顾越林无奈摇头，打消林梦白的肖想：“这折扇，是本殿专程为莫公子制的。” “这字，可是七殿下亲自题写？” “是，区区拙字，还请莫公子不要介意。” “怎会，多谢殿下，莫某非常喜欢。” 辛明瑶执起扇子摇了摇，配上她那一身白衣，风度翩翩，更显气质非凡！ “那便好。”顾越林微微一笑。 林梦白凑个脑袋过来，就眼睁睁盯着，垂涎不已。 “行了你。”辛明瑶赏她一个大白眼：“你就念着我的，你怎么不看看七殿下送你是什么？” 林梦白闻言，打开了自己的那个木盒子，映入眼中的便是一串闪亮的手串。 颗颗晶莹剔透的赤红色玛瑙，上面镶嵌了橙色的宝石，中间穿插几颗金珠，仔细看金珠上竟是刻了繁花，显得奢华不已，却又不落俗气。 “哇好看！好看得紧！” 林梦白喜欢得不得了，取出就戴在了手上，还一边嚷嚷：“七殿下，这是你第一次送我这么好的东西啊！” “之前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最近才寻得这串玛瑙珠子，便借花献佛了。” “哇七殿下你真有心！我一定会好好戴着的！”林梦白左看右看，喜形于色。 辛明瑶无奈。若不是她送了那字帖，七殿下又怎么回礼，说到底，这小妮子还不是沾了她的光。 顾越林和两人又聊了会天，林梦白突然想起来后厨里的事儿她还没做完呢，连忙又跑了回去。 他见林梦白出门去，犹豫了半晌，似乎想说什么，又一直没说出口。 辛明瑶道：“七殿下有什么话便直说。” 顾越林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莫公子赠与本殿的那幅字帖，是如何得来的？” 辛明瑶反问：“字帖有什么问题吗？” “并无，只是那上面的内容，却有些年代了。” “年代？”辛明瑶一愣，“还望七殿下直言相告，莫某对字画并无研究，这幅字帖是前些年偶然在市集上遇见的，只知其是好东西，却不知好在哪。” 辛明瑶随口扯了个理由，不过她确实不知道那上面的内容是什么来头，只以为是篇文章。 “这是齐魏王朝的遗作。”顾越林的声音低了一分：“这篇文章名为《游东阳记》，是批判齐魏王朝的着作。” 竟是这样！ 辛明瑶挑了挑眉：“七殿下见笑了，莫某还真不知道这字帖的来历，冒昧送给了殿下，若有不妥，还望殿下谅解。” “不，莫公子，本殿的意思是，这幅字帖极为珍贵……现在看来，倒是莫公子不知字帖的价值，本殿不愿夺人所爱，莫公子若想收回，本殿即可归还。” 辛明瑶脑子里转得飞快。 她倒是没想到娘亲留下的嫁妆中海油齐魏王朝的遗作，她一下子想起来之前听说的温孤氏族也是齐魏王朝时代的富族，娘亲会有金龟本就让她疑惑不已了，现在嫁妆中竟是出现了齐魏王朝之物，娘亲的这批嫁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之前她卖出去那块碧玉翡翠呢，难不成也是？ 怪不得娘亲会在箱底给她留下一封信，若不是生活有难，不可轻易当卖。 辛明瑶现在就有冲动，想赶紧回去把嫁妆之物都检查一遍。 顾越林还盯着她，她很快拉回神思，道：“已送之礼，哪有收回的道理，七殿下比莫某更懂字画，想必会比莫某更珍惜这前朝之物，莫某就当‘宝剑赠英雄’了。” 她爽朗一笑，将手中折扇挥了挥，而后端起一杯酒：“这把折扇，莫某就收下了，七殿下，干！” 顾越林被她这豪迈的气度渲染了，也就将酒杯端起来：“好，干！” …… 辛明瑶送走顾越林后，就匆匆回了辛府，一到青竹院，她就把叶寻叫来，让他警戒四周，自己跑去竹林刨坑。 她将之前埋在这里的嫁妆全数取了出来，一件件仔细看完，记在脑中，又把东西封回地下，让芍香找了一本齐魏王朝风土志来仔细研究。 芍香很快从书坊买回来她要的书，是很厚重的一本，而且字还很小个，密密麻麻的，芍香看得颇觉头疼，辛明瑶却抱着认真研究了起来。 及至傍晚，辛明瑶还沉醉书海中时，芍香又急匆匆从院外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那三王妃又送了请帖过来！” “嗯？”辛明瑶闻言才抬起头，揉揉眼睛，将芍香手中的请帖接过。 是三王妃邀请她去赏花，还附带写了一句，希望辛大小姐准时到场。 有完没完了！上次请小宴，这次邀赏花，她若是不去，三王妃是不是要一直不停地邀下去？ 辛明瑶看完，一撂帖子，嘟囔一句：“准时个屁，我才不去！” “小姐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明日你把帖子退了，就说我大病未愈。” 芍香皱了下眉头：“小姐，这都是三王妃第二次来送帖子了，总是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就说我病得不轻。”她才不去，这种鸿门宴，她若是去了，更不好！ 芍香“哦”了一声，正要离开时，辛明瑶叫住她，道：“明日，或者就这几日，你寻个机会，将怡乐楼出事之事稍微漏些消息给爹爹，不要刻意，找人去说也行，知道了吗？” “是，小姐。”芍香应了声，退下了。 辛明瑶还在头疼要怎么处理三王爷的事，这边辛碧珠就听到了风声，找来了青竹院。 “姐姐。”辛碧珠带着冬桃进了院子，辛明瑶听到她这一声就觉得此人真是无可救药，之前她什么话没说过，大名也就叫了，贱人也骂了，她们都闹掰成这样了，现在又跑来叫她姐姐，真不恶心得慌！ 第五十九章 凤娆楼来请人 “你又来干什么啊。”辛明瑶低下头去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那页，一副并不是很想理她的模样。 辛碧珠见此，眼神放狠：“姐姐以为我想来这破院子吗？若不是娘亲让我来，我还不想来呢！” “所以呢，二夫人让你来干什么？” “娘亲说了，叫你识趣点，三王妃两次送来请帖，你都不去，这叫不识好歹，你别因此得罪了三王妃，牵连到辛府！” 辛明瑶抬起头，明显看到她眼中的嫉妒。 “是吗，是二夫人这么说的？”辛明瑶呵了一声：“二夫人整天忙着处理怡乐楼的事，竟然还有心情来管我？” “你……”听她戳娘亲的痛处，辛碧珠心中一恨：“我告诉你辛明瑶，你若是害得辛府被三王府针对，你就死定了！” 辛明瑶被她吵得看不进去书，索性把书合上：“辛碧珠，你若是想替我去赴三王妃的宴，直说好不好，你不来求我，还来惹我，你是不是傻？” “谁、谁说我想去赴宴了！” “你不想去，那你跑来说什么酸话？现在二夫人被怡乐楼的事搞得焦头烂额，你觉得她有时间来管我的事？” 辛明瑶嫌弃地说完，朝隔壁灶屋喊了一句：“芍香，把三王妃的请帖拿过来！” 辛碧珠眼睛一亮，嘴上却仍道：“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芍香不明所以地拿了帖子跑出来，辛明瑶一把抽过来丢到辛碧珠怀里：“你想去就去，拿了赶紧走，别来烦我！” 辛碧珠赶紧接稳，还有点不敢相信：“你真把这给我了？” 芍香明白了，原来小姐是要把请帖给二小姐，她有点不高兴：“三王妃请帖上写的是请小姐去，又不是二小姐！” 辛碧珠脸色一僵，她也知道这是给辛明瑶的，但是，凭什么三王妃就只给辛明瑶送帖子，她也是辛府的千金，庶出的跟嫡出差别就这么大吗！而且辛明瑶还这么不知好歹，居然两次拒绝三王妃！ 辛碧珠牙痒痒，又想起之前在宫宴上她不小心放了屁的事情，害她在世家千金中的地位尽失，她急需一个机会去彰显自己！ 想到此，辛碧珠的脸上又浮现一抹恨意，辛明瑶看得清楚，勾唇冷笑，也懒得跟她多言。 “辛碧珠，帖子已经给你了，去不去是你的事。”她甩下一句话，看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干脆抱上那本书就回了屋子。 辛碧珠捏了捏手中的帖子。辛明瑶既然这么不珍惜，那她就要抓住机会！ 芍香跟着辛明瑶进了屋，气不过，道：“小姐，你为什么把帖子给二小姐啊，她有什么资格去赴约！” “她那么自信满满，觉得自己有资格，那就让她去，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辛明瑶点起油灯，叹了一口气：“鸿门宴呐，懂不懂。” “不懂。小姐，什么是鸿门宴啊？” 鸿门宴，就是项羽当年在鸿门这个地方邀请刘邦的那场宴会，不过要怎么跟芍香解释呢。 辛明瑶斟酌了片刻，道：“鸿门宴呢，就是表面上设宴款待，实际上埋伏好了兵力要对付你。” 芍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小姐，你的意思是，三王妃要对付你？为什么？” 辛明瑶：…… 算了，这事儿解释起来太复杂，她选择闭嘴。 辛明瑶今日去莫白园的时候，不知怎么有点不安，她疑惑得很，甩甩头，把这种不好的情绪控制住。 进了园子，见园中仍是生意兴隆，宾客爆满，她扫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安慰自己宽心。 今日林梦白没有来，她以为是林府有什么事，遛了一圈园子，正准备回辛府时，莫白园门口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是弘玉。 他朝辛明瑶一拜，道：“莫公子，我家楼主请您去一趟凤饶楼。” 辛明瑶一愣。 凤饶楼请她干什么，而且请的还是莫辛这个身份，她好像除了卖那块翡翠，和那位楼主就没什么交集。 翡翠！ 她一下想起来，之前把金龟的线索透露给了凤楼主，搞不好他就是要跟她谈这个事。 这怎么行，那金龟有多重要辛明瑶清楚得很，而且娘亲特意叮嘱了，金龟要好生保管。 辛明瑶拒绝道：“小公子，请回去禀告你家楼主，莫某今日无空。” 弘玉似乎是料到了她的答案，也不急，又问了一遍：“莫公子当真没空？” “没有。” 弘玉咧嘴一笑，嘴角还带起了两个梨涡儿，颇为可爱，他伸手，身后一个黑衣侍卫递上了个盒子，弘玉不紧不慢地把里面的东西亮出来：“莫公子，现在还没空吗？” 他手上的，是昨日顾越林送给林梦白的那串玛瑙手串！ 当时他说，是寻了好久才找到的，那串珠的搭配，颜色，雕花，在凤岐城内绝对找不到一模一样的第二条！ 林梦白喜欢得不得了，戴上后就没取下来过，现在居然会在弘玉手上。 难道说，林梦白在他们手里？ “你——” “莫公子，我家楼主不过是有事请你去商量一下，还希望莫公子给个面子，不要拒绝了。”弘玉说得大言不惭，晃了晃那条手串，然后收了起来。 “请我去商量？”辛明瑶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凤娆楼请人的方式？我算是见识了。” 弘玉不以为意，明明是个小少年，此刻身上那种恶劣的气场却足得很：“既然见识了，那就请，莫公子。” “我警告你们，把林梦白放了，不然我一定会让凤娆楼后悔！” “放心莫公子，林千金好得很，只要你到了凤娆楼，她就会平安无事地回到林府的。” “最好如此。”辛明瑶冷声道，胸中的火气熊熊燃起来，她生平，最讨厌，无缘无故，被人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威胁！ 这个仇，她以后一定会向凤娆楼讨回来！ 辛明瑶率先一步出了园子，后面的侍卫围住了她，弘玉暗自松了口气，拍拍胸脯，生怕自己刚才的气场不够镇不住这位莫公子。 第六十章 自己为什么心疼? 辛明瑶到了凤娆楼，想起上次在凤娆楼的经历，她仿佛还觉得脖子疼疼的，心情更不好了！ 弘玉直接将她带到了最顶楼的雅间。 这次凤霄没有坐在那珠帘之后，而是就坐在红木桌案前，辛明瑶一见到他人，便怒道：“凤楼主，我人已经到了，把林梦白放了！” 凤霄抬眸看她，金色面具下那双暗蓝色眼睛格外冰冷，弘玉见状，插嘴一句：“莫公子放心，林千金已经平安回林府了。” 辛明瑶一脸冷漠：“是吗，凤楼主？” 凤霄没有接话，只是道一个字：“坐。” 辛明瑶暗骂一声，知道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在另一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凤楼主这般大张旗鼓，劳师动众的，想找本公子商量什么事？” 辛明瑶语气一点也不好，凤霄瞥她一眼，示意弘玉退出去。 弘玉退出去，凤霄手一挥打出一气，桌上一杯茶便到了辛明瑶面前，他一点都没沾到那个杯子。 辛明瑶见他不说话，索性也不说话，她没动那杯茶，从桌上取了一个杯子，自己倒了一杯。 凤霄眼神厉了厉：“莫公子，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本座面前发脾气。” 他声音极冷，带着威压，辛明瑶明显觉得身上一凉，然而她也有火气的好吗！ “怎么，凤楼主绑了本公子的朋友，还要本公子不发脾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凤楼主很有趣啊！” “呵。”凤霄一声冷笑，指尖一用力，隔空那只茶杯在辛明瑶面前碎成了渣渣。 辛明瑶冷眼看着，好像不干她事，但心里仍然忍不住一凉，那是一种面对强大敌人内心里本能的闪避。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弱小，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 若是惹恼了凤霄，她今日能不能走出凤娆楼还说不准。 辛明瑶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下去，语气却仍是不悦：“凤楼主，你找在下究竟何事，直说行吗！” 凤霄听他把自称换成了“在下”，脊梁却挺得耿直，似乎是要给自己一些理直气壮的理由，然而她这样微微的示弱，看在凤霄眼里，不知怎么让他舒坦了许多。 “本座今日，想和你谈谈金龟之事。” 果然！凤霄会找莫辛，除了金龟还有什么！但她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有，更不可能把金龟奉上的！ “在下不知什么金龟，凤楼主另寻高明。” “是吗？”凤霄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他手中却不知什么时候玩起了林梦白那串玛瑙手串。 辛明瑶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要以林梦白的生命安危做威胁！ 她咬碎了一口，牙拳头攥得紧紧的，如果不是打不过这个男人，她铁定上去给他一拳头！ “凤楼主，不要威胁在下，林小姐你们已经送回林府了不是吗？” “只要本座想，林小姐什么时候在林府，什么时候在凤娆楼，都可以。” “你——”辛明瑶啪地拍响了桌子，人也站了起来。 卑鄙！ 凤霄面前的茶杯被辛明瑶重重地一拍桌给震得抖了下，一滴茶水洒了出来，溅到了桌上。 辛明瑶看见他的眸光一下就暗了下去，心道糟糕！ 下一瞬，凤霄抬手一挥，辛明瑶面前的茶水腾空飞了起来，朝着她的脸迎面冲过来！ 辛明瑶急忙抬手去挡，杯子撞碎在她的袖子上，顿时茶水染脏了衣袖，洒得一身都是！ 那茶杯跌落地上，清脆一声“啪”！ 辛明瑶憋了一肚子火，这个男人简直欺人太甚！ 她刚想骂出声，就见凤霄取了块帕子将自己桌前的那滴茶水擦了擦，浑身都带着煞气，寒气，刺骨骇人！ 辛明瑶的话噎在嗓子眼，忍了忍，终于是忍住了，强压着语气，道：“好，凤楼主，你想要什么，你说。” 凤霄闻言，嘴角勾起极轻的一抹弧度：“本座要金龟。” 金龟！ 他竟然直接就要金龟！ 这东西说什么也不能给！辛明瑶脑子里转得飞快，思索着要怎么才能蒙过眼前这人。 “凤楼主，你狮子大开口了，金龟的价值你不会不知道，就这么让我交出来，是不是太容易了！” “莫公子聪明人。”凤霄放下帕子，道：“那你想要什么。” 辛明瑶眯了眯眼：“就看凤楼主能给我什么了！” “呵，本座听说，莫白园一直在愁苦好酒的来路，本座可以给你供应好酒。” “就这样？” “黄金三千两，丝绢一千匹，外加凤岐城主道十处地皮，五方园子，三家铺子。除此外，你还想要什么，条件尽管开。” 辛明瑶听他这豪气的条件，突然觉得背上有冷汗下来。 凤娆楼在凤岐城，到底有多大的势力，竟然能够轻轻松松就拿出这么多的产业！ 她极缓地咽了口唾沫。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有凤娆楼一半有钱啊…… 然而就算凤霄开了这么多条件，她还是不能把金龟交出来，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她娘交代了，金龟必须妥善保存！ 她现在后悔得不行，当初为什么要作死，以金龟为饵来招惹凤娆楼的这尊大神啊！ “凤楼主，你的条件非常优厚，可惜，在下不能答应。” 凤霄闻言，眸色一冷！ 辛明瑶接着道：“恕我直言，这金龟，并不在我手里。” “哦？” 凤霄突然就勾唇笑了，辛明瑶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劲风就刮到了自己面前，待她反应过来去阻挡时，已经晚了！ 因为凤霄的速度比那道劲风还快，他的手已经掐上了辛明瑶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猛得按到了墙上！ 又来！ 辛明瑶心里骂了声娘，发誓下次一定要穿高领的衣服，再涂满毒药，毒烂凤他的手！ 凤霄的气息，迎面压上来，极为凛厉，带着浓浓的杀气！ “那块翡翠，是齐魏王朝之物，你如今告诉本座你没有金龟？” “你……松手！”辛明瑶只觉得他手上的力量越收越紧，自己就快要呼吸不了了：“松、手……我告诉你，金龟，在哪……” 凤霄眯了眯眼，放松了些力道，辛明瑶才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连忙大喘几口气。 辛明瑶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中的杀气毫不掩饰地泄露出来，拳头攥得死紧，凤霄一愣，总觉得下一瞬，面前的小人儿就要冲上来跟自己拼命。 然而她眼睛里那水汪汪，泪蒙蒙的雾气弥漫着，竟是让他平白生出了心疼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过分了。 等下，心疼？ 凤霄浑身跟触电一样！ 自己为什么会心疼？ 第六十一章 双重身份的弊处 诡、诡异！ 他突然就收回了手，辛明瑶没了着力点，差点栽倒，凤霄下意识就想扶她，最后还是理智地没有伸手。 为了赶走这种诡异的感觉，凤霄的声音又沉了几分：“说，金龟在哪！” 辛明瑶咳了几声，心底里把凤霄的爹妈全骂了一遍，才顺过气来，没好气道：“金龟在辛府，二夫人手里！” 她会这么说，是经过郑重思考的，反正金龟是在辛府没错，她也不算骗了凤霄。 左迎莲一直觊觎着金龟，也算半个知情人，若是凤霄转移矛头对付她，辛明瑶倒省了不少力气。 凤霄的眸子凝了一下，盯着眼前的男子，思衬她话里的真实性。 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他之前也估计得没错，莫辛和辛府的确有关系，金龟和辛府也有关系。 “她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辛明瑶翻了个白眼：“能是什么人，合作之人，我替她卖了碧玉翡翠，她给我银票！” 凤霄轻哼一声，也不知是信了没信，他走回椅子坐下，道：“莫白园，为什么建在怡乐楼对面？” 辛明瑶一愣，心道他倒是调查得清清楚楚，也把这其中关系理得一清二楚。 “还能为什么，我和那位二夫人，谈崩了！“ 她找的这个理由再好不过了，只有两个人谈崩，莫白园才会针对性地建在怡乐楼对面，抢生意！ 凤霄半晌没说话，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辛明瑶站稳身子，也不打算再跟他谈下去：“凤楼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我能不能走了？” “嗯。”他应了一声，辛明瑶暗自松了口气，正要离开雅间，就听后面凤霄的声音又传过来。 “你和辛府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辛明瑶闻言，脚一歪，差点没摔了！ 他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了？她好像记得自己他没什么关系啊！ 辛明瑶刚诽腹完这句话，瞬间想起来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她跳河之后，不小心扒错了这位凤楼主的游船。难不成，他记恨到现在？ 她心中翻涌，表面却仍很平静：”没什么关系，仅仅见过而已。“ 凤霄闻言挑了挑眉。他们仅仅见过？若是这样，为什么辛大小姐要费尽心思毁了二夫人的酒楼？ 不过这话他问莫辛没用，得亲自问辛明瑶。 “莫白园以后的酒，由凤娆楼提供。” 辛明瑶刚想扭头走，听到凤霄这话，又顿住了脚步，一脸不解：“凤楼主，你这是作何？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好处，你没必要插手我酒园之事。“ “和辛府二夫人重新谈和，替本座拿到金龟。“凤霄语气冷淡，却似有千钧之力：“拿到金龟后，之前本座说的，都会允诺于你。” “……”辛明瑶真的很想反驳，凭什么啊！但是她再反驳，估计又要跟凤霄产生一些不愉快的接触，她还是应下来，然后赶紧离开这儿！ “楼主抬爱，在下尽力便是。” 凤霄手一挥，将桌上那条玛瑙手串挥进辛明瑶怀中，辛明瑶接了手串，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开。 一直到出了凤娆楼，回到了莫白园，辛明瑶的脑子想里都是该怎么应对凤霄……她好像无意中给自己惹了不少事，又是三王爷又是凤楼主的，还有没有宁日了！ 辛明瑶好想仰天长啸，可惜这想法还没来得及付出实践，林梦白从酒园里冲了出来！ “莫辛，你可算回来了，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手串啊！” 辛明瑶眼神复杂地打量了她一眼，确认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差错外，才把手串掏出来递给她。 “居然在你这儿！”林梦白喜不自禁地跳起来，夺过手串又亲又摸的，一边还叫着它“宝贝儿”。 辛明瑶拽着她，一路进了园中雅间，将门关了，才郑重道：“梦白，对不起。“ 她语气低沉恳切，微垂着头，很是歉疚。林梦白惊恐地望着她：“你怎么了？说什么对不起啊？” “你今日，不是被抓去凤娆楼了？” “喂喂，什么叫抓？是凤娆楼的弘玉来请我去的。” “请你去的？”辛明瑶疑惑道：“他们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过分的事倒没有，就是弘玉态度强硬，我拗不过他，就跟着去了一趟。”林梦白大喇喇地说着：“今日也真是神了，凤楼主竟然亲自来见我。”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他问了我些问题，我跟你讲啊，他居然问我，你和……不，是莫辛和辛明瑶是什么关系。”林梦白摇摇头：“这个叫我怎么回答嘛，你们明明就是一个人！你说，这楼主是什么意思？” 辛明瑶目光凝重：“你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胡乱说咯，我说不知道，可能不认识。” 辛明瑶听到此，心情越来越沉重。 这么长时间了，她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 她倒是辛府大小姐和莫辛公子的两重身份互换自如，但是林梦白，她就一直是以林府千金的身份面世的，不管是和辛明瑶相处，还是和莫辛开莫白园，都是她的真实身份。 辛明瑶不知不觉间，把林梦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一旦有人疑惑辛府大小姐和莫辛公子的关系，林梦白是最关键的中间人。 是她失误了！若不是凤霄今日这一出，她估计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梦白，还是对不起。”辛明瑶诚恳道。 林梦白不知道她干嘛无端说这种话，但见她神色严肃，也还是安慰她道：“哎哟，说什么对不起，咱们是好朋友嘛，有难一起当，有福一起享！” 辛明瑶点点头，她现在必须得想个办法，不仅不能暴露自己身份的秘密，也要保证林梦白的生命安危，不让她受到怀疑。 还有，她稀里糊涂答应了凤霄，要替他拿到金龟，可是金龟就在她手里啊，那是娘亲留下的东西，她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所以，凤霄那边又该怎么对付呢？ ……辛明瑶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第六十二章 三王爷找上门! 次日上午，辛明瑶刚收拾好自己，正要按原路翻墙出去的时候，噩耗传来—— 三王爷来辛府了！ 叶寻刚把这消息说给辛明瑶听，芍香后脚冲进了院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见叶寻，她也只是愣了下，就赶紧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三王爷来了！老爷让快去前厅！” “嗯，知道了。”辛明瑶的神情有点严肃，又细细交代了叶寻几句，才大步迈进屋中：“芍香快进来帮我换衣服！” 芍香赶紧进去，她猜这事可能不好对付，因为小姐的脸色很不好。 辛明瑶挑了件宽大的白衫裙，叫芍香简单梳了下头发，她在脸上抹了一层雪花膏，整张脸白得吓人，又在眼下画了两道黑眼圈，把自己弄成一幅憔悴虚弱的样子。 芍香看得有点呆，见她又贴上一块狰狞的伤疤，蒙了面纱之后，才慢慢踱着步子去了前厅。 还没靠近，辛明瑶就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凝重气场。 她迈步进了厅中，只见辛长昊，左迎莲，辛碧珠都在，后面站着是刘妈妈，冬桃，紫馨和好些丫鬟。 厅中放了三个大箱子，金光闪闪的还系着红绸带。这场面，怎么跟当时江之璋来定婚的场景有点像？ 辛明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稳住心神。 另一边客座上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三王爷。 他正慢悠悠地端了杯茶，轻轻吹了一下，又抿了一口，明明是很正常，很舒缓的一个动作，却有股莫名的压抑感，愣是令在场之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辛明瑶极慢地进去，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她咳了几声，朝辛长昊打过招呼，又向三王爷请安：“咳咳，小女子、见过三王爷，咳咳……” 她行礼行得极为吃力，前两日她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辛长昊虽然疑惑，但见她这会儿虚弱得不成样子，心里又满是疼惜，偏偏三王爷只盯着她不说话，他也不敢擅自叫辛明瑶起来啊！ 玄昱铭把茶杯放下，盯了辛明瑶半晌，看她屈着身子，瑟瑟发抖，似乎就快要站不住的时候，才道了一声：“起来。” “谢，咳咳、谢过三王爷。”辛明瑶站起身，还晃了下身子，差点栽倒，芍香眼疾手快上来扶了一把。 “瑶儿，你身子如何了？” “爹，瑶儿让您担心了，前几日不小心，感了风寒，就一直待在院子里没敢出来。” 她说完这话，旁边辛碧珠张口就想戳破她，她昨日傍晚还在院子里若无其事地看书呢！ 左迎莲猜到辛碧珠要干什么，及时按住了她，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多嘴。毕竟三王爷来辛府的目的他们都不知道，此时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免得引火烧身。 辛长昊皱皱眉：“请大夫看了没有？” “请了，开了些方子。”辛明瑶说着，又咳了好几声。 辛长昊让她在一边坐下，才看向玄昱铭：“三王爷，小女已经到了，您是有什么话，要对小女说吗？” 玄昱铭的目光一直落在辛明瑶身上，他的目光阴冷又诡谲，像眼镜蛇直直地盯着猎物一般，让辛明瑶忍不住背后冒了冷汗，只觉毛骨悚然。 她便低下头去，尽量调整情绪，让自己冷静。 宫宴那夜，三王爷一直是在男宾席的位置，她并没有太近地接触他，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也不过这半间屋子的距离，她明显能感受到他的那股子阴沉之气。 “辛大小姐拒绝王妃的邀约，是因为病了？” 他的声音一出，又沉又冷。 “是，小女子在回信中已经说了。” “辛大小姐这病得真不凑巧，惹得本王的王妃生气了，该怎么办？”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敲，像是不甚在意般，但辛明瑶清楚明白得很，他是在冒火！ 不管他是为了自己的爱妃，还是因为辛明瑶拒绝赴约惹到了他，总之，这男人现在心情很差！ 辛明瑶知道自己此时只能低头示弱，便吓得从椅子上一跌，战战兢兢道：“三王爷，小女子知错了，知错了，小女子也是害怕自己过了病气给王妃娘娘啊！求王爷不要责罚……” 她说得激动，说到最后一句还剧烈地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芍香赶紧递过帕子，辛明瑶捂着又闷咳了几声，竟是咳出了一滩血！ 这血把她的面纱也给染得通红，附在她脸上，吓人得紧。 辛明瑶慌慌张张的，抹干净嘴角的血，又拿手捂着帕子，对芍香急色道：“快，换一块面纱来！” 芍香吓傻了，心道小姐怎么会突然吐血，刚才在院子里不都好好的吗，难不成是被三王爷气到了？ 她愣了片刻，才匆匆下去取干净面纱。 玄昱铭目光不明地盯着那块带血的帕子。 这位辛大小姐，就是宫宴当晚的偷听之人，对此，他已经有九分把握了。那晚他本来是要试探凌王的，谁知凌王偏偏就躲过了暗袭，还反咬他一口，说他意图不轨，差点害他成了众矢之的！ 后来他又问过殿中宫女，才知凌王爷出殿了好一会儿，他联系前后一向，立刻就猜到，辛大小姐必然是告知了凌王这事，让他提早做好了准备！ 他们，是一伙的！ 玄昱铭想到此就怒发冲冠，发誓要除了这个辛大小姐！ 所以他以王妃之名请她赴宴来，然后直接处理了便是。谁知辛大小姐连着两次都不答应，把他惹火了，这才专程上门来！ 辛大小姐说她病了，他怎么会信，本还想逼两句的，结果她这么不经吓，一下就吐血了！ 是当真吐血了？ 她咳得那么厉害，声音又嘶哑，听着她咳嗽就像是撕扯着心肺一样疼，那血吐得那么逼真，连他都差点要信了。 玄昱铭突然对这个女子有了浓厚的兴趣。若她不是凌王的人，想必会是个很好的助力！ “辛大小姐既然病得这么重，本王就不打扰了，等你病好了，便来三王府一趟，王妃很想与你交个朋友。”玄昱铭突然说出这话，然后站起身来，似乎是打算走了。 第六十三章 吐血啊，吐死你 众人皆很诧异，这三王爷来得这么气势汹汹的，居然就要走了？他可什么都还没说啊！ “辛大小姐，你亲自来，别再给本王随便找个阿猫阿狗的搪塞，否则下次，本王可没这么好脾气！” 玄昱铭扔下最后一句话，信步出了前厅，辛长昊一愣，赶紧跟着去送，左迎莲等人也哗啦啦追着出了前厅。 厅中，这下只剩了辛明瑶和辛碧珠。 辛碧珠的脸上一红一白的，尴尬不已，因为刚才三王爷那话，就是对她说的。 她昨日得了三王妃的请帖，欢喜得不行，今日一早就抓着帖子屁颠屁颠去了三王府，谁知三王妃根本不见她，她又不小心撞到了三王爷……她永远都忘不了今早三王爷看她时，那个冰寒刺骨的眼神！ 辛碧珠打了个寒颤，转眸过去，对辛明瑶又妒又怨！ 刚才三王爷说，还要请她去三王府，凭什么这个丑女人能得三王爷的青睐，这到底是为什么！而且她明明就是装病，娘亲为什么戳破她！ 辛碧珠恶狠狠的眼光射过来，而辛明瑶，则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回椅子上。 辛明瑶一听刚才三王爷那话，就知道今早辛碧珠跑去了三王府。她还真是蠢到家了啊，以为这请帖是好东西，殊不知，这根本就是催命符！ 是她自己想要的，现在又拿这种眼光看着自己？ “你拿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 “辛明瑶，你安的什么心，你竟敢害我！” 辛明瑶淡定地喝了口茶，把嘴里的血腥味儿冲淡了后，才道：“你说我害你，我害你什么了？” “你昨日就是故意的，故意把请帖拿给我，害我今日出丑！” “辛碧珠，你是智商低还是装失忆？昨日是你自己要的！” “你胡说，我何时要了，明明就是你拿给我的！” “呵。你不来我青竹院闹，我怎么给你帖子？辛碧珠，我现在才发现你还是个怂包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 辛碧珠憋得一脸通红：“我怎么怂包了……辛明瑶，你还敢骂我，我要把你装病的事告诉三王爷！” “装病？我都吐血了，你说我装的，那你吐一个我看看？” “你你你……” “你什么你，闭嘴辛碧珠，吵了这么多次一点长进都没有，我都懒得跟你吵。”辛明瑶嫌弃地看她一眼，干脆把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那道狰狞的伤疤瞬间亮了出来。 辛碧珠的目光落在她的伤疤上，突觉解气！ 三王爷再青睐她又如何，她再拽又如何，最终还不是丑八怪一个！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哪个男人会要？璋哥哥不就弃她而去，然后选择了自己吗！ 辛明瑶此刻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人挡在自己面前极为碍眼，便厌烦地道：“别挡着我，一会儿再吐你一身血！” “辛明瑶，你吐啊，吐啊！”辛碧珠嚎了一声，非要拦在辛明瑶面前。 辛明瑶刚想骂一声，却突然看见辛长昊等人都在往回走了，而辛碧珠又背对着厅门，丝毫没有察觉到。 辛明瑶勾了下唇，道：“辛碧珠，你再拦着，我就要吐血了，你很想我吐血而亡吗？” 辛碧珠闻言，眸中一狠：“吐啊！吐死你！” “你这么想我死，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死！你去死啊，免得在辛府乱晃，碍我的眼睛！你吐啊，快点吐血，吐死你算了！” 辛长昊从厅外进来，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登时怒不可遏！ 左迎莲想阻止，却根本就晚了！ “胡言乱语！”辛长昊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辛碧珠的后衣领，朝着地上就是一摔！ 他身子虽然还弱着，但这一下是用了狠力气的，辛碧珠本就没有防备，一下被摔得跌坐在了地上！ 她懵逼地转过脸，就看见辛长昊气得发抖，旁边左迎莲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啊！ “你这逆女！你刚才说什么？你居然要你姐姐吐血而死！”辛长昊哀嚎一声：“瑶儿哪里对不起你了，从小就让着你，从小就不跟你争抢，连将军府的公子都让给你了，她脸上已经毁了容，你就不能心疼一下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爹……”辛碧珠傻了眼，不知怎么辛长昊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被骂得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出去送别三王爷了。 辛明瑶见父亲气得都要站不住了，连忙上来扶住他：“爹，快坐下，小心身体！” 辛长昊重重叹一口气，到一边坐下，盯着辛碧珠，久久无法相信，她居然亲口说出要姐姐去死的这种话！平日里辛碧珠多么乖巧懂事啊，又知书达理，一直是他心头的一块宝，很长时间以来，她在他心中的的位置一直是高于辛明瑶的。 左迎莲也心寒得彻底，辛碧珠平日私下就爱骂辛明瑶，她提醒了好多次，叫辛碧珠不要骂，免得形成了习惯，将来说顺嘴，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谁知这次，她直接就让辛长昊听到了！ 这次，恐怕辛长昊要给她点教训了！ 左迎莲突然觉得心累得很，她就辛碧珠这一个女儿，偏偏还是个不争气的，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啊！ 辛明瑶站在辛长昊身边，不说话，替他一个劲拍着后背顺气，目光投向地上的辛碧珠，却是勾起一抹冷笑。 今日，总算是让父亲知道辛碧珠的本性了，这样，她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就会下降很多，一点一点，最后彻底失去位置！ 辛明瑶瞥向旁边看了一眼左迎莲，就见她揪着块帕子，似有些急切焦灼，又有些愤恨。 不用急，辛碧珠，左迎莲，一个都跑不掉！ 辛长昊深吸口气，正想说什么时，前厅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下人，因为跑得太急，还在进门时磕了一下，摔得死重！ “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那下人顾不得疼，赶紧爬起来，结果没站稳，又摔一跤，这下是脑袋都摔得见了血！ 第六十四章 一计连环局! “怎么不好了！”左迎莲正担心着辛碧珠，甫一听到这急急忙忙的声音，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二夫人，那个掌柜和厨子，越狱了！司御大人大怒，要抓你去审问！” “什么！”左迎莲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打了下来，她差点没站稳！ “官府的来人已经在路上了，二夫人，你……” 下人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左迎莲撒下屋中其他人，直接就奔了出去！ 辛明瑶的笑容加深一分，转瞬又消失。 二夫人，这场大戏是我辛明瑶专门给你准备的，你觉得怎么样？ 辛长昊一拍桌子，怒喝：“出了什么事，什么掌柜和厨子？” 那下人又磕几个头：“老爷，就是那个怡乐楼的掌柜和厨子啊，他们越狱了！” “怡乐楼？怡乐楼出什么事了？” 辛长昊听得云里雾里，他根本还不知道怡乐楼死人的事情。 “爹爹，这事儿一直没有告诉您，就是担心您的身子，现如今事情都到这份上了，爹爹听了，可千万不要上火啊！”辛明瑶叹一口气。 辛长昊沉声应道：“你说。” 她便把怡乐楼因为误采白蕈，毒死了客人的事说给他听了，包括衙门里对于怡乐楼厨子和掌柜的判决结果都说了。 辛长昊听完一切，脸色已经是黑到了极点！ 辛明瑶知道他肯定会发怒的，又担心他的身子，便赶紧给一旁的紫馨使了个眼色。 紫馨了然地上前来，掏出一小瓶镇神安定的药丸，喂给辛长昊吃，待他吃完，脸色才稍稍好了一点。 “把二小姐关回碧香苑，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她出来！”辛长昊怒声道，然后在紫馨的搀扶下站起来：“去前院看看。” 有下人把懵逼中的辛碧珠带走了，辛长昊和辛明瑶等人则往前院而去。 前院并没有人，然而辛府的大门是敞开的，辛明瑶猜测左迎莲是出去了，事实也是如此，看门的下人说二夫人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辛长昊冷了冷眸子，叫人去调集府中侍卫，打算往衙门走一趟，辛明瑶闻言，也想跟着去，辛长昊却摇了摇头。 “瑶儿，你回青竹院安生待着，此事与你无关，你要护自己周全。” 辛明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越狱之事可大可小，小的话交点罚金便解决了，若是事情不小心闹大了，而怡乐楼又是辛府的产业，这势必会牵连到辛府的根基。 辛府在凤岐城本就颇受皇上打压，若是此事传到皇上耳中，要借此小题大做，除掉辛府，也不是不可能。 辛长昊深知其中利弊，所以才这么郑重地交代辛明瑶。 辛明瑶却笑了笑。 她要设这个局对付左迎莲，这些利害她自然想得清清楚楚，既然辛长昊不想她管，她就送他一个宽心。 她附耳上前，低声道：“爹爹，怡乐楼的地契，人契，包括所有的进账支出，全是二夫人腰包里的事，怡乐楼的账簿，瑶儿已经放到爹爹桌上了。” 她说完，盈盈一笑，那双眼睛是如此好看，笑容也格外明媚，可牵动起她脸上的疤痕，偏偏让辛长昊觉得有点狰狞恐怖。 辛明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基本上就明白了个七八分。怡乐楼，基本已经算是左迎莲的个人产业了，到时候官府问罪下来，只要将这些交出去，怡乐楼，就与辛府没有一点关系了。 他的这个女儿啊，不知不觉间，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辛长昊带着人往衙门而去，辛明瑶终于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地往青竹院走。 其实今天的一切，几乎都是她设计好的！ 本来她是计划下午的时候动手，谁知三王爷突然到来，把她的计划打乱，不过也刚好给她提供了机会。 辛明瑶在还没去前厅时，就交代好叶寻提前准备好，以带血面纱为信号等待行动，她自己则含了一小袋自制的血包，去了前厅。 在前厅中见到三王爷后，辛明瑶就抓住机会吐了血，她明显察觉到三王爷的杀气弱了一些，便知今日三王爷不会再发难了，她便叫芍香去将带血面纱送出了前厅。 叶寻一见到这信号，便知道可以行动了，就传消息给狱中埋伏好的人，让他们将那怡乐楼的掌柜和厨子接应出来，又弄出一副逃狱的假象，还告诉司御说，人是辛府二夫人带走的，于是司御勃然大怒！ 而辛府这边，刚好送走了三王爷，辛碧珠就跑来撞枪口，本来辛明瑶今天不准备对付她，可她太聒噪了，辛明瑶便三言两句刺激得她露出本性，大骂出口，被辛长昊听了个清楚！ 辛长昊刚要惩罚她，这时下人恰好进来，捅破了一切！ 辛明瑶算得一厘不差，所有的事情都刚刚好！ 为了这个连环局，她从莫白园开始建造的时候就在准备了。 她花了重金才将人安排进了牢中，又费了不少力气收买了怡乐楼的一个小二，让他将白蕈混进无毒的白菌子里。后来请了那对夫妇演戏装死人，好不容易才把掌柜，厨子那几人判进牢中，为的，就是这一天！ 犯人一旦不见，罪责就会落到左迎莲头上，她吃不了兜着走！ 辛明瑶不仅对付了左迎莲，还绊住了辛碧珠，这简直是穿越过来以后，打的最漂亮的一战了！ 她笑得开怀，舒心，畅快！ 刚进院子，芍香就冲了上来：“小姐，你怎么样了？” 芍香之前是回来给辛明瑶取干净面纱的，谁知道，叶寻把她拦下来，让她在院子里等着便可，她以为出了什么事，这下看见小姐回来，才终于放了心。 “没怎么啊，我好得很，三王爷已经走了，没事了。”辛明瑶大喇喇坐下，她要好好休息一下，刚才咳了半天，嗓子里不舒服得很。 芍香也是个懂事的，连忙递上茶杯：“小姐，三王爷到底来做什么的啊？” “还能做什么，请我去参加三王妃的小宴。”辛明瑶想起这茬无奈得很，三王爷明显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次装病是装过去了，可她下次，不得不去一趟三王府。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见机行事。 第六十五章 送酒，深谈合作 辛明瑶今日不打算去莫白园的，她想把那本《齐魏王朝万物志》翻完，然而午膳过后没多久，林梦白派人来辛府给她带了口信。 那人急急忙忙的，说凤娆楼派了一队马车，专程来拜访莫白园了！ 辛明瑶听到这消息，手里的书差点没砸到地上！ 她都忘了，凤霄昨日说他要给莫白园提供好酒，她本以为是过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 辛明瑶一跃而起，冲回屋内换上衣服，擦上胭脂，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翻墙出了府。 她刚到出了巷子，还没到莫白园门口，就看到至少十辆马车，金凤腾飞，辉煌霸气，正是凤娆楼的！ 周围百姓都退到一边，远远地看着，议论纷纷，却没一个敢靠近的。 辛明瑶扶额，对这种大排场简直无语，她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朝园子走过去。 百姓们就见到一个白衣男子摇着折扇，大步流星地朝着凤娆楼的马车过去，不带一丝惧怕和避让，纷纷觉得惊奇。 有些人认出了莫辛，便道：“那是莫白园的园主莫公子！” 话落间，白衣男子已经走到了最前面那辆马车边上，对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众人恍然大悟，接着便是各种猜测流传开来。 “莫公子不怕那道血令，想必和凤娆楼是有点关系的啊……” “那可不，依我说啊，凤娆楼今日会派这么多马车过来……要么是这莫白园和凤娆楼合作了，要么就是，莫白园根本就是凤娆楼的产业之一！” 这一言好似一块巨石，投进本就不平静的海面，更是激起了千层浪！ 辛明瑶隔得远，只隐隐约约听到些议论，但她此刻没有心情理睬，因为，面前这辆金碧辉煌的马车里，坐着的是凤霄这尊大神！ 他本人居然亲自来了！ 辛明瑶简直凌乱在风中，传言不是说这位凤楼主如天神般神秘，几乎从来不会出现，从来不会屈尊降位出现在人前的吗？所以他今日不过是来送个酒，有必要亲自过来吗！ 她凌乱归凌乱，表面仍是做足了功夫，没有半点慌张之色，礼节周全地将凤大神请下了马车。 凤霄的玄金色靴子刚踏出一只，已经有大批侍卫哗啦啦涌了出来，将酒园中的宾客全部拦住了，给凤霄空出一条通道来。 辛明瑶汗颜，赶紧转过身，向那些被吓到的宾客道歉：“诸位，实在抱歉，今日是凤娆楼楼主来访酒园，打扰到诸位用餐，还请谅解！” 她刚说完这话，林梦白从假山之旁的雅间钻出来，朗声道：“凤楼主，这边请——” 凤霄也没摆什么架子，目不斜视，朝着那边就迈步过去了。 他们过去后，侍卫也应声散开，辛明瑶朝客人们又歉意地一鞠躬，才跟着往雅间而去。 她身后，受了惊吓的宾客们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接着就传来一片惊叫，尖叫，悔叫！ “天哪！是凤楼主！” 辛明瑶：…… 她进了雅间后才发现，林梦白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本就是莫白园最好的雅间之一了，现在又收拾得妥妥帖帖的，连桌布、熏香都是新换的。 小二来上了茶水，正想给凤霄倒上，弘玉打断了他，林梦白便让他下去，自己拉开了座椅，道：“凤楼主请坐。” 说完她给飞快地朝辛明瑶使了个眼色，下去后厨叮嘱人备菜。 凤霄的目光在雅间中环视一圈，似乎没有不满，便在那位置上坐下来，弘玉上前，给凤霄斟了一杯茶。 辛明瑶收起折扇，站在一边，见凤霄端起茶嗅了嗅，并没有喝酒放下了，她便道：“凤楼主可是对酒园的茶不满意？” 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啊，以早春荷叶的露水烹之，别提多清香了，这样的茶他还不满，那要怎么伺候？ 然而凤霄的回答却很平静：“并无。” 辛明瑶正暗自猜他是什么意思，雅间外突然有人敲了门，弘玉过去，抱了一坛酒过来。 “莫园主，今日本座，是来与你谈合作之事。” “凤楼主抬爱，在下这小园子，不敢和凤娆楼谈合作。” 开什么玩笑，她昨日答应说要帮凤霄取到金龟，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可若是她真的和凤霄合作了，那就动真格地帮凤霄做事了，那金龟怎么办，要她拱手让人？ 辛明瑶就知道他今日亲自来绝对没安什么好心，这种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怎么可能不奸诈！ 她得顶住了，绝对不能答应和凤霄合作！ 对面那人好像是看破辛明瑶所想似的，也不多言，把酒封直接启开。 顿时，一股浓郁的醇香从酒坛中溢出来，辛明瑶一闻便知，这酒，极好！ 弘玉从屋外一侍卫手中取过来覆着帕子的酒杯，金色杯体外有海棠雕花，溢着金亮的光芒，弘玉将酒倒上，那清亮的酒液填满了整个杯子，闪出盈润的光。 连随身带着的酒杯都这么精贵，真是奢侈！ 辛明瑶暗骂一声奢靡颓废，然而还是接过弘玉递来的那杯酒，轻啜了一口酒。 礼节嘛，要做全了。 然而就这小小的一口，却惊艳了她的嘴巴！ 温润的酒液似在舌尖漾开了，一股清香充斥了口舌，让人觉得唇齿留香！入喉下腹之后，才微微觉得酒液经过之处热了起来，好像有股力量在身体各处游走开来，舒畅！ 最好的酒不是多么醇香多么劲道，而是在你喝过之后，身心放松，长久地留恋，长久地回味。 辛明瑶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讶异的神色，弘玉见此，骄傲地道：“怎么样啊莫园主，这酒好不好喝？” 听见这声不地道的询问，辛明瑶拉回神思，轻声笑了，道：“哪有人问酒是问好不好喝的？小公子恐怕是还没有喝过酒，要不要尝尝？” 她双眸晶亮，嘴角上扬，因为刚才那一口酒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她还在品味中，而弘玉又这么天真地问她酒好不好喝，她便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开来。 第六十六章 由凤娆楼罩了! 弘玉的确没喝过酒，他被人戳穿，有点尴尬，正想嘴硬地反驳，谁知就见到辛明瑶的一脸笑意，一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笑得好好看啊。弘玉心里犯了嘀咕，觉得一个男子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凤霄亦是看到了这个笑容。 他跟辛明瑶接触了几次，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人笑，只是之前她的笑意从不达眼底，带着浓重的疏离和防备，此刻她展颜一笑，却是发自了内心的。 他被那一笑晃了眼，第一次觉得自己酒楼的酒竟然这么好，她若能再喝一口酒的话，会不会笑得更灿烂一点？ 凤霄脑中刚闪过这个想法，突然惊醒！ 他怎么会想看一个男子的笑！ 简直荒谬！ 他正想要说什么时，辛明瑶已经恢复了正常，收回了笑意，摇开了折扇。 “多谢凤楼主的好酒，莫某就收下了，至于合作之事，还请楼主好生考量，莫某不过一介布商，和辛府二夫人又已经闹了不快，您想要的东西，恕在下难以办到。” 她干脆就说开了来，她就不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这人敢强行动手！他要强行动手，她就立刻报官府，再厉害他也不过是个生意人，肯定不会和官府对着干！ 辛明瑶知道世道黑暗，他万一塞钱给官府，要私了此事，她也塞钱，反正现在她有钱，不怕！ 其实辛明瑶说完方才那番话后，是有点慌的，所以脑子里才会乱七八糟地跑火车。凤霄此人给人的感觉太深沉了，他背后有多少势力她一点都不了解，不管他有多厉害，她都会尽自己可能保住娘亲的金龟！ 辛明瑶都暗自打定了主意，谁知凤霄却并没有说话，只示意了一下弘玉，弘玉赶紧就取出一张纸来。 他将纸摊开在桌上，辛明瑶清楚地看见上面写着契约二字。 “莫园主，这是我家楼主的条件，你看看。”弘玉做了个“请”的手势，辛明瑶抬眸看了一眼凤霄，他戴着金色面具，倒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她便取了契约书仔细读了一遍。 契约上说凤娆楼给莫白园提供好酒，而辛明瑶的任务是只要和辛府二夫人重新建立关系便可，同时，要加入凤娆楼，以门客的身份。 门客……的身份？ 辛明瑶盯着这个字眼呆住了，这是要干什么，凤霄为什么突然要她做门客，而且，凤娆楼这种搞拍卖行业赢取暴利的酒楼，要门客干什么？ 所谓门客，在辛明瑶的认知里，就是相当于智囊团一样的存在，和那些幕僚谋士是有区别的。 凤霄要她做门客，是要她帮着出谋划策什么？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契约上只字未提金龟！ 辛明瑶心下凝重起来，这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会跑来跟她合作，不就是看中了金龟吗，可是他现在却不提金龟，只谈合作，难不成是想先套住她，再借她之手搭线，设计对付左迎莲，以取得金龟？ 这叫什么，放长线钓大鱼！ 如果辛明瑶答应了他这条件，实际上就相当于莫白园由凤娆楼罩了。现在莫白园势头正好，凤岐城中不知有多少眼睛盯了过来，若是有凤娆楼做后盾，也没人敢针对它了。 这确实是优厚的条件，她本就想靠着莫白园敛聚第一笔财富的，只要有了钱，她才能做接下去的事情，凤娆楼抛出这橄榄枝，几乎就把她的后顾之忧全部打消了。而且凤娆楼送来的酒，品质也极好。 但是，她还是很介意“门客”这事。 “凤楼主，恕在下问一句，门客需要做什么？” 凤霄看她一眼，不知为何突然勾了勾嘴角：“莫园主难道不懂？” 辛明瑶盯着他，心里猜了个大概，却也不说话了。 弘玉见状，赶紧插嘴道：“莫园主，我家楼主的意思是，以后凤娆楼的生意你要出一份力，你不是可厉害了吗，莫白园这么一个才建的酒园，就开得这么红火，有你来凤娆楼，以后凤娆楼会赚得更多的！” 辛明瑶挑眉。 果然啊，凤霄不仅看上了她的金龟，还看上了她的脑子。都说树大招风，人红招打，她的莫白园，虽然还是棵“小树”，可就已经开始招风了！ 这不就招了凤霄这尊大神吗！ 既然他肯罩了莫白园，那她当当门客有何不可，至于金龟那事，既然凤霄不提，她就老实跟辛府二夫人搞好关系，时不时通报下消息就够了，反正她跟左迎莲也不对付，刚好！ 总之，金龟她不会给凤霄的就对了！ 辛明瑶叫人取来了笔墨，在那契约末端潇洒地签下“莫辛”二字，然后交还给凤霄：“凤楼主，请。” 凤霄看了一眼她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弘玉便拿起毛笔在另一边落下“凤娆楼”三个字。 小少年的字写得还不算有力，但也清秀。 “既如此，那以后就靠凤楼主照拂了。”辛明瑶说了句客套话，又端起之前没有喝完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以示礼节。 凤霄却没做任何表示，站起身，理了下袍子，只道了一句：“莫园主有空便到凤娆楼来。” 然后他就率先出了雅间。 辛明瑶翻了个白眼，心道凤霄真是个有架子的，谈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不过这样也好，她也能尽量少和他说话，因为和他说话真的太累。 见到凤霄出去，侍卫们立刻又拦出了一条通道，那些宾客见到凤霄的身影，也眼巴巴地望了过去，都想见见这位震名凤岐城的人物。 众人只见到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戴了块金色面具遮住半张脸，只能看到他倨傲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一身紫衣翩飞，很快地出了园子，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马车一走，园子里又炸开了，人们的讨论声一阵高过一阵，经久不绝。 辛明瑶从雅间出来，见那剩下的十余辆马车还停在园外，便赶紧让人去把酒抬下来。 一坛一坛的好酒从凤娆楼的马车上被运下来，众人见此又是一阵惊叹发出。 第六十七章 风言风语传得快 凤娆楼的人走了，林梦白才从后厨溜出来，逮着辛明瑶就问：“怎么样，你跟凤楼主谈什么了？” 辛明瑶瞪她一眼：“你既然想知道，那之前跑什么跑，留我一个人在那雅间里，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林梦白吐了吐舌头：“大哥，那可是凤楼主啊！你以为我有你这么有魄力，敢跟凤楼主面对面谈判啊？到底怎么样了，你跟他达成什么契约了，这一车一车的，可都是好酒啊！” 她“啧”了一声，见辛明瑶不说话，她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天哪，你该不会把自己卖给凤娆楼了！” “林梦白，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辛明瑶狠睇她一眼，转身就去后院安置那些酒了，剩下林梦白站在那儿，还在猜测他们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契约。 辛明瑶处理完一切后，才回了辛府。 刚一回去，叶寻就禀报了消息，说左迎莲已经把事情解决了，官府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辛明瑶也猜到左迎莲不会这么被击败的，不过仍是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二夫人去了趟刘尚书府，属下的人跟不进去，便在外头候着，二夫人出府之后去了衙门，似乎是带了什么手信，司御大人便只象征性罚了些银子，就放过了此事。” “刘尚书府？”辛明瑶闻言，想起来这这个刘尚书的三夫人是左迎莲的堂妹，之前左迎莲也是借她的陶然药坊，才在辛长昊的药中做了手脚的。 这次，左迎莲应该也是靠着这个堂妹，才能这么轻松地处理好这件事。 辛明瑶想到此，突然好奇这个刘府三夫人是个什么人物。 “叶寻，之前你寻来的那些孩子，教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有几个年长些的已经可以用了。” “很好，找个机会，把他们安插到尚书府去。” “是。”叶寻答了一声，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辛明瑶看他欲言又止，便问：“有什么事，直说。” 叶寻顿了下，点头：“主子，外面有不少人在传言，说三王爷对你有意，要纳你为妾……” 实际上还有不少恶毒的谈论说辛府大小姐不要脸，一个退过婚的女子还敢勾引三王爷，之类的话语叶寻不敢说，怕主子听了闹心。 “哦？”辛明瑶挑眉，“不少人是多少人？” “大街小巷几乎都在谈，属下随时都能听到……” 三王爷不过是今早来了一趟辛府，也不过是带了几箱子东西，闲话竟然这么快就传开了，连叶寻这个暗卫都随时能听到，传言已经这么猛了？ 她略一思索，就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今早三王爷来的时候，虽然说了要见她，可也就只有当时正厅那几人知道而已，其他人怎么知道三王爷来辛府是找谁的？ 如果说谁有心要针对他，那么除了左迎莲母女以外就没有别人了，可是左迎莲被衙门逼得一整天都在奔走，辛碧珠也被关回碧香苑了，谁能刻意放出这种不利于她的消息呢，而且这消息传得不是一般快，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怎么会在半日不到的时间里，就传得这么疯狂？ 看来，背后这个人，来势不小。 她细细思索了下现在的情况，与她敌对的人除了辛府这两个以外，还有将军府江之璋，三王爷。 那位在宫宴里遇上的五王爷凌王，辛明瑶暂时不知道他是不是与自己敌对，但现在，至少有两个人会想要针对她。 而且，这两个人说不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辛明瑶没有忘记，当时在宫宴上，她亲眼见到江武全同三王爷党的人相谈甚欢，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是一伙的。 她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莫名其妙间居然有了这么多敌人，她本来只想好好扶稳辛府，然后教训左迎莲母女的，但现在，事情好像越变越复杂了。 也罢，不管是三王爷还是江之璋，阻碍了她报仇，来一个她対一个，来两个她杀一双！ “叶寻，下去查查这事，看消息是谁放的。” 辛明瑶交代完，叶寻便退了下去。 他刚走，芍香就从灶屋门口蹭了出来，看了一眼叶寻消失的方向，才担忧地道：“小姐……” “芍香？”辛明瑶忽略掉她语气里的忧虑，开玩笑道：“怎么了，想见叶寻就大胆地出来呀，躲在灶屋里他可不知道哦。” 芍香本来还担心着自家小姐，听到她这充满调笑的一番话，登时忘了自己要说啥，一张小脸刷地通红，嗫嚅了一句：“才，才不是呢，小姐你乱说什么啊！” “不是的话，你脸红什么？”辛明瑶逗她一下，哈哈笑了，然后抬脚进了屋子。 芍香懊恼地很，跺了跺脚，赶紧追进去。 及至吃过晚膳，到睡前再没有别的事了，辛明瑶便抓紧时间将那本万物志又看了不少。 令她欣喜的是，上面果真提到了那篇《游东阳记》，还有便是她卖给凤娆楼的那块碧玉翡翠，也有记录。那是齐魏王朝当时的十宝玉之一，怪不得凤霄会怒问她金龟的消息。 只不过，这些东西让辛明瑶又生出了更大的疑惑，她娘亲方芸英留下的嫁妆中，为什么有不少齐魏王朝的东西，她到底是什么人？ 辛明瑶觉得，等她得空了，得去一趟洛音城。 次日辛明瑶还是在院子里继续看书，然而没悠闲多久，又出了个大事！ 凌王，登门拜访了！ 他，来辛府了！ 听到这个消息，辛明瑶整个人是崩溃的！ 就连芍香也苦了一张脸：“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昨日三王爷来，今日五王爷来，辛府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她真觉得自己是犯了太岁，才会遇到这些糟心的事，冲撞了这一尊尊大神！ 如果上天给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她发誓，绝对不要去参加那个该死的宫宴！ 辛明瑶一边吐槽，一边迅速让芍香梳妆，她昨日还装成大病，今日自然要继续的。 芍香可能也是想安慰她，便道：“小姐，五王爷比三王爷好看得多，也要温柔得多，小姐你放心。” 辛明瑶：…… 第六十八章 凌王一笑动心魄 两人到了前厅。 辛明瑶明显感觉到凌王比起三王爷的气场，的确是弱了许多，他和辛长昊两人正在谈着什么，声音不算高，语气也很平常。 她进去，向辛长昊和左迎莲行了个礼。 左迎莲今日没有挨着辛长昊坐，而是隔得很远，坐在主位之下的位置上，辛明瑶想到昨天的事，心下了然。而且，前厅里终于没了辛碧珠的身影，她已经被关了禁闭。 除此外，厅中还有几个丫鬟和下人，一个丫鬟前去给凌王倒茶，辛明瑶几乎都能看到她眼里冒出来的粉红色泡泡。 辛明瑶无语一瞬，转身向凌王行礼。 他坐在轮椅上，一身深蓝色袍子有着精美的花纹，更衬得他雍贵雅致。 纵是已经见过他一次了，辛明瑶还是不争气地愣了愣，只怪他长得真好看啊，不管远看还是近看，那完美的五官就是忍不住让人惊叹。 凌王见她行礼，很快就让她起来，也不像昨日三王爷那样端架子。 她轻轻松一口气，觉得凌王可能要好应对些。 辛长昊叫辛明瑶坐下，又跟凌王客套了两句，才问：“凌王今日驾临辛府，还要见小女，是有什么事吗？“ 他问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这语气有点熟悉。呃，昨日他也是这么问三王爷的……真的奇了怪了，为什么连着两位王爷都跑来辛府，还非要见瑶儿？ 辛长昊疑惑得紧，然而此时纵使有再大的疑惑也得憋着了。 凌王手一挥，叫厅外的人抬了几个箱子进来：“今日本王是专程来答谢辛小姐的，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这话一出，辛明瑶心中大呼不好！ 凌王果然是来找她算账的！他若是就这么把宫宴之事给捅出来，那她要怎么跟父亲解释！刚刚她还觉得凌王好应对，她果然还是想得太美！ 辛长昊没听明白，他问：“是小女替王爷做什么事了？” 凌王道：“那日在宫宴，是辛小姐……” 他话刚到这里，辛明瑶赶紧出声打断：“咳咳，爹爹，是瑶儿那日在宫宴上，对凌王爷心生爱慕了，就专门去做了凌王爱吃的糕点，送到王爷府上去了。小女子没想到王爷还挂记着，亲自来辛府道谢，小女子，真是感动不已……” 她一边说一边激动地咳嗽，装病装得越来越顺溜，然而这个理由，却是不怎么让人信服啊，特别是辛长昊。他怎么会相信辛明瑶这么随便扯淡？ 辛明瑶知道这种说辞漏洞百出，但好歹比说出她偷听到了三王爷讲话，还把这事给凌王透露了强？ 玄凌霄不言，只盯着眼前的女子。面纱将她半张脸遮住了，他看不全她的表情，却仍觉得这人儿有趣得紧。 辛明瑶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无辜大眼睛看向凌王：“凌王爷，若是您还想吃那糕点，小女子再让人做了给您送到府中可好？” 玄凌霄被她那双晶亮的眼睛看得心头一动，忽然就笑开了。 这一笑，温和了他的眉眼，原本就俊俏非常的脸上有了弧度，好似点亮了他整副面庞，辛明瑶看得呆了，微张着嘴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厅中的丫鬟发出低呼声，连辛长昊和左迎莲这种经历过不少世事的人，也被他这一笑给晃得失了神。 厅中顿时静得诡异。 辛明瑶不愧是现代见识过各类美男的人，第一个回过神来，她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才把众人的意识拉回来。 大家都有些尴尬，连忙挪开了目光，谁也没看到，玄凌霄盯着辛明瑶，嘴角的笑意再勾了勾，竟是带起一抹邪魅。 不过转瞬就消失了。 “辛小姐。”玄凌霄淡淡开口：“下次，辛小姐亲自把糕点送到王府来。” 辛明瑶闻言愣了下，见他神色不似在开玩笑，便道：“是，小女子遵命。” “那么，本王就告辞了，今日打扰了。”玄凌霄又是微微一笑，这一笑是对着辛明瑶的：“辛小姐，一定记得送来糕点啊，上次的味道，很好。” 辛明瑶：…… 他这么温柔干什么！语气里的暧昧不清是怎么回事！ 然后厅中之人就见凌王的随身侍卫上前，推着他的轮椅出了前厅，辛长昊赶紧反应过来，离座去送人，和辛明瑶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目光极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辛明瑶恍然惊悟！ 这个凌王爷是故意的！ 他没戳穿自己的谎言，她还以为他是好心，却不想他后面几句话故意顺着她，故意温柔又迷人，让别人一下觉得，她和凌王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昨日三王爷离开辛府后，外面就已经风言风语说辛府大小姐不守妇道，凌王再来补一刀，那辛长昊必定会逼问辛明瑶的，她想蒙混也过不了！ 辛明瑶郁卒！ 这个凌王，怎么这么腹黑！ 果然，辛长昊送完凌王回来后，脸色不太好。 辛明瑶乖乖地坐在位置上，叫芍香端了杯温水来。 辛长昊盯着她，半晌才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爹爹，就是这样的，瑶儿爱慕凌王，便偷偷寻了上好的糕点送过去。” 她是绝不会说宫宴之事的，那是她自己不小心造成的，没有必要告诉辛长昊，让他为她担心，而且以辛长昊的性格，他若是知道了这事，必然会想办法替辛明瑶解决，他身子本就不怎么好，又刚被怡乐楼的事给气到了，她不想再给他添堵。 所以不管三王爷还是凌王，她都自己会处理。 辛长昊跟她僵持了一会儿，见她不肯松口，他终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瑶儿，你已经大了，什么对什么错你应当是有分寸的，前些日子你才和将军府退了婚事，不论怎样，女儿家的闺誉是极重要的，三王爷是有正妃之人，而这凌王，在朝中没有势力，也一向不被人看好，如今他又瘸了腿……” “爹爹，您放心，女儿有分寸的。”她无奈地听着，打断辛长昊的絮叨。 辛长昊没说话。 内心有些感慨，他的这个女儿真的是大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像她娘亲一样出落得精明利落了。 第六十九章 分权，接手账簿 左迎莲一直在安静地待在旁边，似乎根本没听他们讲话，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辛长昊想起了正事，看一眼旁边的左迎莲，道：“前些日子我病重，辛府的财权都是由迎莲掌管的，如今我虽是身子好了些，不过年轻人们也该锻炼下了。” 他说得很慢，话到这里，左迎莲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这上面来了，辛长昊接着道：“迎莲，之前你打理辛府也辛苦了，就把一些账簿交给瑶儿帮着管。” 这话一出，辛明瑶明显看见左迎莲的脸色瞬间变了，眉头也深深地皱起：“老爷，明瑶还小啊，而且账簿方面的事她也并不懂，就这么交给她，太草率了！” 辛长昊严肃了几分：“都及笄了，哪里还小，我也说了，只交一点简单的给她摸索，你平时也多教教瑶儿，慢慢来就会了。” 左迎莲闻言，脸色更是不好看，她见辛长昊的态度，便知自己今日若是不交点权利来，此事是不会罢休的，要是惹怒了辛长昊，可能就不只是交出一点这么简单了。 辛明瑶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见左迎莲拼命忍着怒火，她只觉得好笑。 左迎莲有什么好气的，辛府的账簿难道不应该由辛家人打理吗，她嫁入了辛府，却还想着自己姓左，想竭尽全力掌控辛府的财权，怡乐楼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在她打理之下变成了她的产业。 之前是辛明瑶不懂事，让左迎莲钻了空子，现在，她绝不会让左迎莲再这么肆意妄为地啃噬辛府的财产了！ 左迎莲转眸过来看了辛明瑶一眼，那眼中隐晦着的恨意和怒气，辛明瑶看了个清楚明白。 她也就一笑，弯了眉眼道：“二夫人，您放心，瑶儿绝对会好好帮着您打理辛府，绝不会让您‘失望’的，辛府也绝不会出现第二个怡乐楼。” 她语气恳切，乍一听没什么毛病，然而左迎莲却知道她语气里包含的都是讽刺！ 左迎莲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少女，之前她一直胆小懦弱，不争不抢，让自己放松了警惕，以为她是真的软弱没用，谁知，她却一点一点伸展开了手臂，狠狠地打了自己几巴掌，现在，还要来分自己的权利！ 自己在辛府经营了那么久，布置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掌握了大部分财权，还差一点就能成功的时候——辛碧珠突然没了清白，辛长昊突然站了起来，自己的酒楼突然就垮了！ 而这一切，都是辛明瑶造成的！ 左迎莲巴不得冲上去将她生吞活剥了，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辛明瑶感受到她那恨极了的视线，却是毫不在意，迎了目光上去。 她的那双眼睛千变万化，闪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射向左迎莲的时候，却倏地变得冰冷，如利剑，如飞刃，如在刀尖舔血的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那般嗜血而犀利，却偏偏如一汪深潭，冷静得令人窒息！ 这是左迎莲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辛明瑶的眼睛，然而她的心却有种坠入冰窖的感觉！ 这双眼里透出的东西，简直不是一个十五岁少女该有的！ 左迎莲背后出了冷汗，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辛明瑶的嘴角轻轻勾起。 论气势，左迎莲是比不过她的，她是个特警，经历了多少锻炼，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又见过多少不同的人，恐怖的，变态的，杀戮的，她都见得太多了。然而，左迎莲再厉害也只是个闺阁妇女，她永远没有辛明瑶那样的心境。 辛长昊见两人对视半晌，终于撤回了目光，他便道：“就这么定了，瑶儿，一会儿跟着迎莲去取账簿。” “是，爹爹。” “还有，怡乐楼已经扶不起来了，那栋楼就卖了，尽量谈个好价钱，毕竟那块地的位置极好。” 左迎莲也蔫蔫地应了一声：“是，老爷。” “嗯，那便散了。”辛长昊说完这话，便招过紫馨，慢慢踱回了东风苑。 辛明瑶也不客气：“请二夫人，拿账簿。” 这声二夫人叫得清楚明白，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彻底闹僵，这样也好，下次见面就不用假惺惺地打招呼了，也省得累。 左迎莲狠狠地瞪一眼辛明瑶，迈步往书阁而去。 辛明瑶取了几本账簿后，便回了青竹院。 芍香好奇地接过那些账簿翻了翻，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道了一句：“小姐，这些都是辛府日常开销的账簿啊……” “嗯，都是没什么用的账簿。” “那二夫人还给你？” “你觉得二夫人会真的把辛府的财权交给我管？她不过是怕爹爹发怒，便做做样子罢了。” 芍香闻言，皱眉噘嘴道：“哼，这个二夫人，蔫坏蔫坏的！” 辛明瑶被她的样子逗乐了：“嗯，是挺坏的，所以本小姐才不能让她这种坏人在辛府作祟。” 芍香点点头，以示赞成，然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便疑惑道：“小姐，你什么时候给凌王爷送过糕点啊？” 她问完这句，还凑前一步，悄悄放低了声音：“小姐，你真的喜欢凌王爷啦？看凌王方才在前厅那模样，好像也对小姐你有意呢！” “有意你个大头鬼！”辛明瑶重重地弹她脑门：“芍香，我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八卦，连你主子的事儿都敢瞎说！” 芍香委屈地揉揉脑门：“奴婢说错什么了嘛，凌王对小姐你就是很温柔嘛，虽说凌王平时也不凶，但是也没听说过他对哪家小姐温柔的……” 辛明瑶翻个白眼，不是很想跟芍香说话。 事实证明，八卦之心不止是芍香有，外面那些百姓对八卦的捕捉能力更厉害！ 不过半天，凤岐城里关于辛府大小姐的谣言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接连两位王爷亲自带礼到辛府，这位辛府大小姐到底是多有魅力啊！ 坊间说什么的都有，说辛府大小姐不守妇道，勾引男人，麻雀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诸如此类。 芍香气呼呼地大骂那些人，辛明瑶却是平静得很。 第七十章 收购怡乐楼 今日，辛明瑶有件大事要办。 她要以莫辛的身份去收购怡乐楼。 怡乐楼已经算是左迎莲的个人产业，他人本没有权利过问，但，这可不是产权归谁就谁做主这么简单。 怡乐楼出事之事，已经把辛长昊惹怒了，若是她还不顺着他的意思走，只怕她在辛府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而且怡乐楼的确再扶不起来，不如卖掉算了。 于是左迎莲一早就在酒楼门口贴了告示，要卖楼。 辛明瑶便上门了。 见到第一位买主竟是莫白园的莫公子，左迎莲一张脸黑了不少。 这家开在怡乐楼对面的酒园，势头极猛，几乎抢去了她的大半生意！ 辛明瑶装作没看到她的脸色，摇开折扇，道：“二夫人，幸会幸会。” “原来是莫园主，快请坐。”左迎莲掩去眸中的不悦，叫人去备茶。 “不必了，今日本公子来，就是来买楼的，二夫人直接开个价。” 左迎莲倒不急，慢悠悠地问：“不知莫园主买了这楼想做什么？” 辛明瑶挑眉：“二夫人卖楼还兴打听？本公子既然买了这楼，要做什么都是本公子的事，与二夫人有何关系？” 左迎莲被呛了一声，尴尬不已，她断没想到莫园主这么狂傲，完全不把她放眼里。 “既然这般，莫园主请回，怡乐楼不卖了！”开什么玩笑，这栋楼是她的，莫辛惹着她，她不乐意卖怎样！ 辛明瑶闻言，放声一笑：“二夫人还真是高估自己了，你以为怡乐楼还是块香饽饽？这儿吃死了人，掌柜又逃了狱，现在可谓是臭名昭着，放眼整个凤岐城，除了本公子以外，你觉得还有人敢买这栋楼？” 辛明瑶折扇一收，转身就走，行至门口，又冷冷抛下一句：“二夫人不愿卖给本公子，没关系，明日本公子便让凤娆楼的人来一趟，这楼，最后总会收入本公子囊中！” 她说完这话便款步出了门，剩下左迎莲在酒楼中，吓出一声冷汗！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莫白园和凤娆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前日凤楼主可是亲自登门莫白园，这事几乎轰动了整个凤岐城商界！ 想到凤娆楼的势力，以及那些关于凤楼主是如何心狠手辣吞并产业的传言，左迎莲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刚才为什么要出言惹那位莫公子？ 左迎莲赶紧追出去，眼见着莫公子回了莫白园，她连忙叫人收拾了怡乐楼的地契房契，往莫白园送去了。 事实证明，凤娆楼的名头真好用！ 最终，辛明瑶以一百二十两黄金买下了怡乐楼。 这个价钱对于左迎莲来说，虽然很亏，但她不敢和凤娆楼对着干，也勉强认栽了，而辛明瑶，花了这百两黄金后，之前卖掉碧玉翡翠的钱，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左迎莲一走，辛明瑶便仰躺椅中，大叹了一口气。 林梦白后脚迈进屋子，听见她的叹息还奇怪地问：“你叹什么啊，一百两黄金拿下怡乐楼，这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啊！” “我没说怡乐楼买亏了，我只是哀叹自己又没钱了。” “你没钱了？”林梦白不信：“你之前卖那碧玉翡翠不是卖了五百两黄金吗，就花完了？” 那五百两黄金，光是莫白园的院子，修筑，和雇人的钱，就花了两百两还多，她方才又花一百二十两买了怡乐楼，除此外，她收买下人，请人演戏，给爹爹治病等等，诸如此类，她现在手头还剩的钱，不到一百两黄金了！ 一百两黄金其实已经很多了，换成普通老百姓，一辈子的吃喝足以！ 但是，她辛明瑶不止是吃喝，她要做的事，都费钱！新买的怡乐楼，面临改建大业；现在又是和左迎莲母女对峙的要紧关头，而且她还不小心惹上了三王和凌王，她需要很多钱，以备不时之需！ 林梦白听她七七八八算了一通，惊得下巴都掉了：“莫辛，我真觉得你好败家！” 辛明瑶白她一眼。 “我能花，也能挣！你赶紧去算账，看看莫白园这些日子进账多少！” 林梦白早有准备，掏出来一本崭新的账簿：“都在这儿了，这些日子莫白园进账四百八十两银子，开过小二工钱，净收四百两银子。” 她接过来翻看，林梦白又补一句：“进账多，主要是因为酒园的酒没算在成本里。不过还是亏了，你送给七殿下那幅字帖，亏大了！” 闻言，辛明瑶瞪她：“那是帮你还的人情！自己欠了人情还不自知，以后有你吃亏的！” 林梦白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怡乐楼我打算改建成茶楼，这次你要出资，但不出面。”辛明瑶道：“之前你露面太多，我怕给你招了麻烦，所以还是低调些。” “你是为我着想嘛，我没意见。”林梦白摊摊手，道：“不过，建茶楼我不同意，茶楼根本挣不到多少钱的！” “以茶楼为幌，内设赌场。” “什么？辛明瑶，你要开赌场？” 辛明瑶眉头一皱，掐她一下：“都说了叫莫辛，你怎么还改不了！” “是是是，莫辛大爷！你可知道，没有一点势力，是不可能建成赌场的，凤岐城那几家赌场，哪个背后不是有人撑腰的，那些人有的是朝中重臣，有的是显赫大家，听说有一家还是三王爷的势力……总之，你要踏足这行，没点背景，绝对被人拍死，渣渣都不剩！” 林梦白说到这儿，还拿手抹了抹脖子，形象地配了一声：“咔嚓。” 这些辛明瑶当然知道，赌场风险极大，若没有人撑腰，要么被同行逼死，要么就被官府打压，根本没有活路可言。但是，一旦站稳了脚跟，赌场是最容易捞钱的行业，而且这儿，往往充斥着城中富家子弟和贫贱之人，消息最杂，最为流通。 辛明瑶的本意是想靠着这茶楼，收集城中的讯息，若是能掌握到各家命脉，辛府在凤岐城的地位就能再上一层！ 第七十一章 下月十八拍卖会 若是她现代的那些警署搭档们知道她要开赌坊，肯定要骂她三观不正了，她好歹当过特警啊，对黄、赌、毒之事不仅不深恶痛绝，现在居然还要涉足，真是觉悟越来越低了！ 她想到此，差点笑出声来。 林梦白在一边，心道瑶瑶不是脑子坏了？ “此事先放着，先把茶楼开起来，内里的赌场怎么设计，到时候再说。” 辛明瑶拍案道，林梦白听她这么说，也就耸耸肩，不多言了。 两人正谈着，外面突然有人来敲门，辛明瑶接来一看，是弘玉送来的帖子，要她这位莫园主前往凤娆楼，商议要事。 辛明瑶无语又无奈，现在她是凤娆楼的门客，别人随叫，她只得随到。 林梦白凑过来，还没瞄上一眼，就被辛明瑶给合上帖子了。 “啧，莫公子，你和凤娆楼到底达成了什么契约啊，说说呗。” 辛明瑶听她语气调侃得不行，懒得理她，拿起折扇就出了屋。 她很快就到了凤娆楼门口，弘玉似乎早就等着了，一见到她，就把她带了进去。 楼中有不少客人，喝茶谈天，对辛明瑶的进来并没有加以关注。 不过那些在楼主服侍的女子和小二们见了弘玉，都恭敬地行了个礼，有几个姑娘抬眸看见辛明瑶，还朝她抛来媚笑。 辛明瑶挑挑眉，脑中想的尽是今日凤霄会怎么为难她，她又得怎么应对时，弘玉已经把她领上二楼的雅间了。 “怎么，今日不上凤楼主的屋子了？” “主子今日不在，莫公子，请坐，这事儿我来跟你谈。” 凤霄不在？ 听得这消息辛明瑶松了一口气，落座之后就见弘玉叫人拿来了笔墨，还有几本册子。 辛明瑶知道，弘玉看着年龄小，也不过十三四，却是凤霄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她之前也好奇过弘玉的身份，猜测他在凤娆楼到底是什么地位，不过她并不是那种爱探听别人八卦的人，也就没有主动问过。 “弘玉小公子，你想同我谈什么？” “下月十八，凤娆楼要办一场拍卖盛会，主子的意思，是让你来操办，如何设计酒楼，如何多赚利润，就要由莫园主费心了。” 辛明瑶见弘玉把前几次拍卖盛会的记录账簿都递了过来，她摇了摇折扇，道：“凤楼主让我做门客而已，点子我可以出，这册子，就不用看了。” 别当她傻！ 凤娆楼之所以盛名远扬，原因之一就是它能敛聚各种奇珍异宝，再以拍卖形式流出，从中榨取数倍的金银利润，现在弘玉这么随意地就把凤娆楼的经济命脉交给辛明瑶过目，这不是套是什么！ 她若是傻乎乎地就看了，以后凤娆楼的经济出了什么问题，找到她身上来怎么办？ “莫园主不看，怎么能知道怎么主持拍卖？”弘玉还在循循善诱。 “拍卖这事儿我也见过不少了，至于怎么主持我清楚，看这账簿也帮不上忙。” 弘玉见她坚持不看，便嘿嘿一笑：“主子真是绝了，就猜你不肯看账本！哈哈，不看账簿，那便看这本，这里面记录的是拍卖的情形。” 辛明瑶翻个白眼，这凤楼主，真是无时无刻不试探她！ 她结果簿子，看了一会儿，便对簿中记录的内容震惊不已！ 原来每次拍卖盛会，都会有各路达官贵人，江湖奇人纷纷赴会，有的甚至不远千里，从别国跋涉而来，就连皇上也会派人来参与盛事。 因为凤娆楼每一次只出十件物什，而每一件，都是能够轰动整个万川大陆的宝贝！ 凤娆楼的习惯也奇怪，拍卖会从不定期，有时一整年不会有一次，有时隔不了几个月就是一次，而且拍卖盛会从不提前通知，几乎是要临近了，某些大家大族才会收到纯金请帖，只要他们赴约，往往能带走梦寐已久的宝贝！ 看到这儿，辛明瑶忍不住骂一声奸诈！ 凤霄定是将每家大族的消息都紧握手中，才能知晓他们想要什么，一旦凤娆楼得到此物，便邀请他们赴会，以取得高额利润！ 而那些大族能够因此买下自家梦寐以求的东西，还会对凤娆楼感激至极！ 她不得不承认，这商业头脑，贼厉害了。 “莫园主慢慢看，将这些册子带回去也成。主子说了，还请莫园主多多上心。” 辛明瑶诽腹，凤霄才不会说这种客套话，估计就是弘玉诓她的。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请转告楼主，让他放心，本公子自会尽我所能。” “那就多谢啦。”弘玉笑开，两个小梨涡露了出来，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似的，一拍脑门，道：“哦对了莫园主，本月二十三，将军府和辛府要办婚事了？” 辛明瑶闻言，心头咯噔一跳，她都差点忘了，辛碧珠和江之璋要成婚了！ 不过，弘玉提这个做什么？ “听说将军府要把宴席办在隔街的红香阁，这可是一大喜事，莫园主可以想个法子，把这笔生意争过来，也给莫白园涨涨名气。” 辛明瑶心头一骇：“你怎么知道？” 弘玉收拾着笔墨，回头冲她一笑：“莫园主，这儿是凤娆楼啊！” 言下之意，没有凤娆楼得不到的消息！ 对啊，这里是凤娆楼，势力和耳目纵横六安国的，凤，娆，楼！ 只因为前几次她进出这儿顺利，又连着见了凤霄好几次，觉得他好像不是那么可怕，她便从心底放松了些警惕，开始错觉地以为这只是栋酒楼而已。 然而凤岐城的百姓为什么对凤楼主的大名又敬又怕？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极恐怖的人！ 辛明瑶只觉得背后一凉，凉意扩散到了四肢百骸。 她突觉庆幸，自己居然见了凤霄好几次还活着！ 以后得小心点了，免得哪天就栽在了凤霄手里！ 辛明瑶拿着簿子，便回了辛府，开始仔细翻那些记录，为今之计除了好好帮凤霄做点事她别无他法。 还有便是，弘玉提醒了她，过不了多久就是辛碧珠和江之璋的大婚了，虽然这段时间左迎莲没有再打她嫁妆的主意，但辛明瑶相信，左迎莲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她要做好准备应对。 而且，辛碧珠以为她失贞之事能瞒天过海吗？ 辛明瑶还要给她送一份“大礼”呢！ 第七十二章 送上门来找打 昨日才提起了大婚之事，江之璋今日便来访辛府了，他带了几位能说会道的喜娘，要最后商议成婚事宜。 辛碧珠也因此被解禁了。 左迎莲和辛长昊在前厅接待了他之后，他便带着喜娘热热闹闹地去了碧香苑。 芍香气冲冲地从院外回来，见辛明瑶还在那儿看书，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急了：“小姐，你怎么还坐着呀，江公子都带人来谈大婚之事了！” 辛明瑶翻一页书：“他们的婚事，与我何干？” 芍香一愣，道：“小姐你就不难过吗，江公子他竟然真的要迎娶二小姐了！讨厌的二小姐，要不是她，现在等着嫁人的就是小姐你了……” “芍香，你很希望我嫁给江之璋吗？” “不是呀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本来江公子该是小姐你的，结果被二小姐抢了去，奴婢实在气不过！” “有什么可气的，你应该替我庆幸，早早擦亮了眼睛没嫁给这种渣男，不然的话，以后就是嫁入将军府了，江之璋也得出去找女人，到时候你小姐我成了弃妇，那才更惨！” 芍香瞪圆了眼睛，半天才道：“江公子，真是太可恶了！” “嗯，所以啊，咱们不要为这种人动气，犯不着。” “可是小姐……”芍香凑前几步：“就这么让江公子和二小姐成婚了，不就如了他们的愿吗？” “那你觉得，要怎么办？”辛明瑶突然抬头，笑了。 “奴婢觉得，不能让他们那么舒心地成婚，得，得……” “得给他们一点教训，得让他们出出丑！” 辛明瑶笑了，补上一句话。 芍香见小姐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奇地问了一句：“小姐，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那是当然，你就好好看着，本小姐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两人正在青竹院里谈着，院外突然有人来访了，辛明瑶定睛一看，发现来的人，居然是江之璋，她赶紧摸出面纱戴上，不悦地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江之璋咧嘴一笑。 他自以为自己笑得潇洒迷人，末了还朝辛明瑶挑了下眉。 辛明瑶和芍香见了，都忍不住扭过头去，差点吐出来！ 见着两人不待见自己，江之璋尴尬又恼怒，然而还是忍了脾气，踏进院中，道：“明瑶，我是特意来看看你的。” “江公子来看我干什么？你的准新娘在碧香苑，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她说得嘲讽，江之璋却以为她是吃醋了才会说这种话，顿时心情好了不少：“明瑶妹妹，其实放弃你，我心里也不好受的，可是你却伤了我的心，把我推向了珠儿。” 辛明瑶听了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登时没忍住，吼了一句：“江之璋，你脑子被门夹了！” 他是不是有病，跑到她院子里来说什么伤心？还叫她“明瑶妹妹”？ 天哪，恶不恶心！ “明瑶妹妹，就算我娶了珠儿，你也还是有机会的，明白吗？” 辛明瑶实在听不下去他的胡言乱语，伸手指着大门：“我也给你一次机会，滚出去，不然我就叫府中侍卫动手了！” 江之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痛心地叹口气：“原来你果真是那么肤浅的人，区区两位王爷就能让你彻底变了心，亏得本公子还以为你对我尚且有情，还想给你一个机会！” 他一拂袖，愤然不已。 辛明瑶却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她就说江之璋怎么突然跑到她青竹院来说这些恶心的话，敢情是因为前几日三王爷和凌王爷陆续来了辛府，又加上坊间那些传言，他便以为她能引得两位王爷青睐，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自己也不想放弃她了！ 辛明瑶真想笑，觉得江之璋简直没救了！ “江公子，本小姐再申明一遍，本小姐早就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了，请你不要来招惹本小姐行吗，至于王爷是不是让我动了心，与你无关！” 江之璋一听，气得不行，他想起来之前的辛明瑶是多么喜欢他，巴不得围着他转，这才没多久，就敢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随便一个男人就把你勾跑了，简直不要脸！” 水性杨花？ 不要脸？ 辛明瑶头上青筋暴起，到底是谁先做对不人的事的？她真想跳起来暴打他一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院外又是一道声音传进来，又尖又嗲！ “之璋哥哥！” 辛碧珠来了。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她不就一天没去莫白园吗，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来凑热闹？ 辛明瑶扶额长叹，不想看这对狗男女，啊，不对，骂他们狗的话，简直侮辱了黑耳和白尾！ 总之她觉得辣眼睛，起身就逮着芍香准备回屋。 辛碧珠扫一眼辛明瑶和江之璋，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就哭嚎起来：“辛明瑶，你太过分了，我和璋哥哥都要成婚了，你还纠缠着他不放，当初明明是你先放手的，现在又后悔，你这人怎么这么贱！” 她这一声嚎得又大声又委屈，后面好几个丫鬟都听了进去，看向辛明瑶的眼光多了几分鄙夷。 芍香听得怒火中烧，正想反驳回去，却被辛明瑶拉住了。 芍香侧头去看她，就见她一张脸上无半点笑意，眼中渗出来的寒气几乎能冰冻空气！ 芍香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辛碧珠嚎完一声，还洋洋得意，突然就有一道疾风掠到了自己眼前，她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啪”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掌的力道，把她直接扇得身子转个圈，飞了出去！ “放你娘的肠中之气！劳资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辛明瑶上前，揪起她的衣裳：“你哪只猪眼看到我纠缠江之璋了？是他来本小姐的院子找事，本小姐没赶人，你倒来泼脏水，辛碧珠，你怎么还是一点不安分，是不是还不够长教训？南苑的事，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 第七十三章 三王爷的野心 辛碧珠被一巴掌拍得懵逼，耳朵里嗡嗡的，辛明瑶说了什么她基本没听清，只隐约听清了最后的南苑几个字。 南苑！ 辛碧珠浑身一震，想起来那不堪回首的事，顿时慌了，璋哥哥还在这儿呢！ 她急忙抬起头，就看见辛明瑶阴沉的眸子，吓得一抖，转眸又看向那边的江之璋。 然而江之璋似乎也被吓到了，没有注意辛明瑶说了什么，只是盯着她，神情就跟见鬼一样！ 辛明瑶将她的慌张全数收进眼中，冷笑一声，松开了她的衣裳，甩甩右手，声音冷彻：“辛碧珠，我最后警告一次，你不想破事被抖出来，就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惹不该惹的人！” 没错，这个不该惹的人就是她辛明瑶，本来她就对辛碧珠厌恶至极，这女人还不知好歹，专门来惹她，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一巴掌你给本小姐好好记住了，以后再到处乱泼脏水，我就替爹爹教训下你这张烂嘴！” 江之璋愣了半晌，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见辛碧珠还跌坐在地上，他火气上涌，扶了一把辛碧珠，转头冲辛明瑶怒喝：“辛明瑶，你竟敢对你妹妹出手，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毒！” 辛明瑶啐了一口，简直要被气笑了：“我狠毒？呵，有些人，不打脑子不清醒！也不知道是谁跑到青竹院来闹事，还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江智障，本小姐以前绝对是瞎了才会喜欢你，简直是人生污点！立刻，马上，带着你的猪头妹妹滚出我的院子！” “噗嗤——” 后面那几个丫鬟听得这一声智障，一声猪头，忍不住破功，低笑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巴。 江之璋脸都绿了，还想说什么时，辛明瑶抬手，指向大门：“滚！” 管他们滚不滚，辛明瑶扭身就往屋里走，“嘭”地一声，将屋门合上了！ 辛碧珠盯着那扇门，目光一点一点，变得狠厉下去。 屋中，辛明瑶气得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饶是她这么良好的心理素质都被江之璋和辛碧珠气得缓不过劲来，这两个人颠倒是非，恶心人的能力简直出神入化，她辛明瑶都要甘拜下风！既然他们在商量大婚的日子里，都要专门来青竹院气她一顿，她若不送上一份轰动全城的大礼，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她思衬片刻，推开窗子，将叶寻叫了进来，附耳说了一番话。 …… 三王府。 辛明瑶抽了个空，专程登门拜访。 她可没有忘记当时三王爷从辛府离开的时候，是用怎样的语气说让她病好了来三王府。 反正也要来，早来早超生。 辛明瑶站在王府门口，等着管家进去通报，正厅里有其他客人，管家将她领去了书阁。 三王府很大，从大门到书阁足足走了一刻钟，石板小道的花儿开得争奇斗艳的，好些是辛明瑶没见过的品种。 管家还挺健谈，告诉辛明瑶这些都是三王妃打理的，王妃爱花，王爷便将府中开出了不少地，供王妃种花儿。 辛明瑶闻言也只笑一笑，并不接话。 三王爷在凤岐城内倒是令人闻风丧胆，但是有关三王妃的事，辛明瑶却听得很少，她也大概只知道，王妃是右相的嫡长女，听说和三王爷是从小定了婚约的，及笄一过，便成婚了。 这种父母之名，势力联姻的戏码太常见了，这两人是不是相爱也并不见得，不过她没兴趣，她今日，只希望能把事情扯清楚了，三王爷能放过她。 辛明瑶到了正厅，管家让她先等等，然后便为她斟了茶。 书阁挺大，几排书架，一张桌案几张座椅，摆设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桌案正上方的位置挂了一副风俗画，足有两米长，风格和《清明上河图》略有些相似。 上面有村庄屋舍，小桥流水，有人来人往，市集生意，后面是一片山脉，还有条河流淌过，那河淌过画作中间，河里有一条腾跃而起的鱼，是这幅画的点睛一笔！ 辛明瑶喝着茶，仔细看了会儿，突然就笑了。 乍一看，平常人也就以为是这是幅长卷的画作，然而，这幅画得反着看！ 辛明瑶穿越过来的这个朝代虽然在历史上并没有记载，但是很多习惯都是和古代类似的，比如卷轴，是从右往左书写的，这幅画也是按这个顺序画的，因为落款和题字都在左边。 但是，辛明瑶是现代人，她第一眼看过去，还是习惯从左往后看，这一看，就看出了这幅画的端倪！ 这是按照六安国的地形，缩略的一副风俗画！ 落款是一句：“得云雨，挟风雷，扬鳍尾，非池鱼。” 这句题字应当是专指那条鱼的。 辛明瑶是何等精明，一下便联想到了其中的关系。 这位三王爷，对皇位的野心可以想见。反挂六安地图，莫不是想翻了这国，而以鱼自喻，便是称自己“非池中鱼”，必有一番大作为！ 这书阁平时应当没有外人来，他才会在此挂这么一幅画，辛明瑶今日能看到，应当是偶然的。估计三王爷也只当她是个女子，看不出什么，却没有想到，她还真就一眼看了个通透！ 她品着茶，细细端详着那幅画，正当看得兴起，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一道声音。 “这幅画卷，很好看吗？” 辛明瑶心头咯噔一声，连忙站起来，朝身后的男子行礼：“见过三王爷，小女子见那画上的人物很是有趣，便看得入了神，不知道王爷进来，还请王爷恕罪！” 玄昱铭盯了她一会儿，又抬眸看了一眼那幅画，眼中流转着不明的情绪：“坐。” “多谢王爷。” 他见辛明瑶仍旧蒙着面纱，也看不出是什么脸色，好像他每次见她，她都是蒙着面纱的，他突然就想看看，传言中丑陋的辛府大小姐到底有多丑陋。 “面纱揭掉。” “啊？”辛明瑶一愣，也没料到三王爷第一件事是要她揭面纱。 第七十四章 三王妃帮腔化险 这场景她觉得颇有点眼熟，想起来之前江武全来辛府定婚期那次，他也是这么直截了当要她掀开面纱。 这些男子，怎么就如此粗鲁！ 辛明瑶诽腹一句，不太情愿道：“王爷，小女子这脸上的伤疤太难看了，还是戴着面纱。” “揭掉。” 对面的人显然没了耐心，辛明瑶便只好磨蹭着把面纱揭了下来。 顿时，右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露了出来。 玄昱铭一见，竟是冷笑出声，毫不客气道：“果真丑陋！” 辛明瑶忍下骂人的冲动，把面纱蒙了回去，声音有点委屈：“王爷是特意来笑话小女子的吗？” 玄昱铭正往桌案过去，听见这声又猛得转过身子来，目光锐利：“辛府大小姐，那夜假山旁偷听的人，是不是你！” 他的气势一下就凛然起来！ 辛明瑶噤了声，不作应答，头垂得低低的。 玄昱铭见状，伸手就想去掰她的头，辛明瑶闷闷的声音响起：“既然王爷认定是小女子了，小女子再否认，有意义吗？” 他的手一顿，就见辛明瑶抬起了头，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中不带一丝情绪，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倒是让他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两人的气氛略显诡异之时，书阁外传进来一道轻柔的女子声音。 “王爷，辛府大小姐可是来了？” 话音刚落，书阁门口踏进来一个女子。 她身着一条质地上好的淡橙色绦裙，五官精致，弯弯柳叶眉，画着淡淡的妆容，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性格温柔贤淑的女子。 她便是三王妃，易丞相的嫡长女，易书薇。 辛明瑶还没说话，玄昱铭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你怎么来了？” “妾身一直就念叨着辛府大小姐呢，王爷倒好，辛小姐人都来了，王爷也不肯同妾身讲。” “本王同她有要事谈。”玄昱铭说完这话，顿了一下，又道：“你先坐着。” 易书薇微微一笑，目光朝着辛明瑶看过来，她立刻行了礼，后者点点头，就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了。 敏锐的直觉已经告诉辛明瑶，三王府这对夫妻，估计是貌合神离的。 易书薇随手取下一本书翻阅，玄昱铭也坐到了桌案之后，一时间，书阁里没有人说话。 气氛变得更微妙起来。 辛明瑶也不是个傻的，他们不说话，她也就乖乖垂着头站那儿。 三王爷抿了一口茶，半晌，才厉声道：“宫宴偷听之事，本王可以不做追究，但有一事，你必须如实回答！” 辛明瑶赶紧道：“小女子定当知无不言。” “哼。那夜本王走后，你可是见了凌王？” 这问题，摆明了就是个套，她要是承认了，不就变相承认自己和凌王是有关系的吗，那三王爷怎么可能还放过她！ 偷听之事，稀里糊涂认了可以，但是通风报信之事，绝不能认！ 辛明瑶咬了下牙，干脆给三王爷跪下了！ 在此之前，除了跪那位穿龙袍的皇帝老儿外，她还从没有跪过任何一个人！ 今日她若不跪，便显得太傲气，只有低头，才能逃过一劫！ 女儿膝下一样有黄金，这一跪，她以后一定要向玄昱铭讨回来！ “三王爷明察！小女子只在宫宴上见了凌王，绝没有私自下见凌王！” 玄昱铭眯了眯眼：“那你的功夫呢，你的功夫，师从何人？” 辛明瑶就知道，他肯定会对她的逃跑功夫起疑，早就想好了说辞：“三王爷，小女子哪里会什么功夫，就只是跑得快而已！三王爷方才也见了小女子脸上的伤疤，不怕王爷笑话，小女子在辛府过得并不顺心，便练了练跑法，以尽可能躲过府中之人的迫害！” 她这话说得又怨恨又委屈，旁边的三王妃易书薇突然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道了一句：“前些日子听闻辛小姐被二小姐追杀至千水河畔，看来，是确有此事的？” 辛明瑶赶紧转了身，对着易书薇一拜：“三王妃，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所以会的这逃跑功夫也是被逼出来的，不然，小女子活不到现在！” 她说完，眼睛里竟是有了点点泪花！ 玄昱铭的眼神暗了暗，易书薇却起身，温柔地将辛明瑶扶了起来，转头对玄昱铭道：“王爷，你也见了，辛小姐这般可怜……宫宴之事也定是辛小姐无心之举，又怕被王爷治罪，才慌不择路四处乱窜的。” 辛明瑶闻言，忍不住挑了下眉。原来这事，三王妃也知道得清楚！ 三王爷居然也会把这事跟王妃说吗？但看他们的关系，又不像是因为恩爱，所以知无不言，倒像是两人势力牵制，三王爷不敢瞒着王妃似的。 有趣了。 那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交，胶着了一会儿又各自错开了，玄昱铭道：“辛大小姐，你说未见过凌王，那前几日凌王为何登门拜访辛府？据本王所知，凌王是专程去探望你的！” 辛明瑶深吸口气，道：“小女子也不知道啊！当时凌王就随意地问了爹爹些话，小女子在一旁听着，倒是听凌王问起了三王爷您……三王爷您明察，小女子与凌王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若小女子真是凌王爷的人，那凌王爷明着来拜访辛府，小女子不就暴露身份了吗！” 她飞快说完，就见玄昱铭陷入了沉思，她知道自己这番话奏效了，能不能摆脱三王爷的纠缠，就看这会儿了，她赶紧趁热打铁，对三王妃道：“王妃娘娘，求您替小女子求求情，小女子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一点违矩的想法都没有的！” 易书薇笑得轻柔：“本王妃知晓了，放心，王爷不会为难你的。” 她看向玄昱铭，桌案后的男子对上她的目光，冲辛明瑶冷哼一声：“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否则，本王决不饶你！” 甩下这句，玄昱铭大步出了书阁。 辛明瑶偷瞄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位王爷很火大！ 易书薇拉起了辛明瑶的手：“辛小姐莫怕，没事了，三王府平日来的女宾可不多呢，本王妃带你转转？” 第七十五章 狗狗中毒了! 于是温柔贤淑的三王妃带着辛明瑶逛了逛三王府，又留她吃了些茶点，才派人将她送回了辛府。 辛明瑶迈步进了辛府，才终于舒一口气。 她跟这个三王妃相处也不过半个多时辰，却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三王妃问了好些看似无心的问题，都无时不在打听辛府的底细，以及，探听她和三王爷的关系。 辛明瑶好想吐槽，她跟三王爷有个毛的关系！ 若不是宫宴那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去招惹那位王爷！ 三王妃此人，绝不像她表面那么纯良，内里说不准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只不过她的心机，比起辛碧珠和左迎莲高明多了，藏在她温雅得体的外在下，鲜少有人看得出来。 不要问辛明瑶是怎么看出来的！ 真以为她特警是白当的吗！ 辛明瑶的身影刚出现在青竹院门口，芍香一见，就急急忙忙冲了过来，差点把她给撞出去，幸好她闪得快！ 芍香一边冲过来还一边叫：“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她冲得过了头，没刹住，辛明瑶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将她扶稳：“什么不好了，我好得很！怎么回事，好好说话！” 芍香松一口气，又嚎出声：“小姐，黑耳和白尾中毒了！” “什么？”辛明瑶闻言手一撒，风一般冲进了院子！ 芍香一下子失去借力，本就没站稳，这下更是脸朝下，结结实实地就要摔到地上了！ 她身后突然冒出一股力量，将她拉了起来，芍香赶紧站稳了身子，转头回去就看见叶寻那双淡定的眸子。 芍香一下红了脸：“谢、谢谢。” 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小小插曲，辛明瑶的声音传了过来：“芍香，快来帮忙！” “哦！”芍香撒腿就往竹林跑，叶寻抽了抽嘴角，隐身消失了。 竹林里，黑耳和白尾都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辛明瑶掀开它们的眼皮，两狗的眼珠子都上翻着，明显是昏迷了。 再看旁边的狗盆子里还剩着些食物，辛明瑶端起来细细闻了闻，又捻起一点残渣查看。 芍香担心地道：“小姐，你别用手啊，这食物里有毒！” “这里面，混了灭鼠药。” “灭鼠药？”芍香一惊：“怎么会有灭鼠药的，这东西吃了可是会死的！” 辛明瑶没答她的话，倒拎起黑耳，开始在它身上戳戳按按，一面往空中大喊一生：“叶寻！” 后者立刻出现，辛明瑶道：“你立刻出去弄些奶，牛羊奶皆可，动作快。” 叶寻闻言消失，辛明瑶又对芍香道：“你去灶屋打鸡蛋清，搅合了端来！” 芍香也立刻撒腿跑了。 辛明瑶手头也不停下，一直给黑耳按摩着，助它催吐，黑耳吐了一次，又按照方法催吐白尾，来来回回几次，辛明瑶头上已是满头大汗！ 这灭鼠药绝对是被人投进食物里的，她之前训练黑耳和白尾，一般有异味的东西它们都不会吃的，更别说掺了药的食物，这两只会中毒，很明显是被人强制喂下去的！ 黑耳和白尾可不是什么温良的宠物狗，它们对有敌意之人都凶煞得很，那人想强喂，恐怕没那么简单，身上肯定遭了不少罪。 是谁下的毒？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那人会把目标放到两条狗身上来，十有八九是和辛明瑶有仇的了。 和她有仇，还能轻易靠近青竹院的人可不多，辛明瑶一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想到此，她有了大概的方向。 芍香很快端来了一盆鸡蛋清，辛明瑶催吐得差不多了，便掰着两只的嘴，将鸡蛋清给它们喂了下去。 因着两只昏迷着，吞咽不下去，辛明瑶还专门砍了一小截中通的竹子，暂且作为管道，强制将蛋清给它们吹进喉中。 叶寻好一会儿才弄回了牛奶，因为这古代要搞点牛奶真的太难了，辛明瑶把牛奶也给两只灌了下去，又抱来一床被褥，将两只裹了进去。 芍香好奇地问：“小姐，这牛奶和蛋清，就能救黑耳和白尾吗？” “嗯，这灭鼠药中含有酚的成分，牛奶和蛋清能补充大量蛋白质，减少毒素吸收，保它们一条性命，不过还是得去拿着解毒药，不然它们熬不过去。” “啊？小姐，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什么酚的成分，什么蛋白质，芍香懵圈了。 辛明瑶摆摆手：“没什么意思，对了，今日我离开后，有人来过院中吗？” “有！”芍香飞快地点头：“小姐，你走后二小姐就来了院中一趟，还说是要向小姐你道歉……小姐，奴婢觉得这毒就是二小姐下的！” “此话怎讲？” “哼，奴婢才不信二小姐会来道什么歉，她定是来看小姐你在不在院中的，不在，她才好下手！也怪奴婢傻，怎么就说实话，说小姐你去了三王府呢……” 芍香懊恼地跺了跺脚，辛明瑶安慰道：“好了，这不怪你，你先去一趟药坊，就跟掌柜的说，有人误食了灭鼠药，要些解毒的方子。” 芍香点点头，离开了。 辛明瑶眸子冷了几分。 原来辛碧珠来过青竹院，还说来道歉？呵，就连芍香都不信她会道歉，她找这种借口，当辛明瑶是傻子吗？ 两狗中毒之事，跟辛碧珠绝对脱不了干系！ 若查出来真的就是辛碧珠干的，那她，完蛋了！ 辛明瑶又催吐又喂食的，累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得空，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在石凳上坐下休息。 叶寻身影一闪，出现在辛明瑶面前。 “主子，属下有一事禀报。” “何事，你说。” “属下查到，外面关于主子的流言，是三王妃放出去的。” “三王妃？”辛明瑶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三王妃做的！ 她放出这些对自己闺誉不好的传言是做什么？还引导百姓攻击自己不守妇道，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辛明瑶沉思半晌，想起来之前易书薇旁敲侧击询问她和三王爷的关系…… 搞半天，这三王妃是吃醋了？怀疑她勾引三王爷，所以才想毁她声名？ 辛明瑶无语！ 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可怕！ 第七十六章 密谋，早点嫁了! 黑耳和白尾服了解毒丸，终于好了一些，辛明瑶让叶真去查，看此事是不是辛碧珠做的，她自己则换了男子衣裳，和叶寻一起，翻墙将两条狗运了出去。 她叫来马车，往莫白园去。 林梦白不出意外地又在园中，忙着小二们应对客人，林府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不像辛明瑶活得这么勾心斗角，她整天无事就到处跑，在酒园的时间比辛明瑶还多。 马车驶到后院，林梦白见她和叶寻一前一后，抱了两条不小的狗下来，顿时乐了：“哟，这哪儿来的狗啊？” “我院子里的。” “你那小破院子还养了狗？”林梦白好奇，伸手就想摸摸黑耳。 “别动，它们中毒了。” “什么？怎么回事？” 辛明瑶取了床被褥，将黑耳和白尾裹好，放在后院的一处木棚下，才进了雅间休息。 她大概给林梦白说了一下两只中毒的事情，林梦白听得又骂一声：“比畜生还不如，连两条狗都不放过！” 辛明瑶的怒火已经平息下来，淡定地喝着茶，脑中盘旋着自己的计划。 “哦对了瑶瑶，三王爷和凌王又闹出事了你知道么？” 辛明瑶瞪她一眼，林梦白赶紧改口：“是莫辛，莫辛……我跟你讲啊，昨日凌王府里有人指控说，凌王爷领兵西疆打仗的时候，三王爷跑来王府闹了事。三王爷一听自己被指控，大怒，立刻就带人杀去了凌王府。” 辛明瑶想起来，今早去三王府的时候，正厅是有客人的，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事？：“然后呢？” “还能怎么，凌王为了息事宁人，竟然向三王爷道歉了！”林梦白说到此，有股跟帖不成钢的火气。 辛明瑶好笑：“凌王道歉，你气什么？” “你不觉得凌王真是太窝囊了吗，好赖他也是王爷，还刚立下战功！别的不说，就冲凌王那张妖艳倾国的脸，他也不该是这么懦弱的人啊！” “哦？你这么觉得？” “什么我觉得，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不少人骂凌王怂包，还有不少心仪他的女子都气哭了呢！” 辛明瑶笑得更促狭：“怎么，你喜欢他？” “啧，你这语气真不怀好意，我林梦白是那种看脸的人吗！”林梦白一叉腰：“我心仪之人，定是要对我好的！” 辛明瑶挑下眉：“看来咱们梦白小姐已有心仪之人了？” “呸，才没有！本小姐还要多浪荡几年！”谈到这儿，林梦白又想起她家那个爹，整天就知道催婚，说她都及笄了还不寻人家，往后要成剩下的！ 辛明瑶不答话，只笑。她对三王和凌王的恩怨不感兴趣，她刚从三王府出来，好不容易在三王妃的帮腔下摆脱了三王爷，才不想趟这浑水！ “对了，你有空去打听下，看将军府的婚事是不是打算办在红香阁，若是的话，想个法子，将这桩生意抢过来。” 林梦白一愣：“你不是跟辛碧珠就隔几个院子吗？你不知道？” “我说林梦白，你见过哪家成婚是女方主持的？将军府一手操办婚事，我又不是新娘子，怎么会知道！” 林梦白吐吐舌头，尴尬一笑。 她一直在酒园待着，直到黑耳和白尾苏醒过来，辛明瑶摸着它俩，安慰了好久，又安排了个暗卫照看着它们，这才回了辛府。 距离江辛二人大婚只有二十日了，她还有一堆事要安排呢，不然怎么能达到轰动全城的效果！ 当夜碧香苑。 辛碧珠的脸上还敷着冰帕子，但实际上她脸上的红肿早就消下去了。 不过她就要大婚了，脸上容不得有一点瑕疵，便让冬桃换了一次又一次冰水，往脸上敷。 左迎莲坐在一旁，扳过她的脸细细查看了半晌，才道：“行了，不必再敷了，一会儿用雪花膏抹上一层厚的，明日起来就好透了。” 辛碧珠气得要死：“娘，那贱女人居然打我！她居然敢动手打我！” “谁叫你去惹事的，你在青竹院里那般辱骂她，她怎么忍得下去！” “可是娘，我若不去，璋哥哥就要被那狐媚子勾走了！”辛碧珠一想起江之璋主动去青竹院探望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左迎莲狠狠瞪她：“你怕什么，她脸上还挂着那道丑得要死的疤呢，哼，也幸好我早先在她的祛疤药里动了手脚，那疤痕估计这辈子都去不掉了！你真当哪个男子会不看容貌喜欢上她？若真是这般，江之璋先前也不会心仪于你！” “那璋哥哥扔下珠儿，到她院子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他要与你成婚了，跑去气一气辛明瑶，若能看到她后悔，江之璋心里不爽得很？” 左迎莲这么一说，辛碧珠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担忧。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患得患失，陷在爱情里难以自拔的人都有这个通病。 “娘，珠儿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娘，那两条狗毒死了没，真是看着就气，之前我就是被它们咬了！” “畜生而已，能挣扎多久，死了！”想起回来的侍卫说身上被抓了好多条血痕子，左迎莲也是一股火，没好气道。 “娘，您别忘了，还有我这身子，都是辛明瑶那个贱人害的！” 提起她失贞之事，左迎莲的眸子也倏地阴沉下去，一把按住辛碧珠的手：“此事，我定会向辛明瑶讨回来，抽筋扒血，替你报仇！” “娘，随便找户人家把辛明瑶嫁了，她早点滚出辛府，咱们也不用看着碍眼！”辛碧珠提议道。 其实她担心的是，江之璋若是对辛明瑶还有意，而辛明瑶又死缠烂打，两人旧情复燃了怎么办！ 只能说，恋爱中的女人真是愚蠢，善妒，小心眼到了极点！ 左迎莲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了主意：“嫁人……不错，早点嫁了，早点把嫁妆逼出来！不过辛明瑶怎么也是嫡女，不能嫁得太随便，否则会遭人非议的。” “难不成她也要嫁个什么王爷公子的？”辛碧珠一听，更不悦了！ 第七十七章 圣旨到，赐婚! 她巴不得辛明瑶嫁个什么糟老头子，才能出一口恶气！ “必须得嫁个有名头的。”左迎莲默了一瞬，“前些日子我疏于监视，被辛明瑶钻了空子，让她发现了那药中呃端倪，把药给换了，你爹的身体也好了起来，有他在，辛明瑶更是不能嫁得差了。” 辛碧珠闻言一骇：“什么？是辛明瑶帮爹爹换了药？那她岂不是知道了咱们下毒之事！” 左迎莲一把捂住辛碧珠的嘴巴：“蠢货，谁下毒了！无人下毒！” 顿了片刻，她才压低声音道：“辛明瑶应该没有把此事告诉老爷，否则以老爷的性子早就出手了。” 辛碧珠皱眉：“她为什么没说？” “哼，料想应该是老爷的身子好得不利索，她不敢说，怕老爷动了气，伤到肺腑。”左迎莲严肃交代辛碧珠：“听好了，咱们没有下毒，药是陶然药坊做的，只说不知道就是了！” “可是这样，小堂姨那边……” “有刘尚书在，她不会有事的。” 左迎莲说完，叫冬桃进来端走冰水盆，又对辛碧珠道：“大婚之前这二十日，你给我安分一点，乖乖待在碧香苑绣嫁衣，莫要再惹事了，x的事，娘会一手安排好。” 两人又说了些话，左迎莲交代了辛碧珠一些刺绣的要点，又叮嘱了些嫁衣的事宜。辛碧珠把心思放到成婚之事上来，终于是笑开了。 左迎莲待了一会儿，便回了莲苑。 她们的阴谋，秘密进行。 …… 连着几日辛明瑶几乎都在莫白园和凤娆楼之间奔走，忙得不可开交。 林梦白也是个有本事的，三两下说服了江将军，把成婚大宴改到了莫白园，因着莫白园前些日子被凤娆楼莫名其妙罩了，红香阁不然惹，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所以莫白园里也很忙碌，要置办些婚庆的物品， 叶寻也来报，说给黑耳和白尾投毒的二夫人的侍卫。 辛明瑶听罢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左迎莲的恶账又多记一笔！ 今日六月初六，是个吉日，上个月的今日，还是凌王爷凯旋回凤岐城的日子呢。 辛明瑶在莫白园的雅间里，绞尽脑汁地思考要怎么才能达到凤霄的要求，把拍卖会办得轰动整个万川大陆。 她笔走龙蛇，刷刷在纸上写着什么。 叶寻突然就从窗外跃进了屋子，辛明瑶正忙着，不等叶寻出口，她就道：“若不是有重要的事，就一会儿再来禀报。” “不，主子，是大事！”叶寻的声音很急切，比起往日来，显得太不淡定了。 辛明瑶疑惑，什么事让叶寻都慌了：“那就快说。” “主子，宫中派人来辛府了，说一会儿陈公公要来颁圣旨，还指名要主子你在场！” “要我在场？”辛明瑶闻言，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宫中来的人，要我在场做什么？” 辛明瑶疑惑得紧，却仍是飞快地随着叶寻一起翻窗出去，绕出莫白园后院，驾了马车飞快往辛府赶。 快到辛府时，辛明瑶便跳车，从一旁的小巷子钻进去，翻墙回了青竹院。 刚踏进屋中，就听院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嘈杂的说话声。 是芍香，貌似，还有左迎莲。 芍香拼命地拦着：“二夫人，小姐在沐浴，马上就来前厅了，二夫人您等等啊，不要进去……” 芍香急得不行，内心祈祷着小姐你快回来啊，要是被撞破不在院中，那就不好办了！ 左迎莲力气大得惊人，一把将芍香推开，迈步进了院子，扫一圈并没看到辛明瑶的人影，她便伸手要去推门。 芍香闭了眼睛，不敢看。 谁知，左迎莲的手还没触到门栓时，屋门从里向外开了。 “二夫人这么着急做什么？”辛明瑶已经穿戴整齐，假疤也没忘了贴上去，她声音冷冷的：“说了一会儿就去前厅，二夫人听不懂吗？” 左迎莲眯了眯眼睛，也就不说什么，转身出了院子。 辛明瑶朝芍香招招手，吩咐她把屋中的衣裳藏一下，自己也随着去了前厅。 辛长昊，辛碧珠早就在厅中候着了，除了他们随身的几个丫鬟外，府中下人，侍卫哗啦啦站了几排，见到左迎莲过来，纷纷行礼，再见到后面的辛明瑶时，众人的目光中都带了一抹探究。 辛明瑶不慌不惧，目不斜视，朝辛长昊行了礼就坐下了。 然而就连辛长昊也盯着她看了许久，弄得辛明瑶颇为疑惑，今日皇上的圣旨，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没过多久，陈公公便来了。 辛府外面好几辆马车停下来，都是宫中的马车，富丽奢华，引得路过的人们都伸长了脖子来望。 辛长昊赶紧出去迎人。 陈公公挥了挥拂尘，同辛长昊简单招呼了两句，也不进前厅，便让宫女呈上了圣旨。 众人一见到托盘里那红底龙纹的卷轴，纷纷恭敬地跪下，辛明瑶也在后排跪了下来， 陈公公扯尖了嗓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皇商辛家辛爱卿嫡长女辛明瑶，娴熟大方、温良敦厚，朕躬闻之甚悦。今凌王恰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辛明瑶待宇闺中，与凌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辛明瑶为凌王妃。 择良辰吉日完婚！” 圣旨宣完，如晴天霹雳，劈向了辛明瑶！ 把她直接劈得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 辛长昊也觉得有点跪不住，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陈公公，和他手里那红彤彤的圣旨。 “辛大小姐，接旨。” 陈公公卷好圣旨，朝辛明瑶温和了声音道。 然而辛明瑶还跪在那儿，脑子里是一片懵乱的。 “明瑶，快接旨呀。”左迎莲的声音响起来。 辛长昊也低喝一声：“瑶儿！” 辛明瑶这才磨磨蹭蹭地起身，接了圣旨，连道谢也没有。 辛长昊呵斥了她一句不懂礼节，陈公公笑着打断他：“辛大人不必多礼了，洒家明白的，这么突然赐婚，辛小姐喜不自胜，一时回不过神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第七十八章 丑女配瘸子?绝配! “是，陈公公说得是。”辛长昊赶紧接话道。 “那就恭喜辛大人和辛大小姐了。”陈公公贺了声喜，便带着宫女们走了。 辛长昊赶紧出府去送人。 辛明瑶还站在那儿，展开手中的圣旨看了又看，那上面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辛府大小姐和凌王，择日完婚！ 完你妹啊！ 辛明瑶一把攥紧了圣旨，蹿出来一股无名火不知往哪儿发，她还什么都没做，就被人莫名其妙赐了婚，她的自由，她的人生，好像突然就被人操控了！ 这种感觉太不爽了！ 辛明瑶火大地抬头，就看见左迎莲正盯着自己，那嘴角挂着的一丝笑意，把她所有的龌龊想法暴露无遗！ 皇上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给她赐婚，对象还是凌王，凤岐城中有一堆世家女子爱慕着凌王，皇上赐谁不好，偏偏是辛明瑶？ 左迎莲还露出这种嘲讽的笑意，很好笑吗！ 辛明瑶眼中的戾气抖然变盛，直直地射向左迎莲！ 那是一种在生死间摸爬滚打后的嗜血戾气，带着杀气浓浓，仿佛要把她刺穿！ 这目光太骇人，吓得左迎莲一震，表情僵在了脸上。 旁边辛碧珠却是目露嫉妒，狠狠地瞪了辛明瑶一眼。 她瞪自己干什么？ 辛明瑶转眸看过去，就见左迎莲对着辛碧珠使了个眼色，她便不情愿地退下了。 不一会儿辛长昊送完陈公公回了前厅，扫一眼厅中的左迎莲和辛明瑶，脸色并不是很好，只怕他也没想到，这圣旨来得这么突然，简直是毫无预兆！ 他见辛明瑶的表情也并不好，揪着那圣旨，紧皱着眉头，虽然心中大概也猜到她和凌王并没有什么情谊，却还是问道：“瑶儿，你和凌王，可是相熟？可是两情相悦？” 辛明瑶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冷得吓人：“爹，我不嫁。” 知女莫若父，辛长昊看她这态度，表明了是不愿意的，跟那凌王应该也没有再深的交情了，但是，他现今也做不了别的，只能安慰道：“事已至此，先暂时将圣旨收着。凌王府那边应当也接到了圣旨，要不了几日他就会登门拜访的，届时再同凌王商量。” 辛明瑶目光沉沉，没答话，他叹口气道：“瑶儿，你若真不愿嫁，爹会同凌王好好谈谈的。” 一旁的左迎莲突然插话：“老爷，这可是皇上的意思啊，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呢，要是得罪了皇上，可是要牵连辛府的啊！” 辛明瑶闻言，转头看向她。 她好像很希望自己嫁给凌王，为什么？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辛明瑶脑子转得飞快。自己若是嫁了出去，倒是不会再在辛府给左迎莲添堵了，而且凌王在凤岐城是出了名的怂包，他长得再俊美又有什么用，他没有势力啊，而且西疆一战还瘸了腿！辛明瑶嫁给他，等同于嫁给废物！ 这么一想，左迎莲还真应该期待她嫁出去。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皇上会选中她赐给凌王？ 辛明瑶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回了青竹院发了好久的呆，也没想明白这个事。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真是太对了，皇上的心思你别猜，太难猜！ 芍香做着自己的事，一会儿瞄一眼小姐，自打她拿了圣旨回院以后，就一直坐在那石桌旁，都快半个时辰了，水也不喝一口，姿势也不换一下。 “小姐……”芍香端了盘红豆糕凑过来：“小姐，不如吃点东西。” 她好担心小姐会像那些受了打击的人一样，水米不进，为了此事日渐消瘦，那可就不好了！ 辛明瑶听见芍香的声音，神游的思绪终于拉拢回来，她扭过头看一眼芍香，又看一眼那盘红豆糕，伸手就拿了一块。 一口咬下：“唔，这个红豆糕好吃，哪里来的？” 芍香一愣：“是奴婢在市集上买的。” 见辛明瑶若无其事地吃着糕点，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小姐，你，没事？” “啊？我能有什么事？” “小姐你不是为了赐婚之事伤脑筋吗……” “嗯，是挺伤脑筋的，所以饿了啊，你这红豆糕送得正好，我给满分！” 芍香：…… “小姐，奴婢觉得，不管怎样，凌王起码长得好看啊！比那什么江公子，三王爷之流的好看多了！许多女子心仪凌王呢，她们这下可要羡慕小姐了！” 芍香尽力用自己的话安慰辛明瑶，希望小姐不要再伤脑筋了，谁知辛明瑶只幽幽道了一句：“她们可不只是羡慕，我一个软弱无能的大小姐，脸上还留着一道丑陋的疤痕，居然能嫁给凌王，恐怕那些姑娘们都要嫉妒死了。” 芍香闻言，立刻纠正：“小姐，你脸上的疤明明是假的，你的脸都快好得差不多了！” 她此话不假，辛明瑶脸上的疤痕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理，如今只剩淡淡的一条粉色印记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的。 “伤疤之事，你知我知，莫要透露出去了。” 她这块疤痕都好几年了，突然祛除了疤出现在人前，反倒不好，往后她处理完辛府的破事再说。 辛明瑶吃完红豆糕，平复了心情，交代叶寻尽可能下去打探下为何皇上会突然给她赐婚，自己便又搬了书出来看。 她相信凌王不久就会来的，她必须同凌王讲清楚。 时日还长，她不能就这么随便地跟一个男人绑在一起！ 赐婚之事很快在世家大族中传开了，接着便传得满城都知晓了辛府大小姐赐婚凌王之事。 ——“怎么把辛府大小姐赐给凌王了？那个脸上带疤的大小姐，她可丑死了！” “就是啊，这种女人怎么能配得上凌王，太恶心了！是不是她用了什么龌龊手段勾引了凌王！” 女子们大都痛惜不已，想到凌王那风华绝代的容颜，再想到辛明瑶丑陋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男人们，却是幸灾乐祸的居多—— “就是那个瘸腿的凌王吗？长得俊美有何用，最后还不是要娶个丑女？” “哈哈，丑女配瘸子，简直绝配啊！” 第七十九章 凌王爷，有话直说 次日。 不出所料。凌王爷来了，来得很低调。 一共就两辆马车，侍卫扶着凌王从前一辆马车下来，坐上轮椅，下人从后面抬了几个系着红绸的箱子。 辛长昊一得到下人通报，就赶紧到了前厅接待凌王，他一面又派人去叫辛明瑶。 于是辛明瑶到前厅的时候，凌王已经坐在客位上了。 她今日没戴面纱，就这么贴了块狰狞的假伤疤，似乎是有心想以丑陋的面容吓走凌王。 而他仍旧是俊美如斯，端茶的动作优雅矜贵，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明明是个男子，却瞧着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恰似白葱。 凌王见辛明瑶进来，见到她脸上那道伤疤，却一点意外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对她笑了笑，先道一声：“辛大小姐。” 这一笑如春风拂面，又如星辰璀璨，辛明瑶被晃了晃眼睛，堪堪看得怔了一瞬，才赶忙行礼：“凌王爷。” “起来，你既是本王将来的王妃，便无需多礼了。” 凌王说得轻松随意，仿佛就这么认定辛明瑶为王妃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还是忍下了满腹疑惑，客气道：“小女子不敢。” 辛长昊的目光扫过两人，见一人在轮椅上，瘸了右腿，一人在厅中站着，脸上带疤。 他轻轻叹一口气，孽啊！ “王爷。”辛长昊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不知凌王对皇上的赐婚作何看法，王爷应当也有所耳闻，小女她……性子怯弱了些，三年前又留了这么一道疤在脸上，只怕，做凌王妃，会给王爷丢脸了。” 凌王淡淡地道：“辛大人，这门婚事是皇上赐的，圣旨在上，本王自当毫无怨言，可惜辛小姐正是二八年华，却只能嫁与本王这个瘸了腿的男子了。” 辛明瑶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平静，似乎对赐婚之事毫不在乎。 “王爷妄自菲薄了……” “辛大人大可放心，本王对王妃，自是好的。” 他道一句，将辛长昊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但那模样非常平淡，就像在述说一件事罢了，根本不带什么感情，更别说他是真心真意想对辛明瑶好 气氛有一点尴尬，凌王忽然转头，对一边站着不说话的辛明瑶道：“辛大小姐，弗如请本王去你院子坐坐如何？本王，有一些话想同你讲。” 辛明瑶抬眸看向他，正好，她也有想问的。 她便点点头，辛长昊心道一声不妙，然而看这情况阻止不了，便只好也跟着两人往青竹院去了。 辛明瑶的青竹院是整个辛府最偏的位置，也是最旧的院子之一了，当初方芸英离开后，她就被左迎莲赶到这里来，便在这儿住了好些年了。 院墙很矮，墙体破损，还长了许多青苔，那扇木大门也满是坑洼，还糊着不少干掉的泥浆。院子很小，除了辛明瑶住的主屋和旁边芍香的偏屋以外，只有一间灶屋，而这三间屋子，破瓦烂檐，门窗泛旧，显得破败，萧条。 院中更是没有什么似锦繁花，主屋之前只有一棵常青树，树下摆了一张石桌，两块石凳。 唯一一处让人看着舒心点的，也就是偏屋旁的那小片竹林了，长得苍翠欲滴。 堂堂辛府大小姐的院子，这么破败？ 玄凌霄倒是没想到她在辛府是这么过的，不过也只是扫一眼院子，淡淡问了一句：“你住这里，可舒心？” “舒心，这小院子安静。” 她大言不惭地答完，就叫芍香去备茶。 辛长昊略微尴尬，还想说什么时，玄凌霄开口了：“辛大人，本王想在大小姐的院子坐一坐，辛大人就不必陪着了。” “这……王爷，小女的院子太简陋了，王爷想谈，不如到书苑如何，下官这就领路。” “不必了，本王只是随意坐坐。” “是。”辛长昊心知肚明，凌王恐怕要同辛明瑶好好谈谈这桩婚事了，他再待着，倒阻碍了他们。只是心里仍担心凌王会为难辛明瑶，便道：“王爷，小女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王爷开恩。” “辛大人放心。” 他都这么说了，辛长昊也不好再多言，便领着人出了院子。 很快，院中只剩他们两人，和灶屋里的芍香。 玄凌霄看了一眼芍香，又转向辛明瑶，两人目光一对，她竟然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种感觉让人有些不悦，但她还是将芍香也支了出去，心下好奇，这位凌王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 芍香一出去，院中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风吹过来，带来一片云，将太阳隐入了其中。 玄凌霄不说话，一直盯着她。 他的目光起初很平静，平静下却蕴含着暗潮，越来越锐利，越来越冰寒，压抑的感觉汹涌澎湃朝着辛明瑶扑了过来！ 她一惊，飞快侧头，挪开了眼，心疑这目光怎么这么熟悉！ “王爷有什么话就……” 一句没说完，辛明瑶突然察觉面前有疾风涌来，卷着一股阴戾的杀气！ 几乎是来自于本能，她挪步就退，闪得也极快！ 然而还是迟了。 玄凌霄的速度太快，力道太大，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他的内力也足以带起轮椅，猛得将辛明瑶撞到了墙面上！ 脊背“咔嚓”一声，她只觉得自己脊椎骨折了。 还没回过神来，玄凌霄突然伸手袭来，揪住她胸前的一片衣襟就往前带！辛明瑶一下站不稳，眼看着就要往他怀里栽！ 千钧一发之际，辛明瑶机智地伸出左脚，搓前一步，下了个一字马，就靠着两腿的韧度，将自己的上半身堪堪稳在半空！ 玄凌霄也是一愣，看她那滑稽的姿势，一前一后叉着腿，不知怎么有点想笑。 而自己原本想伸出另一只手扶她的，这会儿也悄然放了下去。 辛明瑶搭住他的轮椅扶手，以此借力，正想收腿站直身子，玄凌霄冷不防伸出左脚，恰好就横在了她的两腿之间，这一脚带着内力，卡得她动弹不得！ 辛明瑶直想骂娘！火气腾就冒了起来！ 这个凌王，到底闹哪样！ 第八十章 当她是双面间谍? “王爷，放开小女子行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本王动的是腿。” “王爷不是腿瘸了吗，怎么能动了！” “本王瘸的是右腿。” “……” 辛明瑶郁卒！ 真的不能怪她脑子不好使，只怪凌王的脸，离她就只有一尺！这么一张俊美妖孽的脸横在眼前，要她辛明瑶冷静？做不到啊！ 玄凌霄放出气势，原本只打算吓吓她的，让她心生胆怯，一会儿问话时她才会老实点，谁知她竟然，是害羞了？ 因为他眼尖地发现她耳朵红了起来。 她还憋着股气硬撑着，让自己不要碰到他的腿，不要往他怀里倒，然而她总归是女子，力量没那么大，僵持了一会儿，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她左腿一酸，就贴上了凌王的小腿。 辛明瑶尴尬不已，腿又僵硬着，偏偏凌王还一动不动！ 两人的腿贴合在一起，虽然隔着两层布料，却仍是奇异般地发热了起来，这股热度让辛明瑶的耳朵尖更红了！ 玄凌霄盯着她，面色看着无常，然而小腿贴合处的那股热，顺着大腿传上来，他只觉得却有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钻了出来，酥麻的，痒痒的。 他想收回腿，却又没收回。 此刻女子就在他眼前，两人离得这么近，他能清晰地看见她长而翘的睫毛，眼睛里盈光闪闪，富有神采，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唇，脸蛋光滑白嫩，除了那块狰狞的伤疤外，她长得真不赖，起码可以叫潜力十足，往后去了伤疤，等模样长开了，一定是极美的！ 辛明瑶见面前的男子盯着自己，又气又恼，恶狠狠地道：“凌王爷，你看够了没有！” 她凶巴巴的样子，却有些莫名的可爱，玄凌霄看得一愣，继而勾唇笑了！ 这一笑，剑眉斜飞，星眸璀璨！ 放肆邪魅！ 辛明瑶呆住了！ 他他他为什么笑得这么撩人啊！ 男颜祸水！辛明瑶感觉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地加速！ 该死，这和平日所见的凌王完全不一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气场张扬又自信，什么唯诺、怂包，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辛明瑶不知如何自处，她本就僵在空中，腿啊腰啊又酸又软，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就在这关头，玄凌霄松开了她，伸手托了她的腰一把，将她提起来扶稳了，才退开两步。 辛明瑶趔趄几步，背靠着墙，总算站直了，盯着凌王，目光冷了下去。 凌王也收起了笑容，两人的目光对峙片刻，他突然厉声道：“你不是辛府大小姐，你是谁！” 辛明瑶一愣，没想到他正经下来第一句话居然是质疑她的身份？ 他为何这么说，他对以前的辛大小姐很了解？ 辛明瑶承认，自她穿越过来，顶替了原主的身份后，性格行为作风都变化了不少，其实她已经尽量低调了，身边的人几乎都适应了她的变化，这个凌王，为什么突然来质问她是谁？ “凌王爷问这是什么意思，我辛明瑶，如假包换！” 这话很有底气，玄凌霄却不买账，又抛出一枚炸弹：“你是三王府的人？” 这一句玄凌霄的语气就淡了很多，不像方才那么咄咄逼人了。 然而辛明瑶还是皱了眉头：“凌王爷，我就是辛明瑶，辛府大小姐，我只为辛府谋利益，王爷为何要给我胡乱扣帽子！” 她想起来之前在宫宴撞到凌王的事，心知他是怀疑自己，加上后来她和三王爷又来往了一次，他便怀疑得更深了。 怎么，传言中凌王爷不是不问朝政，不参世事，处处忍让，时时被三王爷打压吗？他现在质问她这些，是表明他其实暗中对一切都有所防备？他并不像表面那样不作为？ 辛明瑶的眼神太幽森，玄凌霄的目光也锐利，两人就这么视线交锋，似乎撞出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若不是三王府的人，为何要嫁本王？” 辛明瑶闻言嗤笑：“王爷这话真有趣，你当我很想嫁给你？圣旨是皇上下的，与我何干？王爷与其在这里怀疑我是不是意图不轨，不如去查查是谁给皇上耳边吹了风！” 玄凌霄紧盯着她，她又云淡风轻地一句：“王爷若真的以为我是三王府的人，那么杀了我反而不妥，你就不怕逼怒了三王爷？” “呵，本王并没有说要杀你。” “那王爷这般为难我是作何？若是王爷不喜小女子，觉得小女子丑了笨了，那便向皇上说理去啊，将这门婚事取消不就结了？” 辛明瑶语气嘲讽，嘴上说着自己丑笨，却似乎对嫁给他极为不屑，玄凌霄见她是这个态度，不知为何心里烦躁起来。 “很好，你不想嫁，本王也不想娶！” “王爷不想娶，那就赶紧上报皇上，将婚事取消！” 玄凌霄眯了眯眼，那股子戾气再次冒了出来：“既然你是三王府的人，那就继续做一颗棋子，不过，是为本王所用！” 辛明瑶怒瞪着他，矢口否认：“我不是三王府的人，我与三王爷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她的说辞，玄凌霄却根本不信：“若不能给本王提供三王府的动向，你也就没有价值了，届时，本王便会亲手了结你的性命！” 辛明瑶气结：“凌王爷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了，我与三王府无关！” 然而玄凌霄不理她的话，转过轮椅，自己滚着轮子就打算走了，辛明瑶起身想去拉，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侍卫，将她拦住了！ 他什么意思，胡乱给她扣了帽子就想跑？ 让自己向他禀报三王府的消息，他当自己是双面间谍啊！ 辛明瑶气得跺脚，连连深呼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就见着凌王的背影消失在院外，侍卫也随即离开，辛明瑶追出去，就不见他们二人了。 她暗骂一声，从此在心里给玄凌霄记上乐重重的一笔！ 玄凌霄不知道的是，他的今日所言，以及这句“不想娶”，给他往后的追妻之路带来了多少困难！ 第八十一章 苍蝇喜欢嗡嗡叫 凌王是走了，可辛明瑶烦得很，烦得脑子都快炸了！ 之前好不容易搞定一个三王爷，现在凌王爷又缠上了她，她若不能给他汇报三王府的消息，只怕他是不会放过她了。 辛明瑶直觉告诉她，凌王爷是个深藏不露的，平时装得怂，然而暗地里的势力和耳目，绝不会少！ 她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辛明瑶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要怎么应对凌王爷，最后也就只想到了凤娆楼。 凤娆楼消息灵通，说不定会有一些三王府的消息，她现在又恰巧在楼中做门客，弗如就尽心帮凤霄做事，然后换取了三王府的消息，再给凌王府送去。 为今之计只能这样，她要尽快找到方法牵制凌王，自己才能不被他所控制，居于被动地步！ 她一下想起来，当时在宫宴偷听到三王爷谈话的内容，他好像是对凌王的腿有怀疑，疑心他是装瘸。 方才凌王爷揪住她衣襟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离开了轮椅？ 也就是说，他站了起来？ 辛明瑶仔细思索，然而那一瞬间发生的事太快，以至于她也记不清了。 然而不管怎样，会被三王爷那种心机深沉的人怀疑，说不定其中就有猫腻。而且，打了一场西疆之战，就瘸了一条腿，换作别的将军，早就哭死了，他却并不是太伤心的样子。 辛明瑶心中有了思量，便招来了叶寻。 凌王爷既然不像表面那么软弱，那凌王府内肯定也是另一番天地，辛明瑶猜测，以叶寻他们八人的功力，想跟踪的话有难度，她便又让叶寻想办法，往凌王府里安插自己的人。 叶寻点点头。 辛明瑶思考片刻，又道：“之前安插进刘尚书府的那几个孩子如何了？” “回主子，已经步上正轨，特别是三夫人院子里，安插了两个。” “办得不错。”辛明瑶赞扬一句：“你明日将他们中最聪明的一个带出来，我有话要亲自说。” “是。” 她会突然想到刘尚书府，还是因为赐婚之事。 因为皇上赐婚这事，显得太蹊跷了，放眼整个凤岐城，世家大族那么多，异姓亲王之女也有不少适龄婚嫁的，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为何偏偏选她这个丑陋的辛府大小姐？ 而且辛府近几年一直都在走下坡路，远不如前了，凌王可是皇上的亲儿子啊，皇上怎么会无端对亲儿子这么差劲？ 所以辛明瑶还是觉得这背后有问题，而这第一个要查查的人，就是刘尚书的三夫人，左彤！ 为什么查她，因为她是左迎莲的堂妹，还是颇有权势的。昨日陈公公来颁圣旨时，左迎莲不仅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迫不及待地想让辛明瑶接下圣旨，她的表现，太奇怪了，就好像她一早就知道赐婚之事似的。 所以左彤，不得不查。 …… 距离辛碧珠的大婚近了，所以府中要筹办的东西很多，特别是辛碧珠的嫁妆。 因着要给她置办嫁妆，左迎莲便出府采购，辛明瑶作为辛碧珠的长姐，如今又管了部分账簿，自然也要帮着一起置办。 虽然两人各种不和，但是左迎莲想为女儿操办好婚礼，辛明瑶又想尽可能知晓细节，准备好让辛碧珠出丑，于是两人在置办东西上不谋而合地认真，倒也没出大问题。 只不过…… 她们带人在衣铺挑选布料的时候，引起了一些骚动。 这家衣铺在凤岐城中的名声极好，卖得也好，世家小姐们几乎天天光顾，今日也不例外。 于是就有几人认出了辛明瑶，见她又是戴着面纱，便暗自议论开了。 “这就是辛府大小姐吗？赐给凌王那个？” “是啊是啊，你瞧她戴着面纱呢，我跟你说，你没见过她脸上那伤疤，难看死了！” “真的吗？这种丑女人是怎么配给凌王爷的，太不合理了！” 辛明瑶把她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芍香也察觉到异常，刚想安慰小姐，就见她气势凛冽，直接冷眼扫过去，吓得那些女子噤声了。 然而总有些胆子大的，噤声片刻又开始嘀咕，并且越说越过分。 “装什么装，真当大家不知道她丑似的！” “就是，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勾引的凌王，你看她那样子，多半是……” 这句话音一落，就有不少目光落在了辛明瑶身上。 辛明瑶听到这话，头上黑线三条，自己都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 就那一点凸起，这些女人脑子里想些什么啊！ 古代人的思想简直了，某些时候比她辛明瑶还开放！ 左迎莲挑选着布料，这会儿也终于听到了那边的议论声，可是听到她也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去了。 那些人指指点点的，先开始辛明瑶还懒得理睬，到后面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直接有人呸了几声！ “丑女！” “就是，丑女！她根本配不上凌王！” 芍香听得气恼，挺身就想出去替小姐出头，然而辛明瑶拉住了她，摇摇头。 芍香眼睛都红了：“小姐，她们怎么能这么说你，而且你脸上的伤疤早就好了，为什么……” “流言蜚语罢了，这些人就是苍蝇，你要同他们较真，那只能平白受气。” “小姐，什么是苍蝇啊？” “就是一种喜欢嗡嗡乱叫的飞虫子，好了，咱们走，你看，二夫人等着看笑话呢。” 辛明瑶朝那边努了努嘴，芍香扭头就看见左迎莲正往这边瞅，巴不得看辛明瑶的笑话。 芍香气得跺脚，辛明瑶却拉上她就出了衣铺。 那些女子见辛明瑶走了，议论声再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爆发了出来！ 顿时，衣铺里都是些恶毒的言论。 那衣铺的老板从帘子后面出来，看一眼辛明瑶远去的背影，又扫一眼铺中之人，便把这事儿写在了纸上，让人悄悄送去了凤娆楼。 凤霄从弘玉那里接过这封信，展开读完，道一句：“是个心思冷静的。” 辛明瑶不知道，她出府以后的一举一动，都被传入了凤霄耳中。 第八十二章 做掉辛府大小姐! 三王府，书阁。 玄昱铭眸子阴沉，用力一捏，手中一个茶杯应声而碎！ 该死的辛府大小姐！ 她之前来王府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与凌王毫无关系，为何转眼就被赐婚，转眼就和凌王搭上这么大的关系，她居然敢欺骗自己！ 其实上一次她来三王府时，他就想借机会把她囚禁在王府中的，若有必要，直接杀掉！他玄昱铭做事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谁知易书薇那女人来搅和这事，逼得自己放走了她！ 虽说她只是砸宫宴上偷听了自己一次密谈，这事儿也已经过去挺久了，但是，重点还是他被一个女人欺骗了，这种感觉，让他一个王爷的脸面尽失！ 玄昱铭在凤岐城是什么人物？朝堂上威名赫赫，势力割据一方，民间震慑千里，他又是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他的傲气，岂能容辛明瑶随意玩弄？ 想到此，他把贴身侍卫石空叫进了书阁。 “辛府大小姐，找个机会做掉。”玄昱铭狠了狠目光：“做干净点，不留痕迹。” “是。”石空应声，正想退下时，书阁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王爷，这事就交给妾身做。” 易书薇缓步进了书阁。 玄昱铭眸子一暗：“王妃，本王好像说过，进书阁之前要通报？” 易书薇扬唇一笑，大方又得体：“王爷，之前妾身放出那种不利于辛府大小姐的消息，也是为了试探那位大小姐罢了，王爷就莫要同妾身怄气了。既然已经知晓她是敌人，又是个女子，那就交由妾身去做，王爷只管等着结果便是了。” 玄昱铭扫她一眼，眼中流转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的这位王妃，说起来还真是娶对了：易丞相的嫡长女，又是个心思缜密，手段毒辣的，在朝上朝下帮了他不少的忙，也因此得了丞相照拂，他在众皇子中才脱颖而出，得到现在的地位。 按理说，他应当对易家心存感激，对易书薇宠爱非常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那此事便由你去做。”玄昱铭转过身，不想再看她：“那女人的逃跑功夫了得，做干净了，不要给本王添麻烦。” “王爷只管放心。”易书薇见他不再看自己，也只是盈盈一笑，但那笑容里，透出了一股淡淡的自嘲。 …… 莫白园。 今日辛明瑶到莫白园没有扮成男装，而是以一个普通客人的身份，要了一间雅间。 她让叶寻把安插在刘尚书府里的人叫了出来。 她培养的第一批少年都是十二三岁的，有男有女，自叶寻培养他们开始，都是他在操办此事，辛明瑶只见了他们一面。 今日她让叶寻叫出来的那个孩子，是其中最为机灵的一个，也是第一批用上的。 辛明瑶在雅间等了没一会儿，便有人来敲门，辛明瑶开门，就见小二领着一个小少女站在门口。 小少女一身素青色麻布衣，脸蛋干干净净，一双眼睛分外清澈。 那小二领完路，冲辛明瑶点点头就走了。 辛明瑶叫她进来。那小少女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道了一声：“辛小姐？” “正是。”辛明瑶一笑。 少女闻言，突然就跪下了：“多谢恩人！” 辛明瑶伸手将她托起来，问：“你是苏禾依。” “是……”少女眼睛里有点点泪光，应了一声又突然觉得不妥，连忙改口：“不，奴婢已经没有姓氏了，奴婢禾依是主子的人！” “无妨。”辛明瑶摇摇头：“记着你的姓氏，往后契约时限到了，你仍是苏家的姑娘，有你的自由和人生。” “主子……”苏禾依点点头，将眼中那滴眼泪憋了回去。 苏禾依今年十四，其实就比辛明瑶小一岁罢了，她爹死得早，便由娘和叔叔抚养，然而因为叔叔嗜赌，将家中财都耗尽了，她娘不堪重负，在一个月夜抛下她离家出走，只剩她和叔叔相依为命，然而嗜赌之人，难以戒脱，她叔叔赌到最后实在没了钱，便把苏禾依当给了赌坊老板。 老板计划着将她送去青楼，苏禾依不肯，想跳河自尽，被叶寻拦了下来，后来辛明瑶又出钱将她从赌坊赎了出来，才救了她一命。 苏禾依对叶寻和辛明瑶心怀感激，便自愿做她的丫鬟。 虽然是一出很恶俗的桥段，但是这世间就是如此，时时刻刻不在发生着这样的悲剧。 辛明瑶将苏禾依拉着坐下，像个大姐姐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问了她一些关于刘尚书府的事。 “那刘尚书可是对三夫人宠爱得紧？” “是的，奴婢进了刘府后，刘老爷几乎夜夜都和三夫人就寝的。” “依你之见，三夫人，为人如何？” 禾依想了想：“奴婢觉得，那位三夫人还是很和善的，对谁都和和气气，也不见她和大夫人，二夫人争吵，偶尔容易冲动发怒，但是好得也快。” “你在三夫人院子打杂，能接触到三夫人吗？” “能，奴婢会给三夫人打扫屋子的，时常能和她碰面。” “近日有人去拜访三夫人吗？”辛明瑶又道：“不是去拜访尚书府，而是专程去找三夫人的人。” 禾依又想了想：“有。前些日子，大约六七日前，三夫人将奴婢们都支出了院子，除了她贴身的嬷嬷，没人能进院子里，奴婢后来旁敲侧击打听了许久，都不知道来的那人是谁，只知也是个女子。” 一个女子去拜访？还藏着掖着不给人知道？ 辛明瑶点点头：“往后三夫人的情况你要多用心了，若是可以，尽量得她信任，到她身边做事。” “是。” 辛明瑶又问了些关于刘府的家长里短，倒还知道了一件挺有趣的事。 刘尚书膝下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然而是大夫人和二夫人一人生了两个，三夫人一个孩子都没有。 都说母凭子贵，三夫人无子，是怎么受宠不衰的？ 第八十三章 惨遭追杀! 辛明瑶和苏禾依谈完了，便让她先回了刘府，自己隔了一刻钟，也随后离开。 她此番出府是独自一个人出来的，所以回去的时候就自由了些，又绕远了点路，去城中最大的百书铺寻了几本要的书，才慢悠悠地抱着书往辛府走。 然而也不知怎么了，她今天走着有点心神不宁的，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 来自一个特警的直觉不会错！ 她不露声色地往回打量了几次，却有看到后面有什么形色异常的人，她又试着变换了几次走路速度，诡异的是，不管她快还是慢，那种感觉就是不散！ 不太妙！ 她可能是被人跟踪了，而且跟踪她的人武还不低，起码以她没有内力加持的三脚猫功夫，是绝对打不过的！ 辛明瑶不知身后的人是敌是友，她便一直挑的大路走，街上人来人往，就算后面是敌人，也不敢贸然动手！ 但是，她不管怎么绕大陆，要回辛府，必然要经过一条人烟较少的巷子，若是来者不善，便肯定会逮住机会在那条路上下手的！ 现在要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在凤岐城惹了几大敌家，之前三王府那边她差点都要摆脱了，然而她和凌王定亲这么一闹，相信三王爷也肯定不会放过她了，再加上将军府，左迎莲，以及那个性情不定，深浅不知的凌王，任哪一方要是对她动了杀心，要下死手，她都难逃一劫啊！ 辛明瑶脑中思索了片刻，便往路旁的铺子里钻，她在一家药坊待了会儿，又坐到一家茶馆喝了半个时辰的茶，但是，当她回到大街上时，后面那种感觉仍是不散！ 该死，今天是耗定她了是！ 她只得又绕进一家衣铺，借了掌柜的后院，拿出玉笛吹了几声，三短一长，意思是让叶寻迅速去找人帮忙。 很快那院外就传出相同的玉笛声，只短促的一声响，算是应答。 辛明瑶知道叶寻收到了信号，这下总算是稍微安定了一点点，不管后面有多少人，以叶寻他们八人的功力，定能护自己平安回辛府的。 她又磨蹭了片刻，才慢悠悠地抱着书往回走。 终于要到那条巷子了，辛明瑶放眼一望，原本那条小巷就没多少人过，今日更是只有零落的几个路人。 辛明瑶咬了咬牙，心中那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其实她大可以选择回头，往莫白园走，然后叫林梦白安排马车和侍卫，送自己回府，这样绝对能确保平安。但是，这样一来，她又要把林梦白推上风口浪尖了。 她不希望再有像上次林梦白被“请”到凤娆楼的事情发生了，林梦白是她的朋友，她不能害朋友，而且，有些事，只能她自己上！ 来，就让本小姐看看，倒底是谁要害她！ 辛明瑶眼神狠了狠，迈进了那小巷子里。 走了一截，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辛明瑶却不敢放松，仍是绷着一根筋，抱着书的手中，攥着一把东西。 没有事情发生，便是最好，若是发生了，她也有所准备！ 她加快了速度了，刚过了一半的巷子，周围的气息突然变了！ 辛明瑶快速一扫，就发现前后这条巷中，只剩了她一个人！ 不好！ 辛明瑶反应极快，迈腿就跑！ 与此同时，小巷两边的墙头上，瞬间冒出来一排排黑衣人！ 辛明瑶扫一眼，大呼不妙！ 这两边墙头的人也太多了，粗略估计也有十几个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派了这么多人来追杀她！ 事实证明，这些人还全是高手！ 辛明瑶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想当初三王爷在宫中那竹林追她时，都没法追上她，一般人更是别想碰到她一根汗毛，然而那些黑衣人跳下墙头，也不过几个空翻，就追上了前面的辛明瑶，个个手中握剑，杀气浓浓，明显是要取她性命的！ 辛明瑶将手中厚重的书往后砸去，最前面的那几个黑衣人身子一侧就闪开了，辛明瑶自然知道他们能避开，所以她的目的是手中那把粉末—— 她右手一扬，一把粉末迎风散去！ 前面跑着的黑衣人突然就倒下了两个，不过后面的反应也极快，立刻就屏住了呼吸，辛明瑶得了这短短一瞬的时间，又加快了速度！ 她伸手往袖口中一掏，又抓出一把碎银子当做暗器，猛得往后一掷，又击中了几个黑衣人。 同时内心那个哀嚎啊，叶寻怎么还不来！ 辛明瑶没想到的是，叶寻带人赶过来的时候，就被人给截断了，八人在另外一条巷中被十几人纠缠着，虽然能抵抗，但也突破不出去。 黑衣人发力追了上来，辛明瑶眼看跑不过了，干脆猛然顿住，身子一弯，躲过后面挥上来的剑，将自己腿上绑着的匕首抽了出来！ 迎面就是一剑刺来，辛明瑶挥出匕首挡下剑刃，脚下一扫，将那黑衣人扫翻在地！ 身侧又是两人袭来，她往后一仰，堪堪躲过，转了个圈，匕首割过去，准确无误地划破两人的脖子！ 鲜血喷出来，溅了她一身！ 他们用长剑，她用的是短刃，适合近身搏斗，辛明瑶的近身格斗术不差，加上她身子瘦小，又灵活柔韧，她的打法毫无章法，东躲西闪的，令那些黑衣人摸不着头脑，攻击也乱了，她身上是多了不少剑刃的擦伤，但也没有受什么实质性伤害。 然而这过程看似漫长，让人眼花缭乱，却不过是几个转瞬间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撑多久！ 又是一左一右两剑，同时朝她刺过来，辛明瑶这次往前躬下身子，双手撑地借力，一记扫堂腿将两人绊倒！ 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她后背出现一个防守空当，一把利剑径直无误地朝她刺了过来！ 辛明瑶赶紧侧身躲，却还是躲得慢了，右手狠狠地挨了这一剑，鲜血如注般喷了出来！ 她来不及止血，因为又是一批人袭了上来！ 她将匕首换到左手，哐当挡下面前的几剑，却仍是挡不了脚下的攻击，两个黑衣人踹了过来，将辛明瑶踹飞出去，重重撞到了墙上！ 顿时，五脏六腑被冲击了，她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八十四章 凌王出手救人! 黑衣人她倒下，纷纷挥剑刺去—— 若是刺中，那她辛明瑶简直就是万剑穿心而亡了。 这一瞬间，辛明瑶冷静得疯狂，那些死亡之前的绝望，痛苦她都察觉不到，她经历过太多这样的生死时刻了，她并不怕死，只是想起还没扳倒左迎莲，还没将辛府扶起来，还没能知道这批黑衣人是谁派的，她有些遗憾罢了。 辛明瑶冷冷笑了出来。 这一笑，带着死亡的戾气，仿佛卷着狂暴的杀气，又仿佛是穿透生死的漠然冷酷，她的那双眼睛，漆黑而晶亮，隐隐迸出的红色如嗜血阎罗，射出去的目光，让那些黑衣人心下一骇，剑尖猛得抖了抖！ “哐当！” 突然凌空飞出来一道直直的白光，在那些黑衣人的剑尖就要刺进辛明瑶身体里的时候，竟是径直将它们全部打飞出去！ 黑衣人们大骇，转头去看自己脱手出去的剑，只见那些剑身上全部被打穿了孔！ 那孔洞不大，似乎，就是一块石头的大小！ 到底是谁，有这样的速度和力道，能穿透这么多把剑！ 所有人还不及转头，眼前就闪过一道玄光，再回神时，只觉得脖子上剧痛不已，伸手一摸，全是血！ 他们竟然，就这样被抹了脖子！ 玄光如闪电般极快地闪过，在最后一个黑衣人身侧落了下来。 尚存一口气的黑衣人艰难地扭过头去看，就看到一个玄衣华服的男子，凛然地站在那里，他五官绝美，黑发飞扬，浑身的气息凛厉至极！ “凌……”黑衣人只看了这一眼，再发不出一声，栽倒在地，没了呼吸。 玄凌霄漠然地等着最后那个黑衣人倒下，这才转过身，看向一边的辛明瑶。 岂料，她已经昏了过去。 玄凌霄见她身上全是血，右手臂的鲜血汩汩地流出来，脸上的面纱也因为剧烈的打斗落了，露出她苍白无血色的唇，和那块狰狞的伤疤，他不知怎么的，心头一痛！ 他迈步过去，运起内力将她手臂上的伤口止住血，又一把撕下了自己的衣角，将她的伤口裹上，然后伸手，也不顾她身上的鲜血和尘土，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后面赶来的侍卫迟晖眼见主子竟然抱起了辛大小姐，顿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主子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从来不近女色，他不是有洁癖的吗！ 迟晖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又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也没做梦！ 主子真的抱着辛大小姐走了！ 迟晖赶紧跟上。 …… 辛明瑶昏迷了足足两天，才醒过来。 她失血太多，又受了重击，其实能在两天内醒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辛明瑶的脑子还昏沉着，浑身也痛得要死，睁眼就只看见头上破烂的天花板，那木板因为年久泛旧，都掉了不少皮。 她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她似乎是被人追杀了，然后，将死的那一刻，好像有人救了她…… 辛明瑶在脑中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来的那人，是凌王爷。 她当时只看了他一眼，后面的事情就再也记不得了。 不过，凌王的腿果然没瘸吗？ 辛明瑶也顾不得想那些了，艰难地扭头，打量了一圈自己所处的这间屋子。 潮湿，破败，只有一张烂桌子，地面的木板也断裂了不少，比起她的青竹院还要差劲得多。 再看身上，换了件粗麻布衣裳，右臂上的纱布也包扎得很随意。 她心知肚明，自己虽然是被凌王救了，但他也只是因为路过，看不下去，才顺手救下自己的。 她貌似，给凌王添了个大麻烦。 她不知追杀自己的那批黑衣人是谁，但不论是谁派来的，凌王救了自己，那人恐怕也会对凌王发难，所以他现在必定是极厌恶自己的，才把她扔在这小破屋的。 辛明瑶几乎都能脑补出凌王爷的怒火了，估计他很想让自己自生自灭的，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又无奈地找人给自己随意处理了一下。 她满脑子跑火车，想到这儿，竟是有点想笑。 但是不管怎么，他还是救了自己一命，这是个大人情，她恐怕要还很久了。 辛明瑶叹口气，这年头，结怨容易，报恩难啊。 她在床上又躺了好一会儿，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幸好桌上还放了壶水，辛明瑶渴得厉害，便艰难地挪着步子，想过去喝口水。 然而她才刚醒，身上的确没多少力，又不小心扯着了自己的伤口，一下摔到了地上。 这一摔又摔得不轻，辛明瑶感觉右手臂上的伤口烈开了。 她实在没力了，便干脆就这么半趴着，想等力气再恢复了再站起来。 谁知道，这时候门突然开了。 玄凌霄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见辛明瑶趴在地上，那右臂的纱布上隐隐渗出了红色的液体。 他心头不知怎么又是一痛，伸手就想去扶她，谁知辛明瑶抬起头来，见了他，道了一声：“让王爷看笑话了。” 那声音明明嘶哑得很，却偏偏那么客气而疏离。 玄凌霄一愣，手也就没伸出去，而辛明瑶，已经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靠在床榻边站直，大口喘着气。 这一用力，她右臂上的红色渗得更欢了，辛明瑶冲他扯出一抹笑，伸手按住了右臂上的伤口：“小女子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玄凌霄眼眸一暗，不接话，只对外面的迟晖道了一句：“去叫大夫。” “不必了！”辛明瑶出声打断：“烦请王爷叫人将止血散取来，小女子自己能处理的。” 玄凌霄一顿，道：“拿止血散。” 迟晖很快将止血散和新的纱布取来，辛明瑶见玄凌霄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也就不矫情了，左手逮起衣袖，低头下去，拿牙一撕，用力将右臂那截袖子撕开了，纤长白皙的手臂就这么暴露在人前，迟晖见了，赶紧低下头去，玄凌霄却是目不转睛盯着她。 只见她揭开了旧的纱布，露出那血红带褐的伤口，平常女子见了那种伤口，都遮着眼不敢看，也就只有辛明瑶，面不改色地撒了止血散，见血止住了，便用嘴配合着左手，将新纱布裹了上去。 第八十五章 凌王这是要玩死她! 玄凌霄心里五味杂陈，看她这么坚强，他有一丝欣慰，然而她那疏远客气的样子，却又让他内心莫名不悦。 辛明瑶换好了纱布，抬起头，才发现他没有坐轮椅，是径直走进来的。 他这么做，就是摆明了把他装瘸的秘密告诉她了，她现在就是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了。 她还是客气得很：“没想到凌王爷会出手救小女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玄凌霄冷冷回了一句：“你是本王的未来王妃，于情于理，本王自然要出手救你。” 天知道他为了救她，费了多大力气。 那批黑衣人是三王府派出来的，他虽然一招了结了那批人的性命，但是玄昱铭在凤岐城的眼线不是一般多，为了避开那些耳目，他只得将辛明瑶送到这偏僻的破院子来，谁知刚送过来，三王爷就找上了凌王府。 偏偏他不喜女色，府中没有一个女子，只能亲自动手，匆匆替辛明瑶换了衣裳。 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看得他心里泛疼！ 特别是右臂那个血窟窿，伤得极深。 他叫来个大夫替辛明瑶包扎，自己则赶回凌王府应对玄昱铭。 玄昱铭够难缠，在府中守了他许久，离开之前还留了一大批侍卫包围了王府，让他抽不开身。 他虽然暗中有不小的势力，但是不到时候暴露，便只能忍着了。 好不容易夜半才寻了机会出来看望她，结果她发了烧，他便又亲自替她敷了半夜的帕子，替她换了一次纱布。辛明瑶手臂上那胡乱包扎的纱布就是他的杰作。他并不是不会，刀尖舔血他经历过无数次了，只是，他帮她包扎的时候，莫名地心跳加速，让他静不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只是看到床榻上那苍白的小人儿，就忍不住生出照顾她的心思。 而他做的这些，辛明瑶都不知道。 玄凌霄若是知道，她以为他是厌恶她，才把她扔在小破屋里不管的，估计要被气得肝疼！ 辛明瑶没有回应他那句“未来王妃”。 本来自己也不愿嫁，刚好他也不愿娶，又何必说得像真的一样呢？ 玄凌霄不知她想的什么，两人对视良久，直到她再也憋不住，哑着嗓子道：“劳烦王爷身边那位侍卫大人，能给小女子端一杯水吗，小女子渴得紧。” 迟晖闻言，赶紧给她倒了杯水过去。 这动作看在玄凌霄眼中，更不悦了。她为何叫迟晖都不肯叫自己？ 辛明瑶呼噜喝完水，还差点呛了一口，回过劲来，她才问：“还问王爷，小女子昏迷多久了？” “两日。” 两日，也就是说她消失两日没有出现了，辛府估计闹开锅了，她得马上回去了。 “这两日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小女子谨记心中，来日王爷若有需要，知会一声，小女子定当全力相助。” 她说完这话，见玄凌霄的眸子阴下去，她又补一句：“王爷的秘密，小女子自会守口如瓶，权当不知，还请王爷放心。若王爷愿意行个方便，就让人送小女子出府。” “你的伤还没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府再修养便是了。” 玄凌霄闻言，眸子更阴了！ 怎么，她这就想走了？ 才刚刚醒来，连多见他一眼都不肯，就要走了？ 他需要她说那些什么感恩相助的话吗？他只想见她软下脾气同他多谈几句，而不是倔强又冷漠地拒绝他的好意！ 玄凌霄心头一股火窜了上来，手一挥：“滚！” 辛明瑶听得这声赦令，松了口气，蹭着步子一步步挪了出去。 凌王果然放她走了……但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心里有一点失落？ 甩甩头将心头那奇怪的感觉赶走，辛明瑶摇摇晃晃地出了屋，等她出了那破院子，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识路，这小院并不是在凌王府中。 她在哪儿，要怎么回去？辛明瑶往身上摸了摸，摸到了玉笛，但是现在吹笛子，叶寻他们听得到吗？ 她正扶着门框苦恼时，身后响起一道阴沉的声音。 “本王给你安排马车。” 辛明瑶一愣，转过身去想道谢，就见玄凌霄健步如飞，直直朝她走来，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 “啊！”辛明瑶一个不稳，差点从他怀里滚出去，连忙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这一下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王、王爷，放我下来！” 玄凌霄被扯了衣裳，却是极轻地勾唇笑了，道：“你重伤未愈，走不得路。” 辛明瑶仍是挣扎不休，她真的很不喜欢被一个男人这么亲密地抱着啊！ “乖一点。” 玄凌霄搂紧她，放柔了声音，一边还注意着没碰到她的右臂。 辛明瑶被他温柔又安抚的语气一时弄得不知所措，耳朵又飞快地红了起来，然而她面上却只垂了眸子，一本正经道：“小女子多谢王爷。” 玄凌霄瞟见她那绯红的耳朵，发现她每次害羞的时候都是耳朵发红，红彤彤的，就如花儿一样娇艳欲滴，让他……有种附上去吻一吻的冲动！ 真是魔怔了！ 他稳住心神，抱着辛明瑶大步迈出院子，朝小巷里的马车走去。 迟晖跟在后面，瞪着双溜圆的眼睛，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主子的春天要来了啊！ 玄凌霄抱着辛明瑶上了马车，将她放在一侧的软榻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辛明瑶皱了下眉头，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才道：“多谢王爷，让车夫送小女子回府便可，不必劳烦王爷了。” 玄凌霄盯着她挪开的位置，有点不悦，半晌才恢复了神色道：“辛大小姐失踪两日，要如何同府上交代？” 他这话一下问到了关键点上。 是啊，她失踪两日，府上肯定着急忙慌了，指不定左迎莲和辛碧珠还会借此机会造点什么谣，说她夜不归宿什么的，诋毁她的名声。她回去了又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说自己被黑衣人追杀？ 可是，她连追杀的人是谁派来的都不知道啊，更何况，她这么说没有任何好处，辛长昊一个心急，将她弄回蜀州老家怎么办？ 辛明瑶深吸一口气：“小女子会自己处理的。” “若是本王非要说，是辛小姐与本王情谊深厚，难舍难分，便在王府住了几日呢？” 玄凌霄幽幽冒出来一句话。这话倒是点醒了辛明瑶，若说她是住在凌王府，那么有凌王的保护，她自然不会出什么事，夜不归宿也就说得通了。 但是，她若这么说了，自己的名声可就真的要栽在凌王手里了！ 辛明瑶思想开放，虽然对名声不甚在乎，但是她在古代这个大环境里啊！之前那些世家小姐就说她勾引凌王，这下她还留宿凌王府，不知道要被人传成什么样子了。 而且，她总觉得这样做就是顺了凌王的意，她怎么想觉得自己怎么亏！ “王爷，小女子倒有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 “弗如王爷将马车驶到林府，小女子便会自行解决的。” 她为啥非要住凌王府，她就不能住林府吗！让林梦白帮忙替她打个幌子，不是比凌王更好？ 玄凌霄怎可能不知道她的算盘，她若是请了林府千金帮忙，说她这两日都住在林府，那这事情就完美解决了，她的闺誉也能够保下来。 但是，他偏不想让她如愿！ “呵，辛小姐能使唤车夫往林府去的话，可以试试。” 辛明瑶：“……” “王爷何苦为难我一个小女子，王爷不会不知道，女子的闺誉有多重要！” “你是本王将来的王妃，何必在意这暂时的闺誉？” “王爷若是不肯帮忙，那就放小女子下车。” “辛小姐能使唤马车停下来的话，可以试试。” “……”辛明瑶头上青筋暴起，语气也跟着不好了：“敢问王爷，我做什么惹着你了？若是王爷觉得救了我是累赘，当时何必多管闲事，放我自生自灭不就完了？” 玄凌霄眉毛一挑，干脆侧躺在了软榻上。那一头泼墨的青丝垂下，垂了一缕在他眼角，恰巧和他的泪痣相映成趣，冷漠中带着邪魅，简直勾人犯罪啊！ 辛明瑶在心里骂一声妖孽，挪开了目光，玄凌霄也并不生气，只是道：“看来辛小姐是厌恶本王得很啊，简直无情，本王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带着股淡淡的娇嗔味道，辛明瑶不敢扭头看他，只僵硬着道：“请王爷放小女子下车。” “不放。” “……”辛明瑶彻底无语了，觉得这个凌王就是打算玩死她！ 她撩开车窗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外面仍不是什么大路，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她估计了一下这个速度和自己身上的伤。 “怎么，你想跳车？”玄凌霄好笑地看着她，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道这姑娘身上还伤着，应当不至于这么傻要跳下去？ 然而他这想法还没完，辛明瑶已经迅捷地掀开了车帘，纵身就跃了出去！ 玄凌霄的瞳孔骤然放大，翻身坐起，伸手一捞，就揪住了她的衣裳！ 辛明瑶的脚刚腾出去，一下就顿在了空中，内心那个想骂人啊！ 她憋了股气，伸手就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往身后这么一划拉，玄凌霄猝不及防被划痛了手背，手一松，辛明瑶就往外栽了出去！ 第八十六章 回府，梦白相助 “该死！”他怒骂一声，紧跟着跳了出去。 车夫驾着马车，察觉到不对劲，赶忙把马车停了下来。 辛明瑶突然脱力，整个人没了支撑点，眼看着就要脸朝地面栽下去，这一下若是摔得猛了，估计又要给她添新伤了。 她眼神一狠，身子猛得在半空中翻到左侧，一咬牙，左半边身子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马车里突然飞出来一个人，街上那些百姓都吓着了，纷纷躲开，辛明瑶咬咬牙，打算等那骤痛感淡去一点，再站起来。 然而玄凌霄已经跃下了马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将她抱起，一把就带回了马车内！ 她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又重新回了马车上！ 玄凌霄真是气得不轻，想把她扔到软榻上，但最终还是轻轻地将她放了上去，一双眸子里满是阴翳：“不想要命了吗！” 辛明瑶只顾着肩上的疼，好一会儿缓过劲了，才轻飘飘应了一声：“王爷多虑了，这点程度小女子死不了。” 对面那人冷冷地盯着她，也不作声，只感觉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就凝固起来，如坠冰窟！ 迟晖一直跟在马车外，眼见着这一幕发生，这会儿正忐忑着车厢里发生了什么，而那车夫也不敢妄动，于是马车就停在了小巷中央。 玄凌霄就这么盯着她，他的目光太冷太戾，狭小的马车空间内充斥着他的气场，简直让人觉得窒息！ 辛明瑶头皮有点发麻，心知自己可能是真的惹怒他了。但她还是很奇怪啊，凌王什么毛病，他不让她下车，那她便跳车，跳就跳呗，他火什么？ 两人沉默着，好半晌过去，玄凌霄软下气势，语气似有些无奈：“你为何，性子这般倔强？” 辛明瑶眨两下眼睛不说话。她也不是很倔强啊，不过事关她的未来，她不能妥协。 “罢了。”玄凌霄叹了一声，隔着帘子对外面的车夫道了一句：“去林府。” “多谢凌王！” 辛明瑶睁着双大眼睛，不明白凌王怎么就松口了，不过他能松口，她倒乐意了，这样有林梦白替自己打掩护，还怕回府被责难吗？ 马车不疾不徐地继续行驶起来，凌王却再也没说一句话了，只是自己闭着眼睛假寐。 辛明瑶也不去招惹他，自己掀开了一角窗帘，往外打量着。 约摸半个小时后，马车在辛府门口停下了。 辛明瑶正想下马车，却被玄凌霄叫住了。他让迟晖进去通报一声，等到林府有人来接应了，才示意她下马车。 她一下马车，就看到了一脸疑惑的林梦白，林梦白见到她，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瑶瑶？你这是？” “我们进去再谈。”辛明瑶转身朝马车里端坐的凌王道了个谢，才将自己的身子靠在了林梦白身上。 后者一眼瞥见她脸色苍白，觉得情况不对，便也飞快同凌王道了谢，凌王也不多待，朝她点点头，马车就走了。 林梦白立刻叫下人将辛明瑶扶回了自己院子里。 “瑶瑶，你到底怎么回事？”林梦白扶她坐下，“这两日你都没来莫白园，我派人去辛府打听了下，听说你失踪了，你到底跑哪去了？” 辛明瑶给自己倒一杯水，喝了一口才道：“遭暗杀了。” “什么！”林梦白倏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辛明瑶将自己右臂的衣衫撩了起来，那上面纱布还裹得严严实实的：“是凌王恰巧路过救了我，没有性命之虞。” “所以这两日，你都在凌王府养伤？” 养伤？辛明瑶苦笑：“你看我这样子是在养伤吗？我昏迷了两日，才刚醒不久。” “昏迷两日，你这伤得是有多重啊！不行，你赶紧躺下，我再请府医给你瞧瞧。” “不必了。”辛明瑶打断她：“今日来林府，我是有事要你帮忙的。你也知道，我两日未归府，辛府上下肯定闹得不可开交了，还需要你帮我打掩护。” “这个好办！”林梦白固执地扶着她的肩，要她躺下：“我一会儿就派人给辛府送个帖子，说你在林府，你先休息着，好些了再回去。” 辛明瑶点点头，顺从地在软榻躺下：“梦白，谢谢你。” “辛明瑶你这家伙跟我道什么谢啊！”林梦白瞪她一眼，给她盖上薄毯子，才又问道：“是谁要暗杀你，你知道吗？” “暂时还不知，这个不急，待我回府找叶寻问一问便知了。” “那你先在这儿休息下，我让人去送帖子。”林梦白拍拍她的肩，叫来两个小丫鬟陪着辛明瑶，自己则出了屋。 辛明瑶呼一口气，跟凌王折腾了这么久，总算能歇息下了。 不多时林梦白便回来了，带了位大夫替她重新换了次药，又叫人熬了小米粥给她送来。 辛明瑶吃了些东西，休憩够了，才由林梦白陪着，一起回了辛府。 辛长昊收到了林府的帖子后，就在前厅一直等着，这会儿终于看见林府的马车驶到了府外，他赶紧就迎了上去。 跟着他出来的还有左迎莲和辛碧珠两人。 辛明瑶从马车下来，一眼就看到他们，心里好笑，左迎莲和辛碧珠表现得这么关切，只怕是想看她的笑话，或者是见缝插针给她找难堪，不过今日，她们的算盘又要落空了。 “爹爹。” “瑶儿，回来了，回来了就好，真是担心死爹了。”辛长昊一把拉过她的手，扯到了她的右臂伤口。 辛明瑶嘴角抽了抽，忍住了，她尽量把每个动作都做得自然，让他看不出自己受了伤：“爹爹，女儿前日去林府寻梦白玩耍，结果就在林府住下了，也没来得及告知一声……” “瑶瑶！”林梦白朝辛长昊行了个礼，才不悦地盯着辛明瑶：“你还不说实话么！” “梦白，你答应我保密的！” 林梦白不理睬她的阻止，道：“辛大人，瑶瑶她也不知是闹了什么不开心，非要拉着我饮酒，说什么一醉解千愁，结果她喝得酩酊大醉，又吐又哭的，闹得林府一个晚上都不得安生，次日她又睡了一整天！” 两人一应一和，看上去就像是在为了事情原委争吵，但其实，这些都是辛明瑶之前和林梦白说好的，让她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辛长昊闻言自己的女儿喝醉了酒，还耍酒疯，顿时不敢相信地看向她，只见她羞得一脸通红，道：“爹爹，瑶儿，瑶儿……” “罢了，谁叫我与瑶瑶是好友呢。”林梦白摇摇头：“辛大人，这事也怪我，我气极了，一时就忘了告知您此事。让您担心了两日，梦白给您道歉了！” 辛长昊听到这儿也就明白了，摆摆手：“林小姐说的什么话，本官还得感谢林小姐照顾了瑶儿两日，既是在林府府上，那便是安全的。” 他最后这话倒像是说给谁听似的，一旁的左迎莲接腔：“明瑶怎么能随便在人府上过夜呢，这要是传出去，对闺誉多有影响啊，而且还喝醉了酒，姑娘家家的……” “姑娘家就不能喝酒了？”林梦白对二夫人一向没啥好感，现在听她还想扣脏帽子，顿时不乐意了：“二夫人，外面百姓都说辛府二夫人贤良淑德，对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视同仁，关切得很，然而瑶瑶为何会借酒消愁，二夫人不知道。她宁愿跑来林府宿醉，也不肯找二夫人倾吐……真是奇了怪了你这好名声怎么传出去的。” 一番话说得跟连珠炮似的，辛明瑶都忍不住要给林梦白竖大拇指了，这小妮子演起戏来派头足足的，一点也不比那些戏子差啊。 左迎莲尴尬地不知如何接话，辛碧珠见不得有人顶撞她娘，不爽地道：“林小姐，辛府的家事还由不得你过问！” 又是这句，当初江之璋也喜欢用这话堵林梦白，可惜根本堵不住！ 林梦白嗤一声：“辛大人都没说话，你插嘴什么？” 辛长昊对这母女俩的插话不悦的很，又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便幽幽地瞪了两人一眼，示意她们闭嘴。 辛碧珠恨恨地盯着林梦白，后者不屑地瞥她一眼，内心那个得意啊，一面将身边丫鬟手里的帖子递了过来：“辛大人，这是家父的问候函，家父说有空再来辛府拜访。” 旁边的管家连忙接下帖子，辛长昊点点头：“有劳林小姐了。” “辛大人客气了，那梦白就把瑶瑶交还辛府了。”林梦白拍了拍辛明瑶的肩膀，翻了个白眼：“虽然你在林府的1形象已经尽毁，但是我不会嫌弃你的，有空再来玩啊。” 辛明瑶回敬她一个白眼。 几人看着林府的马车远去后，才转身回了前厅。 辛明瑶知道，还有一场审判在等着她。 辛长昊回到正厅，坐到主位上，将那问候函打开，见上面简单问候了几句，最后写道：“小女行为放肆，此番携令嫒饮酒买醉，实为不该，是林某管教不严，还望辛大人原谅。” 最后盖了个林府的章印。 第八十七章 此仇不共戴天! 这样的说辞从侧面来看，就是帮辛明瑶证明的，她真是因为喝醉酒，歇在了林府。 辛长昊盯了她半晌：“你当真是在林府睡了两日？” “爹爹不信吗？”辛明瑶表情淡定：“还是说，爹爹是信瑶儿的，可是某些想借此机会诋毁瑶儿的人不信？” 这话简直就是冲着那两母女去的，就差点名道姓了。 左迎莲脸色阴了一瞬：“明瑶，姨娘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啊，你可是辛府大小姐，现在又是凌王爷的未婚妻子，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那可不好处理啊！” “二姨娘觉着，我会出什么事？”辛明瑶的语气不咸不淡：“二姨娘是担心我被哪家恶棍看上，然后绑去做了些不可启齿的勾当？” 辛长昊一听她这么说，登时呵斥一声：“瑶儿，胡说什么呢！” 左迎莲嘲讽道：“姨娘可没有这么说。” “姨娘你就放宽心。”辛明瑶笑了，一双眸子晶亮，那笑意里满是浓浓的挑衅意味：“我这脸上还带着丑疤呢，谁会看得上，再说了，我是那种生性浪荡的女人吗？我对自个的贞洁珍惜得很，不像某些女人，贞洁没了还活得恬不知耻。” 她说这话时，目光似有若无的瞟过辛碧珠。 辛长昊看不懂这个眼神，那两母女可是心知肚明！ 辛碧珠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攥着拳头恨不得上前挥她一巴掌！ 辛明瑶噙着笑意，看了对面咬牙切齿的人一眼，转向辛长昊：“爹爹，瑶儿知错了，下次再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这个节骨眼上，妹妹还要大婚呢，还是把心思放到妹妹的婚事上。” “行了，此事就这样。”辛长昊一锤定音：“你回去好好休息。” 旁边两母女怨毒地盯着辛明瑶，本还以为能靠这事掀风浪，谁知她直接叫来林梦白打掩护，加上辛长昊根本不打算深究这事儿，所以她们只能就这么算了。 辛明瑶点点头，正要离开正厅时，辛长昊又叫住她：“你且住着，过几日我让人把青竹院翻修。” 这一言又像钉子扎在左迎莲心上，戳得她目露狠光！ “好。”辛明瑶乖巧的应下，行了礼就退出了前厅。 她的确是累得很了，懒得再打口水仗。身上的伤平白消耗了她很多能量，她需要休息。 芍香早就听到前厅的动静了，知道自家小姐已经回府，这不，辛明瑶还没走到青竹院，就看见芍香风一般跑过来，差点就要跟她抱个满怀！ 辛明瑶赶紧侧身闪过：“芍香刹住！我身上有伤！” “小姐受伤了？”芍香赶紧刹腿停住，一张小脸紧张得不行，连忙伸手拽过辛明瑶就要细细查看：“小姐你哪儿受伤了？小姐你还好吗，这两日可急死奴婢了……” 辛明瑶怕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伸手捂着她的嘴：“我没事，回院再说。” 芍香飞快地点头，然后搀着辛明瑶就往青竹院走。 她们刚进了院子，将院门合上，辛明瑶就感觉有阵阵劲风呼了过来！ “主子！” 一回头，就看到叶寻带着七人跪在了地上。 他们不是像往日那样单膝跪地，而是双膝着地跪着的，每个人都内疚得不行，深深地垂着头，叶寻更是埋着头弓着腰，就差匍匐在地了。 辛明瑶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她知道这八个人都是真心奉她为主子的，但是这么个跪法，她真的招架不住。 “起来！”辛明瑶厉声。 然而那八人却丝毫不动，她眼神狠了狠，朝叶寻走过去两步，伸手揪起他的衣领，一张脸上满是冷煞：“我叫你起来，听不懂吗？” 叶寻只感觉到头顶寒气逼人，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来就看见辛明瑶那双阴沉的眸子，登时给吓着了。 主子这样……好可怕。 连芍香也被她的模样震慑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不想说第三遍。”辛明瑶松开叶寻的衣领，声音又冷了一个度。 叶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后面七人也腾地站起身子。 辛明瑶扫他们一眼，别的也不多说，只问：“那天是怎么回事？” “主子，属下有罪！”八个人齐刷刷开口。 “别说这些虚的！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到支援！” “主子，属下们在相隔不远的街巷中被拦截了。” 辛明瑶一猜便是。她当时给叶寻传了信号，即便是再远，她拖的时间也足够他们赶到支援了，他们没到，那肯定是被另外的人拦住了。 “查没有，是谁做的？” 叶寻立刻道：“查了，是三王妃的人！” 他们被那些黑衣人纠缠了好一阵才脱身出来，所幸无人受伤。后来找过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不远的一条巷子中，十几个黑衣人尸横满地，他们迅速清理了现场，又暗中找了很久，也找不见主子。 还是叶真先冷静下来，让大家顺着黑衣人的线索查，后来果然顺藤摸瓜找到了三王妃。然而他们探听了半天的消息，却只见三王妃大发雷霆，貌似是没有抓到辛明瑶。 叶真便猜辛明瑶是被人救了去，于是派人一直在凤岐城各处搜查。 今早，他们得知主子在林府出现，并且看着完好无恙，暗卫们才终于松了口气，全部回了青竹院等着请罪。 辛明瑶听完他们的叙述，眼眸暗了暗。 三王妃易书薇么？ 那个女人果然是个难对付的，表面温柔淑惠，背地里心狠手辣的劲不比三王爷差！ 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他妈给绝配上坟，绝配死了！ 她居然一次性就找了几十个功夫上乘的黑衣杀手，不止把叶寻他们的堵得死死的，更是毫不拖泥带水，就是冲着自己这条命来的！ 要不是凌王爷好心相救，她真的就要见阎王了。 辛明瑶右臂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无不在提醒着她—— 这梁子结下了！ 她若不报仇，就不叫辛明瑶！ 辛明瑶的眼中涌起黑色的风暴，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煞气，瘆人得慌！八个暗卫都觉得胆寒，芍香就更不行了，吓得哆嗦起来，直往后退。 虽然她也知道，那是自家的亲小姐，可是，她何曾见过小姐这么吓人的样子啊！ 辛明瑶冷静下来，扫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叶寻身上片刻，道：“这次叶真做得很好，冷静老练，往后暗卫队伍由叶真来带。” “是！” 没人敢反驳。叶寻也是心甘情愿，他的确不够格，比不上叶真冷静，主子失踪后，他差点都要自刎谢罪了，还是叶真将他拦了下来。 “叶寻往后贴身护我，跟着我历练。” “是！” 辛明瑶站了半天，体力也终于绷不住了，她喘了两口气，走到石凳上坐下，叶真眼尖，又对受伤之人会有什么表现清楚得很，一眼看出辛明瑶体虚，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声音冷淡清冽，道：“主子受伤了。” 芍香被这么提醒，一下子想起来，连忙跑上前：“小姐你怎么样了，奴婢给你倒水！” 她呼啦啦跑进灶屋，这边叶寻听闻辛明瑶受了伤，心里一内疚，又想跪下。 辛明瑶立即出声制止：“叶寻，站直了！是个爷们就站直了，不要随便给人跪下！” 叶寻攥了攥拳头，不说话。 辛明瑶厉声：“所有人听好了，从今往后，不许随便跪下！单膝着地那叫恭敬，双膝跪地那是孬种！男儿膝下有黄金，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许跪，否则别说是我辛明瑶的人！” 众人被她那气势如虹的声音给震慑到了，他们都是男子，不说铁骨铮铮，也确是纯爷们，虽说暗卫以主子为命，但是他们又何尝没有热血，那些热血和尊严，被辛明瑶这么一嗓子给唤了起来！ 半晌后八人回过神，齐齐应了一声：“是！” 解决了暗卫的事，辛明瑶才终于回到屋中，一沾上床榻就再也不想动了。 芍香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连忙给她弄了好吃好喝的，又打来热水替她擦了身子。 看见她身上那些伤痕，芍香眼圈儿都红了：“小姐，三王妃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你啊，她太狠毒了！” 辛明瑶眸子阴冷，只吐出一句：“我与三王府的仇，不共戴天！” “小姐……”芍香担忧地看着她，知道她是跟三王府杠上了。可是三王府势力滔天，三王爷更是个心狠手辣的，小姐要是真与他们对着干，那铁定吃亏啊！ 辛明瑶知道芍香心里的小九九，也不多言，只安慰她：“放心，你家小姐我啊，可有的是本事。” 见芍香还想说什么，辛明瑶赶紧转移了话题，附耳朝她吩咐了些事。 芍香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又吓了一大跳：“小姐，你当真要这么干？” “那可不。辛碧珠的大婚就快到了，我必须得送一份大礼。刚才说的都记住了吗，你小心去办，有什么困难就叫叶寻帮忙，知道了吗？” 芍香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第八十八章 左迎莲沉不住气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在距离辛碧珠的婚事还有五日的时候，左迎莲出手了。 辛明瑶先是发现辛府的权利又落到了左迎莲手中，她想去东风苑找辛长昊，却发现东风苑里里外外包围了一圈的侍卫，全是左迎莲的人！ 辛长昊被软禁了！ 不用思考就知道，左迎莲一定沉不住气了。她恐怕布好了局，想借辛碧珠大婚，将辛明瑶的嫁妆逼问出来，等着自己女儿一嫁，她也能卷了金龟逃之夭夭。 辛明瑶站在东风苑的门口，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一群侍卫，转身就杀去了莲苑！ 左迎莲早料到辛明瑶会来找她，一直在莲苑恭候着呢，见那人带着怒意踏入苑中，左迎莲哼一声：“不自量力！” 辛明瑶剔目看着她，一言不发，那阴沉的眸子似乎酝酿着狂风暴雨，下一刻就要全数倾注在她身上似的。 被她这瘆人的视线一直盯着，左迎莲哪怕再有底气，也微微震颤了下，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开口便嘲讽道：“辛明瑶，觉得如何，害怕了？没了辛长昊给你撑腰，看你怎么跟我斗！” 堂堂辛府主母说出这种低智商没水平的话，辛明瑶不屑地笑了出来。 左迎莲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有失威风，眼中一狠，又道：“咱们该算算总账了。你以为我在辛府经营了这些年是白活的吗，只要我想，捏死你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之前让你作妖做够了，该还账了！” 想起自己在辛长昊面前逐渐失去地位，还有辛碧珠的失身全是拜她所赐，左迎莲的火气腾腾地冒起来，包括怡乐楼被毁，虽然是那个什么莫白园害的，但也和辛明瑶脱不了干系！ 她不能再等了。五日后辛碧珠大婚，这是逼出嫁妆最好的机会。她软禁了辛长昊，让他管不了事，又联系了尚书府牵制凌王爷，逼迫凌王爷暗中给辛明瑶使绊子。一切都是为了那箱子嫁妆，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夺了嫁妆，她就不必在辛府待着了！而辛碧珠有了将军府做依靠，她也就后顾无忧了。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从心底里对辛明瑶生出一丝惧意，她总觉得辛明瑶不止这些手段，她必须尽早动手，毁掉辛明瑶，绝不给她一丝变强大的机会！ “左迎莲，你想要我那箱子嫁妆是。” 辛明瑶眸色恢复了平静，无波无澜，一言就点破了左迎莲的最终想法！ 左迎莲愣了下，咬牙切齿：“是啊，你既然知道了，那就乖乖交出来，免得我动手！” 辛明瑶亦是勾唇一笑，那笑容却是阴冷到了极致：“之前是你找人要害我的清白是？” 左迎莲没想到辛明瑶酝酿了那么半天，说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件事，顿时嘲讽不已：“你才知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呵。”辛明瑶冷笑：“我爹重病之事，是你和尚书府那位三夫人联合下的毒？” 左迎莲噎了一口，沉下了眸子，她就说辛明瑶不会那么蠢，她果然知道得不少。 “我脸上的疤，也是你陷害的，三年前毁了我的容，后来还命大夫送来假药，就是希望我的脸永远烂掉，对吗？” 左迎莲听她把陈年往事的账都翻了出来，脸色变得极其不好。她盯着辛明瑶的面纱，想起来那道狰狞的伤疤，恶毒地道：“你这张脸已经废了，这辈子都废了！” “这可不一定。”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不过是想提醒下二夫人，别忘了你那宝贝女儿失身的事。凡是害过我的人，我都会加倍偿还的。”辛明瑶狞笑一声：“还有，我爹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他早晚会知道你给他下毒的事，以我爹的手段，你也不会好过。” 左迎莲一骇，还想说什么，就见辛明瑶径直转身出了屋。 她走路带风，裙摆扬起，快要走出苑子时，回眸看了左迎莲一眼。 她的表情被掩在了面纱之下，只能看到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泛着骇人的绿光，就像饥饿了太久的狼见到猎物一般，居高临下，带着浓浓的杀气，来宣判死亡！ 左迎莲浑身的鸡皮疙瘩竖了起来！ 辛明瑶回了青竹院，立刻招来叶寻，吩咐了些话。 幸好她有所准备。 她知道左迎莲最多软禁了辛长昊，她却是动不了他的，而且紫馨跟在辛长昊的身边，有她在，能保证爹爹不被下毒。而且，安和苑那暗格里的嫁妆箱子，她已经把赝品珠宝换了进去，只要左迎莲来逼问她，她就让他们自己去取，那暗格是有机关的，他们也不会顺利。 除此外，她很早就将之前意图玷污辛碧珠，结果被左迎莲险些打死的那几个下人救了下来，只等辛碧珠大婚的日子派上用场。 左迎莲这次要不计后果跟她撕个鱼死网破，那就看看是谁能笑到最后！ 接着几日，辛明瑶时时被跟踪被监视，她于是哪儿都不去，就待在青竹院。左迎莲用尽手段，威逼吓唬，辛明瑶装作跟她周旋了几回，在临近辛碧珠大婚的前一日，才终于把嫁妆的位置说了。 左迎莲连夜就带人去安和苑，费尽心思才破了那机关，把嫁妆箱子搬了出来。 那箱子上只挂了一把陶锁，却硬的不得了，左迎莲找人又砍又劈，愣是砸不烂！ 她哪里知道，那陶锁的泥塑原料用的是圆明园的大水法，以泥土，糯米粉，鸡蛋清搅拌而成的，坚硬如铁，一般刀刃能耐它何？ 无法，左迎莲只得将箱子搬回莲苑放着。 辛明瑶不用叶寻禀报消息也知道，左迎莲是没法轻易弄开那锁的。她冷笑一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右脸，那上面只有一道极浅的粉色痕迹了，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与旁边的皮肤什么区别。 六月二十二的夜里，天边挂着半边月，明明夜空晴朗，繁星点点，却偏偏吹过一阵刺骨的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第八十九章 大婚，突生变故 六月二十三，凤岐城里有场大婚。 男方是西定将军府的小公子，女方是皇商辛府的二女儿，所以这婚事办得颇为隆重。 辛碧珠的庶出身份几乎没有人敢提，因为辛府这几年都是左迎莲做当家主母，谁敢提辛碧珠是庶出？ 婚事依照她的愿望，将迎亲的地点设在了城北的玫瑰花地，由喜娘将辛碧珠送到玫瑰花地，江之璋则骑马来迎接，接到新娘以后，两人才一同往将军府拜亲。 辛碧珠早早换上了大红色的喜袍，嫣红的牡丹花儿开在她的裙角，衬得她的脸蛋也绯红。 不得不说，一个女人出嫁的时候是最美的，辛碧珠经过了梳妆打扮，更显得比平日里好看了许多。左迎莲细细端详她半晌，叹声连连，怎么说也是嫁女儿啊，她内心感慨又难受，泪花盈盈地耐心叮嘱了许久，才将她送上了大红马车。 喜娘吩咐启程，唢呐班子便吹起了喜庆的乐声，花童在前头开路，洒下漫天飘飞的花瓣儿，美得如梦如幻。 不少女子听闻新郎新娘要在玫瑰花地相会，顿时期慕不已，哪一个女子不想这样浪漫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她们一边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一边追着马车就往城北而去了。 辛明瑶在青竹院里，打了个呵欠，看芍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怎么了？” “小姐……”芍香还是有点气的，虽说她也知道江之璋是个渣男，不值得小姐托付终身，但是一想到是辛碧珠从中作梗，夺走了小姐的幸福，她就巴不得辛碧珠付出点代价！ 辛明瑶知道她着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伸了个懒腰，道：“走，咱们该动身了。” 芍香一听，眼睛都亮了，连忙给辛明瑶取来面纱，待她戴上后，两人便出了府。 辛明瑶知道左迎莲还派人跟踪着她，她也不在乎，叫了辆马车，慢慢悠悠地往城北的花地而去。 她到的时候，花海外面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百姓，玫瑰枝丫长得齐腿高，朵朵花儿开得艳丽妖媚。为了避免挂坏新人的喜袍，这里提前开拓了一条小道，连向花海中央，辛碧珠头上罩着块薄红纱，就静静地等在那儿。 花海摇曳，瑰香飘溢，多么浪漫而梦幻，美景配美人，美人等美事，真是让人只看一眼，就能嗅到那空气中的甜蜜味道。 围观人群中那些妙龄的姑娘们见此一幕，心都要醉了，个个都是一脸艳羡地盯着辛碧珠。 辛明瑶默默站在人群之后，嘴角勾勒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而花海中的辛碧珠被众女子艳羡的目光盯着，傲气地扬起了下巴，想着能够这么风光地嫁入将军府，她心里真是喜不自胜！ “吁——”一道嘹亮的拉马车传入众人耳中，大家回头一看，就见江之璋到了。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旁边的唢呐班子立刻奏起了欢快的曲子，众人眼看着他走上小路，朝花海中央的人走去。 “哇——”周围已经有女子忍不住发出惊叹声了，这场面，真是太浪漫了！ 江之璋走近，怔怔地看着辛碧珠，看见她面上罩着的薄纱，脑中一闪而过的，却是辛明瑶总是戴着面纱的样子。 这念头一出，把他自己都给吓到了，连忙回过神，就见辛碧珠正羞涩地望着他，她比平日里任何一天都要美，他这才将全部心思放到了面前的人身上。 六月的风轻轻地吹啊，阳光暖暖地撒啊，他们就站在玫瑰花海里，深情对望。 却说花海另一头的一辆马车里，林梦白被她们恶寒到了。 她今日也会来凑热闹，其实是想找辛明瑶的，她就不信以辛明瑶的性子，会放过这对狗男女，所以她抱着看戏的心态来，谁知偏还看到了倒胃口的一幕！ 玫瑰花海中的两人对望良久，江之璋抓起了辛碧珠的手。 四手一相握，众人都羡慕地感叹出声，辛碧珠觉得自己就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江之璋温柔地拉着她的手，目光那般柔情似水，他将家传的紫金镯子从胸襟前取出来，郑重地给辛碧珠戴上。 这只镯子是将军府的祖传之物，只传嫡儿媳。江之璋是将军府的嫡出公子，镯子自然就给了辛碧珠，戴上镯子，就代表将军府的人认可了她。 辛碧珠看了眼那镯子，越发羞涩，心里越发兴奋，她也将自己亲手绣的香囊取出来，给江之璋佩戴上。 林梦白看得眼角直抽，实在受不了这对狗男女秀恩爱，重重地甩下车帘，命车夫驾马离开。 然而马车才刚掉了个头，那边花海突然传来一道扎耳的叫喊声—— “江公子，你不能娶她这个残花败柳！她已经失了贞洁，她不配嫁你！” 林梦白眼睛一亮，叫停车夫，一把撩开了车帘！ 这句话就像枚炸弹丢进了花海，顿时炸得周围之人都沸腾了起来！ “什么意思啊！” “这人是谁，他说的是真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那个说话的男子，他个子矮矮的，穿一身破麻布衣裳，正是那晚在南苑打算玷污辛碧珠的七个人下人之一。 辛碧珠的脸色刷地惨白，连嫣红的妆容都遮不住她的苍白！ 江之璋一把就将辛碧珠推开了，眸子转向说话那人：“怎么回事！” “江公子，小人亲眼所见，辛二小姐已经被她府中下人玷污了身子，她不是清白之身了！”那下人一指辛碧珠，信誓旦旦：“江公子，这女人还想拖着残破的身子嫁你，小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不配！”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休得血口喷人！”辛碧珠怒吼一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有本事你就亮出手臂，看看那守宫砂还在不在！” 辛碧珠身子一颤，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手臂，这动作落到众人眼中，便有了另一番意思。 “珠儿，他说得可是真的？”江之璋这会儿脸色已经阴沉得不行，眼睛死死地盯着辛碧珠的手臂，就想看个究竟！ 第九十章 揭发失身之事! 辛碧珠慌乱了那么一会儿，想到出府前，左迎莲专门用掺了料的朱砂给她重新点了守宫砂，没有特殊方法绝对弄不掉，她立刻就冷静下来，然而见江之璋阴沉的态度，她有点不敢置信，声音都在抖：“璋哥哥，你、你不信我？” 江之璋黑着脸，只厉声道：“手臂亮出来我看！” 辛碧珠咬牙，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赌气似的掀开了喜袍袖子！ 手臂上，一枚殷红的红点完好无损地在手臂上。 江之璋一见，便立刻松了口气，众人也看见了那守宫砂，顿时觉得无趣，原来是污蔑一场，还以为有什么好戏看呢。 眼见辛碧珠气得不行，江之璋也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了，连忙将她拥进怀里安慰了下，然后转头对那下人怒吼一声：“好大的胆子，敢来搅合本公子的婚事，来人，抓住他，捆起来！” 那下人慌忙道：“那是假的守宫砂！江公子，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哼，什么真相不真相的，不知所谓！敢坏了本公子的大婚，打断腿！” 随行的侍卫立刻动手，下人退了两步，飞快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江公子，你不要被骗了！那守宫砂就是假的，若是不信，就拿这瓶中的水一洗便知了，绝对能洗掉！” 江之璋闻言，心头又是一疑，周围的百姓闻言，原本熄下去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全都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巴巴地盯着辛碧珠的手臂。 他心头一骇，恍然就悟了什么。 不管辛碧珠是不是真的失了身，若是他在这里刨根究底地问下去，只能让百姓们看了笑话，丢的还是自己的面子。今日可是他的大婚，要是真的闹出了什么糗事，一定会传遍凤岐城，到时候他们江家，还怎么抬得起头？ 江之璋将辛碧珠护得更紧，任凭那下人再说什么他都不听了，沉着语气道：“休得再污蔑珠儿，滚！” 辛明瑶远远地在人群外看着，眸光一冷。江之璋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起码还有点脑子，知道在关键时候把事儿压下来，不给自己抹黑。 但是，她辛明瑶可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们。 那厢几个侍卫动手抓住了那个下人，他挣扎得衣衫凌乱，手中的瓷瓶也滚落到了土地里，百姓们都漠不关己地看着，眼见就要被拖出花海，他不甘心地嚎了出来！ “江公子，你当真要娶那个不干净的女子吗，你可知道，她被六个下人轮番给玷污过身子的！” 此话一出，如一道惊雷！ 众人哗然，接着就是一片唏嘘之声，道道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了辛碧珠！ 江之璋身子一僵，好像觉得手臂上有什么东西扎人得紧，他连忙地松开了辛碧珠。 辛碧珠心中刺痛，看着江之璋就这么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 她再转头，就看到那个下人还在挣扎，她的眼里早没了先前那种喜悦兴奋，而是染上浓重的恨色！ “江公子，小人老实跟你讲了，辛二小姐平日在府上太恶毒，天天变着法儿虐待咱们这些下人，小人的妹妹给她当丫鬟，活活被她给打死了啊！那是小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她一个脏女人，还要嫁到将军府风风光光做夫人，小的忍不了，小的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把这事儿捅出来！” 那下人歇斯底里，鼻涕眼泪飚了一大把，悲恸难耐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辛明瑶看着，忍不住给他点个赞，又是一个天生的好戏子！ 许多百姓听他撕心裂肺的控诉，都心生不忍，嫌恶的眼光纷纷打量着辛碧珠。 辛碧珠在那头却是彻头彻尾地懵了！ 她什么时候打死丫鬟了？也就偶尔发火的时候扇个几巴掌，都是无伤大雅的惩罚，怎么就死人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下人，怎么也想不起来府上哪个丫鬟是他的妹妹，想了半天，终于幡然醒悟—— 这是一个局！ 一个早就设计好了针对她的局！ 府中知晓她失身的人都被左迎莲收拾妥帖了，任谁也没那个胆子跑到她大婚之时来闹事，而这个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揭发她，必然是有人指使的！ 而这人，十有八九是辛明瑶！ 辛碧珠想到此，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气得发抖：“血口喷人，我从来没有打死过什么丫鬟，天地良心！” 这一声怒吼底气十足，倒是给她争回了些气势：“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人给我拖下去，剁了他的舌头！” “是！”侍卫应了声，寻了绳子，三两下把他绑得死紧，那下人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辛碧珠和江之璋，突然大笑一声：“将军府的公子哥也不过如此嘛，连个脏女人也敢要！” 这一句，把人们的关注点从那个死了的丫鬟身上又转移回了辛碧珠身上。江之璋心头一跳，总觉得他还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果然，他撕扯着声音，就像喉咙里泣着一口血：“小人冒着性命危险来劝告你，你却充耳不闻！现在还没拜堂成亲，后悔来得及，若是往后知道她失了身子，全凤岐城百姓都知道江府有个腌臜的儿媳！哼，当初放着干净清白的辛府嫡出大小姐不要，现在对这个失了清白的庶出女子心甘情愿，江公子，你是不是傻！” 他句句话直戳要害，江之璋觉得不对劲，这说辞就好像是有人教过他一样，蹦得贼利索！ 但是现在，他没法细想，一圈圈的百姓都开始对他指指点点，江之璋脑子混了，急了！ 那下人见江之璋和辛碧珠都懵了，心中感慨道这辛大小姐教的话还真好用，连忙又吸一口气，把最后那句讽刺补上了：“江公子，你们二人是不是早就苟合了，因着尝过了二小姐的滋味，所以才舍不得放开？” 一句苟合，将围观人群的八卦之魂尽数点燃！ 霎时间如燎原之火，再灭不下去！ “啧，保不齐这江公子真的和辛二小姐撩云拨雨了，不然怎么这么护着？” “我想起来姓江的和辛大小姐怎么退婚的了，之前怡乐楼没倒的时候，他们俩不就在雅间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结果被辛大小姐撞破了吗？” “哎呀，真是不知廉耻啊，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怪不得会跟府中的下人弄玉偷香！” “……” 第九十一章 蜂群狂蜇，出尽洋相 阵阵议论声潮水般涌过来，辛碧珠腿一软，差点摔倒，她赶紧抓住江之璋的手臂，谁知被他一把甩开了！ 那一瞬间，辛碧珠心凉得彻底！ 江之璋怒不可遏，朝那些侍卫狂吼：“饭桶，废物！堵上他的嘴！” 他现在真是巴不得一刀捅死那个不知所谓的下人，但是这里数百双眼睛都看着，他绝对不能干出格的事！江之璋强迫自己深呼吸几口气，压下突突直跳的青筋，对辛碧珠道：“这婚不成了，回去把事情说清楚！” 阴声怪气的喝彩从人群中炸响，大家都觉得这回是彻底看了一场好戏，许多女子本来还嫉妒这场浪漫的玫瑰花海大婚，这会儿见新娘子蔫了，纷纷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巴不得她再出点洋相才好呢！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见不得你比他们好，一旦逮着机会能踩人两脚，绝不只踩一脚。 辛明瑶完美地利用了大众的这种心理，借那个下人的出色表演，借百姓们的杂言碎语，将辛碧珠一把从高处拽下来，摔得死惨。 她面色淡然，目光却犀利如箭，平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和那嘈杂的人群相比，更显得格格不入，一眼就被花海另一边的某人收入了眸底。 玄凌霄在一个隐蔽的位置，仍是坐在轮椅上，盯着那戴面纱的女子迟迟没有挪开眼。 她纤瘦却挺拔的身影，她冷淡却美丽的双眸……她的一言一行，竟然魔怔了一样在玄凌霄脑子里不断回放，搅得他一颗心，不知不觉漏了几拍。 直到那边人群骚动，玄凌霄听见尖叫声传来，才终于从飘飞的思绪里回过神。 这一回神，就看到了让人汗毛倒竖的一幕！ 一群蜜蜂如一片云，漫天扑来，嗡嗡作响声震得人头皮发麻，原本还围观的众人见此情形，都吓得面如土色，着急遁走，偏偏越急越推搡，大家乱作一团，霎时间花海周围到处是尖叫骇声！ 辛明瑶退开了些距离，倒不是因为躲避蜂群，而是让开那些慌张惊恐的百姓，她不急也不躁，盯着那蜂群，眸中迸射出一道精光！ 玄凌霄远远地看着她，只觉得她那双灵澈的眼睛简直像会说话一样，这会儿分明透露出看好戏的情绪来。 那蜂群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好几次擦过人群的头顶，最后，把目标转移到花海中那两人身上—— 辛碧珠和江之璋正从那条小路急着出来，迎面就见那群蜜蜂朝他们俯冲而来！ 江之璋好歹是会功夫的，一股掌风将最前面的蜜蜂扑开，身形敏捷一闪，就势滚到了蜂群之后！ 蜂群散了一点，又立刻集结在一起，竟是直接放过了江之璋，就往前面的辛碧珠包围过去！ 辛碧珠瞬间慌神了，下意识就往后跑，跑到原先花海中央的位置再没了路，然而后面的蜜蜂群不依不饶，追得她只能咬牙往玫瑰丛里冲，带刺的根茎把她的薄纱的喜袍刮了又划，她也顾不上了，抱着头没命地跑！ “来人啊，救命啊！” 她所过之处，扯起不少花瓣花叶，扬得漫天都是，后面又嗡嗡跟着一大群蜜蜂，这场面，简直壮观！ 不止壮观，还解恨！ 众人听见呼救声，这会儿都回过劲来，发现蜜蜂只是追着辛碧珠一个人去的，都松了口大气。 眼见花海中那女子撒丫子乱跑，喜袍被划烂了，茎刺把她的一双白腿划出了道道血条子，看得瘆人不已。 但此时，也没谁看得到她的腿，连辛碧珠自己也顾不上了，因为已经有不少蜜蜂追上了她，不由分说对着她就是一顿猛蜇，因着那喜袍薄又稍露，她肩上，脖子上全都被蜇得鼓起了粒粒红包！ 蜜蜂蜇了人，尾部倒钩拔出，是会死的，但它们仍是扎得猛烈，就好像和辛碧珠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说来还真是有天大的仇，因为辛明瑶早在辛碧珠的喜袍裙角上抹了些蜂蜜，蜜蜂这种勤恳的小昆虫，一旦察觉自己辛苦酿的蜜被人给偷了去，当然会群起而攻之了！ 众人害怕的劲过去了，又觉得有趣得很。 花海之外，几乎所有人，就这么看着辛碧珠被蜜蜂追得东跑西藏，捂着脑袋，缩着脖子，猥琐至极，好些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救命，快救救我啊，要死了，救命啊！” 江之璋将自己身边仅有的几只蜜蜂拍死之后，才舒一口气，抬头就看到辛碧珠一边狼狈地跑，一边鬼哭狼嚎般哭叫个不停，真是丢死人了！他对她所剩的那最后一点好感也没了，但是碍于面子，还是立刻让侍卫前去营救。 侍卫们全副武装地倒腾好装备，戴好了面巾，才呼啦啦往花海中掠去。 几人逮住辛碧珠，正要往这边回来时，人群中响起一道嘹亮清晰的声音：“别把她带过来祸害我们，那些蜜蜂全追着她呢，把她弄去千水河里淹一淹，等蜜蜂散了再出来！” 众人闻言被点醒，七嘴八舌地接过话，都害怕辛碧珠把蜜蜂给引了过来，让侍卫把她往千水河边带。 辛碧珠捂着脸，一方面是怕蜜蜂蜇，另一方面，她真的是丢光了脸，再没脸见人了！ 侍卫见江之璋默认了，便飞快地拎着人往西侧不远的千水河而去，百姓们衷于看热闹，哄闹着跟了过去。 这里是千水河上游，河水倒不深，水流也不急。 侍卫把辛碧珠弄到这儿，后面的蜜蜂仍旧穷追不舍，大有不同归于尽不罢休的意味，那几个侍卫也怕，连忙扔了辛碧珠就撤！ 辛碧珠纵使有再大的不愿也由不得了，只好赶紧跃进那河水中，吸了口气沉下水底。 众人见此一幕，笑声肆无忌惮地响彻了千水河岸！ 辛碧珠在水里，听见不绝于耳的笑声，憋得差点闭过气去！ 她换了好几次气，在水里足足泡了两刻钟，后来又有侍卫弄来了烟熏，才终于把这群蜜蜂赶走了。 这期间，左迎莲和将军府得到了消息，都匆匆忙忙赶来，见到这荒唐又丢脸的一幕，左迎莲以及江家当家的几位，脸色都变得煞白。 等辛碧珠一出水，便有丫鬟赶紧拿来毯子，将她拥进马车，扬鞭去了。 第九十二章 王爷为什么帮我? 人是走了，可笑话传开了。 当时辛碧珠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的模样，被人绘声绘色地大肆宣扬了一番。 还有好事的小孩子把这事编成了歌谣儿，到处传唱！ “辛府二女真不赖，勾结下人玩得开，迷倒将军府公子，厉害！大婚之日被揭发，招来蜂群蜇得惨，跳河一去不回来，妙哉！” 不出几个时辰，整个凤岐城都知晓了一件事：辛府二小姐大婚被下人揭发失身，婚事没结成，后来又被一群蜜蜂蜇得跳了河。 蜇得她恍恍惚惚，红红火火！ 一时间，辛碧珠成了全城最大的笑柄！ 却说这边，辛明瑶并没有跟着众人去千水河边看热闹，不过她大概也能想象到辛碧珠那羞愤到死的模样，顿时觉得相当解气，这些报应，都是她该得的！ 她让叶真把那下人救出来，交代他把人带走，自己也刚准备离开时，冷不丁被人给拽住了。 一回头，居然是林梦白这小妮子。 林梦白促狭地看着辛明瑶，勾肩搭上来：“哈，我就说嘛，辛碧珠那女人的大婚你怎么可能不来！老实交代，辛碧珠搞得那么惨，是不是你设计的？” “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不是担心你，怕你对江之璋余情未了，做点什么出格的事！” 辛明瑶挑了挑眉：“那你觉得，我今天做得出格吗？” 林梦白险些没跳起来：“果然是你……” 辛明瑶利索地出手，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哼，你太不仗义了！”林梦白掰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眉色间却兴奋地不行：“这么好玩的事你都不带我，害得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想不开！” “林梦白，你觉得我对江之璋还有情？” 她声音冷冷的，语气中都是对那人的嫌恶，林梦白怔了一下，才道：“知道了，你好马不吃烂草……今天真痛快啊，那些蜜蜂蜇得辛碧珠跟个傻子一样，这回丢脸丢大发了，看她以后怎么见人！不过我还真不知道，她居然和府中下人私通，啧，瑶瑶，这事儿你知道吗？” 林梦白一个劲地叽叽歪歪，沉浸在之前发生的事中，辛明瑶无奈地摇摇头，和她并行往回走。 两人谈着话。前头大树后缓缓出来一个人，拦在了她们面前。 “辛大小姐，留步。” 一看，竟是凌王爷！ 林梦白赶紧行礼，辛明瑶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发觉自己反应太过了，又连忙行了礼，动作中却无不透露出防备。 玄凌霄的眸子暗了暗，很快掩了下去，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容，对林梦白道：“这位是林府千金，本王有事与辛大小姐商谈，可否请林千金行个方便？” 林梦白这才想起来辛明瑶和玄凌霄赐婚之事，顿时就有好多想问的话。 但见凌王一直盯着她，那俊朗非凡的长相格外炫目，而他说话又客气得很，她实在不好意思拂了美男的意，便不管辛明瑶拉扯她的衣袖，道：“那小女子就告退了，凌王爷，一会儿还请您护送瑶瑶回府。” “自然。” 辛明瑶皱眉，瞪了林梦白一眼，她嘿嘿笑着，把手挣脱出来，对辛明瑶附耳说了一句：“凌王爷这人，挺温柔的，你好好谈啊，我撤了！” 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辛明瑶头上黑线三条。这人哪，果然靠不住！ 林梦白一走，玄凌霄也收起了笑容，他不必在辛明瑶面前装什么怂，反正她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不过，他在外都是坐着轮椅的，这不能暴露，便自己滚着轮椅轮子，往旁边的一家农户院子过去。 辛明瑶犹疑地看着他的背影，待他进了院子，自己才不情不愿地跟进去了。 这就是一家普通的院落，玄凌霄背对着她，停在院中。 半晌，玄凌霄才缓缓地将轮椅转过面来，目光已然变得如鹰隼一般锋利！ 他眼角的泪痣，本该是是妖媚的存在，不知为何，此刻却给他更添几分犀利，添几分冷意！ 辛明瑶心尖一抖，撇开视线：“王爷有什么话就说，小女子还得回辛府，二妹出了这样的事，府中定是混乱不已的。” “今日之事，是你做的。” 这是个肯定句，不容辛明瑶搪塞。她硬着头皮答：“王爷既然清楚，还问小女子做什么？” “为什么？” “……这是小女子的家事，小女子不偷不抢不杀人，不知王爷来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真的如你所说，打死了丫鬟，还与下人苟合？”还，欺辱你，曾将你逼得跳了千水河？ 玄凌霄盯着她，最后那句没有问出来。 辛明瑶这下更不明白，他问这些话到底想干什么，他一介王爷，为什么对别人的家事感兴趣，难不成他心生不忍，觉得辛碧珠是遭了冤枉，想替她抱不平？ 想到此，辛明瑶突然觉得有些讽刺：“王爷管得宽了。” 她的语气骤然冷淡了不少，听得玄凌霄格外不舒服，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淡淡嘲弄的情绪。 玄凌霄不知怎么就有点火了，她为何对自己这么生分？ “罢了。若辛二小姐真的做了这些，本王自不会让她好过，她所亏欠你的，本王替你讨回来。” 玄凌霄说完这话，便不再看她：“你走。” 辛明瑶却是愣了。 什么意思，这话听起来，为何像是在护着自己？ 他不是在替辛碧珠不忍，而是在确认辛碧珠的罪行？他替自己讨？讨什么回来？ 辛明瑶疑惑不已，没说话，半晌，玄凌霄见她不走，语气里带了一丝无奈，还有股似有若无的安慰意味：“马车在院外备好了，会有人送你回辛府，放心。” 辛明瑶心头咯噔一跳，突然道：“王爷，小女子斗胆问一句，追杀我的人，你知道是谁？” “知道。” “是你替小女子摆平了？” “是。” “为什么？” 玄凌霄一滞。 他还真没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会不顾暴露秘密的危险，出手救下她，为什么会动用一直隐藏的势力，将三王府的动作按住，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就会有不一样的情绪涌起？ 为什么？ 第九十三章 清理门户!(一) 辛明瑶最后是被玄凌霄亲自送上马车的。 马车驶了一会儿，她按耐不住，撩起车帘，神色复杂的往后看了一眼。 谁知道玄凌霄没走，就站在原地目送着她。 这下，两人视线相交！ 他如画的眉目极其完美，却又英气十足，隐隐透出一股冷峻张狂，愣是让辛明瑶心跳漏了一拍！ 空气中，恍若交织出奇异的火花！ 辛明瑶像触电一样，赶忙放下了车帘。 一直到辛府，她都还有点恍惚，车夫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她打起精神，因为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辛明瑶先回了青竹院，刚迈步进院子，芍香就匆匆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样，事情办好了吗？” “嗯，叶寻已经去做了。” 辛明瑶调笑一声：“哟，连名字都直接呼上了，感情发展得不错嘛。” 芍香的脸瞬间就红了，急色道：“小姐，这会儿你还打趣奴婢，赶紧办正事啊！” “知道了，不急。”辛明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松点。 而另一边的东风苑。 侍卫们把苑子围得严严实实，叶寻带人悄悄从窗下破开一个缺口，跃进了辛长昊的屋中。 辛长昊有些惊讶，然而叶寻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叶寻按照辛明瑶的吩咐，告发了左迎莲之前在药材中偷偷掺入朱砂，毒害他的事实，除此外，还有辛碧珠失身之事，以及今日她大婚，被人揭发与下人苟合，最后引来蜂群，搅得整场大婚鸡飞狗跳。 辛长昊听完这些，脸都黑了！ 实际上，他被左迎莲软禁在东风苑，并非没有本事出去，但他故意待在苑中不出去，就是想看看她要作什么妖。 没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他能忍受的范围！ 前些日子他身子不好，还暗自心郁自己可能是命不久矣，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左迎莲敢下毒！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何辛明瑶要给他换药，还将他苑中的丫鬟下人换了一批。当时他还心有防备，却不曾想这些人都是辛明瑶安排进来保证他安危的！ 他的这个大女儿，倒是有心了。 话到这份上，一切都明了，但他好歹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此刻也没有失去理智。 辛长昊一拍桌子，力气极大，桌上的茶杯都被震落到了地上：“谁派你来说这些的，故意挑拨离间吗！” 叶寻被他的气势吓着了，却一点也不慌张，幸好主子早料到这种状况，说她爹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只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于是提前教了叶寻一番说辞。 “老主子，这是小主子吩咐属下来报的，她说辛府里不免有小打小闹，小事她都自作主张处理了，但是二小姐的婚事闹得这么难看，这是桩大事，将军府的人很快就会到了。二夫人免不了心疼二小姐，若是处理不当，影响的将是整个辛府。” 辛长昊眉毛一横：“她还说什么了？” “小主子说，之前一直压着这些事儿没敢告诉您，是担心您的身子。现在您的身子也渐发恢复了，自然要重新把控辛府的权利，二小姐的事，若是您不信，便跟属下前去莲苑看看便知了。” 他这番话一套一套的，辛长昊猜也知道叶寻说不出这种话来，估计都是辛明瑶教的，冷哼一声，道：“那开个路。” 叶寻说一声“得罪了”，几个侍卫便一起架上辛长昊的胳膊，直接跃窗出屋！ 成功说动了辛长昊，叶寻便命人到青竹院回禀，辛明瑶收到消息，也带着芍香即刻去了莲苑。 莲苑内。 左迎莲那个脸色啊，阴沉地简直就像狂风过境，死死地盯着给辛碧珠擦药的丫鬟，稍有一点不对的，就会被她骂个狗血淋头！ 辛碧珠蔫耷地躺在榻上，她的脖子、裸露的双肩上，密密麻麻全是红肿，都是被蜜蜂蜇的，因为她一直护着脸，所以脸上的包稍微少些，但看着也瘆人得紧。 她双目失神，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冬桃谨慎地给她上药，不小心碰疼了伤口，她才杀猪般嚎叫一声。 辛长昊到莲苑时，恰好就听到辛碧珠鬼哭狼嚎的声音：“啊，疼死了！” 接着就响起左迎莲的呵斥：“蠢货！不知道轻点啊！” 辛长昊皱了皱眉头，迈步进了屋子。 左迎莲还一个劲地骂着冬桃，本来她就怒火中烧，这下刚好有人送上来当出气筒，她光骂还嫌不够，甚至想动手！ 冬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另外几个丫鬟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左迎莲一脚就想踹上去！ “够了！”辛长昊怒喝一声，把屋中之人都震住了，纷纷扭头回来，惊讶地看着他，半晌回过神来，才匆匆行礼。 左迎莲听见辛长昊的声音，也慌了神，连忙收回脚，转身就向辛长昊行礼：“老爷！” 心中却是泛起了大嘀咕，他怎么会出来的，那些侍卫没看住？ 辛长昊冷冷扫了她一眼，也不看地上的冬桃，只沉声道：“滚出去！” 冬桃如蒙大赦，感恩地道了谢，爬起来飞快就跑了。 “老爷，你这是……”左迎莲嚅嗫着，心里敲起了小鼓，不知他这时出苑，是不是听闻了什么风声。 辛长昊望向床榻，就见辛碧珠愣愣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片红一片肿，丑陋不堪，他厉声道：“怎么，连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了？” 辛碧珠瞪着眼睛，挣扎着打算起来，左迎莲不忍，插话道：“老爷，珠儿她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辛长昊冷笑一声，笑意狰狞：“是被人捅穿了失身之事，心里不舒服，还是被蜂群追了一路，蜇得不舒服？” 这话跟巨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辛碧珠心里！ 她羞愤难当，正起身到一半，干脆自暴自弃地躺倒了下去！ 左迎莲气得咬碎了一口牙：“老爷，您是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了，这种事情怎能听外人胡绉，珠儿她身子干净着呢！” “是吗？”辛长昊扭头过来，深深地看着她，犀利的目光极具穿透性，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龌龊想法！ 左迎莲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前所未有的慌乱感袭上心头。 第九十四章 清理门户!(二) 但是，要她亲口承认辛碧珠已经失身，简直比给她一刀还痛苦，有哪个母亲不拼死守护自己女儿的声誉呢？ 左迎莲也一样，所以她绝不会承认辛碧珠失身的！ 辛长昊的视线冷厉，她故作镇静，对榻上的人道：“珠儿，将你的衣裳袖子挽起来，给你爹瞧瞧守宫砂还在不在！” 辛碧珠闻言，紧咬着牙关，慢慢将袖子挽了起来，那枚朱红色的守宫砂就在她的右手腕内侧，完好无损。 辛长昊一愣，没说话，左迎莲见他沉默，以为蒙混过去了，便悄悄舒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时，屋外好巧不巧传来一道声音！ 干脆又清晰！ “爹爹，那守宫砂是假的！” 众人扭头看去，就见辛明瑶带着芍香大步进了屋，左迎莲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心道她怎么进来的，没有人拦着吗？暗自把那些没用的侍卫骂了个遍，再看辛长昊时，明显发现他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左迎莲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辛明瑶淡定地扫一眼屋中之人，最后看向辛碧珠的那只手臂。 这目光犀利而露骨，辛碧珠迎上去，竟是不自觉抖了一下，赶紧就想把手腕遮住。 刚把袖子抚下去，一道身影如风般掠到了她眼前，辛碧珠一骇，抬头就看到辛明瑶整个人已经到了床榻边！ 不止是她，屋中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因为辛明瑶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那速度简直是习武之人才能达到的！ 左迎莲见状不妙，拔腿就冲过去，大吼一声：“你要做什么，不得无礼！” 辛明瑶哼笑一声，逮起辛碧珠的手臂，哗啦剥退衣袖，不知从哪儿取了块湿乎乎的帕子，往她那守宫砂的位置用力一擦—— 直接擦掉了大半！ 众人惊呆了！ 辛碧珠吓得一抖，猛然将手抽回去，慌慌张张地盖下袖子，企图掩盖。 但是，刚才那一幕，落进了在场所有人眼中。 “二夫人，是我无礼，还是你欺骗爹爹更无礼？” 左迎莲傻在那儿，僵硬地回头看了一眼辛长昊，果然见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浑身的气场凶煞而凛冽！ 他现在的模样，和平时生气的模样完全不同，那厌恶的眼神，就像在审视一个罪不可赦的人，就像一把刀，能将她的皮肤一寸寸剐下来！ 左迎莲打了个寒噤。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了，记忆中上一回见到，是在安和苑，他赶走方芸英时，那种决绝与狠心，至今在她脑海中，清晰无比！ 辛明瑶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冷笑，慢慢退到了一边。 屋中的气氛冷到冰点，丫鬟和下人们连呼吸都只敢轻轻的，一时间场面静极，鸦雀无声。 辛长昊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眼前这对母女，一个给他下毒，一个与下人苟合，失去清白，这两桩大罪就像导火索，让他想起了许多事，包括近几年她们在辛府的那些小动作！ 别以为他不知道！以前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是现在，这两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动摇了辛府的根基！ 辛长昊告诫自己，要冷静地处理这件事。 然而还没冷静下来，屋外又响起一道声音：“老爷，在莲苑搜到了这个！” 来人是叶寻，后面跟着几个侍卫，抬着一个珠光宝气的箱子。 辛长昊眉毛一拧：“这是什么？” 辛明瑶眼睛一瞪，连忙就跑了过去：“这是娘亲留给我的嫁妆！” 她故意绕着箱子左右检查了一番，又从贴身里衣里取出一把钥匙，转进匙孔，将箱子打开。 顿时，泛着金光银光的精美物器呈现在众人眼前！ 但她只看了一眼，便沉了脸色，站起身，对左迎莲怒道：“二夫人，箱子怎么会在莲苑！” 左迎莲此时心里正七上八下的，甫一听到辛明瑶的问话，立马就接过话：“你什么意思！” “二夫人，这是娘亲留给我的嫁妆，一直藏在安和苑，现在侍卫居然搜出来在莲苑，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话气势汹汹，左迎莲却差点气得吐血，明明是她昨夜告诉自己的，现在又装不知道，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了！ “辛明瑶，你装傻是吗？昨夜是你亲口告诉我嫁妆所在之处的！” “是吗？”辛明瑶将手一伸：“既然如此，就把嫁妆还我。” 左迎莲的眉毛拧成两团，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没好气道：“嫁妆不都在箱子里吗！” 辛明瑶冷笑，随手从最上面取出一个看似昂贵的玉镯，举起来，用力摔到地上！ “啪”地一声脆响！ 手镯碎成几块！ 众人都被吓着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辛明瑶。 又见她缓缓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物，冷冷道：“娘亲留给我的嫁妆，我视若珍宝，所以是真是假，我分辨不出来吗？” 她将手镯举高，光线照在那碎物上，果然黯淡无光，根本不是玉石的成料！ 假的！ 所有人经过这一茬，都恍然醒悟了过来，原来是二夫人偷偷搬走了大小姐的嫁妆，还连夜换了赝品，想蒙混过关！ 而左迎莲联系前后，也彻底明白过来，这一切，根本就是设计好对付她的！ 从昨夜的嫁妆开始，到今日辛碧珠的出丑，全是辛明瑶一手的安排！ 叶寻看准时机，又呈了一本账簿给辛长昊：“老爷，这是从莲苑灶屋梁上搜到的账簿，其上记录的，似乎是二夫人个人的收支。” 他这句话，说得半遮半掩，明耳人一听便知。会藏在房梁隐蔽处，还记录着个人收支情况……多半是私吞府中财物得来的。 辛长昊接过账簿，扫了一眼便合上了，目光落在左迎莲身上，更冷了几分！ 左迎莲觉得腿软，那种由心底深处涌上来的垂败感将她笼罩其中，不由自主让人发抖，让人觉得通体生寒！ 正当大家还在刚才的事情中回不过神时，管家急忙跑进了苑子，高声大呼！ “老爷，将军府的人上门来了！老爷！”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第九十五章 清理门户!(三) 辛长昊愤恨地一甩袖子：“走，先去前厅！” “来、来不及了老爷，将军府的人非要进来，侍卫们不敢死命拦，他们、他们直接往莲苑来了！” “什么？一群废物！”辛长昊怒骂，连忙出了屋子。 比起辛长昊的不悦，左迎莲却大不一样，听到将军府来了人，她的表情瞬间鲜活起来，那模样，就像是垂死挣扎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一般！ 辛明瑶捕捉到她的眼神，便更加确认了之前叶真带回来的消息。 之前，辛明瑶派人在将军府潜伏了多日，又花了大价钱才买通一个下人，探听到将军府和左迎莲之间来往颇多，似乎是达成了一项交易。 具体交易的内容她不得而知，但是，只要知道左迎莲和将军府是同一阵营的，都是她的敌人，都是她要对付的，那便足够了！ 辛明瑶勾唇，笑得诡谲。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就团灭！ 她要把他们的龌龊算盘，全部敲碎成渣渣！ 没一会儿，辛长昊便带着将军府的人进来了。 他们来的人可不少，江武全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江之璋、江之御以及一支十几人的侍卫队，浩浩荡荡，气势汹汹！ 屋内的丫鬟和下人们都颇有眼力劲地退到了一边。 江武全怒气冲冲地进屋，环视一圈，就见辛碧珠躺在榻上，此时她格外安分，说是安分，其实是因为不知如何是好，干脆装睡！ 她脸上肿起的红包，看得江武全更是冒火！ 左迎莲赶紧上前招呼：“江将军！“ 江武全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辛长昊吩咐下人看座，上茶。 待将军府的人都坐定后，他才道：“江将军，咱们开门见山，今日您来，无非是商谈婚事，小女出了这种丑，下官脸上也挂不住，先给您陪个不是了。协议退婚，损失由鄙府承担，还望江将军给个面子。” “辛大人，本将说要退婚了吗？”江武全脸色阴沉地抿了一口茶，重重地摔到桌上，可以看出他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那江将军的意思，此事作何处理？” “辛大人说令嫒出了丑，敢问出的是何丑？被蜜蜂蜇了一路吗？” 辛长昊闻言怔了一下，奇怪江武全为什么对辛碧珠失身避而不谈，只谈她被蜜蜂蜇。 “江将军不知道玫瑰花地发生的事？” “知道。” “那……” “辛大人就这么不相信令嫒？一个下人的疯癫之言，也能信？” 江武全嗤了一声，却让屋中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了，就连江之璋和江之御也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护着辛碧珠。 她被人捅穿失身之事，可是落进了无数人眼中，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失贞，也足以对将军府造成极不好的风评了！ 现在听他的意思，是要替辛碧珠把这事压下去，然后继续把她迎进将军府做儿媳？ 意识到这一茬，江之璋不知怎么的，内心充满了拒绝！ 他才不要娶一个满身流言蜚语，还不知是不是清白之身的女人！ 江之璋在这边哀伤得不行，对面左迎莲却松了一口气，她给了江武全那么多好处，他不会放着利益不要的！只要他遵守他们之间的交易，辛碧珠就不会被退婚！ 辛长昊暗自掂量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道：“江将军相信小女是清白之身，所以这婚事，不退？” “哼。谈不上相信，调查一番不就是了。婚事不必退，但是小儿策划这场婚事花费了不少功夫，如何慰劳小儿，用不着本将多说！” “那是自然的。”辛长昊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江之璋，发现他一脸憋闷，心情并不是很好。 辛长昊内心的算盘啪啪打了起来。 若是将军府真的不计前嫌，娶了辛碧珠，倒是能堵住凤岐城的悠悠众口，辛府和将军府的面子都能保住，还能搭上亲家关系，那是极有好处的。 但是，表面看似完美的处理方式，却很有可能害了辛碧珠。看江之璋这个样子，只怕她嫁过去江府，他也不会像从前那般好脸色了，她江府，估计没什么好日子过。 辛碧珠是他的女儿，还是以前他还爱之深切的！就算她做了这些丢脸的事，但于情于理，他也不能把她推进火坑里去啊！ 他还在纠结着，就听左迎莲忙不迭道：“江将军放心，珠儿一定是被人陷害了，她平时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失身呢！” 屋子里的下人丫鬟听见她的话，简直开了眼界！ 方才大小姐就拿帕子，把二小姐那假的守宫砂给擦掉了大半，二夫人居然还睁眼说瞎话，也不嫌臊得慌！ 辛长昊怒瞪她一眼：“闭嘴！” 角落里辛明瑶淡定地听他们说了半晌，确定江武全是想包庇辛碧珠，觉得也是时候说话了。 冷不丁一道声音从屋角传出来，那语气里无不充斥着嘲讽：“江将军执意要认妹妹做这个儿媳，还真是情深义重啊。可惜她失身确是事实，江将军就不怕传出去，脏了府上名声？“ 这话一出，江武全才注意到，原来屋角还站着个人，一扭头，就见辛明瑶走了出来，顿时，他脸上的不屑之色毫不遮掩！ “失身与否，不过是本将一句话的事，你这种小女娃娃，不懂就闭嘴！“ “怎么，江将军打算只手遮天，把这事压下去吗？“ “哼。“江武全鼻子里哼出一气，似乎没什么耐心跟辛明瑶说话：“是又如何！轮得到你多嘴吗！” 听见辛明瑶被骂了一句，左迎莲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好，就连榻上的辛碧珠也舒了眉头，仿佛出了一口恶气似的。 气氛一时有点冷，江之璋看向辛明瑶，神色复杂，而旁边的江之御，则完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辛明瑶被人怼了一句，却一点也不尴尬，那双晶亮的眼睛反倒是戏谑地盯着江武全。 她慢悠悠地从芍香手中取了一样东西，向着阳光欣赏了一下，才对江之璋道：“江公子这样东西，你可认得？” 第九十六章 清理门户!(四) 她一下把话题转移开，众人都觉得奇怪。 江之璋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金镯子：“本公子怎么会认得。“ “真当是贵人多忘事啊！这可是你当初亲自送到青竹院来的。”辛明瑶叹一声，转向江武全道：“这可是贵府的东西，因为这物件上，还有贵府的专属的标记。” 那只金镯子的内侧，确是刻了一个极小的“江“字。 虽然他们都看不到，但却没法否认私自在物件上做标记的事！ 江武全一愣。 江之璋也想起来了，是他送了不少东西到辛明瑶的青竹院，最该死的是，那些东西都是从将军府的库房中直接取的，因此都刻着江府的印记。 当时辛明瑶还威胁他，说私自印刻标记是违法之举，他不过以为她是说着玩玩，谁知居然真的留下了物证，拿来威胁他爹！ “江将军想一手遮天，那这私刻印记之事呢？六安国律法有言，只有一品及以上官员才能在物件上刻字。私刻印记这事儿，要是捅到衙门去，往小了说那是越级之举，说明江将军野心不小，往大了说，那可是有欺君之罪的嫌疑！ 辛明瑶的话掷地有声！ 在场之人谁都不是笨的，一听这话，基本也就明白了，她是要拿这事来威胁江武全！ 只因为他有心替辛碧珠压下失身之事！ 她这是摆明了和辛碧珠过不去，要置人家于死地啊！ 情况突然变化，辛碧珠攥紧了被褥，心跳得飞快，不知道江武全会作何反应。 左迎莲也是一双眼睛都要喷火了，死死盯着辛明瑶手里的那只金镯子，恨不得抢过来毁尸灭迹！ 现在整个屋中，仿佛置身事外的，反而是辛长昊和江之御两人。 他们此刻都抱着同样的心态，那就是，根本没想到辛明瑶会如此不待见自己的妹妹，完全不在乎所谓的姊妹之情，光明正大地对付她！ 更想不到的是，辛明瑶还抓了将军府的把柄！ 芍香和那些丫鬟一起站在屋角，心里却忍不住骄傲，对自家小姐崇拜得简直五体投地了！ 当初江公子送的东西，还是她替小姐拿去当掉的，当时她还奇怪，小姐为什么要留下两样东西来。 原来，一切都是做好了打算的，小姐真是，目光太长远了！ 屋中陷入了诡秘的安静，众人都看得出来，江武全的脸色极差！ 就在大家暗自嘀咕江将军会如何应对时，他却做出了一件极掉身份的事！ “辛明瑶，你以为本将在衙门里没有自己人吗！” 他怒喝一声，运起掌风，重重地扑向了辛明瑶—— 掌风带着强劲的力道，将辛明瑶手中的镯子直接击飞了出去！ 叶寻立刻就反应过来，跃身拦在了自家主子面前，面朝着江武全，杀气迸发！ 辛明瑶的手掌被震得发麻，却是怒极反笑！ 一手拨开叶寻，道：“江将军既然在衙门有人，那还动什么手？不过江将军，事实恐怕你要失望了，我既然敢以此威胁，那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东西，并不止这一件！剩下的我已经派人送往衙门了，江将军在衙门有人，那还不赶紧交代人把东西拦下来！我倒想知道，是谁的动作比较快！” 江武全闻言，眯起了眼。 他真是小看了这个女子啊。 原以为辛碧珠有她娘一手教导，能学到些本事，以后好辅佐江之璋，谁知道，辛碧珠直接被玩得死惨！ 真正厉害的是这个看似无所作为，胆怯怕事的大小姐！ 他当初还真是眼拙了！ 如她所说，将军府私刻印记这事，可大可小，原本这点事情，他只要同衙门打声招呼，随便就能遮掩过去。 但是，她那双眼睛太厉了，炯炯透露出的都是一股有恃无恐的自信，那种张扬的自信，比起他手握重兵，征战疆场的时候，还要傲睨一世！ 江武全突然就想看看，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他冷下脸色，道：“你想如何？” 辛明瑶的神色极冷：“简单。婚不仅要退，而且，辛碧珠，要滚出辛府。“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都震惊了！ 辛碧珠再也装不下去，几乎是腾地从榻上弹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向辛明瑶！ “你说什么？” “江将军，辛碧珠的丑事，几乎全城人都知晓了，你还要她迎她进门，是打算让她继续败坏贵府的名声吗？“辛明瑶冷笑一声：“同理，我辛府也容不下这尊大佛！” 江武全不说话了，只拿一双眼睛打量着辛明瑶。 众人也都讶异地看向她，却没人吱声。 辛长昊紧抿着嘴，要赶走辛碧珠？他还是不忍的。 辛明瑶看了父亲一眼，她懂为人父的心理，所以，她也不会让辛长昊做出这种大义灭亲的抉择的。 她采取的是先打一巴掌再给颗糖的策略：“当然，她怎么说也是辛家的后人，自然不会真的赶出去，让她无家可归。不过凤崎城是待不下去了，弗如就送回蜀州。” 这话一出，简直是给了辛长昊一个完美的选择啊！ 送回蜀州老宅，有他娘亲，也就是辛碧珠的祖母看管着，他也能放心。而且这么一来，凤岐城中的流言也就会渐渐淡了！ 辛长昊几乎是立刻就在心底里打定了主意。 左迎莲却是慌了，若是辛碧珠就这么被送走，那没了自己的女儿做盾，她又要如何在辛府待下去？ 这招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啊，不，是表面拿辛碧珠开刀，实际上“杀“的是她的人！ “哼，辛明瑶，你真以为能威胁到本将吗，退不退婚这是本将的事！“ “江将军此言差矣。这婚事又不是你的，而是你儿子的。”辛明瑶风轻云淡道：“未婚新娘失了身，江公子可愿意再娶？” 江之璋脸色僵了一下，抬眸就看见辛明瑶正盯着他。 他突然想起来，几个时辰前，在玫瑰花地里，他还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辛明瑶。 现在这人就站在他面前，依旧是面纱遮脸，但那双灵澈的眼睛，泛着晶亮的光，怎么看怎么美，比床榻上那个满脸红包的女人强多了！ “天下芳草何其多，何必单恋一枝花，江公子，你还愿意娶辛碧珠？” 第九十七章 清理门户!(五) 江之璋被她的那双眼睛看得魔怔了，竟是脱口而出：“不，我不娶！” 辛碧珠彻底惊呆！ 仿佛一道惊雷自头顶劈下来，劈得她外焦里嫩！ “瞧，江公子还是识时务的。如此甚好，辛碧珠就回蜀州老家，将军府也可借此撇开和辛府的关系，再不必闹一身腥了。” 辛明瑶拍案定论，辛碧珠却越听越气，越听越恼，转头看见左迎莲呆滞着不说话，而一边的辛长昊则赞同地点了点头，她瞬间明白，自己的命运就要被这么敲定了！ 辛碧珠当即从榻上翻身下来，张牙舞爪地冲向了辛明瑶！ “休想，你休想让我回蜀州！” 众人被她的声音吓着了，齐刷刷的目光看过去，见她已经冲到了辛明瑶身后！ 叶寻飞快地跃前一步，横在了她面前。 “辛明瑶，你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我要……” “哟，精神不错嘛，你要干嘛，想手撕了我？”辛明瑶挥退叶寻，冷淡地看着几近崩溃的那人：“在你对我心狠手辣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她也不怕被将军府听了笑话去，反正辛碧珠陷害她跳河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心狠手辣的是你！是你！你害我，你害我的，我一定要还给你，啊——” 辛碧珠疯癫般地嚎叫，叶寻怕她伤到主子，干脆抬手劈了她的后颈，直接把人劈晕了！ “珠儿！”左迎莲失声叫出来！ 叶寻的举动有点越矩，辛长昊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确认辛碧珠没事儿，才让人把她重新抬上榻，道：“江将军，让您看笑话了。下官觉得，瑶儿所说确有道理，如今废除婚事，把珠儿送走，对大家都好。” 江武全一直冷冷地盯着辛明瑶，面无表情。 今日这屋中的事，全都是辛明瑶计划好的，一切几乎都是按照她设定的走向发展，而她所做的也只是旨在对付辛碧珠，清理门户罢了，这个女子，好厉害！ 但是，他堂堂一个将军，好赖摸爬滚打数十年，难不成还要被一个女娃娃威胁？ “辛大小姐，要是本将执意不退婚呢？” 辛明瑶冷笑：“小女子相信，江将军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但若将军执意不退婚，那还真没办法，只不过希望江公子来日不要后悔娶了辛碧珠。” “哼，笑话！本将做什么，也是你能威胁的？” 辛明瑶微微一笑。她倒真没有办法强求江武全退婚，她也知道作为一个将军的尊严，是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被她吓到的，即便她说的多有道理，但为了自己的颜面，他也要端着。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江武全不让步，事情就没法解决！ 辛明瑶看上去一点也不慌张，她已经让人在衙门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江武全若是不肯给她这个面子，那她也不介意和将军府撕破脸，就以私刻印记这事儿做文章，她也能送他们一个欺君大罪！ 江武全亦是在算计权衡着，比起左迎莲给的那点利益，他倒是更在乎将军府的名誉。看辛明瑶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真拿不准后续会怎么发展。 正当大家都僵持着的时候，管家突然急急忙忙从屋外跑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个老仆。 江武全一见到那人，脸色就变了！ 老仆人跑得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扫一眼屋中，将目光锁定在了江武全的身上。 “老爷，老爷！” “何事？” 老仆有所顾忌，只朝他附耳说了几句话，就见他的脸色变得更不好了！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江武全狠厉地看了一眼辛明瑶，愤然道：“哼，有手段，那就如你如愿，退婚！辛碧珠你爱怎么处理与本将无关！” 他突然就松口，倒是让辛明瑶愣了愣，她原本还以为要苦熬一场硬战呢。 辛长昊见江武全不再坚持，也舒了一口气，连忙招呼人开始处理退婚之事：譬如将军府的彩礼得送回去，辛碧珠的嫁妆也要取回来…… 屋中之人忙开了，沉闷的气氛也终于有所缓和，辛长昊上前，摇摇头，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轻松：“你啊，爹真是小看你了。” 众人呼啦着往账房去，左迎莲想跟着出来，却被辛长昊一记狠瞥瞪了回去，将她锁在了莲苑里。 一直到各种退婚事宜都处理好了，辛明瑶还略有点恍惚，她不明白，最后那个老仆人到底说了什么，江武全本来那么硬气，怎么瞬间就松口了呢？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辛明瑶一回头，就看到了江之御。 说实话，自打在宫门口和他打过照面后，她就很烦这位江大公子，所以现在江之御拍她的肩，令她非常厌恶！ “江公子有事吗？” 江之御见她一脸不善，倒不恼怒，反而凑近两步：“辛大小姐就这么不待见本公子？若是因为上次见面闹了不愉快，本公子向你道歉如何？” 辛明瑶挑眉，觉得今日将军府的人还都挺怪的：“江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没有记仇。若是没什么事，江公子就赶紧回。” “还说不记仇……罢了，本公子只是奉命来传父亲的话的，说完就走。” “什么话？” “父亲说，辛大小姐你真有本事，连祖母都能搬动，这次看在祖母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若是下次惹着了他，他定要除掉你！” 江之御耸耸肩，表示自己说完了，也确实不多待，转身就走了。 剩下辛明瑶在原地，有点懵。 并不是最后那句“除掉你”吓到了她，而是“连祖母都能搬动”。 江之御的祖母，不就是江武全的娘吗？ 他的意思是，是因为自己找江老夫人帮忙，给他施压，他才松口不跟自己计较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什么时候找过江老夫人，别说江老夫人，就是江夫人她也没交谈过啊！ 辛明瑶冷静地分析了半晌，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有人暗中帮了她一把，惊动了江老夫人，这才让江武全立刻退让的。 可是，是谁在暗中帮她呢？ 第九十八章 去凌王府道谢 三日后，辛碧珠被送回蜀州。 辛明瑶抱臂倚在树下，冷眼看着辛左迎莲带着丫鬟上下收拾，辛长昊毕竟还是心疼辛碧珠的，备了上好的马车，又给她了安排了不少护卫。 对于这些，辛明瑶懒得计较，反正她也要走了，再没人在面前晃来晃去辣眼睛，辛明瑶还是心情不错的。 然而辛碧珠却是恨死了辛明瑶，一直死死攥着拳头，又碍着辛长昊在这儿，不好开腔。 直到马车轱辘转起来，左迎莲忍不住掩面啜泣，辛碧珠才探出头，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话：“辛明瑶，我一定会报仇！” 辛明瑶冷淡地瞥她一眼，慢悠悠地回了青竹院。 她知道，送走了辛碧珠，左迎莲也没什么好日子了，她干的那些缺德事，辛长昊都差不多知道了，必定会跟她算算总账，辛明瑶估摸着，辛府总算要安静了。 如她所料，左迎莲没多久就被关了禁闭，辛长昊重新整顿产业，将辛府的权力捏回手中，顺带也把一些事分派给了辛明瑶，开始让她逐步接触家业。 内忧算是解决了，辛明瑶舒了一口气。 现在，她要全心全力对付外患。 三王府还对她虎视眈眈，不止三王爷，还有三王妃也是个不好对付的。 之前他们派人刺杀她，这笔仇，一定要报了！ 待她报完大仇，将内忧外患全部解决，她就离开凤岐城，去游历万川大陆，见识下这个世界的风光。 理想总是美好的，但现下最要紧的，应该是去拜访一趟凌王府。之前是凌王替她按住了三王爷的动作，她才有心思专心对付辛碧珠，凌王爷救她于危难，是她的恩人，而且退一万步讲，他还是她的御赐未婚夫……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道个谢，顺便，问问思考下要怎么向他报恩。 辛明瑶专门抽了个时间去凌王府。 她是纯粹以道谢的态度去的，谁知道，刚到王府大门口，她就有点后悔了。 凌王府门外，整齐地站了两排侍卫，见到辛明瑶下马车，恭敬地齐声行礼：“恭迎辛大小姐！” 管家是个和蔼的老人家，赶忙就上前，道：“老奴奉王爷的命令，在此等候大小姐已久了，王爷说，要给大小姐以最高礼节对待，大小姐能光临王府，真是王府的大喜事啊！” “您客气了……” “不不，您可是未来的王妃，老奴怎敢懈怠，说起来，王爷他孤身一人多年了，王府里也是，连个女子家都见不着，这下好了，府上终于要有女主人了……”管家说到这份上，竟是连声音都有点更咽。 辛明瑶能听出来，老人家不是装的，她不好伤了人家的心，所以到嘴边的那句辩解也活生生吞了下去，只道：“麻烦管家带路。” “是是，王妃您这边请！” 辛明瑶汗颜。 她走过那两排侍卫时，他们个个都站得笔直，神色不能再恭敬了。 这阵势，好像他们迎的就是凌王府的女主人似的。 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辛明瑶暗自打定主意，要早点跟凌王说清楚，这婚约最好是能取消了。 “王爷他在青竹阁里看书，他说，直接带您到青竹阁便可，王妃莫要见怪了，王爷喜好读书，平时也不会让人靠近青竹阁，他让您去，这是没把您当外人呢。” 青竹阁？ 辛明瑶无语，还真巧，和她的青竹院撞名了。 老管家叨叨碎碎的，一边带着她穿过府中花园和凉亭，一边还给她悉数介绍，一口一句王妃，叫得那叫一个麻溜。 辛明瑶突然想，要是待会见着了凌王，管家还这么叫她，那岂不很尴尬？ 她连忙打断老人家：“管家，您还是称呼我辛明瑶，如今我还不是王妃，就这么称呼，实在有点不太妥当。” “哎哟，老奴这一激动，就叫顺口了……”管家面有赧色：“辛大小姐，是老奴冒犯了。” “没事，您带路。” 管家这才安安分分地叫她辛大小姐，话也少了些。 辛明瑶跟着他走了一路，稍有疑惑，她只看到府中有男仆走动，却没见着一个丫鬟。 想起方才进府的时候，管家说王府连个女子家都见不着……难不成，凌王府里真的没有女子？ 青竹阁在王府偏后的一隅，外面也是一小片竹林，和青竹院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处。 “辛大小姐，王爷就在里边儿，外面这两人老奴给您留下了，甭客气，您随意使唤。” 辛明瑶点点头，迈步进去。 玄凌霄果然就在阁中的书案之后，听见有脚步声，他头也不抬，翻了一页书，道：“来了就坐。” 辛明瑶在一旁坐下，看向他。 他的侧脸依旧那么俊美，下颌的弧度依旧那么完美，但是，此时的他和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气场都不同，显得既认真，又和谐。 时间和阳光好像在他身上静止了。 辛明瑶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迷离感。 “本王很好看？” 玄凌霄察觉到那人的视线，抬起头见她正盯着自己，顿时挑眉一笑。 辛明瑶其实正在想事，猛一看见他的笑容，差点被晃了眼睛！ 偏偏玄凌霄的目光直勾勾的，似乎能将她的灵魂勾出来！ 辛明瑶心头一震，不争气地心跳加速了…… 她赶紧撇开目光，觉得这展开不对劲，她是来道谢的，凌王把气氛搞这么暧昧做什么！ “王爷，小女子今日是前来道谢的，多谢王爷之前救了小女子一命，感激不尽，王爷还帮小女子暂时压住了三王府，这份恩情小女子铭记于心，王爷，小女子不愿欠人恩情，但小女子无权无钱，亦不知从什么方面能帮到凌王，王爷有什么要求，弗如说出来，小女子定会竭尽全力去做。” 玄凌霄终于放下了书，躺靠在椅背上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却半晌没有说话。 辛明瑶不太想跟他视线相对，便一直低着头等着，谁知他一直不说话。 她等得不明所以，正想追问一句时，玄凌霄开口了，语气淡淡的。 “辛明瑶，你跟本王说话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辛明瑶一愣，不知道他几个意思，她难道不该礼貌一点吗？ “王爷，小女子……” “你跟本王说话，非要自称‘小女子’？” “那是因为……” “你是凌王府的未来王妃，该有的架子为何不摆出来？“ “我不……” “本王是你未来的夫君，你为何不跟本王亲密一些？” “我没……” 第九十九章 本王就是想娶你 “王爷，打住。“辛明瑶听他越说越不对，赶紧打断，她自称小女子确实有点累口，既然他说不用客气，那她也就不必端着了，但是，后面那两句王妃、夫君云云，她什么时候说要嫁了？ “王爷，赐婚之事我正想谈谈。相信王爷对于圣上的赐婚也是措手不及的，皇上为何会突然赐婚，背后涉及什么利益，王爷应当比我清楚，但有一件事是很明了的，那就是我嫁给王爷，对王爷没什么好处，反而对背后的势力有益。王爷稍作权衡，就能分辨出利弊。” “哦？你的意思是？” “王爷应当拒绝这门赐婚。不过我也知道，王爷现在不便暴露自己的势力，所以由我配合更好。王爷若是做好了打算，需要我帮着演戏之类的，我一定尽全力。” “你想演什么戏？” “王爷没懂？“辛明瑶挑挑眉：“诸如王爷已有心仪的女子，不愿将就娶我，或者我身贱人低，配不上王爷，再不尽然，王爷可放话出去，说我已经是失身之人。”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就不信玄凌霄不懂！就算他在外的形象再怂包，也是一国王爷，断不会娶个声名不好的女子。 只要他乐意这么做，她就乐意配合，想要退一门亲事是很简单的，即便是圣上御赐！ 玄凌霄的眸子骤然阴沉。 他还真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种话，几乎可以说是为了退婚无所不用其极，她就这么不想嫁给自己？ “辛明瑶，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名声于我而言，有什么作用吗？” “女子的闺誉若是坏了，你在凤崎城如何立足，往后如何寻夫家？” 辛明瑶闻言，突觉有点好笑，凌王居然也会跟她说这种找夫家的事？还挺接地气的嘛！ 不过，她并不需要什么夫家，她可是信奉单身主义的人！ 而且她在外都是以莫辛的身份经营的，辛府大小姐的名头也不过是只对辛府有点用罢了，往后她把茶楼开起来，然后交给爹爹，自己就出去云游四方，岂不美哉？ 她笑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玄凌霄盯着她，突然很想看看她面纱下的容颜。 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却决定了一件事。 辛明瑶这么不想嫁他，那他就定要娶了她！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女子，他对这女子有足够的兴趣，也有足够的耐心！ 玄凌霄幽幽开口：“你想要报恩于本王，很简单，也很好办。” “王爷请讲。” “本王不需要什么钱权相助，只要你，乖乖嫁到王府来。” “啊？” 辛明瑶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闹了那么半天，他要自己嫁给他？ 凌王怎么了，没发烧！ “王爷在跟我开玩笑？” “本王像是在开玩笑吗？” “像！” “辛明瑶，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辛明瑶盯着他看了半晌，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顿时觉得事情有点麻烦啊！ “王爷，我实在搞不懂，你做这个决定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皇家之人的生存都要步步为营，静心经营，否则一步走错，万劫不复。如今三王府还针对着你，说不准这场赐婚就是三王府一手安排的，定然对王爷是没有好处的，王爷何苦顺了他们的意？” 她说得极为冷静，分析得头头是道，本来是该值得赞扬的，但是在玄凌霄听来，越发觉得他们之间是在做一场交易。 有了这个认知，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顺了他们的意？呵，辛明瑶，你知道父皇将你赐给我，是谁的意思吗？” “不知道，请王爷点明。” “婉贵妃。” “婉贵妃？”辛明瑶愣了愣，脑中飞快地调出了六安皇室这些家族势力的资料，却还是不太明白，婉贵妃跟哪家有关系。 玄凌霄提醒道：“左婉。” 左？ 一听到这个姓氏，辛明瑶一下就明白了！ 原来又是左迎莲的关系！ 联系前后发生的事，她立马就明白了不少事，瞬间觉得牙痒痒！然而，总归还是有不太明白的地方，她被赐给凌王，对左迎莲侵吞辛府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玄凌霄见她皱起了眉头，索性就把话说开了：“左婉的表哥邹太傅，是本王的尊师，对本王知根底，手里抓有本王的把柄。前些日子太傅来访王府，要本王以未婚夫君的身份，接你到凌王府，逼迫你放弃，不再插手辛府之事。” 辛明瑶浑身一震！ 原来还有这样一茬！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都明晰了。 自打江之璋和辛碧珠订婚之后，左迎莲就开始策划一切，她怂恿左婉在皇上耳边吹枕风，将辛明瑶赐给了凌王，同时想以太傅的势力，让凌王府牵制住辛明瑶，这样她就可以大胆的囚禁辛长昊，夺了辛明瑶的嫁妆，将辛府彻底掏空！ 这盘棋当真是下得太大了，还牵扯到了婉贵妃和太傅的势力！ 然而最后还是辛明瑶略胜一筹，只因为左迎莲没有算到两件事，第一，就是凌王并不是真的毫无势力，任人拿捏，第二，凌王会出手帮辛明瑶！ 辛明瑶这才觉得后怕，左家的势力当真是盘根错节，连她都想不到的关系还有这么深！ 再者，凌王成了整盘棋中最大的变数，若是他真的没什么势力，或者他根本不想帮自己，那自己绝对会被左迎莲碾压成渣渣！ 她之前还松了一口气，如今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就解决，左迎莲的关系这么复杂，决不会就此罢休的！ 左迎莲这么苦心孤诣，几乎可以说是动用了大半的势力，不可能只是为了她的嫁妆，辛府的钱财。 她恍然想起来，还有金龟！ 估计，左迎莲要的是这个。 也只有蕴藏着前朝宝藏和传书的东西，才真正能诱人犯罪。 辛明瑶脑子里风暴过后，又想起了一件事：“王爷，江老夫人，也是你的手笔？” 玄凌霄一笑：“聪明。” 辛明瑶这下是真的有点颓败，闹到最后还是凌王帮了她一把。 她本该高兴有人暗中相助，但是，凌王这可不明不白的帮助，真的让她心里很不安定啊！ “王爷究竟需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言，嫁到凌王府也应当只是幌子。王爷不妨直接告诉我真实计划，我一定尽全力相助。” 玄凌霄挑眉，薄唇微勾：“不是幌子，没有计划。” 辛明瑶：“……” “本王就是想娶你。” 第一百章 拍卖盛会举行 直到最后两人还是僵持着，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是玄凌霄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辛明瑶不想把人惹毛了，就只好作罢。 好在玄凌霄并没有打算立刻和她成婚，这事儿就先拖着。 辛明瑶内心早做好了打算，反正时日还长，往后再寻机会取消婚约便是了。 若是退不了，待她把茶楼建起来，把三王爷的仇报了，她人也不在凤岐城了，天高任鸟飞，爱去哪去哪里。 有了这个认知，辛明瑶放下心来。 不过，她还有件事不得不做，那就是凤饶楼的拍卖会。 当初她可是答应了凤霄的，做凤娆楼的门客，还要和左迎莲搞好关系，替他打探金龟的消息。 如今左迎莲失势，一定程度上就等于她单方面违背了契约，辛明瑶有点头大，此事还要好好应对，以免凤霄发难。 六月末的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辛明瑶天天以莫辛身份跑去凤饶楼，开始操办拍卖会的事。 为了方便，她干脆让林梦白送贴到辛府，借口去林府住几日，以此有时间留宿在凤饶楼。 弘玉估计是听了凤霄的吩咐，在旁边指手画脚，却一点实质性的事都不干，只能靠她一个人忙东忙西。 好在她拿了凤饶楼的金凤令牌，下面的人倒是对她恭敬有加，特别是楼中的侍女们，对温雅俊俏的又能干的莫辛公子格外青睐。 不过这一段时间，她都没有看见凤霄出现。 七月份的天气越发热了起来，辛明瑶也换上了清凉的男式薄衫。 凤娆楼里的侍女们看得脸红心跳的，莫辛公子那一身宽松的白衣穿在身上，虽然显得人有些瘦弱了，但是却莫名给他增添了一分仙逸之气，加之他说话幽默风趣又不失礼节，更是无形中给他加了不少分。 于是小弘玉郁闷了，因为他发现，主子不在凤娆楼的这段时间，楼里的姑娘们好像都移情别恋，开始倾慕莫辛公子了。 还有那位在蔷薇花海认识的赵蝶儿，自从知道了莫白园的园主就是莫辛后，经常往酒园跑，近些日子辛明瑶在凤娆楼，她竟是跟着追到了凤娆楼，堪称小迷妹之首啊。 值得一提的是，赵蝶儿竟是礼部仪制吏司的嫡女，这仪制吏司是掌管考试的官职，官级上相当于从三品，在朝堂上可算是高级别官员了。 赵蝶儿对自己的身份一事相当低调，连辛明瑶也没想到她来头不小。 她乐意在凤娆楼待着，辛明瑶也就没赶她走，仍是自顾自地忙活自己的事。 七月十八眼看就到了，也预示着拍卖会即将开始。 陆续事项都准备完成，辛明瑶累得那叫一个惨。 这夜，她和弘玉以及几个楼中心腹，在凤娆楼东楼的房间里，准备最后一项工作。 写请帖！ 凤霄留了一份名单，上面是这次拍卖会要邀请的重要大户。 粗粗一浏览，辛明瑶发现上面有好些都不是凤岐城的人，甚至还有不是六安国的人，但却都是颇有声名地位的人。 “莫大哥，你赶紧写，这里有八十八份呢，你再这么发呆下去，一整夜都写不完。”弘玉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往嘴里塞了块点心。 旁边桌案上齐齐堆放着好几沓金光闪闪的请帖，摞起来估计能有一人高！ 辛明瑶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毛笔一甩：“赶紧多备几套笔墨，叫人来一起写。” “这可不行，主子说了，莫大哥的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煞是好看，全部都要你写。” “是吗？”辛明瑶眯眼一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糕点盘子：“你再给我扯犊子，我就让你一个人写完这些！” 弘玉眼珠子一瞪：“莫大哥，这是主子说的，你要违抗主子的命令吗！” “再说一遍，我是凤娆楼的门客，不是你主子的属下，哪里来的违抗！”辛明瑶朝着旁边的侍女道：“小苏，去取几套笔墨，你们几人来帮着写请帖。” “是。”被点到名的侍女脸上微微一红，高兴地下去准备了。 弘玉见状，哀嚎不已：“天哪，你们要叛变吗，居然听从莫辛指挥，主子才不在几天啊，凤娆楼要变天了！” “瞎嚎什么！”辛明瑶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 见侍女拿来了笔墨，几人都在桌案前坐下，弘玉这才终于正了神色，道：“莫大哥，这部分是凤娆楼此次拍卖会的重要客户，他们极有可能会拍下那十八件物品，主子说了，你必须要过目。” 辛明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懂他要干嘛，但也不拿乔，接过名单就粗粗扫了一眼。 乍一看，她就发现上面有几个是她知道的人，譬如凌王，刘尚书刘威，还有就是三王爷。 辛明瑶眉毛一挑，伸手拿起了那份拍卖的宝物单，看到其中有一项待拍卖的宝贝是宝剑承影，旁边标注了些人名，其中就有三王爷。 原来此次拍卖的这柄剑，对的是三王爷的胃口！ 不过从这上面看，对这把承影剑有兴趣的不止三王爷一人。 她盯着那份单子若有所思，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瞄到了弘玉，就见那小子正鬼祟地打量自己，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辛明瑶眉毛一横：“笑什么？” “嘿嘿。”弘玉咧嘴笑了笑，立马又低下了头。然而他那笑意里，明摆着有别的内容，显得有点诡异。 辛明瑶心中微讪，疑惑这份名单是凤霄专意给她的，他什么意思？她脑中一闪而过什么东西，却没有抓住。 弘玉此时已经又埋头下去奋笔疾书了，笑容也收了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罢了，辛明瑶甩甩脑袋，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名单上，盯着“三王”二字，有了不少的想法。 似乎可以利用这次拍卖，好好整一整三王爷，以报追杀之仇！ 最近十余日，她一直让叶寻注意着三王府的动向，然而却什么也探查不到，王府里那两位就好像彻底忘了辛明瑶的存在似的，也不来找她的麻烦了。 加上三王府的规矩严得很，要塞人进去实在太难，为此，辛明瑶郁闷了挺长时间。 第一百零一章 不要小看本公子 七月十八。 今日艳阳，万里无云。 凤娆楼里外都相当热闹，红木镶金的楼阁在眼光之下闪闪发光，乍一看上去金碧辉煌，又带着古色古香的韵味。楼内更是经过精心设计，不止添加了舞台，栅栏，还将一楼位置全部摆成了圆环形，围着舞台往外延展，除却一楼大堂外，楼上的布置都是隔间式的，相邻位置的人隔着屏风或纱帐互相看不见对方，徒增了神秘感，也保证了私密性。 隔间一直到四层都有，每层是四十间。这一百二十间高档隔间就是为这八十八位请帖邀请的客人准备的，楼层越高，则代表着那人的身份地位越高。 而余下的隔间和一楼的位置，都是要钱来买的。因为位置有限，然而想参加拍卖的人却不在少数，因此，一个普通的位置也能卖到一千两银子，能够竞争得到余下位置的人，都是有财有势的。 普通百姓进不了楼中，于是就只能在外面的街上观望，街上站不下了，便往河里走，千水河里划了许多小船，也拥挤得不行。 辛明瑶不得不感慨，凤霄当真是太奸诈了，除了高价买座以外，他每次拍卖会都会命人专意留出了四楼上的一间雅间，于是，为了那个能得到众人惊羡的位置，不少凤岐城的富豪世家挤破脑袋，砸了大价钱，也要抢到那个位置。 因为一旦能坐在里面，就算是不参与竞拍，往后别人也会对那人高看几分。所以真正的拍卖还没开始，人们为了座位便已经开始了一场竞价。 凤娆楼要举办拍卖会的消息在昨日不胫而走，到今日，那余下的座位都已经抢空了，这些位置一共卖出了五千两！ 五千两银子，就是五百两黄金！ 而那个四层的雅间，最后被夏国公之子夏远江以五千两银子的高价买下了。 辛明瑶要兢兢业业经营莫白园一整年才能赚到的钱，凤娆楼一个上午就收入囊中了！ 她真是恨得牙痒痒啊！ 偏偏凤霄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他不出席拍卖也不是第一次了，应该说，只有他心情好了才会出现，多数场合的拍卖，都是由弘玉和楼中的管事一起主持的。 到现在，辛明瑶才恍然明白，自己之前随随便便来凤娆楼就能找到凤霄，实在是运气太好。 拍卖在申时正式开始，往往会持续到戌时结束，中间穿插歌舞，时间很长，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未时不到便进了场。 辛明瑶和弘玉就在门口迎接，弘玉还会一边给她介绍来人是谁。 凌王在这次邀请的名单里，自然也来了，他还是坐着轮椅，被人推进来的，因着进门槛不方便，还让侍卫扶了一把。 辛明瑶见到凌王，心情有点复杂，自从上次去王府拜谢过他之后，两人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面了，相安无事，也没有联系。 他还是那么招人眼球，绝美无尘，只是微微一笑就能引起街上女子的失声尖叫。 辛明瑶拉回思绪，和弘玉恭敬地行礼：“参见凌王。” 玄凌霄平和地道了声：“不必多礼，今日本王是凤娆楼的客人。” 他说话时，辛明瑶的头一直低着，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三王爷亦是准时到了，辛明瑶向他行礼，他却连眼睛都不眨，带着三王妃便径直进了楼中。 辛明瑶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傲，一会儿有你哭的。 陆陆续续地，一直到未时要结束了，人也来得差不多了。 这些客人中自然大部分是六安国的人，但也不排除有别国的势力，诸如北江、南秦等，只不过他们的人来得都很低调，甚至是乔装出现的。 毕竟凤娆楼是六安国都，他们若是明目张胆地来，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辛明瑶一直就知道，凤娆楼的势力遍布六安国，却从来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到如今，她突然有了很直观的感受，这些客人从各个地州而来，各地的首富，权势之家，黑白两道的，真是什么人都有。 她突然想，这些势力若是都能被凤霄所用，或者说，他们都受制于凤娆楼的话，那合起来，要六安国换个姓，改个朝，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皇室对凤娆楼一直很忌惮，不过凤娆楼从未表现出参政的意愿，只是敛财罢了，偶尔还会向皇室进贡些奇珍异宝，因此，这些年两方都相安无事。 不过凤霄，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他创立凤娆楼，只是为了钱财？ 辛明瑶也就那么象征性地思考了下，总之，这是凤霄的事，与她也没多大关系，她只要先把这场拍卖主持好了便是。 楼中客人都就坐了，不少人在相互客套寒暄。 辛明瑶便命人奏起音乐。 乐声一起，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就见大堂四面的帷帐之后，鱼贯而出一群姿容美艳的舞姬，她们都身着轻纱，或粉或青，妙曼的身姿被薄纱那么简单一裹，营造出令人心漾的氛围来，姑娘们舞姿轻盈灵动，伴随着悦耳的箫声琴声，让人沉醉。 周围有下人摇着大蒲扇，阵阵风朝她们扇过去，吹起轻纱，扬起裙角，露出小片雪白似玉的肌肤，更是令人充满无限遐思，似乎要让人血脉膨胀，然而那清新的乐声，又像是炎炎夏日里的一股清风，能吹去人的燥热。 真的妙极的编排啊！ 辛明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排舞，连弘玉也目不转睛地看入迷了，辛明瑶好笑地道：“弘玉啊，你还太小了，这种舞蹈对你来说却是有些过火了，你要不要去后面冷静一下？” 弘玉听出来辛明瑶是调侃他，却不知怎么有点脸红，硬着嘴皮子道：“你也不见得比我大多少！” “害羞了？” “你闭嘴！” 辛明瑶又调侃了几句，哈哈笑个不停，弘玉不爽地瞪她一眼，道：“哼，还笑！一会儿你就要上去主持拍卖了，你还没主持过这么大的盛事，待会别吓哭了！” 辛明瑶丝毫没有慌张，摇了摇她那把折扇，上面的“莫非雅，不言君”六个字跟着晃来晃去：“弘玉，小看谁也不能小看本公子，知道吗？” 第一百零二章 凌王有点可怜 歌舞恰好结束了，有掌声响起来，辛明瑶收敛笑意，迈步走出了帷帐，没有多余的动作，却偏生让弘玉看出了一股气宇轩昂的味道。 “诸位贵客，欢迎捧场凤娆楼今日的拍卖盛会！在下莫辛，是莫白园的园主，近日受凤楼主所托，主持本次拍卖会，多谢各位支持！”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传到了楼中的每一个角落。 客人们转眸去望，就见到一个俊俏的公子站在舞台上，一身白衣翩翩，一柄折扇轻摇，更显得他的气质超凡脱尘。 怎么说莫白园在凤岐城内也是有名声的，有人认出了莫辛。 之前就听闻莫白园和凤娆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果不其然，莫园主都来帮着主持拍卖了。 还有好些到场的世家女子们，也都把目光投到了莫辛身上。 辛明瑶的五官本就精致，化妆成了男子后，又平添了一股凛冽英气，和着温雅的气质，让人简直挪不开眼。 “方才一支薄纱舞，诸位觉得如何？” 有人应声：“跳得好！” “多谢各位贵客赏识，诸位可知，今日这第一件拍品，就是与方才的薄纱舞息息相关的宝贝，诸位猜一猜，是什么宝贝？” 辛明瑶一挥扇，从凤娆楼五层上面应声飞射出四道朱红色的丝绸，在那绸子相系处，赫然裹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 辛明瑶拍拍手，红绸从顶上飞速降下，降到一半，堪堪停在半空！ 这宝贝上场居然是用空降的方式！ 众人都觉得新奇，他们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有趣的拍卖会！ “谁来猜猜第一件宝贝是什么东西？猜中的贵客，凤娆楼将会送上一份精美的小礼物！” 辛明瑶朗声道，这下，整栋楼里都沸腾了起来，人们对这种神秘感爆棚的有奖竞猜活动相当有热情！ “本公子来！”抢到四楼最后那个雅间的夏远江，第一个敲响了身边的铜鼓：“本公子猜是位绝色美人！” 众人哄堂大笑。 辛明瑶汗颜。 刚开始听到夏远江这个名字时就觉得耳熟，现在见到本人，辛明瑶一下就想了起来。 他不就是上次在尚衣小苑遇到的那个人吗，神神叨叨的。 现在他乱答一通，纯粹就像是花大钱来搞笑的。 “答案错误，夏公子请坐！” 有了夏远江开这个头，竞猜的气氛倒是热闹了起来，接连有几人敲响铜鼓，但都答得不对。 有一人又说，是一支萧或者一把琴。 辛明瑶正要回答，突然就听见四楼的一处雅间传来争吵的声音。 众人也很快听到了那两道不和谐的声音，好好的气氛被打扰，大家都有些不悦，然而转眸望过去，顿时就噤了声。 因为正在争吵的两人，是三王和凌王。 “怎么，本王这儿的位置比起皇弟那间，还要更大些，怎么，五皇弟不乐意？” “皇兄误会了，更大的位置应该更合适皇兄才对，毕竟皇嫂也在。” “呵，本王好言好语，不过是换个雅间罢了，你是诚心要跟本王对着干？” 两人就在栅栏边上，楼中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二人，凌王坐在轮椅上，气势比起三王爷弱了一大截。 玄昱铭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好，而这一来二去的对话，大家也差不多明白了，是三王爷想要和凌王爷换个雅间。 按理说，两人的位置都在四楼，又是隔着不远，谈不上什么好坏之差，听这意思，是凌王不想换？ 辛明瑶给弘玉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侍卫就往四楼上去，准备调和一下矛盾。 “皇兄，本王腿脚不便，你又不是不知，这雅间中的摆放是为本王着想的，实在不便让给皇兄啊。” “五皇弟，今日这雅间，本王铁定要了，你能如何！” 玄昱铭的气势陡然强了起来，众人都为凌王捏了把汗。 大家都听闻三王爷平日素爱欺辱凌王，这会儿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扫了凌王的面子，凌王能受得了这个气吗？ 气氛有片刻的僵硬。 易书薇也出了隔间，声音柔柔地道：“王爷，莫要为难凌王了。” 玄昱铭道：“你进去坐着，本王会处理。” 这时，辛明瑶和弘玉已经赶到了四楼，打算为二人调解：“二位王爷可是有什么需求，在下定然尽力解决。” 玄昱铭冷冷扫了一眼辛明瑶，鼻子里不屑地哼出一气，突然出手！ “嘭！” 他身旁那把上好红木椅，被生生劈断了扶手！ 这一掌示威，吓得整栋楼更安静了！ 辛明瑶那个心疼得啊，忍住想骂人的冲动，还想说话时，凌王爷开口了。 “罢了，这位置就让给皇兄，本王本就无意竞拍，这便告辞。” 凌王这是，被吓住了？ 楼中射来的道道目光都带上了情绪，有同情的，怨愤的，更多的，则是嘲讽。 辛明瑶愣了愣，赶紧上前道：“凌王留步，您和三王爷都是凤娆楼的贵客，怎能这么快就离席呢？凌王爷若是不介意，在下为您重新安排一个位置如何？” 玄凌霄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无波无澜：“多谢莫公子好意，本王觉着有些不舒服，先行离开了。” 他也不顾大家的目光，让侍卫推着轮椅，艰难地下了楼。 辛明瑶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觉得他有点可怜，自己突然有点心疼，又有点敬佩。 她知道玄凌霄并非真的懦弱，但表面上却要装得辛苦，要忍受着兄长的挑衅和外人的嘲讽，不管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有什么长远计划，辛明瑶只知道，他的心理一定很强大，否则一般人怎么忍受得了，绝对会破功的。 玄凌霄当真是一点不犹豫，径直就出了凤娆楼，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凤娆楼才终于传出了细细碎碎的谈话声。 气氛有点诡异。 辛明瑶咳了一声，朗声道：“恭喜方才这位公子，你答对了，这第一件物什，就是碧玉象牙箫，产自于南秦，是着名乐师打造，其琴声悠扬绝听，沁人心脾，是万川大陆上第一无二的一支！” 第一百零三章 凤楼主出现了! 众人的视线终于被吸引回半空中的檀木盒，辛明瑶手一挥，檀木盒降落到舞台中央的桌案上，她一开盒，便似有柔和的白光破盒而出，就见一只做工精巧，以象牙为料，通体乳白中带着浅浅青色的的箫。 “当真是碧玉象牙箫，早闻大名了，没想到落到了凤饶楼手里！” “起价是多少？” 楼中已有不少人在说话，辛明瑶示意大家等一下：“方才猜对的这位公子，凤饶楼将送上一枚金叶，以做奖赏。” 便有侍女端着红盘上了二楼，那里面赫然呈着一片堪比手掌的金叶，细纹雕刻，极为精巧。 众人又是一番感慨，道凤饶楼真是大手笔，更大的热情亦是被激发出来，之前三王爷和凌王争吵的不悦气氛，烟消云散。 “竞价开始，一千两白银起价。” 辛明瑶话音刚落，楼中不少铜鼓响了起来，凤霄邀请的这批人中，不少是书香门第之家，自然会争抢这么一支独有的箫器。 到最后，这支箫拍出了七千五百两白银的价格。 直翻七八倍啊！ 往后拍的两件东西，也都是只高不低，辛明瑶羡慕得牙痒痒！ 中场休息的歌舞响了起来，楼中那些人也都开始互相串位寒暄，为方才拍下物件的客人道贺。 辛明瑶离开舞台，正打算冷静下自己的心脏，结果被人叫住了。 “莫公子！” 辛明瑶扭头就看见赵蝶儿，心道她怎么进来了，但面上还是得体地笑了笑：“蝶儿姑娘。” “莫公子，你有空吗？”赵蝶儿看上去有点忸怩：“今日我父亲也来了，他说想见见你……” 见家长？ 辛明瑶吓得一抖，这赵蝶儿莫不是真的想让她做上门夫婿，带她见爹是几个意思！ 她正在想怎么样拒绝比较合适，又不伤害人家姑娘的心，那厢弘玉就带人过来了。 “莫大哥，这位姑娘找你。” 站在弘玉身边有一女子，一看就不是六安国的人，姑娘长得很美，五官深邃立体，一头波浪般的长发卷卷翘翘，带着别样的风情，穿一身清凉的衣衫，软肩半露，性感撩人。 辛明瑶摆出招牌式的温雅微笑：“姑娘可是有事需要在下帮忙？” 人家还没回答，旁边的赵蝶儿突然委屈地哼了一声，瞪了眼那个异国姑娘，气得直接跑走了。 辛明瑶：…… 异国姑娘噗嗤笑了，单臂搭肩，屈身行了个的礼，道：“莫公子福安，我是巴雅特兰茜，这是我家庄主的请帖，庄主对莫公子非常有兴趣，还希望莫公子赏脸来庄上一坐。” 辛明瑶低头一看，那请帖上分明有四个字：珞瑜山庄。 珞瑜山庄在凤岐城的名声不响，但在其旁边的洛音城非常有地位，山庄庄主是前朝巴雅特氏族的后裔，山庄中都是来自各小族部落的人，说白了，就是除了汉人以外的少数民族。 辛明瑶挑挑眉，不知道他们突然邀请自己是做什么，但既然帖子送上来了，那便先收着。 原本她也打算去洛音城寒经寺，见一面她娘亲，往后就顺道去看看好了。 这么想着，辛明瑶便道了谢。 巴雅特兰茜刚走，后脚又迎上来几个姑娘。 辛明瑶一看她们那跃跃欲试，满眼冒爱心的表情，心头一骇，当下就跑路了。 “哎，莫公子别走啊！” 后面几个姑娘跟着追，恰好此时头顶传来一道声音：“莫大哥，主子回来了，让你上来！” 弘玉一道清脆洪亮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顿时让那几个姑娘停下了脚步。 辛明瑶心头一咯噔，抬头就往楼上看，果然，凤霄站在最上面的五层，一身玄色薄衫，戴着那块终日不取的镂金面具，周身都是冷气！ “啊——凤楼主，凤楼主出现了！” 尖叫声在楼中炸响，辛明瑶终于得空溜出了包围圈，赶紧往楼上爬。 二三楼那些雅间里的客人纷纷站起身往上张望，四楼的客人们身份地位颇高，也就稍矜持些。 辛明瑶顺了口气，才道：“凤楼主。” 凤霄高冷得一声不出，转眸扫了她一眼，便在金座上坐下。 辛明瑶不懂他是啥意思。 弘玉好心地解释了一句：“主子的意思是，我去主持，你在这伺候他。” “哈？” “莫大哥，我下去了。”弘玉走到楼梯口，转身朝辛明瑶合掌点了个头，那意思就像在说：“祝你好运。” 辛明瑶：…… “楼主，你用茶吗，吃糕点吗？我去给你拿。” 半天等不到凤霄的首肯，辛明瑶正想走，凤霄冷声道：“本座让你走了？” “楼主的意思是不喝茶，也不吃糕点？那我在这儿站着也没用啊，下一件物品就要开始拍卖了，不如我下去帮帮弘玉。” 辛明瑶说完，又想溜。 她真的，非常，极其不想待在凤霄身边，单不说他身上莫名带着的煞气，而且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现在出现，承影剑还没拍卖呢，她设计了个套给三王爷，凤霄在，实施会不会遭什么意外啊？ “站住。”凤霄的声音越发不好起来。 辛明瑶知道不能再忤逆他了，不然他一怒，又掐自己脖子怎么办，想到此，她才觉得后悔，自己没准备高领的衣服！ 于是她刻意往后挪了挪，离凤霄远一点。 第四件东西开始拍卖，辛明瑶探着脖子，想往下打量，凤霄冷不丁出声：“过来。” 辛明瑶顿了顿，才过去，道：“楼主有何吩咐？” “本座肩膀酸。” “……”所以凤大楼主你是要我给你捶背揉肩？ 辛明瑶愣愣地盯了他半晌：“楼主你稍等，我这就叫两个侍女上来。” 凤霄抬眸，冷瞥她一眼：“你来。” “我？可是我不会啊！” “不会？”凤霄冷哼一声：“那莫园主就给本座解释下辛府的事。” 辛明瑶苦了一张脸！她就知道凤霄绝对要找她麻烦！ 真是气死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屈尊给人捶过背，以前在队里，都是别人给她捶背端茶的！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要是惹毛了凤霄，再掐她脖子怎么办！ 辛明瑶一咬牙，攥紧了拳，复又松开，最后还是蹭到了凤霄背后。 第一百零四章 今日凤霄很闲啊 明哲保身最要紧！ 他的一头黑发泼墨般披散在脑后，柔顺又光泽，辛明瑶小心翼翼拨开他的长发，双手搭上了他的肩。 她一心都在纠结着要怎么下手，力度要怎么掌握，完全没有注意到凤霄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转瞬即逝。 辛明瑶试探着按了几下，凤霄并没有反应，她觉得应当差不多，便开始认真按摩。 “莫园主，你还没回答本座的问题，辛府是怎么回事？” 辛明瑶在心底叫了声苦，嘴上还是认真回答：“楼主，那辛府的大小姐和辛二夫人似乎是有仇，在她二妹大婚之日设计陷害了那母女俩，如今辛二夫人已经失势了。” 她说的都是凤岐城百姓传的，凤霄也应该知道了。 “哦？你与本座的契约是何，你可记得？” “记得，可我也没有办法啊，这不，和辛二夫人断了联系后，我就尽心尽力布置这次拍卖会，想以此补偿的。”辛明瑶嘴皮子翻得飞快：“楼主，我知道于你而言我没什么价值了，所以这次拍卖会结束后，咱们的契约就作废，这段时间也多谢凤楼主照拂莫白园了。” 凤霄冷笑一声：“莫园主事情没办好，就想跑？” “楼主，这怪不得我，要怪，你就怪辛府大小姐，是她闹得辛府换了个格局。” 辛明瑶大言不惭地说着这话，把罪过全部推给了自己的另外那个身份。她才不担心，她就不信凤霄还要去为难辛大小姐。 谁料，她还真低估了凤霄的无耻程度。 “既然如此，那本座就替辛二夫人除了那个大小姐，如此，倒更好接近二夫人，也更易探得金龟的消息。” 辛明瑶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楼主，我不过开个玩笑，辛大小姐怎么也是一介女子，就不劳楼主亲自出手了。” “那你出手。” 辛明瑶：…… “金龟之事办不好，你休想舒坦过日子！”凤霄哼一声：“右边用力点。” 辛明瑶一头黑线，强忍住揍他的欲望，右手加大了力度。 “楼主，你当真这么想要金龟？” 凤霄轻笑一声：“莫园主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温孤氏族的传言，楼主想必也知道，不过以我所见，齐魏王朝都覆灭了几百年，他们留下的东西恐怕早就不知所踪了，就算集齐了四神兽金像，也未必能找到什么宝藏。” 她这意思，是在说，楼主你不必这么执着。 “找不到？呵，这还真说不准。”凤霄淡淡应了一声：“你且看着，今日的碧玉翡翠会落入谁手。” 他突然转开了话题，辛明瑶注意到，下一件拍品就是她之前她卖到凤娆楼的碧玉翡翠，他说过，那翡翠是齐魏王朝的遗物。 辛明瑶将目光投了下去，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凤霄也干脆直接让她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辛明瑶狐疑地看了眼凤霄，感觉他好像气场缓和了不少。 这么一来，两人相当于并排而坐，俯瞰而下，一切尽收眼底，有种居于高台看戏的感觉。 那颗硕大的碧玉翡翠一出现，楼中不少人赞叹出声，当两百两黄金的底价一出，接连就有铜鼓的声音响起来。 其中角逐最激烈的是四楼和三楼的两间雅间。 最后，碧玉翡翠以一千两黄金的高价被四楼的客人收入囊中。 辛明瑶痛心疾首啊，她足足少赚了五百两黄金！ 凤霄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道：“凤娆楼还是第一次赚不到七成以上的利润，余下的那两百两，都进了你的腰包。” 他这意思，是说当时买下翡翠的时候，凤娆楼亏了两成利润。 辛明瑶翻个白眼。要不要这么小气啦的，这点钱，不过是凤娆楼一场拍卖会的零头！ 她瞄了一眼斜下方那雅间，突然问：“楼主，那雅间里的客人，似乎是北江来的。” “北江苏家，苏丞相的人。” “北江国的丞相？”辛明瑶盯着雅间不动：“我怎么好像看到了个熟人。” “顾越林。” 辛明瑶汗颜，楼主你怎么老是猜到我要说什么！ “七殿下在这里，莫不是和北江国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来往？” “你很感兴趣？”凤霄语气里带上了一抹玩味。 辛明瑶立刻意识到自己越矩，政坛上的问题，与她无关，她懒得多管。 凤霄见她不说话了，微一使力，便将她放在一旁的折扇吸入了手中，把玩起来，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对六安国的局势，怎么看？” 辛明瑶一挑眉，楼主突然跟她谈国家局势是什么意思？ “不怎么看，我一个小老百姓，只想敛点财，安分过日子。” 凤霄闻言，不屑地笑了，展开那折扇，就见上面题有六个字“莫非雅，不言君”。 “这是谁送你的？有点意思。” 辛明瑶一愣，觉得今日的凤霄很闲啊，老是跟她东拉西扯的，而且好像，他们之间从没有这么气氛和谐地交谈过。不过她也无心理睬了，因为下一件拍品就是承影剑了，辛明瑶期盼凤霄不要多管闲事，一切能顺风顺水。 弘玉的声音在下面响起来，待例行介绍了这把十大名剑之一后，铜鼓声接连响了起来。 今日参与竞拍这把剑的共有五人，玄昱铭自然就在其中，底价五百两黄金的承影剑，逐渐被拍到了三千两的高价。 当然，这三千两的价格是玄昱铭喊出来的，看来为了这把剑，他也要出不少血。 楼中静谧了片刻，剩下四家似乎都打算放弃了，辛明瑶能清楚地看见玄昱铭所在的那个隔间，就见他悠哉地坐着，信心十足。 辛明瑶眯起眼，她可是安排了一场好戏，怎么能这么简单就遂了三王的愿？ 凤霄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神情变化，猜测应该是有戏要上场了。 他可是专门让弘玉将那份名单拿给她的，依她的性子，必然会逮住机会折腾三王爷的。 果然，下一瞬，三楼某个隔间的铜鼓响了起来，接着报出了一个数字：“三千一百两。” 玄昱铭接着报：“三千五百两。” “三千六百两。” 第一百零五章 挑衅三王爷 方才那一声，谁都没有在意，但是这第二声一出，楼中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隔间，似乎想要一探究竟，是谁这么不懂事，要跟三王爷叫板。 玄昱铭亦是面色不善：“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每一次，那声音都只加一百两，这感觉，越发像是在逗着人玩。 直到价格被叫到五千两的时候，楼中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众人都静默不语，观看这事态要怎么发展。 玄昱铭终于也忍不住了，索性出了雅间，朝着斜下方那个三楼的位置道：“楼下是何人，不妨出来一见！” 那隔间里笑了一声，道：“三王爷，我就直言了，今天这把承影剑，必然是我的，你若执意要，那就等着花大价钱！” 狂妄！ 试问着凤岐城，谁有胆子这么明目张胆对三王爷说这话！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提了起来，玄昱铭的脸色却瞬间就阴了下去。 “楼下的意思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跟本王争着把剑？” “王爷的意思是，我跟你争了这把剑，你会不惜一切代价还对付我吗？”那声音哈哈大笑：“王爷，你真当凤岐城里，人人都怕你吗？” 此话一出，楼中皆是唏嘘出声，其实能参加拍卖的人，谁不是来自大家大户，都有权有势的，就算并不惧怕三王爷，但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齐了，断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冲撞三王爷。 不过实话说，看到三王爷那黑漆漆的脸色，还真是有点爽啊。 辛明瑶也勾唇一笑，冷不丁身旁传来凤霄的声音：“你安排的？” 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凤大楼主还在这儿！ 辛明瑶怕他插手管这事，同时又怕自己自作主张会惹怒凤霄，干脆就把话说开了：“楼主，我借你这场拍卖会办点私事，不过你放心，绝不会影响到承影剑的价格，一切都在计划中。” 凤霄轻飘飘冒出来一句：“那么紧张做什么，本座又不是在质问你。” 哈？辛明瑶还没搞懂他这莫名的态度，楼下就已经闹开了！ 原来是三楼那人喊了一句：“三王爷想要承影剑，我可以让给你，不过，你要下来跟我打一场！” “本王凭什么和你打？” “呵，原来大名鼎鼎的三王爷也不过如此，难不成是怕输给我这个无名小卒，丢了你的面子？” “激将法对本王没用！” “那王爷就继续加价，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金子多！” 玄昱铭听得头上青筋暴起，握了握拳，翻身就跃出了栏杆！ “哎，王爷！”易书薇从雅间追出来，就见玄昱铭借力连踩了几楼的栏杆，此时已经稳稳落到了一楼。 而众人也看见，从三楼那雅间里，亦是跃出来一道轻盈的身影，眨眼功夫就落到了地面。 两人一相见，直接就开打！ 事情就发生在转瞬之间，众人几乎都懵逼了，就看见一楼大堂里，两道交错闪动的身影，杀气凛凛！ 大堂里本还有别的客人，见状都赶忙退到了角落去，就这短短的时间里，三王爷和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就已经交手好几招了！ 辛明瑶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的局势。 那带面具的男子是叶真手下的暗卫之一，他说那些激怒三王爷的话，也都是辛明瑶教的，暗卫的功夫她是知道的，但是，却不清楚玄昱铭到底身手如何。 不过她也不太担心，因为，她交代过暗卫可以放暗器，而且，她给了暗卫不少的“好东西”，只要他能下到玄昱铭身上去，也够他吃一壶了！ 凤霄扫了一眼战况，淡淡道：“他打不过玄昱铭。” 辛明瑶也淡淡回了一句：“只要能下毒就行了。” “估计，有难度。” “嗯？” 凤霄转眸过来看了她一眼：“玄昱铭能在凤岐城混到这样的地位，你以为他对这种暗器毒气之流的，没有防备吗？” 辛明瑶在心里翻个白眼，嚎了一声：她还真不担心！ 因为她给暗卫的毒，是从娘亲给的嫁妆里那本珍异典籍上看来的，几乎算是绝方了，无毒无味无色，极难察觉，剧烈运动吸入量更大！ 但是她也不好说得这么肯定，便只道：“我相信他。” 凤霄闻言，眉头皱了皱：“你倒不如相信本座。” 他又说这种奇怪的话。然而辛明瑶还没反应过来，凤霄已经伸手锢上了她的肩膀，略一用力，竟是将她凭空带了起来，直接跃出了栏杆！ 辛明瑶吓！ 他要带自己玩空降，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自五楼上突然跃下来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很是扎眼，瞬间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哇，是凤楼主！” “凤楼主怎么突然下来了，哎，那旁边的人是莫公子吗？” 一时间，楼下大堂的打斗反而没人观看了，众人的目光都挪到了凤霄和……莫辛的身上。 偏偏凤霄的功力深厚得吓人，辛明瑶能感觉到，他擒着自己，却还是能控制跃下的速度，既快，却不失风度，衣袂翩飞，墨发飞扬，随时都能让人联想到凭虚御风，潇洒风流，淡然自若诸如此类的形容词！ 辛明瑶抬头环视一圈，五层楼的景象从眼前飞逝划过，她能看见好些女子倾羡的目光。 这个b装得她辛明瑶给满分！ 片刻后，两人落地了。 凤霄转眸看了辛明瑶一眼，见她神色如常，站好后还理了理自己扬乱的白衫，兀自叹息了一声：“哎呀，本公子的折扇忘了拿。” 凤霄一愣，接着嘴角便勾起一抹笑意。 这家伙，装起翩翩公子来，还挺像回事。 辛明瑶察觉到他在笑，顿时不明所以，低声道了一句：“楼主，你把我弄下来，是要劝架吗？” 凤霄不言，弹指就飞了个东西过去！ 银光一闪，准确无误地穿过正在打斗的两人中间，玄昱铭和暗卫都感受到了那强大的气力，顿时分开，跃到了两边。 转头，就看到了凤霄。 他薄唇微启，出口的话却如寒风剔骨：“要打，滚出去！” 第一百零六章 飞上飞下，好风骚! 整栋楼鸦雀无声。 凤楼主是怎么的冷戾可怕，众人都有所耳闻，他会亲自从五楼飞跃而下，想必是楼下的打斗当真把他惹到了。 暂且不谈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就说这三王爷和凤楼主，都是凤岐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放在平时，这两人怎么可能有交集，但是现在，他们居然面对面碰上了！ 楼中不少好事者纷纷抱着看戏的心态，都想知道三王爷要怎么反应。 玄昱铭脸色相当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怒极，扫了一眼那面具男，又将目光转移到凤霄身上。 恰巧凤霄也是戴着镂金面具，旁的人看不见他的面容和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身上凛厉的气息，这气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实打实的来自强者的煞气！ 玄昱铭飞快在心中思量了片刻，知道这是在人家地盘上，硬碰硬会吃亏，加之他还要竞拍那把承影剑，倒不好把气氛弄得太糟。 于是他压下自己的火气，道：“凤楼主，拍卖会上出现这种无礼的客人，直言挑衅本王，凤楼主是不是有必要给本王一个解释？” “哦？三王爷想要什么解释？”凤霄负手，冷笑一声。 “哼，承影剑，本王势在必得，还请凤楼主早点把客人清扫一遍，免得坏了凤娆楼的名声！” 凤霄闻言，嘴角那抹冷笑加深：“本王邀请的客人，三王爷有何资格发表评论？” 话音一落，抬手就要出招！ 辛明瑶见势不妙，她可没打算要三王爷这么简单就被凤霄给打倒了，那多不好啊，不仅给凤娆楼招黑，还达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只怕她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下意识在为凤娆楼考虑名声？ 但现在，她显然没时间想得那么通透，身子已经跃前一步，挡在了凤霄面前：“等等！” 凤霄一愣，收手回来，见她这阵势是要阻止他向玄昱铭动手，凤霄的脸色一下不好了！ 然而，辛明瑶接连就说了下一番话：“三王爷息怒，凤娆楼的宾客名单全是我一手经办的，断然没有此人的名字，他定是胡乱混进楼中，意图给三王爷不痛快的！”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辛明瑶手一招：“来人，将此人绑了，扔出凤娆楼去！” 从大堂各处应声涌出来一批侍卫，呼啦啦围了过来，三两下将那个面具男绑了起来，压了下去！ 整个过程极快，就在几个眨眼之间，众人再回神，大堂中哪里还有什么面具男的影子！ 凤霄站在辛明瑶身后，怒气勃发！ 该死的，居然拿自己的身体横在自己面前，就为了护着别的男人！ 他强忍住火，气息却越发冷戾，辛明瑶只觉得后背拔凉，心道自己怎么又惹着这尊大神了？ 玄昱铭的眸子也阴冷得紧，直逼辛明瑶，她顶着两边的压力，朗声道：“凤娆楼为今日的事向三王爷郑重道歉，这把承影剑就拍给三王爷了，方才最后一次报价是多少来着？对，五千两黄金，那就恭喜三王爷以五千两黄金的价格拍下承影剑！弘玉，记录一下！” 那边角落里的弘玉相当配合地喊了一句：“将承影剑送到三王爷的包间！” 不过片刻钟，承影剑就落入了三王爷的囊中。 然而，楼中众人都不是傻的，怔愣了片刻，都纷纷回过神，有的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笑了出来！ 闹到最后，三王爷还是多出了双倍的钱！ 整整五千两黄金，三王爷这是要大出血！ 玄昱铭拍得了那把剑，脸色却一点都没有缓和，反而更为阴毒地看着辛明瑶。 这个莫公子做事看似雷厉风行，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这几番话下来，直接就敲定了最终结果，原本自己还想和凤娆楼周旋，借那面具男冲撞自己的事，要挟凤娆楼压低承影剑价格的，然而现在，全部泡汤了！ 话已经说出去，如同泼出去的水，若是他不应下来，只怕整栋楼的客人都会嘲讽自己拿不出五千两来！ 他真是打碎了一口牙，还得和着血往下咽！ 气炸了！ 凤霄站在辛明瑶身后，眯了眯眼，原来她出手拦自己，打的算盘是要三王爷出双倍的钱。 这么一想，凤霄的火气瞬间就消了不少，一手擒住她的肩膀，道：“行了，闲事管完了，走。” 辛明瑶只觉得脚下一空，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人提了起来！ 凤霄紧紧箍住她的肩，纵力一跃，便跳上了三楼的栏杆，再一跃，已经稳稳地将辛明瑶带回了五楼！ 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还有些人专门从雅间里跑出来，都站在廊道上，仰头看着他们二人。 更有些女子，看得心驰神荡！ 他的轻功也太好了！ 之前从五楼跳下来，好歹是因为地心引力，他能做得顺畅自如还可以理解，然而现在，他是在克服重力做功，还另外带了一个人，也上得这么轻而易举，简直逆天！ 凤霄自然是游刃有余，辛明瑶也不是什么小女生，断然不会失态地大叫，她无声淡定的气场，更显得两人潇洒非常，就仿佛这种飞上飞下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两人气度从容，一黑一白的衣衫飞扬，这过程简直不是惊艳两字能形容，简直就是风骚！ 辛明瑶落地后，突然有种星辰斗转，日月轮换的感觉，仿佛自己身在高处，俯瞰众生的……霸气！ 好，是她中二病了。 凤霄斜眼，满意地看着她一瞬间迷离的小眼神，心道看来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那有时间便带她多飞一飞好了。 “咳咳。”辛明瑶佯装咳了一声，继而淡定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凤霄也只冷声道了一句：“拍卖继续。” 楼中众人仰着脖子，出神地看了半晌，直到楼下弘玉的声音响起来，才纷纷将目光收回去。 可想而知，方才那一幕，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拍卖继续，两人看了一会儿，凤霄道：“你打算这样就罢休了？” 第一百零七章 大仇得报，痛快! 辛明瑶知道他说得是三王爷，她怎么可能只坑点钱就罢休，她要让三王爷赔了夫人又折兵！ “等着，后面还有好戏看！” 然而辛明瑶说完这话，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凤霄怎么好像知道自己跟三王爷有仇？ 她现在可是莫辛的身份啊！ 还不及细想，凤霄又道：“方才，本座在他身上下了东西。” “啊？刚才？”就是他甩了个银色的东西过去那一瞬间？ 辛明瑶顿时骇然，他方才不就就随便一晃吗，怎么就下毒了。要是他真下了毒，那她的暗卫呢？ 凤霄了然地摊开手，手心里赫然有一个小瓷瓶：“毒发的潜伏期有一个时辰，这是解药。” 辛明瑶汗！所以他刚才跳下去，真的是觉得她的暗卫会下毒失败，于是亲自给三王爷下了毒？ 他干嘛这么帮自己？她不记得凤楼主跟三王爷有什么仇啊！ 辛明瑶觉得，她越来越搞不懂他要干什么了。 她想看他是什么表情，然而碍着有面具在，实在看不清面前此人，只能看到他一双眼睛，黑曜石般晶亮而又深邃，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辛明瑶突然有种冲动，想把他的面具揭下来一探究竟！ 这个时候，她总算懂了，为什么那些人都特别喜欢掀辛大小姐的面纱，因为这种半遮半掩的神秘感，实在太撩人！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接过小瓷瓶，道声谢，便挪开了目光。 两人一时无话。 辛明瑶脑子里还在翻涌，纠结凤霄这么帮自己是为什么。 而凤霄也显得悠哉，反正今日他是要陪着她一起玩下去了，既然她说还有好戏看，那就等着。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此时已是酉时，凤娆楼的拍卖也告一段落，到了晚膳的时间。 凤娆楼是提供晚膳的，有漂亮可人的侍女将菜品端进百余间雅间，每间屋内都是完备的四菜一汤，再加甜点和水果，样样精致，由此也能看出凤娆楼豪气的手笔。不过，愿意离开凤娆楼外出用膳，亦是可以的。 三王爷显然就是要离开凤娆楼用餐的人之一。 他带着易书薇，招呼也不跟弘玉打，直接就出了楼，可以看出，他心情极为不好，脸色一只是阴着的。 辛明瑶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眼见玄昱铭离开，辛明瑶亦是起身，从凤娆楼后院的门绕了出去，而凤霄，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辛明瑶皱了皱眉，但她知道自己甩不掉凤霄，索性就把他当成护卫，一路追了过去。 前面的玄昱铭和易书薇二人，已经坐上了马车，骨碌碌就驶了出去。 黄昏时刻，光线已经有些暗了，当玄昱铭的马车路过一条有些幽暗的小巷时，突然间，变故发生！ 从四周围墙上呼啦冒出来一群黑衣刺客！ 其中一人飞出银针，直接将车夫封喉毙命！ 跟随着玄昱铭的侍卫石空见状，立刻护在马车前，一边吹了个口哨，想放出信号，然而声音只短促地响了一瞬，就被刺客围上去，将他击倒了。 马匹受了惊吓，扬起了蹄子，玄昱铭终于从马车里腾跃而起，一把就抽出了承影剑！ 同时对易书薇厉声：“待着别动！” 承影不愧为十大名剑之一，出鞘便是一道寒光，玄昱铭一个空翻，锋利的剑刃破空划过，带着凛厉霸道的杀气，竟是割伤了好几个刺客！ 一群人围着他缠斗起来！ 辛明瑶和凤霄悄然无声落在巷尾的高墙上，看着这一切。 要是此时有第三人经过，必然会惊奇地发现，这两人的表情动作出奇地相似，皆是负手站立，神色漠不关心，冷淡地看着前方纠缠打斗的一群人。 确切来说，是冷淡地看着玄昱铭。 “距离他毒发还有一会儿。”凤霄道。 “不，立刻就可以。”辛明瑶勾唇笑了，自怀中掏出了一枚玉哨。 她早就和叶真叶寻他们通过气了，若是下毒成功，便会响起一声哨响，方才她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哨声。 现在，只要她一吹玉哨，刺客们就会放出药引，玄昱铭当场就会毒发！ 当初玄昱铭是怎么找人刺杀她的，怎么逼得她走上绝路的，她要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 “吁——” 清脆的哨音响起！ 前方的刺客们得了命令，其中一人取出了粉末，朝着玄昱铭就是一挥—— 他即刻反应过来，屏住了呼吸！然而那些粉末还是被他吸入了些许，又落了不少在他身上，这样的量，足够引他毒发了。 很快，玄昱铭身上开始燥热，多处都有隐隐有了瘙痒感！ 这种皮肤溃烂症，虽然不能让人毙命，但是会令人浑身像被虫子啃噬一样，痛苦难耐，毒发严重时，极易扰乱人的正常行动！ 果然，玄昱铭浑身都刺痛麻痒不已，方才还能抵御片刻攻击，这下步子都显得凌乱了！ 他狠命咬着牙，怨毒的目光如果能杀人，在场的刺客起码都要被盯出窟窿来！ 他如今真是五脏六腑都在气，快要气炸了！ 瞬间也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先前在凤娆楼里无故被人挑衅就罢了，凤娆楼还趁机敲诈了他一笔，让他多花了两千两黄金！ 现在他回府路上，竟是直接冒出来一群刺客，他也不傻，一眼就看出了刚才他们撒的药粉只是药引，恐怕他身上的毒在凤娆楼就被下了！ 该死，简直该死！ 到底是谁这么阴毒，在暗中对付他！ 他本来还派了四个暗卫跟着自己的，如今看来，那四人已经被提前解决了。 失算！他没想到对方会挑这个时机下手，更想不到对方这么明目张胆，直接在凤岐城里就对他痛下狠手，现在敌暗他明，他简直就是一头待宰的羊！ 玄昱铭越想越怒，一口血气涌上来，害他猛得咳了一声！ 马车里，易书薇闻声探出个脑袋，一见这煞气的场面，顿时慌了，焦急地喊：“王爷！王爷你还好吗！” “滚、滚回去！”玄昱铭腿上中了一刀，险些站不稳，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他此刻并不是担心易书薇的安危，而是易书薇如果出了事，丞相必然会拿此事大做文章，他已经够烦了！ 第一百零八章 这个，送你了 易书薇被玄昱铭吓到了，显然也懂他的意思，咬了咬牙，坐回马车里，按动了个什么机关，顿时，车厢四壁弹出厚厚的木板，将自己封在了里面。 辛明瑶见状挑眉，这种自保方式也是比较神奇。 “你要过去吗？”凤霄又道。 这个问题……把她问住了！ 之前她的计划中是没有凤霄的，她便打算以辛明瑶的身份过去，狠狠给玄昱铭一击，让他知道什么叫女子报仇，一月不晚，然而现在有凤霄在，她自然不能暴露身份。那么，她还过不过去呢？ 好像没必要给莫辛这个身份树敌啊。 想通这茬，辛明瑶摇摇头：“不去了，但是，要把承影剑拿回来。” “你会使剑？” “会。”辛明瑶下意识回答，复又纠正：“不。” 她的确是学过剑术的，都说了她是警署里十项测验的第一名，她的剑术，确切来说，是冷兵器耍得相当好，不过在警署里，这些都算是花拳绣腿了，真正任务中，还是要靠枪炮来得实在。 啊，扯远了，她并不是要承影剑，而是打算还给凤娆楼。 将承影剑做为饯别礼还给凤娆楼，然后她就要和凤霄解除契约了。 凤霄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不过听到那声下意识的“会”，他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下。 他沉声唤了一句：“流风。” 闻言就有一道身影从暗中跃出来，疾风般朝着玄昱铭掠了过去。 彼时玄昱铭正饱受浑身瘙痒的苦，又疲于应付刺客，根本没有功夫管流风，那些刺客仿佛也是逗着他玩，招招避开要害，他痛苦难耐，又只得强提起精神，宛如强弩之末。 他身上已经多处受伤，鲜血喷涌，精神也越加恍惚，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流风上前，也不虚招，直接绕到他身后，见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他起手就是一掌，把人劈晕了！ 然后捡回了承影剑。 不过他这么直接跑进了刺客们的圈中，这下是引得刺客们都将矛头转向了他，要对付这个莫名冒出来的男子。 辛明瑶笑了，人要报仇，还真是随时有机会！当初在金凤游船上，流风可是亲手把她从水里拎出来的，此仇，得报！ 她手里把玩着哨子，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是得逞的笑，凤霄瞥眼，见流风被围攻，心知她是故意的，叹了口气，道：“行了，玄昱铭的援兵要到了。” 辛明瑶“哼”了一声，才吹响了玉哨，那些刺客闻声，即刻就散了。 就方才那么一会儿，流风也吃了不少亏。 他跃身回来，朝凤霄行了一礼，奉上承影剑：“主子。“ “拿回楼里。“ 他这一声回应极为冷淡。其实，凤霄平时说话就是这个语气，然而辛明瑶愣是听得浑身一激灵！ 等等，如果说这才是凤霄该有的语气，那刚才他那句话……为什么会平白生出一股温柔又宠溺的感觉！ 她她她错觉了吗！ 凤霄箍住她的肩，正想故技重施将她往凤饶楼带，辛明瑶赶紧打断：“我自己走。” 事情到此，就差不多了。 大仇得报，浑身舒畅！ 辛明瑶知道玄昱铭的侍卫很快就会赶到，所以也不担心他流血过多而死。他的确不能死，如今他是凤岐城炙手可热的人物，还是皇上的心头宝，他若真的死了，皇上一旦深究，她恐怕难逃一劫。 但是现在，她就这么把玄昱铭打了一顿，让他遭了不少罪，起码也得好半个月才能恢复，如此在皇上眼中看来，无非是仇家不痛不痒的一次骚扰罢了。 “凤楼主，可否问你一事？” “嗯。” “你与三王爷有仇吗？” 凤霄瞥她一眼：“有。” 有仇！那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凤霄今日会这么帮着自己，原来是因为三王爷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他帮着自己，实际上也是一并报仇了。 想到此，辛明瑶突然问：“方才你给三王爷下的毒，会是什么后果？” 凤霄眸子眯了眯：“毒发，七窍流血，经脉易断，只要动怒，将功力尽失！” 功力尽失！好狠！ 若是三王爷真的扛不住，那往后他岂不是废人一个？ 辛明瑶突然庆幸，还好他们的敌人是三王爷，凤霄不是在对付她。她突然想起来，金龟之事她单方面违背了契约，若是凤霄怒了怎么办，那她还有活路吗！ 辛明瑶打定主意，拍卖结束，就找机会解除契约，万一解除不了，那等茶楼建起来后，她就跑路！ 两人回了凤饶楼，相安无事地等到了拍卖结束。 弘玉略微一合计，这场拍卖会一共赚了一万七千两黄金！ 一万七千两！ 辛明瑶眼睛都要瞪直了！ 简直暴利！翻了几十番的暴利！ 怪不得凤饶楼势力这么强盛，连三王爷也不敢叫板，这是有原因的啊！ “这是这么多场拍卖以来，赚得最多的一次！”弘玉兴奋地道，同时也没忘了给辛明瑶邀功：“说起来，还多亏了莫大哥帮忙，这其中，起码有三成是莫大哥的功劳。” 哦。所以你倒是把那三成给我啊！ 辛明瑶在心底嚎了一句，奈何凤霄在这里，她是不敢说这话的。 凤霄点点头：“很好。”然后直接把承影剑扔给了辛明瑶，道：“送你了。” 哈？辛明瑶僵了！ 他什么意思！ 这把剑可是从玄昱铭那儿抢回来的，他送给她，是要把祸水都推到她身上吗！ 辛明瑶脸色不太好。 弘玉耸耸肩，知道这两个人又要龃龉一番连忙识趣地退了下去。 凤霄的唇角勾了起来，知道她那脑瓜子里想的什么，便补了一句：“玄昱铭不足为惧。”本座会护着你的。 那意思就是剑随便用，不要怂！ 不过后一句，因为有点别扭，凤霄没有说出来。 辛明瑶汗。 大哥，对你来说确实不足为惧，但是跟我有关系吗，她能不能不收！ 然而见凤霄那样子，她就知道自己不能不收了，只好盘算着，回去就把剑和嫁妆一起埋了，往后寻个好下家卖掉！ 见她收下承影剑，凤霄心情不错，抬手又扔了个小盒子给辛明瑶：“这个，也给你了。” 辛明瑶不明所以地打开盒子，一看，顿时心绪复杂！ 这盒子里的，是这次拍卖会的物件之一，红宝玉珥！她记得，当时可是有大户的客人花了四百两黄金拍下来的。 第一百零九章 平静没持续多久 怎么又回到他手里了，而且，他干嘛把这个东西给自己！ 辛明瑶下意识就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衣穿得好好的，端的是温雅俊俏的公子模样。 所以凤霄他，为什么要送男人耳环？ 他到底是什么特殊癖好！ “凤楼主，这姑娘家的玉珥，为何要给我？楼主的意思，是让我来日遇上动心的姑娘时，好送给她做定情信物？” 她只能想到这么个理由了啊！ 闻言，凤霄顿时就阴了脸色！ “本座给你的东西，你敢转手给别人，就死定了！” 愠怒地甩下这么一句，凤霄拂袖便走，明显是被气着了。 辛明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楼主他抽什么风。 拍卖会的事就此结束了，她本想找凤霄试探性地谈一下解除契约的事，然而凤霄又像凭空消失一般，见不到影子了。 辛明瑶无奈，也就将此事先搁置了。 次日，辛明瑶回了莫白园，转手就把红宝玉饵给了林梦白，让她找条路子卖掉。 接下来的时间，她要加紧把茶楼开起来。她给叶寻交代完茶楼的事，刚想回辛府，林梦白一把抓住了她：“等等。” “怎了？” 林梦白的神色有点复杂，上下打量了一圈辛明瑶，才问：“你……和凤楼主的关系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这一问，辛明瑶想起来，林梦白是不会错过每一场拍卖的，这次也一样，她的位置在二楼，但是碍着身份问题，拍卖期间一直没和辛明瑶打上照面，但是，辛明瑶在楼中和凤霄一起飞上飞下，可是被她全部收入眼底了。 辛明瑶觉得头疼。 实际上，她也不太清楚凤霄的态度为什么一百八十度大回转，毕竟他之前还屡次掐自己脖子，搞得跟仇人一样。 “你们两个一起飞上飞下的时候，我隔壁雅间里的那位小姐兴奋地都要昏过去了，一直嘟囔着好帅好帅。”林梦白啧了一声：“别说，你和凤楼主站在一起，还真挺赏心悦目。” 辛明瑶无奈道：“你想说什么。” “瑶瑶啊。”林梦白语重心长：“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御赐的未来凌王妃，好歹跟别的男人保持点距离……不过说真的，若是凤楼主真的对你有意思，那凌王和凤楼主……我的天，你要怎么抉择啊！” “嗯？”辛明瑶挑眉，狠狠甩了一记眼刀给她：“凤霄不知道我是女的！” “哦。”林梦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惊叫一声：“那你的意思是，凤楼主他喜欢男子！” 辛明瑶头上青筋暴起：“去！别瞎说！” 她懒得继续跟林梦白八卦，起身回辛府。 虽然凤霄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暂时看来对她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如今一合计，她穿越来六安国已经快半年了，手头也终于有了点依凭，叶寻和叶真二人培养的暗卫队已经步上正轨，莫白园也开得如火如荼，相信再好生经营一段时间，她会变得更强大，这样也就足够有势让辛府重新站起来。 现在辛府上下可谓是相当安静，自从辛碧珠被送回蜀州以后，左迎莲几乎就待在莲苑里没出来过，少了这两个爱搞事的，辛明瑶只觉得辛府的空气都换新了一般！ 待她回了青竹院，才发现院中正在大刀阔斧地翻修。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芍香一见到辛明瑶，眼珠子跟断线一样往下落，拉着她来回看了几圈，确认她没事，芍香又忿然地甩开了她的手。 小姐说是去了林梦白府上玩耍，可这一去就是十余天，芍香每日待在院子里，好生无聊和烦闷，同时，也对辛明瑶生出了怨愤：“小姐，你又不带奴婢出去，你每次都骗奴婢！” “好了啊，别生气了，这是特殊情况，实在带不了你。” 辛明瑶知道芍香的小孩子心气儿，于是拿出了好些东西，有吃的戴的，都是送给芍香的。 见着那些精美可爱的玩意儿，芍香撇撇嘴，消气了。 “院子怎么在翻修？是爹爹的意思？” “是啊，老爷说，知道小姐你喜欢青竹院，不愿搬出来，但是院子实在太破败，于是就叫人来重新修了。”芍香道：“小姐放心，奴婢没让那些匠人靠近竹林。” 辛明瑶点点头，然后转身去了东风苑。 结果却在书苑找到了辛长昊，他正在桌案前写着东西，一见辛明瑶进屋，连忙拉着她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才哼了一声，道：“你啊，总算回来了，这次出去，可是玩开心了？” 他怎么可能相信辛明瑶只是单纯地去林府玩，指不定是打着幌子跑哪儿浪去了，他这段时间也尝试召过几次叶寻，想问辛明瑶的踪迹，然而这家伙自打跟了辛明瑶以后，口风紧得很，只保证说：“小主子平安无事。” 气得他拍桌子怒道：“反了！” 然而叶寻还是不肯透露辛明瑶在做什么。 辛长昊最后干脆放弃了，反正只要知道辛明瑶是平安无事的，那就行了。 辛明瑶嘿嘿一笑：“让爹爹担心了，近段日子，爹爹身子怎么样？” “好多了，大夫说体内的毒素要慢慢排，一时急不得。” 辛明瑶点点头，金属中毒确实急不得，毒素甚至会残留在身体里一辈子，这种代价是巨大的。 想到下毒的那人还在莲苑活得好好的，辛明瑶就有种想给她也下点毒的冲动。 “对了，蜀州来信了。”辛长昊道：“你祖母说会好好管教珠儿的。” “确实该好好教育。”辛明瑶语气平淡，像是在阐述一件漠不关心的事。 辛长昊叹了口气：“那好歹是你妹妹，经此一遭，她也吃了大亏，往后再见，你也莫要为难她了。” 辛明瑶嗯了一声。 其实这些都是辛碧珠咎由自取的，她倒是希望辛碧珠就此长了教训，不要再惹她了，那她自然也不会再计较，相安无事最好。 辛明瑶总算是不用费心应对那些个仇家敌家了，这几日，她便在辛府帮着辛长昊整理账目，一边关注着茶楼的动工进程，日子过得忙碌且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能持续多久。 辛明瑶知道三王府迟早会顺着蛛丝马迹，查到她头上来，毕竟那日动手的刺客，都是她手下的人。 她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但是，她实在没想到，三王府的动作太快了！ 第一百一十章 尸首找上门 这日一早，辛府门口乱成一团！ 芍香匆匆忙忙从前院跑回来，来不及喘一口气就道：“小姐不好了，府门口，有、有一具女尸！” 辛明瑶彼时正在穿衣，听到这话也只是顿了一下，继而问：“还有呢？” 芍香说完“尸”字，显然有点害怕，连拍了好几下胸脯，才缓过劲来：“老爷已经到前院去了，外、外面围了好多人，还有卫城兵，地上有血字，说、说是要小姐你纳命来……” “哦？看来是冲着我来的？”辛明瑶系好衣带，戴好面纱：“走，去看看。” 芍香点点头，赶紧又跟着辛明瑶一起往前院去了。 辛府大门口的石阶下，躺着一具女尸，身上的衣物还好好的，却是清晰可见她脖子上的勒痕，又红又肿，触目惊心。她躺的位置旁边，赫然用血写着几个大字：辛明瑶纳命来！ 辛长昊面色阴沉，盯着地上的女子若有所思。 这人他是认得的，是辛碧珠院子里的丫鬟，冬桃。但是辛碧珠被送回蜀州之后，他就将碧香苑的丫鬟遣散了，为何她的尸体，现在出现在了辛府大门口？偏偏地上还要辛明瑶纳命来。 这几个字在这儿，就能让人联想出很多内容了。虽然才辰时刚过不久，大路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对着那女尸和辛府指指点点。 那些身着官服的卫城兵皆是举着长枪，围绕着尸体呈圆形站开，俨然一副守护这尸体不被靠近的模样。 辛明瑶来到前院，一眼看见的就是这幅情形。 光看那些卫兵，辛明瑶就知道这事严重了。 凤岐城的里的司法案件，基本是交由司御监处理的，一般百姓报官，也只能到衙门里去，就像之前怡乐楼吃死人的案件，就是由司御监接手的。 但是，司御监是归卫兵监管理的，隶属于刑部，卫兵监负责凤岐城的秩序，拥有最高决断权，一旦被他们插手的事情，那就是直接上报刑部，换言之，很可能会传到皇上耳中！ 能够在凤岐城内搬动卫城兵直接插手，还和她有仇的，现在看来也只有三王爷了。 辛明瑶冷笑一声。三王爷真不是盖的，他身上的伤和毒还没好透彻，就已经开始对付她了。 来，她辛明瑶没在怕的。 外面的百姓看见辛明瑶出了府门，议论声顿时爆发，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有的甚至已经唾骂出声！ 辛长昊这才发现辛明瑶已经来了，他眉头深深地瞥起来，低声呵斥：“瑶儿，回去！” 现在事情尚不明了，地上的血字又控诉着她，她不该露面的！ 辛明瑶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爹爹，事情是冲着我来的，我躲也没有用，倒不如看看是谁在血口喷人，要将此事栽赃嫁祸于我。” 这声音不高不低，吐字有力，清晰地传入围观之人耳中，见她的模样淡定冷静，顿时，人们心里又各自有了计较，议论声小了一些。 “来人啊，还愣着干什么，将这具尸体搬走，这么横在我辛府门口，故意招晦气吗？” 此言一出，众人又闹腾了起来，纷纷以为她要毁尸灭迹！ 管家闻声上前，颤巍巍地问：“大小姐，要搬到哪里去？” “卫城兵既然守着这具尸体，那想必兵监大人已然知晓了此事，那就直接搬到卫兵监去。”辛明瑶扫视众人一圈：“诸位在场的兵长，谁能管事的，出来吱个声。” 她把目光定格在一个卫城兵身上，果然见他走了过来。那人应当就是领兵了，长得虎背熊腰的，一出口，声音也是雄浑有力：“辛府大小姐，地上的这女子可是府上的人？” “是府上婢女。”辛明瑶也不否认。 “既然如此，就请辛大小姐走一趟卫兵监！” 辛明瑶意味不明地笑了：“可是这婢女前些日子已经被赶出去了，连同卖身契和工钱都给了她，她早不是我辛府的人了，卫兵大人叫我走，总得给个理由。” 领兵冷哼一声：“这地上分明写着要你纳命来，休想抵赖！” “抵赖？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抵什么赖？不过我倒是想问卫兵大人，这人都死了，那是谁将尸体搬到我辛府门口的，又是谁在地上写的血字？单凭地上的字就认为我是凶手，那我改日扔一头死猪在你门口，再写上一句纳命来，这死猪就是你杀的了？” 众人听到这比喻，顿时哗然声响起，那领兵也滞了一下，复又恢复严肃：“无论如何，人是你辛府的，你必须走一趟卫兵监！” “若我不去呢？” “不去，那就休怪我们动手！” 闻言，辛明瑶嘲笑一声：“无凭无据就要抓人，你们卫城兵就是这么做事的？本小姐也把话里撂这儿了：若是没有证据就敢来抓人，休怪本小姐不客气！我辛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她这一言铿锵有力，底气十足，一双清明的眼中直射出锐利的光，硬是把那个卫兵给震得愣了片刻！ 辛长昊站在后面盯着辛明瑶，淡然自若又气场强大得不容侵犯，他内心百感交集，只觉得眼前的女儿真是变了太多，不久前她还懦弱怕事，恍若一株含苞的娇花，然而现在，已经飞快地长出了尖刺，锋利又冷静地扎向每一个心怀不轨之人，似乎，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真是时光荏苒，他好像也老了。 只是他还没感慨完，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老妪，步履蹒跚，佝偻着身子，眼泪哗啦啦地掉，止都止不住。 众人连忙给她让出路来。 辛明瑶紧盯着她，就见那老妪拿手帕抹了抹泪，出口就是一声嚎：“桃儿啊，你死得好惨！” 辛明瑶勾唇冷笑，诬陷必备之假证人出现了！ “不瞒诸位，是老身把桃儿的尸体搬到辛府门口，也是老身写的血字，老身是桃儿的姑姑，桃儿她，就是被辛府大小姐害死的！” 领兵瞪了一眼辛明瑶，对那老妪道：“大娘，您慢慢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以金簪诬陷她 “好，老身慢慢说，桃儿确实是被辛府给赶了出来，按理说拿了工钱，人也自由了，就该好生寻个人家过日子的，然而桃儿她说念着辛府的二小姐，想回来看看，结果遇上了辛府大小姐，桃儿说她以前在辛府的时候，不小心顶撞过大小姐，曾经打过她耳光，还罚跪了整整一日，差点昏死！” 老妪声泪俱下，辛明瑶却听得想笑，她确实收拾过冬桃，那是因为她为婢不尊，还和她主子一起狼狈为奸，给辛长昊下毒。 这样的奴才，不直接打死已经是仁义至尽，况且，她和辛碧珠跪的那一刻钟不到，怎么就成了一整天？ “后来，后来大小姐就时常找上门来，对桃儿又打又骂，桃儿熬不过，就想反抗，谁知被辛大小姐直接用麻绳勒死了！” 老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更是闹成了一片！ “天哪，不曾想辛府大小姐是这种人，竟然会虐待府中下人！” “不是说她软弱怕事的吗？你看她现在这样子，哪里有一点软弱的样子，我看她以前就是装出来的，这种人，我呸！” 脏言秽语瞬间涌来，辛明瑶都要怀疑这群百姓是不是也是三王爷找来的群众演员，这么随便就能被人煽动起来，往她身上泼脏水。 辛长昊皱起眉，下意识就上前几步，将辛明瑶护在自己身后：“休得血口喷人！拿出证据来！” 他护女心切，声音大了好几个分贝，一时将众人的议论声压了下去。 辛明瑶只觉得有股暖意袭上心头，在这时刻，辛长昊的反应是由心的，他是真的关心她。 她主动地拉了拉他的手，手心里淡淡的热度传到他掌心里，辛明瑶给了他一个笑容。 然后，漆黑晶亮的眸子利剑般射向那老妪，语气冷厉：“大娘，我提醒你一句，做伪证的下场是很惨的。” 那老妪明显被辛明瑶犀利的目光吓着了，脖子缩了缩，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脸哀戚：“你这杀手凶手，休想逍遥法外！卫兵大人，快把她抓起来，绳之以法！” 辛明瑶还是那句话：“哭哭嚎嚎闹得本小姐耳朵疼，证据呢。” “证据，证据在这里！”老妪艰难地在冬桃尸体旁蹲下，辛明瑶清楚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排斥。她一手撩起冬桃的衣袖和裙衫下摆，暴露出来的手臂和大小腿的皮肤上满是伤痕：“大家看看，这都是辛府大小姐做的！” 细看之下，发现那些都是划痕，似乎是用那种极细的鞭子或者是刀子伤的，一道又一道，红肿糜烂，密密麻麻。 众人唏嘘！ 辛明瑶亦是目光一狠！ 这些伤痕自然不是她做的，但随便一想也知道是谁下的手，她虽然对冬桃没什么好感，但是三王爷为了对付她，居然对冬桃施以这种毫无人性的酷刑，深深激起了辛明瑶作为特警那种骨子里的正义感，她瞬间对三王爷厌恶到了极点。 然而此时，仍是要冷静。 “大娘，冬桃真是你的侄女儿？为何你能这么随便地将她的身体暴露给众人看，她虽是死了，但还是未出阁的女子，也是有基本尊严的。”辛明瑶声音冷得吓人：“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意流言蜚语，就是将冬桃扒光你也毫不在意？” 一语倒是提醒了众人，就这么看着个女子，还是一具女尸的身子确实不太好，好些人挪开了目光。 那卫城领兵却是不客气地道了一声：“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个有毛用，不把伤痕给大家看看，就不知道辛府大小姐这么心狠手辣！” 辛明瑶简直都不想跟这种低智商的人讲话！ “这些伤痕写名字了，说是本小姐打的？”此刻她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她只想说，有什么招都一并使出来行不行，像挤牙膏似的逼一点出来一句指控，她真的很烦！ 领兵眉头一皱，老妪却很配合地掏出了一个东西。 辛明瑶一看，就差给三王爷跪了！ 服气！老妪拿出来的居然是当初她刚穿越来时，叫芍香当掉的那支金簪子！ “这是辛大小姐的簪子，她就是拿这支簪子，将冬桃身上划出这么多道口子的！”她将簪子举高，那尖部已经扭曲地变形，一看就是受了重力，而且尖端还沾着斑驳的血。 辛明瑶突然有想爆粗口的冲动！ 这是她娘亲留下的金簪子，她当出去只是生存救急，竟然被三王爷找着渠道买了回去，还拿来划伤冬桃！ 简直罪孽，她对不起方芸英啊！ “这只簪子确是我的，但是，我在半年前就已经当给典当铺了，你自然可以去找掌柜对峙，不过掌柜的若是受人使唆，要做伪证陷害我，那我无话可说。” “哼，你当然无话可说！”那领兵想必也是烦了，直接取出了逮捕令：“本卫现在以蓄意害人罪逮捕你，来人，将辛府大小姐绑起来，送往卫兵监待审！” 辛明瑶的眼光骤冷：“证据不全，你想逮捕我？” 领兵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被辛明瑶那眼神一盯，冷飕飕的，饶是见过不少世事，也有种后背发凉的悚然感，于是说出口的话软了两分：“即便现在证据不全，但由于你是被指证的嫌疑犯人，自然要先行关押，等待审判，当然，在此期间你可以聘请讼师为你洗去嫌疑。” 关押待审？辛明瑶又笑得诡异起来。 她若是就这么去了卫兵监的大牢，按三王爷那毒辣的手段，恐怕她会直接死在狱中！ 而且，他故意闹出具女尸到辛府门口，目的也不止是她，而是对付着整个辛府，她一旦死在狱中，就会被说成畏罪自杀，辛府自然会被牵连，他是想让辛府在这件事的舆论之下彻底落败！ 辛明瑶脑子里飞快地转，她对那领兵的道：“好，那就去一趟卫兵监，本小姐没有杀人，自然问心无愧！不过本小姐要回去换件衣裳，麻烦卫兵大人在府外等一下。” 领兵的犹豫了，辛明瑶哼一声：“若是不放心，你可以进来监视。” 她都这么说了，想必是不会跑的，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于计较，便道：“动作麻利点！”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关押进大牢 辛明瑶她回了青竹院，一声玉哨唤来了叶真。她自然不会这么傻就跟着去卫兵监，既然三王爷要跟她玩栽赃嫁祸，那她也不介意陪他玩。辛明瑶仔细交代叶真下去准备些东西，这才回屋换了件衣裳。 芍香担心地不行，眼珠子往下掉：“小姐，要不咱们跑了，听说卫兵监根本就不是人呆的，进去的人基本就没有出来的啊……” 辛明瑶知道此去凶险，但仍是安慰芍香：“你小姐我是这么容易欺负的人吗？辛府在这儿，爹爹在这儿，我又怎么能自己跑路？” “可是小姐……” “放心，我会平安回来。”辛明瑶笑笑，走到梳妆台前，从那盒中取了几纸包藏进了袖中。 她刚出院子，辛长昊已经从前院过来，拦住了她：“瑶儿，你不能去。” “爹爹，你就放心。”辛明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是事已至此，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她不得不去一趟卫兵监。她不能明目张胆地违抗逮捕令，否则有心人又会给她加一条抗命不遵的罪名。 “瑶儿，你乖乖待着，爹会想办法的。”辛长昊的声音突然硬起来，一面挥手让府中侍卫上前，似乎要动手将她绑起来了。 辛明瑶叹一口气：“爹爹，以大局为重啊，这回来的人摆明了是对付整个辛府，爹爹万不能因为我就断送了辛府的前途，我只不过去一趟卫兵监，爹爹若是真有办法，弗如安排点人在牢中保护瑶儿。” 辛长昊皱着眉，喝道：“胡闹！你真以为卫兵监是谁都可以去的？一旦踏进那牢中，从来就没有人能全身而退！爹这是为你好！来人，将大小姐绑起来！” 辛明瑶见状便知他要来硬的了，也高呼一声：“叶寻！” 一道身影闻言闪出来，擒住辛明瑶的身子就将她带退了几步远！ 辛长昊一见，差点没被气死！ “叶寻你反了！你这是要害死你小主子吗！” 叶寻淡定地对辛长昊行礼：“老主子放心，小主子是有分寸的人，属下也定会护小主子全身而退！” 说罢便护着辛明瑶往前院掠去。 辛长昊盯着人离去的背影，气得仰天啸了一声：“真是后悔把暗卫队交给你！都是群白眼狼！” 领兵的见到辛明瑶出来，招呼人就要上去押她，辛明瑶冷睇一眼：“本小姐自己会走。” 他被这位大小姐冷冰冰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索性也不强制了，只叫人前后守着她，一起往卫兵监而去。 后面几个卫兵拉来板车，将冬桃的尸体一起运走了。 那些围观百姓见状，交头接耳一阵，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方才发生的事，他们确实不知道辛府大小姐是不是杀人凶手，只能说有嫌疑罢了。有些好事的人便跟着一起往卫兵监走，想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卫兵监建在凤岐城城东，远远一望就如一座阴森的大牢，灰白的砖墙，威武的石狮凶神恶煞地立在监外，顶上那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卫兵监。两旁的石柱上刻着一副对子：法规有度罚有据；法行无亲吏无私。十四字威风凛然，让人一读便觉得庄严肃穆。 案件要等到未时才开始审理，辛明瑶便被卫兵带着绕过了审理的大堂，往后面的牢狱走去。 大牢就建在卫兵监大堂的后面，有重兵把守，那墙体厚重，里面全部横嵌着铁杆，当真是铜墙铁壁了。 进了大牢门，脚下是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一股阴冷潮湿还夹带着血腥的味儿迎面扑来。 越往里走，味道越难闻，两边铁笼似的牢房里关押了不少犯人，一见卫兵又押着新人进来，都纷纷投来目光，有的抓着铁门，有的趴在地上，披头散发，浑身污秽不堪。眼见来的新人竟然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子，牢中顿时嘈杂起来，低吼声，口哨声全部响成一片。 辛明瑶冷淡地扫他们一眼。 领兵的怒喝一声闭嘴，稍微压下了点这种骚动，他看了一眼后面的辛明瑶，却见她面色如常，直视前方。 没看到预想中的害怕和担忧，领兵的突然有点不爽，道：“哼，你以为卫兵监的大牢就只是这样了吗，本卫告诉你，这前面关押的只不过是轻刑犯，真正的死刑犯都在里面，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酷刑也不是你能想象的，什么鞭刑，凌迟都是小手段了，最惨的那个不肯招供，被活生生削成了人彘！” 领兵故意把语气放得阴沉，诚心要吓吓她。 然而辛明瑶真心没感觉。不好意思她是特警，大牢里阴暗的那一套她见得太多了。 “兵长废话太多了，带路便是。” 领兵的被她呛了一句，顿时觉得尴尬，也纳闷得不行，心道这真是个寻常女子该有的反应吗，一般姑娘家看到牢中的景象早就被吓坏了，就是再能忍的，听到他描述的人彘都吓得发起抖来，偏偏这姑娘，是真的不害怕。 最后，辛明瑶被带到了一间空牢。 她扫一圈环境，眼见地上的干草还算干净，直接抱起来垫在木板床上，在上面坐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看。 领兵见她这么随意淡定，嘴角抽了抽：“你在做什么！” 辛明瑶面表无情：“怎么，书都不给看？” 领兵的夺过她的书扫了一眼，发现只是寻常的医书册子，又只好丢还给了她，他无语地耸耸肩，将牢门锁上便离开了。 辛明瑶虽是在看书，不过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耳听四方，随时注意动静。 没过半个时辰，便有卫兵来送饭。 说是送饭，然而来的却是三个彪形大汉，每一个的体型都比辛明瑶壮了足足两倍，辛明瑶心头一凛，就见三人将一盆猪食似的搅拌物重重摔到地上，然后转向了辛明瑶。 辛明瑶眼神一暗，悄然从袖中摸出了纸包。 果然，那三人一看就是图谋不轨的，将辛明瑶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眼中赤果果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假装被蹂躏 其中一个先说话了，一出口便是黄腔，：“哈哈哈上头这派的这差事儿还真好，原来是这么个水灵灵的女娃子，哎哟，老子好激动！” 另一个接腔，猥琐得令人发指：“老子们今天有福了，好久没开荤了，真是痒痒的不行！” 辛明瑶冷眼盯着三人，隐隐觉得这场面有点熟悉，脑子一转便想起来了，当初在那个小院子里，也是三个猥琐的家伙，意图占自己便宜。 她突然想笑，自己又不是什么大美女，脸上还带着一道疤痕，怎么这些人全把她当绝世美人儿似的，动不动就想毁她清白？ 三个卫兵嘿嘿笑了几声，忙不迭朝她扑了过来！ 辛明瑶腾地从木板床上跃起来，一脚就把最前面那个卫兵给踹开了！ “哎哟！” 她几乎用了十成的力道，加之又是对准的下颌，那卫兵一时被踹懵了，摔坐在地上，头晕眼花。 “臭娘们还敢动手，老子要搞死你！” 两人看同伴受伤，脾气也上来了，就要冲上来，辛明瑶知道自己拼力气是斗不过他们的，于是手中一用力，将准备好的那纸包捏破了，朝着两人猛得掷了出去！ 迎面扑来白色粉末，两人咳了几声，其中一个反应过来：“别吸，可能有毒！” “对了，就是有毒！”辛明瑶趁两人躲闪之际，看准空位，疾步跃前，顺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其中一个的大动脉扎去！ 顿时见血！ 然而那大块头的身材确实不是盖的，簪子只扎进去一寸就扎不动了，辛明瑶心头一骇，下一瞬，一个拳头已经挥了上来，重重地将她打回了床板上！ 后背咔嚓一声，剧烈的疼痛感在腰上炸开，似乎是伤到脊椎了。 两人被辛明瑶激烈地反抗搞得火气大冒，正想下狠手时，辛明瑶撒的粉末也起效果了，那两人猛然觉得浑身都痒，浑身都燥，顾不上辛明瑶，开始不停地抓挠起来。 她松了一口气，然而，之前被辛明瑶踹倒的那人已经回过神来，他没有接触到多少毒粉，此刻瘙痒感并不明显，眼见两人几乎跟废了似的在地上打滚，他大骂一声，一把提起了之前放在牢门口的短刀！ 辛明瑶后背剧痛，力气失了大半，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她倒是还有一包药，但是，难保会不会有下一波进来暗算自己的，所以她得留一手。 想到此，辛明瑶微微弯下身，打算将绑在腿上的匕首抽出来，她还不至于那么弱，即便受了伤，她也有办法杀了眼前这人！ 然而，辛明瑶的手刚触碰到匕首，还没拔出来，面前那个卫兵突然闷哼一声，就这么笔直地栽倒在地！ 辛明瑶一怔，立刻抬头去看。 她这才注意到，就在她斜对面的那间牢房里，盘腿坐着一个男子，手中还掂着一颗小石子，他衣衫破烂，浑身都脏兮兮的，头发也凌乱得不行，根本认不出原本的样子，但那双眼睛跟她的倒有些相似，极为清澈犀利。 见辛明瑶望过来，他也迎上目光，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此人功力不小，区区一颗石子就能将个彪汉击倒！辛明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手帮自己，但既然被人帮了一把，她便道了一句：“多谢。” “客气啦！”男子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哎，你是辛府的大小姐，怎么也被抓进来了，看这样子，是有大人物要对付你啊！” 他竟然认识自己？而且张口就说，毫不避讳，不过，猜得确实八九不离十。 “你知道我是谁？”辛明瑶在木板床上坐下歇气。 “我当然知道啊，从你跳千水河那时候就知道了。” 那确实，自打她跳了千水河以后，后来又是退将军府婚事又是被赐婚凌王的，辛府两姐妹的名字的确传得有点响亮了。 但辛明瑶现在没什么心情和一个牢中的犯人聊天，她瞥眼看了看地上已经昏过去的三人，略一思索，就硬撑着站起来，走到那三个昏过去的卫兵旁边，将他们上衣都扒了个干净。 然后坐回木床，把自己的头发弄得凌乱，接着撕扯自己的衣衫，故意扯得破破烂烂，露出片片肌肤，她还故意拿簪子在手臂上划了几刀，一副被人蹂躏过后的惨样。 斜对面那男子见此一幕，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辛大小姐你……” 辛明瑶不说话，闭上了眼假寐。 那男子也懂了她想干什么了，突然笑出一声：“大小姐，你还真有趣！” 辛明瑶不予理睬，就当他是在夸自己。 既然这三个卫城兵是三王爷找来的，她不如将计就计，如此，就看三王爷还有什么手段。 与此同时的凌王府。 迟晖立刻向玄凌霄汇报了这个消息，他一言不发地听着迟晖描述全过程，脸色却是不好起来，最后听到辛明瑶竟然去了卫兵监，顿时火上心头，怒得一拍桌子：“这蠢女人，让她去就去吗！” 迟晖默默退开两步：“主子，现在怎么办？” 玄凌霄沉默片刻，似在思索。 这事儿明显就是玄昱铭做的，看这样子，他是要对付整个辛府了。 玄凌霄对辛明瑶的了解虽然不算深入，但也知道她为了辛府付出了不少心思，如今玄昱铭把矛头对向辛府，她一定会全力抵抗的。 想到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时而淡然冷静，时而热情狗腿，特别是那双眼睛晶亮而清澈……玄凌霄的眼神柔了柔。 半晌才道：“去给七公主递帖子，顺便，把叫夏远江来。” 兵监司的儿子如今对七公主玄梨羽有意，她若能相助，此事就会对辛明瑶有利些。而夏远江这家伙足智多谋，人脉又广，应当能帮上忙。 其实他自己并非没有办法直接要挟卫兵监放弃这个案子，但是，确实还不到时机暴露自己的势力。 “是。”迟晖应声退下。 玄凌霄想了想，又招来下人伺候自己换好了衣服，也往卫兵监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开庭审理! 未时到了。 辛明瑶在大牢里假寐，果然听见脚步声响起，她没睁眼，就听到一声惊呼，是之前那个领兵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便是牢门的锁链哗啦声，那领兵的冲进来，后面的卫兵也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三人和狼狈不堪的辛明瑶，实在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卫兵侵辱女犯人的事，虽然牢狱中时有发生，但是从没有一次来得这么快，辛府大小姐这才在牢中待了两个时辰不到啊，而且，看这样子，三人是昏过去了？ 难道，难道是纵·欲过度？ 领兵他不敢想！ 这时，辛明瑶微微睁开眼，虚弱地哼了一声：“救、救我……” 他赶紧上前，一见辛明瑶那暴露出来的肌肤上血条道道，顿时不忍看，赶紧就解下自己的官服给她披上。 辛明瑶眉毛动了动，觉得这个领兵的人品还不错嘛。 后面一个卫兵问了一句：“老大，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未时已经到了，张大人让开庭审理，她这样子，要怎么去啊？而且这事儿不小，三王爷和凌王都说要陪审，出了这种事，不好交代啊。” 领兵的听到凌王二字，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糟糕了，这辛府大小姐好像还是被赐婚给凌王的，是未来凌王妃啊！” 那卫兵忍不住补了一句：“她现在这样子，恐怕是当不成凌王妃了。” 领兵的纠结着，辛明瑶却是觉得眼前一亮，凌王居然也来了，这样岂不是更好，她便能以此为借口退了凌王爷的婚事，简直一举两得！ “兵长大人，带我去开庭。” 领兵皱眉瞥了她一眼，也无可奈何，叫人找来了一辆板车，将她拉了出去。 走的时候，辛明瑶分明看见斜对面牢里那男子，笑得憋不住。 路过其他牢房，那些犯人见到两个时辰前还干净漂亮的女子转瞬间就成了这幅鬼样子，又爆发出一片嘈杂声。 这回，领兵的什么都没说，飞快把辛明瑶弄出了大牢。 辛明瑶在大牢里这段时间里，关于婢女冬桃惨死的事已经被有心人无限放大了，其实这种主子欺辱下人的事并不是什么新鲜新闻，问题是，这女子是辛府大小姐，是凌王爷的未婚王妃，这一身份引得凌王爷的众多爱慕者全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而且除此外，听说三王爷和凌王都要来听审，女子们便是毫不犹豫地涌来了。卫兵监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水泄不通。 兵监张大人已经在案桌前就坐，两旁是凌王和三王爷。 三王爷冷冷笑了一声，道：“五皇弟也来旁审？” 凌王也回以一个笑容：“辛小姐是本王未来的王妃，本王自然关心，倒是没想到皇兄也会在这里。” “呵，五皇弟怕是忘了，本王管辖凤岐城的事务里，就有一项是监审卫兵监，本王也是听到这案子关于辛府大小姐，才来旁审的，皇弟，你这未来王妃，恐怕品德不过关啊。” “若那婢女真是辛大小姐所杀，那么确实是品行极为不端。” “是啊，皇弟你可得向父皇递帖子，取消这门婚约。” “这是自然。” 监外，一听到说凌王有可能要解除跟那个丑陋大小姐的婚约，那些女子顿时兴奋起来，这下是巴不得辛明瑶坐实了罪名。 然而玄凌霄虽然这么说着，他却自信得很，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辛明瑶绝不会有事的。 张大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心里也愁得紧，这还是卫兵监创办以来，第一次遇上两位王爷共同听审的情况，更糟糕的是，三王爷给他打了招呼，说要他看着办；他那宝贝儿子又也跟他说，七公主答应跟他儿子相处，但是要保辛府大小姐。 一边是儿子的幸福，一边是自己的饭碗，张大人他也不好办啊，只能暂时拿定主意，就公正判决。 等了好一会儿，仍然不见卫兵将嫌疑犯人押上来，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张大人也等不住了，叫人赶紧去牢中看一看。 玄昱铭冷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他自然知道为什么，若是辛明瑶没有出现，那就说明她已经被干掉了！他派进牢中那三个卫城兵，不信还弄不死一个弱女子！ 辛明瑶若是就这么死了，那他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即便是她命再大，没有死，那必然，也是残花败柳！ 玄昱铭笑得有点狰狞。 玄凌霄捕捉到了他这表情，心里突然一咯噔，不知怎么有点不安。 下去查看的卫兵回来了，在他身后不远，终于跟来了就四个卫城兵，抬着板车从侧面走道进了大堂。 众人定睛一看，那板车上分明躺着个人！ 就是辛府大小姐！ 顿时，一片唏嘘声响起！ 她衣衫凌乱，浑身斑驳，只看一眼，就能让人陷入无尽的想象！ 玄昱铭见她这模样，一点都不吃惊，慢悠悠地放下了茶杯。 而对面的玄凌霄，却只觉得脑子里“嘭”地炸成了一团浆糊，外面的声音在他脑中嗡嗡乱响，他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是不自觉将手中的杯子捏碎了！ 力道极大，“咔嚓”一声，茶杯应声碎裂，碎片扎进他手中，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心脏好像被人揪住，不能呼吸，不能跳动！ “王爷！” 迟晖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将他的手掰开，才发现杯子的碎片扎进肉里，鲜血哗啦淌了下来。他赶紧取出帕子，给他按住。 玄凌霄浑身都在抖，差一点就要忍不住从轮椅上站起来，还是迟晖狠狠按着他的伤口，用力地道：“王爷，小心！”提醒他千万要忍住！ 辛明瑶微微睁开了眼睛，将堂上之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当看到玄凌霄的反应时，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心里也有点抽疼。 胡思乱想什么呢！ 辛明瑶很快甩走了那奇怪的感觉，泰然自若地躺在那儿装虚，等着别人开口。 张大人亦是被吓着了，断然没想到辛大小姐成了这样，他赶紧瞥了一眼旁边两位王爷，发现他们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连忙安慰自己冷静。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居然有三个人! 他必须好生处理这件事，不管她是不是有罪，在卫兵监里发生这种被卫兵侵犯的事情，是他的职责，对他来说跟一把刀横在脖子上一样，闹大了是要掉脑袋的，即便是大事化小，他也会定会受到刑部的重罚！ 张大人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又开始埋怨那领兵的为什么不早点派人悄悄告知自己一声！ 他猛得一拍惊堂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领兵的抱拳答：“回大人，辛大小姐被关牢中时，有卫城兵对其行不轨之事，如今重伤昏迷，属下已命人将他们抬至牢中，等候大人发落！” “荒唐！怎么又昏迷了！” “这，可能是大小姐……”领兵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辛明瑶，欲言又止。 众人却是各自思衬开了，难不成是辛大小姐太凶猛，将人给搞晕了？这种事情不是没有，烟花青楼之地，时常有哪家公子因为纵·欲过度而昏死，甚至人亡的。 这认知一出，几乎所有目光又射向辛明瑶，猥琐的，不齿的，害怕的，什么眼光都有。 辛明瑶在那板车上，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古代人比现代人脑子更污秽啊！都乱想些什么鬼！ 张大人明显也想歪了，尴尬地咳了一声，又喝道：“关押之时无人看管吗？” “属下安排有两人，但现在不知所踪！” “找，此事严查！” “是！”领兵的应了一声，不敢停留，飞快地退下了。 辛明瑶可以理解，出了这种事，谁都不想沾上关系，她被关押时，哪有什么人看管着，领兵将她丢进大牢后，甩手就走了，现在他说安排了人看着，想必也是自己脱身的借口罢了。 那张大人小心翼翼地转向玄昱铭：“三王爷，此事……” “哼，本王倒想不到，堂堂卫兵监大牢，竟会发生这种事情！”玄昱铭也装模作样地发了火：“辛大小姐是否杀害了婢女此事先暂且不谈，就说她进牢之前可是清白之身，如今事情到这地步，摆明了本王这监管失职，你要本王如何跟凌王爷交代！” 众人被玄昱铭给吓着了，不由自主又将视线转向地上的辛明瑶，那副惨样，真是难入人眼，再加上她脸上脏兮兮的，狰狞的伤疤也露了出来，本来还抱有些同情的人此时对着那张脸，只觉得更难看，更恶心。 张大人吓得都要给三王爷跪下了，大堂中一时没了声音，辛明瑶眯着眼睛看玄昱铭，见他虽然气势凶狠，但脸色偏白，眼中偶尔会透露出一抹怠色，他身子是靠着椅背而坐的，种种细节都表明，三王爷身体欠佳。 辛明瑶在心中哀叹一声，道三王爷真是个急性子啊，伤都没好利索就来折腾她，早知道他这么精力充沛，她应该上去再补个几刀的。 后悔间，就听三王爷道：“辛大小姐，本王在此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侵犯你的那三人，定然会生不如死！” 他有心摆出的狠样，让人一点不怀疑，若是那三人在他面前，他肯定徒手就要扒了他们的皮！ 然而，辛明瑶从板车上微微抬起了头，声音不大，还带着虚弱，却足以让堂中的人都听清楚：“三王爷，你怎么知道，是三个人？” 气氛诡秘地静了一瞬。 围观的众人这才意识到，居然有三个人！方才不是说人晕过去了吗？难不成三个人都因为那什么过度昏迷了？这也太可怕了！ 玄凌霄一听到这话，首先喷涌而出是狂躁的怒火！三个人！竟然有三个人对她做了那种事吗！ 他感觉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迟晖见势不好，连忙压住他的肩头，暗自带了内力，才将他堪堪压坐在轮椅上。 迟晖知道他家主子对辛小姐已经上心了，但是主子万万不可以现在暴露，为了大计，他们已经忍辱负重很多年了，若是今朝压不住，很可能全盘皆输！ 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当！ 玄凌霄几近暴走，但自肩上压下来的力道强迫他恢复了一丝理智，这才觉察出一点不对劲。 领兵确实没有说是几个人，那三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玄昱铭悔得差点没给自己一巴掌，他的脑子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那毒搞得智商下降，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口误！ 但他自有强大的气场将这失误遮掩过去：“哼，领兵不是说了吗？” “说了吗？” 众人亦是面面相觑，还真忘了说没说，不过既然三王爷说说了，那肯定是说了。 玄昱铭把话题转移开：“此事暂且搁置，现在尸体还在廊上，证人也已经到齐，关于辛大小姐是否杀害婢女一案，张大人立刻审理。” 三王爷都这么说了，那就审理。 张大人一拍惊堂木：“来人，抬尸体，传证人！” 卫兵应声下去将冬桃的尸体抬了上来，拿白布盖着，但是因为七月的天气很热，尸体已经有了点味道。 那老妪也从旁边廊上颤巍地走出来，一直拿手帕掩着面，寻常人以为她似乎在哭，也就只有辛明瑶看见，她眼边一点泪水都没有。 “陈述供词！” “大人！”老妪跪下了：“求大人主持公道，老身要给桃儿伸冤呐！” 一边嚎着她一边把之前在辛府门口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因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堂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出声唾骂起来，卫城兵不得不横架起长枪，阻拦着人群。 辛明瑶听得无聊，索性比闭着眼睛等她唠叨完，然后，老妪又掏出了那支簪子，由卫兵呈上给张大人看。 张大人又拍一次惊堂木：“大胆辛明瑶，你虐待府中下人，并将其残忍杀害，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辛明瑶听到点名，这才睁开眼，慢悠悠道：“就这点证据就想治我的罪，是不是太草率？” 她一点没有表现出清白被毁的伤心欲绝，反而淡定非常，甚至可以说冷漠。 旁边一个卫兵见她这幅态度，长枪直接挥过来：“大胆罪犯，跟大人说话还不跪下！” 辛明瑶冷瞥他一眼：“你觉得本小姐这样子，要怎么跪？说起来本小姐在卫兵监吃了亏，没要你们张大人先给本小姐道歉已经很不错了，你还要本小姐跪？”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作伪证的，打! 卫兵被更了一句，张大人闻言脸色也尴尬，连忙道：“罢了，凡事都有例外，你就这么说。” 辛明瑶对老妪道：“本小姐想说，还有别的什么人证物证，一起拿出来行吗？” 老妪咬了咬牙：“大人，老身还有两个证人！” “传！” 外面又进来一男一女，恭敬地跪下行礼，辛明瑶此时已经从板车上坐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跪成一排的三人。 明明她是嫌疑犯却坐着，别人跪着，这场面，还真是诡异。 男子道：“我是当铺的老板，那支簪子是辛府大小姐的，她之前当在了我的铺子里，但是后来，又赎了回去。” 那女子接着道：“奴婢曾是辛府的下人，以前是伺候二小姐的，奴婢可以作证，大小姐喜欢虐待下人，经常动手打人，还让奴婢们一跪就是一天！” 辛明瑶挑了挑眉，认出来这个女子是那日在东风苑门口拦着她的人之一，后来辛碧珠走了，她也和冬桃一起被辛府辞去了。 三王爷果然费了不少功夫，这种人也能找出来做伪证！ 张大人听完供词，厉声道：“辛明瑶，你还有什么话说！” 辛明瑶问：“大人，做伪证的人，要怎么处置？” “视情节而定，最低杖责二十大板，罚款五十两银子。” “很好。”辛明瑶点了个头，转眸看了眼那三人，眼光之冷，令人胆寒：“你们可听到了？” 老妪年纪大了，一被吓，身子就忍不住抖了下，眼神胡乱瞟，瞟到右边坐着的三王爷，突然像找到依靠般，语气也硬起来：“老身说得句句属实！” 后两人也应声说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好。”辛明瑶慢悠悠地在板车上转了个方向，面向那老妪，因为背上还痛着，她动作很慢：“我问你啊，冬桃什么时候死的？” 老妪愣了愣，道：“就是今早！” “今早几时？” “天刚蒙亮时！” “那冬桃是死在哪里的？怎么死的？” “就……就在老身家中后院，是、是你把她勒死的！” “你亲眼看见了？” “老身就在屋中，看、看见了。” “你家在何方？” “城南千水街尾。” 她这话一说，边上的玄昱铭听出了不对劲，目光狠狠地射向那老妪，然而因为辛明瑶对着她，她此刻只把注意力放在辛明瑶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三王爷在给她使眼色。 辛明瑶微微一笑：“尸体出现在辛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是辰时，距离天蒙亮不过一个时辰，你当我是神吗，一个时辰就能从城南千水街跑回城西？” “谁知道你是不是坐了马车之类的！” “好，那就算是我坐了马车。来，咱们看看尸体。”辛明瑶说着，一把将白布掀开了！ 一阵哗然声响起来，辛明瑶不予理睬：“现在是七月下旬，天气很热，尸体腐烂的速度很快，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来，这具尸体是昨夜寅时左右死的，不信，可以请仵作来检查一番，大娘，你说冬桃是天蒙亮死的，你那时候看到的是鬼？” 辛明瑶说完，笑了起来，那笑容看着温和，却是暗含着戾气，老妪深切地感受到了恐惧袭来！ “老、老身记错了……” “这么重要的事也能记错，大娘，你不是很在乎冬桃嘛。” 老妪“你、你”了两声，说不出话，干脆低下头，不说了。 辛明瑶觉得，她这么吓一个老人家，真是良心很不安啊。 她又慢悠悠地转回身子，对张大人道：“大人，你也听到了，冬桃是寅时死的，那时我在辛府睡觉，并没有在场作案的时间，其次，那所谓的凶器簪子，我没有从当铺赎回来，我有证据。” 张大人看了眼玄昱铭，见他脸色不好，想起来他交代给自己的事，但是作为兵监，他不能不让嫌疑犯人申辩啊，只能应允了：“准。” 闻声便有人从审理堂外走进来，来的人是芍香，其实是辛明瑶给叶寻传信，让他将芍香带来的。 芍香到堂中，一眼看到自家小姐狼狈不堪的模样，顿时就憋不住，眼泪哗啦淌了下来，直朝着辛明瑶扑过去：“小姐你怎么了，他们把你怎么了！你这样，奴婢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卫兵一支长枪直接横过来，拦住芍香：“禁止和犯人肢体接触！” 芍香吓得一抖，哭得声音更大了！ 辛明瑶此时真心觉得，芍香这孩子是关心自己，眼泪涌得跟流水一样。 “好了芍香，冷静点，我没事。”辛明瑶安慰了一声：“我让你拿的东西带了吗？” 芍香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赶紧拿袖子抹了把泪，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大人，我家小姐是让奴婢当了那只簪子，但是没有赎回来，典当铺的掌柜说假话，这里是当时开的凭据，大人你看。” 她把单子递给卫兵，卫兵呈了上去。 辛明瑶接过话：“典当铺的规矩就写在那墙面上，凡是赎东西的人，都必须要以这张单据为依凭，才能证明是原物主，本小姐就想问问掌柜，没有这张凭据，你把簪子赎给谁了？” “还有你，说本小姐虐待下人。”辛明瑶又转向那丫鬟，叹一声：“不长进啊！你为什么会被辛府辞退，那是因为你不懂事，跟着你的二小姐一起给爹爹下毒，不然你以为，二小姐为什么会被遣送回蜀州？有本事，你就把全辛府的人都叫来，看看他们是不是都说我虐待下人？” 那丫鬟闻言，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了，这就是一个局，专门对付辛府大小姐的局。 张大人这下纠结了，辛明瑶没罪，没罪那岂不意味着三王爷要找他算账？ 玄昱铭坐在位置上看了半天，此时见辛明瑶全数扳了回来，也终于开口了：“看来，辛府大小姐是遭人陷害了。” 辛明瑶淡然接过话：“是啊，不知道哪个奸人，做出这种低贱的诬陷之事。” 玄昱铭的眸子阴了一瞬，道：“张大人，既然如此，那就判。作伪证的，拉出去打。”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真的，失身了? “是。”张大人心惊胆战地应了句：“来人，把这三人的拉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老妪第一个忍不住嚎了出来：“不、不，救命啊，救救老身啊！” 然后一块布巾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声音，三人很快被拉了下去。 辛明瑶总算舒了一口气，这才有空去看凌王，却发现凌王一直盯着她。 她一怔。 从审理开始到现在，玄凌霄一言不发，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辛明瑶能不能洗脱罪名，他在意的是，她到底是不是失身了！ 玄凌霄的目光幽幽的，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看得辛明瑶心头泛起奇怪的刺痛感。 她赶紧挪开目光。 张大人琢磨了下三王爷的想法，觉得应当是要判辛明瑶无罪的，于是他便这么判了：“辛府大小姐无罪！” 那些围观的人听到这个结果，都觉得索然无味，但是，却还是没人走。 因为事情还没完呢，辛府大小姐可是在卫兵监大牢里失了身，这种带着桃色花边的大新闻传得比什么消息都要快，来卫兵监围观的人越来愈多，人们都观摩着这事要怎么解决。 当众人都议论纷纷时，从侧面廊道突然冲上来一人，是之前那领兵。 他对着张大人着急地道：“大人不好了，那三个卫城兵死了！” “什么！” 死了？ 场面顿时沸腾起来！ 玄昱铭闻言，轻轻勾了嘴角。 “究竟怎么回事！” “大人，属下本打算回牢中去看那三人，却发现他们都没了呼吸！”领兵的答：“大人，属下已经命人将尸体运出了牢，要不要抬上来？” “抬！” 辛明瑶只觉得头大，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她可以发誓，她下的毒是毒不死人的，绝对是刚才有人进去补了一刀，将他们弄死，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对付她！ 她抬头向玄昱铭望去，见他也望向自己，视线相对，噼里啪啦的火花闪起来，他那目光带着得逞，嘲讽的意味，毫不避讳，生怕辛明瑶不知道是他做的似的，就差说一句：怎么样，本王的反击爽不爽？ 辛明瑶翻个白眼。 三具尸体很快被抬了上来，他们上身光裸着，身体上满是红斑块，血痕，就像染上了什么恐怖的病症，格外瘆人，加之冬桃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抬下去，四具尸体就这么横在堂上，许多人受不了，纷纷掩面侧头。 玄昱铭一见到那红斑块，一股火涌了上来。 这症状，和那日他被人刺客围攻时，他们下的毒是一样的！这种毒后来他请了不少大夫，都说很是罕见，用了不少功夫才治住，可把他折腾惨了！ 如今一见，果然是辛明瑶给的毒！ 恨意袭来，他压着火道：“虽然这三人侵犯了辛大小姐，有错在先，但是好赖是三条人命，此事，必然要严肃审理。” 对面的玄凌霄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表情平静，眸色却很阴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张大人道：“三人是如何死的？去，把叫仵作来！” 仵作也很快到了，马不停蹄开始验尸，好一会儿才起身禀告：“大人，这三人是中毒而死的，这种毒会侵袭人的皮脂，生出红斑和瘙痒感，令人痛不欲生！” 张大人正想说什么，三王爷一拍桌子：“竟敢下毒，来人，搜她身！” 辛明瑶心头一跳，糟糕了，她身上还留着一包药粉的。 她还在想办法怎么躲过搜身，三王爷明显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命卫兵按住了她，男女授受不亲，他直接从围观人群里随手抓了个女子，怒道：“你，搜！” 无端被拎出来的女子又惊又怕，哆哆嗦嗦地在辛明瑶身上摸了半天，最后，从她袖兜里掏出了一副纸包，还有腿上绑着的那把匕首。 仵作立刻将纸包接了过去。 辛明瑶被搜到了物证，此刻反而越发镇定下来，她知道今日恐怕难逃一罪，三王爷不会放过她，但她也不是会屈服的人，既然逃不掉罪名，那就逃人！ 她会让叶寻来劫自己的。 辛明瑶打定主意，表情就越发冷淡了，三王爷见此，心里更不痛快，都这时候了，她居然还没有一点反应，不挣扎，不解释，仿佛看戏一样置身事外。 三王爷开口，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辛府大小姐，本王还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子，竟然随随便便就杀了三个人。” 辛明瑶瞟他一眼：“随随便便？王爷好有趣，依你的意思，他们侵犯了本小姐，难道本小姐也只能忍着，然后傻不拉几地哭？” 她这一句犀利得很，玄昱铭眯了眯眼，道：“不论如何，你还活着，他们却死了，这是人命，你杀了人，就要付出代价。” “你哪只眼睛看到，人是本小姐杀的？”辛明瑶不屑，对那仵作说：“本小姐的毒，只能致人昏厥，却不会害死人，你要是连他们真正死因都查不出来，那不如告退回乡种地去！” 仵作莫名被人嘲讽了，气愤得不行，还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能力，他跟赌气一样又蹲了下去：“你等着！” “等什么等，辛府大小姐蓄意杀人，立刻打入大牢！”三王爷一拍桌子，替张大人把判决下了！ 立刻便有卫城兵上来，要抓辛明瑶。 她眼神一狠，正想吹响玉哨，很久没有说话的玄凌霄此时终于开口了：“等等。” 玄昱铭讽刺道：“五皇弟这下可是看清了这女人的丑面目？不用着急，本王会帮你向父皇说明情况的，这婚事能退。” 玄凌霄丝毫不理睬玄昱铭说了什么，只是看着辛明瑶。 场面一时安静，众人都等着凌王说话。 半晌，他才低声问了一句：“你真的，失身了？” 那声音极低，就像轻飘飘的云，轻飘飘的风。他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洞穿进她的灵魂里去，辛明瑶从那目光中读出了一种用力，确切地讲，是一种挣扎，就像是溺水的人狠命抓住最后一根浮草，然后渴求地望着她，求她救他。 辛明瑶的心里突然被针给扎了一样，莫名地痛，痛得尖锐！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凌王爷站起来了! 她有理由相信，她要是回答是，下一瞬，玄凌霄眼中的那星点的火光就会彻底湮灭，归灭为一片死寂！ 辛明瑶几乎是下意识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一般，摇了下头。 瞬间，玄凌霄那眼中的一点星火猛得燃了起来，比燎原还快，几乎是炸开一般，狂喜瞬间填满整双眸子！ 人群也同时炸开了！ “她居然否认，要不要脸啊！” “就是啊，你看她身上那样子，一看就不是清白的人了，她居然还摇头，这女人太恶心了！” “退婚，退婚！凌王爷，退婚！” 辛明瑶猛然醒悟！ 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摇头了？为什么要摇头？不是希望退婚的吗，那就该点头啊，这样玄凌霄一定会甩袖离去，再也不看自己一眼，自己不就摆脱这该死的婚约了吗？ 所以她为什么要摇头？ 三王爷亦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辛明瑶，手一挥，示意卫城兵把她拖下去。 两人人架着她的胳膊就要往下拖时，突然感觉到身边掠过一道风，接着觉得后颈一痛，两人不约而同松了手！ 辛明瑶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瞬，她已然落入了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 接着，耳边的声音炸了！ 比突如其来的鞭炮还要刺耳！ “啊——凌王！凌王站、站起来了！” “凌王居然站起来了，他他他，站起来了！” 比凌王站起来更震惊的是，他居然直接劈晕了两个卫城兵，将浑身脏兮兮又丑陋不堪的辛府大小姐抱了起来！ “王爷为什么抱那个女人，她凭什么啊！” “啊，要疯了，凌王居然抱她，气死人了！” 辛明瑶恍然听到这么几句，一抬头，果然看见头顶上方那张绝色的脸，一双亮得晃人的眼中满是信任！ 玄凌霄！ 辛明瑶突然跟触了电一样挣扎起来，玄凌霄不悦地皱了下眉头，凑低声音道：“别动。” 辛明瑶她不听，不听不听！ “乖，省点力气，还要对付玄昱铭的。” 说完，也不管辛明瑶怎么挣扎，更紧地抱住了她。 然后转头冷冷地扫了所有人一圈，就像宣誓一般道：“本王的王妃，没有人可以诬陷！” 他的声音极明朗，清冽又富有磁性，听得辛明瑶的心突然就砰砰跳，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被人保护着的安全感将她浓浓包裹住了！ 饶是她对感情一向冷静冷淡，也搞不懂为什么玄凌霄会这么护着她，但她此刻也忍不住感动！ 她知道，玄凌霄会屈身做一个软弱的凌王爷，会忍辱负重地坐在轮椅上，他定是要谋划大事的，不管这大事是什么，他也绝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暴露他的一切，因为时机尚不成熟，他这样一暴露，会引来多少虎视眈眈的人，又要付出多少代价！而现在，他却是这么做了，而且，是为了自己！ “王爷……你其实，不必如此的。”辛明瑶声音有点更咽。 玄凌霄听得她语气里这一闪而过的脆弱，不知怎么心脏软得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的不行：“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若是连你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别的。” 辛明瑶又被他感动了！ 旁边突兀地响起一声狂笑：“果然如此，玄凌霄，你果然是装的！” 辛明瑶转眸就看见玄昱铭一脸狰狞：“可惜已经不值当了，为了这么一个失去清白的女人暴露自己，玄凌霄，你不值当，哈哈哈！” “值不值，是本王的事！” 玄凌霄的手紧了紧，辛明瑶明显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她突然醒悟了过来！ 玄昱铭是故意的，故意这么做，引得玄凌霄暴露自己来保护她！ 辛明瑶现在已经没工夫去思考这种感情的合理性了，她只觉得自己被利用了，顿时火冒三丈高，她今日若不让玄昱铭身败名裂她就不姓辛！ 身上不知怎么就有了力气，辛明瑶猛得从玄凌霄怀中跳出来，狞笑一声：“三王爷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失身了？” 玄昱铭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就你这样子，难不成你还要告诉本王，你还是清白之身？” “真是让三王爷失望了，本小姐，还真是清白之身！” “胡言乱语！” “谁胡言乱语？是不是清白，叫嬷嬷来验一验不就知道了？倒是三王爷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本小姐失了身？难道说，那三个卫城兵是你安排来陷害本小姐的，所以你才对牢中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玄昱铭闻言，脸色骤变！ 辛明瑶又笑了，对张大人道：“烦请大人找一个干净靠谱点的嬷嬷，本小姐要验身，本小姐还有一个证人要请，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全都知道！” 她陡然强硬起来的气势，让玄昱铭兀自觉得心底不安。 张大人被夹在两位王爷中间，他不敢得罪三王爷，但是偏偏凌王爷散发出的那种气场，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可怕，张大人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去，请嬷嬷！传证人！” 从辛府大小姐疑似杀害婢女的案子，到现在证明她没有失身，事情真是越来越神奇了。众人在审理堂外，也看得越来越懵，也更好奇究竟事情要怎么发展了。 除了那些好事的人外，还有不少女子完全是被凌王爷吸引来的，他突然就从轮椅上站起来，身手敏捷地劈晕了卫兵，那陡然变换的气场，无意间撩拨了更多姑娘的芳心，加之他还抱了辛明瑶，便引得那些女子目光里都是对辛明瑶满满的嫉妒和恶意！ 辛明瑶被众人的视线盯得烦，玄凌霄却一点都不自知，见她挣脱了自己，走到前面去了，他也上前几步，又一次将人揽进怀中。 辛明瑶试图挣扎，却全然无用，干脆无奈地放弃了。 等了一会儿，嬷嬷便到了堂上，辛明瑶掰玄凌霄的手：“王爷松手，我去验身。” 玄凌霄那双好看的眉毛皱了皱：“瑶瑶，你没必要做这种事，本王相信你，这便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是清白之身! 其实到此时，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辛明瑶是不是清白了，即便她失了身，他既然认定了她，就绝不会嫌弃的。 辛明瑶被他这一声温柔的“瑶瑶”叫的有点晕头转向，连忙掐一把自己手心稳住心神：“王爷，我是要让众人相信我还是清白之身，特别向某些想要陷害我的人证明，我辛明瑶干干净净！” 玄凌霄还想说什么，辛明瑶加重了语气：“王爷，这与你也利害相关。” 闻言，他终于松开了手。 辛明瑶随着那嬷嬷走进了后面的屋子里。 场面一时寂静。 玄凌霄不再需要费心掩藏自己，便站在堂中，身上的衣衫简直有种无风自动的气场，他冷冷地看向玄昱铭。 玄昱铭一时对他这变化有点不适应，虽然一直都怀疑他是在装瘸，但真正确认了，玄昱铭反而有种心慌的感觉，因为玄凌霄掩藏的，好像比他想象得深得多，也不好对付得多。 又过了一刻钟，嬷嬷重新回了大堂，辛明瑶也随之走了出来。 然而那嬷嬷的脸色却不太好，可以说是叫做凝重，辛明瑶的脸色也发白，表情难看，那嘴唇比之前进屋时，苍白了许多。 玄昱铭见此一幕，眼睛忽然亮了，冷笑一声：“如何啊辛大小姐，你可还是清白之身？” 辛明瑶心头冷笑，却是张了张口，道：“还是嬷嬷说。” 玄昱铭越加得意：“你只管说，老老实实地说！” 嬷嬷闻言，竟是朝着玄凌霄通跪下，噗通给他磕了个头：“王爷饶命！” 玄凌霄下意识攥起了拳头：“究竟怎么了？” 玄昱铭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恐怕是查出辛大小姐不是清白之身，觉得有愧于五皇弟你，哈哈哈！” “不、不，辛大小姐是清白之身！”嬷嬷连忙否认了，这一声就像一记耳光“啪”地甩在了玄昱铭脸上！ 他顿时尴尬得要死，拍桌子怒喝一声：“你说什么！” “老身、老身说辛大小姐是清白之身……” “那你磕什么头！” 玄凌霄听到那句“是清白之身”，莫名松了口气，然而也奇怪这老妪为何要给自己磕头。 “王爷，老身不知辛大小姐背上受了那么重的伤，老身还用力打了一掌……大小姐说，让老身向王爷求原谅，王爷饶命，饶命啊！” 玄凌霄脸色一变：“受了伤？” “辛大小姐背后有一大块淤伤，已经泛紫了，一看里面就含着淤血，再不处理，可能会留毛病，老身不知道此事，只是打了一掌，老身……”说着，她又给玄凌霄磕了个头：“王爷，老身不是故意的啊！” 她这一句还没说完，玄凌霄已经风一般地冲向了辛明瑶，一把将她公主抱起来：“受了伤为什么不说！” 他凶巴巴地吼了辛明瑶一声，抬脚就要往堂外走。 “你干什么！” “干什么，叫大夫！” “不要，没有那么严重，我是故意吓那嬷嬷的！”辛明瑶确实是吓那嬷嬷，才让她面色沉重，只是为了让玄昱铭出个丑而已，她可没想到玄凌霄反应这么大！ 玄凌霄充耳不闻。 辛明瑶急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没大碍的，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你别任性啊，放我下来！” 她声音里带起了焦躁，玄凌霄一愣，不忍再走，便停住了脚步：“你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一点淤伤而已，一会儿证人就要到了，我要把事情弄明白。” 玄凌霄拗不过她，只好转身回了堂中，然后就这么抱着辛明瑶，坐在了一旁的一张椅子上。 他坐着，将辛明瑶以公主抱的姿势放到自己腿上，紧紧禁锢着，这莫名羞耻的坐法让辛明瑶闹了个大红脸：“你干什么啊……” “本王给你揉一揉后背。”玄凌霄的语气硬得很，不容她反抗。 辛明瑶无语地瞪了一眼天花板，大庭广众之下，玄凌霄这是要给自己拉多少仇恨？没看到那些围观女子已经嫉妒得眼睛都要喷火了吗！ “天哪凌王为什么要抱着她！” “她凭什么啊，长得又丑，身上还脏，凭什么能让凌王爷抱着！” 更有一道声音咬牙切齿，恶毒地道：“她居然没失身，呸，没失身又怎样，被三个卫城兵搞得这么狼狈，即便没失身，也肯定被摸了个遍！” 辛明瑶耳力不差，听到了这一声，玄凌霄更是听得清清楚楚，连那人在什么位置都辨了出来，随手就抄起桌上一个茶杯，扔了过去！ “啪！” “啊！” 杯子碎裂和女子的惨叫同时响起，那女子的脑门上瞬间血涌如注！吓得周围的人连忙退开。 辛明瑶叹了口气：“王爷，你太凶了。” “谁再敢议论你，本王会更凶！” 辛明瑶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后背突然有一股暖流漾开，玄凌霄运起内力，手掌贴着她的衣衫，在她受伤的位置缓缓游走。 她不得不感慨，有内力的人就是厉害啊，这么一按摩，她觉得后背那股紧绷的痛感舒缓了不少，身子也终于放松了些，无意中就贴得玄凌霄更紧了。 玄凌霄感受到她的放松，嘴角微微勾了勾，将手中的热度又提高了一些。 这边气氛正暧昧着，那边玄昱铭的脸色极其不好，阴冷地扫了一眼二人，强忍着火气没有发作。 那个被辛明瑶传唤的证人也到了，就是当时对面牢中那男子。 男子一到堂上，就引来一阵嫌弃的目光，因为他实在太脏了，身上的污垢堆积着就像是几年没洗澡一样，也确实，从他进牢以后，没洗过澡。 人虽然看着龌龊，但该有的眼力劲一点不缺，他扫一眼堂中，先给张大人和三王爷行了礼，才转向辛明瑶：“辛大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你那伤不及时看，会留后患的！” 他这一句说得简直妙极，既表明自己是目击了辛明瑶受伤的，又成功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玄凌霄冷声道：“瑶瑶怎么受伤的？” 男子赶忙行了个礼：“参见凌王爷！王爷，辛大小姐没跟你说吗，她是被那个卫城兵一拳打到墙上去的啊，后背把那木板床都给撞断了！啧，看得我都心疼！” 第一百二十章 是三王爷指使的! 玄凌霄周身的气息瞬间降低！ 张大人见势不好，赶紧道：“你当时可是看见了全过程？你说，辛大小姐在牢中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正要回答，旁边玄昱铭幽幽地冒了一句话：“呵，张大人，牢里的犯人也能做人证，本王怎么不知道？他既然是和辛大小姐在牢中见过，那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提前串通好的？” 三王爷说话难听，但确实讲到了关键，说不定这男子就是跟辛大小姐串通好的呢？ 男子闻言，“切”了一声：“三王爷真有趣，犯人怎么就不能做认证了？我又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我不过是个小贼，良心还是有的，见到三个卫兵欺负一个小姑娘，我能忍吗！而且当时情况紧急啊，本来辛大小姐拿毒粉弄晕了两个的，但是剩下那个，一拳把大小姐打伤了，你说我能看得下去吗，所以我就捡了块石头把他打晕了，你要不信，就检查那三个人啊，后颈上那穴位，有一个窟窿！他现在肯定痛得很！” 张大人皱了皱眉，对旁边仵作道：“你看看，是哪一个？” 仵作闻言，将地上已经盖好的白布又掀开，尸体又露出了脸来，男子见了，吓得一跳：“妈呀，他怎么死了！” 辛明瑶接过话：“三个都死了。” 男子愣了愣，连忙跪下了：“哎哟大人你要明察啊，人不是我杀的，我就是把那一个打晕了而已！” 仵作朝张大人点点头：“大人，后颈上的不是致命伤。” “我就说嘛，一颗石子怎么可能打死人，我力道很准的。”男子嘟囔一句：“他们到底怎么死的啊？” “被毒死的。”仵作回答。 “啊？”男子闻言，又是一惊：“你的意思是，辛大小姐下的毒？不可能啊，你不会检查错了？” 仵作一听又有个人质疑自己的能力，这下是真的不悦了：“不是毒死的，那你说是怎么死的？” 男子还真的冥神想了想，道：“我倒不知他们怎么死的，不过我记得那牢房的地上，还有大小姐用来装毒粉的纸包，仵作大人，你要不去捡来验一验？” 张大人盘算了下，正想说不必了，玄凌霄打断了他所有的小算盘，厉声道：“去，捡出来验！” “是。”仵作赶紧跟着领兵往大牢里去。 辛明瑶奇怪地盯着那男子，他从一上堂开始，说的每一句话虽然都是事实，但是一句话以不同的语气和描述方式说出来，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这男子恰到好处地说着每一句话，听起来顺利成章，但辛明瑶却很敏锐，能感觉到他是在有意无意地帮自己，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帮助，她有点谨慎。 这应该是她多年来的职业病，对一个陌生人突然示好或者示敌，她都会格外注意。 那男子似乎是感受到了辛明瑶的视线，朝她的方向转过脸来，咧嘴一笑，满脸都黑漆漆的，只有那口牙格外白：“王爷啊，你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最后那颗石子打得准，把那个卫兵打晕了，辛小姐说不准真的就要被侵犯了！” 玄凌霄脸色阴沉得紧，男子却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王爷，我以命担保啊，那三个卫城兵连大小姐的手指头都没碰到！哦不对，一个碰到脚了，这不是因为大小姐一脚把他踹飞出去了吗……” 辛明瑶只觉得这人唧唧歪歪的，比老妈子还啰嗦：“你想怎样？” “不不，大小姐，我没什么求的，我来做人证，就是不想看一个姑娘家平白被人诬陷了嘛……”男子嘿嘿笑了声：“不过我作证有功，能不能让张大人给我换间牢房啊，那间牢房老是漏水，湿乎乎的。” 那男子手上还戴着镣铐，有点笨重地抬起来撩了撮头发，还想继续唠叨点什么，张大人见玄昱铭越来越不好的脸色，赶忙道：“行了，作证有功，给你换牢房。” 然后让卫兵飞快把他拖了下去。 男子“哎哎”了两声，显然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他临被拖走前还看了眼辛明瑶，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那男子笑开了，辛明瑶分明从他脏兮兮的笑容里看到了一种天真。 天真？ 辛明瑶觉得自己真是病了，一个待在大牢里的犯人，怎么可能还有天真的笑容？ 然而不得不说，他那一笑，真的是击中了她心里的某根弦。 当初，她也是这样的天真无邪。 玄凌霄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不悦地扳过她的下巴：“你看他干什么！” 辛明瑶正要回答，先前离开的仵作又返回了大堂，手里还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大人，如那男子所言，这是辛大小姐之前装毒粉的纸包，属下检查了，确认这上面残余的粉末是使那三人身体燥热发痒的原因，但令三人毙命的毒，不是这种！” 也就是说，三人确实是中毒而亡，却不是辛大小姐下的这种毒？ 张大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看一眼玄昱铭，见他还是不说话，便只好硬着头皮宣布：“既然人证物证都表明着三人不是辛大小姐所杀，那……” “那人是谁杀的，大人可有想法？” 一道声音从堂外传进来，众人扭头就看见一个高瘦的男子带着人进入了堂中，后面被押在中间的那个人，穿着一身官服，是个卫城兵。 来的是叶寻！ 辛明瑶眼睛一亮，她就知道叶寻不会让她失望的！ 叶寻只给张大人行了个礼，压根没管旁边的三王爷，然后一手拎着那个卫城兵的衣领子，拽到前面跪下，厉声喝道：“说，是谁指使你拿牢房钥匙的！” 卫城兵猛得磕几个头：“大人饶命，饶命啊，属下不知道那三个人是要进牢房干那种事的，他们说是三王爷派来探望辛大小姐，还要给辛大小姐送饭，属下就信了，这才把钥匙给他们的！” 堂内堂外突然变得很安静，然而所有目光齐齐射向了玄昱铭！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至极！目光转向地上跪着的人，如同看死人一样无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辛大小姐无罪 “后来呢？”叶寻又道。 “后来、后来那三个人昏了……” “继续说！” “没过多久又有个人进来，说是三王爷让他探望下之前的三人，属下想着都是三王爷的人，就放他进去了……”说到这儿，那卫城兵的脸刷地惨白，冷汗流了下来：“大人，大人求求你，救属下一命，属下不想被灭口！不，不、辛大小姐，属下都照实说了，不敢隐瞒，求你救救属下啊！” 他赶紧又转向辛明瑶，脑袋在地上磕个不停，撞出了一片血红色。 辛明瑶给叶寻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把他拖了下去。 那卫城兵一边被拖走，一边还嚎个不停：“救命啊，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属下不知道啊，三王爷，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余音很快散去，然而围观的百姓中又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事情到这份上，谁还看不懂？ 原来是三王爷故意找人到牢里，意图陷害辛大小姐，结果陷害不成反被大小姐打晕，后来事情暴露，三王爷便将那三人灭了口…… 人们都面面相觑，发觉今天这件案子实在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譬如凌王爷根本没有瘸腿，又或者三王爷陷害人失败，任何一件事，都足以构成自己被灭口的风险！ 有人提醒了一句：“快走，别引火烧身了，三王爷可是睚眦必报的！” 这句话就像投进荷塘里的石子一样，直接把人群像波涛一样推开了，人群潮水一般飞快散去！ 辛明瑶挑了挑眉，就看到外面原本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片刻间就逃窜而去，只剩下少数一些不怕事的还杵在原地。时辰也不早了，太阳西斜，将那些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平白生出一股萧瑟凄凉的感觉。 张大人拿帕子擦了擦汗，就今一下午，他都擦了无数次汗了，抬眼看了眼旁边气场低沉的三王爷，识趣地没开口。 辛明瑶和玄凌霄也就坐在对面，没说话。 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三王爷冷笑了一声。 “好，好得很啊辛明瑶。”他从位置上站起来：“你既然要同本王玩，那就看看最后是谁玩死谁。” 玄凌霄闻言，施了把力，将辛明瑶托起来坐在椅子上，自己也站起来同他对视：“有本事你就来动。” 玄昱铭看了他片刻：“玄凌霄，既然你暴露了自己，那就不要想安生了。” “奉陪。”玄凌霄吐出两个字，如千钧力道砸向地面！嘴角勾起的那抹诡谲的笑意，愣生生让玄昱铭看得泛起了一股寒意！ 该死！他咒骂一声，甩袖出了审理堂！ 张大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舒了一口气，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活过来一样，赶紧拍拍自己的胸脯，又不忘加了一句：“无罪，本官宣判辛大小姐无罪！” 他一拍惊堂木，算是给这事儿做一个了解，然后从主位上下来，对辛明瑶一拜：“辛大小姐，下官办事不力，今日让您受惊了，下官给您赔个不是，立刻给您安排马车，送您回府！” 他这么做，算是给足了辛明瑶面子。 看在今日这张大人没有做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的举动，辛明瑶也就不跟他计较了，点了点头：“麻烦张大人。” 张大人闻言也很高兴，心道这辛大小姐真好说话。 “张大人，本小姐还有一事想问。” “您说。” “之前那个为我作证的男子，他犯了什么罪，本小姐可否将他保释出来？” 这话一出，张大人还没回答，玄凌霄第一个不乐意了，冲上来就箍住她的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管别的男人！” 辛明瑶被他一个动作弄得肩膀吃痛，忍着不悦道：“你忘了，是那人救了我啊，若不是他，此刻说不定我还真的坐不到这里。” 玄凌霄脸色更黑了：“你想救他出来？做什么！” “做什么？他救了我一次，我便救他一次，如此就扯平了。” 玄凌霄眨了下眼睛：“你只是想报恩？” “嗯，是啊。” 他突然就放松了力气，嘟囔了一句：“不早说！”然后就别过头去了。 辛明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后来她才意识到玄凌霄这是吃醋的表现，而且，是个超级无敌大醋坛子！ 张大人见辛明瑶又望向他，连忙回答：“那人叫高辰，是个贼，偷过不少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是罪又不至死，只能关押起来。他以前经常越狱，大牢根本关不住他，但这回却在牢里待了有半年多了，乖得很，道上传言说是他惹着了仇家，要寻他的命，他干脆就把牢房当庇护了。” “哦？”辛明瑶听着，觉得这个高辰是个厉害的角色，她脑中不知怎么就一闪而过那个名震六安的着名神偷，掠风窃影。 这是记录在近三年的六安大事簿上的内容，辛明瑶之前在凤娆楼策划拍卖会的时候，借职务便利在凤娆楼西楼那书阁里翻到的，簿子上说这个名号掠风窃影的大盗来无影去无踪，六安国没有宝贝是他偷不到的，六安国也没有一处牢狱能锁住他。 辛明瑶猛得将高辰联想到那大盗，然而这想法转瞬就消失了，那大盗被传得神乎其乎，高辰还差远了。 “辛大小姐，你若愿意保释高辰也可以，按照律法，只要交足银子便可，但是那高辰愿不愿意出来，本官还得派人去问问。” “嗯，你去问问罢，他若愿意，本小姐会派人送来银子。” “问什么问，直接放了！他敢不出来，本王打断他的腿！”玄凌霄突然冒了一句，显然表情不太好。 他想的是赶紧把那家伙放了，这样辛明瑶报了恩，两人就撇干净关系了。 辛明瑶发觉他自从轮椅上站起来，不再装怂以后，连礼节这种面子上的东西都懒得维持了，浑然一个纨绔跋扈的王爷形象。 张大人被吓了一跳，连声应：“是是！” 辛明瑶无语地瞥他一眼，站起来，离开了大堂。 马车已经备好了，她刚要上去，就听见有声音传来：“瑶儿。” 她赶紧停步，转身就看见辛长昊从一边走了过来，走得很快，腿却有点抖，后面还跟着芍香和紫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凌王知道她是莫辛! 辛长昊一把扶住了她的肩，端详了好一阵，辛明瑶分明看见，他那眼里闪着泪花。 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男子，不说是铁血硬汉，但至少也是铮铮男儿，就这么眼含泪花地看着她！ “爹爹，你……什么时候来的？” 芍香更咽地接过话：“老爷早就来了，一直在堂外看着小姐你，见到小姐你吃了亏，老爷好几次都要支持不住了！” 辛长昊瞪了芍香一眼，示意她别说了。 然而辛明瑶却是感觉一股暖流涌来，在四肢百骸流淌开了。原来她不是在孤军奋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这么多的人都在关心她！ 她突然有点想哭。 玄凌霄的声音恰逢时机地响起来：“辛大人，本王和瑶瑶还有些话要谈，可否请您行个方便？” 比起之前的跋扈，他在跟未来的岳父大人说话时，态度就恭敬多了。 辛长昊转过目光来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之前他在堂上，为了护着辛明瑶而暴露自己并非瘸腿的事，辛长昊就觉得，凌王值得托付。 他点了点头，然后对辛明瑶道：“爹就先回府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了爹爹。” 送走辛长昊他们几人以后，辛明瑶正想问玄凌霄有什么事，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抱进了马车里！ “王爷，放开我。” 马车骨碌碌滚动起来，玄凌霄抱着她，脑袋就埋在她后颈处，半晌才幽幽道了一句：“你啊，真是不省心！” 那语气里的宠溺和无可奈何，听着就像是用情至深，愣是让辛明瑶怔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想起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凌王这次可以说是暴露了自己的所有，不止瘸腿之事，他一站起来，就意味着原本藏在背后的势力都会被一点点挖到出来，这对他来说极其不利，而他就这么为了她，将一切抛诸脑后！ 辛明瑶确实很感动，但是不得不疑惑，为什么啊？ 她跟凌王并没有多少交集，就见过那么几次面而已，走得最亲密的一次，就是之前他救了自己那回，可自己也只是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昏迷了三天而已，跟凌王也没有多少交谈啊。 要说凌王爷是对她一见钟情，辛明瑶打死都不信，她脸上可是一直贴着那块丑陋的伤疤的，哪个男子眼瞎了才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辛明瑶越想越觉得奇怪，便斟酌了下，问了出来：“王爷，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大谋划，但是为了我暴露自己，值得吗？” 玄凌霄闻言轻笑：“值不值，本王说了算。你只要能乖乖地和本王一条心，助本王一臂之力，有什么不值的？” 辛明瑶皱了皱眉，下意识反驳道：“王爷高看我了，我一个小女子，能怎么助王爷一臂之力。” 她说完这话，玄凌霄一时没应声，只是手臂一用力，将她托起来，转了个面。 这下，辛明瑶直接面对着他跨坐在他腿上了。 辛明瑶的脸瞬间绯红！ 这什么姿势啊！要不要这么亲密！ 她一个除了抱过她养父以外，再没跟别的男人近距离接触过的黄花大闺女，猛一这么坐，真的觉得羞涩得要爆炸了！ 辛明瑶挣扎着想起来，偏偏玄凌霄使坏一般地扶上了她的腰身，压着她不给她动作的机会！ 辛明瑶这会儿终于明白什么叫男女之间的差距了，玄凌霄这家伙的力气，简直是丝毫扞不动！再加上她后背受了伤，力气也使不出来，由着玄凌霄箍着自己，动弹不得！ 辛明瑶只能撇开目光，不去看他。 眼见面前的人儿满脸绯红，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玄凌霄忍不住轻声笑起来，那愉悦的笑声弄得辛明瑶更是冒出无名邪火，想发作又找不到办法！ 玄凌霄盯着她那发红的耳垂，压住想上前咬一口的冲动，只低声道了一句：“莫园主，你敢说，你没什么本事？” 辛明瑶浑身一颤！ 他他他，居然知道自己莫辛的身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辛明瑶猛得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就看到玄凌霄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他趁辛明瑶转过头来的机会，凑上前在她下颌处亲了一口：“怡乐楼出事的时候。” 这动作惹得辛明瑶更加不安地扭动起来，连他的话都不及细听，身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得一挣，竟是挣脱了玄凌霄的手，往后仰去！ 就在她要倒下去撞到对面的厢壁时，玄凌霄眼疾手快把人捞了回来：“你怎么总是喜欢在马车里乱动！” 辛明瑶不爽地顶了一句：“你放开我！” “不放你要如何，又要跳马车？” 两人一下想起之前不愉快的事，没人说话了，玄凌霄叹口气，还是松开她，将她扶到了座上。 辛明瑶脸上还绯红，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撩开车帘往外看去，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去凌王府的路，她当即问了一句：“王爷，去王府做什么？” “治你的伤。” “王爷还是把我送回辛府，王府里又没有婢女，不方便。” “本王已经给你安排了几个。” “王爷什么意思？” “你到王府来养伤，如此，本王放心一些。” 辛明瑶瞬间冷了脸：“王爷，请放我回去，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这么跑到王府，不太妥当。” “有何不妥的，你我二人本就要成婚的。” 这一句又扯到婚约，辛明瑶幡然醒悟，连连后悔之前在堂上没趁机退了婚事！ “可现在还没有成婚！” “总会成的。”玄凌霄见她的脸色冷得吓人，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了，便又讨好似的补了一句：“本王也是为你好，如今你彻底惹怒了玄昱铭，他随时可能对你动手，你现在身子伤着，就先暂时待在王府养伤，也能让本王放心。”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语气都缓和成这样了，辛明瑶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理由拒绝，也只能默许了，然后转过目光看向窗外，再也不跟玄凌霄说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 要不要再来一次? 马车驶到凌王府的时候，已经酉时过半了，是临近晚膳的时间。 管家早就在王府门口迎接着，一见到玄凌霄扶着辛明瑶下马车来，先是一愣，继而兴高采烈地给两人行了礼：“辛大小姐你终于又来王府了！大小姐，王爷可是专门在府上安排了好几个婢女，就说是等着你再来……” 管家叽叽咕咕说了几句，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这才发现辛明瑶身上搭着一件凌王的薄衫，里面她自己的衣衫破烂不堪，身上还有道道受伤的痕迹，管家惊呼一声：“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辛明瑶对这热情的管家虽然有点无语，但印象还好，便简单答了一句：“受了些小伤，无碍的。” 凌王也道：“你先下去，叫那几个婢女到岁寒院准备好洗浴的东西。” “是。”管家赶紧退下了。 玄凌霄又想伸手去抱辛明瑶，被她一掌挡了回去，连他扶着自己的手都一并推开了：“我自己能走！” 玄凌霄挑挑眉，也不坚持，就这么跟在她旁边。 辛明瑶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王府牌匾，叹了口气，抬脚往里走，只是刚进去，她就感觉身后有一道不友好的视线射向了自己，辛明瑶下意识扭头回去看，就看到一个迅速闪开的身影，她倒也认出来了，是凌王身边的侍卫迟晖。 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进了王府。 等她到岁寒院时，东西已经准备齐全了，五个丫鬟恭敬地站成一排，玄凌霄道：“你先去洗洗，一会儿过来用膳。” 辛明瑶点点头，几个丫鬟伺候着她进去了。 她手臂上有些伤，自己都不甚在意，丫鬟愣是仔仔细细地保护着她的手臂不沾到水，然后取了湿帕子轻轻擦拭，动作相当谨慎，辛明瑶想起来管家说这些丫鬟是专门为她安排的，她有点感动，因为这些人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她记住了其中一个手脚麻利点的，叫水青。 水青要来给她擦脸，辛明瑶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贴着假伤疤，连忙拒绝了，要自己来。她这伤疤可不能碰水，不然朱墨会化的。 好不容易洗完，辛明瑶终于觉得饿了，她让人拿了块面纱来戴上，这才动身。 水青走在前面带路，突然有一道身影跃过来，落在辛明瑶面前，她抬头，就看见迟晖那张不悦的脸。 见到迟晖，水青也不敢阻拦，只是叫了一声：“迟侍卫。” 辛明瑶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因为之前在王府门口，她就感受到了迟晖的敌意。 果然，迟晖劈头盖脸道：“哼，王爷此番会暴露自己都是因为你，你可知道王爷为了隐藏这一切花了多少功夫？辛明瑶，你若敢让王爷失望，我第一个动手，杀了你！” 辛明瑶挑挑眉，声音不咸不淡：“你没资格叫我全名，下不为例。” 迟晖的脸色一下黑了，辛明瑶直接绕过他离开，往膳厅去。 说是厅，但偌大的屋中，就只有一张大桌子，菜色很齐全，可也只有凌王一个人坐在桌前，着实显得有点冷清。 玄凌霄见她来了，示意她坐下，然后一手直接揭掉了她的面纱：“在府上还戴什么面纱，不必拘泥。”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那块狰狞的疤碍眼，见辛明瑶洗得干干净净，身上还隐隐有股淡香，他的心情好得不了。 辛明瑶不理他，安心吃饭。 晚膳过后，大夫早已经候着了，玄凌霄还专门请的是个女大夫，她替辛明瑶检查了伤，开了药，叮嘱一定要外敷到位，并且要保护后背，别做剧烈运动。 辛明瑶仰天长叹，这种程度的伤在她当特警时，几乎经常都会有的，哪里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 然而某位王爷真就小题大做得不得了，巴不得给辛明瑶搞个轿子，到哪里都抬着走！ 是夜。 辛明瑶暂时就住在岁寒院了，她趴在床榻上，让水青帮忙给自己敷药。 她知道按摩有助于疏通血液，化解淤血，于是她便教水青怎么按摩，让她替自己按一按。 不过没学过按摩的人初次接触，确实有点复杂，好半晌，水青才学了个大概，替辛明瑶在后背上按摩，还小心翼翼地问：“辛大小姐，这样可以吗？” “推的时候再用点力。” 背上的力道重了一分：“大小姐，这样行吗？” 然而水青终归是姑娘，力道不够，手法也不精准，辛明瑶不好太过苛求，便含糊地应了声嗯。 屋中一时无声，只能听见水青淡淡的呼吸声。 辛明瑶也确实累得很了，被人这么按摩着，便有了困意。 于是，她连身后的人换了都没有注意到。 玄凌霄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又悄无声息地打发走了水青，自己坐到床边，大手覆上她的后背，开始按照她之前说的方法按揉起来。那背上隐在肌肤下又红又紫的淤伤，让他的眼神暗了暗。 迷迷糊糊中的辛明瑶只觉得背上暖流四溢，力道恰到好处，极为舒坦，她忍不住赞了一声：“嗯，按得很好，你学的真快。” 玄凌霄闻言，轻笑了出来！ 辛明瑶怔了片刻，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猛然反应过来后面的人是谁！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弓起身子，要弹起来！ 玄凌霄立刻箍住她的腰身，那双温暖的大手就这么紧贴着她的皮肤，把她牢牢锁在床榻上，那掌心里的热度就像电流一样，飞快的从腰上传遍到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辛明瑶的脸刷地通红！ “玄凌霄，你放手！” 后面的人显然一愣，然而下一瞬，辛明瑶就感觉有什么阴影朝自己覆了下来，她背对着玄凌霄，根本看不到后面，只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激得她浑身发颤！ “把玄字去掉，再叫一遍。” 辛明瑶郁卒！ 挣扎不脱，她索性不动了，反正也是白搭，还浪费力气！ 见她很快就老实了，玄凌霄又笑了一声，不依不饶地问：“刚才，瑶瑶是夸本王按得好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羞、羞耻！ 他居然还问！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为什么喜欢我? 辛明瑶只觉得自己积攒了几十年的老脸都要丢光了，赌气一般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哎，别闷坏了。”玄凌霄手上一个用力，将她直接带了起来，然后将她翻了个面，躺在床榻上，又取了薄被给她盖上。 眼前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辛明瑶迎上他的目光，就发现此时玄凌霄一双眼睛迥然有神，晶亮得吓人，烛火的暖光映在他脸上，将那绝色的容颜更浸润出一种温柔的色彩，看得辛明瑶差点失神。 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看着过，顿时觉得尴尬：“王爷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走，我要睡了。” 玄凌霄闻言，便抬手一挥，桌上的烛火立刻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然而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辛明瑶闭上眼睛，心里叨念着睡睡，试图以此麻痹自己，然而床边那人不走，她是真的睡不着啊！ 玄凌霄看着她，不自觉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右脸处那块伤疤很硌手，他却轻轻摩挲着，满是怜爱的意味。 其实他知道，辛明瑶这块伤疤是假的，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他不揭穿，但是心里总是抱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希望有一天辛明瑶能够亲自揭下假疤，放下防备，全心全意地拥抱他。 辛明瑶被人抚摸着脸，浑身都不自在，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四目相对，辛明瑶突然心头一动，藏在心里的话又问了出来。 “王爷，我一直想问你，你今天暴露自己，究竟是为什么，真的是为了我？” 其实说到底，不全是为了她，他隐藏自己的势力也已经很久了，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博一个曝光，让那些觊觎他的人措手不及，这时候暴露，虽然不是最佳的时机，但是却也为他造了势，他在危难关头重情重义的举动，给他攒了不少好评。 反正玄凌霄是不会承认他当时就是因为冲动才站起来的，作为一个有头脑的谋划者，怎么会冲动呢！ 辛明瑶不知道玄凌霄正在进行自我欺骗，她见他不回答，又补了一句：“王爷，你是喜欢我吗？” ……这话一问出口，辛明瑶就后悔了！ 真是深夜易想多，想多要出事！ 玄凌霄闻言又笑了，这回是笑得一点不客气：“本王都这样待你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可是为什么，我这么丑，你为什么会看上我？” “这个啊，本王也想知道为什么。” 辛明瑶还想追问，玄凌霄却突然俯身下来，在她额上落下了一吻。 温软的触感转瞬即逝，玄凌霄道了声安，便退出了屋子。 然而，辛明瑶却是彻底睡不着了！脑子里轰得炸成了烟花！ 那触感像是羽毛一般，划过了辛明瑶的心尖，撩拨起心弦的颤动，让她的心跳噗通噗通，飞快加速！ 次日一早。 辛明瑶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直到看到头顶的天花板才想起来，这是在凌王府。 她一起身，水青和另外两个丫鬟就应声进来了，伺候她梳洗完了，又把早膳端了进来。辛明瑶一边吃一边说：“一会儿找副笔墨来，我要给辛府递给帖子。” “是。” 水青乖乖应了声，很快找来了笔墨，辛明瑶写了封帖子给辛府，让爹爹不要担心，然后又给林梦白写了封帖子，让她近几日打理好莫白园。 刚让水青把帖子送出去，玄凌霄后脚就进门了。 辛明瑶奇怪地扫他一眼，觉得凌王一天到晚很闲啊，他才放弃装怂，不应该有很多麻烦找上门吗？ 见面前的人儿盯着自己，玄凌霄笑得灿烂，差点没晃瞎辛明瑶的眼！ 她正要别开目光，突然又想起了一事：“王爷，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莫辛的身份，我现在想开间赌坊，不知王爷愿不愿意搭把手？利润我们可以谈。” “哦？你的意思，是要跟本王谈合作？” “是。”她早就把怡乐楼改建好了，是要以茶楼做幌子，内设赌场，然而有关于赌场要怎么运行，她背后没有足以支撑的势力，确实很难有立足之地。现在她和凌王怎么说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他若搭一把手，她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玄凌霄调侃地问了一句：“你与凤娆楼不是有关系吗？为何不与他们合作？” 呃……别闹了好吗，她可一点都不想和凤霄再搭上关系，那个人太危险！ “王爷应该有所耳闻，凤霄此人并不好打交道，我怕吃亏。” 辛明瑶可没开玩笑，她的确害怕在凤霄手里栽跟头，然而玄凌霄听完这话，竟是兀自笑了起来，还笑个不停，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弄得辛明瑶无语凝噎。 “王爷，你笑什么？” “没什么。”玄凌霄堪堪收住笑颜，道：“来青竹阁详谈。” 辛明瑶点点头，玄凌霄想上来扶她，她赶紧打断，自己径直出了屋子。 青竹阁里，玄凌霄和辛明瑶两人在桌案两边对坐。 她执笔，他磨墨，这场面看着莫名温馨。 因为辛明瑶之前还答应了林梦白入股，所以莫醉楼的资产要分成三份，林梦白负责的就是茶楼的所有事项，玄凌霄则要负责内里赌坊的运作，她作为大股东，自然是承担所有支出，而且，要占最多的利润分成。 辛明瑶将这些，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了出来，然后给玄凌霄过目。 他举着那契约书看了半晌，对辛明瑶的商业头脑赞叹不已，最后却只幽幽地冒出一句：“瑶瑶，你的字真好看。” 她的字确实好看，笔走龙蛇间，一派潇洒劲道的作风。 辛明瑶浑身鸡皮疙瘩竖了起来，翻个白眼，又誊写一遍，一式三份，让水青把另一份也送到林府去。 接下来的几日，辛明瑶安静地待在凌王府中养伤。 玄凌霄先开始还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辛明瑶就干脆尽量避开他，不过后几天，他基本就不在王府中了，管家来报的时候，总跟她说，王爷又进宫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觉得你比我美? 辛明瑶表示理解。 毕竟他一下子暴露了自己，腿也不瘸了，人也不怂了，那接二连三就会有很多麻烦事找上门，首当其冲就是来自皇上的质问，够他忙活一阵了。辛明瑶知道这事儿她也有责任的，虽然她很想说，又不是她让玄凌霄暴露的，但是现在已经酿成了后果，再说与自己无关，那就真不是辛明瑶的作风了。 于是她在王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跟着一群下人亲力亲为，把王府中一些角落清理了一番，也把花园修剪了，再添置了些东西。 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这些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管家远远看着辛明瑶和一帮下人在一起清理池塘，真是感动得老泪纵横，他觉得他家王爷，真是要苦尽甘来了！ 三日后。 莫醉楼开业。 原本怡乐楼就改建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也准备完全，叶寻便主持着开业。 辛明瑶本想以莫辛的身份前去，但是玄凌霄直接把她拎上了马车，还美其名曰，要去参观下自己合作的茶楼。 辛明瑶只好就这么去了。 不过她也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凌王的小迷妹。凌王府的马车一上街，不少女子尖叫着一路追，简直不能自持，辛明瑶无奈地摇摇头，放下了车帘。 玄凌霄好笑地凑上来：“如何，本王的魅力大？” 辛明瑶推开他：“嗯，王爷姿容俊逸，绝色无双。” 玄凌霄又赖了上来，还一边擒住了她的手臂：“那辛大小姐还不将本王抓牢了。” 辛明瑶挣了一下，挣不脱，干脆把头往后仰，然后一把拽开了车帘！ 顿时，玄凌霄的脸就出现在众花痴女的眼中，接着就响起一片尖叫声！ “啊——凌王爷！” 玄凌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揪过车帘放下，然后朝着辛明瑶扑了过去：“你这女人！” 辛明瑶眨巴两下眼睛：“王爷的魅力真大。” 玄凌霄顿时哭笑不得。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打打闹闹，很快就到了莫醉楼门口，因为这也是莫辛公子的产业，所以不少人是慕着莫白园的名前去捧场的，其中就以赵蝶儿最为期盼，早早地和伙伴等在了莫醉楼门口，辛明瑶从马车上看到了她，可惜，蝶儿姑娘今天是见不到莫辛了。 辛明瑶把面纱戴好，才和玄凌霄下了马车，刚落地，就毫无悬念地引来一群围观之人！瞬间把莫醉楼的关注点给转移了大半。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对玄凌霄站起来的事好奇不已，更多的花痴女子们便是疯狂地叫了起来—— “看啊！凌王爷！” 对此场景，辛明瑶只觉得烦闷，偏偏玄凌霄颇为享受，顺势牵起了辛明瑶的手。 这动作一出，辛明瑶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那个就是辛府大小姐？就是被赐婚给凌王爷的？” “可不是嘛，听说前几日还在卫兵监，闹了个大案子，凌王就是为了她才站起来的。” 这句话引来一片嘘声。 “天哪，凌王爷怎么看上她了啊，她长得那么丑，脸上那道疤吓死个人了！” “就是，若说之前凌王腿瘸着，她还就勉强捡个便宜，现在凌王爷根本就不是瘸子啊，这般俊逸……那什么辛明瑶怎么配得上他！” “不是我说啊，凌王是不是眼神不太好还是脑子不太好？” 这些话几乎一字不落听进了辛明瑶耳中。 玄凌霄亦是冷着一张脸，目光中带着戾气扫向那些人，气势全开！ 议论纷纷的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声音不自觉就矮了下去。 辛明瑶歪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即便自己不喜欢他，但是，能够让他抛诸一切从轮椅上站起来的人，现在也就只是她辛明瑶而已。 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凌王既然都为了她站起来了，也不说全是为了她，但他毕竟是护了自己，那她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回报下凌王？ 起码，让他身边少一点流言蜚语。 想着，她便站了出来，朝着那个吵得最大声的姑娘走过去。 她这突然的动作，将人群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就见她走到那女子面前，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你说我丑，你的意思是，你很美，你比我美？” 这姑娘长得不差，一双柳梢眉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不少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辛明瑶，觉得她在自取其辱。 玄凌霄的目光也投了过来，那女子被吓着了，瑟缩一步，不敢开腔。 辛明瑶不屑地笑了：“刚才你不是吼得很大声吗，这就不敢说了？” 女子又退一步，辛明瑶紧追不舍：“本小姐告诉你，像你这样只敢背后放冷枪的女人，王爷一辈子都不会看你一眼，所以你也没有资格说本小姐配不配。” 辛明瑶那趾高气扬的态度，还有嫌恶的语气把那女子气得满脸通红，憋了一句：“你有什么好骄傲的，除了出身好一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嗯？继续。”辛明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周围的人看辛明瑶傲气的样子着实不爽，纷纷撺掇那个女子：“说，说啊，怕她干嘛！” 有了别人鼓气，那女子豁出去一般，愤愤道：“你也不过是辛府大小姐而已，除了这个稍微出众点的身份以外，你还有什么好炫耀的吗，脸也丑，名声也不好，凤岐城谁不知道你退了将军府的婚，前几日还在卫兵监败坏了闺誉！” 那女子说到这儿，上下打量一番辛明瑶，又补一句：“你……身量也不高挑不丰腴！” 辛明瑶本来还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最后这一句分明指控她身材不好，这倒真让辛明瑶不乐意了，她不过是喜欢穿得简单宽松一点，怎么身材就不好了！该有的都有好吗！ 辛明瑶等她嚎完了，才慢悠悠地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觉得本小姐丑，所以配不上凌王是吗？” “就是！” “那本小姐如果长得比较美，以你的意思，就配得上凌王了？” 女子思考了下，觉得没这个如果，便道：“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美人揭面纱 辛明瑶又扫一眼旁边的人群：“你们也这么觉得？” “那当然，王爷自然要配一个绝色的女子！” “你这丑女，快离开王爷！” 辛明瑶叹口气，回头看了玄凌霄一眼：“王爷你瞧，他们都觉得你是只看脸的肤浅之人。” 啧，这可不得了，一句话把凌王爷得罪的透透的，那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坑里去了，吓得脸色惨白。 玄凌霄脸色不太好，然而仍旧不动声色，就看着辛明瑶，看她要干什么。 辛明瑶对那女子摇摇头，道：“本小姐长得虽不算倾国倾城，可也是对得起大众了，起码，比你好看。” 她自信一笑，伸手挑开了脸上的面纱—— 那一瞬间，面对着她的那些人都怔愣在原地，他们只看见一张完美白皙的脸蛋出现在眼前！ 哪有什么骇人的伤疤，那皮肤明明光洁得很！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盈盈一笑，巧目倩兮，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里似有千般情愫，朱唇皓齿微点绛，一抹殷色美得恰如其分。她不算那种倾国倾城的长相，但仍能让人眼前一亮，有一种越看越让人令人着迷的魅力。 辛明瑶会揭开面纱，不过是为了堵一堵悠悠众口，眼看那些人都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她又仔细地将面纱戴了回去。 只是身后那道视线为什么那么炙热，辛明瑶感觉自己的背都要被烫穿了！ 一回头就看见玄凌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眼中燎起的火焰熊熊燃着，辛明瑶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不太妙！ 果然啊，还没靠近，玄凌霄已经一步踏了过来，将她紧紧拥进怀里，狠狠在她脸上唧了一口！ 辛明瑶她的老脸挂不住啊！ 王爷你能不能别搞突袭啊！ 玄凌霄自然不知她内心的哀嚎，此时他却是真的高兴坏了！ 前几日他还在思衬着她什么时候能为了自己揭下假伤疤，谁知今日她就主动掀了面纱，她这也算是为了自己暴露秘密吗，也就表明着，她其实也在乎自己？ 众人只觉得要被这两个人闪瞎了眼！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秀恩爱，什么叫做撒狗粮啊！ 看过了辛明瑶那张无瑕的脸，女子们的嫉妒和恶意越发重了，然而，总归是没有人再敢说她丑，毕竟那姿容是很美的，有些男子对辛明瑶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个看脸的社会，果真是很现实。 距离莫醉楼剪彩开业还有一会儿时间，辛明瑶被人围观的着实烦了，便想回马车上去。 她推了几推玄凌霄，推不动，语气便不太好：“王爷，放手！” 玄凌霄不肯放，辛明瑶莫名就恼了，力气一下爆发出来，将人推开了半步。 玄凌霄被她猛然的情绪变化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心生烦闷，突然就觉得身边那些直愣愣的目光惹人讨厌！ 他的气息瞬间就冷了下来，一双利眸扫过人群，登时让人觉得风雨欲来，不自觉就有点发抖。 “谁再敢看，挖掉双眼！” 众人谁曾见过这么气势可怖的凌王爷？记忆中的凌王不都是温文尔雅，甚至还有点怯懦的样子吗，于是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反而盯着他不知所措。 玄凌霄恼怒了。 直接随手抓起最近的一个男子，那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就这么被玄凌霄当小鸡一般拎起来，猛一甩就扔出去，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顿时摔得头破血流！ 众人都吓懵了！ 玄凌霄眼光更戾，声音更冷：“还不滚？” 这下，没人再犹豫，连忙撒丫子跑了！原本还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没过一会儿就跑得干干净净，连原本等着莫醉楼开张的客人都一并跑没了。 玄凌霄见人散去，这才心情好了一点，然而转身就看到另一幕场景，又把他气得不行！ 辛明瑶不知什么时候从马车上下来了，蹲到那个摔趴的男子旁边，似乎在安慰，然后玄凌霄就看到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那个男子手里。 玄凌霄怒不可遏，三步并作两步上去，逮住了辛明瑶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辛明瑶淡声反问：“王爷又在做什么。” 她从地上站起来，另一只手用力将玄凌霄的大手掰开了。 玄凌霄火冒三丈地盯着她，她也冷淡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半晌，玄凌霄突然委屈得像个被欺负的孩子一样，又巴巴地牵住了辛明瑶的手：“瑶瑶……” 辛明瑶眼皮一跳，如遭雷击！ 这人要干嘛！ 为什么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为什么要卖萌啊！ 可耻！ 玄凌霄那微皱的眉头，水汪汪的眼睛，撇起的唇角，眼角那颗泪痣在此时分外发挥出怜人的功效，原本就绝色的脸蛋这么一示弱，简直能击中人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妥妥地犯规啊！ 辛明瑶有种自己栽了的无力感，叹口气，放轻了声音道：“你把人弄受伤了，我只是赔点医药费罢了。” 玄凌霄仍然噘着嘴：“你生气了。” “我没有。”辛明瑶无奈。 “你就是生气了！” “那好，我生气了，那还不是因为王爷你把莫醉楼的客人都赶跑了。” “……”玄凌霄语塞，一转眸才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登时不说话了。 “罢了，我们先回府，这里叶寻会处理的。”辛明瑶不想再纠结此事了，便挣脱了玄凌霄的手，打算上马车。 然而她刚迈出去一步，便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呀辛大小姐，总算找到你了！你说你不在辛府待着，非要跑到凌王府去，害得我这想见你一面都不行！” 这声音……是高辰？ 辛明瑶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一身蓝衣的男子，身量高挑，五官俊俏，长相不算绝色，但气质也是飘逸出尘，特别嘴角那肆意的笑容，更衬得他明媚三分。 辛明瑶不认得此人的模样，但是，绝对认得他那晶亮的眸子和一口大白牙，是高辰没错了。没想到他拾掇干净以后，还这么人模人样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主子，出事了! 辛明瑶只顾着打量他，却没注意到旁边玄凌霄已经彻底黑下去的一张脸。 高辰倒是挪得离玄凌霄远了几步，一副不乐意的表情：“辛大小姐，你们家王爷把你看得也太紧了，我也就想来跟你道个谢的，谁知道凌王爷他拦着王府大门，愣是不让我进去！大小姐，你出府一趟可真不容易啊！” 原来他来过凌王府？ 辛明瑶扭头看了眼玄凌霄，这才发现他脸色很不好，明显是不想看见高辰。 她突然好奇这两个人之间闹什么不愉快了，怎么这么不待见对方？ “高辰？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谢谢辛大小姐救命之恩的！”高辰笑嘻嘻地凑上来，将一枚东西亮到她眼前：“顺便，这个是之前那女子身上的东西，大小姐，看样子你的对头不少呢！” 他手里捻着的是一个香囊，款式和布料都很上乘，上面的刺绣工艺精美，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物什。 刚才那个女子的东西？辛明瑶疑惑地接过来，刚才那个女子打扮得普普通通的，怎么用得起这么好的香囊？ 她仔细检查了下香囊，就在背面的最下面，看见了一个莹字。 辛明瑶思索片刻，知道这是谁的东西了。 高辰又道：“辛大小姐，你要小心点哦，这年头啊，没几个是好对付的。” 辛明瑶挑眉，不知道高辰把这东西摸给她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只是来提醒她小心张莹莹的？ “你想说什么？” “辛大小姐，实话跟你说了，其实我是想请你帮个忙的。” 辛明瑶不说话，她就知道无端受禄没好事，这人想让自己帮什么？ 见她表情防备，高辰表示很受伤，撇撇嘴道：“大小姐，你虽然把我从牢里救了出来，但是我一个小贼，又没点正经手艺，怎么生存啊，要不你就收了我，让在辛府当个跳水砍柴的，我也好混口饭吃，不然我生存堪忧，又只能重抄旧业，万一被逮进大牢里，那不是辜负了大小姐的好意吗？” 这般耍无赖的话一出，玄凌霄是真听不下去了，他本来就很不喜这个男子，不，他是很不喜有别的男子跟辛明瑶亲近，见他现在还有想赖上辛明瑶的意思，玄凌霄两步迈过去，挡在他面前：“立刻，从本王视线里滚出去！” 高辰吓得往后跳开几步，然而脸色却是丝毫惧意都没有：“王爷，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感谢辛大小姐救命之恩，顺便讨口饭吃啊王爷！” 玄凌霄的眸子更黑了：“滚！不要让本王再说一遍！” 高辰缩了缩脖子，又可怜兮兮地道：“你就给我找份正经差事，大小姐……” 玄凌霄气得直接拔剑了，高辰见状，兔子一般蹿了出去，那逃跑的速度简直令人望尘莫及，一边跑，还一边扔下一句：“辛大小姐，我下次再来找你！” 玄凌霄怒喝一声：“你再敢来，本王要你的命！” 辛明瑶扶额哀叹，表示醉了。 最后莫醉楼在叶寻的主持下还是顺利开业了，开业即营业，辛明瑶要了间雅间，果然没多久，林梦白就来敲门了。 她将人放进来，林梦白一见玄凌霄也在雅间里，顿时有点拘谨，辛明瑶看得出来她有好多话想说的，但都忍住了，最后只憋了一句：“瑶瑶，你还好吗？” “挺好的啊。”辛明瑶让她坐，屏退了小二，自己给她倒了杯茶。 “你……前几日在卫兵监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林梦白道，然后看了一眼玄凌霄，他此刻就坐在一边闭目假寐，没搭理她。 “嗯，既然听说了，那我也不多说了，总之呢，我和王爷暂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三王府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段时间我们的来往也少一点，免得把火引到你身上去，莫醉楼的活儿我会派人看着。” 玄凌霄对那句“暂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的说法有点不爽，不过也没有多言，他知道，要彻底拿下辛明瑶的心，还需要点时间。 林梦白点点头，她确实也不想被卷入什么麻烦中，她只想安心赚点钱罢了，所以对辛明瑶的提议不做反驳。 只是，她对于眼前这两个人的关系，仍然非常好奇啊！他们俩，到底只是合作关系，还是说，其实是有点感觉的？毕竟瑶瑶是御赐的凌王妃，凌王爷好像也对她挺上心的？ 其实在林梦白心里，还挺希望这两人凑成一对的，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见他们站在一起，还挺般配。 不过她最终也没问出来，当着凌王的面她不好意思，再说了，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的。 林梦白待了一会儿，随便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雅间。 她走后不久，辛明瑶和玄凌霄也出了莫醉楼，坐马车回了凌王府。 莫醉楼走上正轨，辛明瑶的淤伤经过这几日的调理也散了不少，她便琢磨着要回辛府去。 次日早上，水青伺候着辛明瑶洗漱完毕，正要出屋前，辛明瑶听见了一声哨响。 这哨音——有急事！ 辛明瑶和叶寻他们有一套完整的哨音传息的方式，听这声哨音，辛明瑶便知道出了大事，她必须马上见到吹哨之人！ 她立刻出了岁寒院，也吹响了玉哨，然而，却再也没收到回应。 辛明瑶凝神一思索，便往青竹阁奔去。 她刚进青竹阁，果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叶真。 “凌王爷，此事事关重大，我恳请面见主子！” “本王说了，你家主子还在休息，有何大事同本王知会一声，本王会处理。” “王爷恕罪，此事拖不得，还请王爷告诉我，主子在哪处院子！” 叶真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沉稳，有点匆忙着急，但他现在被困在青竹阁，明显是被玄凌霄截住了。 “叶真！我在这儿！” 辛明瑶朗声，打断了屋中那两人的话。 叶真闻言，立刻转过来奔向辛明瑶，单膝跪地：“主子！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辛长昊被带走了 “出什么事了？” “主子，属下原本在莫白园训练暗卫，今早卯时过半，叶习突然来报，说有一大群灰衣刺客闯进了辛府，而且直奔老主子的东风苑，府中侍卫拼死抵抗，死伤不少，然而老主子，仍是被他们带走了！” “什么！”辛明瑶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炸了：“一个时辰前的事，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主子，他们是有备而来，属下知道盲目着急必然坏事，于是先通知了其余人沿着线索追查，这才来王府禀告。属下来迟了，主子恕罪！” 他这番话说得飞快，但是有条不紊，他能够第一时间想到布置人手追查，这做的很对。 辛明瑶攥了攥拳，反而是她着急了。 “那些灰衣人有没有什么特征，绑走爹爹的时候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主子恕罪，属下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你先起来。”辛明瑶深呼吸一口，暗示自己冷静。 玄凌霄也听明白了，上前几步道：“你别急，本王立刻派人下去查。” 辛明瑶点点头，客套的话也不说了，直接就问：“这事，你觉得有可能是谁做的。” 玄凌霄盯着她：“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的确，会在这种关头绑走辛长昊的仇家，除了三王爷，辛明瑶还真想不出来第二个。而且，别忘了凤岐城那些风靡的流言，三王爷素来就爱对别人的亲人下手，以此逼人就范！ 她辛明瑶这回算是领教了！ 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辛明瑶穿越过来这大半年，辛长昊对她的关心和包容，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做父爱，那是在养父离开那么多年以后，她又一次感觉到叫做亲情的东西。 她现在就有种直接杀去三王府的冲动！ 然而理智告诉她不行，这样贸然前去，三王爷会不会承认是一回事，若是惹急他了，对辛长昊动手怎么办。 玄凌霄也是这个意思，他先让人在凤岐城内搜查一番，若是能找到辛长昊，直接救出来更好。怕就怕在玄昱铭是直接把辛长昊关在王府里，这样就不好行动了。 辛明瑶眯了眯眼，好在之前有所预见，她已经往三王府里安插了眼线，也是时候调出来了。 她抓紧时间回了一趟辛府，玄凌霄也一直跟着。辛府里已经乱了套，丫鬟下人们都还慌乱着，辛明瑶召集齐人，训了话，才把他们的心稳住。 东风苑里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随处可见，地上还有片片血迹，据侍卫说，都是自己人受的伤，她又去看望了下那些受伤侍卫，安抚过后，才又和玄凌霄回了凌王府。 她其实并不想在凌王府待着，但是现在，玄凌霄起码能给她一丝安慰，她也需要他的帮助。 回府路上，辛明瑶问道：“王爷，你觉得报官有用吗？” 玄凌霄摇摇头。 玄昱铭在凤岐城监管的事不少，除了卫兵监是他负责抽查的部门以外，刑部也有与他交好的官吏，换言之，整个凤岐城大半的司法权都在他手中，即便是报官也没有用。 “这些我都知道，我的意思是，直接报到刑部尚书那儿，再呈报皇上，这对王爷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辛明瑶的叙述很平静，言辞间却满是冰冷的算计：“辛府可是御赐皇商，官员失踪，这事渲染一番，足以轰动朝野，若是闹开了，三王爷绝不敢妄自动手，朝堂之上若能借此抨击三王爷党，对王爷你，也是有好处的。” 玄凌霄眯着眼睛看她。 他好像，还是小看了这个叫辛明瑶的女子。 玄凌霄没有接腔，似乎在权衡此事的利弊，辛明瑶也不说话，马车里陷入了难得的宁静。 侍卫在凤岐城的搜寻大面积展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而直到午时，也没有传来一点消息。 辛明瑶一点胃口都没有，水青端到青竹阁的饭菜她一口没动，玄凌霄劝了两次，劝不动，索性筷子一扔，也陪着她一起不吃了。 又忍了一个时辰，辛明瑶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三王府。” “瑶瑶，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你看我现在像是冲动的样子吗？”辛明瑶淡淡地扫他一眼。她早就分析清楚了，三王爷抓了辛长昊，无非是为了报她的仇，说不定现在玄昱铭就等着她亲自上门，早晚都是要去的，那何苦让辛长昊白受委屈？ 玄凌霄并不赞同，让人拦着门：“再等等。” “等？等到几时？等到爹爹受尽折磨？” 她面无表情，语气森寒，玄凌霄从没见过她真正动怒的模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了解她。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凝固，青竹阁外突然传来迟晖的声音：“主子，三王府送帖子来了！” 辛明瑶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抢过迟晖手上的帖子，飞快看完，就要夺门而出！ 迟晖眼疾手快拦住她，虽然语气不太好，但却是劝诫之言：“辛大小姐，不要冲动！” 玄凌霄这才拿起那帖子读了，就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想见辛长昊，只准辛明瑶一个人到三王府来，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看到这四个字，玄凌霄眸色一厉，周身都释放出骇人的气焰！ “不许去！” 这摆明了是个坑，她这么一去，还有得回来吗？ “我不去，那父亲怎么办。”辛明瑶似乎是猜到他的态度，语气也冷淡，就杵在门口，那神色，仿佛是在看一场笑话。 那是她的父亲啊，即便她是穿越而来的，但这么久了，莫明瑶和辛明瑶早就融为了一个人，辛长昊，就是她亲爹！如今亲爹有难，她怎么坐得住？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她酿成的，若不是她一开始招惹了三王爷，还锲而不舍地要报仇，这事就不会扯上辛长昊。 辛明瑶并不后悔和玄昱铭为敌，她只恨自己太弱小，若是她足够强大，那再来几个三王爷也无所谓！ 辛明瑶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让、我、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牙还牙，抓三王妃 “你确定要去？”玄凌霄道：“就这么手无寸铁、毫无准备地去，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这话说得很重，却像是一记响钟敲醒了辛明瑶！ 是啊，她是要去救人的，不是去送死的。若是玄昱铭赶尽杀绝，既不肯放了辛长昊，还把她也一并抓了，那怎么办？ 她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做这种毫无把握的事，她还是那个特警一姐吗？也许在她潜意识深度，已经把辛长昊看得很重要，将他看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她才会这样失控。 辛明瑶深呼吸一口气，脑子转得飞快，她要有一个确保有把握的方法。 既然玄昱铭喜欢牵连别人家庭，那她也要以牙还牙！ 有了计划，辛明瑶回到桌案边坐下了：“王爷，你可有办法牵制住三王妃？” 玄凌霄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点了点头，同时，也为她终于冷静下来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纤瘦的女子微拧的柳眉，他突然也萌生出一种愿望。 变强大，保护她，照顾她。 …… 辛明瑶在凌王府一直按兵不动，三王府那边应当没料到她有这么好的耐力，为了逼她，酉时又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是一个小木盒。辛明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团人的头发，很显然，是辛长昊的头发。头发有多重要，那是象征着尊严和人格，三王府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辛明瑶若是还不出现，他们就要动手了。 这赤果果的警告让辛明瑶的心猛地像是被揪了一把，生疼生疼，但即便是又怒又恨，她也不得不先忍住，只在内心祈祷辛长昊千万要挺住。 亥时，万籁俱寂。 三道黑色的人影从凌王府上空跃出来，确切来说，是一个将另一个环抱在前，后面远远地又跟了一个。 三人便是玄凌霄，辛明瑶和迟晖。 本来玄凌霄只打算派迟晖来的，然而辛明瑶实在睡不着觉，非要亲自参与行动，玄凌霄拗不过她，又不放心，便干脆一起来了。 他们敏捷地越过街道和房屋，往丞相府的方向去。 今日下午，玄凌霄派人略施小计，在丞相府里闹出了点风浪，易书薇回府探望，成功地将她从三王府引回了丞相府。 辛明瑶的算盘，就是要擒了她去和玄昱铭做人质交换！现在三王府里肯定戒备森严，只有将易书薇引出来，才好下手。 易书薇对于玄昱铭而言，不仅是正妃，是颜面，更是政坛上的助力，若是易书薇出了事，丞相府将第一个向他发难。他既然喜欢牵扯别人的家人，那她辛明瑶也要让他尝一尝，夫人在别人手中的憋屈感！ 丞相府。 玄凌霄带着辛明瑶轻巧地落在院墙之上，府中一片安静，但有侍卫在巡逻，等着那一拨侍卫走过了，玄凌霄又是一揽，便将辛明瑶抱起，足尖轻点，掠过丞相府的间间屋顶，然后落在了易书薇的小院屋顶上。 整个过程仅用了一刻钟，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明明跃上跃下的，却像是走路一样轻松。 这人的武功，好像很不错啊。比起那个抓着她在凤娆楼飞上飞下的凤楼主，似乎有点有过之无不及的意思。 不过辛明瑶也没工夫多想，她轻手轻脚跳下了屋顶，正想掏开窗户纸往里面吹迷药的时候，后面的玄凌霄拉了她一把，示意不用。 旁边，迟晖直接推开大门，光明正大地从正前门进了屋子，没一会儿便扛了个人出来：“主子，行了。” 辛明瑶掀开那罩着头部的纱巾，果然看见易书薇的脸，此时还闭着眼睛睡着呢。 辛明瑶汗颜！怪不得玄凌霄说让她安心睡觉，只要迟晖一个人就够了，原来一切早都安排好了！方才见迟晖那么坦然地走进去，很显然，附近早就被清扫干净，易书薇也已经提早被下了迷药，根本醒不过来！ 事情进展得极其顺利，原本还以为有一场恶战，可她就像是逛了个街一样轻松，辛明瑶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自被玄凌霄震惊到了，他的手竟然可以伸进丞相府里，他的势力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啊！ 见迟晖将人扛走，辛明瑶一想到明日就可以去救辛长昊了，她的眼神厉了厉。 玄凌霄上前来，轻声道：“不用担心，一切有本王在。”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如同一阵清风拂在了辛明瑶的心上，她转头看向他，就看见他站在夜色下，正凝神望着她，月光不亮，有些幽暗，反而勾勒出他的影子，有种静谧的美感。 辛明瑶突然像触电一样，连忙挪开了目光。 玄凌霄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上前两步箍住她的肩：“瑶瑶，你相信本王。” 不，辛明瑶不是不相信他，不，也不对，她为什么要相信他……也不对，她只是不明白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究竟是为什么。 也怪不得她活了二十几年，　虽然思维处事都比一般人更为成熟，但是在感情方面，她真是白纸得不能再白，不知情为何物。 八岁以前，她是在孤儿院里，跟那群孩子成天为了抢吃的打得浑身挂彩，后来被养父母领养，她为了报恩，拼命读书兼职补贴家用。自打养父母被歹人所害后，她更是发了疯一样努力，考进了警署，坐稳了“一姐”的位置，终于把当年那伙害死她养父母的歹人一网打尽。 所以辛明瑶人生的前半辈子，都是一心扑在报恩和报仇的路上，除此外，她什么都没有考虑过。 玄凌霄亦不懂何为情，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给了他很多新鲜感，还有一种，让他莫名想保护的冲动。 好在有夏远江那个纨绔公子在，时不时就会给他灌输点这种东西，所以玄凌霄知道，他对辛明瑶，动心了。 两人的气氛有点暧昧，迟晖在院墙上回头看着他们，视线投到辛明瑶身上时，眼中迸射出的冷意一闪而过，才道：“主子，抓紧时间离开。” 第一百三十章 只身入虎穴 辛明瑶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好，她总有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这种特警的直觉一向很准，她担心事情会有变化。 次日她天蒙亮就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刻意选了一身利落的白色衣衫，袖口和裤脚处都扎紧了，便于行动。 她来到青竹阁，才发现玄凌霄已经在里面了。 她走过去，听到玄凌霄和迟晖的声音，两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仔细听下去，迟晖好像说了一句：“主子，以大局为重。” 接着就没有声音了，辛明瑶推门进去，扫了一眼屋中两人。 玄凌霄见到她，上前两步来：“起得这么早做什么，天还暗着，若是不休息好，一会儿没精力应付玄昱铭。” 辛明瑶摇摇头：“我睡不踏实。”她看了一眼迟晖，又道：“王爷若是有什么事要做，那就不用管我了。” 玄凌霄皱了下眉，正想说什么，迟晖又见机插话道：“主子，务必不能得罪了皇上，否则我们背后的布置很可能功亏一篑。” 玄凌霄厉声道：“出去！” 迟晖噗通一声给他跪下了：“王爷！” 听他谈到了皇上，辛明瑶便知恐怕是皇上给玄凌霄安排了什么事，还不好处理。 她知道今日玄凌霄是打算在暗中保护她去三王府的，但是，他现在估计是去不了了。 辛明瑶道：“是皇上要召见王爷吗？” “是！”迟晖立刻道：“皇上要王爷今日到议政宫，有要事商议，然而王爷非要陪同大小姐去三王府，大小姐，还请你劝一劝王爷，王爷已经为你暴露了自己，若是这次再为你得罪了皇上，王爷他……” “迟晖，滚出去！” 玄凌霄的脸色瞬间冰冷，抬臂就要动手！ 辛明瑶赶紧拉住他的胳膊：“王爷，迟晖言之有理！” 她才不想再让玄凌霄为了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她已经还不起这份恩情了！更何况，三王爷本来就是她得罪的，即便没有玄凌霄，她也要面对。 玄凌霄攥了下拳，还是收回手：“瑶瑶，三王爷不好对付！” “我知道。”辛明瑶也松开他的胳膊：“但是皇上更不好对付。” 她的目光很肯定，也丝毫不妥协，就这么跟玄凌霄对视，后者愣是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似乎带着历经风雨打滚过来的人才会有的那种老成。 玄凌霄一惊。 老成？为什么会在她的眼神中看到老成？ 迟晖估计也是豁出去了，又道了一句：“请王爷三思！” 辛明瑶看到了玄凌霄眼中的不悦，她相信，要不是她拦着，迟晖现在已经被踹出去了！ 玄凌霄最终眯了眯眼，道：“你万事小心。”然后用很不满地声音对迟晖道：“你保护辛大小姐，若是她有丝毫损伤，本王定要你拿命偿！” 迟晖明显是不情愿，眼神挣扎了一番，又看了眼辛明瑶，才道：“是。” 辰时。 玄凌霄从王府离开，走的时候跟辛明瑶叮嘱了好几遍，说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她，叫她千万要小心。 辛明瑶点点头，那句王爷你真啰嗦，愣是被她吞了回去，没说出来。 迟晖就站在王府大门口，环抱着长剑看着，辛明瑶见凌王的马车离开，转眸看了他一眼。 他亦是看向辛明瑶，眼神很冷淡，虽然他没说话，但是辛明瑶不会看错，那种排斥是由心底而生的，辛明瑶想起来前几日他拦着自己说的那番话。 看来，迟晖觉得，是她害得他家王爷暴露多年的势力，是她挡了玄凌霄的路。 辛明瑶无奈，当真不是她要玄凌霄牺牲这么多帮自己的，但事已成定局，她也理解迟晖的心理。这种成见比较严重，一时半会儿要迟晖改观是不可能的。 于是，辛明瑶留了个心眼。 她用玉哨将叶寻唤来了，让他提前去林府找林梦白帮忙，另外准备一支队伍，也跟在自己身后。 辛明瑶巳时动身，往三王府去。 玄昱铭送的帖子说了，要她一个人去，所以，除了车夫以外，当真就只有她一个人。 三王府似乎早就等着她了，一看到她的马车，王府侍卫就团团围了上来，将辛明瑶押在中间，往王府里走。 身后的大门，呜地一声关上了。 第二次来，辛明瑶的心境显然比上一次要沉重很多。上一次她离开三王府时，起码是安安全全被送出来的，这一次，要全身而退，只怕难度不小。 眼见这些侍卫押着她路过了主客厅，辛明瑶猜测三王爷估计在王府哪个不知道的角落等着她，为了叶寻他们一会儿支援方便，她趁那些侍卫不注意，重重地蹭了下腿，绑在腿上的小沙袋破开了，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细沙痕迹。 果然，这些侍卫押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辛明瑶判断了下，大概是在王府最后偏西的某个角落。 侍卫动作粗暴地将她推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别有洞天，一侧的书柜从中间打开后，往里是一条通道。 迎面就是一股阴冷的霉味儿，夹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扑来，里面光线暗了下去，还点着油灯，走了一截便豁然开朗，是间石室。她估计这间石室是修在王府最后的位置，因为没有向下的趋势，所以应当还在地上，只要在地面上，麻烦就少了一点。 辛明瑶一眼看见两旁各站着一排黑衣蒙面的人，各种刑具就这么摆在屋子各处，仔细去看，刑具上沾染着不少暗色污渍，辛明瑶对那种东西很熟悉，是凝固的血块。屋子正中间摆着一张大椅，玄昱铭就撑着头坐在那儿，右手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敲着。 若是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三王府秘密行刑的地方，估计，死过不少人。 配合着这阴暗暴力的场景，辛明瑶突然觉得，有种进到黑帮总部的既视感。玄昱铭此时就像个黑暗中蛰伏的豹子，正不耐烦地等着猎物出现。 辛明瑶不惧反笑。 她已经好久，没有和这种黑帮人物打过交道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底线是不能挑战的 玄昱铭见人被带到，抬了下眼皮。后面一个侍卫道：“王爷，马车夫已经处理了。” 玄昱铭点了下头，示意侍卫放开辛明瑶，然后打量了她半晌。 今日辛明瑶除了非常利落干净以外，她也没有贴那块假伤疤了，确切来讲，从那日在莫醉楼门口揭下假伤疤后，她就懒得再贴了。 所以此时的她，墨色长发衬着白衣，脸蛋干净漂亮，特别是一双眼睛晶亮清澈，灵动有神。 玄昱铭突然冷笑道：“本王以前倒没发现，你长得还不赖。若不是你这般找死，本王可能还会考虑下将你收作侧妃。” 辛明瑶挑了下眉，直视他的眼睛：“不好意思，你还不配。” 玄昱铭一下气得不轻，然而再看她的模样，却又狂笑一声：“辛明瑶，你这张嘴是很厉害，但现在，你是在本王的手里，如此还不收敛，简直愚蠢！” “王爷，谁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玄昱铭眯了眯眼：“好，本王就让你傲！” 他手一挥，石室的一侧隆隆地响了起来，石墙慢慢抬了起来，辛明瑶一眼看见了辛长昊！ 他此刻被五花大绑在石柱上，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原本的长发此刻短到肩头，身上道道血痕彰显了他受过不轻的鞭打！ 辛明瑶的怒火轰得一下上来了，在全身窜了个遍！ “辛明瑶，怎么样，开不开心？”玄昱铭见她瞬间沉下去的脸，心情不知怎么好了起来。 辛明瑶没有说话，没有理睬玄昱铭的神经病，她只是打量着辛长昊，打量着他身上的伤，觉得有只大手狠狠揪住了她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扯得剧痛！ 这种痛，让她想起了养父阖上眼帘的最后那一刻，辛明瑶心底里最深的那根神经，关于家人的嘴脆弱的神经被挑了起来。 玄昱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本想看到她的害怕恐惧，或者是痛苦哭泣，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就那么冷静地站在那儿，只是眼底酝酿起的黑色风暴越聚越大，周身的戾气似乎凝成了旋涡。 她转眸过来看向他，双眸如刀，冷意铺天盖地，瞬间席卷了整间石室！ 那是一种不带任何生机的眼神，眼底弥漫着一片死气，就像是从遍野的尸体上踏过来的嗜血阎魔！ 她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玄昱铭的心脏突然抖了下！ 辛明瑶从裤腿处解下匕首，径直走到辛长昊面前，他还昏迷着，辛明瑶手起匕落，将他身上的绳子割断，扶着他在地上坐了下来，当触到他那低得吓人的体温时，辛明瑶的手在发抖。 玄昱铭还愣愣地盯着她，石室中也竟然没有一个人制止她的动作，直到辛明瑶将人放了下来后，玄昱铭才幡然醒悟过来，怒喝一声：“愣着干什么！” 这才有黑衣侍卫反应过来，朝着她冲了过去！ 辛明瑶抬腿就踹飞了一个！ 接着反手一匕首划过去，划破第二人的脸，引得一声惨叫，接着躬下身，一记扫堂腿绊翻第三人，再将匕首准确无误扎进了第四人的胸口！ 鲜血喷溅！ 玄昱铭瞪大了眼睛，他知道她有点功夫，因为在宫宴那一次，她毕竟从自己眼皮底下跑了，但他断没想到辛明瑶的身手好到这种程度，单挑四个武艺高强的侍卫竟然这么轻而易举，转眼间就已经闪到了他面前！ 辛明瑶举着匕首对着他：“玄昱铭，人的底线是不能挑战的。” 人已经到了他面前，玄昱铭震惊的同时，也隐隐怒了，他还从没有被人拿刀尖对着过，这对他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他站起身，逼前了一步：“辛明瑶，是你先惹怒本王的。” “玄昱铭，你还真是不要脸，是谁先派人来暗杀我？”辛明瑶的刀尖也近了一分：“你不仁我不义，都是一报还一报。” 玄昱铭一愣，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哪一次，但是，那次派人去暗杀她的，是易书薇，并不是他叫的人，不过，说到底还是与他有关的。后来易书薇禀报给说，辛明瑶受了重伤。原来那时起她就恨死了自己，才在凤娆楼的拍卖会之后派人刺杀他。 玄昱铭是记仇的人，辛明瑶也是，一切都是有因果的，所以他们会剑拔弩张也是必不可少的结果。 今日，必将你死我活！ 玄昱铭抬手就迎上她的匕首，一掌直接将它拍飞出去，撞到石壁上，哐当一声！ 辛明瑶知道跟他比，自己的力量难以撼动，然而她连看都没看那把匕首一眼，盯着玄昱铭，语气森寒，令人莫名胆寒：“玄昱铭，我想问问你，若是三王妃也被人抽上几十鞭子，你觉得，丞相府会不会找你麻烦？” 玄昱铭的眸子猛然收缩，一步上前揪住了她的衣领：“你说什么！” 辛明瑶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她在心里咒骂一声，感觉这古代的男人都有病，玄昱铭也是，凤霄也是，都喜欢往别人脖子攻击！她腰部一用力，抬脚就往玄昱铭腹部踹了一脚！ 后者被突如其来的力道踢得来不及躲，生生挨了这一脚，抓着她衣领的手也霎时放开。 玄昱铭正要发火，辛明瑶道：“你不想三王妃也被抽几十遍，那就立刻放了我爹！” “你抓了易书薇？” 辛明瑶冷笑：“不信，就派人去打听一下。我说了，午时我没有离开三王府，那么三王妃就会先被抽上一百鞭，再刀刀凌迟！” 玄昱铭死死地盯着她半晌，那种被人一下戳中要害的羞恼感充斥了大脑，他火冒三丈高，完全没想到辛明瑶有这个胆子，敢对易书薇下手！ 若是易书薇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好和丞相府交代！ 辛明瑶见他那模样，就知道自己擒了三王妃是对的，即便他对三王妃没有任何感情，但是，他也不得不忌惮三王妃背后的势力。 两人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对方较劲，本就闷热的石室越发让人烦躁，玄昱铭终于不忍了，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支援，石室救人 “辛明瑶，有胆子你就对易书薇动手，你看丞相府是先找你麻烦，还是找本王麻烦！” 他手一挥，黑衣侍卫立刻抽刀！ 辛明瑶眼神一狠！ 连三王妃的生死都不顾，看样子，玄昱铭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辛明瑶反应飞快，瞬间躲过一个前滚翻，将墙角的匕首捡回手中，同时掏出脖子上挂的玉哨，吹响一声！ “吁——” 玉哨的声音尖利刺耳，不止响彻整间石室，还穿透了石壁传了出去，玄昱铭知道她要搬救兵，怒喝一声：“愣着干什么，上！” 屋中近二十个黑衣侍卫立刻朝她围过来，辛明瑶手中只有一柄短匕首，然而借着那利刃和敏捷的身法，近身攻击，短短片刻间，竟又放倒了几个侍卫！ 玄昱铭气得眼睛发红，顺手抄起了椅子旁边的长剑，亲自动手！ 辛明瑶一个人应付着那些侍卫就已经极为吃力了，突然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袭来，辛明瑶心头警铃大作，立刻侧身去躲！ 玄昱铭的剑比她快，剑尖毫无悬念地扎进了她左手的手臂！ 鲜血如注，顿时将她的白衣染红了一片，辛明瑶骂一声该死，就地滚到石壁一旁，来不及处理伤口，黑衣侍卫的剑密密麻麻地朝她袭来！ 就在那些剑要劈上她的一瞬间，通道口猛得飞来一把飞刀，直接打乱了这边的攻击，辛明瑶趁此机会，朝旁边一滚，暂时躲过了剑雨。 来的人是叶寻！ 幸亏他早早地闯进了三王府，沿着那细沙痕迹找到了王府西南角，屏气凝神地守着，甫一听见辛明瑶的哨声，他立刻带人冲进了屋子，利落地解决了外头的守卫，赶来救主！ 暗卫队一共来了十五人虽不比玄昱铭的人多，但也能抵抗好一阵了，有暗卫立刻上前来，从衣衫上撕下布条，草草地给辛明瑶裹住了伤口。 另外有暗卫将辛长昊扶起来，他们围成一个圈，将辛明瑶和辛长昊保护在其中。 玄昱铭冷眼看着叶寻护主，嘲讽道：“辛明瑶，你的这些暗卫是刻意来送死的吗？” 辛明瑶知道他什么意思，叶寻虽然带了十五人来救她，但是他们一进来，石室的出口就被玄昱铭的侍卫挡住了，这里是三王爷的地盘，拼人多辛明瑶是绝对拼不过的，所以叶寻冲进来，还真有点送死的意思。 辛明瑶不理他，看了一眼叶寻，后者迅速点了个头。 这动作便是表明，叶寻已经同叶真交代好了，他去找林梦白帮忙，由林府报官，带衙门的人前来。 辛明瑶现在要做的，就是拖，拖到衙门的人前来施救。 玄昱铭不知道背后的弯弯绕绕，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此刻只想着把辛明瑶杀之而后快！ 暗卫队将辛明瑶和辛长昊护在中央，黑衣侍卫将暗卫队围在其中，战局一触即发！ 辛明瑶却似乎对这场面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她环抱住辛长昊，就觉得他的身子非常烫，她赶紧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那热度，烫得辛明瑶都为之一颤！ 叶寻赶紧脱下外衫，扬起风来给辛长昊降温，一边安慰辛明瑶：“主子，冷静点。” 辛明瑶点点头，感受到叶寻坚定的目光，她的心安定了些。她估计辛长昊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发炎而导致高烧的，但是此时实在没有办法给他处理伤口，只能借助外来的风力尽量降低点温度，她扶着辛长昊，祈求他要撑住。 玄昱铭一声令下，两方人马打了起来！ 辛明瑶手下的这些暗卫都不是吃素的，即便在人数上吃了点亏，但是不仅应付得自如，还能够护好圈内的两人，然而石室里几乎都动起了手，这便搅得地上灰沙扬起，空气的味道更难受了！ 透过层层叠叠来回移动的人，辛明瑶看见玄昱铭持剑立在石室的另一边，一双毒辣的眼睛盯着她。 两人视线一对上，恨意噼里啪啦交织在一起，不仅玄凌霄恨她至死，辛明瑶更是想要他生不如死！ 看到辛长昊身上那些伤，她辛明瑶发誓，此生若不让玄昱铭痛不欲生，她不姓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边的人都受了不少的伤，辛明瑶这边更是因为人手的劣势，显得灰败了许多。 关键时刻，通道外传来喧哗声，石室中的人都听到了，玄凌霄脸色一变，狠狠地瞪了一眼辛明瑶，闪到石壁旁，想去触那个镶在墙面上的油灯，辛明瑶即刻反应过来，猜测那是关闭石室大门的开关，连忙大吼一声：“阻止他！” 叶寻闻言便空翻出去，长剑劈下，两人交缠起来，玄昱铭碰不到那盏油灯，顿觉恼怒！ 很快，就有大批穿着官服的卫兵冲了进来！ “别动！” 卫兵鱼贯而入，穿插在暗卫和黑衣侍卫之间，阻断了他们之间的打斗纠缠，石室中瞬间填满了人！ 叶寻即刻冲上前去，道：“救人！” 来的那批卫兵显然经过了敲打，知道此事要偏向辛明瑶，赶忙命人将辛长昊抬了出来，辛明瑶也随之站起来，然而因为盘腿支撑了辛长昊了太久，她差点栽倒，叶寻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辛明瑶回头，看见玄昱铭已经被卫城兵围在了中央，看不清什么神色。 她担心辛长昊，跟着出了石室，刚出去，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顾越林！ 辛明瑶疑惑他为什么会在这儿，顾越林迎上来，道：“辛大小姐，是梦白让本殿来相助……” 他一番话还没说完，辛明瑶便懂了，估计是林梦白又被关在府中了，才传信让七殿下帮忙的。近段日子因为她老出事，林大人有意无意地在阻止她和辛明瑶来往。 辛明瑶匆忙道了声谢，就赶紧让人叫大夫，出了阴暗的石室，辛长昊身上的伤被光线一照射，显得更加狰狞了。 “辛大小姐，不如让卫兵将辛大人送去医馆，如此更便于医治。” 辛明瑶抬头看了眼天上火辣辣的太阳，道：“七殿下有马车吗？可否借来一用？” “嗯，就在王府外。” 辛明瑶点点头，让卫兵帮忙将辛长昊抬到王府外，她刚想去测测他额头的温度时，一直昏迷之中的辛长昊突然呢喃了一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是她害了爹爹 “水……水，瑶儿……” 辛明瑶凑过去听，就听见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那一刹那，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从胸腔中满溢出来，像是辛酸，像是动容，辛长昊在意识最迷失的时候，念着的是她的名字！ 辛明瑶愧对这种信任啊！都是因为她的错，辛长昊才会遭受这种罪，辛明瑶只觉得鼻头发酸，眼睛发疼，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 她赶紧叫人弄了杯水来，扶着给他草草喂了一口，辛长昊意识迷糊，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握着他的那只手。 辛明瑶感受到那发烫的掌心，就快要忍不住了。 顾越林上前两步，提醒道：“辛大小姐，高烧要立刻降温，先把辛大人送去医馆，本殿派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辛明瑶这才点点头，看着侍卫将辛长昊抬头，一直就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是忍不住决堤下来。 她好久没有哭过了，也好久没有这么难受了，就像胸口堵着什么东西，让她喘不过气来。 顾越林交代好侍卫，又道：“辛大小姐，本殿叫了位大夫，你手臂上的伤也先处理下？” 他转过身，却是看到了一脸泪水的辛明瑶，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辛长昊离去的方向，无声地流着泪水，那种感觉似乎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顾越林心头一柔，突然生出怜惜来，掏出手帕递过去，一边拍拍她的肩，轻声安慰道：“辛大小姐，没事的，辛大人他会没事的。” 辛明瑶的泪水流得难以自持，肩头忽然传来力道，她像是迷途的孩子抓住一根稻草般，伸手就逮住了顾越林的手臂，垂着头任泪水掉。 现在她心里，满是愧疚，满是痛苦，满脑子都是辛长昊方才那意识迷离的一声“瑶儿”。 顾越林叹口气，犹豫半晌，还是将手扶上了她的脑袋，辛明瑶磕在他肩上，觉得好累。 这边得到消息的玄凌霄也火急火燎地从皇宫出来，马不停蹄直奔三王府，后面的夏远江一个劲追，一个劲喊：“霄，等等啊！” 一群人马风一般冲进了三王府的大门！ 玄凌霄是第一个到的，也是一眼就看到辛明瑶伏在顾越林肩头，而顾越林的手，似乎在她头上抚摸了一下。 这动作引得玄凌霄炸了！ 他一个跃身跳下马车，冲过去一把揪住顾越林，几乎是用了全力猛得一拽！ 后者根本没有防备，被突然的力道直接拽出去，狠狠摔到了地上！ 辛明瑶正难受着，不知怎么额下一空，她原本身子大半的力量都倾轧在顾越林身上，这么一个支撑点瞬间没了，她差点没站稳，堪堪稳住步子，一抬头，就看见玄凌霄那张绝色却已经黑的彻底的脸，仿佛狂风过境席卷过一般，周身都带着煞气！ 玄凌霄原本怒火冲天，甫一看到辛明瑶一脸泪痕，先是怔了，随后更大的火气冒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 辛明瑶莫名其妙：“你做什么？” “你抱着别的男人做什么！” 辛明瑶更不明白了：“我抱着别的男人？” 她本来还沉浸在内疚中难以回神，猛一下被人拉回现实，还有点懵，完全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直到地下摔得惨的顾越林克制住脾气，恢复一贯温和的语气说了一句：“凌王爷，你误会了，只是辛大人受伤严重，辛大小姐太伤心罢了。” 辛明瑶这才注意到顾越林不知怎么摔到了一旁，玄凌霄更是拿如临大敌的眼神盯着他。终于智商上线的辛明瑶瞬间就明白了，玄凌霄是误会她和顾越林亲近，所以发火。 辛明瑶突然有种无力的心累感和挫败感，她现在没心情跟玄凌霄闹这种小脾气，她很烦！ 辛明瑶一手推开玄凌霄，抬手抹了把眼泪，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玄凌霄见她态度冷淡，又见侍卫将顾越林扶起来，替他整理干净衣裳，玄凌霄气不打一处来：“七殿下，本王的女人即便是哭了，也用不着你安慰！” 顾越林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嘲讽，语气仍是很温和，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绵里藏针，毒得很：“凌王爷，你在辛大小姐遇难时还跑去见美人儿，又不在现场陪着，辛大小姐哭得实在伤心难过，本殿借一个肩膀用用罢了，似乎也说得过去。” 玄凌霄气结，可是却沉默了，辛明瑶坐在那儿，自然听到了这话，暗自好奇，皇上把玄凌霄叫去做了什么，为什么顾越林要说他去看美人儿。 后面的夏远江见情况不对，赶紧上来挡在顾越林和玄凌霄中间，然后对辛明瑶道：“辛大小姐，你手臂上还有伤呢，赶紧让大夫看看。” 玄凌霄猛得转过头，这才发现她左手臂上有伤。 实在怪不得他粗心了，方才进来时，他虽然看见辛明瑶身上都是血渍，但衣裳没有破损，又见她靠着顾越林哭，邪火就这么窜了上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想先分开两人，这会儿夏远江一提醒，他才发现她的伤，好像不轻。 大夫连忙提着药箱上来，拿剪子在她衣袖上剪出一个洞，果然露出被剑划伤的皮肤，伤口横贯三四寸，皮肉外翻，很是吓人，往里应该也是伤到了筋骨。 大夫动作小心翼翼地，替她消毒，止血，然后简单地上了点药，本来还怕她疼，但辛明瑶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盯着地下的一块草地，似乎在发呆。 玄凌霄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恍惚想起来之前进三王府的时候，见到几个侍卫抬了个人上了府外的马车，如今仔细一回想，才隐约觉得那个是辛长昊。 伤成那般惨样，也怪不得辛明瑶会这么失态。 玄凌霄一阵懊悔。 眼见着大夫给她上完药包扎好，他上前两步，在辛明瑶面前蹲下，拉住了她的右手：“瑶瑶……” 辛明瑶拉回神识，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就将手抽了回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辛府，商议对策 玄凌霄的眼神一暗，又连忙道：“瑶瑶，本王方才太冲动了……” 辛明瑶皱了下眉，道：”王爷请站起来，这里有人看着，对王爷形象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自己站起来，退出去两三步远。 玄凌霄颇觉受伤，还想解释：“瑶瑶，本王是被父皇召去议政宫的，本王并不知道是邹太傅的意思。” 他这是在解释刚才顾越林那句“美人儿”的事？然而辛明瑶对这个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见了谁，那人是不是美人，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辛明瑶摆摆手：“王爷，此事往后再说。” 她回头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三王府，三王爷还在那石室里，卫兵监的人也进去了，此事会怎么处理还不知道呢。 想到此，辛明瑶对顾越林道：“七殿下，此事是如何报的，交由卫兵监处理，还是能直接上升到刑部？” 顾越林冲她安抚一笑：“辛大小姐放心，凤岐城三品官员失踪是大案，刑部已经立案了。本殿是外人，帮不了辛大小姐什么忙，但是，相信刑部会有一个公正的处决。” 辛明瑶不作表态，向他微鞠了一躬：“今日之事多谢七殿下了，这份恩情，小女子会记住的。” “辛大小姐客气了，本殿也是受人之托。” 听到辛明瑶说那句“记住恩情”，玄凌霄心里不知怎么就堵得慌，他不要她记住别人的恩情，他不要她心里还一直挂着别人！ 他心里还攥着，就听辛明瑶道：“王爷，啊，这位是夏国公府的夏公子，既然二位都到了，就麻烦处理下三王府后续的事情，家父身受重伤，小女子必须先回去看看，不然放心不下。” 她的语气一下客气起来，玄凌霄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本想拉住她，然而这一眼，却是发现她整个人的步伐都有些飘，往日挺直的脊背此刻也有些塌，那是累极的人才会不自觉出现的疲态。 玄凌霄顿觉心疼，赶紧让人备了马车，将她送去了医馆。 …… 辛明瑶护送着辛长昊回到辛府，已经是申时末了，她累得不行，确切来说，是心里累。 芍香一见到她和老爷回来，也不像以前那样哭鼻子了，只是抹了抹泪花，赶紧烧了热水，替辛明瑶擦洗了身子，然后吩咐人将饭菜热了端上来。 辛明瑶确实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这会儿食物上桌，她才觉得胃里很空，吃了些东西，休息了会儿，她又想去东风苑看辛长昊。 芍香这才跟她说：“小姐，林小姐和七殿下在前厅等着你，说是有事要跟你谈。” 辛明瑶皱眉：“他们来多久了？你怎么不早说？” “是七殿下说要奴婢伺候小姐你吃饭休息的，他们说你今日累了一天了。”芍香担忧地看着她。 是啊，她确实忙活一天了，倒不是有多累，但是精神一直绷着，怎么也是要休息的。 她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往前厅去了。 林梦白果然和顾越林都在。 见到她进来，林梦白蹿过来，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她手臂上包扎的伤，内疚道：“瑶瑶，要不是今日我爹突然把我拦在府上，我肯定能更早赶来支援的，说不定你就不会受伤了。” 辛明瑶拍了下她的手：“你跟我说这些就实在生疏了，得亏你及时让七殿下来了，也没有来晚。” 顾越林点点头：“幸好梦白传信比较及时，本殿才不至于误了大事。” 辛明瑶请他俩坐下，又让叶寻去屏退了前厅的侍卫，这才道：“七殿下，此事你也知道前因后果了，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她现在不清楚刑部那边的意思，三王爷是擒了辛长昊没错，但他是王爷，身份摆在那里，判决绝不是那么简单地依照律法而已。 顾越林不回答，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三王妃在你手上？” 辛明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辛长昊已经救了出来，三王妃定然是关不住的，她便点头：“是，我抓了三王妃，原本要拿她去跟三王爷做人质交换的，如今父亲回来了，三王妃也得放了。” 林梦白皱了皱眉：“瑶瑶，你抓三王妃，就没想过丞相府会向你发难吗？” 顾越林点点头：“若是没有三王妃，此事辛府还能略微博得一些同情，但是既然抓了三王妃，那这事儿就复杂了，先抛开丞相府不谈，就谈擅自囚禁皇亲国戚之事，辛大小姐，你要背负的，恐怕要重得多。” 辛明瑶懂。 若只是玄昱铭抓了辛长昊，那辛府就是受害的一方，但是，她又抓了三王妃，那辛府和三王府就相当于是同罪论处，可玄昱铭是一国王爷，而她辛明瑶只是个皇商嫡女，身份一对比，谁下场会更惨，显而易见。 不过，辛明瑶一点不后悔抓了易书薇，如果她昨夜没有去丞相府抓易书薇，今日也不会有自信走进三王府，更难谈将辛长昊救出来。 更何况，抓了易书薇，也算是给玄昱铭狠狠一击，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软肋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 “三王妃必须放了，不过，不能随便放。”辛明瑶轻声道：“需得想个办法，以便来日能制约她。” 顾越林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了桌上：“辛大小姐若是信任本殿，不妨就用这个罢。” “这是？” “西疆虫蛊。中蛊之人体内会寄生这种虫体，只要下蛊之人给予命令，便能随意随地要挟中蛊之人的性命安危。” 辛明瑶眼睛一亮！ 她当然知道这种蛊术，确实是好东西，虫体埋在体内，就跟定时炸弹一样，若能以此牵制易书薇，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顾越林会有这种东西，而且他还会拿来帮自己。 顾越林见她面色犹疑，温和一笑：“辛大小姐不必多虑，这也是梦白的主意。” 林梦白赶紧别过脸去：“才不是呢，我怎么会想出这么毒的招儿……” 第一百三十五章 辛府垮了，变天了 这话说得没一点底气，辛明瑶差点就信了。 顾越林一笑，详细给辛明瑶讲了这蛊虫要怎么用，三人又聊了一阵，顾越林和林梦白便离开了。 只是，在送两人上马车之时，顾越林又像是无心一般，提及了下玄凌霄的事。 他说玄凌霄今日去议政宫，是商议婚事的，皇上的意思是想收回他和辛府大小姐的婚约，然后将太傅之女赐给他，玄凌霄虽然当时没有答应，但也只说此事再议，然而一出议政宫，他就一掌劈断了宫门口的一棵杨树，吓得宫女们惊叫不已，这事儿很快就在皇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辛明瑶平静地听着，没什么反应，顾越林见她这样，原本还想安慰几句，突然觉得没这个必要。 他虽然跟辛明瑶接触不多，更多的都是在林梦白口中，以及百姓传言里听到，但他也莫名觉得，这个女子不会那么轻易被情困住。 事实也是，辛明瑶听了这个事儿，内心毫无波动，在辛明瑶的意识中，她并没有认可她和玄凌霄的婚约，更没有想过跟他有什么未来。最多，就是有点心疼玄凌霄，觉得他目前也只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 送走了两人，辛明瑶去了一趟莫白园。 她昨夜让迟晖将易书薇关在了莫白园，因为这个地方和凌王以及辛府大小姐都没有关系，最为保险。她亲自将蛊虫下给易书薇吞了，才让叶寻将她送到了三王府大门口。 做完这些再回到辛府，亥时已经过了。 她一回去，刚好遇到辛长昊醒了过来。 辛明瑶匆匆忙忙过去看他。 他的烧已经降了下去，却仍然浑身无力，脸色很差，看到辛明瑶，还是吃力地伸出了手。 辛明瑶赶忙握住他的手：“爹爹。” 紫馨识趣地带着丫鬟下去了，顺带别上了门，屋中只剩下父女俩。 辛明瑶抓着他的手，见他这般虚弱，看着她的目光却依旧和蔼，甚至比平时更多了一分柔和，辛明瑶心头一痛，鼻头又有些发酸。 “爹爹，对不起，对不起……” “哎，瑶儿。”辛长昊反握了下她的手：“爹爹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都是她的错才害得辛长昊受伤的，明明要选择和玄昱铭为敌，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辛长昊知道她是在自责，叹了口气：“瑶儿，这事儿怪不得你，三王爷本就是那种手段毒辣的人。” 辛明瑶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瑶儿，你要知道，人这一辈子很长，有敌有友，做的事也必然有疏忽，这些疏忽不是要你内疚后悔的，而是要你在经历过后有所防备，往后再不会栽跟头。爹这次也就受些皮肉苦罢了，你能长了教训，这就够了。” 辛明瑶听得他宽容的安慰，更是哭得难以自持，一边哭一边哑着嗓子问：“爹爹，辛府因为此事必然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如果，瑶儿是说如果，结果对辛府不利，你会不会怨瑶儿？” “傻孩子。爹怨你做什么，当年爹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如今你长大了，这片天下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辛长昊抚了抚她的头，近乎哀叹一般：“只可惜了，你是个女孩儿。” 辛长昊说了不少话，有些气喘，辛明瑶连忙起身，给他端了杯水来，喂他喝了两口，又替他掩好薄被：“爹爹，你的烧才刚退，就别太费神了，休息。” 辛长昊牵起一抹和蔼的笑，依言点了点头。 辛明瑶把紫馨叫进屋子，叮嘱了几句，才退出去。 月亮很圆，月色很亮，苑子里的一切被镀上一层银辉般，静默如水。 辛明瑶望着那轮月亮，良久后才回了青竹院。 次日。 这一日绝对是辛明瑶穿越过来后，最印象深刻的一天。 麻烦像洪水一样朝着辛府涌了过来，首当其冲的是丞相府，因为辛明瑶绑了易书薇，易丞相怒不可遏，认为丞相府的地位遭到挑战，要辛府给个说法并且公开道歉。三王府也没打算放过辛府，拿绑架了三王妃的事大作文章，反而把他先抓了辛长昊的事给盖过去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刑部的判决，辛府大小姐擅抓皇亲国戚，被判入狱，因为辛大人重伤需要人照顾，被准许缓刑。而三王爷同样牵连了无辜，却只是革除了刑部监察的职务而已。 这个结果尚在辛明瑶的意料之中，玄昱铭是王爷，刑部怎么能不护着他呢，而且刑部给的判决，很显然是在皇上的默许下的。 不久，便有公公送来了圣旨，宣布革除辛长昊三品皇商之职。 这事儿经过有心人的发酵，在凤岐城传得沸沸扬扬，加之辛明瑶本就名声不太好，不少世家女子对她更是恶意满满，于是霎时间，几乎所有负面的指责都落在了辛府头上。 这一日到午时，辛府的下人即便是出去采购些东西，回来都是顶了浑身的烂菜叶子。 不少下人受不住，纷纷请辞，辛明瑶索性将府中下人全都辞退了，只留下了几个心腹照顾辛长昊。 也是这时才发现，左迎莲早就不在莲苑了，从辛碧珠被遣回蜀州以后，她就极少从莲苑出来，辛明瑶整整一个月也没有见过她一次，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住在辛府了。 辛明瑶猜测她是去了刘尚书府，苏禾依传回的消息表示，左迎莲确实躲在了刘府。 及至下午，辛府的下人陆陆续续辞退了，偌大的辛府也就只有东风苑这儿还有几个人。 凤岐城无处不在传：辛府垮了。 辛明瑶望着天，天空很蓝，然而远处的积云如同团团棉絮，蓬松地飘浮在空中，逐渐地连在了一起，七月末天气很热，也晴了有些时日了，今日的空气比往常都要闷，辛明瑶估计，要变天了。 她进了屋子，辛长昊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转过头来。 “爹爹。”辛明瑶唤了他一声，在床边蹲下来，把今日发生的事草草地同他说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蝉脱壳，卷土重来 辛明瑶能看出来，他眼中划过一抹伤痛和不甘，似是害怕她多心，又很快隐去了。他这反应，令辛明瑶心里更难受了。 辛府是他一手打拼出来的，如今落得这结果，他怎么能不难受？ “爹爹，此事到现在，已经难以翻盘了，三王府决意要搞垮辛府，如果再撑下去，恐怕下场会更难估计。” “你打算怎么应对？” 辛明瑶沉声：“金蝉脱壳，卷土重来。” 玄昱铭不就是要她辛明瑶从这世上消失吗，这样他才会有大仇得报的畅快感，既然如此，她辛明瑶何不干脆假死，暂且躲过这场风浪。而她本就以莫辛的身份在凤岐城有了些地位，如今她便可以专心经营生意，然后再一点点找玄昱铭算账。 她绝不会轻易放过玄昱铭，但是，也再不会贸然行动了，她要积蓄力量，变得强大，到玄昱铭再也撼动不了她分毫！ 辛长昊静静地听辛明瑶说完具体方法，道：“辛府这些年确实是在走下坡路，皇上也一直有意无意在打压咱们……但是瑶儿，仅凭你一人之力，要在凤岐城站稳脚跟，太难了，林梦白可以帮你，但是她爹林威却是个顾求安稳的人，他必然会阻拦你和林梦白继续交往的。” 辛长昊说对了，林梦白这些日子被林威管得很紧，就差直说要她和辛明瑶断绝关系了。 “还有凌王，也并非可以依靠的人。”辛长昊叹了口气，他知道今日辛府危难之时，玄凌霄并没有出现：“凌王虽是为了你站起来的，但他必然不是没有自己的考虑，说难听些，也许是你恰好给了他一个合理的暴露自己的机会罢了，即便凌王真心对你，那份真心，你也要提防三分。” 哪有什么真心，辛明瑶失笑。 她一直就明白，她和玄凌霄不过几次交集，他真的会为了自己失控暴露？此事太值得细细斟酌了。 所以她也说了，她和玄凌霄暂时是一根绳上的蚂蚁罢了，如今她从绳上栽落，玄凌霄自然不会再理睬她了，昨日顾越林不就说了吗，皇上已经在给他物色更好的王妃了。 这世上啊，没有莫名其妙的感情，没有永恒不变的朋友，凡事都有因果，这因果又大多纠缠着利益。 辛明瑶心里说不上难受，只是感慨罢了，同时也隐隐担心，只盼玄凌霄能稍微讲些情谊，不要把她莫辛的身份揭露了。 辛明瑶和辛长昊又聊了很久，他总算是松口答应了辛明瑶，先回蜀州休养。 而她留在凤岐城，重新经营。 凌晨时分，辛明瑶就悄声叫来了马车，虽然辛长昊有伤，但稍加注意，也能上路。置办好了，辛长昊踏上了回蜀州的路。 送走了辛长昊，辛明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最大的软肋没有了，往后，就是她一个人的战争。 一整日，辛明瑶将辛府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芍香被接去了莫白园，而其他下人走得都差不多了，整个辛府，已经成了一座空府。 黄昏时分，辛明瑶换了一身白衣，站在辛府门口。 天边最后一丝残阳落下去，夜风吹过来扬起她的衣摆，再轻柔地拂过辛府的每一间屋子，人走屋凉，徒生出一股萧瑟。 这里她生活了大半年，是她穿越过来的第一个家，辛明瑶回想起发生过的点点滴滴，莫名有些感慨。 她最开始，也只是想打压左迎莲和辛碧珠，然后扶稳辛府，再赚点小钱，看看闲书，安安稳稳过小日子的，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 她似乎无形中被卷进一个涡轮中，挣脱不出，与她最开始的想法相悖甚远。 然而事已成定局，她改变不了，她确实是报复了左迎莲，赶走了辛碧珠，但是，在玄昱铭的一点点逼迫下，辛府，最终是要在她手里消失了。 老天是公平的，从不会偏袒谁，辛府的命运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她还太弱小，守护不住它。 想要在凤岐城稳稳地站住脚跟，只能使自己变强，变得更强！ 辛明瑶眼中一片沉静。 她辛明瑶会卷土重来的，到那个时候，她强大到无人能敌，她就能重新在这片废墟上将辛府建起来！ 眼前，星点的火光在府中各处燃起来，沿着地上提前浇好的油，火舌蜿蜒窜动，如同巨蛇一般，飞快将辛府缠绕在了火光之中！ 辛明瑶跳上青竹院的屋顶，跳动的火焰映亮了她的脸颊，映得她一身白衣染上橙色，辛明瑶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辛府外墙隐隐约约沸腾起来的人声。 她轻轻叹一口气。 在她身后悄无声息落下一道人影，扫一眼已经烧起来的辛府，无比痛惜地开口了，将原本沉闷的气氛打破：“辛大小姐，你就这么把辛府烧了，也太可惜了！” 辛明瑶猛然回头，看见高辰那家伙就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火光映着他的脸，辛明瑶分明看见他脸上的笑容透露着兴奋。 她现在可是一副男装扮相，认识的都只会叫她莫公子，高辰喊她辛大小姐，很明显，这家伙已经在暗中观察很久了。 “你来干什么？” “辛大小姐，你答应要给我找份差事做的，辛府没了，我到哪儿混饭吃啊！” “我何时答应你了？” “哎，你把我从大牢赎出来的，你怎么能不管我呢？” 辛明瑶眯眼打量他。 这人看着无害，但他是个贼，而且令辛明瑶防备的是，他身上总有股莫名的危险感，虽然不知他老是缠着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他既然目睹了自己放火，那就有必要堵住他的口。 她要把放火的事嫁祸给玄昱铭，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辛府大小姐还活着。 她现在不想废话那些多的，经过这么多事，她也开始同意那个说法：要想一个人不说话，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辛明瑶微微一笑，朝他走进两步。 不过高辰并不好对付，他极其敏锐地感觉到了辛明瑶的杀气：“辛大小姐，你要做什么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辛大小姐死了 辛明瑶见此，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匕首，径直一跃，朝着高辰就扑了过去！ 高辰眼睛一瞪，连忙退后，步子灵活身手敏捷，立刻躲过辛明瑶的进攻，闪到一边去，嚎了起来：“喂喂大小姐，你不想对我负责也不必对我动手！刀子放下好吗，咱们有话好说啊！” 辛明瑶不说话，朝他闪开的方向追去，两人就在不大的屋顶上你追我往，周围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高辰看上去像是慌忙躲闪，却只有辛明瑶知道，这家伙的身手，深不可测！好几次她都要触到他的衣角了，然而高辰身子一缩，不知怎么就被他给躲过去了。 如此几次，辛明瑶也算看出来了，这家伙分明是故意逗她的！ 她根本追不上他！ 辛明瑶索性不追了，将匕首插回裤腿，就这么冷冷地盯着高辰。 高辰本来还跑得不亦乐乎，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一回头发现辛明瑶停下了，顿时道：“哎大小姐你不追了？” 这话一出好像有点不对，高辰赶紧又道：“大小姐你别生气嘛，其实你速度很快了，说真的，我还好久都没被人追得这么紧过！” 辛明瑶的脸色更冷。 他这是在夸自己？她辛明瑶需要这种毫无意义一点不走心像哄小孩似的夸奖吗！ “高辰，你到底想如何？” 眼见辛明瑶似乎是真的冒火了，高辰连忙到她面前来，略微正经了一点：“莫大公子，莫大园主，你要是能给我一处庇护，我愿意替你做事，我很能干的。” 辛明瑶不说话，回头扫了一眼，见大火已经烧得很旺了，青竹院也已经被包围在一片翻腾的火海中，外面救火的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 该走了。 辛明瑶瞥高辰一眼：“你能做什么？” “嘿嘿，比如把放火嫁祸给别人这种事，我来就好了嘛。”高辰露出他的一口大白牙，朝辛明瑶灿烂一笑，然后一把擒住辛明瑶的袖子：“走莫公子！” 他带着辛明瑶飞速跃出屋顶，刚跳上外墙，方才站过的屋顶“轰”得一声塌了，砸进火里，溅起无数的火沫星子。 辛明瑶回眸看了一眼，辛府几乎全被大火吞噬了，屋倒树倾，火光冲天，映得一方天空中似是腾起了绚烂的云霞。 当夜凌晨下了一场大雨，倾盆而泻，电闪雷鸣，将已经烧成废墟的辛府狠狠冲刷了一遍。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个时辰，天便晴了，月色再次笼罩大地。 …… 次日，辛府失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凤岐城。 辛府几乎被烧成了黑炭，府中没有一处幸免，全都被大火狠狠舔舐了一遍，即便是被雨冲去了大部分印记，也不难看出，这明显是有人蓄意纵火，想把辛府烧个精光。 府里一共就搬出了五具尸体，稍微关注此事的人都知道，辛府的下人几乎在昨日就请辞完了，辛府只剩了那么几个人，而且这五具尸体还分别是从东风苑和青竹院搬出来的，烧得变了形，又被雨水冲得面目全非，已经认不出到底原本面目是怎样的了。 虽然有一小部分人说辛大人和辛大小姐是逃了出去，但是大部分人更相信，他们已经葬身火海。 搜查残骸的时候，从纵火源却是搜出了三王爷的东西，偏偏昨夜有人目睹三王爷从辛府离开，于是纵火的元凶被指向了三王爷，引得三王府怒不可遏，派人来查证，可惜辛府被烧得精光，什么都不剩了，三王爷只能被迫背了个疑似纵火的帽子。 凤岐城里的传言又出了好些版本，有的说三王爷放火是为了复仇，有的则觉得是辛府畏罪，焚火自杀…… 皇上为了安定民心，又革去了三王爷的部分职权，这么一来他倒真成了个闲散王爷，除此外，又有一道圣旨下来，慰劳辛长昊忠心耿耿，恢复他的官职，以三品官员的葬礼操办了。 而辛府的那些产业全数由皇宫上缴国库，原本由辛府代管的盐业也被皇上收回了权利，如今是交由了工部负责。 辛明瑶坐在莫白园的紫云间里，皱着眉头计算辛府这一烧，到底要损失多大利润时，李妈妈将近段时间酒园的账簿交到了她面前，略一过目，才知近些日子酒园的生意不错，口碑也一直很好，毛利润都能达到千两银子。 这个还不错的消息让她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下，然后靠在椅背上摇起了扇子。 现在莫醉楼也走上正轨，她正思考着辛府的那些产业她要怎么搞回来时，紫云间的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了！ “瑶瑶！” 林梦白风一样冲进来，一把将辛明瑶抱了个满怀，然后逮着她打量许久，满脸地不可置信。 辛明瑶挥手让李妈妈下去，才一把将她推开，无语地整了下衣衫：“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你你你——”林梦白的神情比见鬼了还难看，又像是在笑：“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死了！” 她重重地泄了一口气，似乎都要哭出来了，辛明瑶猜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毕竟她烧辛府的事太过突然，她来不及通知林梦白。 见她这样，估计是提心吊胆好半天了，辛明瑶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便伸手过去，想安慰她。 林梦白又怒又气，一巴掌拍掉辛明瑶的手：“辛府烧了啊，烧成灰了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跑去卫兵监，里面那具尸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皮肉，根本看不出是你啊！我还以为你真死了……你、你居然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太过分了！” 她一边说，泪珠子断线一样往下掉，辛明瑶又内疚又无语，从一旁架子上取出一只金镯子递到她面前：“我的林姐姐，我知道这是我的错，别哭了好嘛，事出突然，而你爹又将你管得严，我实在没有办法通知你。喏，这只镯子，就当我的赔礼了。” 林梦白气得一把推开辛明瑶的手：“你走开！生死大事，你怎么一点都不重视！你你你、气死我了！” 辛明瑶看了眼那纯金的镯子，心道这么好的东西都安抚不了林梦白那贪财的心，这事儿果然是吓到她了，然而由此也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妃只你一人! 辛明瑶觉得心里有点暖，放下那镯子，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好了，我道歉，我郑重向你道歉。” “嘭！” 紫云间的门再一次被撞开！ 辛明瑶的眼皮跳了跳，觉得今日紫云间的门真是多灾多难，这又是谁来找她了？ 雅间门口，玄凌霄浑身煞气地站在那儿。 辛明瑶转眸看过去，愣住了。 林梦白在辛明瑶怀里，猛得感觉门外有吓人的戾气袭来，她浑身一震，眼泪都忘了流，忙探出脑袋扫了一眼，当看到一身玄衣的凌王攥着拳阴着脸站在门口，她突然觉得自己这姿势不好，下意识就从辛明瑶怀里挣脱出来，跳到一边。 紫云间里的空气就跟凝固了一样，林梦白拿袖子擦了擦眼泪，一步一蹭，蹭到桌边抓起那只金镯子，然后一溜烟儿逃了出去！ 辛明瑶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林梦白你这个见利忘义，啊呸，胆小怕事的家伙！ 玄凌霄反手就将门重重甩上，死死地盯着辛明瑶，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辛、明、瑶！” 辛明瑶不知怎么有点怵，他这气势，跟某个大神的气势有点像啊……然而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跟谁比较像，也一时对自己的反应非常奇怪，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有想躲的冲动？ 她让自己冷静，然后以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声音问：“王爷这么着急，是找我有事吗？” 这话就是明知故问了，玄凌霄几乎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你说本王找你做什么？一把火就烧了辛府，连着把辛大人和辛府大小姐都烧死了，本王还从没有见过你这么干脆利落的女子，辛明瑶，你有种得很！” 辛明瑶自动忽略他语气里浓浓的不爽，就当他是在夸自己了。 “多谢王爷夸奖，我不过是被逼上绝路，不得已出此下策罢了。” “逼上绝路？”玄凌霄攥了攥拳：“本王说了让你耐心等着消息，你为什么不听！” 他让自己等着消息？他说过这种话吗？ “王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玄凌霄的脸色一下更黑了：“不懂？你在逃避什么？本王确实是被一些要紧事缠住了，然而信上说得清清楚楚，只需三日，本王定会还辛府一个清白，你就这么不相信本王？” 前日自辛明瑶离开三王府后，他就被人缠住了，先是皇上催促他回宫，接着又是太傅逼迫。他有一处重要把柄被邹太傅握在手中，不得不沉下性子同他们周旋，一边又马不停蹄地暗中调遣势力，力图给辛府洗脱罪名，他怕她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便写了好几封信让迟晖送过去，结果她居然装作不懂，一转身就烧了辛府，连带着把辛大小姐这个身份一并葬在了火里！ 她这么一搞，邹太傅立刻以人死的缘由再次上书，要他应下和邹莹莹的婚事！ 玄凌霄不敢相信辛明瑶死了，冲到卫兵监，发现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她的！别问他怎么知道，他就是能认出辛明瑶，即便是皮肉模糊，他也知道那不是辛明瑶！确认死的不是她，玄凌霄欣喜若狂，冷静下来一想，他就猜到她应当是彻底变成了“莫辛”这个身份，于是抛下一切，赶来了莫白园。 谁知道她居然是这个态度！玄凌霄觉得要气疯了！ 辛明瑶一挑眉，似乎明白了什么：“王爷找人给我带了信？” “你不知道？” 辛明瑶了然一笑。如果玄凌霄让人给她送过信，那基本可以断定，是被迟晖拦下来了，他生怕辛明瑶继续拖累他家主子，又怎么会让信送到辛明瑶手上呢？不过这么做，倒是真的以下犯上了。 “王爷，我没有收到什么信。”辛明瑶道：“不过也不必白费功夫了，凤岐城已经没有辛府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一户府宅消失被她说得像是一棵草一朵花被拔掉那样，泛不起什么大波澜，玄凌霄被她这反应搞得越来越火，按捺住想砸桌子的冲动，冷声道：“你为什么不和本王商量？” 辛明瑶有点想笑：“为什么要和王爷商量？” 玄凌霄拧眉：“为什么？你是本王的王妃，是和本王荣辱与共，进退同在的人，为什么不和本王商量！” 辛明瑶心头着实咯噔一声，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流转，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展颜笑了：“王爷，我们并没有成婚。辛大小姐已经死了，尸体在卫兵监火化成了灰，王爷还是安心和太傅千金定婚约，从此以后，就别再管我的事了。” “辛！明！瑶！” 玄凌霄勃然大怒，一掌劈断了桌案！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很生气，怒火从头燃到脚！ 她就那样说着漠不关己的话，说他们没有成婚，说以后不要再管她的事了。玄凌霄深深地有种自己被抛弃的感觉，恨不得扒开她的胸膛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能这么冷淡地说出这种话！这感觉非常不好，就快要把他的理智吞没掉了！ 辛明瑶看着他，眼中无波无澜。 快点结束，她和玄凌霄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前有了些错误的交集，如今是时候划分了，他救了她一次，算是她欠他的，辛明瑶不会忘记，但是，也不会再拖累他的生活，他是王爷，是野心勃勃的皇子，而她，只要做好她的莫辛公子便可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 到最后，还是玄凌霄率先笑了出来，盯着她的眼睛放肆一笑！ “辛明瑶，你吃邹莹莹的醋了是不是。” “……” “放心，本王会处理掉邹莹莹的，本王认定的王妃只你一个，再无她人！” 辛明瑶幽幽地叹一口气：“王爷，辛大小姐已经死了。” “那本王就做个鳏夫，等到你活过来那一天。”玄凌霄勾唇一笑，笑容格外邪肆自信，辛明瑶从没见过那么耀眼的笑容，猛然被晃了眼睛，心跳莫名其妙就漏了一拍，恍惚间，就听见玄凌霄坚定又骄傲的声音传入耳中。 “在此期间，你想怎么玩，本王都陪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莫园主?二楼主? 八月悄无声息就过了一小半。 辛明瑶几乎整天在莫白园和莫醉楼之间往来穿梭，没有了烦心事，她一心扑在赚钱上，将两处地方的生意笼络得风生水起。 自打上次玄凌霄冲到紫云间来说了那番让她怦然心跳的话后，就再也没找过她，她本以为日子安静了，谁知道凤娆楼又开始作妖了，凤霄那家伙又一次神秘出现，一出现，就不由分说把凤娆楼其他地方的几处产业扔给她，让她帮忙整顿。 辛明瑶本想和凤霄谈谈契约的事，然而一提此事，此人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弄得辛明瑶不甘，又不敢反驳，只能忍了，好在他丢给她的东西，似乎对她的生意也有些帮助。 而关于辛府的流言蜚语也在随着时日越来越少，一切仿佛都过去了，不久之后，就不会再有人提起曾经的皇商辛府，废墟上取而代之的将会是新的建筑，新的生机。然而辛明瑶知道，有的事永远过不去，有的仇迟早要报。 她盯着桌上的承影剑，眼中满是算计。 紫云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李妈妈探进头来：“园主，凤娆楼那位小公子又来了……” 听她语气，也很无奈啊。 辛明瑶头上飞过三条黑线，将承影剑收起来，才去了前面雅间。 弘玉一见到他就咧嘴笑开了：“莫大哥！” “打住！”辛明瑶折扇一横，拦住要贴上来的弘玉：“你又要做什么？” 这几日，弘玉冷不丁就会跑到莫白园来，每次来，必然没好事！ 弘玉撇撇嘴：“主子今日打算收购隔街的红香阁，让你跟着我一起去，要以折半的价谈下来。” “什么！” “我知道啊折半实在有点过分了，毕竟红香阁估值有两千两呢，但是主子说相信你可以的，莫大哥，我也相信你！” 辛明瑶环臂胸前：“两千两的叫价，我去谈成一千年，弘玉，你怎么不让我死？” “不是……这是主子的意思。”弘玉瞄他一眼：“莫大哥，主子说了这事儿谈下来了，他可以资助你的莫醉楼，你要不要考虑下？” “考虑？”辛明瑶冷笑：“他给我考虑的余地了吗，我要是不答应，莫醉楼肯定完了是不是。” 凤霄这人，辛明瑶跟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也算知道了，他不仅在生意上为人狠绝，更是妥妥的腹黑种，他说事成了可以资助莫醉楼，那意思就是事不成，莫醉楼就别想安稳了。 弘玉挤出一个刻意的笑容：“莫大哥，你不要把主子想得那么坏嘛。” “废什么话，赶紧走！” 她收起折扇，率先出了酒园，弘玉在后面嘚瑟地露出一抹笑，又赶紧跟上她了。 跟红香阁的谈判不算成功，折半的价也确实拿不下来，但是辛明瑶尽力将价格压成了原来的五分之三，也算是大有成果。拿到了红香阁的地契房契后，她又跟着弘玉去了凤娆楼。 到凤娆楼恰好是午时，凤霄正在用餐，他抬眸瞥一眼辛明瑶，让弘玉给她在对桌加了张椅子。 这待遇可不是人人有，能和凤大楼主共餐的机会简直珍稀，比看到一块鹅蛋大的翡翠还要珍稀，这代表什么，代表莫园主在凤娆楼的地位板上钉钉了！ 他俩在五楼上用餐，楼下已经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开了，楼里几个对莫辛很有好感的侍女甚至兴奋地说：“莫公子肯定要成为凤娆楼的二楼主了！” 当然，辛明瑶没听到这些，她只是略忐忑地在凤霄对面坐下来，看他吃饭还带着面具，颇为无语，心道他到底是长了副什么丑陋样子，才会连吃饭都不敢取下面具的地步。 只是，那下颌的弧度，辛明瑶怎么总觉得有点眼熟？ “吃饭。”凤霄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辛明瑶猛得收回目光，连忙扒拉起筷子。 两人相安无事地吃过饭，辛明瑶才把红香阁的地契房契交给他：“楼主，我尽力了，红香阁的位置和生意你并非不知，即便是有威胁他们的把柄，要折半拿下来也实在太难了。” “折半？”凤霄重复了一遍：“本座只让你控制在一千五百两之内。” 辛明瑶眼珠子一瞪！ 什么什么！ 他说的是只需要在一千五百两就行了？那就是七五成？ 辛明瑶瞬间明白，自己被弘玉那家伙诓了！ 凤霄看着她脸色的变化，一闪而过的笑意被掩盖在了面具之下：“嗯，一千二百两就能拿下，做得好，给你了。” “啊？” 辛明瑶还没有从被弘玉诓骗的不爽中回过劲来，凤霄直接把地契丢给了她。 她懵逼地拿着地契，才反应过来凤霄为什么要把红香阁给自己，他是专门为了她收购红香阁的？ 正当她莫名觉得有点欣喜的时候，凤霄已经行至门口，冷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红香阁位置不错，把莫白园扩建过去。一千二百两的收购价，一会儿直接付给弘玉。” 等等，所以红香阁不是白给她的，收购的钱最后还是要她自己付？ 摔！她什么时候说过愿意了，她能不能拒绝！ 躲在隔间的弘玉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就知道，只有主子能治得了莫园主！ 最终辛明瑶还是妥协了，狠狠瞪了弘玉一眼，又取了一千二百两给他，然后带着人去把红香阁改建了。 莫白园的影响力和覆盖力，就这么又上了一个层次。 凤霄也依言派人到了莫醉楼，有了凤娆楼坐镇，莫醉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赌场中脱颖而出，成了凤岐城一大新秀。 辛明瑶突然觉得，虽然凤霄人冷淡可怕了一点，可跟着他混的结果还是不错的。 不过，她由此也生出了另外的担心，凤霄对她这般相助到底是为什么，莫不是还为了那个金龟？实际上若不是方芸英的叮嘱，她手里拿着金龟也没什么用，倒不如问问娘亲的意思，能不能给了凤霄算了。 加之辛府已垮，她觉得有必要去看望下娘亲，想到此，她又想起了之前珞瑜山庄的请帖，辛明瑶决定，抽时间去一趟洛音城。 第一百四十章 慕容高辰? 辛明瑶说走就走，每隔两天安排好莫白园和莫醉楼的事后，她就打算上路了。 洛音城在凤岐城西南的位置，以正常的速度差不多要耗时一个白天才能到城区，她预计此行来回要五六日，而且为了方便，她只带上了叶寻和叶习二人，叶寻驾马车，叶习骑马。 今日一大早，马车就从莫白园驶了出去，一路出城都很顺畅，当马车驶出高大的城门后，辛明瑶便掀开了车帘，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凤岐城，对六安国的风土人情还是带了那么一丝期待的。 眺望出去，城外和城内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的差距，凤岐城是六安的都城，从六安各处来的生意人相当多，除此外，还有住在城墙附近的百姓，常常会在城门这样的交汇处做些小本生意，所以辛明瑶一路看到的都是熙攘的人群，不过比之城中要稍显得杂乱无章些。 等着马车走了好一段，离城门越来越远了，两边的场面才有了大的变化。 土路边上杂草丛生，旁边已经出现了桑田和农作，目光跃出去，就能看见间间低矮的平房茅屋，透出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 辛明瑶感叹一声：“好久没有回归自然了。” “那是，堂堂莫园主可谓人上人，哪有机会来乡下？” ……辛明瑶猛得回头，就看见高辰骑着匹棕马悠哉悠哉地靠了上来。 辛明瑶第一时间去看叶习，就见他满脸歉意，显然根本没有察觉到高辰的靠近。 唉，罢了罢了，高辰的身手她又不是不知道。 辛明瑶语气冷淡：“你来做什么？” 高辰嘿嘿一笑，驾着马又紧走几步到了车窗外：“莫公子，你要去洛音城玩，怎么能不带我呢，不瞒你说，我以前在洛音城混得顺风顺水的，那儿的风土人情我都一清二楚，你带上我，好处多得很呐！” 辛明瑶眉头一拧：“莫白园的活儿你都干完了？” “哎哟，大不了这个月的工钱不要了！”高辰无所谓地道，又腆着脸凑过来：“莫公子，你一个人坐马车是不是无聊得紧啊，我来陪你啊！” 说着他就要往马车里钻，辛明瑶抬手拦住：“别跟着我！” “别啊，我只是想去洛音城玩玩嘛……” 眼见硬钻马车不成，高辰委屈地撅了下嘴，辛明瑶感觉一片乌鸦飞过头顶。 他都多大了，还撅嘴卖萌？他以为自己会吃这一套吗！ “马上回去！”辛明瑶厉声：“你若是执意要去洛音城，那就自己走，别跟着我！” 辛明瑶喝一声，让叶寻加快了马鞭。 高辰在后面“哎”了两声，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莫公子，你不要这么狠心嘛，我吃得又少功夫又好，我能保护你的！” 辛明瑶放下侧帘，选择直接无视他，奈何高辰追得紧，还一直念叨个不停，比麻雀还叽喳！ 旁边的叶寻忍受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人的声音怎么越来越软越来越有种撒娇耍泼的感觉，他干脆拔出了剑，要替主子赶走这人！ 高辰一边冲马车里嚎，一边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抽出个东西，拿锦袋裹着，又短又小，不过比手掌大上一些罢了。 他就拿着那东西，和叶习在马背上过起招来。 辛明瑶自然听见了两人兵器相交的声音。实际上高辰手中那个东西根本不算兵器，不仅小，碰撞的声音还显得低沉，但即便如此，他也靠那东西应对自如，每每都能够化力为韧，巧妙地挡下叶习的剑招！ 说是过招，却不见杀气，就好像孩子气地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似的，然而也就叶习这个当事人知道，高辰完全是把他带着十足力道的攻击化成了绕指柔气！ 叶寻驾着马车，也忍不住回头望了几眼，终是隔着车帘低声道：“主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那人似乎要死磕到底了。” 辛明瑶叹一口气，掀起侧帘，不悦地打断了两人：“行了，停手！” 高辰闻言，赶忙就收回了那东西，身子一仰躲过叶寻没来得及收的最后一招，接着跃身而起，单身就扒住了马车的车厢外壁，一下就跳上了横板！ 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弄得整辆马车猛然一晃，叶寻赶紧收紧缰绳稳住车身，趁这空当，一个身影灵活如风般钻进了车厢里！ 高辰这家伙！ 辛明瑶眼神一厉，正想一脚把他踹下去，高辰连忙缩到车厢角落，高举起了手：“莫公子别冲动别冲动！你先听我说啊！” 辛明瑶闻言，忍了忍收回腿，语气不好道：“说！” 高辰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一块铁质的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有两个大字，辛明瑶接过来，发觉那令牌又轻又薄，却有很强的韧性，应当是极好的工匠才能打造出来的，那上面两个大字写的是：归灭。辛明瑶将令牌翻过来，看见上面有个名字，一道大叉刻在名字上。 辛明瑶挑眉，抬头看了高辰一眼，微微掀唇：“慕容高辰？” “嗯，就是我，全名。”高辰无奈地摊手：“如你所见，我被归灭组织追杀了，莫公子，你可知道这归灭组织？” 辛明瑶自然听说过。 归灭组织是六安国的一大杀手组织，然而关于其规模，据点等等资料一概没有，在六安国根本查不到与他们相关的任何资料，可以说是最神秘，但实力最难测的组织，杀手界只知道，归灭一旦锁定下一个暗杀目标，便会发布一批铁纹令牌，令牌上会刻下要暗杀之人的姓名，并分发到目前六安国存在的几大杀手组织手中，告诫既定目标不能碰。 这些组织一旦收到了铁纹令牌，若是还敢对暗杀目标下手，都会被归灭一并灭掉！更神话的是，归灭的暗杀目标即便是再厉害的角色，也从没有在三日之内杀不掉的。 可以说，一旦被归灭刻上铁纹令牌，此人必死无疑。 辛明瑶摩挲着令牌，看着慕容高辰不说话。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前往寒经寺 后者被她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只好赶紧把自己的意愿表达了：“莫公子，我也是无可奈何，昨日我在凤岐城发现了归灭的人，我觉得我可能要暴露了，这不，你刚好要去洛音城，我就想借你的地儿躲一躲，避避风头嘛。” 辛明瑶眯眼：“归灭为什么要杀你？” 慕容高辰有点尴尬地耸耸肩：“这个，你也知道我是个贼，之前在垠川遇到了个挺有钱的大人物，我手一痒，顺手就把他的一件东西给偷了，谁知道那是他的传家宝啊，结果他就委托了归灭要杀我……” “你什么时候收到令牌的？” 慕容高辰想了想：“呃，你把我赎出来那天。” 赎出来那天？ 辛明瑶一惊，来回打量着他，心里生出一抹佩服来。 那日到现在，已经足足小半个月过去了，归灭的传说不都是三日必死吗，高辰都躲了小半月了，岂不是彻底打破了他们的神话？ 辛明瑶惊讶的同时，也突然有点同情眼前这家伙了，若真是这样，归灭内部恐怕早就对他恨之入骨了，现在应该是加大了力度在搜寻他，如此他更凶多吉少。 “你以为，你跟我去洛音城，归灭就找不到你了？” 慕容高辰一笑：“莫公子，我都说了，洛音城我熟得很，他们找不到我的！” 辛明瑶皱眉：“那你之后呢，打算这么一直躲下去？” “那不然呢，我总不能自给跳出来找死。” “你为何不把那传家宝还回去，如此那人取消了通缉令，你就不必这么逃亡了。” “莫公子你不知道，归灭的通缉令只要下了，就不能撤回的，反正都要死，我干嘛还要把东西还回去。” “……” “莫公子你不要赶我走就对了，你放心，我也绝不会拖累你的，遇到什么不对的情况我就跑得远远的！” 辛明瑶没说话，也没反驳，总之就是暂且默认了。反正她这一路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她对于慕容高辰的说辞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这种叫做直觉的东西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她本能地对慕容高辰保持了一丝怀疑。 对面的男子见她默许了，登时乐了，从怀里摸出一个指环给了辛明瑶，那指环通体褐红，上面还纹着貔貅的雕饰，一看就知是贵族之物，价值非凡，高辰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东西，指不定又是从谁身上顺过来的。 “莫公子，这个就当是我这几日吃住的费用怎么样，看，我都不让你破费。” 辛明瑶抓起指环丢回给他：“我不收赃物。” 慕容高辰被这话噎了一下，见辛明瑶的神色不似在开玩笑，便嘿嘿一声，又收了回去：“那就先欠着咯。” 辛明瑶懒得理他，闭上眼睛假寐。 她闭上眼，自然没有看到慕容高辰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马车平稳地往洛音城而去，一路无事，快到酉时，马车才靠近了洛音城。 辛明瑶撩开侧帘，远远地看见一座城在夕阳落山的方向，晚霞映衬得洛音城仿佛自带光环一般，有种神圣而绚烂的美。 “要到了啊。”慕容高辰也挤过来往外看：“莫公子，你想去洛音城的哪儿啊，我都可以给你带路的，洛音城虽然没有凤岐城那么大，但是……” 辛明瑶及时打断他的絮叨：“寒经寺在哪个位置？” “你要去寒经寺？在洛音城外的寒经山上，离南门近，不过都要落日了，即便赶过去都天黑了，莫公子，你要不先进城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去？” 辛明瑶点点头。 “嘿，这就对了，莫公子我给你推荐啊，洛音城那家酒楼……” 辛明瑶一把揉开他，并不想听他唠叨。 慕容高辰一副受伤的样子，缩到位置上乖乖坐下了。 马车进入了城中，此时接近落日时分，已经歇市了，辛明瑶只窥到街市的一角喧嚣，便找到一处歇脚的客栈，用过晚膳后，辛明瑶开了三间房，然后自己拿了一把钥匙上了楼。 辛明瑶大概计划了下，寒经寺在南门外，而珞瑜山庄在城西，明日她决定先去寒经寺找方芸英，最好能将慕容高辰甩掉后，再去赴珞瑜山庄的约。 叶寻和叶习两人共住一间房，就在辛明瑶房间的左边，这边一夜宁静，但是另外右边慕容高辰的房间，就显得不那么平静了。 夜半时分，慕容高辰轻巧地从窗户翻了下去，三层的楼对他来说没有半分难度，他径直就跃上了客栈的屋顶，身影在不同的屋顶上飞速掠过，如履平地一般，很快闪身进了一处宅子，约摸半个时辰后，他又原路返回了客栈。 只是在路过辛明瑶的房间时，他在她的窗外停留了一会儿。 慕容高辰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过后，这边的辛明瑶才缓缓推开了窗，看着旁边的窗子半晌，才重新关上了。 次日，辛明瑶起得挺早，洗漱完毕后，下到客栈大厅用早膳，叶寻和叶习也已经在楼下候着了，更没想到的是，慕容高辰起得也比她早，已经咬上馅饼了，见到辛明瑶，他元气满满地招了招手：“莫公子早啊！” 辛明瑶还以为他昨夜出去了一趟，今日会觉得乏累呢。 她在他对面坐下，有小二过来，慕容高辰张口就道：“来一块馅饼和一碗玫瑰粥！” 然后对辛明瑶道：“莫公子，这两样都是洛音城最常吃的早点，你尝尝呗，可有特色了。” 辛明瑶也作没反驳，就当他给自己美食推荐了。 四人用过早膳后，辛明瑶就打算出发往寒经寺去，见慕容高辰还亦步亦趋地跟着，辛明瑶歪头问道：“你今日还要跟着我？” “对呀，不跟着你我做什么？” “你在洛音城不是很熟吗，难道没有朋友？弗如你去探望朋友好了，今日就不要跟着我了。” 闻言，慕容高辰撇撇嘴：“莫公子，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是。” “不，我不走，我要跟着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见到方芸英 辛明瑶盯着他，有时候觉得慕容高辰就跟个小孩子一样，赖皮得很。 见他一副坚决不走的表情，辛明瑶也懒得赶他了，甩开折扇：“那随便你，不要妨碍我办事就行了。” 马车从客栈驶出去，这一路，辛明瑶才大概把洛音城的情况看了一遍。 其实这些城镇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仍是热闹的街市，往来熙攘的人群，不过比起凤岐城来说，始终要稍显得逊色一些，而且因为两城在地理位置上隔得并不远，因此风俗习惯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从南门出去，再由慕容高辰指路，一个半时辰后，马车就驶到了寒经山下，寒经山也不算高，估摸不到一千米，是座小山，寒经寺就在山上，寒经寺香火向来不错，辛明瑶往山上爬，一路都能看到有香客往来。 想到就要见到自己的娘亲，辛明瑶莫名地有些激动，也有点忐忑，也许是因为身处异世，所以对于亲人这个字眼格外敏感，她记忆里的方芸英其实也很遥远了，原主对她的记忆，也已经是在几年前。 几年未见，会是什么情况呢？ 慕容高辰不知辛明瑶来寒经寺做什么，问她也不说，便干脆挤在她旁边，一个劲地谈些趣事。 叶寻和叶习则沉默地跟在后面。 四人两两并行上山，倒是引来了一路上不少香客回眸打量。 辛明瑶的长相自然是上乘的，化妆成男子也是俊俏温雅，慕容高辰长得是那种明朗灿烂的类型，咧嘴一笑相当阳光，而叶寻叶习两人长得也不差，常年的暗卫气质让他们看上去干脆利落。 这么一看，四人颜值不错，自然引得人们，特别是女子们回眸望了又望，纷纷猜测这是哪家的公子。 慕容高辰啧啧两声，对辛明瑶道：“莫公子，你的魅力挺大的嘛。” 辛明瑶摇摇折扇，简单“嗯”了一声，她此刻心绪都放在方芸英身上，哪有空理睬他的打趣。 慕容高辰讨了个没趣，开始转头冲那些女子们挤眉弄眼，惹得又是一阵娇羞的低呼。 辛明瑶总有种丢人现眼的感觉，连忙加快了脚步。 上到山顶，看见了寒经寺，问过小方丈后，他便引着辛明瑶往寺院后院过去。 远远地，辛明瑶就看见后院的菜地里，有个女子正牵着个小男孩，她身着一身麻布衣裳，头发全部挽在脑后，显得温婉又安静，辛明瑶看不见她的正脸，只能看见一张侧脸，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对上了号，一时间，胸腔里的情绪溢出来，辛明瑶觉得眼睛好像被什么模糊了。 方芸英将小安儿抱到一边的木桩上坐下，才感觉到这边有人在看着自己，她转过头来，就看见小方丈领着四个男子走了过来。 她微微一愣，小方丈上前道：“芸姨，这四位施主说要见你。” “啊，四位是？”方芸英撩起耳后的一缕头发，疑惑地看向他们。 辛明瑶更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叶寻见状，上前一步，先给方芸英行了个礼，才道：“夫人，还记得属下吗？” 方芸英打量了他一会儿，猛得想起来：“你是……叶寻？” “正是。”叶寻点点头：“这是小主子。” “小主子？”方芸英微微皱起眉。 叶寻还想说话的时候，辛明瑶摆摆手，让他先下去，叶寻见状，带着叶习一起离开，顺带把慕容高辰也一起拖走了。 方芸英紧紧地打量着辛明瑶，辛明瑶亦是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恢复了女子本音，更咽着叫了一声：“娘亲。” 方芸英张了张口，满脸不可置信，半晌后，才终于缓过劲来：“你、你是瑶儿？” “娘亲！”听到这声瑶瑶，辛明瑶一个忍不住，扑了过去，将她抱了个满怀：“娘亲，是我，是我……” “真的是你？瑶儿？我的瑶儿？”方芸英抬手将辛明瑶反抱着，用力抱住。 两人都情难自禁，特别是方芸英，想象过无数次辛明瑶长大后的样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到寒经寺来找，对这突如其来的母女相见情形，方芸英既觉得难以置信，又格外珍惜，生怕一松手，辛明瑶就消失了。 她们啜泣得不成样子，一旁的小安儿坐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便从树桩上跳下来，拉了拉方芸英的衣角：“娘亲娘亲！” 听到小安儿的叫唤，方芸英才赶紧松开辛明瑶，抹了抹泪，又掏出帕子递给辛明瑶，握了握她的手：“瑶儿，来，别哭了，先跟娘亲进屋。” 辛明瑶点点头，跟着方芸英进了旁边的小平房。 当然，她也没有忽视方才这小男孩的一句“娘亲”。 辛明瑶暗自打量他，才发现这稚嫩的男孩儿眉眼间和方芸英有几分相像。 方芸英让辛明瑶坐下，又塞了个木头玩具给小安儿，叫他到一边自己玩，然后去灶屋给辛明瑶倒了杯水，两人这才在桌前坐下来，方才还只是觉得乍见之初的激动，这一对视，又是内疚又是感慨，种种情绪一齐涌了上来。 辛明瑶拉住方芸英的手，摩挲了半晌，感受她掌心里那深深浅浅的茧印，半天才问了一句：“娘亲，这些年，还好吗？” 方芸英笑开了，眼角带起几丝皱纹，笑容那般温和，有一种经历风雨过后的安定：“在寒经寺，日子很好，很安静。” 她顿了顿：“你呢，辛府……如何了？你怎么有空来洛音城了？” 提到辛府，辛明瑶眼前就浮现出那场熊熊的大火，她摇了摇头：“娘亲，此事说来话长了。” 她便慢慢地，将这些年，确切来说，是她穿越过来后的大半年发生的事同方芸英说了。 方芸英听着，眉头时皱时舒，当听到辛长昊中毒时，她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担忧，却又很快掩去了，当辛明瑶把最后烧了辛府的事说给她听之后，方芸英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都是命啊。” 当年她选择离开辛府，其实有些结果，就已经预见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弟弟辛明安? 当年辛长昊被左迎莲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她就知道辛府总会有垮掉的一天，左迎莲有什么恶毒心思，辛长昊也许不知道，但她是一清二楚。 可惜辛长昊不信她，两人逐渐龃龉，他也逐渐伤了她的心，以至到最后，她心灰意冷，带发出家。 辛明瑶握住方芸的手：“娘，辛府只是暂时垮了，不论前路如何，瑶儿也一定会将它再次振兴的。” 方芸英闻言摇摇头：“瑶儿，你不必强求，有些事情既然过了，就让它过去，即便你想做什么，也不要背负着辛府的压力，这样活着，没意思。” 她没想到方芸英这般看得开，但辛明瑶断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下的，不然她对不起辛长昊一生的心血，不过既是方芸英的忠言，她也就点了点头。 方芸英又道：“还有那个三王爷，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离开凤岐城那年，三王爷就已经锋芒初现了，他在凤岐城的根基是你难以比拟的，娘觉得啊，有些仇恨，报不了，不若就放下。” “不，娘亲。”辛明瑶在这个问题上极为坚定：“他动了爹爹，此仇必报。” 亲人就是她辛明瑶的底线，若是触到了这根底线，她绝不会轻易饶恕，不管对方什么来路，她都要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方芸英抬眼，看见辛明瑶的眼神中透出韧性和强硬，和她记忆里那个胆小懦弱的小女孩儿真是差别太大了。 她还记得当年她离开辛府时，辛明瑶是如何躲在门框后面哭的，那时她连哭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被人训诫了，硬是将呜咽更在喉咙中，差点哭得闭过了气去。 而如今的辛明瑶，一身男装英姿飒爽，淡定的气度中隐着一抹凛厉，真的不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 方芸英不禁感叹：时光荏苒，当真如刀如锋，能雕刻得世间万物变化一遭。 她这一回忆，又突然起来，当时辛明瑶脸上还带着一道骇人的伤疤，她赶紧收手，摸上了辛明瑶的右边脸颊，似乎在确认什么；“瑶儿，你的脸……” 辛明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了笑：“娘亲，瑶儿的伤疤去掉了，一点都看不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才是亭亭玉立的姑娘家嘛，我的瑶儿啊，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 母女俩相视而笑，气氛很是温馨。 旁边一直自己玩的小安儿这会儿玩得无聊了，便扔了木头玩具，张开小手蹒跚地走过来要方芸英抱：“娘亲，娘亲！” 方芸英蹲下身，将他抱了起来，放到腿上。 辛明瑶这才仔细打量这小男孩儿。他长得萌嘟嘟的，一双大眼睛清澈又水汪汪的，格外漂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见到辛明瑶后，咯咯一笑，伸出小胖手到她面前：“哥哥，好看的哥哥！” 辛明瑶被他的举动萌到了，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呀？” “安儿，小安儿。”安儿抽回手，反过来将辛明瑶的小指给抓住了，揪得相当开心。 方芸英笑了，辛明瑶转眸过去看向她，一脸的疑惑。 小男孩可是一直叫她娘亲的，难不成，他是方芸英的孩子？ 方芸英亦是看向辛明瑶，微微一笑，证实了她的猜想：“这是你弟弟，辛明安，要四岁了。” “弟弟？” 辛明安？ 辛明瑶震惊了！ 半晌，她才猛得反应过来，四岁，那不就意味着，当年离开辛府的时候，方芸英是怀有身孕的？ “娘亲，你……” 方芸英点点头：“嗯，我离开辛府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我本想不要这个孩子，但是，我怎么能狠下心……后来到了寒经寺，就生下了安儿。” “这……爹爹他知道吗？” 方芸英摇摇头，声音很轻：“他哪里有心思管我。” 这语气带着的淡淡忧愁，辛明瑶一听便知，当年辛长昊怕是一心都系在左迎莲身上，根本就不在意方芸英如何，更不知道他其实还有个儿子！ 辛明安还抓着辛明瑶的手指，笑得一脸开心，见辛明瑶看向他，辛明安索性探过去身子，在辛明瑶脸上啪叽亲了一口！ 亲完还意犹未尽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那温软稚嫩的小嘴柔柔的，辛明瑶怔了怔，突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手把辛明安抱到自己腿上，纠正他：“安儿，我是你姐姐，不是哥哥知道吗。” 安儿笑眯了眼睛：“可是姐姐穿得衣裳都更漂亮呀，你明明是哥哥。” 辛明瑶无奈一笑，知道她现在这模样要安儿叫姐姐太过牵强，便是随了他：“好，依你，哥哥。” 两姐弟一见如故，没有分毫尴尬和别扭，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相处了，倒让方芸英微微讶异了下，平时辛明安可没有这么胆大包天，随便就坐到陌生人的腿上。 然而转念一想，辛明瑶是他的同胞姐姐，两人之间有的血缘关系，自然更容易亲近，血溶于水，就是这个意思了。 辛明瑶抱着辛明安，试探地问了一句：“娘亲，这些年，爹爹他都很后悔，说很思念你……” 方芸英眸中一动，微微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让它过去。” “娘亲，你……就没有想过爹爹吗？” “想他做什么，如今我在这寒经寺带着小安儿，等到他长大了，便让他跟着方丈游学，往后我老了，就安心待在这寒经山上养老，日子过得平静又安稳，多好。” 辛明瑶想象了一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坐在寒经山上的菜地里，兀自望着天穹的画面，她突然觉得，这样不行，太孤独了，太萧条了。 “娘，你再等一些日子，等瑶儿在凤岐城重新站稳了脚跟，就将您接回凤岐城，届时还能给安儿找好的私塾念书，瑶儿也能更方便照顾您。” 方芸英听得她这话有些动容，笑容在脸上漾开，拉起辛明瑶的手，轻声念叨：“好啊，如此也好啊，瑶儿长大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金龟绝不能暴露 时间接近午时，方芸英便去准备做饭，辛明瑶则带着小安儿玩，说是带他，但明显是小安儿尽到了地主之谊，拽着辛明瑶的手指头，给她介绍寒经寺的各大小院子，叶寻和叶习两人就默默跟在后面，当知道了这位是他们的小小主子时，两人都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镇定。 小安儿长得可爱嘴又甜，在寒经寺很能混得开，见谁都能甜甜地喊一声小方丈，小师父。 辛明瑶见自家弟弟这么惹人喜欢，心里也很高兴。 不过慕容高辰不知晃到哪儿去了，辛明瑶一直没见着他人，直到小安儿带着她绕了一大圈寺院，几乎和大部分僧侣都打过了照面，再回到后院的住处时，这家伙才拿着一串糖葫芦出现了。 慕容高辰冲小安儿一笑，把手中的一串糖葫芦递给他，引得他兴奋不已，却还是问了一句：“高辰哥哥没有给哥哥买糖葫芦吗？” 这个哥哥，指的是辛明瑶。 她失笑地揉了揉小安儿的头：“安儿乖，哥哥不吃糖葫芦的。” 小安儿又问了一句真的吗，辛明瑶确认地点点头，他才笑开了，举着糖葫芦满屋子跑，一边大叫：“喔，有糖葫芦吃咯！” 辛明瑶瞥一眼慕容高辰：“你去哪儿了？” 后者嘻嘻笑着凑上来：“莫公子这是在关心我吗，之前不是还老赶我走吗？” 辛明瑶受不了他笑得这么猥琐还凑上来，伸手推了他一把：“起开！” “莫公子你这样，我好伤心啊！”慕容高辰撇撇嘴，有种刻意卖萌的嫌疑。 “你下山去了？” “那可不，我一个正经俗人，在这清静之地又待不住，索性下山转了一圈，不然你以为小安儿的糖葫芦哪儿来的。” 他还真下山去了？上山下山起码要一个时辰，他是怎么在半个时辰来回的，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见辛明瑶这表情，慕容高辰道：“怎么，不信啊，要不咱们比比呀莫公子，你肯定跑不过我。” 她知道跑不过慕容高辰！不用他再提醒！ 辛明瑶嗤了一声，不想再理他了。 两人还在这边说闹着，方芸英已经将菜端上桌子了，见到两人亲密交谈的样子，怔了片刻，才了然地笑了笑，道：“你们俩，来吃饭了。” 闻言，慕容高辰飞快蹿出去坐到了位置上，开始跟方芸英套近乎。 辛明瑶无语，觉得自己这是带了个什么人啊。 用过午膳，慕容高辰和叶寻带着小安儿出去玩了，辛明瑶帮着方芸英将盘子收进去，她思衬着，是时候跟方芸英谈一下金龟的事了。 “娘，你还记得，你离开辛府前，留给我的嫁妆吗？” “记得啊，你把它弄出来了？” “嗯，娘，里面的那只金龟……” 方芸英洗碗的动作一愣，然后擦擦手，走到门口将门掩上了，才道：“金龟怎么了？” 辛明瑶见她的动作便知金龟的重要性，于是将关于金龟是怎么引起左迎莲陷害自己的，都细细同她说了。 方芸英听得皱眉，幽幽叹了一句：“唉，是娘考虑不周，连累你了。” “不，娘，不是你的原因，瑶儿只是想知道，关于那金龟到底是怎么的说法，而且那箱嫁妆中，有些物件是齐魏王朝的东西，瑶儿曾取出过一两件，引起过不小的风波。” 方芸英沉默了，辛明瑶看得出来她的表情很严肃，不由得也担心起来这背后的牵连。 谁知方芸英半晌后，才道：“瑶儿，那些东西确实是齐魏王朝的遗物，而且不少还是来自于温孤氏族，娘只能告诉你，那批东西要处理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绝不能暴露自己，否则极容易引火上身。其他的，娘不想你知道，上一辈的事，没有必要再牵连下一代了。” 她的语气很沉重，辛明瑶隐隐能听出一丝痛苦。 “娘……”辛明瑶本想劝她告诉自己，毕竟谁都没法对秘密不报好奇之心，而且现在她还拥有着那批嫁妆，更不可能不问缘由。 然而方芸英坚持地摇摇头：“瑶儿，别再问了，此事对你没有好处，那些东西你趁早处理掉，而且切记，不要让人知道是从你手里传出去的。” 辛明瑶顿了顿：“那金龟呢？” “金龟你必须留着，而且不能暴露，若是……”方芸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若是暴露了，即便是毁了金龟，也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辛明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正想问什么，就听方芸英又呢喃了一句：“若是放在你那儿不方便，那就拿回来给娘亲，娘亲把它埋在这寒经寺地下！这世道太复杂了，你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与其费心思分辨，不如将东西守住。” 她这话说得辛明瑶云里雾里，不懂她要表达什么。 但方芸英的大概意思辛明瑶弄清楚了，这金龟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很可能给拥有者带来杀身之祸，但即便是杀身之祸，也不能轻易交出去。 看来，凤霄那边，她只能继续周旋，大不了就将其余嫁妆之物给他，但是金龟之事，一定要否认得干干净净。 想到此，辛明瑶也有点惆怅了，方芸英当初丢下这么一块烫手山芋给自己，那是不是真的表明，当初她真的心如死灰，才连女儿的安危都不顾了？ 她越发得想知道，三年前辛长昊到底做了什么，才使他们夫妻俩走到这层地步？ 谈及过去，方芸英虽然没有表露出多大的痛苦，但辛明瑶看得出来，方芸英并不想多谈，她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是内心仍有些小小的遗憾，若是爹娘能够冰释前嫌，那该多好啊。 辛明瑶又陪着方芸英聊了许久，后来慕容高辰带着小安儿回来了，他手里还提了个竹编的小笼子，里面关了一只野兔子，小安儿兴奋地手舞足蹈，拉着方芸英就去看他的野兔子，还一个劲地喊着：“高辰哥哥好厉害啊，飞出去抓住的小兔子，娘亲，我也要学高辰哥哥那样飞高高……”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跟踪慕容高辰! 慕容高辰得意地朝辛明瑶眨眨眼：“怎么样莫公子，我厉害！” 辛明瑶看在小安儿这么高兴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还行。” “啧啧，莫公子，让你夸人一句真是不容易啊！” 时辰也差不多了，他们该下山回城了，辛明瑶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小只玉哨交给辛明安：“安儿，这枚哨子你要好生收着，下次哥哥来寒经寺看你的时候，要检查的哦。” 辛明安抓着哨子，踮起脚尖在辛明瑶脸上亲了一口，甜甜地应了道：“好！” 然后转身过去，拉着慕容高辰的衣角让他也蹲下，也在他脸上同样亲了一口：“高辰哥哥，下次你也要和哥哥一起来！” “好！”慕容高辰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大白牙，逮着辛明安就回亲了一口！ 方芸英见他们相处得这么好，掩嘴笑开了，转过去对辛明瑶道：“瑶儿，你也大了，也是时候相个夫家了，这年头啊，能找个真心待你的，最好不过了。” 辛明瑶眼皮一跳，心道不好，娘亲要说什么！ 果然，方芸英下一句道：“高辰这孩子虽说跳脱了一点，但我看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们要好好珍惜啊……” 哈？！ 辛明瑶头上黑线三条！ 成群的乌鸦哇哇飞了过去！ 不是，那个，娘亲你误会了好吗！ 她正想解释，谁知道慕容高辰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跳起来将辛明瑶的肩一把箍住，眼睛里笑得都能长出花儿来：“哎，夫人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 完了，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四人同方芸英和辛明安告别，往山下走，及至走出方芸英的视野范围了，辛明瑶才终于忍不住，反手就给了慕容高辰一掌，接着踹了他一脚：“下次再乱说话，我揍你！” 慕容高辰象征性地躲了一下：“莫公子别打我，下次不会了！”嘴上这么说，然而那表情分明是：来呀来呀，我就不信你打得过我！ 辛明瑶郁卒，她当初为什么要把这家伙从牢里赎出来？ 四人下了山，回到洛音城那家客栈的时候，又是一日过去了。 是夜，辛明瑶在客栈房间中，正要睡下，突然想起了昨夜夜半时，慕容高辰鬼鬼祟祟离开了一阵的事。 辛明瑶起身，悄然推开了窗子。 半轮弦月挂在天空，外面的街市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店铺的门口挂着照明的灯笼，街上相当安静，没有一个人影。 辛明瑶转头看向了眼右边的房间，里面的灯盏还亮着，慕容高辰应当是还没有睡。 她心念一动，出去叫楼下的小二送了件夜行衣来，换上衣裳，戴上面巾，从窗户跃了下去。 三层的高度对于辛明瑶来说也没什么难度，她身手敏捷，只不过，比起慕容高辰这种会轻功的人来说，她兵不能凭空跃起或跃下，需要通过外壁借力才行。 她跃出窗子，落到二层的窗沿上，借力缓冲，然后一个前滚翻，稳稳落在地上。 然后猫着身子，飞快地攀上了斜对面的一棵树，躲进了树杈间。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慕容高辰和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他房间里的灯盏熄灭了。 辛明瑶屏气凝神等着，不焦不燥。她就想看看今夜慕容高辰还会不会出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曾经她为了逮捕一组盗窃团伙，在他们的据点外足足蹲守了三天，所以区区几个时辰根本不在话下。 辛明瑶等了约摸一个时辰，此事应当是子时过半了。 果然，慕容高辰的窗子开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打量了下街市，接着便翻了出来，他反手将窗户关上，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 辛明瑶精神一震！ 见他疾步在屋顶上跃走，辛明瑶也即刻跳下树，贴着街边那些店铺屋宅的墙角，不远不近地跟着慕容高辰。 走屋顶确实有优势，路径一览无余没有阻挡，慕容高辰在上面跳跃得欢畅，辛明瑶在下面跟得就有点累了，虽然这些屋舍可以做她的遮挡物，但是，也成了她跟踪慕容高辰的障碍物！ 辛明瑶跟着他走了约摸两刻钟，这人的功夫真不能小瞧，辛明瑶自认自己的速度不慢了，然而仍是差点把人跟丢，直到慕容高辰在前面停下来，辛明瑶也累得连喘了几口大气。 她一边顺气，一边将周遭的环境打量了一遍。 这儿大概在洛音城中心的位置，道路变宽了些，街道两边的建筑已经由普通屋宅过渡成了大宅子，明显是城中有身份地位的人住的，借着月光，左边的一处似乎写着“张府”，而右边的那处因为背对着月光，看不清牌匾上的字，只知道也是极为奢华的大宅。 偏偏慕容高辰跃进了右边的宅子。 目光打量过去，就见那围墙挺高，没有别的宅子连着，也没有高大的树，她不太好翻进去啊。 辛明瑶飞速地穿过了街道，贴到了那处宅子的墙根，沿着那围墙走了一圈，当绕到侧边的时候，辛明瑶看到巷中堆放了一堆木柴。 她灵机一动，飞快地抽出几根粗木，搭了个简单的内三角外多边形的支撑结构，借着那木柴架子，双手扒上围墙，顺利撑了上去。 刚扒上围墙，辛明瑶就看见了未曾想到的一幕。 围墙之内，整整齐齐站着三排黑衣人，足有三十人！个个带着面巾，只消看一眼，她就能感受到从他们身上透露出来的骇气。 那明显是一种在刀尖舔血的生活中摸爬滚打的人，沉闷，隐忍，又满是煞气，说是杀手刺客都不够那种感觉，倒不如说是另一个词：死士。 死士！ 辛明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都给吓到了，在洛音城城中央的一家宅子里，怎么会出现这么一批的死士？而且看样子，这些死士一个都不好对付，这么大批量出现，是要杀哪个高管或者大户？ 更重要的是，慕容高辰方才明明是翻进了围墙的，那他这会儿又在哪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珞瑜山庄 辛明瑶尽量放轻了呼吸，也没敢撑起身子，她就靠双臂的力量吊在围墙之上，相当费力，辛明瑶估摸着自己撑不了多久，目光便飞速地在院中打量起来，每一个细节都看进了脑中。 然而她怎么都没有看到慕容高辰的影子，而且等了这么一会儿，那些死士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院中不动，像一尊尊雕像似的，辛明瑶不知他们想做什么，但自己却真的撑不住了，手臂酸得不行，就打算松手往下跳。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身影袭了过来！ 辛明瑶一骇！ 她已经松开手了，若此时有人要袭击她，那她就危险了！ 然而那身影袭到面前，却是将辛明瑶一把捞进了怀里！ “嗯？居然追过来了。” 这声音，好耳熟！这怀里的气息，也似乎有点熟悉？ 辛明瑶的脑子里只剩了这么两条讯息，然后就晕了过去。 …… 次日一早。 辛明瑶醒过来的时候有点不明所以。 她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分明记得昨晚自己追着慕容高辰出了客栈的，怎么现在又躺回床上了？ 辛明瑶心里一咯噔，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薄被！ 身上的衣裳，被换掉了！ 换成了她一贯睡觉时会穿的里衣，而她昨晚穿的那件夜行衣却是不见了踪影！ 辛明瑶先是一怔，最后又怒又火！ 所以，昨晚突然出现的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弄晕了她，然后把她扛回客栈，还顺便替她换了衣裳？ 换衣裳？就是说，把她看光摸光了？！ xx！ 辛明瑶咒骂一声！一拳砸到床沿上，砸得巨响一声，那坚硬的床沿愣是裂开了一道缝！ 她的手自然是见了血，然而辛明瑶全然不觉，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胸膛滋生，爬遍了全身经脉，冲到脑上，让她非常想打人！ 到底是谁悄悄咪咪就把她给看光了，她一定要把这人揪出来，狠狠揍一顿！ 辛明瑶怒不可遏，然而特警的素质让她即便是再火也没有丧失理智。 她可以肯定，那人是她认识的，就算不认识，也肯定是见过的，因为他的气息和声音，辛明瑶有印象。 辛明瑶冷静了下，洗漱干净，换上衣裳，决定先去探探慕容高辰的口风，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辛明瑶下到客栈大厅，却没有看到慕容高辰，只有叶寻和叶习在等她。 “高辰人呢？” 叶寻摇摇头：“也许还没起来。” “你把他叫下来。” 叶寻应声上楼去了，很快就下来，道：“主子，他不在。” “不在？”辛明瑶拧眉，三步并两步也上了楼，进去房间里一看，果然房间中空空荡荡，被褥也很整齐，乍一看，还以为这里没有人住。 但是辛明瑶一眼看到床头枕边处放了个东西，那是慕容高辰一直随身的那个锦袋，辛明瑶见过几次了，他还用那锦袋和叶习过招来着，其他时间他都是一直塞在怀中的，宝贝得紧。 辛明瑶迟疑片刻，还是将锦袋打开了，一看才知道，锦袋内侧垫着一层厚棉，以阻挡外力。 从中取出来的那样东西，是一支排箫。 通体碧黑色，做工精巧，还系着红翡的吊坠，年代有些久远了，箫身被抚摸得光滑，但很明显被保养得很好。 辛明瑶猜测这东西应当对慕容高辰挺重要的，就此可以看出，他昨夜出去，并未打算不归，但现在他没能回来，恐怕，是遇到什么事了。 辛明瑶想到昨晚那三十个死士，突然就想起来那块铁纹令牌！ 她虽然从没见过归灭组织的人，但听传言里将他们传得这么厉害，倒是和那些死士的气场莫名契合！ 他们该不会就是归灭的人，那慕容高辰岂不是死定了？而且，他昨夜为什么要主动进那宅子？ 辛明瑶觉得头有点大。 叶寻察觉到她的不对，问了一声：“主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辛明瑶皱眉，也没有多做解释，直接道：“备马车，我们去一趟城中。” 叶寻闻言下准备，走之前还细心地给辛明瑶带了份早点。 辛明瑶也说不上为什么要寻慕容高辰，其实他不跟着她更好，但是辛明瑶总觉得他来头不简单，此番跟着她来洛音城的理由有些牵强，若是归灭真的要追杀他，他应当选一个最保险的方式逃命，怎么都不该跟着自己。 再者，慕容高辰跟着她去了寒经寺，即便她没有说明方芸英和辛明安与她的关系，但他肯定也猜到了一些，慕容高辰是不是有心之人，会不会对娘亲和弟弟产生威胁？这些都是隐患。 辛明瑶打定主意，是人是尸，都要把这家伙找到。 马车驶上大路，辛明瑶按照昨夜的记忆，大概给出了个方向。 其实昨夜追得急，加之天色暗，她没有将路线记得很清楚，但好在她看清了那宅子对面的是张府。 地方很好找，一问张府，百姓们都知道，叶寻沿着指路的方向过去，果然就找到了。原来张府对面的宅子写的是“杨府”，杨家在洛音城的地位，是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户。 辛明瑶没理由直接拜访，便让叶寻悄声无息翻进去瞧一瞧。 叶寻翻进去，又很快翻了出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辛明瑶也猜到了，大白天的，即便是有什么也会被藏起来，她直接找过来，不仅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还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辛明瑶思衬片刻，想到今日还要去珞瑜山庄拜访，便先将此事放下了。 只希望，慕容高辰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她便调转方向，往洛音城西面去了。 珞瑜山庄更好找，径直往西，没走多少路，屋宅就变得少了，放眼望去，就见一处小湖泊，其上交叉修筑着两座桥。 湖泊之后，就是一片相似风格的三层建筑，沿着湖边横亘修建，和一般的三层高楼不太像的是，楼与楼之间有飞栏桥栈相连，和凤娆楼相似，但却要密集得多，而且屋顶檐角极为上翘，突出的部门雕刻着各种奇珍异兽。 这便是珞瑜山庄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虎在庄主手中 辛明瑶的马车驶到湖泊这边就被拦下来了，她拿出当时巴雅特兰茜给她的请帖，那人一看，连忙对辛明瑶行了个礼，将三人迎上了桥。 横穿过碧波荡漾的宽阔湖面，几人行至门口，那带路的男子让桥尾的另一人去通报，然后从旁端来酒杯，道：“莫公子，你是庄主的贵客，请喝了这杯酒。” 叶寻闻言上前，要替辛明瑶喝，那人却又端出两杯酒，分别递到叶寻和叶习面前：“二位请。” 辛明瑶知道，珞瑜山庄里面的人都是来自小氏族部落的，自然有不一样的风俗习惯，这就跟一些少数民族类似，他们会热情地请你喝下迎客酒，这是一种礼俗，来则是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动作做得干脆潇洒，酒也喝得到位，自然引得那带路的男子目光中对她多了几分恭敬。 叶寻和叶习见此，也将酒喝了。 男子点点头，将他们带到几幢楼之间的一处竹亭：“莫公子请在此稍后片刻。” 不一会儿，先前那个去通报的人便回来了，领着辛明瑶三人进了这片楼阁最中间的一栋，进到内部，更加体现了少数民族那种独特的风格。 大厅又宽又长，高度也很高，地面铺的都是一种花色以青白为主的扎染布，两侧的墙面上挂着各种特色的动物标本，有牛皮，鹿角，豹骨等等，显出一股野性和原始的味道。 在大厅的正中央位置有一处高台，有三级台阶铺设，其上设置了桌椅，辛明瑶刚过去，从大厅的右后方开了一道门，几个妖娆的女子簇拥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辛明瑶眼力好，记性也不差，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女子是巴雅特兰茜，看这样子，中间那位就是珞瑜山庄的庄主扈元枫？ 辛明瑶在来之前仔细读过了有关珞瑜山庄的资料，其庄主扈元枫是有扈氏公子，北上来到洛音城后，逐渐召集了各小族部落的人，在洛音城创立了珞瑜山庄，山庄主要经营的就是六安国人与其余两国、各氏族部落的物产交易，也敛聚了一大笔财富。 而近几年，不知珞瑜山庄与哪方势力有了交集，壮大的速度非常快。 扈元枫一张方脸，浓眉，挺鼻，留着一撮小胡子，一看便是性情粗犷豪放之人，他一开口，辛明瑶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莫公子，本庄主都遣人送上帖子这么久了，你才赏脸来访山庄，本庄主还以为你把此事早忘了呢！” 他的话里倒没有恶意，只是调侃，辛明瑶展开折扇，潇洒而不失礼节地微笑道：“近日是有些忙碌，还望庄主谅解。” “咳，这有什么，本庄主可是久仰莫公子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真翩翩风流啊！来，坐！”扈元枫爽快地手一招，自行先上了高台就坐。 巴雅特兰茜跟在后面，还是那副的风情的样子，冲辛明瑶妖娆一笑：“莫公子，请。” 辛明瑶点点头，上去在扈元枫对面坐下来。 她一坐下，扈元枫就道：“莫公子，你这回来，时机还真绝了，庄上恰好有个密会。” “密会？”辛明瑶还不知道这位庄主给自己送请帖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又冒出一句密会，而且看样子，还打算把这密会告诉她。 兰茜来上了茶，扈元枫端起一杯，极为随意地将手臂搭在了椅背上，一边示意辛明瑶尝尝茶，一边道：“莫公子一定很好奇本庄主请你来山庄是作何？” 辛明瑶点点头，喝一口他们的特色酥香茶，道：“嗯，此茶很有特色。” “哈哈哈！”扈元枫爽朗一笑：“莫公子可记得在凤娆楼的拍卖会上，有一颗碧玉翡翠？” 怎么不记得，那就是从她娘亲的嫁妆箱子里拿出来的。 辛明瑶道：“本公子记得，是北江苏家的人拍下了。” “不错。”扈元枫招了招兰茜，后者捧着一卷东西上来，放在了桌上，将其展开，辛明瑶一眼认出，这是她当时为了答谢顾越林送的那副字帖《游东阳记》，不过，明显是赝品。 “庄主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本庄主花大价钱在七殿下那儿拓印的，这字帖，可是前朝遗作，加之那个碧玉翡翠，也是齐魏王朝的东西，没错。”扈元枫看一眼辛明瑶：“而据本庄主所知，这两样东西，都是出自莫公子之手。” 辛明瑶悠悠地摇着折扇，不动声色。 那份《游东阳记》也许会告知他人说是莫辛送的，但是那个碧玉翡翠，却只有少数几个凤娆楼的人知道，扈元枫是从何得知的？ 难不成，凤娆楼出卖了自己的消息？ “本庄主派人调查这两样东西，也确实调查了你，发现你在凤岐城出现得很突然，查不到任何背景，也似乎没有任何亲属……” 说到这儿，他好奇地看着辛明瑶：“莫公子，你真的很神秘啊。” 辛明瑶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也厉了一分。 扈元枫见她的反应，有点得逞的笑了笑：“莫公子放心，本庄主没有别的意思，这些不过是在调查那两样东西的时候，偶然打听到的，本庄主只是有点好奇罢了。咳，言归正传，这两样东西来历都非同小可，本庄主猜，莫公子一定知道四大金像的事。” 辛明瑶回敬扈元枫的视线，半晌才道：“略有耳闻。” “恐怕不是略有耳闻。”扈元枫把手臂收回来搭上了扶手：“三日后庄上将会举行一场密会，就是关于四大金像之一的金虎像。本庄主想，莫公子一定会感兴趣的。” “金虎像在庄主手中？” “正是！” 扈元枫这句“正是”说得相当有底气，相当骄傲，能够拥有四大金像之一，就相当于拥有了那批前朝宝藏的四分之一！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挤破头颅也想得到的啊！ 他得意地望着辛明瑶，企图从她脸上看到惊讶，羡慕这类的表情，然而，辛明瑶的表情无波无澜，这多少让他有点受打击。 “莫公子不信？” 第一百四十八章 金虎密会进行 “信。”辛明瑶平淡地道。她当然信，珞瑜山庄怎么也是有影响力的大庄，敢这么放出话来，那肯定就是有的。 “莫公子不觉得惊讶吗？这般没反应，本庄主总觉得莫公子是不信。” 辛明瑶无语。 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她手里也有一尊金龟像好吗，一定程度上讲，她也是能跟这位庄主是平起平坐的。 “本公子信。庄主还是说说密会要做什么。” 扈元枫无趣地撇了下嘴：“本庄主邀请了万川大陆上一部分对金像感兴趣的人，届时本庄主将拍卖金虎像！” 辛明瑶挑眉：“卖？庄主不想要这金虎像？” 扈元枫神秘一笑：“莫公子可别忘了，金像需得凑齐四尊才行。依照本庄主的力量，与其费工夫寻找，不如爽快地卖出去，如此，双方得利，岂不更好？” 辛明瑶优哉地摇了摇扇子：“金像难求，想必庄主开出的条件一定不低，庄主邀请的人，应当都是能满足您条件的。所以，以本公子的财力势力，自然是达不到庄主的需求的，那么庄主邀请我参会，是为什么？” 扈元枫一愣，继而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莫公子是个聪明人！不过有时候，聪明人也不要太犀利了，莫公子，本庄主邀请你参加密会，于你而言也没有坏处，你何必要纠结于此？” “于我而言没什么坏处，那于庄主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辛明瑶语气轻巧，然而眼神却是锐利得很，扈元枫被她的那目光看着，不知怎么，心里泛起一丝被看穿的慌张。 扈元枫转过头去，叫兰茜递上来一张帖子，面皮全金色，看着极为绚目，他把帖子放到辛明瑶面前道：“莫公子，本庄主相信，这世上最能驱使一个人的就是钱财，没有人可以抵挡它的诱惑。这帖子本庄主就给你了，莫公子斟酌。” 他说完便下了高台，径直离开，辛明瑶拿起贴子翻开，看见上面分明写着“莫辛”二字，是提前就准备好了，内页还写了若选择赴会，请带上身份的表征，服从山庄安排，以防外人混入密会。 辛明瑶收下了帖子，跟着兰茜离开了大厅。 马车上，辛明瑶一直在思量密会的事。 且不说扈元枫邀请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生意人是什么意思，单单冲着金虎像去，那也是极有诱惑力的，别忘了之前她和凤霄签订的契约中，是要帮凤霄寻得金龟，既然娘亲说金龟不能暴露，她又不想得罪凤霄，那这次密会将是最好的机会，如果她能够夺取金虎，把金虎给了凤霄，那她也就能更多地得到凤娆楼的助力。 不得不说，现阶段她若是要在凤岐城发展起来，最快最好的方式就是得到凤霄的帮助，就像她这趟离开凤岐城之前，凤霄就将红香阁给了她。辛明瑶是懂得礼尚往来的人，她不能只收凤霄的帮助，她得保证她和凤霄之间是互利关系，才是最健康的关系。 辛明瑶打定主意，不仅要赴会，还要搞点事情出来。 回了客栈以后，辛明瑶便写了封信，让叶习即刻赶回凤岐城交给叶真。 接着三天她就在洛音城内待着，因为离寒经山不远，辛明瑶又去了一次寒经寺，陪着辛明安玩了一整天。 这几日慕容高辰仍然没有出现，辛明瑶和叶寻夜半也去杨府看了一次，然而杨府再没有什么异样。 要说一点不担心也不可能，毕竟慕容高辰也跟了辛明瑶一路，但她也说不出要担心他什么，只能希望他好自为之。 三日后。 辛明瑶把握着时间到了珞瑜山庄，一到湖泊边上，就有人将她迎进一幢阁楼中，辛明瑶拿出帖子，确认过身份过后，那人便取出了一块灰白色的面具，让辛明瑶戴上，并嘱咐为了保证参会人的保密性，一直都要戴着。 接着她便被请上了一辆马车，马车是从阁楼的另一道门出去的，七拐八拐地在洛音城中穿行，出了西城门，及至两三刻钟过后，到了一片小树林附近。 树林基本被守卫围了起来，辛明瑶进入防线的时候，约摸估计了下，有百人之众。 林子中央有一处出露的石窟，是往下修建的，辛明瑶猜测这里应当是珞瑜山庄在城外的密室了，除她以外，辛明瑶还看见同时有其他的马车到达林外，也由人领着往石窟中走。 事实证明辛明瑶没猜错，下面就是密室。 随着阶梯深入，光线暗下去如同黑夜般，长长的通道两壁上燃着油灯，映得一条通路幽森森。 穿过通路又是一处石门，此刻是大开着的，进去后里面的空间就豁然开朗，穹顶很高，然而光线仍然不太好，虽然点着诸多灯盏，但能见度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好在辛明瑶眼力很好，她一扫密室之中，已经入坐了一些人，个个都是戴着面具的，不过唯一能确认的一点，就是这些人都不简单。 辛明瑶在一个位置上坐下，又等了大概一刻钟，陆续的人应该都到齐了，密室的门轰隆隆地关上了，扈元枫走到了最中央的位置。 他环视周遭一圈，清了清嗓子：“诸位，欢迎来参加本庄今日的密会！本庄主废话就不多说了，诸位都是冲着金虎像来的，今日这金虎像必然会被在座其中一位带走，至于会是谁，就看诸位谁有这个本事了。” 他随之按下了一个机关，他脚边的地面发出一声响，一根石柱从地下升了起来，那上面赫然是一个铁笼子，借着灯盏的光可以看见，里面是一只比手掌略大的金虎雕像。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而去。 扈元枫见目光集中，一种成就感膨胀开了：“本庄主一直相信，凡事只有集齐众人之力，才能办成大事，本庄主相信，在座定有比本庄主需要这金虎像的，希望在座各位都能够一起合作，集齐四大金像，找到前朝宝藏和传书！”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人闯进来了! 密室中很安静，扈元枫说完以后没有人回应，因为大家都是戴着面具，互相不知道身份，静默一会儿后，有个男子发问了。 “庄主要卖金虎像，出价多少？” 扈元枫不答反问：“要看诸位出得起多少了。” “万两黄金够不够！” 声音在密室回荡开来，扈元枫哈哈笑了：“这位贵客怕是有些心急了，本庄主要的不是钱。” 另外有人问：“那你想要什么。” 扈元枫扫视一圈众人：“本庄主啊，想要一座城。” 这话一出，密室中更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道：“扈庄主好大的口气，一座城？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辛明瑶一直打量密室中的环境，甫一听到这声音，立刻抬起了头，朝那人看去！ 这听着，怎么这么像玄昱铭？ 那人坐在辛明瑶斜对面的位置，虽然面具遮住了脸，但是那周身的气场却和玄昱铭很是相像。辛明瑶挑了挑眉，难不成是玄昱铭，他对金像之事也感兴趣？ 扈元枫被人嘲讽了一句，反而非常淡定：“本庄主野心可不大，诸位也不想想，这可是金虎像啊，背后的财富，岂是一座城能够衡量的？本庄主呢，不过是心愿未达成，就想当一当城主玩嘛。” 他说玩一玩，可在场谁又是傻的，作为一城之主，权利那是相当大大了，可以说，都能够只手遮天。 密室中无人应声，辛明瑶估摸了下，在场来的人虽然身份地位都很不一般，但要有能力给他一座城“玩玩”的人，恐怕也屈指可数。 气氛冷了好一会儿，扈元枫也不急，就等着，也终于有人开口问道：“不知扈庄主看上了哪座城？” “本庄主……” 扈元枫才刚说了三个字，变故突生！ 密室里的油灯突然一起熄灭！ 整间密室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事儿发生得太过突然，立刻有人吼了出来：“怎么回事！”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 怒喝声从各处响起，辛明瑶飞快地站了起来，会在这个时候闯进密室的，绝对是冲着金像来的！ 有人立刻反应过来：“金虎，小心金虎像！” 黑暗中的人影全都涌向了那中间的石柱，辛明瑶眼神一凛，转身往密室大门的位置掠过去！ 来人绝对不好对付，他若身手超凡，那么从油灯熄灭到现在的几个眨眼功夫间，那人肯定已经得手了！ 必须把他截住！ 有人道：“关掉密室大门！” 扈元枫却喊：“机关卡住了，堵住大门！” 辛明瑶此时已经冲到了大门处，通道里的守卫已经开始往密室里涌，她敏锐地感受到了一阵往外的风，她纵身一扑，将那人的衣角逮住了！ 抓住了！ 刚想出声，然而那人却是反手将辛明瑶一捞，带到了大门旁侧，避开那些往里冲的守卫，辛明瑶还没搞明白这人要做什么，下一瞬，她听见了那人的声音。 “莫公子，替我收好排箫哦。” 慕容高辰！ 辛明瑶一愣，这人是慕容高辰！ 就在这一个愣神间，慕容高辰松开了她，敏捷地逆着守卫群钻出了大门！ 该死！ 辛明瑶懊恼，也顾不上其他了，立刻喊了一嗓子：“金虎被人带出去了！” 喊完她就跟着钻出了大门，后面那些守卫听到这声音，连忙顿住脚步，嘈杂地喊了几声，又开始退出密室，与此同时，密室内的油灯终于被重新点亮。 一群人挤在石柱旁边，然而那上面坚固的铁笼已经被打开，笼子中空无一物。 “追！” 反应过来的立刻凌空跃出，往大门追去，而此时，连着密室大门的那条通道内，已经乱翻了天！ 通道中密密麻麻涌全是人，这边是方才冲进密室又退了出去的珞瑜山庄守卫，出口那边是一群不知身份，浑身戾气的死士，两方人马都冲向了最中央！ 中间有一人，戴着面巾，黑衣紧身，手中抓着的东西，赫然就是那只金虎像，他被人轮番进攻，竟是躲闪得非常灵敏！ 然而寡不敌众，即便是功夫再好，遇上这么多堵截也难逃脱生天，他索性把手中的金虎像朝空中一抛—— 通道中瞬间大乱！ 密室里的宾客此刻也赶了过来，这些来人的功夫都不差，一看到腾空的的金虎，全都蜂拥上来争抢！ 一时间，守卫、死士、宾客全都乱作一团，本来还比较宽敞的通路已经挤得不可开交！ 金虎像被夺来夺去，一会儿被一人抓住，一会儿又进了另外的人手中，为了争抢它，所有人几乎都扭打在一团，在这空间狭窄的通道内，一身功夫受到限制，加之进来密室前随身的兵器都被取了下来，这场争夺大战，完全是肉搏啊！ 场面太混乱，为了避免被波及，保存体力，辛明瑶往通道的出口处靠了靠，贴上通道壁，仔细观察局势。 通道内的油灯被人群打斗的劲风晃得火苗子摇摆不定，将灭未灭，辛明瑶在影影错错的人群中总算找到了慕容高辰！ 他动作太快，身形也太快了，辛明瑶只能看个大概。 即便是大概，辛明瑶看见他正在做的事情，却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在人群中如一条灵活的泥鳅，穿来穿去，专摸那些宾客身上的东西，譬如身份腰牌、玉佩，辛明瑶还看见他从一个男子怀中掏出了一小本册子，那一晃而过的封皮辛明瑶根本看不清，只能大概猜测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他在干什么？ 辛明瑶死死盯着他，他怎么不去夺金虎像呢，难道他把金虎偷出来，故意搞这么一出事，只是为了将场面弄得混乱不堪，好让他趁机偷其他东西？ 眼见那金虎在人群中翻来飞去，辛明瑶决定不等了。 本来她也打算搞出一点混乱的，但现在慕容高辰的突然出手，倒是一定程度上帮了她的忙，她倒不必自己动手了。 辛明瑶贴着通道壁闪到出口，那儿早就被人堵得死死的，谁也出不去，不过声音却是能传出去，她掏出玉哨，响亮地吹了一声！ 第一百五十章 夺取金虎像! 不过片刻钟，外面回应了一声哨响，出口外传来了一阵嘈杂，辛明瑶知道是叶真带人来支援了，于是看准了金虎的位置，打算上前去夺！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游蹿于众人间忙着偷小玩意儿的慕容高辰突然跃身而起，扑向那个手拿金虎的人，重重一巴掌甩向他，把金虎从那人手中打落！ 金虎像直直地朝着辛明瑶飞了过来！ 辛明瑶一惊，来不及多想别的，一跃而起将金虎捞进怀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又掏出另一只金虎，抓在了手中！ 她早就备好了一只假金虎像，这一偷梁换柱的动作做得相当漂亮，一时间蒙骗了不少人，那些人只见到辛明瑶手里的金虎，连忙扑了过去，辛明瑶被缠在其中，又将金虎往空中一抛！ 这时，被堵得死死的出口突然被一群人撞开了，鱼贯而入了一群人！ 辛明瑶飞快扫一眼，确认是叶真，大喊一声：“我们走！” 叶真带人即刻将辛明瑶护住，她躬身敏捷地一钻，便从出口钻了出去！ 人群在出口挤成一团，有的人看见真金虎被辛明瑶带走了，有的人没看清，继续争夺那假的金虎。 辛明瑶几大步跃上石阶，回到地面后，才发现外面还有一半的守卫，已经死死地封住了林子的出路，一见有人从石窟中出来，不由分说要冲上来拦截！ 好在叶寻带着另一批人赶到了，从外围破开了一个口子，加上内部叶真带的人接应，辛明瑶揣着那金虎就冲了出去，跃上一匹马，扬鞭而出！ 叶寻和叶真带的人虽然个个精英，但总归是不敌对方人数上的优势，加之通道里的人也已经反应过来，一齐冲了出来，叶真叶寻很快就顶不住了，只能尽可能为辛明瑶争取时间。 于是辛明瑶在前面驾马飞蹿，后面一群人锲而不舍地紧追，两方的距离拉得不远，完全甩不开，整个场面实在太过壮观，而且照这么跑下去，她必然会被追上的！ 辛明瑶转头，飞快地扫了一眼追兵，正在思考对策，猛然间看见后面的追兵中，有些人的衣衫手臂处，有金凤的图案！ 金凤！ 这不是凤娆楼的标志吗？ 凤霄一定是来了！ 她突然觉得有了希望，干脆扯开喉咙就嚎了起来：“凤楼主，请求支援！凤楼主，凤霄！你快出来，我撑不住了！” 她一边驾马飞奔一边高呼不停，及至又奔出去好一段距离，就快要离开林子的范围时，辛明瑶隐约听见后方的追兵传来更加嘈杂的声音，她回头一望，就看见不知从哪儿又涌出了一群人马，而且还都带着金凤的标志，将追兵直接拦住。 辛明瑶跟他们拉开了距离，她猜应当是凤霄赶来相助了，正要舒一口气，突然从斜后方飞出来一道人影！ 这人影直接跃上了辛明瑶的马，环手就将她从背后搂住！ 辛明瑶浑身一震！ 接着那人说话了：“别动，冲出去。” 是凤霄！ 辛明瑶那颗疯狂跳动的心突然就像被安抚了一般。 凤霄从辛明瑶手中拉过缰绳，掉头一拐，马转了个方向，往林子西面拐过去，这下，后面的追兵再也看不到了，林子中就只有他们俩策马飞奔！ 辛明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然而刚一放松，她又立刻绷了起来！ 凤霄在她身后！ 而且还单臂环着她的腰！ 天天天哪，这什么姿势！ 辛明瑶浑身僵硬地比之前被一群人追击还要紧张！ 凤霄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了一句：“怎么了？” 两人本就靠得很近，若不是辛明瑶执意绷着身子，他们都要后背贴前胸了，然而凤霄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凑前了几分，气息就这么扑在了辛明瑶耳廓上！ 辛明瑶内心无数声骂娘！ 耳廓就这么不争气地微微红了起来！ 凤霄自然眼尖地发现了，他也不点破，只是垂眸瞄了一眼，眸色深处带起了一抹温柔。 辛明瑶看不到，她只知道，他们这样子，太！不！对！了！ 现在她可是个男子啊，凤霄干什么，难不成他是断袖吗！ 辛明瑶努力告诫自己不要想多，肯定是因为策马太快，他为了防止被甩下马，才这么做的，然而，她还是提醒了一句：“凤楼主，你我都是男子，你的手，要不要稍微注意下地方？” 凤霄在后面，眼中满是戏谑，语气却仍旧平淡：“既然你我都是男子，那还需要注意什么？难不成莫公子是断袖，受不了男人的触碰？” 辛明瑶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凤大楼主，你为什么能一本正经把话说出色·气的感觉来？ 要死吗！ 凤霄轻轻勾唇，手臂一用力，将辛明瑶彻底塞进自己怀里：“坐稳了！” 然后一扬鞭，更加快了速度。 两刻钟后，马儿冲进了洛音城，在一处宅子门口停了下来。 凤霄终于松开了辛明瑶，翻身下马。 他一松手，辛明瑶有种溺水的人终于能呼吸了的错觉，简直谢天谢地啊！天知道被凤霄环在怀中是种什么体验！ 她快要窒息了好吗！凤霄真的不是断袖？他什么要把一个男子箍住怀中，还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辛明瑶还沉浸在吐槽中，凤霄已经进了宅子的大门，道了一声：“还不下来？” 辛明瑶这才回神，恢复了冷静。 这座宅子从外看，很是普通，和一般的人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然而进到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不仅设计得很棒，荷塘假山竹林应有尽有，而且还有小花园和亭子，里面的下人很少，但是一看到凤霄，都非常恭敬。 辛明瑶立刻猜到，这是凤霄在洛音城的一个据点。 她跟着进了厅中，发现厅中布置得也非常奢华。 辛明瑶将怀中揣了一路的金虎像拿出来，递给凤霄：“这个给你。” 凤霄看她一眼：“你要给本座？” “这个本来就是我欠你的。”辛明瑶道：“之前与你签订了契约，要替你拿到金龟，奈何辛府已经被火烧了，二夫人也失去踪影，你助我那么多，我只能以这金虎抵债。”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金虎给你，一起合作 凤霄定定地看着她。 辛明瑶被他看得怪怪的，生怕他误会自己想要什么好处，连忙道：“凤楼主，这金虎本就是帮你抢的，若不是有这个打算，我是不会去参加珞瑜山庄的密会的。” “哦？你一开始就打算替本座取这金虎像？” 辛明瑶点点头就见凤霄盯着她，那双眸子突然变亮，让她一时间怔住，回过神来，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谁知凤霄迈步逼了上来。 辛明瑶心头一骇，又往后退，谁知这么一退，就差点绊到了前厅的门槛！ 凤霄伸手一拉，将她逮回来，直接壁咚到了门背上！ 辛明瑶莫名一慌，心脏不知怎么就跳得难以自持！ 凤霄将她紧张的神情收入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笑。奈何她是一副男装打扮，鞋中加了一层厚的垫底，这样被凤霄按在门上，也只比他矮了小半个头罢了，他盯了辛明瑶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还是矮点可爱。” 声音在额头上响起，还有轻微的热气扑过来，辛明瑶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一把推开了凤霄，在椅子上坐下，掏出折扇来扇个不停，企图掩盖自己的慌张。 凤霄一笑，在她对面的位置也坐下，拿起那金虎像仔细端详。 辛明瑶一点也不想深思刚才究竟是什么了，她就当凤霄发了个疯好了！现在见他恢复了正常，她也努力恢复镇定，才问：“楼主，你什么时候来洛音城的？” 凤霄头也不抬：“三日前。” “那密室里的骚乱，是你一手安排的？” “本座有夺取金虎的打算，但并非那么快动手。” 辛明瑶想了想。 她也没打算这么快动手。实际上她早就猜到，这次密会的很多人，都打着夺取金虎的想法的，她是一方，凤霄也是一方，说不定三王爷之流的也有这个打算，但是，所有人都慢了慕容高辰一步，是他把引起的骚乱。 想到慕容高辰，辛明瑶觉得很奇怪：第一，金虎像被锁在笼子中，油灯熄灭的时间这么短，慕容高辰怎么把它搞出来的，第二，慕容高辰为什么要偷那些宾客的随身之物？而且，最后她打算去夺金虎的时候，慕容高辰突然一跃，分明是将金虎送到了她手里。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辛明瑶觉得事情发生得很快，但是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想着，她便把疑惑之处说了，不过，她隐瞒了慕容高辰的身份。 凤霄听完，点头道：“嗯，此事你不用管了，本座会调查清楚的。” 辛明瑶耸耸肩。她确实不想瞎掺和，不过，金虎像总归是她带出来的，珞瑜山庄以及各方势力会不会找她麻烦，那就不可知了。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凤霄突然问了一句：“你对前朝宝藏可有兴趣？” “谁人能抵挡宝藏的诱惑？然而我至今都不知道，温孤氏族留下的前朝宝藏，到底是什么。” 凤霄闻言轻笑：“称霸一国，不在话下。” 这话回答得语气很平淡，然而辛明瑶却是听出了另一层味道。 称霸一国…… 她辛明瑶没想过要称霸一国，她只希望将辛府重新建起来，能够恢复到当年的辉煌便够了。 如果找到前朝宝藏有这么大的财富，她辛明瑶能够分一杯羹，那扶起辛府还有什么难的呢？ 况且，她比大部分追逐宝藏的人有更大的优势，因为她手里有一尊金龟像啊！ “弗如跟本座一起合作。” 凤霄冷不丁冒了一句话，辛明瑶挑眉，突然不明白凤霄是什么意思了：“凤楼主，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 凤霄一笑：“凤娆楼的二把手，做不做？” 二把手？！ 辛明瑶眼睛一亮！ 凤霄见她这反映相当满意，不等她回答就道：“从此以往你的产业就归入凤娆楼门下，凤娆楼的一半四成利润归你。” 四成！ 辛明瑶她没听错！ 按照凤娆楼那种举办一次拍卖会就能赚个几千两黄金的盈利速度，他要把四成的利润都给自己？ 辛明瑶有点懵。 虽然她真的很想靠自己的手发家致富，但是，不代表她能拒绝这么好的差事。 然而辛明瑶只兴奋了一瞬，很快恢复了冷静：“凤楼主肯让出这么多的利润，是需要我做什么，我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能够帮助凤楼主的地方实在太少了。” 凤霄闻言瞥了下眉。 这女人真是…… 太聪明太谨慎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不过是想给自己未来的……嗯，名正言顺地给她一个管钱的名份罢了，她就不能装装傻接受了吗？ 辛明瑶略带防备地盯着凤霄，后者有点受伤，语气有点冷淡：“既然莫公子觉得本座给的太多，那就三成利润。往后凤娆楼的大小杂事，都靠莫公子了。” ……辛明瑶郁卒！ 貌似被坑了！ 不过这样一来，她在凤娆楼的地位倒是真的上升了，如此，她也能更好地利用凤娆楼，发展自己的势力。 她是不会靠别人吃饭的，她得自己强大起来，不过在强大起来的路上，倒是可以借一借别人的肩膀。 沉默半晌，辛明瑶才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的，四天前那个晚上，她被人打晕了送回客栈，还被人换了衣服，她现在还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凤霄？ 辛明瑶觉得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她便问了凤霄一句：“四日前那个晚上你在哪儿？” “路上。” 凤霄答得非常干脆，非常淡定，辛明瑶觉得他也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便闭了嘴。 然而内心却是炸开了！ 到底是谁！难不成是慕容高辰吗！ 辛明瑶想到此，突然说不出地拒绝，原本稍微好一点的心情彻底跌入低谷。 凤霄瞥了她一眼，见她这模样，也猜到她想问的是什么了。 他的心情突然就特别好，勾唇一笑，尽露风情。 那夜的人，是他没错，现在想想，辛明瑶那玲珑的身形，闭着眼睛乖巧的模样，真是令人把持不住啊。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承认，若是说了，辛明瑶指不定会跳脚。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凤霄断袖吗? 凤霄在洛音城将珞瑜山庄的事处理了下，第二日辛明瑶便跟着他一起回了凤岐城。 这一趟去洛音城，辛明瑶收获是非常巨大的，不仅知道自己有个弟弟，而且还成功替凤霄夺得了金虎像，从此后她在凤岐城的发展就会更好。 唯一担心的，就是她把金虎夺了出来，虽然最后落入了凤霄之手，但是那些人不敢轻易挑战凤娆楼的势力，很有可能会把矛头转向辛明瑶。 若真是这样，她还得想办法对付。 不得不说，辛明瑶的猜测实在太准了，她刚回了莫白园，李妈妈就慌里慌张送来了好些帖子啊密信啊之类的，都是威胁辛明瑶将金虎像交出来的。 辛明瑶无奈地耸耸肩，金虎像又不在她手里，她吩咐李妈妈扔掉帖子，让叶寻加强了莫白园和莫醉楼的警戒。 她本还有些担心，然而凤霄真是给力，在回了凤岐城的没几天后，凤娆楼就贴出了公示，宣布凤娆楼与莫白园正式合作，而也将聘请莫辛公子作为凤娆楼的副手。 这告示在凤娆楼的大门上一贴，很快整个凤岐城的上流人士基本就得知了，而且，从告示一出后，辛明瑶再没收到过威胁信。 她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凤霄提出要让她加入凤娆楼，是在变相保护她的安危，这么一来，莫辛公子成了凤娆楼的人，连着莫白园和莫醉楼，都没有人敢动了。 辛明瑶觉得惬意的同时，也觉得非常不明白啊：凤霄为什么这么倾力助他？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自从凤娆楼贴了告示，辛明瑶开始正式打理凤娆楼的杂事时，凤霄又失踪了。 辛明瑶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就属于时不时失踪的人口，于是她一边打理凤娆楼，一边将自己的产业弄得如火如荼。 林梦白被她爹禁足以后，就很难像以前一样随意地出府了，好几天提后林梦白才找到机会从府中溜出来，跑到莫白园来。 她一来，劈头盖脸先问的就是凤娆楼的事：“瑶瑶！天啊，你居然正式加入了凤娆楼，你怎么做到的？你跟凤霄之间怎么回事啊！” 这一顿连珠炮似的发问辛明瑶表示吃不消。 然而林梦白问完，不等辛明瑶回答，已经自顾自地遐想开了：“凤楼主难不成真是断袖，将你误会成男子，对你生出了意思才……你要知道凤楼主就从来没接近过女人！瑶瑶，你也太危险了，要是哪一天暴露了女子身份怎么办！” 辛明瑶听得头上青筋暴起！ 这些问题……林梦白说得真是太对了！ 辛明瑶一直不想面对这些问题，她总是安慰不要想太多，奈何再躲，这些问题还是要解决。 凤霄对她的态度，种种迹象显示得不一般，堂堂凤楼主在她面前一点都不高冷，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他想做什么？若凤霄真的如林梦白所说的情况，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辛明瑶终于沉着性子问：“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林梦白闻言，一口茶水喷出来：“不是，我居然说中了？凤楼主对你真的是……” 辛明瑶翻个白眼，真是恨不得拿东西把她的嘴堵上！ “胡说什么！我只是问一下！把桌子擦干净！” 林梦白撇撇嘴，不情愿地把茶水擦干净，一边道：“我说真的，你还是寻个机会把真实身份同凤楼主说了，不然你真的前路堪忧啊。” 辛明瑶眯眼：“其实也不必，只要我尽快发展强大，到时候脱离了凤娆楼，此事就彻底过去了。” 听得她这远大理想，林梦白表示：“您老加油。” 辛明瑶不想跟她继续瞎扯，正想离开，林梦白又把她拽住了：“哎，你听说没有，皇上逼凌王爷退婚呢。” “嗯？” “你忘了？你和凌王还有婚约的啊。皇上想把太傅千金塞给凌王，我听爹说，皇上已经为此事找过凌王好多次了。” “所以呢，凌王答应了吗？” “凌王爷没答应啊，他不愿意取消婚约，也不愿意迎娶那邹莹莹。”说到这，林梦白撞了下她的肩：“看不出来，凌王对你还挺深情？” 辛明瑶冷瞥她一眼：“深情？辛府大小姐已经死了，凌王无非是不想迎娶那邹莹莹，所以还打着辛大小姐的名号耗着罢了，往后他遇上有助力的女子，自然会取消婚约。” 林梦白听她说得相当冷静，不带一丝情绪，无语了：“你怎么一点不难过啊，你和凌王之间，什么都没有？” 辛明瑶再一次纠正她：“不是我，辛府大小姐已经死了。” “之前凌王不是还为了你在卫兵监暴露自己？” 辛明瑶皱了下眉，不知怎么心里有一丝烦躁，然而意识到玄凌霄的名字居然对她的心绪造成了影响，辛明瑶觉得这趋势很不好，连忙在这念头刚出时就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林梦白一副鄙夷的模样看着辛明瑶：“冷血的女人！” 辛明瑶这回真不理她了，离开紫云间，去找李妈妈算账簿，林梦白又喝了口茶，叹了口气，然后也走了。 …… 辛明瑶闲了些日子，一直在思考着要怎么才能狠狠打击到玄昱铭，她和三王爷的账还没算清，而经历了辛长昊被抓的事后，辛明瑶也谨慎了许多，这次她不会那么直接了，她要用旁敲侧击的方式，一点点砍断玄昱铭的臂膀，让他在凤岐城飞不起来！ 而且，要在凤娆楼站稳脚跟，单单靠经商，总归是比官家差了许多，她又暂时达不到凤娆楼的程度，于是辛明瑶打算，要为官！ 为官可不简单，她既不是考试中举出身，也没有身份背景，那就只能买官了，而且只能买一个很小的官职，位置高的也无法买卖。 最后，辛明瑶通过司御监，买下了司御监律吏的官职，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官，她受到了书吏的鄙夷。 书吏和律吏都是司御监部门中的官职，平起平坐，相当于司御的秘书，律吏随时要查阅六安律法以协助司御判案，辛明瑶本职就是特警出身，对于破案之流的事情非常擅长，就先做着，往后再寻觅机会往上爬便是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幻金散出现 日子就这么安稳地过了小半个月，偶尔辛明瑶也在想，慕容高辰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他的排箫还在她手里呢，不要了吗。 辛明瑶也一直在寻觅着机会搞垮三王府，她一直相信机会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到来，这不，很快就来了。 这日，辛明瑶依旧在莫白园里，却是来了一个她没想到的人，苏禾依。 自打辛明瑶安排苏禾依去刘尚书府当卧底后，她就一直监视着左迎莲和左彤的一举一动。本来辛明瑶是想找到左迎莲的把柄，将她彻底扳倒的，但是事情发展得超出她的想象，最后辛府栽在了三王爷手里，左迎莲也跑去了刘尚书府。 说来也好笑，辛长昊和左迎莲之前的感情并非不好，而如今一个回了蜀州，一个躲在尚书府，当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辛明瑶感慨了两句，又听苏禾依道：“主子，最近三夫人经常往陶然药坊跑，似乎在做什么生意，奴婢总觉得不对劲，后来趁三夫人不在，偷了一包出来。” 苏禾依从怀中掏出巴掌大小的一个纸包，辛明瑶展开，里面是一小堆粉末，乍一看，辛明瑶就联想到了现代的毒·品，她失笑地摇摇头，心道自己的职业病果然深入骨髓，改都改不了。 辛明瑶捻了捻，却不知道是什么，也怪不得她虽然在读医书，但学医此事实在太过复杂，她也不过是个半吊子罢了。 “这纸包有什么异常，细细说。” 苏禾依点点头：“奴婢本来也没注意到的，但是好几次见到三夫人拿着纸包在喂院中的鸟儿，后来奴婢就仔细观察了，发现那些鸟儿吃了，确实有点不对劲，具体什么不对劲奴婢说不上来，总觉得像是……喝醉了一样。” 喝醉？ 辛明瑶挑眉，直接食指沾了一点往嘴里放，吓得禾依连忙要拦她！ “没事。”辛明瑶摆摆手，仔细尝了尝，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觉得有股极淡的花香味。 苏禾依见辛明瑶吃了没什么反应，也才舒一口气，道：“那鸟儿吃了不少，几乎大半包呢，主子，还是找位大夫问一问。” 辛明瑶道：“嗯，此事你继续关注着，若还有别的异样，再来告诉我。” 苏禾依应了声，不多留，很快离开了。 辛明瑶将叶寻招来，把纸包给他，让他找个大夫问一问。 叶寻不出一个时辰就回来了，禀报给辛明瑶的结果却是让她汗颜了，她的直觉还真是个可怕的存在！ 这纸包里的东西，主要是洋金花和乌喙的混合粉末，具有麻痹神经，兴奋大脑的功能，叶寻说的文绉绉的，辛明瑶却是直接抓住了重点！ 这就是一包毒·品粉末！ 类似于五石散之流的，能让人上瘾，常年累月吸食，会麻醉大脑神经，使身体虚弱，器官衰竭而亡！ 辛明瑶掂着那纸包，以她多年行·警的经验判断，左彤是要做这种不正当的营生，而洋金花和乌喙都是药材，她便以陶然药坊为依凭，贩卖这种令人兴奋的药。 辛明瑶的脑子灵光一向，突然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 她还在想怎么能报复三王爷呢，左彤就送上门来给她当枪使，她这次，一定要果断利落地斩断玄昱铭的两大臂膀！ 苏禾依果然很快就回了消息，说那粉末的东西被叫做“幻金散”，流传的范围并不广，暂时只在一家青楼和赌坊发现了，借着凤娆楼的消息通道，辛明瑶发现那青楼和赌坊都和刘尚书府有点关系。 左彤是打算在自家产业里传播，那能挣什么钱呢，她辛明瑶决定帮左彤扩大受众群体！ 想到此，她嘴角勾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叶寻乍一看见自家主子的笑容，差点没被吓着！ “叶寻，你找大夫问一问，这幻金散能不能用其他药抵消药性？若是可以，让大夫将药方开出来。”辛明瑶对叶寻吩咐，刚说完，叶寻应一声，赶紧离开了，他总觉得主子这副模样，太吓人！ 辛明瑶仔细思量，脑中逐渐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她又召来叶真，让他去将军府送一份帖子。 好久没有见到江之璋了，她打算去会一会。 接近酉时，辛明瑶翻出了件粉色的群衫，换回了女装，叫来芍香让她给自己梳妆，刻意打扮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芍香一见她这样，激动地差点叫出来，自打辛府没了以后，她几乎再没见过小姐女装的样子，虽然男装的莫辛公子又俊朗又温雅，但她还是喜欢小姐女子的模样。 辛明瑶收拾好，便往约定的地点去了。 她约的是城北的一处小树林，趁着江之璋还没到，她拿出提前做好的假伤疤贴在了膝盖处，便坐在一棵树下等。 没过一刻钟，江之璋果然到了，依旧是那副公子模样，辛明瑶轻柔地叫了他一声：“江公子！” 江之璋闻声转过来，一眼就看到树下坐着的辛明瑶，头发衣衫都有些凌乱，双手护着膝盖，看着有些狼狈，然而她脸上没了那狰狞的伤疤，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哪个男子能不生出一丝爱怜之意？ 江之璋亦是，见辛明瑶这幅样子，先是一怔，好奇地问：“明瑶，你还活着？你没事？”一边问，一边赶紧上前去扶她。 辛明瑶漏出自己腿上的“伤疤”，可怜兮兮地道：“江公子，瑶儿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瑶儿打扰你了，对不起……” 江之璋看见她腿上那伤疤那般严重，皱了下眉，再看辛明瑶泫然欲泣，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扶稳她。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撞进他的鼻腔里，江之璋觉得脑子一热！ “明瑶，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啊。” 辛明瑶抬手擦了擦眼中泛起的泪花，道：“江公子，请你一定要帮帮瑶儿啊，辛府已经没了，瑶儿好不容易才逃出火海的，瑶儿唯一的好朋友，林梦白她也被林大人关了禁闭，瑶儿在凤岐城实在无人可以依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鱼儿上钩了 江之璋一听就明白过来，辛府被烧了，辛明瑶侥幸逃出来，但是辛府大小姐已经“死”了，辛明瑶想必是遇到了困难。 一想到曾经退过他婚的女子，如今这般狼狈地求助于自己，江之璋心里不知怎么有一种畸形的满足感。 “这不有我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呀。” “江公子会帮瑶儿对吗？只要江公子能帮上瑶儿，瑶儿做什么都愿意……” 这话说得，就有那么一点意味了，江之璋扶着她的肩头，感受着那温软的手感，又听闻这样的话，心头顿时一动！ “只要我江之璋能帮的，一定帮你！” “真的？”辛明瑶这才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和感激，复又很快哀伤起来：“江公子，自打辛府失火以后，我和芍香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是苦于生存奔波，前几日不小心落入别人的圈套，芍香被人抓去了，那些人拿出一种药，要我把它散布到莫醉楼里去，我哪里进得去莫醉楼那种地方，根本就不知怎么办才好……那人说这种药利润极大，若能散布出去便给我一大笔钱，但是、但是我只想救出芍香，我不要钱……” 辛明瑶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泪流满面，她知道这席话有不少漏洞，经不起细细推敲，于是便动之以情，尽量将江之璋的注意力转移到钱财上来。 果然江之璋见她一哭，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要替她拭泪，一边问：“那人是何人？叫你散布的是什么药？” 辛明瑶摇摇头，从怀中将幻金散拿了出来：“那些人一直都带着面巾，我根本不知他们是谁，这东西据说叫幻金散，他们还说，只要我能给莫醉楼里的客人都下了这种药，就给我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江之璋不敢置信地道，又猛得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了，连忙正了神色：“这究竟是什么药，难不成是毒药，要以此害人？” “我不知道。”辛明瑶说到这儿又哭了起来：“他们喂给了芍香吃，呜呜呜……芍香倒是没有死，但是、但是她似乎是上瘾了，每每吃了都会沉溺进去……江公子，芍香待我忠心，我不能不救她啊，江公子你帮帮我，事成之后，我一分不要，都给你！” 江之璋眼中贼光一闪，已经明白这是什么类型的药了，他接过那纸包，义愤填膺道：“明瑶，这些人着实欺人太甚，看你是个女子家就这般胁迫于你，这药可不能散播出去，不然害了人怎么办，我先拿着，明日去报官，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救出你那小丫鬟！” “不！”辛明瑶拉住他的手臂：“江公子不要，若是报官，他们会杀了芍香的！” 见她那惊恐的模样，江之璋心里有数了，连忙安慰她：“好好，不报官，你先别急。既然那些人要你把药散播到莫醉楼，那弗如就先这么做，这药放了第一批肯定还有第二批的，届时在莫醉楼安排好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如何？” 辛明瑶一听，睁大眼睛看着他：“江公子你说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 她那扑闪的大眼睛还闪着泪光，江之璋看得心里痒痒的，点点头，将幻金散收好，又问：“那些人与你说好的交易地点在哪儿？” “幻金散纸包里写了找他们的方法，那些人说，只要有大批人去找了他们，他们就会再联系我的。”辛明瑶道：“江公子，一有消息，我会再来找你的。” 那地址是辛明瑶提前写上去的，她知道江之璋定然上钩，也会循着地址去找。 江之璋点了点头：“此事交给我了，你放心。”他又轻柔地替辛明瑶擦了擦眼泪，突然凑近一分，道：“明瑶，你可知道，辛府出事后，我真以为你……我难过了很久。” 辛明瑶似有些娇羞：“多谢江公子还能记着我。” 此事天色已经渐黑，他不太能看清辛明瑶的脸色了，只是她说这话时低下了头，又听得她声音里的一抹羞涩，江之璋顿时觉得有戏，又凑近一分：“明瑶，你知道吗，我一直就很后悔，后悔当初没能好好待你，我……” 辛明瑶的头垂得更低了，就在江之璋的脑袋要凑到她脸颊上时，辛明瑶伸手推了他一把：“江公子，不要这样……” 她赶紧退了几步，这动作看在江之璋眼里更像是害羞了。 “明瑶，瑶儿……” “江公子，我会再来找你的！”她一边说一边退，然后小迈着步子跑开了，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也消失在江之璋的视线里。 江之璋望着她的背影，笑容中露出了赤果果的贪婪。 辛明瑶恶寒得不行，跑出巷子，脚下的速度瞬间加快，和方才装作小跑的模样全然不同，简直如风一样掠过大街小巷，及至到了莫白园后院，她纵身一翻，利落地跃进了院中。 刚才真是差点就破功了！ 辛明瑶舒了一口气，回想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贼不舒服，虽然她演得有模有样的，但果然还是没有做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看到恶心的人还是不太能演得下去，好在江之璋被那一千两黄金吸引去了，没被看出什么破绽来。 这结果还是令辛明瑶非常满意的，钱财对谁都有极大的吸引力，而且还是对于江之璋这种本来就不怎么高尚的人而言，那他就更容易上当了。 辛明瑶回了紫云间，芍香紧张地问她怎么样了，她勾唇一笑：“第一只鱼儿上钩。” …… 次日，辛明瑶乔装打扮了一番，去了一趟陶然药坊。 幻金散已经小范围流传开了，辛明瑶随便弄了几包，去找了左彤。 这是辛明瑶第一次见到左彤，穿一身青衣，长得也是一副贵夫人模样，眉眼之间和左迎莲有些许相似，她正在陶然药坊里，一见有个戴面具的男子要同自己谈幻金散的生意，第一反应是拒绝。 辛明瑶掏出一沓银票丢在柜台上，左彤更是被吓着了，好半晌反应过来才问：“你要幻金散？” 第一百五十五章 莫醉楼闹事 “尚书府三夫人。”辛明瑶慢悠悠道破出她的身份：“既然三夫人做了这种生意，就不会不懂，只有大范围流传，才能赚得更多。” “你，你是谁？” “我是一个生意人，只为钱财来，三夫人只要愿意，签了这契约，我替你卖幻金散。”辛明瑶手一挥，后面同样戴了面具的叶寻拿出一份契约。 左彤显然很慌张，她知道传播幻金散的禁忌，因此极为谨慎，还想问什么的时候，辛明瑶道：“夫人不如先看契约再做决定。” 辛明瑶给出的条件非常宽厚，除了出价以外，还承诺不需要左彤出面。 果然，左彤仔细看了好几遍，终于抬起头，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插手？难不成，你是……” 左彤说到这儿，突然闭了嘴，将辛明瑶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最后还是闭了嘴。 她总归是没有做过什么大生意的人，也比左迎莲好对付多了，很容易就被辛明瑶忽悠得不知今夕何夕，最后在契约上签了字。 “我想确认一下，三夫人的幻金散，可有库存？” 左彤点点头，领着辛明瑶去看了陶然药坊后院的地窖。 里头储存着不少成品或者半成品，辛明瑶放心了，如此便能大范围散布，然而，她的第六感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辛明瑶办完事，拿着那份左彤签了字的契约悠哉地进了莫醉楼，第二条鱼儿已经上钩，接下来就看效果了。 莫醉楼的一大特色，便是两重天的阁楼。 其实是将整栋莫醉楼设计成了旋转90度的太极八卦模样的两部分，前边茶楼，后边赌坊，从正大门进去，一般人左旋到茶楼中饮茶，而赌场则要右旋进大厅，再由楼中的人带着穿过几扇屏风，最后一扇屏风后是一道推拉门，两尊张着大口的貔貅像坐在门两边，门内，便是和茶楼里的悠闲安宁完全不同的另一派风光。 辛明瑶右旋大门进了赌场里，嘈杂和糜烂的气息迎面扑来，夹杂着汗味儿，光线有些阴暗，乌烟瘴气，是寻常赌坊惯有的感觉，辛明瑶一般很少来，第一是因为她不喜欢里面的味道，其次便是心里的罪恶感。 她作为一个特警，竟然干起这种赌博的营生，实在罪过，罪过啊。 场中叫嚣得最厉害的一桌正在玩骰子，中间有个人喊得最厉害，其余那些赌徒也跟着他下注，辛明瑶一眼看出来，那是引注人。 她挑挑眉。 自打凤霄开始跟她的产业合作后，他就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批厉害的老赌徒，各式花样玩得极溜，莫醉楼靠着他们没多久就在凤岐城赌坊中凝聚了名气，而莫醉楼的收入也愈发暴涨。 譬如现在最中间那个引注人，其实就是莫醉楼内部的托儿，引着赌徒跟他一起下错，这种手段都是相当常见的了。 辛明瑶走进去，看见不少有钱的傻公子哥都在跟着那引注人下注，那人转过来，就看见走来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摇着一柄折扇，在赌坊这种地方，穿得这么雅致脱俗还真是少见，他还正想招呼过来下注，一抬头，就看见是辛明瑶。 “哟，瞧瞧，这是谁！莫公子来了！” 他这一嗓子，引得众人都回过头来看辛明瑶。 她一般都把赌坊的事务交给叶和，所以在赌坊里见过她的人不多，不过，好歹是有不少人见过她在莫白园的，便嚷开了： “什么莫公子，那是莫园主，还是莫楼主！” “莫园主，来玩一把啊，你押大押小？” 辛明瑶扫一眼桌上盖着的那两个茶杯，又看一旁的木板上，大部分人都跟着引注人押了大，辛明瑶拿折扇一指“小”，道：“一千两白银，我押小。” 这话一出，围在桌边的人顿时爆发出大笑声！ “莫公子，你确定押小？刚才盖杯的时候咱们都看得清楚，这把绝对小不了！” “莫公子一看就是不会玩，这一千两银子算是分给咱们买酒吗哈哈哈！” “你懂什么，莫公子这叫爽快！”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辛明瑶微微一笑：“庄家，开。” “好嘞！诸位看好了！”桌后的庄家高喊一声，将手覆在其中一个茶杯上，手一翻，茶杯底下的骰子露出来：五点。 桌边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怪叫！ “六小七大，啧啧，莫公子，你这买小，悬得很啊！” “莫公子，现在还不晚，看在你没玩过的份上，给你个机会撤掉一半的钱怎么样？” “撤什么撤，人家莫公子有心请咱们喝酒哈哈哈！” 辛明瑶挑下眉，挥开折扇摇了摇：“另一个茶杯不是还没开吗，说不定就是一点。” 众人闻言笑得更猖狂了：“怎么可能，咱都看清楚了，怎么可能是一点！” 辛明瑶确实不知道茶杯下是几点，也没看到盖杯的过程，不过她能肯定的是，中间那个就是莫醉楼的引注人，有引注人在，他自然不会引对，所以这剩下的茶杯里，必然是一点。 她自信一笑：“本公子就说是一点！庄家，开！” 庄家闻言，点了点头，将手覆上了茶杯，顿时几十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茶杯。 杯起，骰子一点点露了出来—— 一点！ 桌边诡异得静谧了一秒，接着闹开了！ “怎么可能，刚才我明明看到不是一点！” “有诈，肯定有诈！你们是不是黑幕了，是不是！” 有几人一看就是哪家的贵公子，浑身穿得奢贵，可惜人非常猥琐暴躁，跳起来就要打那庄家。 就在这时，守在赌场内的几个光着膀子的粗野大汉飞快冲上来，上来就把闹事的那几个公子架住，这是赌坊内的打手，一直就守在赌场内，随时防备这种闹事的情况。 几个公子哥被箍住，挣扎着就叫嚣：“放开老子，你知不知道你老子我是哪家的，不想活了！” 打手们面无惧色，将他们架得更死了，那几个公子一看平时就是金贵的人，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这下被抓着，许多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几人瞬间觉得脸面丢尽，满脸涨得通红！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想死，就试试 那叫的最凶的男子火冒三丈，一个用力，挣脱出来，冲到方才那桌子旁，抡起椅子就将桌子砸了！ 顿时，桌子歪向一边，桌面上几条裂缝直接崩开，砸到地上“嘭”地一声！ 赌坊中的人都被这巨响吸引了目光，那男子怒吼一声：“来啊，敢抓老子，砸了这破赌场！” 旁边几个被抓着的公子哥，还叫好般地吼了一声：“砸得好！” 打手们眼神一狠，冲过去一齐将那男子再次抓住了，这回直接死死地箍住手脚，让他分毫都动不了！ 叶和闻声，很快从后面的屋子出来了，厉声问：“怎么回事？” 打手道：“这几人要闹事，桌子都砸了。” 叶和冷声：“敢在莫醉楼闹事？打！” 这响亮的声音一出，旁边临近的赌桌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混迹于赌坊中的，除了无所事事的公子以外，还多的是混混之流的人物，一有好戏，全都巴不得起哄，闹得越大他们越兴奋。 几个公子哥就跟小鸡一样被拎着，打手们几拳头下去，打得其中一个趴到地上，他还不死心，张口就喊：“你们死定了，老子的爹是礼部尚书，你们敢这么打老子，老子非要端了这他妈的楼！” 叶和面无表情：“继续打。” 打手的拳头刚要落下去，辛明瑶冷不丁打断了：“停手。” 闻言，打手们将地上那公子架了起来，辛明瑶上前两步，见他在地上滚了一圈灰头土脸的样子，嘲讽一笑：“你要端了莫醉楼？” “老子……” 刚说了这两个字，辛明瑶一扇柄挥了上去，“啪”一声打得那人脸上瞬间一道红印子！ 辛明瑶语气冷淡：“再说一句‘老子’，我就继续，打到你说不出话来为止。” 那男子显然不信邪，呸了一声，脏字连篇地往外蹦：“他妈的你有种就继续啊，你等着老子带人来……” “啪！” 扇柄毫不留情地扇了上去，辛明瑶的语气更冷了一分：“好心提醒你，莫醉楼，你端不动。” 她目光冷冷地盯着那男子，一身白衣本显得温雅，此刻却如索命的白无常一般，眼中的戾气让人难以忽视。 “如果你想死，或者说，让你爹因为你就此仕途中断，你大可以试试。不过我好心提醒你，动手之前先好好查查我莫醉楼。” 赌场中不知什么时候都安静了下来，辛明瑶这一番话在场中回荡开来，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就见这个衣袂干净的男子周身都是强大的气场，再联想到莫醉楼后面撑腰的势力，一时间还真没有人敢出声。 倒先是另外几个被架着的公子先反应过来，大喊：“莫公子，得罪了，是我们得罪了，我们不闹了，你给点面子！” 辛明瑶闻言，挥手让打手放开了那几人，她不是赶尽杀绝的，对方服了软，她自然退一步。 几个公子连忙劝这位尚书府少爷：“哥，算了，这是人家地盘，咱退一步……” 那位少爷狠狠咬着牙，半晌才僵硬地道：“行了，算了，你们放开我！” 辛明瑶不屑地笑了笑，让打手松开他们：“把桌子的钱赔了。” 叶和让人把砸烂的桌子处理掉，然后冷声道：“愿赌服输，输不起滚。” 处理完，才转过身来对着辛明瑶行了一礼：“主子。” 辛明瑶打量了一番叶和，他比起叶寻要小两岁，最开始接手暗卫队的时候，叶和还不甚出色，经过这大半年的训练，叶和已经优秀了不少，也能独当一面了，见他这冷酷的模样，也怪不得是叶真带出来的，确实学到了叶真冷厉的真谛。 辛明瑶点点头，道：“随我来，我有事跟你交代。” 叶和此刻恭敬地跟在辛明瑶身后，绕过众多赌桌进了后面的屋子，众人就这么望着辛明瑶离开，莫名对这个男子有点惧怕。 辛明瑶进了屋子，感觉就大不一样了，外面赌场的窗户全部拉着黑帘，场中暗到需要点起灯盏，这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刺激阴暗的感觉，而这屋子里却是开了几扇窗，阳光照进来，连着空气也清新了很多。 辛明瑶坐下，叶和上了杯茶，才道：“方才让主子受惊了。” 辛明瑶失笑，她对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叶和应当是考虑到她是女子，可能会对这种场面害怕。 “无事，我今日来，是让你最近关注着赌坊里，可能会出现一种药，名为幻金散，服用过后会使人上瘾，精神兴奋，四肢出现麻痹的症状。” 叶和一听便明白是什么东西了：“主子，该怎么做？” “你不必做什么，也不必拦着，出现以后通知我。”辛明瑶道：“不过小心那些人服了药后闹事，你按照惯常的方式处理了便可。” 叶和应声：“是。” 辛明瑶便又坐了会，才离开了莫醉楼，走的时候，赌场内又已经恢复了吵嚷声。 经过几日的发酵，以及辛明瑶的暗中布置，幻金散的散播速度近乎飞涨，江之璋果然循着地址去找了左彤，然而辛明瑶早就交代好了左彤，让江之璋同她签了契约，莫醉楼里也很快就流传开了这种能令人兴奋的瘾药。 不止莫醉楼，凤岐城中几大赌坊内都陆续出现，人们吸食了幻金散后，纷纷上瘾，一包幻金散的价格从一两飞快涨到十两，辛明瑶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决定再拉第三人下水。 这日，辛明瑶再次换回了女装，约见了易书薇。 对，她也要把易书薇也拖进幻金散的泥潭里，易书薇作为三王妃，背后的丞相府是玄昱铭的一大助力，辛明瑶当然要向她下手，而且，她身体里还有当初种进去的蛊虫，有这个杀手锏在，易书薇非常好控制。 不过自打经历了上回的绑架事件，易书薇也谨慎了很多。 辛明瑶花了点功夫才把人约出来了，虽然有点麻烦，不过总归是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胁迫三王妃 辛明瑶跟她约的是一处茶楼，易书薇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惯常的笑意，端的是一幅庄重温柔的模样，然而当她迈进雅间，抬头看见辛明瑶，易书薇的脸色刷就变了！ “辛、辛明瑶？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 易书薇有些惊恐地出声，刚说完又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摆正了脸色，然而雅间里的那人看着她，浅浅的笑容中意味不明，易书薇突然感觉有不详的预感，下意识就想退出屋子。 奈何已经晚了，叶寻“啪”地一声把门甩上，易书薇被堵在了房间里面。 辛明瑶冲她一笑：“三王妃，好久不见了，过来坐啊。” 易书薇揪了揪帕子：“辛明瑶，你居然没死。” “是啊，我这人一向命大。” “既然没死，为何不到卫兵监澄清，你可知你这样装死，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我欺骗什么了，又不是我说我死了的，卫兵监随便搜到具尸体就说是我，那是他们失职啊。” 易书薇皱了皱眉头，辛明瑶笑得更灿烂了：“这个问题就别讨论了，三王妃，今日我找你来呢，是有事情拜托的。” 辛明瑶给她倒了一杯茶，朝她递了递，易书薇知道自己是轻易出不去了，心里有点懊恼自己没防备的同时，也镇定了心绪，在辛明瑶对桌坐了下来，不过，没碰那杯茶。 辛明瑶好笑地道：“三王妃喝茶呀，放心，茶里没毒。” 易书薇仍然没动，只道：“你要说什么，赶紧。” 辛明瑶闻言，耸耸肩，掏出一包幻金散放到了桌上：“三王妃，你可知道这个？” 易书薇皱眉看了一眼：“不知道。” “三王妃成天待在府中，也怪不得不知道，这东西呢，是最近才在赌坊青·楼里流传起来的药，叫做幻金散。服用过后，会让人觉得倍感舒服，如梦如幻，欲仙欲死，从此，再也戒不掉。” 她说得慢悠悠的，易书薇眼神一变，抬眸看向她，这一看，才发现辛明瑶的气场莫名不同了！ 易书薇记忆里的辛明瑶，虽然不是怯懦的模样，但也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该有的礼俗周到而端庄，而现在的她，笑中带邪，靠着椅背，坐得非常随意，却是无形中，透出来一股煞气。 易书薇心头一骇，脑中不由得联想开了。 她家王爷可是对这个女子下过狠手的，连自己也栽在她手里过一回，虽然最后有惊无险地被放回去了，但易书薇心里总是有股不安的感觉，究竟为何也说上来，她下意识就想离辛明瑶远一点。 她硬着头皮道：“辛明瑶，你想做什么？” “我呢，知道三王妃人脉广，凤岐城大半的富家千金公子都认得，所以呢，我想让三王妃帮我推广下幻金散，王妃觉得如何？” 易书薇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想让我帮你投毒？” “这怎么是毒呢，幻金散能让人忘掉烦恼忘掉过去，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三王妃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做，利润是少不了的，这一小包幻金散，现在可以卖到十两银子呢，你瞧这利润有多大。” 辛明瑶说得轻轻巧巧，易书薇却是怒了：“辛明瑶，你这是违法！” 甫一听到违法这个词，辛明瑶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哈哈哈，想她辛明瑶抓了好几年的罪犯，似乎谁也没有她有资格给自己定罪，易书薇说得真对，她就是犯法了，不过，这律法再怎么审，也审不到她头上来。 辛明瑶笑了两声，笑声中满满的都是意味深长：“三王妃，你觉得我会这么傻吗？犯法的事，当然是交给别人做啊，我在后面收钱就对了。” 易书薇一下便明白了，辛明瑶这是要把她拿枪使，她怒得站起来，一向温婉的脾气也忍不住爆发了：“辛明瑶，你休想，本王妃绝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伤天害理？这话三王妃还真说的出口，你们三王府，害过多少人，王妃算过吗？” 辛明瑶的语气突然就冷了一个调，将易书薇的话堵了回去，她一下找不出反驳的话来，辛明瑶也不想跟她废话了，只问：“你做不做？” “哼，你以为你能驱使本王妃？做梦！” 辛明瑶“啧”了一声：“三王妃对不住了，今天你不想做也得做。” 易书薇闻言，却是突然冷静了下来，眼中带着嘲讽：“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命令本王妃，本王妃只要将此事告发出去，你必死无疑，本王妃给你个机会，现在认罪还来得及……” 空气中突然有淡淡的香味弥漫过来，钻入了易书薇的鼻腔，她刚觉得这味道还挺好闻的，不知怎么腹部猛地一痛！ “呃！”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她一时没撑住，蹲到了地上，正感觉腹痛感越来越强时，辛明瑶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三王妃，刺激吗？” “你、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把你肚子里那条小虫虫唤醒了而已。” “你说什么！” “忘了告诉你，之前把你放回三王府的时候呢，我在你肚子里放了一只小蛊虫，一直就寄居在你体内，只要我需要，就能把它唤醒，在你肚子里钻来钻去，可能会钻破肠子什么的。” 辛明瑶语调轻快，带着一种小孩儿恶作剧得逞般的感觉，易书薇却分明从中听到了死亡的威胁，听闻自己肚子里有只虫子，她瞬间从头恶心到脚，捏着脖子就要吐！ 辛明瑶耸耸肩：“你吐，反正小蛊虫是不会自己出来的。” 易书薇干呕了好几下，眼里都泛起泪水，仍然什么都呕不出来，她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死死地攥着拳头：“辛明瑶，你好恶毒！” “不，不是我恶毒。”辛明瑶也蹲了下来，刚好能和易书薇的平视，她眼中无波无澜，没有一丝别的情绪：“一开始，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就能安排十几个人对我痛下杀手，三王妃，这是你先犯我的，我这不过是回敬你罢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凤霄夜半来访 易书薇浑身一震，恐惧弥漫开来！ 辛明瑶居然还记得这笔账，会以这种方式还回来！ 当初她让辛明瑶痛了些时日，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被这么报复！她就这么给自己身体里下了只蛊虫，只怕从此以后，自己没得宁日了！ 腹中的虫子果然给力，在易书薇整个肠道里来回蠕动，那种不是极痛，却持续不断地刺痛感让她难以忍受，额上很快出了汗。 易书薇彻底颓然了，她知道，她斗不过眼前这个女子。 “……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做。”她疼得都想在地上打滚了，实在熬不住，向辛明瑶低了头，连自称都换成了“我”。 辛明瑶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易书薇即便有再强大的心理，也不会有强大的抗痛能力，要她低头，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辛明瑶朝叶寻招了下手，后者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大蒲扇，将方才弥漫的淡香味扇去了，好一会儿，易书薇才觉得腹痛感消失了，虽然不痛了，但一想到肚子里的那只虫子，她就没法释然！ “我替你做了事，你能不能把虫子驱出来？” 辛明瑶笑道：“放心三王妃，这虫子只要闻不到药粉味儿，就不会作妖，平时待在你肚中，还能替你铲除身体的垃圾呢，好处多多。” 听这意思，就是不会驱除了。 易书薇瞬间有种生命大权被别人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屈辱又不安，却无可奈何。 辛明瑶将纸包丢给易书薇：“你派人来这儿取幻金散，一共五百包，拿去散到各世家大族府中去，让他们都上瘾，每一包我会分你三成的利润，只要好好跟我合作，你不仅不用担心蛊虫，而且还有大把银子赚。” 辛明瑶顿了顿：“不过三王妃，你若是不依照我说的去做，我就有办法，让你的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出现药粉的香气。” 易书薇瞬间感觉肚子里的蛊虫似乎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她赶紧抓过幻金散：“我做，我做就是了，你等半个时辰，我这就回府去叫人来搬。” “三王妃，这东西你可要好生处理哦，要是被发现了，那就是违法的大事儿。” 易书薇咬紧了嘴唇：“知道了。” 说完她就扶着桌腿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弄皱的衣衫，慌慌张张地冲出了雅间。 辛明瑶不厚道地笑了：“三只鱼儿，全部上钩。” 叶寻汗颜，心里默默替三王妃点了一排蜡。 惹上他家主子，果然下场都比较惨。 半个多时辰后，易书薇果然派人来了，将五百包幻金散运走，辛明瑶拿出一份契约让易书薇签了，待她离开过后，辛明瑶才和叶寻一起回了莫白园。 在辛明瑶的一手操控和安排下，幻金散贩卖的渠道由三方组成，一方是左彤，第二方是江之璋，还有便是易书薇了，他们三人，各自是刘尚书府、西定将军府还有丞相府的，至此，辛明瑶这台大戏的主要角色也差不多到齐了。 接下来的，就是等，等着幻金散在凤岐城掀起大浪，引来官府插手，那时候，也就是收手的时候。 又过了那么几日，幻金散流传得越发欢快了，许多人都染上了这种药，大街小巷不少吸食的人，皆是一种飘飘欲仙的模样，幻金散这样的毒·品，初服用时还只是觉得舒坦，能麻痹人的意识，忘记烦恼，往后越吸食就会越上瘾，逐渐沉溺其中，整日昏昏沉沉无所事事还难以自拔。 因着需量增大，幻金散的供应一度有些不足，一包药粉的价格被炒到五十两，然而很快，就有更大批的药粉流入了城中。 辛明瑶略觉得有些奇怪，所有的幻金散都是从陶然药坊来的，短时间内是怎么供应上的，难不成，背后还有人参与？ 念及此，辛明瑶还派人去留意了陶然药坊的动向。 …… 日子过得很快，这日夜里，辛明瑶刚想睡下，房间的窗户突然响了，一道人影跃入了屋中！ 辛明瑶反应飞快，闪到了屏风后，捞起一件衣衫披上，才怒喝一声：“谁？” 不管是谁，幸好她还没脱下衣服，仍旧是男子的装扮，若是再晚一点，她女子的身份就要被暴露了，想到此，辛明瑶更是怒从中来，非要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进了莫白园，还闯进了她的房间！ 辛明瑶敏捷地跃过去，从架上抽出长剑就要朝那人刺去！ 然而下一瞬，辛明瑶的剑刃停在了空中，竟是直接被那人的两指捏住了，动弹不得！ 辛明瑶一骇，抬眸一打量，差点没吓得摔一跤！ 凤霄！ 眼前的人居然是凤霄！ 他什么毛病，大半夜闯她房间做什么！ 辛明瑶虽然很冒火，但不知怎么就松了口气，道：“凤楼主，麻烦你下次走正门，好好敲门行吗？” 凤霄甩开她的剑，冷哼一声：“本座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是是是，您老最大。 辛明瑶认栽地将剑收起来，告诫自己下次一定要注意了，连睡觉也不能换回女装！ 凤霄扫了屋中一眼：“本座给你的承影剑呢，怎么不用？” 辛明瑶汗颜：“楼主，那把剑太珍贵了，我收起来了。”怕凤霄不信，她赶紧走到床榻边按下一个机关，床沿侧边弹出来一个小隔层，里面赫然有一个细长的木盒，辛明瑶打开它，承影剑果然就静静躺在里面。 凤霄不言，辛明瑶重新放好剑，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茶：“楼主大人，你大晚上造访莫白园，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凤霄端起茶抿了一口，不满地道：“差劲！” 辛明瑶汗颜：“那楼主等等，我让人给你重新煮一壶。” “罢了。”凤霄打断她：“今日本座来，是有事要问你。” “那楼主您说？” 凤霄打量了她两眼，烛火衬得他的金色面具闪闪发光：“近日城中流传的幻金散，你可有插手？” 辛明瑶一挑眉，没想到他居然是来问这事儿的：“楼主以为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开心就好 “幻金散流传出来的三方渠道，本座已经查清楚了，是陶然药坊、三王妃和将军府小公子。”凤霄顿了顿：“这三人，似乎跟你都有点仇，而且，也和三王府有莫名的联系，你是想报复玄昱铭？” 凤霄一言道破关键点！ 不得不说，他真的太敏锐了！ 换成常人，即便是知道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恐怕也不能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最终针对对象，凤霄却是很厉害，不过，他来问这是什么意思？ 辛明瑶没有隐瞒，笑道：“凤楼主果然厉害，嗅觉不是一般地敏锐，这事确实是我在背后操控的，楼主这么急着来问我这问题，是想说什么？” 凤霄抬眸看向她，面具后那双眼睛里映出了跳动的烛火，犀利而直接地射向辛明瑶！ “你的复仇，要以全城人的性命为代价吗？” 他这句话问得不咸不淡，语气不轻不重，辛明瑶却是莫名火了。 他这是来质问自己的？ 他这么大半夜特意跑到她房间里来，就是来质问她？ 她辛明瑶是那种会把生命看作玩物的人吗，她是个警·察啊，她有道德和底线的啊！ 幻金散的散布确实会对凤岐城的人产生些不好的影响，但是在广泛散布之前，她已经高价请了位造诣颇高的大夫，研制了对应的解药，只要幻金散被查封，人们停止服用，再配以这种解药，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让人戒除对幻金散的依赖，对身体的伤害也很小。幻金散毕竟是一种才研制出的毒·品，就是简单地将洋金花粉和乌喙粉混合而已，还不至于到要人性命的地步。 辛明瑶突然失落，说不出的难受和憋屈，有种不被人信任的无力感。 现在的辛明瑶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居然在潜意识里，开始希望凤霄信任自己。 辛明瑶忽然冷笑一声：“没想到凤楼主也是会关心百姓安危的人。” 这语气里隐含的都是挖苦，凤霄自然听出来了，见她眸中泛起的冷意，凤霄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问错话了。 他方才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只是想提醒她一下不要玩得太过，不然定会引火上身，到时候事情若是闹大，那就不好办了，然而他刚问出口，又发觉自己废话了，她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 辛明瑶冷声道：“凤楼主如果是来做救世主的，那就走，我绝不会收手。” 凤霄坐在椅子上没动。 辛明瑶恼火得很，自己他若不肯自己走，她是打不过也赶不走的。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辛明瑶越加烦躁，干脆起身，一把拉过屏风将他隔开，自己回到床榻上，合衣躺下了。 糟糕，生气了。凤霄有点头大，拉开屏风，就见辛明瑶薄被也不盖，曲着腿面向内躺着，他叹一口气，上前拉过了薄被。 辛明瑶感觉到凤霄的靠近，猛然弹坐起来，那将要盖下的薄被就这么搭到了她的头上，辛明瑶瞬间被罩在了里面。 她赶紧伸手，要薄被子扒拉下来。 这动作莫名有些可爱，凤霄轻笑出声，辛明瑶听到他的笑，更生气了！ 谁料凤霄的声音传了过来，低低的，似在安慰，显得很温柔又有些宠溺。 “你呀，开心就好。” 辛明瑶扯被子的动作顿住了，听得这声音，虽然不太懂他是什么意思，但莫名就觉得火气瞬间就降了下去，她扒瞎被子，就见凤霄已经起身离开了，行至窗口处，又回眸看了她一眼。 那眼中，满满的都是温柔和笑意。 凤霄利落地跃身出去，将窗户关上了。 辛明瑶坐在床榻上，却是如遭雷击，猛然清醒！ 他他他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温柔？宠溺？笑意？ 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眼神，难不成…… 辛明瑶一下想起了林梦白跟她说的话，难不成凤霄真的喜欢男子，喜欢上了她莫辛这个身份？ 方才所有的怒火湮灭得干干净净，辛明瑶只剩了惊恐！ 她害怕啊！凤霄若真是断袖，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辛明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却是忍不住一遍遍回放刚才发生的事，凤霄那句话，那个眼神简直跟炭火一样在她心脏上滚啊滚啊，弄得她坐立难安，怎么都不安！ 等等！ 辛明瑶突然意识到一处不对劲的！ 凤霄怎么知道她和将军府小公子还有陶然药坊有仇？ 她可是莫辛啊！ …… 终于，幻金散的事儿闹大了。 整个凤岐城好一部分都对这种药粉上瘾，更糟糕的是，军队中竟然也有人染上！ 这事儿居然首先是由西定将军上状的，直接将状书告到了刑部去。 辛明瑶得到这消息时非常淡定，因为就是她怂恿江之璋把药散播到军中的，这样事情闹开了，才更有助于她接下来的局。 刑部很快通过的批准，将这事安排到卫兵监全权处理，由司御监协助，刑部也派了人来监视。 于是，卫兵监成立了缉毒小队，开始在凤岐城内大范围搜查幻金散。 凡是见到有人吸食的，罚款五十两银子，屡教不改的，直接抓进大牢里，而凡是见到有人在贩卖的，则抓去卫兵监，杖责二十大板！ 缉毒力度很严，一度将幻金散的热度打压了下去，然而只靠表面的遏制根本行不通，大牢里都抓满了吸食的人，却仍是没法断绝。 辛明瑶作为司御监的律吏一职，自然也要协助办这个案子，眼见司御大人愁得饭都吃不下了，辛明瑶站出来道：“大人，这般抓下去治标不治本，只要幻金散一天不断绝，一天就不得安宁。” 张大人叹了口气：“那你说要怎么办。” “大人，我们应当查出幻金散的根本来源，将来源切断，便能事半功倍。” 旁边一直对辛明瑶不满的书吏闻言就怼辛明瑶：“说得轻松，有本事你来搜啊！” 这人名叫杨同光，是辛辛苦苦在司御监混了好几年才当上书吏的，对于辛明瑶这种半路靠买官横插一腿的人非常不满，总觉得她没本事，奈何他不敢顶撞司御，便是卯足了劲的在大小事务上跟辛明瑶对着干。 第一百六十章 查案偶遇赵蝶儿 辛明瑶斜瞥他一眼：“杨书吏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不好搜，就放任幻金散继续在城中毒害百姓？办法是要一起想的，杨书吏想也不想就要放弃吗？” 司御闻言，也不满地看了杨同光一眼，对辛明瑶道：“那莫辛你来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了？” “算不上什么好办法，但是可以一试。”辛明瑶道：“这幻金散的成分是以洋金花和乌喙的粉末为主的，这两种都是药材，药铺都有贩卖，不过，能够供应起满城瘾君子的量相当巨大，寻常药坊定是供应不起，大人不如从药坊开始查起，看哪家药坊有大量购进这两味药的记录。” 司御闻言，赞赏地点了点头，杨同光看得不爽，又出言道：“莫律吏想的也太简单了，如果真是哪家药坊做这生意，肯定都是偷偷摸摸，怎么可能会留下进购记录让我们查到？” “是啊，莫辛，这也是个问题。” “大人不必担心，我们查不到进购记录不要紧，只要能将库存的幻金散搜出来，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杨同光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库存的幻金散在哪儿，别人有这么傻会把东西存在自己药坊院子里吗？” 辛明瑶挑了挑眉：“既然杨书吏总觉得我的办法不行，那请你想一个方法如何？” 杨同光被噎了一句，不服气道：“我这不是在想吗！” “依我看，杨书吏也暂时没什么好法子。”辛明瑶语气冷淡：“既然想不到，不如先这么下去做，即便是没有搜到，我们司御监也算是努力了，此事毕竟交由司御大人来协助，若是帮不上什么忙，那司御监的脸面何存？你让大人的脸又往哪儿放？” 这话一下把层次上升到了司御监的脸面，说得又极有道理，司御脸色微变了一下，拍案道：“就这么决定了，本官即刻给张大人递帖子，禀报这个办法！” 下午时分，卫兵监的张大人召司御去了卫兵监，让他协助，带卫城兵开始搜查全城的中大型药坊。 这位张大人，张洪才，就是当初在卫兵监审理辛明瑶的那位，那时她还是辛府大小姐，如今已经换成了莫辛的身份和他一起共事，辛明瑶禁不住感慨，一切发生的真的太快了。 她作为律吏，和杨书吏也跟随一路，不过因为两人的官位都太低，便走在最后面。 辛明瑶把黑耳和白尾一起带上了，两只狗没栓绳子，但却非常乖巧地跟在辛明瑶身侧，亦步亦趋，加之它们本就是中型犬，看着并不吓人，倒还有些可爱。 司御奇怪地道：“莫辛，你带狗做什么？” “回大人，这是下官院中驯养的两条狗，嗅觉极敏锐，而且也很听下官的话，下官想着，一会儿搜查时让它们闻幻金散的味道，再参与搜查，说不定会有帮助。” 司御点点头：“以犬搜物，还真是新奇。” 杨同光不屑地撇嘴：“歪门邪道！人都搜不出来的东西，指望两条狗就能搜出来？笑话！” 这人还真是，逮着机会就跟她作对，辛明瑶无语得很，她都已经很不想理睬他了，奈何这人锲而不舍，就是要撞上来。 她朝黑耳白尾吹了个口哨，两只一听到命令，顿时面露凶光，汪汪大叫，朝着杨同光就扑了上去！ “哎呀！”杨同光吓得叫了一声，连忙跑开，两条狗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引得后面那些卫城兵全都在笑。 “莫辛！你想做什么！把狗撤走！”杨同光一边跑一边叫。 辛明瑶无奈地耸耸肩：“谁叫你说它们坏话的。” “搜查马上要开始了，一会儿拖累了大人，你吃不了兜着走！” 司御在旁也看得好笑，然而还是出言制止了辛明瑶：“好了莫辛，该办正事了。” 辛明瑶这才吹了个口哨，将黑耳白尾召回来，两狗冲着杨同光又汪汪两声，乖乖回了辛明瑶身边，那些卫城兵却是笑个不停。 杨桐光被人这么笑，脸上挂不住，又害怕那两只狗，便是离得老远，嘴里还念念有词：“要不是司御大人看着，我早就踹那狗了，还敢追我……” 辛明瑶装没听到，对这种没什么本事还喜欢瞎搅事的人，她根本懒得理睬。 第一家被查的药坊很快到了，是城中小有名气的百草堂，卫城兵先进了店中，最前面的张洪才进去亮了亮腰牌：“卫兵监搜查！闲杂人等散开！” 店中客人一见，全都退了出去，掌柜的赶紧上来：“哎哟，大人您这是……” “城中幻金散肆虐，本官奉命前来搜查，你家百草堂可有私自贩卖幻金散？从实交代！” “大人您明鉴啊，小人这做的都是小本生意，怎么敢卖那种东西啊！” 张洪才挥了挥手：“没有最好，搜！” 卫城兵哗啦涌进了店铺中，开始东翻西翻，辛明瑶见状，掏出一包幻金散，正要给黑耳白尾闻的时候，旁边冒出来一道娇俏的女子声：“莫公子！” 辛明瑶回头去看，就看到了赵蝶儿。 “蝶儿姑娘。”辛明瑶直起身同她打招呼：“你怎的在这儿？” “爹爹让人来买药，我无聊便跟着出来了。”赵蝶儿见到莫辛，显然很高兴，连忙上前几步，然而一眼看到了他身边的黑耳和白尾，吓了一跳，不敢上前了：“莫、莫公子，这，这怎么有狗啊。” 辛明瑶一笑：“这是我驯养的狗，不咬人的，你不用怕。” “真、真的？” 见她不信，辛明瑶便将幻金散给黑耳和白尾闻了闻，然后拍拍它们的头：“去搜。” 两条狗一溜烟进了店中，赵蝶儿这才松一口气，上前来：“莫公子，我都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随卫兵监查案。” “查案？你做官儿去啦？”赵蝶儿好奇地扫了一眼那些人，又把目光转向辛明瑶，眼中满是星光闪闪：“莫公子，你现在是什么官职呀？” “司御监律吏。”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惹到蝶儿姑娘 “啊？才这么个小官有什么做头！”赵蝶儿丝毫不掩盖她的嫌弃，直接道：“莫公子你想做官，跟我说就好了啊，我让爹爹给你安排个大官！” “多谢蝶儿姑娘了，不过我觉得律吏一职挺好的。” 赵蝶儿嘟了嘟嘴：“莫公子，你来跟着爹爹做官，我也能常常见带你嘛……” 她声音里都带起了埋怨，妙龄少女这般撒娇的模样格外诱人，换成别的男子，恐怕早就心头荡漾了，可惜，她辛明瑶无感啊。 旁边的杨同光听得他们的对话，越听心头的邪火越冒，本来他就讨厌这个莫辛买官，现在居然还有个这么可爱娇美的女子对他示好，还说要直接给他一个官职，这实在是太气愤了！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嫉妒了，而且是浓浓的嫉妒。 “喂，你是哪家小姐，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嚷嚷的……” 赵蝶儿正在和莫辛说这话，甫一被旁边的人打断，眉头一皱：“你又是谁！” 见小娇娘转头看向了自己，杨同光骄傲地一扬脖子：“司御监书吏是也！” “噗！”赵蝶儿笑了出来：“原来是个小官儿啊。” 杨同光被她这一句话弄得尴尬不已：“小官又如何，你一介女流懂什么，赶紧走走走，别妨碍卫兵监查案！” “你才赶紧走，别打扰我和莫公子说话！”赵蝶儿拉了拉辛明瑶的袖子，又有点不好意思收回了手：“莫公子，我跟爹说说，你跟着我爹做官。” 杨同光直接被无视了，然后又听到赵蝶儿对辛明瑶说这话，更是气得不行：“你敢妨碍卫兵监办案，来人啊，抓住她！” 辛明瑶眉头一皱，正想开口说话时，赵蝶儿已经出声了：“你吵吵什么！没看见我和莫公子说话吗，还想赶我走，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知好歹的女人，我告诉你，我赶你走已经是为你好了，一会儿张大人若是出来，看见你扰乱查案现场，你信不信抓你进大牢待着！” 杨同光本想吓吓她，岂料赵蝶儿听到那句张大人，反而双臂环胸，好玩地问了一句：“张大人也在里面？” “哈，怕了！怕了就赶紧滚！” “哼，你才是不知好歹！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在这儿站着，也就只有里面那位张大人，才有资格跟本小姐说话！” 她不屑地哼一声，朝百草堂中正在搜查的张洪才喊道：“张伯伯，你快出来！” 辛明瑶还是第一次见赵蝶儿这般跋扈的世家千金模样，和她平时在自己面前的乖乖女的形象实在差太多了。她平时向低调，何曾像今天这样拿出身份来压人，看来杨同光真是惹着她了。 张洪才听闻有人叫他张伯伯，先是一愣，转身就看见店外的赵蝶儿，连忙就出来了。 赵蝶儿可是礼部仪制吏司的嫡女，平时凤岐城这些世家官家也都会有些小宴会聚会之流的，张洪才见过赵蝶儿，而且她爹的官职严格意义上来说还要比他高上一小级，张洪才当然要摆出笑脸：“这不是蝶儿吗，怎的来这儿了？” 赵蝶儿冲他一笑：“张伯伯！蝶儿方才就在这百草堂里买药呢。” 张洪才“哦”了一声：“你瞧张伯伯，忙着查案，都没注意到你，你爹最近还好吗，好久没和他喝酒了，你代伯伯向他问好啊。” “嗯，蝶儿会的。”赵蝶儿应声，又道：“伯伯，这个人是在跟着你做官吗，他好讨厌啊，老是打断蝶儿和莫公子的谈话，你能不能让他闭嘴。” 杨同光听见赵蝶儿叫张洪才伯伯，瞬间腿就软了，她现在还真的告状，吓得他冷汗都出来了，断没想到这小女子真的认识张洪才，而且看上去关系还不错，他一个小小的书吏，这么被告了一状，那不是前途完蛋了吗？ 张洪才瞥眉，扫了杨同光一眼，冷喝道：“还不给蝶儿道歉！” 杨同光一听，连忙恭敬弯腰九十度，给赵蝶儿道了歉，张洪才不耐地摆摆手：“滚进去搜查！” 听这话并没有要重罚他的意思，杨同光舒一口气，连忙就逃了进去。 张洪才这才回头想和赵蝶儿说两句，谁知她已经和一个白衣男子继续欢快地谈话了，张洪才的嘴角抽了抽，抬眸打量那男子时，却突然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上前一步，道：“这位是？” “张伯伯不知道吗，这是莫公子啊，就是莫白园的莫园主。” 张洪才闻言恍悟：“哎呀，果真是大名鼎鼎的莫园主！本官真是有眼不识珠了！” 辛明瑶无语，张洪才的反应虽然有点夸张了，但也怪不得莫辛在凤岐城的声名确实越发响亮了，其一是因为莫白园和莫醉楼的壮大，其二，就是因为她现在作为凤娆楼副手的身份，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选择得罪她。 辛明瑶道：“大人过誉了，下官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罢了。” “下官？你在司御监做官？” “正是。” 张洪才回头扫了眼店里的司御和杨同光，试探地道：“你是书吏还是律吏？” “律吏。” “哎呀。”张洪才叹口气：“让你屈身做一个律吏，着实委屈。” 辛明瑶觉得这评价来得莫名其妙，却是立刻反应过来，张洪才恐怕是想拉拢他，她装作不懂的样子：“律吏挺好的。” 张洪才摆摆手：“无事，你先做着律吏，待幻金散一案结束了，本官提你到卫兵监来。” 辛明瑶还想说话，赵蝶儿却是笑开了：“张伯伯，方才蝶儿还说让莫公子到爹爹手下做事呢，看来是没机会咯。” “你这孩子，伯伯还能跟你抢人吗，不过还是要看莫公子的意思才对。” 赵蝶儿点点头：“张伯伯说得对，咱们不能强迫莫公子。” 辛明瑶在旁边汗颜了，所以，这两个人已经开始争自己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这时，一直跟在赵蝶儿身后的丫鬟才终于逮着了机会上前，附耳跟赵蝶儿说了句话，她才突然想起来似的，念念不舍地对辛明瑶道：“莫公子，我差点忘了还有事要办，我下回再来莫白园看你啊！张伯伯，蝶儿先告退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连条狗都不如 赵蝶儿离开后，张洪才对辛明瑶点了点头，便继续进去搜查，她没有进去，就等在外面。 不一会儿，搜查完毕，从百草堂中并没有搜出任何东西来，只有一小盒的干乌喙药材，这分明是药坊拿来卖的，制不成幻金散。 卫城兵接连退出来，杨同光也出来了，扫一眼四周，发现赵蝶儿已经走了，再看辛明瑶那两条狗也跑出了店铺，杨同光刚才受到的屈辱感爆发出来，又不敢直接说赵蝶儿的不是，便大声道：“某人不是说他的狗神的很吗，怎么也搜不出东西来？真是搞笑得很，以为畜生能干什么大事？” 辛明瑶见黑耳和白尾出来，正在抚摸它俩，听见杨同光这话，终于是冷笑出来。 有的人，就是给脸不要脸，方才吃了亏却还不长记性，非要贴上来找辱。 辛明瑶站起来，习惯性地甩开了折扇：“杨书吏真有意思，百草堂里本就没有幻金散，你想搜出什么来？倒是你，这般看不起我的狗，意思是你比我的狗还强？” “哼，笑话，我会比不过两条狗？” “你确定？那好，杨书吏不如就和我这两条狗比比看，谁先把幻金散搜出来如何？” “要是我先搜出来，你怎么说！” “我怎么说？”辛明瑶笑得无奈：“我只能说，杨书吏真让人开了眼界，明明是个人，居然要和一条狗比。” “你——” “杨书吏可要想好了，跟狗比，即便是赢了，那也不过是比畜生强一点，要是输了，那可就连畜生都不如啊。”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愣了，先反应过来的几人噗嗤笑出了声，笑声就跟传染一样，接着笑成一片！ 连张洪才刚从店中出来，听到这对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声道：“莫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啊哈哈哈！” 司御擦了擦汗：“大人莫要见怪，这两人之间，一直就不太对盘。” “无妨，斗斗嘴，给查案添些乐趣也是好的。”张洪才笑完，看了眼辛明瑶，才对卫城兵招了招手：“走，去下一处。” 司御赶紧叫人跟上，剩下杨同光在后面，憋得一张脸都通红，这回是丢脸丢到家了！ 辛明瑶吹了声口哨，黑耳白尾也跟上了，杨同光愤恨地瞪着她：“莫辛你给我等着，你这种靠钱买官的人，我杨同光唾弃！” 辛明瑶停住脚步，不回头看他，只道：“你既然看不起买官的人，认为我没有能力，那你就该好生努力，得到司御的看重再往上爬，而不是成天挤兑我，你越挤兑，越显得你这个人心胸狭窄，反倒是，给了我不少展现自己的机会。” 杨同光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只是怒吼：“莫辛，你这两条狗要是搜不出幻金散，我非要宰了它们吃！” 辛明瑶原以为杨同光不过是一时想不通罢了，平日里看他在司御监中做事兢兢业业的，本以为这人会有点造化，刚才那番话，已经算是她提点他了，不过现在看来，他也就这点程度了，自己不醒悟，反而揪着两条狗不放，非要过不去。 辛明瑶失望得紧，也再没了耐性，回头冷瞥他一眼：“你还真是，连条狗都不如。” 辛明瑶说完便走了，杨同光在后面气得火冒三丈高！ 接下来，张洪才带着卫城兵将城中的几大药坊都搜了一遍，也没有搜出任何东西来。 辛明瑶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当然搜不出来，因为幻金散的来源是陶然药坊，卫城兵还并没有搜那儿。 司御还担心地跟张洪才说，是不是因为搜查的东京闹得太大，以至于有人将幻金散转移走了，辛明瑶只一笑，不说话。 杨同光一直跟在后面，这会儿眼见忙活了大半天都没点成果，反观辛明瑶还是一副悠闲淡定的模样，心里更是不爽，他上前两步到司御面前，道：“张洪才，司御大人，城中的几大药坊都快搜查完了，也没有什么成果，下官以为，是不是方向一开始就不对，再这么下去，只是平白费时费力。” 张洪才闻言，先没做回答，反而转向辛明瑶道：“莫辛啊，你怎么认为？” 众人的眼光瞬间投到辛明瑶身上来！ 张大人居然问他怎么想，这人是做了什么，能得张大人的青睐？ 而且看张大人的眼神，分明就很亲切啊，大有一种不论辛明瑶说什么，他都会点头称是的感觉！ 辛明瑶被人的目光这么一集中，颇有点无奈，她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做个查案的美男子，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她身上自带闪光吗，为什么谁都能把她揪出来。 吐槽归吐槽，不过她还是道：“下官以为，这并非是白费工夫，起码我们能够排除之前那些药坊作案的可能，有句是这么说的，排除了所有错误，剩下的那个就是正确，现在城中的大药坊只剩陶然药坊一家了，再没有搜查以前，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杨同光嗤之以鼻，道：“陶然药坊是刘尚书府上的，刘尚书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张洪才被人抢了话，有点不悦，然而杨同光说得确实有道理，他便也看向辛明瑶。 官大一级压死人，刘尚书比张洪才高了好几级，张洪才自然要好好斟酌。 辛明瑶轻摇折扇：“大人，既然城中其他药坊都搜查了，那陶然药坊自然不能放过，从刘尚书的角度来说，我们搜查过了，也便证明了他们是清白的，刘尚书自然不会发难，从卫兵监的角度来书，自然是要秉公执法，不论对方是官员还是庶民，都应当一视同仁，这样才能显出卫兵监的威严来。” “说得好！”张洪才大笑一声：“莫辛，本官没看错你，你是个人才！” “大人抬爱了。” “行，来人，走一趟陶然药坊！” 杨同光见他们一群人带着卫城兵浩浩荡荡地往陶然药坊去，真是恨得牙痒痒，见辛明瑶那一身白衣还飘呀飘，真是恨不得上去给他画个乌七八糟！ 第一百六十三章 搜查到幻金散 卫城兵很快将陶然药坊包围了，张洪才亲自带人进去搜查，一丝一厘都不放过。 黑耳和白尾也加入了战场，开始还在药铺范围内嗅嗅闻闻的，不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 卫城兵将整间药坊都搜了一遍，包括后院的灶屋和仓库，却只搜出了很少一包洋金花干花，这是药坊拿来卖的，这点量，根本不足以制造出幻金散来。 张洪才有点失望，但同时也舒了一口气，司御在旁边说着官面上的话，而杨同光却是傲开了，踱到辛明瑶面前，声音很大：“哼，我就说了，尚书大人的药坊，怎么可能做那种下贱的勾当，陶然药坊在城中始建以来，出过什么差错？尚书府还经常派人给百姓散药，谁人不说陶然药坊的好？” 辛明瑶看都不看他一眼：“我不和智障说话。” 杨同光被无端呛了一句，才熄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冒了起来！ “莫辛！你——” “报——” 杨同光一句话还没说完，药坊后院冲出来一个卫城兵，连跑带喊：“大人，有情况！” 张洪才道：“怎么了？” “莫、莫律吏的那两条狗钻进后院的水坛后面了，在里面叫个不停，不肯出来！” 辛明瑶闻言便道：“是有发现了，走！” 她率先朝着后院走去，张洪才和司御和赶紧跟上，杨同光此刻眉头撇得紧紧的，心道那两条狗该不会真的发现什么了！ 药坊后院果然有一处大水缸，靠在墙角处，那体积，起码需要三个人环抱才能测得它的直径，卫城兵搜查的时候只是看了看缸中，装了大半的清水，除此外什么也没有，卫城兵便直接放弃了。 谁知黑耳和白尾在那水缸附近嗅了一会儿，便一前一后从水缸底侧的缝隙钻了进去，然后开始在里面汪汪叫唤！ 卫城兵先开始还以为两条狗是被卡在里面了，然而蹲下去从那缝隙里一看，里面的空间足够它们待，而且要钻出缝隙也不难，卫城兵逗了好一会儿，领兵的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冲去找辛明瑶。 辛明瑶来到后院，就听见黑耳和白尾的叫声，她一眼看见那口大水缸，颇有些想笑。 之前左彤是带她到地窖里看过幻金散的囤量的，她可不记得地窖上面有这么一口水缸，看地面上还有些土壤翻动的新痕，她猜测，应当是卫兵监搜查药坊的消息传到了陶然药坊这儿，地窖里的东西一时运不出去，便找人搬来了这么一口大缸，意图把地窖遮住。 辛明瑶蹲到那水缸缝隙口，安慰了两句，里面的黑耳白尾果然不叫了，她转头对卫城兵道：“来人，搬开水缸！” 闻言，陶然药坊的掌柜脸色一变，连忙阻止：“大人，您搬这水缸做什么啊，这大水缸后面就是院墙了，哪可能藏什么东西呢！” 张洪才和司御也赶到了此处，听掌柜这么说，也打量了一眼水缸，确实觉得后面不可能藏东西。 两位大人还没说话，杨同光又插嘴了：“莫辛，你不要没事找事！没听见掌柜说吗，水缸后面藏不了东西！” 辛明瑶没理睬杨同光，一双眸子中透出的精光直射向那掌柜：“水缸后面藏不了，地下却是有可能的。” 她指指地上的新土痕：“这水缸是才搬过来不久的，掌柜的，你这清理工作做的实在不到位。” 掌柜的冷汗都下来了，辛明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猛得大喝一声：“搬开！” 卫城兵们都震慑于她周身的气场，连忙行动起来，六七人一起合围上去，没一会儿水缸就离开了地面，几人喊着号子，将水缸一点点搬到了院中间。 水缸一挪走，黑耳白尾也跑了出来，它们蹲的位置上盖了几块木板，辛明瑶上前，将木板全部掀开！ 霎时间，最下面的板子露了出来，分明就是一处地窖的入口！ 杨同光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此刻唯一的感觉就是打脸！ 幸好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张大人和司御怔了怔，反应过来才对掌柜的怒喝一声：“这是什么！” 掌柜的腿都软了，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地窖啊，大人，这是小人药坊中的地窖，也就储存一些药酒罢了。” “是不是储存的药酒，下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辛明瑶顺手从院中捞起一把斧头，“嘭”地一声，将板子劈成了两半，落入了地窖里。 她挥了挥手，让卫城兵下去。 几人立刻跳了下去，不一会儿下面便传来声音：“大人，搜到幻金散了！有很多！” 眼见事情暴露，掌柜的拔腿就想跑，张洪才眉毛一横：“抓起来！” 掌柜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这不关小人的事，小人不过是帮三夫人经营药坊而已，大人明鉴！” 下到地窖里的人已经将成袋成袋的幻金散都搬了出来，掌柜更是脸色煞白。 除了他脸色极差以外，后面的杨同光脸色也不好，辛明瑶好笑地瞥他一眼，奖励地揉了揉黑耳和白尾的毛发，慢悠悠地道：“杨书吏，你不是说陶然药坊断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吗？” 杨同光更是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他是真的没想到会在陶然药坊里搜出这么大量的幻金散，他之前，居然还说什么药坊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他的脸面，真是丢尽了！ 杨同光梗着个脖子说不出话来，辛明瑶觉得没意思，便不再理他，那边张大人和司御已经亲自下了地窖里去，辛明瑶反正也看过了，就在地面上等着。 张大人从地窖上来，脸上说不出来是兴奋还是不安，辛明瑶只看一眼就心如明镜。 现在在陶然药坊搜到了大量的幻金散，幻金散一案就破了，但是药坊毕竟是刘尚书府的，他不知该不该秉公执法，若是惹到了刘尚书，遭到报复怎么办？ 辛明瑶觉得，她应该“提点”一下张大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慕容高辰出现 她走到那掌柜面前：“问你话，如实回答减轻刑罚。” 掌柜一听，连忙点头：“是是、大人，小人都说！” “陶然药坊是刘尚书府的产业？” “对！” “刘尚书会来过问药坊的事？” “这倒不会，一般都是三夫人来。” “所以这间药坊，与其说尚书府的，不如说是刘三夫人的更准确？” 掌柜的皱眉想了想，道：“对，这么说也没错。” 辛明瑶闻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叹息般道：“这样的话，依我看，三夫人这回是必死无疑了，刘尚书为了保自己不被幻金散一案波及，定会选择休了三夫人。” 掌柜的见这位莫公子好像还挺好说话，居然跟他聊起了八卦，他也就多嘴了一句：“不会，大人你不知道，刘尚书可宠爱三夫人了。” “那有什么用，前途和女人，你选哪个？”辛明瑶不屑地笑一声：“行了，审案的时候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既然你不是主谋，不会判多重的。” “哎哟，多谢大人！”掌柜的连连道谢，辛明瑶摆摆手，回头看到张洪才已经走到自己身后了，她才道：“大人出来了？” 其实辛明瑶就是故意的，她刚才和掌柜的这番话就是说给张洪才听的，张洪才也确实听到了，脸上一片轻松之色。 “嗯，莫辛，这次幻金散一案，多亏了你，还有那两条狗，本官回去就写份表书，向刑部给你讨功劳！” 有功劳可以拿，那干嘛不拿？辛明瑶谦虚了两句，笑道：“那下官就多谢大人了。” 很快，卫城兵便将所有的幻金散都搬了出来，用板车装着，掌柜和药坊中几个药童也一并被抓了起来，押回了卫兵监。 那些幻金散整整用了六辆板车才全部装完，卫城兵在车旁，阵势浩大，引得一路都是百姓围观。 陶然药坊被查封的事，也飞快地传遍了凤岐城。 张大人带兵去刘尚书府抓人，辛明瑶猜的一点不错，刘尚书果然把左彤推出来挡箭，声称这女人和刘尚书府没有半点关系，于是张大人就将左彤抓进了卫兵监大牢中，等待五日后的审判。 五日后，也将是她辛明瑶收网的时候。 当夜，她刚在屋中刚睡下，就听得窗子一声轻响，辛明瑶几乎是瞬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幸好她睡前把窗子别上了，而且自从上次凤霄夜闯她房间过后，辛明瑶就没再脱过男装，这会儿倒也不着急，只是心里颇为奇怪，难不成凤霄又来了？ 她蹭到窗边，就透过窗纸隐约看见外面有个人影在晃啊晃，辛明瑶一愣，觉得这人绝不是凤霄，凤霄怎么可能这么没形象地在她窗口晃，他定是直接一脚踹开窗户的。 辛明瑶刚想从屋门口绕出去，打这人一个措手不及时，外面突然出声了：“莫公子！莫公子你睡下了吗！” 这声音…… 慕容高辰！ 辛明瑶一震，将窗户打开了，外面那人惊喜地“啊”了一声，跃身就进了屋中。 辛明瑶无语，怎么这些人都喜欢翻窗户，为什么不敲门从门口进来？难不成是想渲染一种大半夜做坏事的紧张感？ 辛明瑶心头吐槽两句，将屋中的灯盏点亮，橘色的灯光一亮起来，慕容高辰就已经溜到椅子上坐下了，毫不客气地取了杯子就倒茶喝，似乎是渴极了，连灌了好几杯，才冲辛明瑶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莫公子你还没睡呀。” 辛明瑶嘴角抽了抽：“你来干什么？” “我口渴，来讨水喝的。”他打量了辛明瑶一眼，突然像发现什么大事一样叫道：“莫公子，你不是，你连睡觉都还穿男装的？” 辛明瑶无语。 借着烛火，她这才看见，慕容高辰有点狼狈，不仅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衫也穿得歪斜着，脸色更是不好，虽然他一直是笑着的，但她还是发现了他眼圈下有一抹乌青，明显是没有休息好，辛明瑶想起一个词：风尘仆仆。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的，但突然不知道怎么问了。 却是慕容高辰先开口了：“莫公子，其实我也不只是来讨水喝的，我的排箫还在你手里呢，我是顺路来要回排箫的。” 辛明瑶挑挑眉：“好，你想要排箫，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莫公子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逃命啊，莫公子你是不知道，归灭那帮人太凶残了，简直把我往死里追啊！” 竟然……是被归灭追杀？辛明瑶立刻反应过来，他肯定是在金虎密会上被归灭的人发现了，便不得不四处逃命，他虽然说得轻松，但辛明瑶却是知道其中艰难的。 平日里他是多么干净阳光的一副形象，如今也会狼狈到此地步，辛明瑶叹了口气，有点同情慕容高辰，但是，谁让他偷了别人的东西，万物皆有因果，这都是他自找的。 “你为什么不回莫白园来？” 慕容高辰眼睛一亮：“哎，莫公子的意思是，我还可以回莫白园？” 辛明瑶翻个白眼，她确实不想管慕容高辰，但是她好歹也答应了慕容高辰要给他一份正经事做的，如果他可以改邪归正，她不介意给他重新伪造个身份，安安稳稳地待在莫白园里做事。 但明显，慕容高辰不是那种会消停的人，果然，他道：“唉，其实我也很想回莫白园来，就待在莫公子身边的，但是，我隔一段时间不偷点东西，我就手痒。” 辛明瑶真想一茶杯砸他头上去！ 慕容高辰哈哈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啦，莫公子还真信，其实是因为我暴露了，所以不想给莫白园招麻烦，所以就没回来了。” 这好歹是句人话，辛明瑶不多言，跳过这个话题，又问：“那日你在金虎密会上出现，是怎么一回事？” “唔，接了个活儿，要帮人偷点东西。” 辛明瑶想来他在密室通道里做的事：“腰牌，印章之类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凌王的定亲请帖 “嗯。” 他难得地只应了一声，辛明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不知怎么严肃了些：“你偷那些东西做什么？” “这我不能说啦，每个行业都有各自的规矩嘛。” 辛明瑶一瞪：“你说不说，不说我是不会给你排箫的。” 慕容高辰一听，就撅起嘴了：“莫公子，你不能这样啊，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并非说不给你，你只要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还你。” 慕容高辰见辛明瑶这么强硬，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哎罢了罢了，我知道莫公子你就是舍不得给我，是不是这些日子我不在，你都是拿着排箫想念我的呀。” 辛明瑶听得头上黑线三条！ 这人要不要再自恋一点！ 够了，她才不会中他的激将法的！ 眼见辛明瑶无动于衷，慕容高辰彻底没法了，一边往窗边走去，一边道：“好好莫公子，哦不，辛大小姐，辛明瑶，我走咯。” “喂！” “哦对了，大小姐，有个事我要提醒下你，那幻金散的事，那插手太多了，要小心点哦。” 辛明瑶一愣，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想追问，然而慕容高辰已经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子，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辛明瑶盯着天上那半轮月亮，无语凝噎。 这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好一会儿，辛明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正要关窗的时候，突然间看见外面的夜空中接连闪过几道人影！ 那速度极快，若不是辛明瑶刚好看着那个方向，她都要错过！ 是什么人从她莫白园的上空掠过去了，而且速度还这么快，比起慕容高辰似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心头一骇！ 想起来方才说最后几句话时慕容高辰的脸色明显不太对劲，她猛地反应过来，这几道人影该不会就是归灭的人，也就是说，慕容高辰一直被追杀着？ 辛明瑶立刻跃出窗外，翻出了莫白园的围墙，朝着刚才闪过人影的那个方向追了好一截路，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夜半时分的街巷格外冷静幽森，辛明瑶突然觉得，慕容高辰他也是很孤独的。 最终她还是回了莫白园，然而不知怎么一夜都睡得不太好，朦朦胧胧中总觉得屋里有声音。 次日一早。 辛明瑶醒过来的时候，颇觉疲累，脖子有些酸痛，她下床想倒杯水喝，却一眼看到桌上多出来了一块帕子！ 她冲到桌前，就见那是一块白净的锦帕，用的是上好的云锦面料，边角上还绣着三片青竹叶，格外雅致清凉，锦帕旁边用茶杯压了一小张纸条。 “莫公子，排箫我必须拿走，抱歉了哦，这块锦帕就留给你，以后要是想我，就看看锦帕，我会再来找你的。” 辛明瑶头上青筋暴起！ 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书架上，按下一侧的机关，从第二层弹出一个小隔间来，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辛明瑶又气又恼，又无奈至极，怪不得昨夜她总觉得不安静，原来真的是慕容高辰又回来了一趟，还把排箫带走了！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把排箫放在书架的隔层里的，简直怪了！ 这时候辛明瑶并不知道，慕容高辰其实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神偷，掠风窃影，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 上午，她在紫云间中待着，还对慕容高辰的事耿耿于怀之时，李妈妈送了封帖子进来。 辛明瑶随意地一瞄，就愣住了。 这竟然是凌王的定亲宴。 定……亲宴？ 他就要定亲了？跟谁？是之前那个邹莹莹吗？ 辛明瑶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好长时间，不知道心里是种什么感觉，有股说不上来的失落和烦躁，但最后都归结于一声哀叹。 “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 “什么时间太快了？瑶瑶，你在干嘛？”林梦白突然从门外钻了进来，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辛明瑶将帖子收进怀中：“你怎么来了？” “我爹给我解禁了啊……哎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莫白园也有我的一半功劳好不！” “哦。”辛明瑶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林梦白明显感觉她心情不好，了然道：“我猜，你收到帖子了？” “什么。” “凌王定亲宴的请帖啊，行了别装了，我都看到了，你把帖子塞衣服里去了！” 她嘿嘿一笑，扑上来就要往辛明瑶衣襟里探，辛明瑶横手挡住：“男女授受不亲，林梦白！” 林梦白在身手上是比不过辛明瑶的，也就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打算真的抢，不过一双眼睛盯着她胸前，破有点猥琐。 辛明瑶皱眉，将怀里的东西甩到她面前：“拿去！” 林梦白没接，自己也从怀中拿出了相同的一份：“林府也受到邀请了，这次似乎凤岐城大半的官宦之家都收到了帖子，看样子，凌王是要搞个大宴，时间就在三日后。” 辛明瑶不语。 林梦白打量她一眼：“你去不去？” “不去。” “你……还是很在意的？” “在意？”辛明瑶拧眉：“我在意什么？林梦白，你能不能别自以为是？” 林梦白见她的脾气突然就凶了起来，说实在有点害怕，但是一想到辛明瑶被凌王给抛弃了，现在还要和别的女子定亲，林梦白对她就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瑶瑶，你真的不去看看吗，好歹凌王把帖子都送到你这儿来了啊，要我说，你就该去看看，是哪个女子竟然敢抢凌王爷！” 辛明瑶听得烦躁：“不用说了，我不去。你出去，我想静静。” 林梦白吐吐舌头，害怕她发飙，退出了屋子。 辛明瑶盯着那帖子，本来心情还没什么大波动的，结果被林梦白这么闹了一出，她不知怎么更加烦躁，有种自己的隐私被人窥探到的羞耻感。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对凌王有那么一点点感觉。 但是，她绝不会说出来！ 辛明瑶伸手取过帖子，直接撕成了两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玄凌王亲自来请 辛明瑶是无心去什么定亲宴会的，但是事与愿违，总有人要赶着求着她去，而且，还是令辛明瑶烦躁得不行的人。 玄凌霄来了。 他是第二日来的，亲自来莫白园中找她，辛明瑶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林梦白那家伙没把好口风，把她不打算去定亲宴的事给玄凌霄说了。 隔了好几条街的林府里，林梦白猛然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不是着凉了。” 而这边的莫白园紫云间中，辛明瑶和玄凌霄两人就面对面在桌边坐着。 一个拿着书在看，却根本看不进去，一个端着茶杯在喝，半天也没喝一口。 两人从一刻钟前就这样了。玄凌霄本是来让她参加自己的定亲宴的，然而见她眼神冷淡，表面无情，一时想说的话卡在喉咙，不知怎么说出口。 辛明瑶本也是在看书，但是自打玄凌霄在对面坐下后，她就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往日淡定得遇到什么事都无波无澜的她，此刻莫名烦躁了。 两人又僵持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视线一对，又觉得尴尬，立刻闭了嘴，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辛明瑶嘴角抽了抽，还是先开口了：“王爷，您有事就说话，好？” 玄凌霄瞥了瞥眉：“你知道本王要说什么。” “王爷要说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辛明瑶把语气放得冷淡：“不过你要是想请我参加定亲宴，不好意思王爷，我没空。” 玄凌霄也不恼，只道：“瑶瑶，你必须来。” 辛明瑶一听他还在叫自己“瑶瑶”，顿时不知怎么冒出一股无名火来，他凭什么这么亲密地叫自己？ “王爷，注意你的措辞，一个快要定亲的人还这样称呼别的女子，恐怕对别人的闺誉有损。”辛明瑶冷言纠正，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补充道：“而且，辛府大小姐已经死了，现在凤岐城只有莫辛，没有辛明瑶。” 她把话说得这么彻底，是个人都该听懂了，然而玄凌霄听完，却是愣了下，接着就笑出了声。 那张好看的脸一染上笑容，简直让人无法抗拒，然而，偏偏他说出来的话，让辛明瑶恨不得上去揍他一拳！ “瑶瑶，你不高兴，是因为吃醋了？” 吃你大爷！ 她辛明瑶什么毛病要吃醋，她喜欢凌王吗，一点都不喜欢！ 不喜欢哪来的醋！ 而且，要她辛明瑶去吃一个完全比不过自己的女子的醋，这是她辛明瑶会干的事吗！ 辛明瑶几乎就要把这些话脱口嚎出来了，最后生生憋住。 只是，这些话她在心里倒是咆哮了，可为什么，她会有一点点难受？ 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玄凌霄吗？ 辛明瑶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但是一想起当时玄凌霄在卫兵监为了她站起来那一瞬间，再想想现在他马上就要和别的女子定亲，还毫不避讳地要自己参加，辛明瑶心里就很难受，像被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呼吸不畅。 连辛明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有多么看重自尊这种东西。 在喜欢这件事情上，她宁愿永远将心事藏在心底，也绝对不会向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表露情绪。 若是她现在表露出一丝对玄凌霄的喜欢，或者是有一点难过，那她就彻底败了，玄凌霄一定会看轻她，一定会在心里嘲笑她的。 这种感情里莫名的自尊和自卑，让她继续冷着一张脸，就这么冷淡地看着玄凌霄，她本就对微表情了如指掌，此刻的表情更是一点破绽都找不到。 “王爷，我不吃醋，我比较喜欢吃甜的。” 玄凌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是失落地靠在椅子上，低声道：“瑶瑶，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放弃的。” 辛明瑶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也没管他怎么突然就换了自称，道：“王爷，没事的话就请回，我很忙。” 玄凌霄不动，手臂搭上椅子的扶手：“你不答应，本王就不走。” “那王爷就在这儿待着。”辛明瑶不在意地扔下一句，自己起身，几大步就迈出了紫云间。 这种谈判不成就选择赖着不走的招数，她辛明瑶早就玩腻了，对付这种人最好办的方法就是，别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回去的。 辛明瑶抱着这种想法去了一趟莫醉楼，处理了些账目，又和叶和一起去进了些货，忙了大半天。 下午酉时，她才慢悠悠地回了莫白园。 谁知道，一进紫云间，辛明瑶就愣了。 玄凌霄还在屋子里！ 他闭着眼在椅子上坐着，不知是在假寐还是睡着了，辛明瑶捏了捏拳头，也是佩服这人，整整三个多时辰，他就在这儿一直坐着等？ 就为了让她答应去参加他的定亲宴？ 辛明瑶又无语又气愤，玄凌霄就这么想让她亲眼目睹他和另一个女子秀恩爱？ 他图什么！ 辛明瑶上前几步将他摇醒：“王爷！要睡回府睡去！” 玄凌霄是真困了，被辛明瑶这么一叫，才恍然从浅眠中醒来，辛明瑶不经意一瞥，便看见了他眼底的淡淡血丝。 他很累。 这个认知一出，辛明瑶也不知怎的就有点心疼，语气也放柔了一些：“王爷，需不需要找间屋子让你好好休息？” 玄凌霄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才又对辛明瑶道：“定亲宴，你来还是不来。” 辛明瑶无奈：“王爷，为什么我非要去？” “有些事，你必须见到。” 他这话说得莫名坚定，辛明瑶却又误会成了另一层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和别的女子的亲事，必须要她辛明瑶亲眼看到？ 又是一股无名火燃起来，但她再不想跟玄凌霄耗着了：“好，王爷，我去，我一定早早到场，给你准备一份大礼，你可满意？” 听她这么咬牙切齿的声音，玄凌霄反而舒了一口气，这才终于站起身：“如此便好，本王等你。” 辛明瑶见他说完就走，毫不留恋，她真是想对着他的背影踹一脚！ 第一百六十七章 威胁左彤办事 辛明瑶甩甩头，将那些烦躁的情绪先压了下去，明日幻金散一案就要开始审理了，她今晚还得要去一趟卫兵监大牢，玄凌霄定亲宴的事，等明日过了再说。 她换回了女装，不过在进入卫兵监大牢之前，她都戴了一块面纱，并未让那些卫城兵见到她的真容。 辛明瑶花了不少银子，才买通当夜守夜的那几个卫城兵，被他们带着进入了牢中。 一走进那通道里，辛明瑶又想起上次在这大牢里的遭遇，莫名就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 关押左彤的牢房在之前关押过辛明瑶的隔壁几间，彼时她正蜷缩在矮矮的草席床板上，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萎靡不堪，而地上盆子里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 作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怎么受得了这种牢狱之苦，也不过五天的时间，她整个人就彻底变了个样，而且刘尚书也真是狠，他那么宠爱左彤，遇到这种事，竟是连看也不来看她一眼。 卫城兵打开牢门，再三叮嘱辛明瑶：“你快点，就一刻钟时间。” 辛明瑶点个头，一刻钟，足够了。 左彤看见牢门打开，那双无光的眼中突然一亮，连忙挣扎着爬起来：“放、放我出去……” 然而因为躺得太久，她又没吃什么东西，她没能爬起来，又摔回了床板上。 辛明瑶在床板边上蹲下来，刚好和她视线相对，辛明瑶道：“三夫人，你想出去吗？” “出去，出去，想……”左彤都有些魔怔了，一听见出去这词，连声应道。 辛明瑶见她这般，心头叹了口气，道：“只要你配合我做事，我会把你救出去的。” “做什么？” 辛明瑶从怀中取出两封契约，在她面前展开：“看到了吗，明日审案的时候，你告发将军府和三王妃也贩卖了幻金散，并且把这证据交出去，只要三王妃和将军府被牵连了，我就会让人救你出去。” 左彤眼神有点涣散，盯着那两份契约，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她看向辛明瑶，却只看到一副面纱：“你是谁？” 辛明瑶一笑。 她今日选择穿女装，就是要告诉左彤，她就是辛府大小姐，辛府大小姐，并没有死。 辛明瑶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 左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是谁，辛明瑶好心地提醒她：“三夫人可能没见过我，但一定听说过我。两个月前，皇商辛府被大火烧毁，我并没有死，卫兵监里那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并不是我。” 左彤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了个猜测，但却不敢认，因为在她记忆里的辛府大小姐，脸上是有一块狰狞伤疤的。 辛明瑶叹口气：“三夫人还真是不聪明啊，你不知道你堂姐，在辛府最恨的人是谁吗？” “你，你，辛明瑶！” 左彤听到后面这句，终于敢确定了，忍不住就喊了出来！ 辛明瑶眼疾手快将她的嘴捂住：“三夫人如果想从牢中出去，就安静一点，否则，你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左彤一惊，掰开她的手，声音也放低了一点：“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辛明瑶笑得诡谲：“三夫人，你知道幻金散在凤岐城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吗？为什么刘尚书他那么疼爱你，却没有出手救你，便是因为，幻金散一案，已经直接由刑部主管了，这案子的结果，是要禀报皇上的，而你，却被抓到贩卖幻金散，你觉得，你的下场是什么？” 左彤吓得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卖那么多，我没有，我只是吩咐人在几家赌坊和花楼里卖……” 她说到这儿，抬眼就看到辛明瑶在笑，那笑意实在太意味深长了，左彤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你做的！” 辛明瑶的笑意更灿烂了，她把两份契约再次举了起来：“怎么会是我做的呢，你看，是三王妃和将军府小公子做的啊。你一个人卖不到全城，你们三个人合在一起的量，可不就够了吗？” “可是，你怎么会有幻金散和他们……”左彤说到这儿，猛然醒悟过来，惊恐地瞪着辛明瑶：“你，你是之前那个戴面具的男子，你！” 还不算笨嘛。辛明瑶最开始就是化装成了个男子，和左彤签的契约，要和她一起贩卖幻金散。 当时左彤答应，是看在那人提的优厚条件是不让她插手，她便觉得自己高枕无忧了，可她哪里想得到，那男子是辛明瑶假扮的！ 且不说男女身形不同，就是男女的声音也完全不同啊，辛明瑶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辛明瑶见她那不敢置信的表情，有心逗逗她，便是换了伪音，瞬间，她说出来的音调，就完全是年轻男子的调子了！ 她可是特警啊，基本的伪装本领又怎么会差，不然她在凤岐城扮莫辛那么久了，早就暴露了。 左彤却是被她变换自如的音色吓得不轻，见辛明瑶虽然笑容灿烂，那双眼睛却是冷澈如幽，乍一看，像是黑夜里闪烁的鬼火！ 左彤突然浑身泛起恐惧来，下意识就想往后蹭。 辛明瑶坏笑一声：“三夫人，你很怕我吗？” “你，你走！”左彤有点失控：“我不会上当的，这肯定是你的阴谋！” 辛明瑶耸耸肩：“三夫人，我本无心害你，但是你这么不识时务，不肯合作的话，等待你的下场就是绞刑而死哦。别不信，幻金散已经流传到了整个凤岐城，连将军府的军队里也有人染上，三夫人，你确定要把这些罪责都自己扛了？你可只有一条命。” 辛明瑶说得风轻云淡，落在左彤耳中却是像巨锤一样，一字一句都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正在犹豫间，辛明瑶冷不丁将一个物件拎到了她眼前。 那是一枚小小的玉佩，上好的白玉面上刻了“平安”二字。 左彤的精神瞬间崩溃了：“你做什么了，你对图儿做什么了！” 那是她儿子的玉佩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想毁灭证据吗 左彤几乎要扑上来抓辛明瑶，却被辛明瑶敏捷闪过：“三夫人，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是让人将你儿子的玉佩偷出来罢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死了不要紧，你儿子该怎么办？将来他背负着罪人左彤之子的名声，你要他这么过一辈子？” 这话简直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左彤颓然地跪了下去：“图儿，图儿……” 半晌，她才抬起头，眼中一片黯淡无光：“我告发，我告发就是了，你饶了图儿……” 辛明瑶轻笑一声，怪不得玄昱铭总喜欢拿亲人威胁别人就范，这招真是百试不爽：“三夫人，这桩买卖你不亏，明日结案后，夜里便会有人来接你出去的。” 左彤死死地盯着辛明瑶：“你好狠毒……怪不得堂姐叫我小心一点，我原还以为你真是懦弱无能，想不到，你简直，简直就是蛇蝎！” 辛明瑶闻言不怒反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她把契约丢给左彤，又将地上那盆已经凉透了的饭菜端到左彤面前：“契约收好，这可是你救命的东西，还有把饭吃了，别饿死了。” 她说完，重新戴上面纱，出了牢门。 回头再看一眼还死气沉沉坐在地上的左彤，辛明瑶只觉得浑身舒畅。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左迎莲给辛长昊下毒一事，左彤可是帮了不少忙的。 现在陶然药坊倒了，左彤入狱了。 她辛明瑶，总算是替爹爹报了这桩仇。 次日。 卫兵监大堂里，正式审理幻金散一案。 这案子比以往任何一次围观的人都还要多，人群中的好一部分人是中了幻金散的毒瘾的。堆积在卫兵监侧面空地里那高高一堆的幻金散粉包，引来许多人围着，卫城兵们将长矛横着连成一道屏障，才挡住那些人。 堂中卫城兵站了两排，看着蔚为庄严肃穆。司御监的大人带着辛明瑶，不，应该说是莫辛和杨同光早就等在了侯听席，他们是幻金散一案的协同破案方，自然有一席之位，而对面贵宾座上，同来听审的还有刑部尚书，刑部侍郎。 以及，三王爷。 三王爷居然也来了？ 看到玄昱铭，辛明瑶也只是略微愣了下，便反应过来。 即便是之前玄昱铭被辛府的事影响了仕途，但他怎么说也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自然不会给他重罚，当时象征性地撤掉了他的职务，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宽慰百姓的心罢了。 距离辛府出事才多久？不过两个月！皇上就已经恢复了玄昱铭的职务，由此印证了之前辛长昊说的，皇上对辛府，也早就意图拔之了。 辛明瑶勾唇冷笑。 没关系，她总有一天，会让皇上也后悔。 时辰很快就到了，张洪才入座堂上，一拍惊堂木：“开庭！” 随着他这一声，堂中安静了下来，外面围观的百姓也都噤声了。 “将犯人押上来！” 卫城兵从大堂侧面将左彤带了上来，跪到堂中。 她比起昨日辛明瑶见到的状态要好了一些，起码不是那么奄奄一息，但仍是头发散乱，衣衫脏皱。 众人见到曾经淑慧的尚书府三夫人成了这种模样，都唏嘘不已，也怪不得刘尚书根本不愿意出现，只怕是巴不得撇干净关系。 事实也确是，卫兵监去尚书府抓人的时候，刘尚书当机立断，直接休书一封扔给了左彤。 虽然此时休书不能做数，但刘尚书的态度，明摆着不再管她了。 张大人又一拍惊堂木：“左彤，你为求不义之财，擅自贩卖幻金散，将这种瘾药散布凤岐城，牟取暴利，残害百姓，你可知罪？” 左彤低声道：“知罪。” “好！既然认罪，那依照六安律法，贩卖毒药瘾药，毒害百姓者，轻则重打五十大板，罚款五百两银，重则判处绞刑！幻金散毒害百姓之众，数量庞大，将左彤处以绞刑！” 听到“绞刑”两字，左彤的身子抖了抖，想起昨夜辛明瑶跟她说的果然没错，她会被判处绞刑！ 她又想到了儿子图儿，更坚定了要活下一条命的念想！ “左彤，你可认罪？” “不，我不认！” 众人都以为她会认罪，谁知她突然尖叫出来，把周围的卫城兵都吓了一跳。 旁边监听的刑部尚书、侍郎也被吓了一跳，三王爷本来还假寐着，被这么一吵，不悦地看向了左彤！ 张洪才也没料到这变故，厉声道：“为何不认？你有冤情？” “有！”左彤磕了个头：“大人，事已至此，我知道难逃罪责，但我要告发另外贩卖幻金散的二人，但求大人能留我一命！” 一听她要告发另外两个人，众人的目光这下纷纷充满了好奇。贩卖幻金散的，还有他人？ “还有谁？你说！” 左彤又磕了个头，偷瞄了一眼贵宾席上的三王爷，道：“还有将军府的二公子，和……三王妃！”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三王爷第一个站起来：“你说什么？” 左彤顶着玄昱铭的怒目压力，也豁出去了：“三王妃也参与了贩卖幻金散，王爷要是不信，这儿有契约为证！” 左彤从怀中掏出两张叠在一起，已经皱皱巴巴的纸，举了起来。 卫城兵接过契约，正要转交到张大人手里，玄昱铭伸手就要去夺！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早有防备，此时已经闪现到那卫城兵面前，一把夺下了契约！ 玄昱铭扑了个空，怒不可遏，抬头就迎上了一双清澈冷静的眸子。 “三王爷，你想毁灭证据吗？” 玄昱铭怒喝：“你胡说什么！” “下官了没有胡说，王爷现在火冒三丈高，若是一不小心意气用事，想要撕了这契约，也不是不可能，即便王爷无心这么做，但一旦撕毁，那就真的是毁灭证据了。” 辛明瑶语气平淡，说完便将契约呈给了张大人，然后便坐回了位置。 她这一言，并无得罪的意思，方才的反应也很及时，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诟病的，张大人见三王爷还站在堂中，便轻咳一声：“王爷，先请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博施济众，莫白园! 三王爷眯了眯眼，盯着辛明瑶，打量了一会儿，想起来她是谁，顿时不悦地道：“你是莫辛？怎么哪里都有你？” 辛明瑶差点没笑出来，还真是，涉足商业还不够，她还做起了官。 三王爷回到位置，张大人也已经将契约扫了一遍，一拍惊堂木：“大胆左彤！你怎么和三王妃、将军府二公子签订贩卖幻金散契约的，详细地说！” 左彤苦笑一声，她怎么知道，这些都不是她做的，是辛府大小姐做的啊！她分明是被人当枪使了！ 可现在要她把辛明瑶捅出来？怎么可能！谁又会相信辛明瑶还没死？ 左彤便随意扯了个谎：“他二人见幻金散盈利巨大，便想投入资金，当时我没有以真面目对他们二人，要他们签契约，他二人也很有防备……大人，这契约是真的，上面的签字和章印，可以拿去对比！” 张大人皱眉，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三王爷，想起上次在审理的事，不想再重蹈覆辙，便决定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现在事情突发成这样，必须将三王妃和将军府二公子“请”到卫兵监来审一审，而且还得将那份契约的真假验一验，于是审理到此不得不停下来。 张大人思索片刻后，道：“案件审理暂停，来人，去请三王妃和将军府二公子！” 玄昱铭带着杀气的眼神瞬间甩过来，张大人顶着压力，对他抱拳道：“王爷，事已至此，三王妃确有嫌疑，按照审理程序，本官需得将三王妃请到卫兵监来，王爷若是愿意，不妨和卫城兵一起，走一趟王府，王爷也好安慰安慰王妃。” 玄昱铭冷哼一声站起来，率先出了大堂，张大人手一挥，哗啦啦两队卫城兵跟了上去。 审理暂停，左彤被带了下去，堂上的众人也都松了松紧绷的身子，辛明瑶看这时机，上前一步道：“大人，趁着审理间歇，下官有事要禀。” 张洪才对莫辛的印象还算不错，因着存了要拉拢的心思，所以语气挺好的：“有何事，你说。” 辛明瑶将怀中的一小纸包掏出来：“大人，幻金散一事搅得城中人心惶惶，许多人染上这种瘾药难以自拔，下官在协助大人办案之初，就取了一些幻金散粉末，请大夫研究这种瘾药，昨夜大夫给了下官另一种药粉，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人对于幻金散的依赖，还能解幻金散留在人体里的毒。” 张大人眼睛一亮：“当真？” “大人请看。” 辛明瑶将纸包呈了上去，又将药粉的药材单子一并呈了上去：“大人，下官的意思是，由大人来最后拍板这药粉是否可用，若是可以，我莫白园愿意大量炮制，散发给凤岐城受幻金散害的百姓们。” 她这说话声并不大，也就堂中之人，以及挤在外面因为案件暂停将走未走的前几排百姓听见了，但听见的人，全都把目光看向了辛明瑶！ 张大人闻言大喜，正想连声应好，一直没说话的杨同光终于冒了一句：“切，装什么圣人，谁稀罕你的药。” 辛明瑶瞥他一眼：“稀不稀罕自有人说，倒是杨书吏你，想装圣人也装不了。” 杨同光被噎了这么一句，加之张大人瞪了他一眼，他只好乖乖闭嘴。 张大人余光一扫单子那些药材，有点担心道：“本官虽不懂药材，但这几味药也是大概知道的，似乎价格并不低，莫辛，你真当愿意散药？” 辛明瑶微微一笑：“大人，下官是个生意人，凤岐城的百姓算是我的衣食父母，承蒙他们时常对莫白园的光顾，下官才能有今天的日子，所以权当回馈百姓们，不亏。而且，下官也能借此机会在城中宣传酒园，是谓一举两得。” 她这话，若是前半句还让人觉得她有出头鸟的嫌疑，会让人觉得装·逼，然而后面这句，瞬间将一个生意人的形象刻画了出来，做生意，可不就是要宣传吗，只不过，她能抓住机会，来一波高级别的宣传！ 听到的百姓们纷纷议论开来，口口相传，没一会儿围观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了，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句：“莫白园博施济众！” 瞬间引来了一片应和声：“莫公子好人呐！” “心善之人必有好报！” 辛明瑶一下成了百姓关注的焦点，也没有半分尴尬，从容走到堂外，对所有人抱拳：“多谢各位一直以来支持莫白园，往后还请继续支持！今日审理之案结束，在下会尽快让莫白园将药粉炮制出来，届时各位到莫白园门口来领取即刻。” 莫辛公子一直走的就是温雅路线，这么说了一番话，又鞠了一躬，言语中没有半分炫耀和高高在上的味道，那一袭白衣衬得他即便是清瘦，也清瘦出了一种遗世独立，翩跹飘逸的感觉。 人群中不少女子只觉得心跳噗通，就要按捺不住，而男子见到她眉宇间的平和之色，对她也敌意不起来。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张洪才本还以为莫辛这次可能要大亏一笔，如今一看，不由得叹了口气，眼中却满是欣赏，只觉得这人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而另外一边的杨同光真是气得脸都绿了，见辛明瑶风头这么盛，又恼于自己没什么能与之相争的资格。 约摸一个时辰后，卫城兵带着人回到了卫兵监来，先到的三王妃，和三王爷两人坐着马车，王妃果然就是不一样，即便是有嫌疑了，也能这么排场，然而等三王爷和王妃下了马车，众人才发现，三王妃似乎是哭过了，眼睛红红的。 后面到的是将军府二公子，来得也是浩浩荡荡，卫城兵包围着的一辆马车停下后，从上面下来了三个人！除了将军府二公子外，江将军、大公子竟是都来了！ 众人惊讶的同时也明白过来，幻金散的事可不算小，任谁被牵连，都是格外重视的，一旦祸水引到自己身上，那可不好办，所以两家的主事人都陪着了嘛。 第一百七十章 辛府大小姐没死? 辛明瑶扫一眼他们，早就猜到了，她也不急不燥，反正她今天已经布置好了，刚才审理间歇的时间里，她安排叶寻去大牢里又“提点”左彤了一番。即便三王爷或者将军府再有手段，能减轻罪名，也绝对洗脱不了罪责！ 几人进入堂中，卫城兵飞快搬了椅子过来，他们在堂中两边坐下，还有人上茶，简直就像来了几个听审的贵宾，哪里有点嫌疑犯人的样子？ 张大人咳了一声：“来人，将左彤重新带上来！” 卫城兵又重新把左彤带了上来，这一回，她的头发要稍显整齐些了，脸上也不再脏兮兮的，明显是下去洗漱了一番。 见到来的人众多，左彤显然被吓到了，身子微微一抖，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到堂上跪下。 张大人“啪”地一声拍响惊堂木，让左彤把之前控诉的再说一遍。 左彤飞快地重复了一遍。 堂上众人的反应各异。 三王爷的脸色一直阴沉着，三王妃在他身边低着头，不太能看见表情，而另一边的将军府三人，江之御好像是来看戏的，坐在最边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情绪最波动的是江武全，他一听这话，火冒三丈高，站起来就指责左彤。 “尚书府三夫人是，本将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血口喷人，说之璋也卖那个什么破药，之璋会干这种蠢事吗？” 辛明瑶闻言想笑，瞥了一眼江之璋，果然看见他脸色一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张大人严肃道：“江将军，稍安勿躁，左彤是不是胡说八道，请人来验一验契约上的字迹便知。” 他将契约举了起来，江之璋和易书薇的目光一投过去，脸色瞬间刷白！ 那就是当时他们签的合约啊，而且，都是和辛明瑶签的！ 而他们的身边另外的人并不知，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份契约。 张大人叫人呈上纸笔，分别让易书薇和江之璋写几个字好作对比，江之璋还是稍显得老油条些，淡定地写了几个字，还故意在横折弯钩处改变了自己平日的写字习惯，企图蒙混过去。 然而易书薇整个人都绷不住了，她知道即便再刻意掩盖，也是会被看出字迹的，她今日恐怕难逃一罪。 易书薇写字的时候手都在抖。 玄昱铭见状，一双浓眉皱成一团，见她半天写不出一个字，低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易书薇本就惊弓之鸟，玄昱铭这么一吓，她浑身一颤，毛笔从手中脱落，滚到地上，洒了一片的墨汁。 她转头恐惧地看了一眼玄昱铭，眼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王爷，那是妾身签的契约……”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如果眼神能杀人，玄昱铭的目光可能早就把易书薇给杀了个千遍百遍了。 “废物！”他一拳砸上桌案，竟是直接将桌面砸出了一个大洞！ 本还在议论的众人瞬间闭嘴，整个堂中鸦雀无声。 易书薇的眼泪哗啦啦地淌，左彤也出声道：“三王妃，你就认了，事到如今，物证也有，再掩盖也着不住了。” 易书薇看她一眼，道：“是，我确实出了不少银子，投资卖那幻金散，我认……” 江之璋听她们俩的对话，简直是心惊肉跳啊，江武全眸子阴沉地盯着他。 易书薇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圆了眼睛：“但是，我不是和三夫人签订的契约啊，和我签订契约的是……”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堂中的人全都看向她。 张大人道：“和你签订契约的是谁？仔细地说，若有冤情，本官定会秉公处置！” 易书薇的泪痕挂在脸上，犹豫了好一会儿，又往堂中堂外扫了一遍：“是辛府大小姐。” “啊？” “怎么可能，辛府大小姐死了啊！尸体还是卫兵监验的！” “就是辛府大小姐，就是她！我的契约也是跟她订的！” 堂中爆发出各种声音，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最后一句，是江之璋说的。 江武全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张大人也喝道：“这么说，江公子也认罪？” 江之璋不敢看江武全的脸色，硬着头皮走出位置，在堂中挨着左彤跪了下来：“大人，我认！我贩卖幻金散，都是被辛府大小姐逼迫的啊！大人，辛府大小姐她根本没有死！” 一言如石激千层浪，人们都议论纷纷。 当时辛府起了那么大的火，火烧了好几个时辰，几乎把辛府烧得只剩砖瓦，还是因为那夜下了一场阵雨，才把火彻底浇灭。 从辛府搬出来的尸体早就烧成了炭块，还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但是卫兵监当时已经宣布了死者就是辛府大小姐和辛大人，现在竟然说他们没死，这又该怎么办？ 而此时引起这么大变故的辛明瑶本人，正扮着莫辛公子的身份，坐在堂中，端着茶杯，颇有种悠闲的意思。 她没死又如何，她以真面目和易书薇江之璋签订了契约又如何，除了他们见过她一面以外，还有什么拿得出的证据，说她还活着吗？ 辛明瑶淡定得很。 张大人拍响惊堂木，示意众人安静，他问江之璋和易书薇：“你们二人说辛府大小姐没死？可有什么证据？” 一谈到证据，两人皆是一愣，江之璋道：“大人，那份契约上辛府大小姐盖了掌印，是不是她，验一验便知。” 辛明瑶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她也不怕啊，因为当时她戴的是一层假手皮，盖的是假手印，根本不是她本人。 张大人听江之璋这么说，连忙道：“去把上一次辛府大小姐盖的掌印取出来，一对照便知！” 上回她在卫兵监出了那桩事，虽然她无罪，但后来为了结案，卫兵监的人让她签字盖了印。 卫城兵飞快地去到籍册室，将辛明瑶那次的案子记录翻了出来，送到堂上。 张大人翻到最后，将那份皱巴巴的契约和案籍对照了起来。 结果是—— 不一样！ 张大人将那籍册递到江之璋面前：“江公子，你看仔细了，这份契约上的掌印，和辛大小姐的并不一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幻金散一案，结案 “怎么可能！” 江之璋不可置信，易书薇也慌慌张张地奔过去，和他一起细细对比，却发现果然不一样！ 不一样，就意味着要么那人根本不是辛明瑶，要么就是辛明瑶做了一些手脚！ 张大人冷声：“竟然妄图将罪责推到一个已死之人身上，这份歹心，着实过分！” 江之璋彻底炸了：“怎么可能不是辛明瑶！我和她相识数年，怎么可能分辨不出那是不是她！就是她，一定是她！” 江武全此时已经按捺不住满腔的火气，那眼神射向底下的江之璋，似乎能把他劈成两半：“孽障！白养你这么大！老子不管你了，你自生自灭去！” 吼完就走，毫不留情！ 江之御看他爹走了，想跟上，又心疼自家弟弟，权衡再三，还是道：“二弟，你保重。”然后也跟着离开了。 江之璋双目无神，盯着那籍册上的掌印，仿佛陷入了泥淖。 玄昱铭一直无声地听着，这时候也差不多把事情理清楚了，应当是有人假扮成辛府大小姐的模样，骗得他们二人签了契约，卷进了幻金散事件的旋涡里。 他一个王爷，从小就是在阴谋算计里长大的，对这种事也格外敏锐，对方选择下手的人，一个是三王妃，一个是将军府二公子，看似毫无关系，但是两人背后代表的势力，都是他左膀右臂，这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三王妃一旦出事，丞相府必然会被牵连，他没保护好易书薇，丞相大人对他也会心生怨怼；而西定将军府那边，是他在军队上的一大助力，江之璋出事，江武全受了责罚，就会被削减在军中的地位，这样也会影响他手中的兵力。 一步一步棋，下得旁敲侧击绕了一大圈，却精准无误都是对付他的！ 玄昱铭整个身子都绷了起来：有人在对付他，而且敌暗他明，形势非常不乐观！ 辛明瑶静静地看着玄昱铭，见他神色凝重，她好想畅快地大笑三声！ 报仇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怕是他玄昱铭以为捏死的辛府是只蚂蚁，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到，她是只带了剧毒的飞蚁，隐藏在凤岐城暗处，狠狠咬了玄昱铭一口，让他痛苦难忍！ 事情发展到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管辛府大小姐是不死，三王妃和江公子确实参与贩卖幻金散了，这个罪，逃不脱。 张大人最后重重地拍了惊堂木，“啪”一声脆响将人们的视线拉回来：“本官宣布，刘尚书府三夫人，将军府二公子，三王妃三人为牟取暴利，共同参与了瘾药幻金散的贩卖，人证物证俱在，其中三夫人为主犯，教唆三王妃和江公子犯罪，罪责最大，判处绞刑，五日后执行！三王妃和江公子，分别杖责一百，罚五百两银子，关押大牢，等候发落！ 幻金散一案，结案！” 江之璋瘫坐在地，知道自己完了，易书薇却是跪着蹭到了玄昱铭腿边：“王爷，王爷你相信臣妾，那人真的是辛府大小姐，王爷，上一回臣妾被她掳去，她放臣妾回来的时候，在臣妾体内中了毒虫蛊，她以臣妾的性命要挟，替她卖幻金散的，不然臣妾怎么会被她所胁迫……” 玄昱铭本想一脚把她踹开，念在有这么多人看着的份上忍住了，听她这么一说，又陷入了沉思。 辛明瑶她真的没死？ 如果她真的没死，那倒是说得通了，他们二人之间是有不小的仇。 但是她没死，又躲到哪里去了？还设计了这么一出大戏来对付他，她有这等能耐？ 玄昱铭没说话，卫城兵已经要上来拖易书薇了，堂外人群中突然涌出来一批侍卫，上前就将易书薇保护在其中，一个官袍加身的中年男子大步迈了进来，中气十足地对张洪才道：“张大人，老夫将孽女带回去教导一番，两个时辰后亲自将她送到卫兵监来！” 来人是丞相大人无误了。 辛明瑶亦是淡定，她知道这些在凤岐城官大势大的人都横着走，别说带回去教导，就是直接免了皮肉之苦也没什么难度。 不过，判决已下，罪名是逃不掉的了。 丞相命人将易书薇扶上了马车，冷冷地看向玄昱铭：“三王爷，当初老夫将书薇交给你的时候，你承诺了什么？老夫对你，非常失望。” 这话就像刀子戳在了玄昱铭心上，他确实说过要好好待易书薇，就算不爱，也会护她一世周全，相对的，丞相府也会倾尽全力住他往上爬。 但是现在，易书薇已经出事好几次了，丞相也耗尽了耐心。 玄昱铭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易书薇被带走，江之璋也被带下了大牢，前来听审的刑部几位官员和张大人交代了些后续事宜，辛明瑶就站在最后听着。 杨同光也在她旁边，扫她一眼，出言不忿：“你怎么回事，你这表情是在看戏吗？” 辛明瑶挑挑眉：“你不觉得这场戏很精彩吗？” …… 幻金散的案子就这样结案了。 不过这事儿涉及到了三王府，丞相府，将军府和尚书府四大权势之家，事情的发展便不是卫兵监能管的了，丞相府根基深厚，在皇上那儿上言了几次，也就将易书薇的牢狱之苦免除了，三王爷更因为没有直接染指幻金散，基本没他什么事儿。 但江之璋就比较惨了，不仅入狱，而且他连累了军中有士兵吸食幻金散，皇上勃然大怒，还给了江武全重罚。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百姓们传言出来的了，事实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反正辛明瑶是很满意的。 审判结束的当晚，辛明瑶打算去牢中将左彤接出来，她现在被刘尚书赶了出来，也无处可去，辛明瑶本打算在凤岐城给她弄一屋农舍，让她就此隐姓埋名生活的。 然而，当辛明瑶和叶寻到了卫兵监大牢的时候，却发生了变故。 卫兵监大牢里吵吵嚷嚷的，乱作一团：左彤被人救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对，背后有阴谋 卫城兵在牢门口集聚，辛明瑶和叶寻不能暴露，便躲在暗处观察着，就见到张洪才披着外衫慌慌张张赶了过来，一问才知，人早在两个时辰前就被劫走了，卫城兵们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张洪才发火也没用，骂了几声，赶紧吩咐卫城兵下去可能的方向追查。 辛明瑶没想到有人比她的动作还快，她第一反应，觉得应当是刘尚书悄悄派来的人，但是很快，卫城兵从大牢里搜查了一番后，交给张洪才一样东西。 是三片新鲜的青竹叶子。 张洪才一见，脸色就变了，像是惧怕，又似乎隐隐松了一口气。 辛明瑶不明白他那表情什么意思，叶寻却也开口：“主子，我们走，带走三夫人的，是掠风窃影。” 掠风窃影？ 回莫白园的路上，叶寻详细给辛明瑶讲了这位神偷，掠风窃影的斑驳事迹。 从他在江湖上出现以来，出了三件轰动全大陆的大事： 第一件，是他从南秦皇宫，确切来讲是从南秦皇的寝宫里偷走了先皇后的一件遗物，南秦皇对先皇后情谊深重，遗物被盗后南秦皇动用了全国兵力，但是至今没有抓到他。 第二件，是他从北江国苏家偷走了四大金像之一的金虎像，后来经多手转卖，到了珞瑜山庄手中。 第三件，就是他偷了凤娆楼的镇楼之宝猫眼夜明珠，那颗夜明珠比现在凤娆楼里的那一颗足足大了一圈，还带着稀少罕见的黄绿光泽。 能从这三处地方偷出极珍贵的宝贝，而且至今逍遥，便使得掠风窃影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大陆。当然，除此以外，他还偷过无数其他的东西，只要有人出价，他连人都能偷出来，并且，从未失手。 掠风窃影此人，简直成了偷界的传奇，也令各大世家闻风丧胆。 但最神秘的是，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也怪不得刚才张洪才见到三片竹叶舒了口气，如果人真的是掠风窃影带走的，那追得回来才怪了。 叶寻继续道：“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掠风窃影每次会在作案现场留下三片青竹叶，这已经是一种标志了。” 辛明瑶是听说过那三件大案的，不过她还真的不知道掠风窃影有留标记的习惯。 三片青竹叶…… 辛明瑶脑中一闪而过什么东西，却没有抓住。 她对叶寻道：“也不一定，也许是有人故意留下竹叶，想要嫁祸给他。” 叶寻点点头：“确有可能，但是主子，能从卫兵监里将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地劫出来，恐怕少有几人能够做到。” 叶寻的意思很明显了，能办到的人既然少，那也就代表着无论是谁，都不是好对付的。 辛明瑶沉吟半晌，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左彤是知道她还活着的人之一，现在却被人救走，不在她控制范围中了，她必须得查一查这事儿，做好防备。 “不论如何，你和叶真都下去留意着。” “是，主子。”叶寻应声，顿了顿，又问：“主子，还有一事，属下觉得有些蹊跷。” “你说。” “那幻金散中主要的一味药是洋金花，属下记得这种花又名曼陀罗，属下跟随老主子四处经商时，隐约记得六安国内少有几处曼陀罗花药田。” “你的意思是？” “主子可曾想过，若是你没有插手幻金散的事，这种瘾药在凤岐城内会如何发展？” 辛明瑶一愣。 她还真没想过，从幻金散刚出现时，她就满脑子开始考虑怎么利用这次机会对付三王爷，关于幻金散是谁配制的，又是怎么出现的，她都自动理解成了是刘尚书府为了赢取暴利。 但如今，叶寻这么一提醒，辛明瑶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她大意了。 若是这背后不幸蕴藏着什么阴谋，那她辛明瑶在凤岐城传播幻金散，岂不是助纣为虐吗。 辛明瑶猛得顿住脚步：“陶然药坊的掌柜被关在哪里了，知道吗？” 叶寻想了想：“他罪不至死，应当是在司御监牢中。” 闻言，辛明瑶转身就往司御监赶去。 叶寻猜到她要做什么，也无声地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到了司御监。 彼时夜深，司御监一片漆黑幽静，而后面的牢房比起卫兵监的小了许多，里面关押的人都是犯了偷盗，行骗之类犯罪情节较轻的犯人，所以看管也没有那么严厉。 辛明瑶和叶寻翻入围墙，轻松敲晕了门口的两个守卫，取了牢门钥匙，闪身进了牢中。 陶然药坊的掌柜果然被关押其中，辛明瑶很快找到他，将他一掌打醒了。 掌柜惊悚地看着两人：“你，你们是谁……” 辛明瑶按住他的嘴：“问你几个问题，不想死就老实回答，敢乱叫就要你的命！” 她从裤腿处抽出匕首压在掌柜的脖子上，他吓得浑身颤抖：“好汉饶命，我说，有什么我说就是了。” “你知不知道幻金散是从哪儿运来的？” “幻、幻金散？我不知道，三夫人一向不让我插手……” “想死？” “不不！”掌柜眼泪都要下来了：“我真不知道，但是，幻金散送过来的时候，药材粉末是分开的，还得我们自己混合……” “洋金花呢？知不知道从哪儿进购的？” “不知道啊……但是，好像洋金花这种药，六安国少有几处地州在产，好汉，你们可以去查一查啊！” 辛明瑶眯了眯眼：“哪几处？” “垠川，大滇，还有的我就不知道了。” 叶寻在旁点了点头：“主子，这两处没错。” 辛明瑶冷冷地盯着掌柜：“药坊的账簿在哪儿你知不知道？” “这……”掌柜皱眉想了想：“我管的都是卖账，进账簿一直是三夫人经手的，好像，好像是放在里屋一个带锁的柜子里。” “还有呢？” “没有了啊。好汉，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其他的，不如你们再去药坊里搜一搜，我真不知道了……” 辛明瑶又问了几句别的，那掌柜什么也答不上来了，见此，她便一掌劈晕了掌柜，道：“走，我们去一趟陶然药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北江的曼陀罗? 趁着夜黑风高好办事，辛明瑶和叶寻马不停蹄又去了陶然药坊一趟，也如那掌柜所说，他们在里屋里找到了带锁的柜子，撬开以后，里面也是药坊的进账簿，然而，辛明瑶要的记录，没有。 那几本从药坊营业之初就开始记录，近几年的都有，即便有些写得粗略，也大概写了购价，恰好满满当当记录到了两个月之前。 可偏偏，没有最近两个月的新账簿。 辛明瑶神色凝重，盯着手里的几本账簿，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她和叶寻又在铺中搜罗了一圈，没发现其他的东西，便只好离开了。 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在街巷口，陶然药坊的屋顶上冒出来一个人，手中把玩着一支排箫，似笑非笑地望着离开的两人，他脚边，是一本尚新的簿子。 次日一早，辛明瑶如约让人配制了幻金散的解药，在莫白园门口发放，迎来一波又一波百姓，辛明瑶交代好园中的小二，才有空去了一趟凤饶楼。 她刚迈进大门，就被大堂里红红火火的装饰给闪到了眼睛。 侍女一见到莫辛公子，连忙眉开眼笑地迎上来：“哇莫公子，你好几日没来楼里了呢，该不是把我们都忘了！” 旁边又有别的女子笑道：“你忘了莫公子这几日都在忙那个幻金散的案子吗，昨日结案，公子今日就来了，你还嫌不好啊！” “就是就是，咱们莫公子博施济众，现在名声可好了呢！” 一群侍女花枝招展的，围着辛明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管事从楼上下来，喝一声：“都围着干嘛，快去做事！” 姑娘们闻言，不悦地嘀咕几句，又蝴蝶一般散去了。 管事一见是莫辛，连忙就道：“原来莫公子来了啊，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呢！” 辛明瑶客气地笑了笑，问：“管事，楼里是要有什么庆事吗，为何弄得这般喜气？” “莫公子不知道吗，明日是凌王爷的定亲宴，就办在咱们凤饶楼啊！” 玄凌霄的定亲宴办在凤饶楼？ 辛明瑶挑了挑眉，她的确不知道，那日的帖子她根本没细看就撕掉了。 办在凤饶楼就凤饶楼，说明这场定亲宴会很盛大不是吗？ 辛明瑶又问：“凤楼主在吗，我找他有事。” 旋梯口传来了弘玉的声音：“主子不在，莫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他一向来去自如。” 辛明瑶瞪了一眼弘玉，后者已经跳下旋梯奔了过来：“莫大哥，你是不是去当官了呀，听说你破了……” “你上来，我有事问你。”弘玉还没说完，就被辛明瑶打断了，她现在没心情给弘玉讲什么破案，她有更重要的事。 弘玉吐吐舌头，跟着她上了四楼，进了雅间。 “莫大哥，怎么了，我看你表情很沉重啊。” 辛明瑶“嗯”一声：“弘玉，以凤饶楼的渠道，都能探听到哪些地方的消息？” 弘玉好奇地问：“问这个要做什么？” “我要查点事……你赶紧说。” “哦，凤饶楼啊，你想知道什么，都能查啊。”弘玉咧嘴一笑：“莫大哥，这可是凤饶楼诶！” 六安第一凤饶楼，什么查不到？ “既然如此，那你帮我查一查这些。”辛明瑶掏出一张纸，递给弘玉，他展开扫了一眼，越发疑惑了：“这是？” “说了你也不懂。”辛明瑶又问：“还有，你知不知道楼主去哪儿了，能联系上他吗？” “我怎么联系啊，主子去哪又不会告诉我。”弘玉嘟囔一声，指着那纸上其中一项道：“这个不用查，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洋金花在六安国只有垠川，大滇和所罗山有，而且前两处产量都很少，你要问大量的产地，我倒觉得从北江国进购的可能性更大。” “北江国？” “是呀，北江盛产洋金花，不过那边的人都叫它曼陀罗花。” 辛明瑶心头一咯噔，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浮上脑海…… “哦对了莫大哥，查东西可不能白查。”弘玉嘿嘿两声：“刚好大堂里桌椅还没摆，后厨里菜单还没列，你要不帮帮忙啊？” “你……” “莫大哥，你可别拒绝，小心我告给主子，说你白拿好处不干事！” 辛明瑶忍不住反手捶了弘玉一拳，她无语凝噎，果真是有什么主子有什么下属，一个顶一个的奸诈！ 于是辛明瑶又投入了忙碌之中。 她一直忙到下午，并且在凤饶楼用过了晚膳才回到莫白园。 一想到明日还要去凌王的定亲宴，她就莫名泛起一丝烦躁来，但她又不是那种爽约的人，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去。 而且贺礼她都备好了，是从她娘亲的留下的嫁妆里选的一对金锁，专门拿去匠铺分别在上面刻了“百年”和“好合”的字，寓意深厚。 辛明瑶收好金锁，洗漱完毕，便打算睡了。 她刚要睡着，却突然听得窗户声响！ 辛明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翻起来，骂娘的心情都有了！ 这几天她房间的窗子还真不太平，接二连三地来过了三个人，现在又来？ 她猜来的要么是玄凌霄要么是慕容高辰，不过哪一个，搅人清梦都实在太过分了，她决定先打再说！ 辛明瑶抄起桌上的茶壶，猫到窗边，外面那人恰好破开了窗子，一个跃身就翻了进来！ 辛明瑶手上的茶壶也砸了出去！ 然而，她猛然瞄到了一张暗金色的面具，暗叫不好！ 是凤霄！ 妈呀，她居然砸凤霄了！ 为什么是凤霄啊，弘玉不是说他不见踪影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辛明瑶心惊胆战的，然而凤霄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有袭击物，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短的时间，就在辛明瑶眨眼的一瞬间，他已经侧身躲过水壶，并且反手一捞，将水壶稳稳接在手中。 凤霄的语气冷淡，嗯，跟平时一样冷淡：“你做什么？” 辛明瑶咽了口唾沫：“楼主，下次你来能不能敲门，不要爬窗了行吗，我心脏都要吓出来病了。” “吓？”凤霄对她说出这个词嗤之以鼻：“本座上次不就走的窗户吗，你还没习惯？”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怎么看六安局势 习惯？ 他这意思是，上次爬了窗还不够？往后还要爬？ 辛明瑶无语了。 见她不说话，凤霄语气泛凉地问了一句：“你这反应，倒让本座觉得，还有人来翻过你的窗子。” 辛明瑶差点自己的口水给噎着！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楼主，没有人翻窗子，就算有人来找我，都是敲门的。” “大半夜？” “不不，是白天，大半夜都在睡觉啊！” 辛明瑶可不敢说慕容高辰也来过，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下意识想隐瞒。 凤霄瞥她一眼，在桌前坐下：“你今日来凤娆楼找本座，有什么事？” 辛明瑶将油灯点亮，猜他应当是回了凤娆楼，听闻弘玉说了此事，才连夜过来的。可他为何每次都是晚上过来，还老喜欢翻窗，非要搞得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也是醉了。 凤霄却没有一点“鬼鬼祟祟”的自觉，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瞥一眼辛明瑶：“有何事，说。” 辛明瑶理了理思路，将昨天夜里和今日弘玉说的话综合起来，一一道给了凤霄。 凤霄听罢，道：“所以，你怀疑幻金散背后有更大的阴谋，还可能涉及到北江国？” 辛明瑶点点头，凤霄嗤一声：“你让弘玉帮忙去查，是想插手这事？” “谈不上插手，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罢了。” “清楚了又如何？你能做什么？” 辛明瑶一愣，万万没想到凤霄会这么说。 的确，她现在只是一介平民，顶多算是个混得好的商人，这事她即便是查到了，又能做什么呢，无非是上禀皇上，除此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她又为什么要管呢？如果说她是因为左彤被人劫走，担心自己还活着的事暴露出去，那根本没必要啊，左彤不知道她莫辛的身份，就算说出她活着，也找不到她。 辛明瑶不说话了，凤霄却是问道：“你可曾记得，本座问过你，对于六安的局势怎么看。” 辛明瑶想起来，凤娆楼拍卖的那一次，凤霄确实问过他，但当时她并没回答。 现在他又提起这事，是什么意思？ 辛明瑶抬眸看他，橘光映得他的面具不似平时那么冷硬，他也看着辛明瑶，在等她回答。 好半晌，辛明瑶才叹息似的道了一句：“我对六安的局势……楼主觉得，我应该有什么看法？” 凤霄笑了一声：“齐魏王朝覆灭以后，万川大陆分为六安、北江、南秦三大国和四部落群，你看似平和的日子，只是因为你身处六安都城，对三国之争感受并不明显。最近一次六安和北江的交手，就是半年前凌王出征的那一次。这其中的明争暗斗，总有一日会发展成无可挽回的战事。” 辛明瑶没想到凤霄会跟她说这些话，她一时没明白凤霄是什么意思。 凤霄见眼前的人愣愣的，眼里带起了笑意，一闪而过，他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你休息，你说的事本座会派人追查的，放心。” 辛明瑶“哦”了一声，见他转身往窗边走，她本还想问些什么的，还是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凤霄纵身跃出窗外，突然又回头，对辛明瑶道了一句：“你肯将这些事告诉本座，是因为信任本座吗？” “啊？” 然而凤霄没有等她的回答，身影已经消失在夜空中了。 辛明瑶有点懵，屋中还残留着凤霄身上淡淡的味道，似是檀木的香气，闻着让人莫名安心。 她恍然醒悟，自己为什么遇到事情，下意识就找了凤霄？ 这是信任？她什么时候对凤霄这么信任了？ 辛明瑶站在窗边胡思乱想的，猛得想起林梦白那日说的话，顿时吓得背后一凉！ 她还不知道凤霄到底是不是断袖呢，万一他真的对“莫辛”有那种好感，那她跟他相处，真的太危险了！ 辛明瑶“啪”地一声关上窗子，连忙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要是凤霄真对莫辛有什么，那这两次他半夜三更闯进她屋子，还能这么正经地谈话？ 辛明瑶躺回床榻上，觉得自己整晚都有点懵。 想着凤霄说的那番话，莫名联想到他的势力，她隐隐觉得，凤娆楼修建的目的，一定不只是为了钱财。 …… 次日，凌王爷的定亲大宴。 这场定亲宴其实准备的时间并不久，凌王府也是前几日才传出消息的，而那几日因为幻金散的案子颇受重视，讨论定亲宴的人倒显得相对较少。 不过，到了宴席这一日，便能看出这事也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大街小巷人们几乎都在说着，不少人已经赶去凤饶楼围观了。 人们都议论纷纷，在猜测是哪家大小姐能得凌王青睐。 有些消息灵通的，自然听说了，最近凌王和邹太傅千金邹莹莹走得很近，可能性最大。 辛明瑶起得不早不晚的，唤来芍香给她梳妆。 她今日，一定要非常潇洒帅气，争取做宴席上最帅的公子！于是芍香给她挑了一件带金色暗纹的丝质白衫，搭一条暗金色木槿花绣纹腰带，长发用一支檀木簪束起。辛明瑶甩开折扇，随意地扇了扇，独属于潇洒公子的佻达中透出一股温雅的风韵，衬着她那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勾人心魄。 芍香看得呆住了，她一直就不明白，小姐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一个女子，怎么换成男装能潇洒倜傥成这幅样子，她有时候都迷糊了，这到底是她家小姐还是她家公子？ 见芍香那傻乎乎的样子，辛明瑶满意地笑了，叫上叶寻，带上贺礼便出了门，芍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辛明瑶坐上马车，马车驶得慢悠悠的，也不过两刻钟就到了凤娆楼门口。 距离定亲宴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辛明瑶是作为凤娆楼的副手身份提前去的，不料这么早，凤娆楼大门口就已经围了好些人了。 有人见到辛明瑶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认出她：“看啊，是莫公子来了！” 不少女子听见这一声音，纷纷把注意力转过来，道道目光里都是对辛明瑶的爱慕和敬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凌王的定亲宴 莫辛的名声本就不错，前日莫白园门口散发幻金散解药的事，更给她赢得了诸多注目，和小迷妹。 几个胆子大的姑娘从人群里挤过来，满眼都冒着小星星，一边连声叫着：“莫公子、莫公子！” 说实话，被人关注着爱慕着，辛明瑶心里还是很爽的，但是，她略觉得有些尴尬的是，这些姑娘纷纷掏出自己身上的小香囊，争着举着要递给辛明瑶。 辛明瑶温柔一笑，说着得体又不得罪人的话，将姑娘们的香囊都接下，转手就塞给叶寻拿着，不一会儿，他手里已经捧了一堆香囊了。 叶寻一脸黑线，他觉得他都快分不清主子到底是男是女了，她为什么比男子还会撩拨姑娘，看那些年轻姑娘们脸上挂着红晕，被辛明瑶迷得东倒西歪的，叶寻只想仰天长啸一声：太年轻！ 折腾了好一会儿，辛明瑶才脱身出来，进了凤娆楼里。 楼中已经布置完全，每一处都透露出“喜庆”二字，侍女们也穿戴得美艳非凡，侯在楼中了，现在只有后厨还在忙碌，给两个时辰后的宴席做最后的菜肴准备。 见到辛明瑶进来，侍女们都捂着嘴笑，纷纷道：“是莫公子来了啊！莫公子今日打扮得好俊俏，方才进楼的时候，是不是被外面的女子们缠住了呀？” 辛明瑶正想回答，叶寻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他抱着一堆香囊，脸色冷漠：“主子，这些怎么办。” 辛明瑶看他一眼，忍住想笑的冲动，道：“找个地方放下就是了。” 侍女们又笑得嘻嘻哈哈：“哟，这么多香囊啊，莫公子也太抢手了！” “那可不，咱们莫公子生得俊俏，性子温柔，而且还多金，你们说，哪家姑娘看不上？” “嘻嘻，莫公子可有心仪的姑娘呀？” 辛明瑶叹一口气：“好了好了，你们就别打趣我了，弘玉呢？” “小公子在后厨呢！” 辛明瑶点点头：“你们都收敛点，今日来的人都是城中达官贵族，皇家的人也会来，你们可莫要像平时那么嘻嘻哈哈的了。” “知道啦！” 辛明瑶这才信步往后院过去。 后院和前楼一比，真是另一番天地，往来的厨子下人忙得不可开交，一头摘菜切菜，“噔噔”的切菜声整齐划一，而另一头的炒锅“歘歘”作响，火光在锅底翻腾，油烟舞蹈般从锅里升起，一盘炒完，即刻装盘，下人接过盘子，放进一边的热炉里保温。 弘玉在其中穿梭往来，一会儿指点这个一会儿教训那个，他虽然年龄要小几岁，但是跟着凤霄这么久，不论是经验还是权威，都颇有架势，处事也很老道，辛明瑶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大半年来，弘玉的个子也长了不少。 少年的身体发育就是快啊，辛明瑶还在感慨，就听弘玉叫她了：“莫大哥你别站着啊，快过来帮忙办菜！” 辛明瑶转身往切菜的那一头走去，她才不要去油烟味重的地方，不然她今天打扮得这么帅气不就浪费了？ 两人在后厨忙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前面大堂。 此时离订婚宴也就一个时辰了，凌王已经到了楼中，被侍女领到楼上准备去了，陆续也有宾客到了场中，他们出示了凌王的烫金请帖。 辛明瑶吩咐侍女上茶上点心，一边就听见那些人在热切地讨论着。 “凌王说和哪家千金定亲了吗？” “没有说啊，帖子上也没有，不过本官猜，应当是邹家千金。” “下官猜也是，前些日子皇上不是催得急嘛，看样子，凌王爷是妥协了。” “邹家千金……倒也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通，而且品性不错……” “哎，本官直说了啊，本官可觉得那邹莹莹配不上凌王爷，就单从姿容气质上讲，那也差了太多。” “大人说的是，皇家的事，确实复杂，咱们看看就好了。” “……” 辛明瑶听得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她是和邹莹莹打过交道的，上回在尚衣小苑里和她的那一场，辛明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什么知书达理，她的一点沾不上，连长相也是那种乍看还行，可细看下去，就觉得一般的女子。 就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辛明瑶也觉得邹莹莹确实差了一点，像凌王爷这样的人，至少应当配一个更优秀的女子。 听说他是被皇上百般逼迫才妥协的，这样看，凌王也蛮可怜，连自己的爱情也抓不住，还得受人支配。 辛明瑶不说话，像那些客人一样，将自己准备的贺礼交给管事人，然后默默在另一桌坐下，她今日也是作为被凌王邀请的宾客，所以有她的位置。 来的人越来越多，凌王也收拾妥当，从楼上下来了，他着一身大红的红衫，步履如风，衣衫被轻扬起来，将他出众的气质衬得淋漓尽致，他本就姿容绝美，如今换下平时的玄色衣衫，一身红色让他显得温柔一分，妖惑一分，张扬一分。 辛明瑶远远地在位置上看着，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悸动，然而再一想到他今日会和别的女子定亲，她又突觉烦躁。 正盯着玄凌霄出神间，他像感应到一般，将目光也投了过来，两人视线遥相一对，不明的情绪蔓延开来。 玄凌霄浅浅地勾了勾嘴角，辛明瑶一僵，连忙别开目光，为了转移注意，她开始打量楼中的客人。 这一扫视，辛明瑶才发现，来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而且地位还都不差，皇子公主来了好几位，其中就有三王爷，还有辛明瑶眼熟的七公主玄梨羽，四品以上的官员里，有丞相，刑部尚书、侍郎，皇匠林大人……反正辛明瑶在凌王庆功宴上见过的官员们，几乎都来了。 只不过没有刘尚书府和西定将军府的，这两家之前受到幻金散案子的影响，现在不便出面。 辛明瑶估计，玄凌霄发帖子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什么政敌之分，反正是官全都请来了，誓要搞得盛大隆重。 第一百七十六章 和辛大小姐定亲! 凌王在宾客之间穿梭，说的无非是些客套话，辛明瑶百无聊赖地喝着茶，她坐的这一桌也有宾客到了，有人竟是认出了她，主动跟她搭话：“这位是莫白园的莫公子？” 辛明瑶礼貌一笑，起身给他行了个礼：“见过侍郎大人，您能认出草民，是草民的荣幸。” 那人愣了下：“你居然知道本官是谁？你见过本官？” 辛明瑶道：“大人常来光顾莫白园，草民自然谨记于心。” 这人是户部侍郎，时常来莫白园订最贵的包间，辛明瑶当然记得。 他哈哈笑了，对辛明瑶的回答很是满意，挥手让她坐下，不必那么拘谨，他闲着无聊，就开始和她扯闲话：“没想到莫公子也收到凌王的邀请了，莫公子是凌王的朋友？” “那可不只是朋友了。”另外一人在辛明瑶旁侧坐下，接过话道，“大人不知道，莫公子的莫醉楼，凌王有出资的。” 辛明瑶挑眉朝这人看过去，然而一眼就看到他身后站着羞涩的赵蝶儿，辛明瑶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谁了！ 赵蝶儿她爹，礼部吏司！ 辛明瑶赶紧要起身，赵大人就一手搭上了她的肩：“哎，不必多礼了，莫公子。” 辛明瑶仍是礼貌地笑：“草民见过赵大人，听闻蝶儿姑娘多次提起你，草民钦佩不已，本想上门拜访的，一直苦于没有时间。” 赵蝶儿在她爹旁边坐下，不满地嘟了嘟嘴：“才不是呢，莫公子明明就是不想来……” 被人一下戳破，好生尴尬，好在赵大人并没计较，只是道：“莫公子，本官也不多言了，蝶儿她，心悦于你，你抽空多来府上坐坐。” 赵蝶儿听她爹说得这么直白，脸一红，赶紧揪她爹的衣袖子，然而一双眼睛却是盯着辛明瑶，满是欢喜，辛明瑶头上哇哇飞过一群乌鸦，后悔今日为什么还刻意穿得这么潇洒，这赵蝶儿，是真对她动情了！ 旁边的侍郎乐呵呵地扫一眼辛明瑶，又扫一眼赵蝶儿，插话道：“原来赵千金看上了莫公子，哈哈哈，有眼光！赵吏司，本官跟你讲，莫公子此人啊，确实靠谱……” 两位大人就这么隔着辛明瑶开始谈论起莫辛和赵蝶儿合不合适的话题，求问辛明瑶的心理阴影面积，她无语凝噎，转眸看见赵蝶儿一脸喜色，辛明瑶觉得，是该找个机会，断了她的念想了，不然她这么一直念着自己，那可不太妙啊！ 一拨拨宾客到场，凤娆楼里热闹非凡，外面围观的百姓也越聚越多，时间很快要到了，然而随着最后两位客人踏进凤娆楼大堂里，宾客们却是闹开了。 因为来的这最后两人，是邹太傅和邹莹莹！ “邹千金怎么这幅扮相，她今日不是和凌王定亲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今日凌王爷不是和邹千金定亲？” “凌王确实没说是和哪位千金定亲，那这……仪式都快开始了，怎么还瞧不见人？” 阵阵议论声爆发在大堂的各个角落里，辛明瑶也不明所以地看向玄凌霄，这一看，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 辛明瑶浑身一激灵！ 然而下一瞬，玄凌霄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走到了桌席的最前面，众人的目光投向他，都安静了下来。 就听他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多谢诸位今日捧场，在定亲仪式开始前，本王想先说一些话。本王今日要定亲的女子，那必将是本王心仪之人，正妃之位，也必将是她的。本王一向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相信，若是不能与心仪之人共度一生，人生将索然无味。情为何物，生死相许。” 他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明显是在强调什么，辛明瑶坐在台下听着，不知怎么心头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下面有人问了：“那凌王爷，仪式就快开始了，您心悦的到底是哪位千金，不妨告诉我们啊！” 凌王微微一笑，手一挥，就见旁边的幕布后，两个侍女抬着一个红木盖着的东西上来了。 看那形状，似乎是牌匾或者木板之类的薄的长的东西。 众人是越看越懵，越不知道凌王爷要干什么，全都盯着那红布。 凌王道：“今日的定亲宴，她来不了，本王便叫人打制了这样东西，以作替代。”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哪有人定亲是人都不到场的，这简直就是胡闹啊！ 辛明瑶觉得自己坐如针毡，冷汗都要下来了。 不妙的感觉越发强烈，她觉得玄凌霄可能要干出一件轰动整个凤岐城的大事来！ 果然，下一瞬，玄凌霄亲手掀开了红布！ 红布之下，赫然是一幅画，那画上的女子长发飘飞，姿容过人，一身粉裙着身，正在一处花海里，遥望碧空。画作十分栩栩如生，细致如真，甚至连那女子头上的簪子和耳珥都画了出来，是一对红宝石玉珥。 整幅画用金边框裱了起来，格外精致奢华。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画上的女子—— 是辛明瑶！ 有些不认识的还在问：“这女子是何人？” 玄凌霄勾唇一笑，笑容放肆，耀眼，带着不可一世的张狂：“辛府大小姐，辛明瑶！” 大堂中诡秘地寂静了片刻。 然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吵闹声！ “什么？” “辛府大小姐不是死了吗！” “大火烧死的，尸体都烤成炭块了！就是两个多月前的事！” “凌王爷是疯了吗！为什么要和一个死人定亲！” 有些为凌王的情义动容的人道：“嘘，别多嘴了，凌王之前和辛府大小姐是有婚约的，本官想起来了，王爷一直没答应退婚，看来是对那大小姐情意深重啊！” 有些位高权重的直接大骂出声：“呸，深重个屁，一个已死之人还定什么亲，凌王爷这是在故意晦气我们，拿我们开心吗！” ……嗡嗡的声音全部在辛明瑶耳边炸响，但是，她好像都听不到了。 她就看见玄凌霄站在最前面，旁边是那副她的画像。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情为何物，生死相许 隔着那么多人，她就只看见台上那个一袭红衣的男子，在轻轻抚摸着画上的女子，似乎下面的吵闹和他都没有关系。 轻柔的动作和深情的双眸，让辛明瑶恍然以为那画上的女子，并不是自己。 众人还在吵吵嚷嚷的，有些性急的官员已经从位置上拍案而起，打算离开，而凤娆楼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一听说凌王竟然是要和辛府大小姐定亲，也都闹开了。不少人不知道“辛府大小姐”只是一幅画像，还以为是闹了鬼，全都惊恐不已。 旁边赵蝶儿伸手在辛明瑶眼前晃了晃：“莫公子，你怎么了？” 听到这一声，辛明瑶才回过神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一副紧张的模样，她赶紧松开，对赵蝶儿一笑：“无事，就是被凌王爷的举动震撼到了。” 赵蝶儿点点头，道：“凌王爷还真是个痴情的男子，要是辛府大小姐还活着，定是感动不已的，可惜了……” 侍郎摇摇头，叹一口气：“简直惊世骇俗，本官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和死人定亲的，凌王对辛大小姐这份情谊虽然深厚，可引起的后果，怕是够他吃一壶了。” 赵大人也道：“大人说得是，喏，那边邹千金都气哭了。” 几人把目光转向另一边的桌席，就看见邹太傅一张脸色铁青，邹莹莹在旁边拈着帕子哭得稀里哗啦的，哭声先开始还压着抑着，越到后面越大声，发展成了嚎啕大哭！ 堂堂太傅千金哭得这么难看夸张，周围却没有人指责她的不是，人们反而都觉得同情。 她可是人们议论中最有可能和凌王爷定亲的女子，谁知现在女主不仅不是她，凌王还要和一个死人定亲，这事换作别人，谁受得了？ 众人的吵闹声慢慢小了下去，整间凤娆楼大堂里，邹莹莹的哭声显得清晰又响亮，邹太傅怒喝一声：“哭什么哭，出息！” 一个学识渊博的太傅竟然在大庭广众怒喝出声，想来他也是怒极了，邹莹莹被她爹这么一吼，哭声更了一下，不小心呛着了喉咙，不停地咳了起来。 邹夫人赶紧心疼得给邹莹莹拍背安慰她，邹太傅见自己女儿这幅样子，又心疼又冒火，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到凌王爷面前—— “啪！” 楼中瞬间噤声，所有目光都集中过去。 就听邹太傅怒道：“凌王爷，你是在逗着老夫玩吗！莹莹都退让成这样，即便是做侧妃她也肯嫁，可你呢，你不肯娶莹莹就算了，何必设计这场定亲宴来羞辱莹莹！” “羞辱？”玄凌霄慢悠悠地拿红布将画像仔仔细细盖上了，才道：“本王心悦之人，只有辛府大小姐一人，本王也说过了，邹千金若是执意想嫁，那就要承认本王的正妃。” 邹太傅暴怒：“正妃，凌王说的正妃，就是一个死人吗？你要一个死人如何做你的正妃！” 凌王勾唇冷笑，一双眼中布满冰霜：“辛府大小姐死没死，邹太傅怎么知道？本王若说她没死，又该如何？” “凌王，你魔怔了！辛府起大火的事，凤岐城谁人不知！尸体都被卫兵监埋了，凌王现在告诉老夫，辛大小姐没死？” 玄凌霄的笑意极冷：“本王也说过：生死相随。即便她死了，本王也会娶她为正妃，今日定亲宴结束，本王会在府中给她设一处衣冠冢，邹千金若是受不了，那就别在缠着本王了。” 邹莹莹抬起头，满脸都是眼泪，弄花了她的胭脂，整个人狼狈不堪，她看了玄凌霄一眼，只感觉到那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冰气拒她于千里之外，邹莹莹哭得更凶了。 邹太傅痛心疾首：“凌王，莹莹待你这般真心，你为何能做的这么绝！” 玄凌霄语气平静：“本王从未说过要她的真心。邹太傅，本王应允了，只要邹千金能忍受辛大小姐做正妃，能忍受王府里建衣冠冢，本王就会娶她做侧妃，而且，只是侧妃，本王决不会动她。” 皇上和邹太傅将他逼得太紧了，皇上以兵权相要挟，而邹太傅手中又捏着他的把柄，玄凌霄暂时没有办法应对，又不愿意解除和辛明瑶的婚约，只能提出这个条件：要迎娶自己心仪的女子为正妃，若是邹莹莹能忍，他就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 皇上的打算是只要邹莹莹嫁入王府便可，管她正妃侧妃，所以皇上爽快地答应了，而邹太傅和邹莹莹二人合计后，都以为凌王心仪的女子不过是城中某家千金而已，以他们的手段，对那女子加以胁迫，就一定能逼她放弃，而且，只要邹莹莹嫁入王府，时日一久，凌王必然会软化的。 于是他们就答应了凌王的条件。 他们今日来赴这定亲宴，也是想知道凌王到底心仪哪家女子罢了。 可谁知道呢，谁也不知道啊，凌王他，居然是要和辛府大小姐定亲！ 一个死人啊！ 邹太傅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依凌王的意思，莹莹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比不过一具烧成炭块的尸体吗！” “比不过。” 玄凌霄的声音冷淡平静，全场却是闻之哗然！ “胡闹啊胡闹！” “荒唐！” “……” 邹莹莹抹了两把眼泪，透过朦胧的泪眼，就见到凌王似乎还在抚那红布，她更是羞愤难当！ 她想起在尚衣小苑和辛府大小姐打的那一次照面，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丑女人为什么能得到凌王这般痴情，她不服，她不服！她现在突然很恨辛明瑶为什么死了，如是没死，她会想无数种方法来让她死！ 邹莹莹一边哭着，起身跑出了凤娆楼！ 邹夫人“哎哟”地叫了一声，连忙追出去，邹太傅深吸一口气，一脚将桌子踹翻了！ 也拂袖而去。 才刚上桌的精致饭菜碟子乒乓砸了一地。 邹太傅这一走，接二连三的有宾客起身离开，全都是摇头叹息，只道凌王疯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定亲最大冷门 辛明瑶旁边的侍郎和赵大人站起来，对辛明瑶道别：“莫公子，今日麻烦了。” 三王爷从一旁的桌席上也站起来，走到凌王面前，第一次由衷地露出一抹钦佩的笑意：“五皇弟，本王佩服。” 他说完，也大步流星而去，三王爷党的人见三王一走，自然跟着走了，不过片刻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凤娆楼冷清如斯。 还有几位凌王党的官员，上前对凌王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保重之类的，然后也离开了。 凤娆楼里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最前面的凌王，和这边座位上的辛明瑶。 两人视线相对，玄凌霄冲她温柔一笑，辛明瑶浑身一颤，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 为什么会那么快！ 正当不知如何自处，纠结该不该跟他说句话时，弘玉突然冒了出来，拍了下辛明瑶的肩：“莫大哥，你还坐着干嘛，赶紧起来收拾。” 辛明瑶赶紧挪回目光，有点慌张地站了起来，弘玉奇怪地看她一眼，叹息道：“唉，这真是凤娆楼承办的，结束最快的一场宴席了。” 他上前几步走到玄凌霄面前，客客气气道：“凌王爷，宾客都走完了，您看，宴席要撤了吗？” “撤。” 说完，玄凌霄就随着弘玉一起去处理后续了。 辛明瑶站在桌边愣了愣神，几个侍女过来收拾桌椅，其中一个道：“莫公子，你脸色有点奇怪呀，怎么了？” “没事，你们跟弘玉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辛明瑶摆摆手，抓起桌上的折扇，径直离开了凤饶楼。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莫公子这是什么了？方才他那脸色，好像有点红。” “莫公子脸红？你定是看岔了！要么就是楼里太闷热，莫公子中暑了？” “行了别瞎猜了，赶紧收拾。” …… 辛明瑶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莫白园，反正就是晕乎乎的，有种飘在云上的错觉，直到在紫云间里坐下来，她才找回了自己的神思。 叶寻是一路跟在她身后的，他也被凌王的举动震慑到了，但是他更担心的，是自家主子。 辛明瑶喝了口水，见叶寻还在旁边站着，她让叶寻下去休息，叶寻却不走，道：“主子，属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想说什么就说。” “主子，属下听闻，凌王爷被皇上逼婚，但他不愿迎娶邹莹莹。”叶寻顿了顿：“属下以为，今日凌王爷这场定亲宴，其实是借用主子你的名头，来挡住那些想要嫁入凌王府的女子。” “嗯？”辛明瑶抬头。 “凌王对主子的是否有情，属下不懂，但属下不希望主子因为定亲宴的事而为难。” 他是从心底里，希望辛明瑶幸福的。 这个有胆识有谋略，有姿容有功夫，救了老主子，培养了他们八暗卫的女子，应该跟一个疼惜她的男子，过最惬意的生活。 辛明瑶失笑。 她知道叶寻是在担心她，但是，她的为难，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我知道了。”辛明瑶好笑地盯着他：“你还想来提醒我，先把你和芍香的事儿扯清楚。” 叶寻闻言，突然脸色一红，连忙道：“主子，属下先走了。” 然后飞快地闪了出去。 辛明瑶叹一口气：“年轻人啊……” 她待在紫云间里，休息了片刻，又从书架上翻了本书看，但是，一想到定亲宴上玄凌霄说的那些话，她根本看不进去书，又踱到后厨去帮忙。 莫白园里往来宾客很多，辛明瑶也听到了不少传言。 八卦这东西真的太可怕了，传播的速度堪比光速，明明才中午的定亲宴，现在几乎就传得整个凤岐城百姓皆知，人们来莫白园吃饭的，议论的全是凌王定亲宴上的事。 对凌王和死去的辛大小姐定亲的事，有人哀叹有人叹服，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定是今年爆出的最大冷门。 辛明瑶听得这些议论，觉得烦躁不堪，在园子里转了几圈，又躲回了紫云间。 及至夜里，辛明瑶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白天的事，她总觉得这样不行，她辛府大小姐的身份已经死了，可凌王还这么僵持着，势必对他没有好处。皇上为何执意要他迎娶邹莹莹，邹太傅也逼迫得紧，想必除了邹莹莹心悦凌王以外，他们邹家对他，也是有助力的。 辛明瑶不想自己挡了他的路。 她思衬再三，觉得还是要跟玄凌霄谈一谈。 于是辛明瑶坐起来，捞过外衫穿上，便打算出门去凌王府，虽然时辰好像不太对。 她走到门口，刚打开门，还没迈步出去，窗边突然传来一声“咔嚓”。 又来？ 辛明瑶顿住步子，想知道这次又是谁。 她把窗栓别住了，要进来必然是要撞破的，外面那人也不客气，直接一掌将木架打断了！ 然后，辛明瑶就看见一道身影跃了进来，夜里本就浓黑如墨，他玄色的衣衫似乎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了夜色里。 是玄凌霄。 他跃进屋内，一眼看见辛明瑶站在门口，打算出去，于是他也就干脆坐在了窗台上，背靠窗框，单手搭膝，和辛明瑶两相对视。 说实话，虽然辛明瑶夜视能力不错，能看见玄凌霄，但是不代表两人这么黑漆漆的互相望着很有趣，还是她先收回了目光，将门关上，然后走到桌前点亮了灯盏。 “既然王爷来了，那我也不用跑一趟了。” “你出门，是打算找本王？”玄凌霄跳下窗台，走到她面前来。 “嗯。” “找本王做什么？” 辛明瑶：“……王爷，我想跟你谈谈今日的事。” “你想说什么？”玄凌霄勾唇轻笑，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辛明瑶，辛明瑶定睛一看，是她白天送的贺礼金锁，是那把刻着“好合”二字的，玄凌霄道：“来，收好了。” 辛明瑶纠结了一下，却没有接。 “王爷，我们还是先谈谈。” 玄凌霄顿了一下，将那把金锁放到桌上，平心静气道：“好。”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喜欢凤楼主 他在桌前坐下，辛明瑶也坐到对面，两人中间一盏油灯，烛火的光芒在他们脸上跳跃着。 “王爷，辛府大小姐已经死了。”辛明瑶开口就说了这句：“这个名号已经不复存在，我不希望它还耽误着王爷，阻碍王爷的前程，今日的定亲宴，即便王爷不喜邹莹莹，但往后必然会有更多更优秀的女子出现，王爷你也不可能一直拿辛府大小姐来做挡箭牌。” 玄凌霄缓缓地皱起了眉头，本来还不错的心情，瞬间变得低沉！ “你就为了跟本王说这个？” “嗯。王爷之举，着实吓到我了。” “吓到你？就只是吓到你？”玄凌霄紧紧地盯着辛明瑶，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冷厉：“你真的以为，本王是拿你做挡箭牌的？” 他的语气里隐隐带上了怒气，辛明瑶听着，不知怎么心跳得飞快，比她第一次狂飙车追逃犯的时候跳得还快。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明知故问！ 玄凌霄攥了攥拳，真不明白这女人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问自己是什么意思？ 玄凌霄猛得一拍桌子站起来：“辛明瑶，你还要本王如何，本王说了，本王心悦于你，是因为你这个人，不是因为什么辛府大小姐的名头，不是为了挡什么别的女人！” 他径直绕过桌子，两步迈到辛明瑶面前来：“要不是因为你把辛府烧了，把自己的身份也烧了，非要当什么莫辛公子，本王今日的定亲宴至于这么麻烦吗！” 辛明瑶抬头，惊讶地盯着他。 玄凌霄从那双平日里清亮明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突然很满意，突然就想让她的眼中永远都有自己！ “辛明瑶，本王喜欢你。” 玄凌霄伸手扶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唇上的触感…… 辛明瑶瞪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伸出手，一把将玄凌霄推了出去！ 她的力气并不小，竟是将玄凌霄推开了好几步，他愣了片刻，眉间酝起了不明的火气！ 然而接下来辛明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他更是火冒三丈高，横手将桌上的杯子扫下了地！ “玄凌霄，我不喜欢你！” “哐当！” 杯子摔碎成渣。 “你——”他攥紧了拳头：“你不喜欢本王，那你喜欢谁，你有喜欢的人？” “我……” “你说啊！”玄凌霄暴怒了，确切来说，是痛苦地咆哮。 辛明瑶突然心里一疼，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眼前的人就像是失控一般，然而盯着她的那眼中，充满了渴求。 她真的，真的是有一点点喜欢玄凌霄的，但是，这种喜欢又没有深刻到要与他共进退，共沉浮的程度，而且他现在政途忐忑，他急需要一个能够帮到他的女子，做他的左膀右臂，她辛明瑶明显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想起卫兵监发生的事，辛明瑶级没由来的一阵难受，她现在还太弱小了，玄凌霄需要时刻护着她，她不愿意自己成为拖后腿的那一个。 辛明瑶一直没说话，玄凌霄急了，急得都快红眼了：“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子了，到底是谁！是玄昱铭？你们斗来斗去的，斗出感情了？还是那个什么七殿下？或者，你还念着将军府那个男人？” 辛明瑶觉得，她可能要把玄凌霄逼出神经病来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淡定，想象力丰富得让辛明瑶为之佩服，随便哪个男的他都扯得出来！ 而且她突然觉得，她现在要是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玄凌霄肯定不会信，他估计是逼都要逼得她说出个名字，可是她说谁比较好呢，她也并没有喜欢谁啊！ “王爷，你别这样，感情不是一厢情愿的事。” 玄凌霄听得这句，突然就颓靡下来，喃喃重复了两遍，突然苦笑一声：“对，你说得对，感情不是一厢情愿的。” 然而他还是盯着辛明瑶，这回的语气却是低了许多，竟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祈求：“你告诉本王，你喜欢谁。本王就想知道，本王比不上哪个男子。” 辛明瑶心里疼得呀，差点就要松口说自己其实对他是有点喜欢的，但是她一咬牙，一狠心，还是憋出了一个名字：“凤楼主！” “你说什么？” 玄凌霄愣住了。 凤楼主？凤霄？ 辛明瑶以为他没反应过来，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对，凤楼主，凤娆楼的凤楼主！” “你……”玄凌霄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一种说不清楚是欢欣还是难过还是意想不到的表情在他那张绝美的脸上，最后混合成了浓浓的不可置信：“你当真，喜欢凤霄？” “嗯，对，就是凤霄！”辛明瑶将错就错，她就不信玄凌霄还能把凤霄怎么样了，那个家伙成天来无影去无踪的，背后凤娆楼的势力又那么大，她借他名声一用，应当不要紧的。辛明瑶又强调一句：“王爷，我喜欢的就是凤楼主，你也知道我在凤娆楼做副手，便日久生情了。” 玄凌霄略带小心地问了一句：“你可知，凤霄是谁？” 辛明瑶心头一咯噔，心道玄凌霄不会是知道什么，她干脆又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说。” “为何？” “没有为何，我愿意把这份喜欢放在心里，所以知不知道楼主的身份，都不要紧。” 辛明瑶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蠢话给打败了，却没想到，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玄凌霄竟然是信了！ 他低下头去，莫名地轻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辛明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安静了，周身的煞气也烟消云散，就见他抓起桌上的金锁塞到辛明瑶怀里，露出一抹难以描述的邪魅笑容，道：“金锁收好了，若是敢弄丢，本王会收拾你的。” 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边，再一跃身，消失在了窗外的月色中。 辛明瑶怀里兜着那把金锁，整个人尚在懵圈中。 什、什么情况？ 第一百八十章 回蜀州探亲 玄凌霄的身影刚消失，这边有人来敲门了，是叶寻。 辛明瑶打开门，叶寻劈头就问：“主子，是不是有人闯入？” 辛明瑶点头：“没事，他已经走了。” 闻言，叶寻扫一眼屋内，就见地上摔碎的茶杯，再看主子的表情没什么异色，大概也猜到来的是谁了。 他上前将地上的碎杯子收拾干净，无声告退，心里默默决定，以后要加强莫白园的夜防。 叶寻一走，辛明瑶才松一口气，躺回榻上，细细回想起方才的事，辛明瑶只觉得面红耳赤……玄凌霄竟然，竟然吻了她！ 刚才是什么展开，什么姿势？他怎么就突如其来的就…… 辛明瑶伸手擦了擦唇，方才那惊鸿一点的温软，简直要把她的心理防线都要击溃了，幸好她力气不小，又出于本能的反应推开了他。 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辛明瑶懊恼，然而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太迟钝了。 她怔愣着，手里摩挲着那个金锁，思衬了半晌，最后还是塞到了枕下。 …… 接下来的几日，玄凌霄都没有找辛明瑶，她估计玄凌霄是因为定亲宴事情被皇上缠住了。 凤岐城天天都在传言，凌王定亲宴的事简直成了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辛明瑶在莫白园里，几乎随时都能听到前来用餐的宾客谈论这事儿，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唉，作为事件的女主角，却持着另一种身份，只能以旁观者的姿态来看待，这种感觉也是莫名神奇。 说来，辛明瑶一直不知道玄凌霄究竟是怎样的处境，他好像说过，他有把柄被邹太傅握在手里，邹太傅也应该是借此要挟他迎娶邹莹莹的，至于皇上那边是什么意思，辛明瑶并不知道，她还没到那种能力，能够打探宫里的事。 总之，经过昨夜莫名其妙的接触，现在辛明瑶一想到玄凌霄就下意识想躲。 而幻金散的案子结束以后，张大人将辛明瑶的功劳上报刑部，于是她直接被提拔到卫兵监，在张大人手下做事，官位直接升了好几级，现在相当于副五品的官位了，她再也不用面对杨同光那种讨厌的同事，这倒是令她觉得心情颇好。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三王府竟然派人到卫兵监来，调查辛明瑶的籍册，而且还打算追查辛明瑶的尸体。 当时那具被烧焦的尸体早就处理了，被卫城兵拖到城南坟岗埋了，哪里还翻的出来啊！ 三王爷这是想确认辛府大小姐到底死没死！ 她让叶真下去确认此事，竟然发现三王府从籍册里翻出辛府在蜀州有老宅有产业，打算派人去蜀州追查！ 辛明瑶气得一拍桌子，只觉得玄昱铭脑子有毛病！辛府都没了他还追查个什么劲！ 即便是因为幻金散的案子，怀疑有人暗中设计对付他，他也该怀疑自己的政敌之类的啊，为什么首先想到辛府大小姐？！ 辛明瑶骂归骂，还是即刻给辛长昊写了一封信，让人马不停蹄送到蜀州去，提醒辛长昊小心应对。 除此外，辛明瑶担心玄昱铭找上她的娘亲，于是还给方芸英写了封信，让她和小安儿要小心些。玄昱铭喜欢抓别人亲人的这个毛病，辛明瑶吃过一次亏，所以绝不能再栽一次了。 却没想到五日后，辛长昊回了封信，让她近日回蜀州一趟，说是有急事交代。 信上并没有说是什么事，但既然爹爹叫了，辛明瑶便得回去一趟。 虽然不知是什么事，但蜀州路途遥远，她估计再回来凤岐城来时，已经要入冬了。 于是她先给张洪才告假，没想到张洪才很爽快就答应了，还问需不需要给她安排几个护卫，辛明瑶婉拒。然后她给弘玉招呼了一声，交代好李妈妈和叶和打理生意，也没忘了给林梦白留一封信。 做完这些，她便带着叶寻叶习踏上了回蜀州的路。 正常的速度行路预计足要一个月，辛明瑶不喜欢逗留，便让车夫加紧速度赶路，可即便是如此，也花了接近二十日。 九月半的日子，天高气爽，这一路往南走下去，辛明瑶倒是把六安国的风土人情了解了个大概。 六安版图其实就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凤岐城在北部偏中的位置，是六安的都城，自然是经济政治文化最发达的地方，往来的商旅也大都在凤岐城停留，但除了凤岐城外，六安南部地州也有小的经济中心，而蜀州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因为占据地理位置上的优势，便是颇为富庶。 环绕蜀州的河流名为璃河，因为其水清如琉璃，因此蜀州还有一大特色，就是水路航运非常发达，在蜀州能够看到诸多船只，从金碧辉煌的游船到平常百姓家的渔船，应有尽有，每年中秋佳节之时，璃河上热闹的游船遍布，皆是挂满大红灯笼，火光能映亮整条河。 辛明瑶到达蜀州时，已经是十月初了。 从地理范畴看，蜀州很大，绕过所罗山往南的地域，几乎都可以划进蜀州的范围里，但是从行政范围来讲，要进入蜀州城内，才算是到了真正的蜀州。 辛明瑶他们从北面进入的蜀州的，那儿立了一块巨大的牌坊，颇有些年代感了顶上刻着蜀州二字，两侧是一副对联：门前有水地不俗，背后靠山春常新。仅这十四字，将蜀州的特点描画的淋漓尽致。 进入城中后，辛明瑶先找了一家客栈休整了片刻，将自己风尘仆仆赶路的形象收拾了一番，换上了干净利落的女装，这才重新坐上马车，往辛府的宅子找过去。 辛府的老宅在蜀州城内一处繁华的地段，由此也可以看的出来，辛府是家大业大的。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回蜀州，而原主的记忆里，也是六七岁就跟着辛长昊去了凤岐城生活，中间就回来探望过一次，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 记忆里的那些人，像祖母，叔父，姑母这类的，她早就模模糊糊记不清楚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蜀州，辛家老宅 辛明瑶的马车到老宅门口停下，大门是敞开着的，有下人跑出来，大声问：“您找哪位？” 辛明瑶看他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肯定未见也未听过自己，便直接自我介绍道：“我是辛明瑶，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那下人疑惑地打量她一眼，见从马车上下来的这位姑娘一身白衣，袖口扎紧，头发高束，一身装扮干净利落气质出尘，虽然面色有些疲惫，但五官精致，面容俊俏，一双杏眸里似有星辰灿烂，看得他莫名有点微赧，连问人家来找谁，做什么的都忘了问，连忙点点头，让她稍等片刻，就进去通报了。 后面叶寻从马车上卸下行李，一个人卸得辛苦，辛明瑶也去搭了把手。 好一会儿，那下人才领着辛长昊，辛念珍等一众人从前院出来，于是就看见辛明瑶一点架子也没有，正和叶寻一起将一个大箱子从马车上搬下来。 辛长昊“哎呀”了一声，连忙几大步上前，拉过辛明瑶：“瑶儿！” 辛明瑶一喜：“爹爹！”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养，辛长昊身体好了许多，步子稳健，脸色也显得红润有气色。 辛明瑶正想伸手去给他一个拥抱，辛长昊却是转头对叶寻低呵一声：“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还让瑶儿帮你搬东西！” 叶寻无语，他可没让主子搬。 “哎哟又不重，我干等着也无聊嘛。”辛明瑶赶紧转移话题，低声道：“爹爹，这些亲戚我都认不出来了，你可得给我介绍啊。” “嗯。”辛长昊无奈地瞥她一眼，叫那下人过来帮叶寻卸行李，然后拉过辛明瑶朝那几人走去。 辛明瑶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辛碧珠，一身浅青色衣衫，瞧她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好像是乖了许多。 “瑶儿，这是你姑母。” 辛长昊领辛明瑶到一个中年女子面前，这女子看着温和可亲的，见到辛明瑶就笑了：“是瑶瑶啊，这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怎么样，还记不记得姑母？” 辛明瑶规矩地行礼：“瑶儿见过姑母，许多年不见，记忆确实有些模糊了，不过瑶儿还是有些印象，就记得姑母小时候对瑶儿可好了。” 辛念珍闻言，笑得更乐呵了：“你这孩儿，真会说话。” 辛明瑶也跟着笑了笑，辛长昊又示意了下另外那男子，道：“这是你叔父，正要打算出去。” 辛明瑶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些的男子，穿着一身官服，应当是做着山么官职，他是辛长昊的弟弟，辛明瑶的叔父辛凯松，倒没有辛念珍这么和蔼，只是淡淡的对辛明瑶道：“到了就好。”然后冲辛长昊招呼一句：“大哥，我先走了。” 辛长昊点点头，一直站在后面的辛碧珠这才上前，安安分分地跟辛明瑶打了招呼：“姐姐。”只是，当她抬头看到辛明瑶那光滑白净没有一点伤痕的脸时，微微愣了一下。 辛明瑶挑眉一笑：“好久不见了啊，妹妹，过得可好？” “还好。” 气氛有一点点微妙，辛长昊道：“行了瑶瑶，咱们先进屋，你祖母已经砸前厅等着了。” 几人这才进了府中。 等他们进去了，先前那个帮忙通报的下人，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位姑娘是何人啊？” 叶寻面表无情，心里却是纠结了下要怎么跟一个下人介绍辛明瑶，想了半天，最后道：“称呼老夫人为祖母的人。” 下人：…… 辛明瑶跟着他们进了宅中，就见院中的布置极为古朴，花坛林木的搭配也是幽静森远的感觉，一看就是传统大户人家常有的风格，既不奢侈，又不显庸俗。 辛长昊在旁边道：“你也好多年没见你祖母了，可还有印象？” 辛明瑶点点头，隐约记得这位祖母裴湘，是蜀州裴家的千金，是个性子比较强势的女子，当年辛长昊选择离家白手闯荡时，她大怒，好像还因此和辛长昊闹了几年别扭，如此看来，这种活上了年岁的厉害女子，应该是要好生应付的。 几人走过一条石子路，就到了前厅。 宽敞的厅中主位上果然已经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女子，但即便是容颜苍老，也难以让人忽视她那凛厉的气场。她旁边有另一年轻女子，替她上了茶，拾掇好了，才走到旁边的侧位上。 见那女子穿着打扮不像是丫鬟，辛明瑶也不记得她爹还有什么姐妹之类的，一猜，就应当是辛凯松的妻子，也就是辛明瑶的婶娘，穆萍。 辛明瑶进去，拜见了老祖母。 老祖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辛明瑶，才道：“明瑶啊，一路赶路辛苦了。” “没有，不辛苦。”辛明瑶规矩地道：“此行倒是趁机会又观览了六安的风土人情，以前年纪尚小，好多事儿都记不清了。” 裴湘慢悠悠地喝一口茶：“你在凤岐城的事，你爹都告诉老身了。” 辛明瑶还以为一上来她就要指责自己在凤娆楼干的那些事不守妇德云云的，她正做好了准备回击，谁知裴湘话锋一转，道：“你觉得，凤岐城怎么样？” 辛明瑶道：“瑶儿以为，凤岐城是六安的都城，是个繁华富庶之地，往来商贾也多，因此多富有各地特色之物。”她顿了顿，命叶寻将那个大箱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塞的都是些风物特产：“瑶儿还特地从凤岐城带了些特产之物回来。” “哦？”裴湘道：“你都带了什么？” 辛明瑶从那箱子里取出一个雕饰精美的檀木盒子：“这是瑶儿给祖母挑的手镯子，还喜欢祖母喜欢。” 旁边那年轻女子上前来接过打开，笑了一声：“明瑶真是有心了，挑的刚好是母亲喜欢的碧色呢。” 果然是穆萍，辛明瑶猜的不错。 裴湘接过那镯子，果然脸上有了些喜色，点点头：“瑶儿有心了，那老身就收下了。” 辛明瑶舒一口气，还好她专门问了叶真他们八侍卫，几个人聚在一起东拼西凑的，总算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就比如裴老夫人喜欢什么。 “祖母喜欢，瑶儿才更高兴呢。”辛明瑶一边说着，一边又从箱子里取出几个檀木盒，分别递给了辛念珍和穆萍。 “这是瑶儿给姨母挑的簪子，这是给婶娘的玉珥。” 两人接了过去，也都对辛明瑶送的礼物相当满意。毕竟她是从凤娆楼的珠宝铺子里挑的，件件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她们若是不满意，才真是不识货了。 辛长昊在一旁，佯装生气：“瑶儿就把爹给忘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复杂的辛大家族 “哪敢啊！”辛明瑶一笑，从箱中取出一个木盒，里面是两颗纯黑光滑的圆球：“爹，这护身球是瑶儿专门请人打造的，是黑曜岩的材质，对身体极有好处。” 她递过去，辛长昊叹一声：“原来就我的礼物最低廉，瑶儿果然是不爱爹了！” 这一声像小孩子般赌气的话，引得厅中几人都笑了，裴湘道：“行了长昊，明瑶有这份心意就不错了。” “是呀大哥，我倒是觉得，瑶儿这份礼，倒是实用又有心呢。”穆萍也在一旁道。 辛明瑶跟着她们笑，没忘了把手里最后一个檀木盒也递了出去，却是给的辛碧珠。 “二妹，姐姐记得你在凤岐城的时候，最喜欢吃这家做的桂花糕了，天长路远的，桂花糕带不了，姐姐就向那铺子的掌柜要了桂花糕的配方和配料，妹妹闲着无聊时，可以自己做来尝尝。” 辛碧珠没想到她还会给自己带东西，先是一愣，下意识就觉得她不怀好意，然而她这说辞客气又妥当，还当着众多人的面，应该，没有问题？ 确实没问题，辛明瑶也就是路过那家铺子顺手带的罢了，她可不想被这些长辈们以为，她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还和自己的妹妹过不去。 所以辛碧珠的这一愣神，反倒遭来辛长昊的皱眉：“珠儿，还不收下，这是你姐姐的心意。” 辛碧珠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妥，这才赶紧接过来，低声道了一句：“多谢姐姐。” 辛明瑶眼角余光扫过裴湘等人，就发现她们对辛碧珠的态度有些冷淡，想来，她回了蜀州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也只能怪她自己作孽太多，又是失身之人，在这古代，尤其是老祖母这样的女人，对于女德肯定是尤为看重，所以能给辛碧珠好脸色才怪了。 有了辛明瑶送礼缓和了气氛，原本还有些生疏的众人见辛明瑶又是个懂事知礼的，便都心生几分好感，这样和谐的开头令辛明瑶挺满意，起码是给她在老宅的这些日子开了一个好头。 几人又随意地扯了些家常，老夫人裴湘道：“明瑶赶路也累了，就先下去歇着，今夜晚膳上，还有些人你还要见一见的。” 辛明瑶告退几位长辈，辛长昊便亲自领着她去房间。 “爹，您可是同祖母说了辛府在凤岐城被烧之事？” 辛长昊瞥了她一眼：“这倒没有，不过，有关于辛府的事儿，挑了一些同你祖母说，权当交差了。” “那您呢，祖母没有问您为何回蜀州来吗？” “我只说是与三王爷为了敌，被他陷害受伤，才回了蜀州来休养。” 辛明瑶闻言，便知辛长昊跟裴湘说的大概都是什么内容了。 她又问：“爹，那您千里迢迢把我从凤岐城召回来，究竟所谓何事啊？” 辛长昊没问答她这个问题，倒是说了今晚的晚宴：“你去洗漱一番，好好休息，今夜的晚宴，定是全府的人都要聚齐的，方才那几人你倒是见过了，还有你姑父，你堂兄堂姐都还没见过。” 辛明瑶叹一口气，她在现世可没经历过像这种大家族的一众亲戚的感觉，当时还有点羡慕，现在看来，人一多，确实麻烦也多。 “爹，所以您叫我回来，到底为什么？” “今夜你就知道了。”辛长昊带着她绕过了好几处院子和小花园，到了一间房前：“这是给你备的房间，往这儿出去右转，就是爹的院子，有何事，你让叶寻过来通报一声便是了。” “好，瑶儿知了。”辛明瑶应着，突然又想起了一事：“对了爹爹，我写给您的信你可收到了，三王爷要派人到蜀州来追查，爹，咱们是不是该小心些，做些应对？” 辛长昊淡定道：“你不必担心，以辛家在蜀州的本事，要提防三王爷的人还不是问题，三王爷在凤岐城权高位重，在蜀州，他不敢乱来。此事你不必担心了，我会处理。” 辛明瑶：…… 她怎么愣是听出了一股黑社·会大哥的语气来，好，她就姑且认为辛府在蜀州是有一手遮天能力的，既然辛长昊让她不必担心，那她就不管了。既然来了蜀州，那就当做是出来旅游的好了。 辛明瑶这么想就轻松了不少，辛长昊又给了她一个小册子，是他整理的辛家这一大家子的关系介绍，辛明瑶谢过她爹就回了房间，不一会儿便有丫鬟来伺候她洗漱。她扮了好长时间的男子，一下回归女装，还稍觉得有点不适应。 她洗漱完毕就上床休息了，这一段时间都在赶路，而且马车本就颠簸，她还让车夫加了速度，身子也确实乏得很了。 及至离晚膳还有一个时辰，才有人来叫醒她。 丫鬟要替她梳个隆重点的发饰，说是今夜的晚膳是府中大聚，然而辛明瑶受不了那些繁重的头饰压在头上，便让丫鬟挑了最简单的款式，只用了一支木簪子。 发饰简单，衬着辛明瑶一身简单的淡粉色衣衫，没什么装饰，却显得合身大气。 辛明瑶梳妆完了准备出门去，习惯性地就把那把莫辛公子常拿的折扇抓进了手中，这几乎成了她的习惯，而且经过她的巧妙改装，这折扇里还暗藏了暗器。 然而她刚抓进手里，那丫鬟就连忙道：“小姐，你这……是要拿折扇？” 辛明瑶恍悟，自己现在是女子不是莫辛！她失笑，将折扇放进了箱子里，换了一把莹罗小扇，这才出了门。 等她晃晃悠悠地到了膳厅时，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厅中已经有好几个年轻的男女，在嘻哈打闹着，看似关系很好的样子，他们一见到辛明瑶进来，一个男子先嚷开了：“这位，应当就是娘今日说的明瑶妹妹了！” 另外几人也都好奇地看向了她。 此时长辈们都还没有来，辛明瑶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哪家的，便上前自我介绍道：“见过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我是辛明瑶。” “果真是明瑶妹妹！女大十八变，我都差点没认出来！”那男子哈哈笑一声：“明瑶妹妹怕是早就不记得我了，咱们算来是六年未见了，还记不记得啊？” 辛明瑶打量他一眼，在脑中努力搜寻了半天，才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些片段，她试探性道：“你是大哥？” “哎！居然还记得，看来当年大哥没白对你好，哈哈哈！” 这性格爽朗，眉目间英气十足，穿一身深蓝色衣衫的男子，是辛凯松的长子，辛明瑶的堂哥，辛络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全家人聚晚宴 之所以称他大哥，是因为他在辛家同龄这一辈里，排行老大。辛明瑶六年前回蜀州时，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性子，也就这位大哥对她最贴心了。 旁边也有个少女上前来，拉了一把辛络言：“哥，这位姐姐是谁啊。” 辛络言“啧”了一声：“你就不记得了？当初明瑶还跟咱们一起玩过呢。”他想了想，又道：“记不得也确实，那时你才多大。来，哥跟你说，这是你在凤岐城的三姐辛明瑶。” 少女一听，突然有了印象，连连哦了几声，才道：“我想起来了，是三姐姐！三姐姐长得这么好看了啊！” 辛络言对辛明瑶道：“明瑶可记得，这是我妹妹，辛晓雪。” 这一说名字，辛明瑶也有了印象，她在原主的记忆里也就找到了这两兄妹的一些片段，毕竟当年是一起玩过的。 那么而另外那两姐弟…… 女子温和地笑着，上前一步：“原来是三妹，虽然未曾见过，不过也久听娘亲说起，说我有个堂妹在凤岐城呢。我是柳晶。” 辛络言插话道：“是二姐。” 辛明瑶一猜就中，这是辛念珍的女儿，她的堂姐，那么另外这个小少年，应该就是堂弟柳黎。 柳家这两姐弟的性子明显安静得多，柳黎即便一个男孩子，都不比辛晓雪那么活泼，只乖巧地跟辛明瑶打了招呼：“三姐好。” 辛明瑶回应地一笑，她其实不太喜欢参与这种场景，而且能看得出，另几人也略有些尴尬，但好在辛络言是个性子直爽爱说话的，问了辛明瑶一些随意的话题，将几人的话匣子打开了。 不过片刻钟，辛长昊和辛凯松就到了，一见他们五人气氛还不错，辛长昊笑道：“瑶儿，还记得你的这些兄弟姐妹吗？” “还有些印象的，不过爹爹，毕竟那么多年了，瑶儿的记忆都很模糊了。” 辛凯松淡淡地接过话道：“这次回来就多待些日子，你们多交流感情。” 辛络言立刻道：“咳，这还用说嘛，我们一定带三妹在蜀州好好玩一圈。” “那你就尽好一个大哥的职责。” 几人说着话，辛长昊一边招呼大家坐下，将几个空位留了出来。 陆续有丫鬟将一些点心和凉菜端上了桌子，好一会儿，辛念珍才和柳闻钟一起到了。 “呀，二弟三弟都到了，看来我和闻钟是来晚了！” “大姐，姐夫，快来坐。” 一大家子人见面，自然是热闹非凡的，大人们互相问候着，孩子辈的也在小声交流，辛明瑶一直没怎么说话，就默默地听着，偶尔被问到时，简单回应一句。 幸亏有辛长昊之前给她的小本子，现在又将这些人和名字都对上了号，辛明瑶便知道了辛府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格局。 辛府在蜀州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其一是财力，蜀州城中多处地产都是辛府所有，其二是权力，辛家祖上在蜀州世代为官，辛明瑶的祖父曾就做过蜀州州长，是管辖蜀州的最高官职，相当于四品，裴湘自然为诰命夫人，一直受人尊敬。而现今的辛凯松，也做到了州卿一职，是协助州长处理蜀州事务的一把手，除此外，辛络言也少年有为，才十九的年纪就已经是蜀州司御长了。 其三是关系。 除了几代累积起来的关系人脉网以外，辛念珍作为辛家长女，其夫柳闻钟是招的上门夫婿，这也是因为当初辛长昊执意要离家经商，裴湘一气之下不认这个儿子，才想让辛念珍招一个夫婿壮大辛家人丁的，不过这些年，柳家在辛家的帮助下，也发展得越来越好，已经成功跻身大家族行列了。 但其实，辛家不止这些人丁，只因为当年是辛明瑶的祖父继承了家主之位，所以其余的兄弟姐妹四散出去了，现在老宅里的这些人，算是辛家血脉最纯正的。 在场的几位同辈中，柳晶和柳黎这对姐弟则是辛念珍家的，辛络言和辛晓雪是辛凯松的一对儿女，但除此外，他还有一庶出的女儿辛雅月，今日倒是也来了，不过因为身份关系，只能和辛碧珠一起坐在侧桌；柳晶年方十七，已经定了亲家，男方也是蜀州大户王家的公子；其余几人倒是还未有合适的婚配，不过据说辛络言心仪了一家姑娘，还未向人家提亲。 这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就连辛明瑶这个擅长梳理人物关系的特警，也颇觉得麻烦，更何况，大家族里定然是非多，从这些人的言谈举止中，就能窥见一二。 辛明瑶倒无心参与老宅里这些事，她的主战场在凤岐城，往后站稳了脚跟，她也是要把她弟弟辛明安接去凤岐城的，跟蜀州搭不上什么关系。不过，她目前还不知道辛长昊叫她回老宅来做什么。 没过多少时候，裴湘终于到了，还是由穆萍搀扶着，两人看似婆媳关系很要好的样子。 老祖母一到，众人都收敛了几分，这时热菜也开始往桌上端了，一张大圆桌上满满当当坐了十一个人，裴湘入座后，似有些严肃地扫了全桌一眼，尔后感慨地道了一句：“都到了啊，真是难得。” 众人都明白，老祖母说的是辛家这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聚齐了，大家相顾几眼，纷纷笑了。 不过，裴湘又摇了摇头：“不对，没齐，还有芸英。” 她一提起这个名字，气氛突然有些沉闷，几家大人都明白说的是谁，但都知趣地没搭声，辛明瑶也悄悄瞥了她爹一眼，就见辛长昊脸色一僵，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一言未发。 听裴湘叹气的意思，倒是对方芸英挺上心的，想来也对，方芸英性子温婉，品性尚优，而且是方家的嫡长女，方家在地州上，也是大户人家。 “要是芸英也在，那这一大家子人，才叫齐全。” 老祖母叹息一声，穆萍劝慰似的道：“母亲，您瞧明瑶还在这儿呢，一会儿该惹得孩子伤心了。” 裴湘看了一眼辛明瑶，她安分地坐在那儿，感受到裴湘投过来的目光，辛明瑶轻声道了一句：“瑶儿相信，娘亲过得很好。” 这话既不突兀也无伤情，只是淡淡地表达着一种祈愿，裴湘收回目光：“这伤心事，不提也罢。来开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辛家金字腰牌 祖母这一声，算是正式开宴了，众人纷纷动筷，辛明瑶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样样精致色相俱全，她也拿起了筷子。 大家安静地吃了一会儿，祖母又对辛明瑶道：“明瑶啊，这次回来，就多在蜀州待一些日子，十日后咱蜀州有场游船灯会，你还未曾参加过，就跟着你兄姊他们去凑个热闹。哎，老身没记错，是不是十日后？” 辛念珍笑道：“娘没记错，就是十日后，这回灯会你二姐可是要负责承办帮忙的，你跟着你二姐一起去玩就是了。” 柳晶脸色微红：“娘，我哪里负责承办了……” “王公子承办的事儿，可不就是咱们晶晶的事儿吗？”穆萍也笑一声，插了句话。 辛明瑶一听便懂，猜这次灯会是由王家承办的，自然也就是和柳晶定了亲的王家。 见辛明瑶只微笑着，不说话，辛络言又插话：“二姐这么忙，肯定没时间带三妹玩，三妹弗如跟我一路，我带你逛这蜀州！” 辛凯松哼一声：“你想得倒好，先问明瑶愿不愿意。” 见自己被点到名，辛明瑶也就开了口：“大哥肯做向导，瑶儿自然愿意的。” “愿意就好了，你们几个孩子，约着一块儿去转转，有咱们大人在，反倒是显得拘谨了。”裴湘这么一说，最高兴的就是辛晓雪了，连忙把嘴里那块肉咽了下去，眼巴巴地望着，问：“祖母，那我也可以和哥哥姐姐们去玩吗，可是我还有好文章没有学呢。” 裴湘慈爱地笑了：“让你爹给你放假，你也去玩。” “哇！太好了！祖母真好，雪儿要把这块肉让给祖母吃！” 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总有神奇的魔力能够感染众人，气氛轻松了不少，一直没有说话的三位男子，这会儿也开始交谈起来了。 辛明瑶无声地吃着自己的东西。这些人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那些，夫人们讨论胭脂绸缎，男子们讨论官场事务，除此外，也再没有新鲜的东西了，辛明瑶平时吃饭速度快，这么拖慢了吃，真是吃得她越来越无聊，越来越犯困。 直到裴湘说了一句话：“老身年事也高了，这回把明瑶叫回来，凑齐你们孙辈这五个，也是时候把金字腰传下去了。” 辛明瑶精神一震，全神贯注地听，除了年龄尚小一些的辛晓雪还啃着她的鸡腿，心思好像不在这上面以外，另外三人也都聚精会神。 “金字腰牌是什么，你们都是知道的，老身会出一些考验交给你们去完成，最后会择优胜者，赢得咱们辛家的金字腰牌。”裴湘慢悠悠地道：“不过明瑶才刚回来，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就先让她休息一日，后日了老身再召集你们出题，可知道了？” 柳晶和辛络言都应一声：“知道了，祖母。” 辛明瑶看了一眼身边的辛长昊，明白过来，这就是他把自己叫回蜀州的缘由了。 辛明瑶脑中一闪而过什么念头，问道：“祖母，辛家后辈都有资格争取这块腰牌吗？” “自然是嫡系子孙，确切来说，就是你们兄弟姐妹五个了。”裴湘扫了他们五个后辈一眼，当然，直接忽略了还忙着啃鸡腿的辛晓雪，然后沉声道：“既然是争取，那就得光明正大的，祖母会出题的，你们凭各自本事来答，切莫有什么龌龊的心思，让祖母看了心烦。” “知道了，谨遵祖母教诲。” 辛明瑶一边应着声，一边思忖开了，既然是嫡系的辛家孙辈，那，定是要算上辛明安的。 及至晚膳结束，众人都各自离开，辛明瑶跟着辛长昊一起回院的时候，辛长昊才跟她详细说起这个金字腰牌。 辛家有块金字腰牌，隔代相传，这腰牌也就是辛家权利的象征，之前一直是在裴湘手中的，但现在她年岁高了，加之孙辈们也接连长大，她是时候将腰牌传下来了。 “具体腰牌能掌控多少势力，只有你祖母清楚，不过我听你叔父说，辛家是有一支自备军的。” “自备军？” 辛长昊示意辛明瑶小声些：“嗯，只是凯松听闻的罢了，具体是怎么回事，你祖母从来未曾说过，恐怕只有拿到腰牌的人，才会知道一切。不论如何，有了这腰牌，那必然是辛家主事人了，各方助力，都大有裨益。叫你回来是你祖母的意思，不管你有无心相争，面子上都要参与的。” 辛明瑶尚在震惊中！ 要知道，能被称为自备军，那少说也是要有百人的，而且在地州上的家族，是没有资格组建自备军的，若是被传出去，可能会遭致灭族之灾！而且，撇开有没有资格不说，就说要供养维系上百人的生活，那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若辛家真是有自备军，可以想见，辛家的财力有多雄厚，胆子有多大。 辛长昊看了眼辛明瑶，纠结了半晌，才终于又接着道：“瑶儿，凤岐城虽然是好去处，可也只适合闯荡之人，要立足生存下去，着实困难，加之，你又惹着了三王爷，一个姑娘家的，不若就回蜀州来，这里好歹有辛家做你的依靠。” 这是辛长昊第二次劝辛明瑶离开凤岐城了，她也知道，爹是为了她好，可她辛明瑶哪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她说会在凤岐城重建一个辛府，那就一定会做到的。 不过，这金字腰牌…… 她想到了辛明安。 如今小安儿只有四岁，往后大了，他要怎么抉择自己的路子，辛明瑶不知道，但是，若能替他争取到这块腰牌，来日，辛明安就会多一份选择，多一些助力。 想到此，她决定，金字腰牌要争，而且必须争到。 见辛明瑶沉默不语，辛长昊叹一口气：“那金字腰牌说来也是身外之物了，瑶儿，爹不求你去争，但求你平安快活，这便够了。” 辛明瑶打断他的话：“不，爹爹，凤岐城我一定是要回的，但这金字腰牌，我也一定要争到。” 第一百八十五章 身份貌似被发现了 “可……你若选择回凤岐城，那又何必要这腰牌？” 辛明瑶摇了摇头：“爹，我确实要这腰牌，不过，不是给自己的，我要帮一个人争。” “谁？” “爹爹，以后你会知道的。”辛明瑶笑了笑，黑下去的天幕已经阻断了辛长昊的正常视线，他只能看到辛明瑶一双晶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爹爹，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辛明瑶说完就跟他道了别，回了自己的房间。 有关于辛明安的事，她不想这么早说出来，辛明安是辛家的子孙没错，但是，当年是辛长昊对不起方芸英的，他若一天没有悔改，一天没有道歉，辛明瑶一天不会主动说出这事。 次日，辛明瑶醒得很早，虽说连续赶路二十来天，但她的调节能力一向很好，经过昨下午和昨晚的睡眠，基本就将这劳累消化得差不多了。 既然起得早也无事做，不如就出去逛逛蜀州好了，辛明瑶让丫鬟给自己梳妆好，用过了早膳，便带着叶寻出了门。 刚走到府门口，遇见了正要出门的辛凯松和辛络言。 辛明瑶给两人道了早安，辛络言道：“三妹怎么起得这么早，昨夜没睡好吗？” “大哥瞧我这气色，像是没睡好的吗？”辛明瑶一笑：“我是习惯早起了，才收拾妥当，打算出府去逛一逛。” “这样啊……”他转头就对辛凯松道：“爹，弗如今日我告假，陪三妹逛一逛蜀州城，她一个人也不太认得路。” 辛凯松已经行至马车边上，正要踏上去，闻言没有反对，只道：“你自己决定。” “哎，别。”辛明瑶赶紧打断，她可不太喜欢欠别人人情：“大哥，还是要职重要，我随意逛一逛就好了。” “可你一个人有什么逛头？” “这不是人吗？”辛明瑶伸手指了指叶寻，后者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后，挺直的身板就像竖起的一把保护伞。 辛络言嘴角抽了抽：“别家姑娘出去都带丫鬟，就你还带个护卫……三妹放心，蜀州是咱们辛家的地盘，不会有人敢拿你怎么样的！” 辛明瑶汗颜。 “哦对了，司御监就在主街最南端，若有什么事，你来找我便是了。”辛络言又补了一句。 辛明瑶点点头，觉得这位大哥还是和当年一样热情仗义得很，眼见府外的马车就要驶走了，辛明瑶道：“大哥，你快去，不必担心我了。” 辛络言嗯一声，三两步追上了马车。 辛明瑶和叶寻一起，出了门。 辛家老宅的位置离主街很近，不过片刻钟，他们就从小巷穿行到了主街上，主街上的热闹非凡，那真是不能比拟的，往来熙攘的人群，紧密相接的商铺店面，虽说在凤岐城也见得多了，但因为换了一座城，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的。 今日叶寻的任务就是陪辛明瑶逛街的，所以他也尽心尽力地推荐：“主子，听闻蜀州城最受欢迎的衣铺就在街北，要去看看吗？” “衣铺？不去。” “那，旁边还有胭脂铺，蜀州城中近日最流行的胭脂……” “胭脂？不去。” “那，主子要看些珠宝首饰之类的吗？” 辛明瑶听见叶寻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心知他昨夜定是下了功夫去打探了一番的，奈何，她不需要啊：“叶寻，我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啊，你给我推荐也没用。” 叶寻更了一下：“主子，属下的意思是，可以去看看，若是遇见合适的，也可以给林小姐购置一些回去。” “哦？”辛明瑶挑眉看他，就见他脸上无端红了起来，辛明瑶顿时想笑，这家伙还真是单纯，连说个谎话也不会找借口。“你不就是想给芍香买吗，还林小姐。非拉着我去干什么，拿你的月俸买，想买多少我都不管你！” 叶寻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为什么有个这么耿直的主子！非要说破吗！ 叶寻腆着个脸：“主子，属下觉得，你的眼光很好。” “你这么殷勤的夸我，我还真吃不消。” “主子，属下说的是真的。” “噗，真是服了。”辛明瑶没忍住，大笑三声：“行了，我就告诉你，芍香呢，她就喜欢斑斓绚丽又灿烂的东西，什么首饰最亮晶晶，你给她买回去准没错。” “主子……” “礼物送的是你的心意，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辛明瑶岿然不动：“还有，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跟着我，得空了你自己慢慢去挑。” 辛明瑶伸手打断叶寻还想说的话，眼睛盯住一处摊铺，径直走了过去。 那是一位老伯摆的草药摊子，整整齐齐码在一块大木板上，辛明瑶一眼看到的，是装在簸箕里的一堆干花。 “老伯，这个是洋金花吗？” 老伯一见有客人来了，连忙道：“哎是是，姑娘是要买药材吗？” 辛明瑶一笑，道：“老伯，你这洋金花，是自己养的还是采摘的啊？” “这个，是我从所罗山上采的，现在山上被有钱人圈地了，不好采咯……这些日子市面上的洋金花少，又卖得贵，姑娘，我给你算便宜点如何啊！” 辛明瑶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塞到那老伯手里：“老伯，我不买药，我就想打听点事。” “哎哟姑娘，这使不得！” 老人家还想推拒，辛明瑶已经问出了问题：“您说所罗山上被人圈地，可知是谁圈的？” “我一个平头小百姓，哪里知道这些啊，不过那山上确实划了好大一块篱笆地，清楚明白地写着‘此处已归属私人，不得随意上山’，就是前不久的事。” “洋金花卖的贵，贵多少，为什么贵了？” “这个，以前是一两八铜钱，现在一两要两贯钱了。至于为啥贵，可不就是前段时间有人高价收购洋金花么，差点就连那些个大药坊里也断货。” “您还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约摸是两三个月了……哎哟，姑娘您问的这么细，我一个老头儿，着实也想不起来了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所罗山上洋金花 两三个月前？ 辛明瑶谢过那老伯，和叶寻一起离开了，行至远处，才道：“我要去所罗山上走一趟。” “主子，就这么去会不会太贸然？” “应当无事，我们白日就去，早些回来。” “主子要不要乔装一番？” 辛明瑶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轻笑道：“不必麻烦了，应当不会有人认出我，若真被认出来了，那也是缘分。” 两人打定主意，正要往城门去时，身后有人叫住了辛明瑶。 “三妹？” 辛明瑶闻声一愣，听出来是柳晶，她回过身，果然看见柳晶，身边还站了一个俊逸的男子。 “真巧啊二姐，二姐也是逛街吗？” 柳晶眉飞色舞道：“昨日你也听大人们说了，今年的游船灯会是王家承办的，所以……” “哦，二姐是陪着姐夫来采购东西的！”辛明瑶飞快地接了话过去，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出一股羡慕的意味，果然，柳晶看似娇羞地嗔了一声，可那眉目间的自豪得意，辛明瑶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唉，又是个这样的二姐。 后面的王家公子王少锦上前一步，柳晶向他介绍，他礼貌地和辛明瑶打了个招呼。 客套话谁不会说，辛明瑶挤出一抹笑：“二姐和王公子好生般配，真是羡煞旁人了。” 柳晶掩面而笑：“瞧三妹这话说的，你刚回蜀州，定是人生地不熟的，弗如跟着我们一起去转一转？” 辛明瑶拒绝了一番，耐不住柳晶的再三邀请，她只好也就跟着走了。 柳晶一路都和王公子亲亲热热的，时不时才会转头回来跟辛明瑶说两句话，模样还格外温婉体贴，惹得辛明瑶心里是无语得很。 柳晶不就是想在辛明瑶面前秀一波恩爱吗，以此来彰显她的虚荣心还是满足感？ 辛明瑶不想懂，她只想送他们一句：秀恩爱，分得快。 罢了罢了，她和叶寻就当蜀州观光一上午游好了。 不过柳晶也还是说了些有趣的，比如游船灯会。 蜀州每一年的十月都会举办一处游船灯会，就在璃河上举行，届时，璃河会被装扮得极美，会有大批游船在河上游览，灯火绚烂，河中还会放入各色灯笼，随水漂浮，其中藏有字谜，凡是解对之人，可以在河岸边上领取小礼物。每年灯会都由大家族轮流承办，前年是辛府，今年这个重任就落到了王家头上。 据说此节日是为了感谢璃河的滋育之恩，若没有璃河，便没有如今富饶的蜀州。 逛了约摸一个时辰，柳晶终于说，要和王少锦去听一场戏，辛明瑶总算逮着了机会，摆脱了柳晶，和叶寻从戏苑里钻了出来。 此时都快晌午了，辛明瑶叹口气，决定先吃过午饭，再去所罗山。 沿着主街走了没多久，一家酒馆吸引了辛明瑶的注意，因为那上面的招牌是“凤饶酒馆”。 凤饶？难不成这里也是凤娆楼的产业？ 辛明瑶二话不说，直接进店。 进去以后才发现，所谓那种鱼龙混杂人声喧哗的酒馆，只是低端酒馆而已，这家凤饶酒馆不仅内部装潢别具一格，来喝酒的客人也都颇有素质，即便是说话，声音也控制在合适的音量，让人觉得慰为舒服。 辛明瑶甩了一锭银子，掌柜的果然如实回答，这里确实是凤娆楼在蜀州的产业，换言之，蜀州也有凤霄的势力。 辛明瑶啧啧两声，真是佩服，怪不得说凤娆楼势力遍天下，还真是各种形式都有。 她招来酒倌儿，点了几个菜，和叶寻吃过以后，便往所罗山去了。 蜀州这样的地州，是没有城墙来分隔的，出了辛明瑶来时经过的那个刻着“蜀州”二字的地物牌坊，也就算出了蜀州城的范围，所罗山也近在眼前。 这也不是一座大山，约摸不足千米，跟寒经山略有相像。 往来已经人烟稀少了，辛明瑶和叶寻便加快了脚程，速度一快，就如风般掠走，没过久，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 上山的山路也是有人踩出来的痕迹，那老伯说得没错，有不少人会上山采药。 不过走了一小段，辛明瑶就发现有土顺水流下的痕迹，在许多树根或石块遮挡处，有小土包淤积在上坡面，而剩下没被阻挡的土，则淌了一路。 这是，水土流失？ 两人没一个时辰就上到了山顶，然而一到山顶，发现格局就变了，山上的林子被伐出了好几块空地，中间用栅栏篱笆围了起来，种满了药材，估计是为了预防雨水冲刷，树木间还横搭了不少长条木头，上面覆以茅草。 辛明瑶呵呵了一声，原来山中腰水土流失就是这么来的。 放眼一望，其中有一大块田里，全是洋金花的植株，没有花，只剩叶，明显被采摘过了。 这里很明显是有人经营管辖的，他们绕着那几块药田走了一圈，发现了老伯说的那块写着‘不得随意上山’的木板。 “看这些洋金花的量，应当不够陶然药坊的库存。”辛明瑶喃喃一句，问叶寻：“你觉得呢？” “属下觉得，洋金花的来源可能不止一处。” “也就是说，幻金散那些洋金花粉末，可能来自于所罗山，垠川，大滇这好几处地方？” 叶寻没作声。 辛明瑶也沉默了。 若真是这样，那背后的事儿可就复杂了。 能够把手同时伸到这几处地州，将洋金花药材集中起来运往都城，而且还能不被发现，这是很有难度的一件事情，也只能说明一件事，幻金散背后的主人，背后的势力，比辛明瑶想象的复杂得多。 “附近有人吗？我们去找一找。” 两人绕着整个山顶走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就连临时供人休息的木棚木屋之类的也没有，寻了半晌，什么也没找见。 眼看着时辰也渐晚了，辛明瑶决定先下山回去。 这事儿，她得好好思量下。 只是，她和叶寻的身影刚消失在山路，便有两人从一旁隐秘的树干后走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第一题考才干 是一男一女。 遥望着辛明瑶和叶寻离开的方向，男子开口了：“那个女的，好像有点眼熟，你觉得呢？” 女子道：“看那样貌，应当是辛府大小姐。不过，早有传闻说她死于大火。” “辛府大小姐？你说的是凤岐城那个？” “正是。”女子点头，顿了顿，又道：“庄主，她旁边那个男子，属下有点眼熟。” “但说无妨。” “好像是上回陪着莫辛公子来山庄的那个侍卫。” “哦？是吗？” “属下不确定。” 男子挑眉，盯着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方向良久，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莫辛，辛明瑶……有意思，有意思！” …… 辛明瑶回到老宅，天色还早，她仔细思量了今日在所罗山上偶然发现的这事儿，然后手书一封，让叶寻找人送回了凤岐城。 晚膳不像昨日那样一大家子聚餐，便是各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做，辛明瑶本想等着辛长昊一起吃的，结果丫鬟传回的话说，他被辛凯松叫去商量事情了。 辛明瑶便自己吃了晚饭，早早休息了，明日就是祖母出题争夺金字腰牌了，她得养好精神。 第二日一大早，裴湘将五兄弟姐妹聚齐了，说起来是五人之争，但辛晓雪只有十二的年纪，很多事情都拎不清楚，只能靠她哥哥，而柳晶柳黎是姐弟，两人自然同心。五个孩子来自三家，所以，这实际上就相当于是辛念珍，辛长昊和辛凯松之间的争夺罢了。 祖母扫一眼这五个孩子，虽然各人气质不同：柳家那两姐弟性子偏沉静些，而辛络言和他妹妹，就显得要跳脱直率些，只有辛明瑶，也许是因为了解不多，裴湘她不太能看得透她的性子，五个人都是神清气爽，腰杆挺直地在院中站成一排，等着裴湘出题。 穆萍从旁端出来一个小盒子，裴湘道：“金字腰牌是咱们辛家主事人地位和权利的象征，要想获得腰牌，即便没有经世之才，也必然要有治家之用，今日这道题，是考量才干的，老身昨夜将十道题目写好放入了这个匣子中，现在当着你们的面抽出一题，即作为你们文考的题目。” 她说完，伸手在那盒子中掏了一会儿，取出其中一卷纸条，展开，大声念了出来：“抽中的题目是‘家规训诫’，你们下去，每人书写一篇文章，来阐述自己对于家规训诫的看法，期限一日，明早时交于老身。” 几人得了题目，就各自散了，辛明瑶回到自己的屋中，叶寻便为她展纸磨墨。 这题目可不就是理解成‘请阐述你心目中的家规是怎样的’或者是‘家规家法需要包含哪些方面’，诸如此类罢了，辛明瑶虽然是个孤儿，养父母家也没有这种东西，但她读的那些书可不是白读的，别说是考这种如何小层次的家族题目，就算是经世致用，兵法军事，甚至是真刀真枪地干，她也一样不输。 叶寻将墨端过来，辛明瑶毛笔一蘸，大笔一挥，便刷刷写了起来。 她的字劲道大气，似有挥斥方遒的气场和力道，笔走龙蛇间留下的，是完全不像个女子的风流笔墨，她能写得这一手好字，都要归功于她的养父，当初跟随养父读书学习时，是养父让她用毛笔誊写诗篇，才练成的书法。 叶寻默默站在一边看，他知道自家主子能写得一手好字，相信就是只看字，主子也会给祖母留下好印象的。 但是当叶寻仔细一看她写的内容时，差点就拍案叫绝了！ 题目是关于家族训诫的，辛明瑶便从‘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这四个方面展开了论述，滔滔不绝引经据典，而且除了寻常家规中那些孝父母、睦宗族、隆孝养以外，她还把自己的看法融入了进去。 叶寻看得目瞪口呆，他是见过人写文章的，当年随辛长昊走南闯北的时候，也参加过不少次选官大考，然而他由衷地觉得，主子这水平，当真是可以秒杀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考生！ 比如，叶寻随意地从她的文章中挑了一句：十载亲灯火，论高才绝学，休夸斑马。风云太平日，正骅骝欲骋，鱼龙将化。 这句确实妙绝，叶寻忍不住轻念了出来。 辛明瑶听得他的声音，便出言解释，手下也不停：“这两句是出自于《琵琶记》中第二幕的句子，说的是一位书生和赵家女儿的爱情故事，这部戏讲的是劝忠劝孝的故事，我便借以引用了。” 其实《琵琶记》辛明瑶只记得这两句话，再要她写别的她也想不起来，好在就这两句，也足够了。 叶寻闻言，佩服地点了点头，又默念了几遍，将这两句惊艳人眼的句子记入了脑海中。 辛明瑶不过半个时辰就写完了全文，叶寻正以为她要停笔的时候，辛明瑶道：“重新拿一张纸来。” “主子，你还要写吗？” “不是，我要重新誊写一遍。” “主子，属下觉得已经很好了，一处错误都没有啊。” 辛明瑶摇摇头：“不，有些句子有语病，我要改一下。” “语病？”叶寻没听懂，却还是给辛明瑶重新铺开了一张纸。 辛明瑶小改一番，又誊写了一遍，及至一个时辰后，她终于写完了，长舒一口气，将毛笔撂下。 叶寻在一旁看着这近乎完美的作品，感慨地读了一遍又一遍，简直都要把全文背下来了，辛明瑶好笑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属下当真觉得，主子明年来年可以去参加选官大考，以主子的才干，定能高中一个官位！” “可我是女子啊，你忘了？” “主子可以以莫辛公子的身份去。” 叶寻说到这儿，倒是一下提醒了辛明瑶。她现如今在卫兵监张大人的手下做事，虽然官已至五品，对平常人来说是极大的跃进了，但是，她要在凤岐城强大起来，五品的官职远远不够，叶寻说的也不无道理，与其在卫兵监升职，倒不如参加明年的选官大考。 “嗯，这是一个有建设性的提议，明年再看，若是合适，我就去试试。”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人在跟踪? 叶寻点点头，等着墨迹干了，将那宣纸仔仔细细叠了起来，辛明瑶看得想笑，觉得叶寻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她决定等有空了，亲自给叶寻写一篇送给他。 辛明瑶完工，屋外突然有人叫她。 “三姐，三姐你在吗？” 辛明瑶让叶寻打开门，来的是辛晓雪，她站在门口往里探了个脑袋进来：“三姐，娘说今日城中有歌舞看，三姐姐，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娘说还有好吃的点心。” 她眼巴巴地看着辛明瑶，那天真无邪的模样真是能击中辛明瑶心底的柔软，她不忍拂了一哥单纯小姑娘的好意，便点了点头：“好，你等三姐换件衣裳就去。” “太好啦！”辛晓雪闻言，高兴地拍了拍手，然后乖乖坐在了院外的石凳上等着。 这孩子的教养应当是不错的，没经过屋主同意，都没打算进来，这样懂礼貌的孩子，让辛明瑶更生出了一丝喜欢。 她换了件月白色的衣衫，就和辛晓雪一起出去了，到了院外才见，柳黎也在，他有点拘谨地向辛明瑶道了声好。 三人便一起出了门，不过后面自然是有丫鬟侍卫跟着的，比起昨日辛明瑶单独出门，这阵仗大了不少。 辛明瑶问：“晓雪，你娘不去看歌舞吗？” “娘和姑母一早就过去了，雪儿起得晚，起来就不见她们了……” 后面的丫鬟闻言，连忙道：“三小姐对不住，小姐执意要去看歌舞，但是又起得晚了，夫人担心小姐，便说让小姐叫个大人陪着，可是府中的人几乎都出去了，没有办法，便来打扰三小姐了。” “哦，是这样啊。”辛明瑶笑一声，看了眼紧张攥着她衣角的辛晓雪，道：“那你下次可不要睡这么晚了哦，要是今日三姐不在，你可就看不成歌舞了。” 辛晓雪撅了撅小嘴，一副乖巧的模样:“三姐姐，雪儿知道错了。” “好啦，我们雪儿还小，睡懒觉也是可以理解的对。”辛明瑶摸了摸她的头：“一会儿三姐出去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好！” 辛明瑶转头看到一脸正经的柳黎，不由得笑道：“四弟要吃糖葫芦吗？三姐也给你买？” 柳黎非常义正言辞地拒绝：“多谢三姐，我不吃糖。” 这小小年纪的，非要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也是有趣。 辛明瑶无奈，带着他们俩往歌舞场中走去，后面的丫鬟见辛明瑶这么会哄孩子，长舒了一口气，也心怀了一点感激。 其实她们这位最小的小姐啊，只是在生人面前乖巧罢了，要是和她混熟了，那简直是要爬到头上各种调皮的，今日若没有辛明瑶，还不知道小姐要怎么闹腾呢！ 辛明瑶一路带他们往歌舞场去，本应当是开心快乐的事，然而，她走在街上，却总是觉得背后有双眼睛。 那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几乎成了辛明瑶这么多年能在摸爬滚打中生存下来的决胜武器了。 就像是之前在凤岐城被三王妃的人跟踪一样，现在辛明瑶又有了这种感觉。 她便借着和辛晓雪说话，频频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辛明瑶只好吩咐叶寻悄悄到后面去探查一番，自己则带着辛晓雪和柳黎去歌舞场。 好不容易到了场地，果然见穆萍和辛念珍早在那儿了，还体贴地给辛明瑶她们留了位置，待到坐定，安抚了辛晓雪后，穆萍问道：“方才丫鬟说，晓雪找你时，你正在答祖母出的题呢，晓雪定是吵到你了？婶娘给你赔不是了。” “婶娘千万别这么说，我恰好写完了，不碍事的。” “写完了？”穆萍惊讶了一分。 旁边辛念珍也搭话道：“明瑶写得这么快吗？瞧晶儿，都不肯来看这歌舞，跑回府里绞尽脑汁去了。” “是啊，络言也躲回房里写文章去了，今日连司御的差都不当了。” 辛念珍顿时感慨道：“要是晶儿有明瑶一半聪慧，那该多好啊。” 辛明瑶被这两位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吹捧弄得神经紧张，连声道：“婶娘姑母言重了，瑶儿写得这般快，那只是徒有速度没有质量啊，像大哥二姐这样斟字酌句，出来的文章才是好文章。” 两位夫人打趣道：“你这孩子，还谦虚得紧。” 话音刚落，丝竹音起，舞台上有舞姬舞动而出，歌舞开场，于是几人都不说话了，将目光转向舞台。 辛明瑶看了一会儿，有点兴致缺缺，她对这些舞蹈没什么太大兴趣，她在现世见过的舞蹈还少吗，若是这舞台上有人能跳出一段街舞来，她才觉得奇了呢。 加之之前似乎被人跟踪的不确定感，搅得辛明瑶心里一直不太安定。 歌舞演至午时，辛晓雪吵吵着还要继续看，辛明瑶待不住了，她问穆萍蜀州城区内哪里有书铺，穆萍说了些地方，辛明瑶便告退两位夫人，和叶寻一起去了书铺。 路上，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一直在，辛明瑶和叶寻耳语了几句，叶寻便悄声离开了。 辛明瑶给了书铺老板一些银子，让他给自己寻了个清净的位置，就像在现世待在图书馆看书那般，辛明瑶一直看到了临近晚宴时分。 不过也不知是怎么了，她总觉得自己有点乏累，还小小地睡了个午觉。 傍晚回府的时候，那种被人跟踪的毛躁感觉消失了，辛明瑶原以为是叶寻将人揪了出来，奈何叶寻回来时，却说自己根本没有发现有谁在跟踪。 这可就不妙了。 辛明瑶愁思满绪地回到辛府老宅时，辛长昊不知怎么又没有回来，她便还是自己用了晚膳。 然而当她回到桌案上时，只扫了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桌上的东西，被人动过了。 确切来说，是她写好的那篇文章被人动过了。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特警的基本素养，就是要对一切变化具有敏锐的感知力，她的东西，放在什么位置，什么样子，只要有一点细微的变化，她都能察觉到。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二题考算账 叶寻见她表情不对，问：“主子，怎么了？” “我的文章貌似被人动过。早上它不是这个位置。” 叶寻皱了下眉，并不确定，也看不出什么差别来：“也许是被风吹动了？” 辛明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干脆坐了下来，将篇文章抓起来塞到叶寻怀里：“送你了，我要重新一篇。” 叶寻一惊：“重写？” “嗯，你可记得，今上午我刚写好文章，晓雪就来叫我，我们便径直就走了，文章就放在桌案上，现在想来不得不怀疑，若是晓雪故意将我引开，而府中说不定就有人将我的文章誊写了一份。” 叶寻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即便是誊写了，那也是两份一模一样的文章啊。” “对，若是那人先交了上去，那就可以反过来告我是抄袭她的。”辛明瑶一边铺开纸一边道：“叶寻，磨墨。” 叶寻被辛明瑶这么一点拨，登时明白过来，只觉得阴毒，但还是担心主子是不是太过于敏感了。 辛明瑶似乎看穿他想什么一样，道：“即便是没有人来抄袭，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别被人牵着鼻子走，反正再写一篇难度也不大，这种文章，换种角度就是新论点。” 叶寻登时对辛明瑶的佩服又上了一个新高度，在他眼里已经完胜那些选官大考考生的主子，居然说着再写一篇难度也不大！ 他那一心只想着保护主子的脑子里，第一次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商业想法： 主子完全可以去帮人代写文章，这样绝对能发家致富！ 第二日一早，辛明瑶将重新写好的文章交给了祖母，柳晶和柳黎似乎也是从才交的，柳晶看见辛明瑶，她还问：“咦，三妹，昨日我听娘亲说你写得很快呢，怎么现在才交啊？” 辛明瑶一笑：“觉得不好，所以改了改。” “三妹真是精益求精。” “二姐打趣我了。” 两人说着没啥营养的话，纯粹是在尬聊。 幸好裴湘没让她们等太久，不一会就拄着拐杖出了屋，下人连忙端来椅子让她坐下，而此时，辛络言也牵着辛晓雪一起进了院中。 穆萍拿出五本账簿，分别交给五人，裴湘道：“第一轮考量的是才干，你们的文章都交了，老身今日审完，明日告知你们谁是优胜者。这第二轮，是考察账目，辛府在蜀州拥有的产业诸多，要能主事的人，必然是精通商道的，这五本账簿内容一样，其中有计算的纰漏，还有记录的不合理，你们都要一一指出，并且将总收支一并算出来，为期也是一日。” 辛明瑶随意地翻了翻手里那本账簿，都是她接触过的东西，她可是经营着莫白园和莫醉楼的莫辛公子啊，而且还帮着打理凤娆楼，对于账目之事早就手到擒来了。 一瞥旁边那几人，见柳晶的脸色也很是自信，想来她平时也是有做账本的，而且前日她还和王家公子一起购置游船灯会所需的东西，想来并不陌生，而辛络言则有点皱眉了，他是司御监的当差，一个男子家，哪里做过这种事。 辛明自动把柳黎和辛晓雪忽略了，柳黎跟着他姐姐，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辛晓雪那样子，明显就还是个不太懂的小姑娘。 几人取了账簿，就各种回了自己院子，辛明瑶也回屋，直接开始核算。 这些对她来说都没有难度，哪里记录不够明确，哪里出了纰漏，她那双火眼金睛一看就准。 只是，看了没一会儿，辛明瑶就觉得有点困倦，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昨日她在书铺时，也感觉到了有点疲乏。 难不成是休息不好？可是一向作息规律啊，又不像前段时间在莫白园那样，老有人夜半闯她屋子了，她睡得可谓是舒服。 那是为什么？ 辛明瑶瞥了瞥眉，叶寻问道：“主子，怎么了？” “觉得有点困。你帮我去泡一壶茶，稍微浓一些的。” “是。”叶寻闻言下去沏茶了，辛明瑶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子上休息。 叶寻不一会儿就端了壶浓茶回来，辛明瑶啜了几口，抬眸见叶寻还站着，她突然想起来，这小子不是要给芍香买礼物吗，便道：“这上午我就待在屋中了，你趁这个空当去买你想买的东西。” 叶寻闻言，脸上微红：“那主子，要不要属下找几个人来守着？” “守什么守，我又不是什么小姑娘了。”辛明瑶挥手赶他：“你加紧去买，下午还有事要你去做。” 叶寻腆着个脸退下了。 辛明瑶无奈地摇摇头，一想到芍香那小妮子，就觉得和叶寻是莫名合拍，一个单纯天真，性子喜闹，一个看似沉静老练，却还保持了一份纯真。 其实她也没搞明白叶寻和芍香怎么就凑一块儿去了，她之前还想着要帮两人撮合一下，谁知道根本用不着她插手，这两人就莫名水到渠成了。 辛明瑶突然觉得，啊，爱情真美妙。 感慨了一阵子，又喝了浓茶，她觉得精神好多了，便又继续算账簿。 辛明瑶除了完成祖母的要求以外，还对这家酒楼的发展给出了更好的建议，从客人的定位，酒楼内装潢用人等各方面给出了经济合理的建议，可谓是给这份账簿锦上添花了。 叶寻也午时前就回来了，辛明瑶问他给芍香买了什么，他藏着掖着就是不肯给她看。 好好，这两小情侣，让他们自己处去。 用过午膳后，辛明瑶带着叶寻出了门。 她长了个心眼，直接将做好的账簿揣怀里带走了，不给府中有心之人可趁之机。 这回出门，她是要去凤饶酒馆的。 因着昨日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辛明瑶却不知到底是谁，也不知是哪方的势力，她本想让辛长昊给她派些侍卫，但是，也不排除跟踪她的人是辛府里的，所以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亮出自己的身份，让凤饶酒馆派人比较好。 虽然她在凤娆楼一直是以莫辛公子身份经营的，但这在蜀州，相信那酒馆的老板也不知道她，她只要拿出凤娆楼的金凤玉坠便可了。 第一百九十章 凤饶酒馆谭掌柜 辛明瑶刚出老宅不久，果然不出所料，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简直糟心！ 可她还得表现得恍如惘置的感觉，只加快了脚步到了凤饶酒馆。 那酒倌儿记性好得很，纵使前日辛明瑶只去了一次，还是把她认出来了。 “哟，这位姑娘，又来啦？这次是吃饭还是喝酒啊？” 辛明瑶直接塞了一锭银子在他手里：“我要个隔间，把你们酒馆掌事的人叫来，谁能掌事叫谁来。” 酒倌一声“好嘞”，乐呵呵地领她进了个隔间，然后下去叫人了。 辛明瑶估摸着，这凤饶酒馆里主事的就是那个谭掌柜了，即便不是，他地位也不低，上回辛明瑶跟他谈了几句，从那自信的气度能窥得一二。 果然没一会儿，谭掌柜就来了，客气地问辛明瑶：“这位姑娘，有何吩咐啊？” 辛明瑶让请他坐下，他也不拿乔，径直就坐下了，还笑道：“看来姑娘是要与在下讨论人生？” 谭掌柜看着快三十的年纪，性子却随性得很，辛明瑶开门见山：“凤饶酒馆既然是凤娆楼的产业，那能主事的人，可是你？” 谭掌柜笑呵呵的：“姑娘想说什么。” 辛明瑶从怀里掏出那块金凤玉坠，放在了桌上：“掌柜可认得这个？” 他一见这东西，脸色就变了变，拿到手中摩挲了一会儿，确认不是仿的后，那表情瞬间就恭敬了：“姑娘是？” “我从凤岐城而来，在凤娆楼里帮着凤楼主管理杂事，如今遇到点事儿，想请掌柜帮忙，不知可帮不可帮？” 谭掌柜闻言就站了起来，朝她鞠一躬：“在下虽不知姑娘是何人，但能手握这块玉坠，定然是楼主身边的人，您有何需求，尽管吩咐。” 见他这态度，辛明瑶松了一口气，她本还以为他可能会质疑这块玉坠的真假，要跟她周旋一二的，但见他这么快就答应，可见凤娆楼在整个六安国的管理体系就非常合理，而且确实也证明了，这块玉坠非常好使。 她又想起那夜凤霄将玉坠留给她的时候了，心道这人还真是眼光远见。 辛明瑶问：“凤饶酒馆在蜀州的势力发展得如何？” “尚可。楼主年前来酒馆视察时说过，蜀州之地有四大家族分权制衡，酒馆只需关注他们的消息以备不时之需便可，凤娆楼在蜀州的势力除酒馆以外，还有一处典当铺子。” “你能否调遣几人为我所用？要功夫高的。” “好办。”谭掌柜点头：“姑娘若需要，可随在下到后院挑人。” “不，你挑便是了。”辛明瑶见他直言相告，自己也不隐藏什么了，道：“近日我在蜀州城中，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但对方应当是有所防备，我并不能发觉他们的身份，我需要的就是武功高强之人，最好能找到跟踪我的人。” 谭掌柜恍悟：“哦，如此，那也好办，姑娘在此稍侯片刻，在下这就去唤人。” “好。” 没多时候，他就带了两个侍卫进来，虽说只有两人，但他们一进隔间，能搅得整个气场就变了，比起叶寻来，是更加冷漠的性子，换个词说，就叫专业。 “姑娘，在下已经交代他们了，姑娘在蜀州的这些日子，他们都听命于你。” 辛明瑶满意地点了点头，交代了他们，又和谭掌柜道了谢，才往辛府回去。 辛明瑶离开酒馆，谭掌柜却还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唤来一个男子，道：“把今天这位姑娘的事书信一封，送往凤岐城凤娆楼去。” 那男子不明白地问了句为什么，谭掌柜一笑：“她手里那块金凤玉坠，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就拿得到的，我敢打赌，她不仅在凤娆楼地位不一般，在楼主心里的地位，也不一般。” 他笑得促狭而诡谲，一双眼中透出狐狸般狡黠的光芒来，旁边那男子被这笑容吓得一颤，赶紧退下了。 在蜀州的日子过得不可谓不快，也不可谓不无聊。 这一晃就是四日过去了，辛明瑶给祖母交了自己做的账簿，而同时，祖母出的第一道考题也有了结果。 仍是早上，五兄弟姐妹凑齐在裴湘的院子，老人家从屋中出来，手里拿着两份文章，从脸上的表情可见，她很高兴。 “你们这些孩子啊，真当是出乎老身的意料了。”裴湘拄着拐杖，赞赏的目光在辛明瑶和辛络言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才道：“昨日有关于家族家规的文章，老身觉着有两篇都写得极妙。这一份，就是络言的，另一份就是明瑶的。” 穆萍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她又道：“不愧为我辛家的后人，当真是优秀，老身，很满意。” 辛明瑶闻言，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旁的几人，见柳晶面上没什么惊讶的，只有些遗憾，辛明瑶猜她应该知道自己文采并不出众，所以无惊无险，而反观辛络言，则是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接着就是骄傲地笑了起来。 辛明瑶不知道他写的那份文章，是不是抄袭，或者借鉴了自己的，于是便对裴湘道：“祖母过誉了，瑶儿写的文章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而且恐怕是比不上大哥的，若是祖母愿意，瑶儿可否大胆要一个点评，瑶儿也想向大哥学习。” 裴湘点点头：“你这孩子倒也有自知之明，你的文章较之你大哥，还稍微差了那么一点，但也不错了，你能从‘言宜慢，心宜善’来谈一大家族如何赢得生存之道，这也是你的角度。你大哥这篇嘛，老身实在欣赏，这‘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四大点，说得句句精辟！妙啊！” 辛明瑶闻言，挑眉笑了。 这四句，可不就是她第一篇文章里的主要观点吗，怎么就跑到辛络言的文章里了？ 辛明瑶道：“祖母，瑶儿对大哥的文章更好奇了，祖母能否给瑶儿看一眼？” “你拿去读。” 见辛明瑶要了自己的文章，辛络言出于礼节，自然也要了辛明瑶的文章去看，两人就这么互相读着对方的文章，不过，辛明瑶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文章被抄袭! 这篇文章，还真是辛络言自己写的，只不过，大部分是他把辛明瑶那篇文章里的精髓之点换成了自己的说法，真是化用得妙极了。 裴湘见她这反应，不明地问道：“怎的了？” “祖母，我有问题想问问大哥。” 辛络言也放下她的文章，道：“三妹有何疑问，尽管问便是了。” “大哥这文章，是自己写的吗？” 这话问的就有点别的意思了，辛络言一皱眉：“当然是，不过引用了一些经典之作，三妹有何问题吗？” “大哥引用的那些经典之作，都是从哪儿来的？” “三妹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些名家之作了。我昨日看的书不止一本，要一一列举出来，那着实太多。” 辛明瑶见他这义正言辞的样子，顿时冷笑一声：“大哥，我想问问你，‘十载亲灯火，论高才绝学，休夸斑马’的下一句是什么，这句话又是出自那篇诗作里的？” 辛络言一愣，没想到辛明瑶会问这个，这句的确是他引用而来的，有点印象，但是，后一句当真不能一直不差地背下来。 辛明瑶见他这样，对站在后面的叶寻道了一句：“来，叶寻，你告诉大哥，后一句是什么。” 叶寻面无表情，主子那篇文章，他欣赏得紧，几乎都要把文章背下来，自然是顺畅无误地接了下一句：“风云太平日，正骅骝欲骋，鱼龙将化。这句出自于《琵琶记》，是主子昨日亲自告诉属下的。公子借鉴的文章，说不准是主子昨日写的第一篇。” 叶寻这声音不高不低，也全无攻击的意思，只是冷淡地叙述一件事，却让人闻之有种震慑的感觉，辛络言的眉头都拧到一起了，不悦道：“什么意思？” “大哥没有听懂吗？大哥化用的那篇文章，是我写的。” “胡说！我明明是借用的名家之作，你有何证据说是你的！” 裴湘听到这里，重重地敲了敲拐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辛明瑶笑得冷意十足，从怀中掏出昨日写的第一份文章，那折痕都被压得很紧了，她展开递到裴湘面前，如实道： “祖母，昨日上午我就将文章写完了，此事婶娘和姑母都知道，当时我就将文章留在了桌上，然而晚上回府以后，发现文章被人动过了，我不知是谁动过，也不知是不是被风吹动的，但我以防万一，还是连夜重新赶了一篇，我本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却没想到，大哥的文章与我这么相似。” 辛络言的脸色不太好，辛明瑶只顾着注意他，却没看到穆萍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裴湘听辛明瑶这么说，严肃地接过她那篇文章仔细读，读着读着眼睛一亮，继而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辛络言着急地道：“祖母，并非如此，我没有抄袭三妹的文章！” 裴湘闻言就怒了：“那这是什么，你的文章为何与明瑶的这么相似？” 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的辛晓雪这会儿也终于听明白了，怯怯地道了一句：“祖母，哥哥不会做这种事的。” 柳晶点点头：“是啊，祖母，晶儿也觉得，大哥不是会抄袭的人。” 柳黎也附和道：“大哥一向磊落。” 有人给自己声援，辛络言不可能不动容，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祖母明鉴！这些文章是昨日丫鬟给我寻来的，我想着要认真写好些，就借鉴了不少文章，而我看到的这一篇写得确实很好，于是就借用了，这绝不可能是三妹的啊！” 穆萍也道：“明瑶，你这文章是哪里来的，你该不是随便从哪里找来，故意想陷害你大哥的。” 辛明瑶皮笑肉不笑。辛晓雪护着她哥，那是童言无忌不懂事，柳家两姐弟附和一句，也没什么说服力，但穆萍这句话，即使想护着儿子，也不能这么睁眼瞎。 “婶娘可以对比，这两份文章的字迹都是我的，一模一样，若婶娘说我故意从别处抄来这文章要陷害大哥，那请问婶娘，我又如何知道大哥选的是这篇文章呢？” “三妹，我当真不知这是你写的，这是我院中丫鬟替我寻来的资料，不信，我立刻就让那丫鬟过来对峙！” 裴湘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拐杖：“叫，去叫！此事一定要弄清楚！” 辛络言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就找来了那个丫鬟，那丫鬟将昨日取给辛络言的书一并抱来了，一见院中的阵仗，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吓得直哆嗦。 辛络言怒喝道：“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 丫鬟噗通一声跪下：“少爷，奴婢、奴婢就是听从您的吩咐，从书苑里搬来的啊！” 辛明瑶道：“都是你自己去选的？可有人推荐你选哪些？” 丫鬟摇摇头：“没、没有，奴婢就是根据那架子上的分类取的……” 辛明瑶在那堆书中翻找了会儿，就在一本家规录中找到了一篇和自己的文章一模一样的，不过不是自己的字迹，明显是被抄过一遍的，字还比她的丑，而那篇也不是书中的一页，是夹进去的。 她将那篇文章取出来，对丫鬟道：“那这份呢，这篇文章纸质崭新，墨迹尚可见痕迹，还是单独的一页，你为什么会拿这个？” 丫鬟盯着那一份看了半天，才怯怯道：“奴婢未曾见到过单独的那一份，奴婢取的都是书籍。” 辛络言也压着火气道：“那一份是夹在书中的，我原以为是那本书的附带内容，如此看来，应当是有人将三妹的文章抄袭了夹在书籍中，被我取来用了。祖母明鉴，我并未有抄袭三妹文章的意思，我并不知这些，只是见那份文章写得着实绝妙，便不自觉引用了，可见三妹的才干确实远胜于我之上，祖母，孙儿心服口服，也愿意受罚。” 辛络言陈恳地向辛明瑶道歉，这一举动倒引得辛明瑶心中有了一番别的思量。 她本以为这事儿是辛络言指使人去做的，但是，见他这坦荡诚恳的模样，却不像是能做出下三滥事情的人，而且，这种小打小闹的手段，最多宅斗玩一玩，一个男子若要玩这种花样，那也确实太掉价。 第一百九十二章 身份好像暴露了 裴湘见辛络言态度自觉，火气小了不少，但是该有的惩罚却不能少了：“知错是对的，但家规不可破，来人，棍棒责罚！” 辛明瑶心念一动，求情道：“祖母，瑶儿原以为大哥是故意这么做的，心中有怒，便揭发了大哥，但见大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想来他也是中了别人的陷害，瑶儿斗胆，求祖母收回责罚，弗如让大哥将那幕后的指使人揪出来，更有效力。” 裴湘闻言，觉得有道理，这明摆着是有人抄袭了辛明瑶的文章，再嫁祸给辛络言，这事绝不能姑息了，要严查，还要严惩！ “明瑶说得有道理，此事定要查清楚了，看在明瑶懂事的份上，这责罚就免了，络言，你下去处理此事，要给明瑶一个交代！” 裴湘又转头对穆萍道：“你帮着络言一起，老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玩阴的！” 辛络言免了一顿皮肉之苦，看向辛明瑶，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如水，没有半点不满与责难。 他瞬间觉得有些羞愧，亏他方才还差点记恨上辛明瑶了，却没想到人家这般胸怀大度，还替自己求情。他也点点头回敬，两人之间莫名达成了一种共识。 柳晶见事情扯得差不多了，便问：“祖母，第三题的题目可有出来？” 裴湘皱了下眉：“老身有了些别的打算，这第三题，先暂且搁下，今日先将盗取文章的事处理了。” 穆萍赶紧道：“母亲放心，我一定带着络言严查此事。” 既然裴湘都说今日无事了，那辛明瑶也没必要再在院子里待下去，她不知怎么，感觉自己有点累，想下去好好睡一觉，于是便道：“那瑶儿就多谢婶娘了。祖母，瑶儿觉得有点不舒服，若是无事，瑶儿就先告退了。” “嗯，你们都下去。”裴湘点了点头。 五个孩子相继给老祖母告退，然后离开了院子，裴湘的目光却是盯着辛明瑶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处。 裴湘手里还拿着辛明瑶那份原版的文章，除此外，还有她写的第二篇文章，单从这两篇文章来看，裴湘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出自于辛明瑶笔下，文中提出的观点，譬如那四相，还有言宜慢，心宜善的说法，确实妙绝。 本来今日裴湘是准备了第三题的，但是她突然收回了，她有心想考一考辛明瑶，是不是还能达到她心中别的要求。 辛明瑶是真的莫名困倦，没有注意到裴湘的眼神，也自然没有注意到，院角处躲了一个人，一双眼中恨意弥漫，死死地盯着辛明瑶。 辛明瑶回了屋就躺倒在床上了，交代叶寻午时再叫她。 叶寻觉得有些奇怪，主子为何这么容易就犯困了？她从凤岐城下蜀州那二十几日，如此长时间的赶路，主子都觉得困倦啊。 辛明瑶这一觉，果然就睡到了晌午，丫鬟敲门，给她端来午膳，叶寻才将她叫起来。 辛明瑶起来后，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估摸着应该是自己到蜀州水土不服了，所以表现得容易困，见今日还是丫鬟端来的饭菜，辛长昊又不跟她一起吃，辛明瑶便问：“我爹呢？” “回小姐，大老爷随二老爷出去了。” “怎么又出去了，真是的，这几日都没见着爹爹了。”辛明瑶嘟哝一句：“他何时回来？” 丫鬟小声答：“奴婢不知。” “算了，你下去。”辛明瑶挥退那丫鬟，自己吃过了饭，就在屋中翻书看。 及至下午，辛长昊总算回来了，辛明瑶便去找了他，跟他说了今早上发生的事。 辛长昊听完，皱了下眉，道：“瑶儿，辛家老宅里并不如你所见这般太平，背后的算计很深，你行事一定要小心。” 辛明瑶点点头：“瑶儿知道，爹爹，你在宅中可有信得过的人，可否给瑶儿一两个？” “有。”辛长昊道：“一会儿爹就叫两人到你那儿去。” 辛明瑶领了人，便又回了自己屋中。 后两日辛明瑶无所事事地度过了，祖母也不知在策划，往后两日竟是都没有出题，只说是游船灯会近了，柳晶要帮王公子主持灯会，于是让大家都歇歇，下去准备好好玩一场。 辛明瑶对那灯会的期待程度不算太高，她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凤岐城去，离开都快一个月了，她还真有点想念。 在蜀州的第八日，终于有了点让辛明瑶振作精神的事。 那两个凤饶酒馆的侍卫第一次主动联系了辛明瑶，说是追查到了跟踪她的人。 辛明瑶原以为是三王爷的人到了蜀州，她离开凤岐城之前就打听到三王爷要派人来蜀州的，她以为会是三王爷派的人，却没想到，事情比她想得复杂多了。 “辛姑娘，属下们前日追到了跟踪姑娘的人，蹲守了两日，才弄清楚，有两批人，其中一批有两人，几乎整日监视着姑娘，属下们打算下手时，被他们察觉，逃了去，不过属下查到，那两人是洛音城珞瑜山庄的。而另一人，功夫非常高超，他似乎是偶尔会来辛府看上一眼，然后待不到片刻就走，恕属下无能，实在跟不上他，亦不知他是什么来头。” 辛明瑶讶异了半晌。 两批人？ 珞瑜山庄？ 辛明瑶脑子里一时有点懵，珞瑜山庄为什么要派人来监视她，她可不记得自己得罪了他们什么，而另外那个时不时来她这儿绕一圈的人，又是谁，还武功特别高强？ 她绞尽脑汁，思索其中有什么关联，叶寻却在此时小声冒了一句话：“主子，会不会是，莫辛的身份暴露了？” 辛明瑶猛得一震！ 她确实只以莫辛公子的身份和珞瑜山庄有过交集，怎么说也和辛府大小姐没有关系，他们现在派人来监视自己，那只能说明，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了！ 若当真这样，那不就危险了吗！ 当时可是莫辛将那个金虎像从密室中劫了出来，扈元枫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很可能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要是他心一狠，把自己的身份公开了，那她不被各派人士轮番围攻才怪了！ 而更糟糕的是，她往后该怎么以莫辛的身份经营？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盛大，游船灯会 辛明瑶交代那两侍卫继续去查那个未知身份的人，自己则是思量开了。 此事需得尽快想个对策。 辛明瑶在屋中转了半天，最后在桌案前桌下，提笔又给叶真传了封信回去。 …… 游船灯会很快就到了，也是辛明瑶到蜀州的第九日，裴湘突然派人通知了他们，说是第三题的考题，要在游船灯会上公布。 于是原本对灯会没什么看法的辛明瑶，也莫名有了些期待。 十月十五这日，便是灯会当天了。 从日出之时，璃河上就忙活开了，王家派出了近百的下人，和司御监的卫兵们负责装扮璃河，在岸边设置兑奖点，从璃河上游的聚宝门水关到下游的纳瑞门水关这一大段河段，都在灯会的举办范围中，几乎是相当于绕了蜀州城大半个圈。 临近傍晚时分，王家宣布，开始往璃河中投放字谜花灯。 顿时，数千盏精雕细琢的花灯漂上了璃河，盏盏花灯亮起了星点的火光，天边的夕阳还未落去，绚烂的余晖在璃河上一洒，映着花灯的光芒，从远处一望，仿佛无垠的荒原之上，有金沙遍地。 此时，便已经有很多百姓早早吃过夜饭，出来河岸边围观了。 辛家老宅里的人也差不多用毕了晚膳，收拾妥当，上了马车，辛家的四辆马车前前后后驶出了府。 辛明瑶和辛长昊在最后那辆马车上，马车驶到主街上，就见整条街热闹不已。 成群结队的人往璃河而去，一路都能听见欢声笑语，还有人在议论今夜的游船灯会又是和去年不一样的玩法，今年多了一项摘花球的活动，在聚宝门水关和纳瑞水水关两处，分别高挂了两枚花球，摘得此两枚花球的人，能得今年灯会最大最神秘的奖品。 十月中旬的晚风带着凉意，却又非常凉爽，一般人应当会觉得这天气各位舒适，辛明瑶却偏偏觉得有些冷。 而且，还累。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就是特别累，那种感觉不是困倦，反倒像是经过大量运动以后浑身无力的状态，今日本来请了大夫来检查，然而那大夫什么也没查出来，只说是太过劳累，弄得辛明瑶也无语得很，她在蜀州这几日，闲得整天无所事事的，怎么可能累着。 辛长昊见她趴在车窗上，眼睛将闭未闭的样子，担忧地问道：“瑶儿，怎的了，爹看你精神不太好。” “爹爹，瑶儿无事。”辛明瑶摇摇头：“只是不知为何，这几日容易乏累。” “怎么回事？请大夫来看没有？” “请了。大夫就说是休息不好。”辛明瑶道：“应当是春困秋乏。” 她也希望只是春困秋乏了，奈何她的身体，她再清楚不过，这种毫无理由的乏累实在太诡异了，但是她又不想让辛长昊担心，便还是硬撑着坐直了身子。 辛长昊见她这样，抽出一个软枕垫在她后背，道：“觉得乏累就该好生休息，还硬撑着来，你让爹怎么说你？” “瑶儿不能不来，祖母说了，第三题会在灯会上公布。”辛明瑶道，见辛长昊又想说什么，连忙嬉笑着补了一句：“瑶儿想看看游船灯会嘛，一年一次，多难得，往后瑶儿回了凤岐城，更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了。” 辛长昊心知拗不过她，便道：“灯会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你先就着枕头歇一会。” “嗯。”辛明瑶乖巧地点了点头，靠着软枕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睡不着，闭着眼睛不过是在养神罢了。 而且，她的第六感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她有一种但是很不祥的预感。 马车骨碌碌驶到了璃河边上，此时夕阳已经全都落了下去，天幕只剩下蓝色，要不了几刻钟，天色就会彻底黑下去，但此时，璃河边上人声鼎沸，也有不少游船划进了璃河之中，火光闪烁，美不胜收。 蜀州城每年的游船灯会是一大盛况，每每这一夜，人们都齐聚璃河边上，聚会饮酒的，吆喝逛街的，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而璃河之中，花灯漂浮，游船船只首尾相连，似火龙蜿蜒，光照天地，从璃河聚宝门水关到纳瑞水关，这长长的一大段，几乎是喧嚣达旦。 辛明瑶被马车外的声音吵得睁开了眼，当她掀开车帘往外一望，也被这种热闹的氛围所感染。 说起来，她穿越到六安国来七八个月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会。 之前凤娆楼的拍卖会虽说也很盛大，但到底也只有城中小部分人能够参加，哪像这游船灯会，不管达官贵人，平民百姓，家家户户都能参与，简直是万人空巷！ 他们的马车落到了辛家队伍的最后，前面辛家的人都接连下了车，辛明瑶也醒了醒精神，跟着下了车。 辛长昊有些担心道：“瑶儿，无事的？” “爹爹放心。”辛明瑶冲他安抚一笑，转头就见柳晶和王少锦带着一帮子下人往这边走，他们身后，是一艘富丽堂皇的大游船，雕饰精美，船舱檐上挂着大红灯笼，格外喜庆，船尾竖了一面旗，上有一个大字“辛”。 老夫人等人已经先上了游船，柳晶道：“舅父，三妹妹，咱们快上船，就等你们了。” 两人点点头，也上了游船。 这是辛家的游船，那自然是所有辛家的人都在上面，而且王少锦为了柳晶，辛明瑶上船去，一眼就看到了船尾的辛碧珠。 她乖乖地坐在那椅子上，也不参与前面热闹的对话，就和旁边的辛雅月偶尔交谈上一句。 辛明瑶有些感慨，想当初在凤岐城，辛碧珠她多得宠啊，被奉为皇商辛府最知书达理的女儿，辛长昊更是喜爱得不得了，如今见她这落魄的样子，真是人不作就不会死，时光不饶人啊。 想来，辛碧珠是很恨自己恨得要死的。 辛明瑶觉得好笑，叫人搬了张椅子到船头的空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有体贴周到的侍女端来热茶和点心，还冒着隐隐的热气。 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三题夺花球 如此良辰美景夜，天上还还挂着大半轮明月，晚风拂面，凉爽宜人，简直惬意啊！ 若是还能来壶美酒就更好了。 她莫名想起‘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类的诗句，想起那些诗人们应当也是如此滋润地过着小日子的，当真是不赖啊。 唯一煞风景的就是，她有点累。 若是精神气佳的话，她可能也会从河中随手捞起来几个花灯，解一解上面的字谜。 辛明瑶本还想悠闲赏灯的，谁料游船驶出去一会儿，老夫人便叫几个孙辈聚齐，看样子是要公布第三题了，而且辛明瑶奇怪的是，老夫人还把辛碧珠和辛雅月都叫上了。 “今夜的第三题——”老夫人环顾他们一圈：“即是，由此处出发，谁先取得纳瑞水关关门上的那个花球，带回来给老身，谁就是第三题的胜出者。你们在场七人，除了晓雪年龄尚小，其余人都有竞争资格。” “啊？” 众人闻言，都有点没明白过来，连一边的辛念珍等人也不甚理解，都不信老太太会出这种题。 谁先取得那花球，考得不就是武艺吗，辛络言和柳黎倒好说，男孩子都有些功夫在身，但余下的女孩儿……而且若是算上庶出的女儿，四个女孩儿都无功夫傍身，要怎么去取？ 老夫人又沉声加了一句：“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这话的意思…… 辛明瑶还在琢磨着，后面船舱中猛得跃出来一个身影，冲着柳晶便问：“二妹，可有能划的小船？” 柳晶怔了片刻，紧接着就明白过来辛络言是什么意思，立刻朝身后一个侍卫道：“去后面游船找王公子，要来两艘小船！” 柳黎这时插话：“姐，我也要一艘。” 柳晶闻言，扫一眼船上的人，见几位大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此时若显得自私，会给长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便朝侍卫道：“让王公子找六艘小船。” 侍卫应声下去了。 王家的游船离得并不远，加之这次游船盛宴是由他们承办，要弄来六艘小船儿非常好办，不一会儿，就见王少锦亲自站在一艘船船头，后面还跟着划来了五艘。 王少锦对辛家游船上的各位抱拳行礼，还没说上一句话，辛络言纵身一跃，已经飞下去，直接跳上一艘小船，然后对众人高呼一声：“诸位弟弟妹妹，我先走了！” 辛络言捞起船桨，一下划出去老远！ 柳晶见状，也顾不得客套，对王少锦招手：“少锦，带我上船！” 王少锦飞上来将人抱下去，柳晶也即刻让他往辛络言的方向追去！ 柳黎本想自己跃上那小船，但是他一路要和两位哥哥比拼体力，自然是吃不消的。他反应飞快，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说了只看结果，不问过程，那便是说，不管是亲自去取的，还是让人帮忙的，甚至是使些必要手段的，都作数。 于是柳黎从游船上叫了个侍卫帮忙划船，也往下游而去。辛碧珠、辛雅月见状，也倏地明白过来，纷纷效仿。 不出片刻，大游船上的孙辈们，只剩了辛明瑶一个。 辛明瑶往前一眺望，最前面的辛络言，已经远远地甩开了他们一段。 从聚宝门水关到纳瑞水关，正经行船要约摸一个时辰，而要将花球取回到老夫人面前，来回便是两个时辰左右，但见辛络言这开挂一般的速度，起码能缩减一半的时间。 既然比赛已经开始，那她也没有理由再观望了，便是招了招叶寻，准备上那最后的一艘。 辛长昊还担心她精神疲劳，便想和她一起去，辛明瑶玩笑似的道：“爹，您瞧谁还让爹娘帮忙的了？这是咱们后辈之间的争夺，瑶儿自己去便是了，放心。” 辛长昊嘱咐道：“那你行事切记小心。” “瑶儿明白的。” 她跳上小船，叶寻也随之抄起船桨就往前划去。 一时间，前后六艘小船飞一般的速度在璃河上追逐开来，擦过那些观览游船的时候，众船客纷纷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这嗖嗖穿过的小船，却不知他们要作何。 辛明瑶坐在船中，叶寻撑桨，他功力强，将小船划得又稳又快，不一会儿就从最后渐渐赶上了前面的船，径直超过了倒数第二的辛碧珠，笑一声：“珠儿妹妹，加油哦。” “妹妹会的。”辛碧珠也不急不恼，微微地笑着，性子看样子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辛明瑶的船飞快掠过她，继续追赶前面的船，她不知怎么回事，方才说了几句话，总觉得自己又有点泛累。 一想到待会在纳瑞水关还有一场大战，她决定先休息会儿，便顺着船壁靠坐下去，后面不远处的辛碧珠见了，露出一抹恨恨的冷笑来。 几艘小船你追我赶，以辛络言速度最快，一直稳居前方，柳晶那一船是王少锦掌桨，位居第二，第三是辛雅月，辛明瑶则是排在第四。 他们没用多少时候就划出了一大段距离，这边河段上的游船要稍微少一些，只因为从上游开始，大部分游船还没来得及游览到此，是被这六艘小船赶了先。不过说是少一些，放眼一望，也少不了多少，璃河上还是灯火辉煌，两岸热闹非凡。 感觉周遭没有游船拦着堵着了，前面的几人更是放得开手脚，呼啦又加快了速度，辛明瑶也很想叫叶寻快一点的，但是，她有点受不了了。 被河上的风一吹，辛明瑶只觉得自己有点头昏脑涨，胸腔里一阵倒腾，有种反胃感。 她也不知怎么了，但是再快的话，她怕忍不住颠吐了！ 叶寻也发现了自家主子的异常，一边保持着速度，一边关切道：“主子，怎的了？” 辛明瑶摆摆手：“无事，我歇一歇就好。” 她将重心又放低了些，却仍是觉得难受，叶寻见她这样子实在难受，犹豫了片刻，还是慢下了些速度。 这么一来，后面的柳黎直接就超过了她，辛碧珠的船也接近了，她经过时，还关心地问了一句：“姐姐怎的了，速度怎么慢了呢？” 辛明瑶摆摆手，并没说话，辛碧珠的船划了过去，辛明瑶却在这时，嗅到了一股气味儿。 第一百九十五章 水下阴人! 辛明瑶摆摆手，并不想跟她搭腔，辛碧珠不动声色地超过了她，辛明瑶却在这时，嗅到了一股气味儿。 夜风很大，足以吹散各种奇怪的味道，她之前并没察觉到，然而这一次，辛碧珠的游船擦过自己时，她确实闻到了一股味儿，不是胭脂，倒像是药香。 辛明瑶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不知怎么一阵心悸，接着从胸口汹涌而来呕意，辛明瑶连忙狠戳了两下膻中穴，算是把不爽感压了下去，却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干呕。 叶寻一见，这下是彻底不敢划了，连忙停下小船，问主子怎么了。 辛明瑶也不知道啊，她也很想问，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她刚穿越过来时，原主的身子确实孱弱，但她后来注重饮食，又有锻炼身体，身子骨已然好了很多，比之一般人家的小姐，她已经身体很健康了，就比如她从凤岐城下来这二十几天，可谓是一路颠簸，可她除了开始有点不适外，也啥事没有啊，为何来了老宅以后，反倒这么虚了？ 她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奇怪，叶寻其实也早发现她的不对劲了，此时，更是提醒般的道了一句：“主子，莫不是，中毒了？” 中毒？！ 这话一说，辛明瑶立刻反应过来，开始细细思量这段日子在老宅里的细节，格外回忆她的吃食和房间里的东西，这么一来，她倒还真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她刚到蜀州那晚是和辛家全家一起用的晚膳以外，她都是在自己屋中吃的，最重要的是，辛长昊几乎都没有和她一起吃过，该不会，是那饭菜里有问题？ 方才辛碧珠的船经过她的时候，她好像是闻到了一股味道，这才突然觉得想吐的。 叶寻道：“主子可否细细说，究竟是什么乏累的感觉？” 辛明瑶听叶寻言，便把自己总觉得身体很软，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样的感觉说了，还说了刚才好似闻到了一股药材香味，所以才胸腔发闷，感觉想吐的。 叶寻沉吟半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主子，这是百毒丹，虽不能解百毒，但是却能够控制一些药的发作，不知主子是不是中了毒，先吃下这个抵抗片刻，待取得了那花球，再请大夫。” 辛明瑶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会有这个？” 叶寻道：“其实主子前几日开始嗜睡泛累，属下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寻了个机会去了一趟凤饶酒馆，想问那谭掌柜要一些醒神的方子，谭掌柜便给了属下这个，说以备万一。” 辛明瑶在这时刻，突然觉得叶寻真是太贴心太有用的侍卫了！ 她面上只道了声谢，将那瓷瓶接过来，然而心里已经决定，回去一定要嘉奖他，给他发双倍的月钱！ 正当辛明瑶还在盘算时，他们的那艘小船猛得震了一下！ 辛明瑶即刻扶住船舷稳住身子，然而下一瞬，辛明瑶就看见脚下的木板破了一个大洞！ 河水如注般涌了上来，同时，明显外力在摇晃小船，非要将船掀翻不可！ 叶寻几乎是第一刻反应过来：“主子小心，有人在船底使坏！要翻船了！” 然后他纵身一跃，跃入水中，从水中也冒出来几个黑影子，直接和叶寻缠斗在了一起！ 之前他们在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水底有人靠近，显然这些人水性极好，而且这时辛明瑶才发现，他们的船本来停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方才河水一直在波动，小船也在晃晃悠悠的，都不知道被水下的人潜伏多久了，他们的船已经悄悄被拖到了河水中央的位置！ 若是辛明瑶现在还不明白，她就是真傻，这明摆就是设计好的要对付她，她会身体虚乏，肯定也是因为有人动了手脚！ 船晃个不停，就要撑不住了，辛明瑶立即打开叶寻给她的小瓷瓶，将那药丸倒进嘴里嚼了。 哇塞那个味道苦得啊，苦得她瞬间清醒了不少，然后她也纵身一跃跳入水中，往河岸边游去！ 她并不知道是谁要对付她，又为什么对付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但是辛明瑶知道肯定是辛府老宅里的人，而且预谋很久了。 辛明瑶奋力往河岸游，她身子还虚着，此时在水中多待一分就多一份危险，她一边游也才发现，周围百米的范围内竟是没有一艘游船，不知什么时候都离得远远的了。 辛明瑶咬紧了一口牙，使出浑身解数往前游！ 然而，后面的人显然没打算放过她，见她往这边逃了，连忙分出几人对付叶寻，几人朝着辛明瑶追了过来！ 几人的水性当真好得很，虽然辛明瑶也不差，但她现在身上软得很啊，于是没游出去多远，就被那几人逮住了。 辛明瑶甩手开始挣扎，也才终于和他们打上照面，几个都是瘦瘦弱弱的模样，力气却不小，一个按住辛明瑶的脖子就要把她往水里淹去！ 妈的！ 辛明爆了个粗口，这些人真是毫不手软啊，上来就要她的命，想淹死她，做梦去！ 辛明瑶深吸了一口气，干脆就借着那人按自己的力气，猛得往水下扎去，身子一躬，她很容易就抓到了自己绑在腿上的匕首，夜里水下的能见度几乎为零，加之挣扎着，辛明瑶也看不大清了，一横心，摸到一条不是自己的腿，就猛得扎了一刀！ 顿时，辛明瑶感觉左边箍住她的那人松了松手，辛明瑶乘胜追击，用力挣脱了那人，另一只手一扬，匕首出水，朝着另外一个的面门就划了上去！ 一声惨叫过后，又有一人松开了自己，她抓住机会，腿一蹬，蹿出去老远，然后选了速度最快的泳姿往河岸游去！ 她憋着一股劲，又游出去一小截，然而不知怎么腿一麻，她动不了了！ 该死！抽筋了！ 辛明瑶咒骂一声，她下水前根本没做热身，在水里动作又太大，很容易就抽筋的啊，现在抽筋，跟要她的命有什么两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是凤霄还是凌王? 辛明瑶眼前河岸离自己不远了，而岸上也终于有百姓发现了河中的异样，辛明瑶扯开嗓子就大喊：“救命啊，落水了救命啊！” 还没喊完一声，她只感觉脚下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大力扯进了水里！ “咕！” 河水直接淹了她的头顶，辛明瑶猛得淹了一口水，只觉得鼻腔口腔连着喉管着了火一样，烧得生疼！ 她需要空气！空气！ 死亡的感觉又一次逼近自己，她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濒临绝境却还有一口气，越是这种时候，她反而越清醒了，来自于求生的本能和特警素质，她的四肢百骸全部觉醒了！ 辛明瑶憋了一股怒火，在水里翻腾了一圈，身子以极为柔软的韧性弯成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弧度，手里尚未脱出去的匕首往拖着自己的那人狠狠插过去！ 这一下几乎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不知是扎中了那人的哪里，辛明瑶感觉自己脚腕子一松，扯她向下的力瞬间消失了。 辛明瑶松了一口气，自己却觉得脚抽筋，手也发麻，腰也保持着弯下的那个姿势，似乎直不回来了。 她真的，没力气动了…… 辛明瑶眼睁睁看着自己往河里沉下去，脑子里还是清醒的，鼻腔口中却灌满了河水，先前憋住的最后一口空气也不知怎么就从嘴里冒了出去，变成了水中的几个泡泡。 辛明瑶只希望，刚才她喊的那一声，有热心的路人能来救她，只要她没被溺死前，都救得回来的…… 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辛明瑶上方的河水猛然被一个黑影破开了！ 那黑影逆着光，辛明瑶只能辨别出隐约是个人，那人几乎是瞬间就沉下了水，一把捞过辛明瑶的腰身，似乎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辛明瑶毫无反应，混混沌沌的，眼前越来越黑，那人似乎是急了，干脆俯身，一个软软的物体贴上了辛明瑶的唇。 接着便是一口空气渡进了她口中。 辛明瑶求生意识贼旺盛，一感觉到有生的希望，瞬间像吸盘一样牢牢贴住了那空气的来源！ 那人似乎是怔愣了下，接着更紧地搂住她的腰，全身发力往上游去，不过眨眼间，就搂着辛明瑶破水而出！ 他轻功极好，跃出水面后脚尖一点，在河面上如凌波微步，掠步如风，将辛明瑶径直抱上了前方的一艘游船上。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以及有热心跳进水中想救人的，都痴愣愣地看向那游船。 金碧辉煌的一艘游船，船身上刻着一只腾飞的金凤，大气磅礴，霸气侧漏！ 那是，凤娆楼的游船！ 凤霄将辛明瑶从水里捞回来，两人都浑身湿透，但他跃上船后，将辛明瑶直接抱回了房间里，嘭一声将房门闭的死紧。 那些本来还守在船上要等救人的侍女下人全都愣住了，主子速度也太快了，他们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啊，只隐约知道是个女子。 等等，女子？ 女子！ 主子什么时候亲近过女子？不是都说主子有断袖之癖的吗！ 之前主子不是收了那个莫辛公子做副手吗，楼里多少人都在传，那莫辛公子是主子养的小啊！ 可这，可这现在—— 船上所有人都凌乱了。 只有凤饶酒馆那谭掌柜站在游船一角，意味深长地露出一抹笑。 屋中，凤霄坐在床榻上，他的唇仍旧贴着辛明瑶的，两人的身子紧紧抱在一起，确切来将，是凤霄把辛明瑶死死锢在怀中，唇舌撬开她的贝齿，一边往她口中渡气，一边细细品尝着她的味道，似乎是觉得面具硌着自己和她亲热，凤霄干脆掀掉自己的面具。 面具下露出的，是一张完美无瑕，绝美无双的面容。 玄凌霄的面容！ 凤霄，也就是玄凌霄没错了，细细密密的吻着辛明瑶，吻着她苍白的唇，苍白的脸，紧闭的眼，越吻越带劲，而且，越来越往某个方向深入。 咳，着实有点少儿不宜了。 辛明瑶晕乎乎的，就感觉自己被抽离的灵魂又回到了身体里，呼吸好像也顺畅了起来，还有个莫名温软的物体在自己脸上，脖子上游走。 她觉得痒痒的，便是咛嘤一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就是凌王爷那张放大的脸，见她醒了，他似乎很兴奋很激动，竟是又扑上来在她嘴上啃了一口，低低叫了一声：“瑶瑶。” 辛明瑶浑身跟雷劈了一样，不，比雷劈了还要外焦里嫩！ 她是不是醒的方式不太对？ 辛明瑶赶紧闭上眼睛，安慰自己这一定是幻觉，等了片刻，她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前却还是玄凌霄那张脸！ 玄凌霄紧张地看着辛明瑶：“瑶瑶，怎么了，是不是还很难受？别怕，我在这儿。” 辛明瑶眨巴了几下眼睛，眼前的人越加清晰了，她忍不住出声：“你……” 刚出声，才发现自己喉咙又涩又痛，玄凌霄显然也是察觉了，连忙道：“你淹着了，先别说话。” 他将辛明瑶放下，从桌上端过水递给辛明瑶喝了一口，又道：“瑶瑶，你衣裳还湿着，来，我给你换了。” 说完就要来解辛明瑶的湿衣，辛明瑶被吓得不轻，连忙摆手：“不是，等等，你……”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坐在榻上的，而她身处的房间，是一间奢华又酷炫，到处都金光闪闪能亮瞎人眼的屋子，最重要的是，玄凌霄这一身的打扮，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辛明瑶深深地瞥起了眉头，玄凌霄见她这严肃纠结充满怀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事到如今，也确实该将有些事告诉她了。 不过，她得先换了衣裳。 玄凌霄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套干净的月白色衫裙，递给辛明瑶：“来，先把衣裳换了，我再同你细说。” 辛明瑶呆呆地瞪着他。 玄凌霄无奈叹一口气：“你这表情，是要我替你换吗？” 辛明瑶浑身一震：“不不……”连忙自己接过衣裳，将旁边的屏风严严实实拉上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身份揭开，坦诚相对 她将手里的月白色裙子铺开，才发现里面还贴心地搭了件肚兜，顿时把辛明瑶弄得脸皮一臊！ 一件平常的衫裙，她换了足足一刻多钟！ 第一是因为她还是手脚无力，第二嘛，她心里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玄凌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自己一醒过来，就这么高能这么少儿不宜啊，为什么他这么温柔体贴连自称都换成了“我”，为什么他今日，打扮得这么酷似凤霄！ 玄凌霄在屏风之外，亦是从架上随手翻了件干净的衣衫换了，又将自己的湿发随意地擦了擦，等他做完这一切，又等了好一会儿，却还不见辛明瑶有什么动静，他便叫了一声：“瑶瑶？” 里面没人应声，玄凌霄心里一急，以为她有什么事，连忙就掀开了屏风！ 辛明瑶正在慢腾腾地系最后的腰带，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然后，和和玄凌霄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身边的椅子上搭着自己才脱下的湿衣，里衣肚兜什么的都还没收拾…… 好尴尬…… 辛明瑶一手紧紧地揪着身上的衫裙，一手慌忙地将湿衣衫揉成一团，盖住那羞人的两小件：“你怎么突然进来啊，我，我还没穿好！” 她这小动作却是把玄凌霄逗笑了。 他记忆中的辛明瑶，何时有过这样的慌乱？见到她的每一次，不管是辛府大小姐还是莫辛公子，都是那副淡定冷静的样子，即便有时候会害怕他，也都恰到好处地绷着自己，她现在这样，倒是平添了不少可爱。 他突然生出逗弄的心思来。 玄凌霄欺身往前，道：“瑶瑶，你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 “我没有……”辛明瑶见这人过来，不知怎么心跳得跟擂鼓一样砰砰响，下意识就想往后退，然而往后退就是床榻了，她一个着急，撞到床边，顺势坐了下去。 玄凌霄满眼都是笑意，她越退，他越往前，直到辛明瑶整个人都缩到了床榻上，他也已经单膝跪上了床榻。 辛明瑶感觉自己的智商彻底下线了！ 说句话也是磕磕巴巴的：“王，王爷，你……你要干嘛！” “瑶瑶，衣带是不是不好系，我来帮你？” “不、不用！” “你在躲什么？嗯？” 辛明瑶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满是撩人的语气满是魅惑的眼神，他要闹哪样！ 被他的热切的目光看着，辛明瑶手足无措，连忙移开目光，也不知该往哪儿看，却一下发现玄凌霄的衣裳已经换了，是一身印着暗金色凤图案的玄色袍子，再胡乱瞟出去，突然有样东西落入了她的眼中。 桌上，有一块镂金面具。 面具？！ 辛明瑶好像一下被戳到了尾椎骨，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她终于恢复了一丝冷静，也将自己的智商拉了回来！ 玄凌霄仍旧笑着，又往前探了些，辛明瑶差点要跟他贴在一起的时候，终于伸出手，一把将他推开：“王爷，别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玄凌霄就见她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叹口气，心道真不好玩，却还是直起身，下了床。 他的气息一离开点，辛明瑶终于大松一口气，方才被他这么包围着，感觉整个人都要溺死了好吗！ 玄凌霄下床，从旁边架上取下一块白帕子，对辛明瑶道：“下来，把头发擦了。” 辛明瑶怔了片刻，乖乖下床，正想接过帕子时，他却是推开了她的手，亲自将帕子捂上了辛明瑶的头发，开始细细擦了起来。 辛明瑶忽的受到这种待遇，差点没被吓着！尊贵无比的凌王爷，居然在给她擦头发！ 她又不是没有手，一下子被这么服务，只觉得不舒服，奈何玄凌霄低声道：“别动，乖一点。” 辛明瑶不知怎么就心安理得地受了，玄凌霄一边给她擦头发，就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那块面具，他心知肚明，也不打算跟她打马虎眼了，道：“你应当猜到了。” “猜、猜到什么？”辛明瑶有点懵。 “你都看见了，还要装傻吗？” 辛明瑶语塞。 是啊，她都看到了，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玄凌霄在说什么。 那块面具，可不就是凤霄标配吗，还有玄凌霄身上的金凤玄衣，可不就是凤楼主最爱的穿着吗？她嗅觉不太好，但好几次都闻到的那股熟悉的气息，现在总算是重合融合为一体了，她一直以来的小疑问，也总算是解开了。 玄凌霄，就是凤霄。 凌王爷，就是凤楼主。 唉，真是…… 辛明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应该算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事，这世上之大，无巧不成书。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玄凌霄有心给她一些缓冲时间，他想象着辛明瑶可能会惊吓，可能会怀疑，可能会埋怨诸如等等情绪，他也都做好准备安抚她了。 其实若不是因为今夜的游船灯会，有关他身份一事，可能还要发酵一段时间，但是，当他从纳瑞水关逆流而上赶来，就见辛明瑶在河中挣扎的时候，他的心扎得好痛啊。 他利剑出鞘，用此生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却没想到辛明瑶已经自己将那几个歹人都解决掉了，他那一瞬间，说不上来是骄傲还是心疼，反正觉得，自己看上的女子，果然是厉害。 他本还想等着辛明瑶潇洒地破水而出，她却沉了下去。 玄凌霄吓得腿都软了，一头就扎进河中将她捞起来，还好，不算晚。 那个时候，他就做好打算了，不管时机对不对，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他都要将身份挑明了。 他再也不愿他挂着个凤楼主的面具，她端着莫辛公子的身份，两个人即便是在一起共事，却还要相顾不知，他不能抱她，亲她，不能和她肆无忌惮地黏在一起，这种感觉太不美好了。 人生苦短，该当珍惜时光，及时行乐，何必遮遮掩掩。 玄凌霄温柔地给她擦着头发，好一会儿，辛明瑶才恢复了一派的冷静，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莫辛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走，帮你截人去 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是问这个，玄凌霄手上动作一顿，沉吟片刻道：“怡乐楼死人的时候。” “怡乐楼？”辛明瑶不敢置信地回头去看他，那是多早前的事了啊，那会儿，她还在辛府跟左迎莲辛碧珠两人斗得不可开交，这一晃眼，小半年了。 玄凌霄嘴角勾起一抹笑，将她扳过去坐正，继续给她擦头发：“应该说，从那次起我就开始怀疑你，尔后叫人去调查了你，你防备得一直很好，确切知道你的身份，应当是你妹妹大婚之时。” 辛明瑶挑了挑眉，莫名觉得自己好失败啊，扮一个莫公子，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破了身份，她怎么就没看出凤霄是玄凌霄呢，这两个名字都有霄字啊！ “唉。”辛明瑶既没冒火也没难过，只叹了一口气，问道：“那王爷，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玄凌霄将她的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放下帕子，又取了木梳过来，轻柔地给她梳头发：“我先问你，你可知你中毒了？” “中毒？” “嗯，是软骨散。这种药毒性不强，但是起效要一段时间，同时，恢复也要一段时间，不过百毒丹你应该已经吃下了。” 辛明瑶闻言一愣，还真有人给她下了毒，那目的是让她身体疲软，精神不济？ 她不清楚敌人是什么打算，但从那些打算淹死她的人来看，敌人存的心思不可谓不歹毒，明摆着是要她的命！ “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 “谭聪告知的。” “谭聪？” 玄凌霄一笑：“凤饶酒馆，谭掌柜。” 辛明瑶这下是转过这个弯了，是叶寻去凤饶酒馆讨了药，那谭掌柜自然就告诉了凤楼主。 想到叶寻，辛明瑶一下想起了方才的事，猛得像是大锤，惊醒了辛明瑶！ 妈呀！她今晚还有一场考题啊！ 经过这么一耽搁，都不知道那几人的小船划到哪儿去了，她还赶得上吗？ 辛明瑶一把夺过玄凌霄手里的木梳，飞快又随意地将头发挽了个丸子，丢下梳子就想冲出屋去！ 玄凌霄一把拉住她：“你做什么？” “我得立刻出去，今晚还有一场考题，我必须赢！” “什么考题？” “……此事有点复杂，我之后再同你细讲，你的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着急！” 玄凌霄点了点头，却没松开抓住她的手，而是顺手拿起桌上的面具戴到脸上，才拉着辛明瑶一起出了门。 辛明瑶有点懵。 他这是…… 两人从屋中出来，辛明瑶才发现，这是在一艘游船上，因为驶得平稳又缓慢，以至于她都没察觉出来，她扫一眼船上，就见恭恭敬敬站着整一排人，约摸二十几个，都齐齐将目光投了过来，纷纷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其中，她还看到了好久没见到的流风。 辛明瑶眼角一抽，才反应过来凤霄还牵着她的手，她想挣脱，奈何旁边凤霄的抓得她更紧，同时身上的气息瞬间就冷了，跟方才屋中那温柔的模样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啊！ 他冷瞥那些人一眼，所有人立刻低下了头。 凤霄转头对辛明瑶道：“有什么吩咐，你说。” 辛明瑶咽了口唾沫，道：“我需要立刻赶到纳瑞水关，去夺那水关门顶上的一个花球，你给我找一艘小船，再来个力气大的侍卫。” 凤霄点头，对流风道：“下去准备。” 流风抬头，诧异又飞快地扫了一眼辛明瑶，然后下去准备了。 辛明瑶往璃河上一望，以金凤游船为中心的几里范围内一艘游船都没有，只能看到水中漂着盏盏花灯，现在的位置，应当到了两关中间，再往纳瑞关赶去，指不定会在返程上遇到辛络言他们。 辛明瑶心念一动，想起那祖母说的只要最后将花球交到她手上即可，那她也没必要再去纳瑞关了，弗如就在这儿等着，直接拦截！ 她思量了片刻，又对凤霄道：“再拨给我两个人。” 凤霄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地招来了两个人，辛明瑶对两人吩咐完了，流风也已经飞快地找来了小船。 说是小船，也要比辛明瑶之前那艘大了不少，而且还相当精致舒适。 辛明瑶纵身就要往下跳，凤霄一把拉住她：“你要作何？” “去截人啊！” 凤霄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瞬间跳上了小船，大游船上的众人全都转眸去看，简直有种世界颠倒，天下红雨的惊悚感！ 他们楼主居然真的抱了个女子，居然！真的！ 辛明瑶被他稳稳放到了小船之中，还有点懵，脱口就问：“你要干什么？” “跟你去截人啊。” 辛明瑶汗：“你就这么随便地跟着我去截人？你不怕暴露吗？” “暴露什么？”凤霄的一双眸子里泛起笑意：“本座见不得人？” “可是你……”辛明瑶总还是觉得哪里有不妥的。 “你不是很着急吗，还不走？”凤霄招了个手，大游船上那个侍卫便也跳上了船，挥起船桨用力一划，小船就蹿了出去！ 辛明瑶还站着，小船突然一动，害得她重心不稳，差点没摔进水里，凤霄恰到时候地搂住了她的腰。 反应过来时，小船已经划出去很远了，凤娆楼的侍卫就是不一样啊，力气大多了！ 没一会儿，小船就从金凤游船的辐射范围出来，这边又多了不少别家的游船，不少人赏景捞花灯猜灯谜的时候，就看见一艘小船灵活地穿梭在游船之间，那速度堪比追风啊。 而仔细看去，就见船上站了一男一女，穿着一黑一白十分搭调的衣裳，那男子戴了块面具看不见模样，但气势却张扬又霸道，让人见之便生畏，而旁边那女子，眉眼精致，虽不算绝美之容，却是有种回味悠长的味道，像是喝了一坛美酒一般，后劲足！ 辛明瑶试图掰了掰凤霄的手，他愣是不松，自己也无可奈何，眼见着那些游船上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辛明瑶兀自翻了个白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美女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花球争夺赛 凤霄这时却突然出声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辛府大小姐身份？” 辛明瑶一愣，沉默了。 她短时间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如今她在凤岐城还没能站稳，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实话，在她的计划里，是没打算恢复辛府大小姐身份的，说要重建辛府，她可能也是以别的身份，现在凤霄突然问她，辛明瑶不知怎么回答。 于是只好反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恢复？” 凤霄轻哼一声：“不恢复，那继续装你的莫公子，你是想让本座一辈子担上断袖的名声吗？” 辛明瑶差点没被他呛着，小心翼翼抬头去看，就见他的金面具冷光凛凛，一双眸子却是目光灼灼，辛明瑶看得心里一颤，连忙别开头：“楼主，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本座误会什么了？”凤霄突然一笑，那笑声里带着戏谑和莫名的满足：“你和凌王爷，可是定过亲了，而且那晚，是谁说喜欢凤楼主的？” 辛明瑶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通红！ 她什么时候答应定亲了！玄凌霄这家伙画了张她的画像，就想代替她吗，她什么时候开口答应了！ 而且，她当时怎么知道玄凌霄就是凤霄啊，只不过随口一说，想赶快摆脱玄凌霄，根本不是真的喜欢啊！ 看到凤霄那得意又兴奋自乐的模样，辛明瑶好想反驳，然而憋了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说不口不喜欢！ 辛明瑶心里的小兔子到处乱撞，突然觉得凤霄手臂挨着自己腰上的地方真是热得不得了烫得不得了！ 唉，烦躁！ 凤霄见她这脸红心跳的模样，真是忍不住想再逗逗她，不过这还在璃河之上，加之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还是算了。 他将她拉着在船中坐下，辛明瑶摸了摸屁·股下面，觉得软软的垫子还挺舒服，旁边凤霄正经问她话：“你还没跟我说，要去纳瑞关夺什么花球？” 辛明瑶闻言也正经了起来，同他解释道：“辛家老宅老夫人出了个题，要我们孙辈几兄妹去纳瑞水关，那关门上挂了个花球，取到的人就能拿到辛府的一样东西，很重要。” “重要的东西？”凤霄一沉吟：“金字腰牌？” 辛明瑶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辛府的金字腰牌，你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吗？” “为什么，那不是辛府的东西吗？” “因为它可以管控一支自备军。” “当真有自备军？” “有。还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装备齐全的军队。” 辛明瑶愕然，没想到辛长昊说的是真的，不过她有点不懂，当时辛长昊说的是不确定，辛家人都不确定的事，外界的人会有这么多人知道。 她又问：“那你可知，这支军队有多少人，养在哪里的？” 凤霄笑一声：“等你拿到金字腰牌不就知道了？” 辛明瑶挑眉，疑惑地看向他，凤霄见怀中之人这小表情，更是乐得不行，道：“瑶瑶想要的东西，我怎能不帮着取回来？” 辛明瑶刷地又红了脸。 凤娆楼的侍卫着实给力，划船速度一直飞快，这没过一刻钟，小船已经驶了很长的一段路，辛明瑶开始注意观察周围的船只，保不齐她那几个堂兄弟就已经返程了。 没多久，辛明瑶那双利眼猛地就看见前方反向划来两只小船，定睛一看，最前面的是柳晶，她怀里抱着一个红彤彤的花球，船上有个船夫模样的人，拼命地往前划，而后面那只小船，被拉开了好一段距离，有两个男子上蹿下跳的，正在激烈过招！ 是王少锦和辛络言！ 他们明显是从纳瑞水关返程了，而且还发生了一场恶战，辛络言应该是被王少锦缠住了，而柳晶便捡着空当夺了花球就跑！ 不得不说，这俩未婚夫妻，还真是配合默契。 辛明瑶也不继续看好戏了，她掰开了凤霄的手，严肃地叫他待着别动，然后让侍卫注意控制小船的速度，迎面就朝着柳晶的船冲了上去！ 柳晶正抱着花球，紧张地回头张望打斗的两人，猛一听到船夫喊了一声，连忙回头，就见正前方一只小船径直朝自己冲了过来，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 辛明瑶微微躬下身子，一副蓄势待发的姿势，当对面的船夫吓得换桨调转方向，两船几乎就要撞在一起的时候，辛明瑶抓住机会，纵身跳上了柳晶的船！ 小船剧烈一晃，柳晶连忙扶住船沿！ 她这才看清楚，上船的居然是辛明瑶！ 见她那气势汹涌的模样，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猎物，柳晶心头一咯噔，张口一声：“三妹，你……” 一句话说不完，辛明瑶已经扑了上去，她吃了那百毒丹，此时力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下是动作迅捷，出手快准狠，劈上柳晶的手臂，趁她吃痛松手之时，将花球一把捞过！ 而这时，凤霄那只船已经在河中急速打了个圈儿，调转了方向，刚好转回这只船旁边！ 辛明瑶又是一跃，稳稳落回了自己的船，而侍卫也非常上道，内力一涌，划桨猛地一推，冲出去几丈远！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间，毫不拖泥带水，人与船的配合也是完美无缺，简直是猎豹一般的速度！ 柳晶还尚在懵逼中，那船夫“哎呀”了一声，大叫：“不好了，花球被抢了！” 这一声才把柳晶从惊愕中震醒，后面交手的王少锦和辛络言听到声音，齐齐扭头来看，果然看见柳晶手中已空，而前面一只小船破风而出！ 两人同时停手，辛络言坐回自己的船，王少锦几个凌步跳上柳晶的船，捞起桨和那船夫一起往前划！ 不过眨眼间，三艘小船前前后后堪比追风，引得那些游船上的客人都兴奋又好奇地看着他们，隐约能听见一些声音： “哇，快看，他们划得好快啊！” “就是啊，他们在做什么啊，我先前就见有好几只船过去了，他们在比赛吗？” 接着就有喊声响起来：“喂，后面的两船儿，加油啊！” “加油！超过去！” 第两百章 使坏逗你们玩 辛明瑶听得那些莫名的助威声，满头黑线，百姓们还真是非常热情啊，搞不清状况也能胡乱加油。 凤霄自然也听见了那些声音，比辛明瑶听得还清楚，他好笑地看了眼身旁的人，就见她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那个花球上，正在仔细端详。 手中的花球和一般的锦球别无二致，就是用条条红布巾扎在一起的，凑成了个大圆球而已。不过，好像有点不对？ 辛明瑶捏着花球中间芯儿的部分，明明该是布团的软感，却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硌手？她仔细掰开那些布条，就见芯儿的缝合处好像开了个小口子。 辛明瑶琢磨片刻，然后，用力一扯！ 花球立刻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 辛明瑶伸手进去摸索，没一会儿就摸出来了一个晶亮的小东西。 竟是一把银钥匙！ 钥匙？ 辛明瑶望着手里的钥匙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花球不是王家准备的吗，里面怎么有把钥匙呢，而且看柳晶和王少锦那样子，显然也不知道里面有这个。 凤霄探头来看，见那个被辛明瑶扯开大口子的花球，又见她手里的钥匙，轻笑道：“你的眼睛真够毒的。” 辛明瑶就当他在夸自己，举起那钥匙问他：“你猜这是什么钥匙？” 凤霄一笑：“弗如你先猜猜，是谁放进去的。” 辛明瑶还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除了王家的人以外，任何碰过这个花球的人都有可能放进去，毕竟这个花球已经孤零零地在纳瑞水关门上挂了些时辰了。 她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便将那把钥匙塞进袖子的夹层里，又把被撕裂的花球拢了拢，作出一个完整的样子，再回头一望，见后面的两只船追得死紧，她莫名勾起了一个笑。 那笑容不可谓不诡谲，不可谓不意味深长。 凤霄一看，就知道她又要做点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辛明瑶扫一眼周遭的景致，看前行得差不多了，她才让侍卫慢下一点速度。 凤霄好整以暇地躺着，一副悠哉的模样，就看辛明瑶要干什么。 果然，她故意慢下速度，等了一会儿，等到后面的三人追上来。 柳晶的船先靠上来，冲着辛明瑶就放话道：“三妹，你怎么能趁人之危呢，这花球是我和少锦辛苦躲来的，你这般不劳而获，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劳而获？趁人之危？”辛明瑶一笑：“二姐何出此言，老夫人说不能争不能抢不能使手段了？” 柳晶一下语塞，王少锦沉声道：“辛三小姐，这花球是我们与辛大公子争抢许久才抢得的，你这般轻而易举夺回去，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辛明瑶笑得不屑：“王公子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客气？” 两人没料到辛明瑶这么不给面子，一时面面相觑，又紧紧盯着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辛明瑶见两人动作同步，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又把手里的花球举起来，问一声：“你们想要吗？” 两人不知她想干什么，皱了眉，没应声。 辛明瑶使了个坏，让侍卫控制着速度，就和柳晶他们的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玩儿似的抛着花球，瞥一眼后面也即将追上来的辛络言，心念一动，又对侍卫道：“加快速度，然后拐个弯，往回划。” 侍卫闻言照做，将桨打了个圈儿，紧接着小船也一个急转弯，绕过前面一艘游船，逆转了方向，飞速地往回划去！ 后面追的几人一下没反应过来，辛明瑶的船依次经过柳晶和辛络言，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贼讨打地来了句：“来追我啊！” 凤霄没忍住，不客气地笑了一声，辛明瑶瞥他一眼，手里捻着花球的一块布条，在半空中甩来甩去，挑衅意味十足！ 王少锦和辛络言都飞快地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辛明瑶为什么要往回跑，但是花球在她手上，他们必须夺到！ 辛络言原本在偏后的位置，这会儿掉了个头，倒是在柳晶他们前面了，辛明瑶趴在船沿上，冲他道：“加油啊，大哥，二姐就要追上你了！” 辛络言无语…… 他加快了些速度，这会儿才能看清楚辛明瑶小船上一直坐着的另一男子，戴着副面具，浑身的气场极为强大，然而揽着辛明瑶的腰，两人又看起来那般亲密。 辛络言犯了嘀咕，不知她怎么跟别的男子走得这么近了。 辛明瑶眼见辛络言赶上了一点，便叫侍卫加快速度，反正就是吊着他们。 于是没一会儿，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那些游船上的客人见这三只小船又划了回来，纷纷惊疑，不知他们要干什么。 凤霄也奇怪：“瑶瑶，你想做什么？” 辛明瑶把玩着那个花球，道：“先等着呗，后面肯定还有人的，一会儿等人都凑齐了，我才有机会脱身嘛。” 后面的王少锦见辛明瑶的船又一个劲地往下游划，觉得这趋势不好，再这么下去，他们得浪费多少时间？而且一直这样高强度的运动，身体根本就吃不消，他现在划船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了很多了。 王少锦低声凑到柳晶耳边说了两句，后者点点头，将船桨接过来，王少锦站起身，纵身一跃，准确地落到了辛络言船上！ 辛络言的船一晃，害得他手中的桨差点脱出去，王少锦借了个力，再一跃，朝着辛明瑶的小船袭过去！ 辛络言堪堪稳住重心，就见王少锦跃身出去，一下便知他要做什么了，连忙也撂下桨，紧跟着跃起，要去抓他！ 辛明瑶见他们二人都朝自己的船飞袭而来，却是不慌不忙，将花球一把塞到了自己臀下！ 凤霄差点没喷出来！ 她这，这什么动作，居然把花球藏在自己……那下面。 虽然动作流氓了一点，却不得不说很有效果，王少锦一看她这动作，气得差点没摔下来！后面又有辛络言追上来拉自己，他们俩在空中撞在一起，就这么交起了手。 第两百零一章 抛下花球甩锅走人 王少锦被一掌击开，脚尖一点点中河上一盏花灯，一脚将那花灯踩得没入水面，这才又重新腾到半空，差点没落进水里！ 那些不明情况的游客见此绝妙的轻功，竟是纷纷叫好来！ 辛明瑶看着他们打斗，一点也不停歇，叫侍卫将游船一直往下游划去。 她可记得，最开始往纳瑞水关去的不止柳晶辛络言他们三人，还有柳黎等人，她总会重新遇上的。 果然，小船又往下游漂了没多少时间，辛明瑶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柳黎他们。 柳黎、辛碧珠还有辛雅月三人的船总算是出现在了辛明瑶的视线中。 不过似乎是因为柳晶将花球夺走了，于是他们划船的速度都很慢，一副并不打算继续争抢的样子。 辛明瑶见此，朝他们挥了挥手，叫一声：“四弟！” 柳黎闻声就看见了辛明瑶的船正逆着方向像他们而来，辛碧珠亦是看见了辛明瑶，那眼神简直跟见了鬼一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收起诧异的神色。 辛明瑶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脑中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 柳黎将船划到了离辛明瑶不远的位置，先是疑惑地扫了旁边悠哉的凤霄一眼，才不明地问了一句：“三姐，你做什么，为什么反着划船？” 辛明瑶冲他一笑，将花球从臀部底下抽出来，朝他一扬：“我来给你们送花球啊。” 柳黎一见自家姐姐辛苦抢到的花球此时却在辛明瑶手中，眉头兀地一皱！ 再往后看，就见后面几个人一边打一边往这边追过来。 “你把花球抢了？” 辛明瑶笑道：“这不是废话吗，来四弟，你告诉三姐，你想不想要啊，这个花球？” 柳黎有点不爽，他姐姐那么辛苦抢到的花球，就被辛明瑶这么随便地甩来甩去，他恨恨地看着她，没说话。 辛明瑶耸耸肩，觉得这孩子啊就是有点少年老成了，明明这么青春的少年年纪，非要作出这么沉默寡言的一副冷样子。 “哎，我要扔花球了啊，大家注意！” 辛明瑶好喊一声，拎着那个花球，然后朝着谁都没想到的方向——辛碧珠的方向扔了过去！ “二妹，这个花球就给你了，接住哦！” 辛碧珠哪想到辛明瑶会把花球给自己，而且她扔得又快又准，反应过来时，花球已经稳稳地砸进了她的小船里。 这……到底算是天降横福还是天降横祸啊！ 辛碧珠暂时不知道，因为她刚把花球捡在手里，就见几只小船全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辛络言，柳晶王少锦，柳黎，甚至还有辛雅月！ 瞬间，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辛明瑶满意地看着一群人蜂拥过去争来抢去，拍拍手，舒坦地坐下来，对侍卫道：“走，往上游走，速度可以慢些，不必太累。” 凤霄扫一眼那在混乱争抢中的六人，再瞥一眼辛明瑶，明白过来她说的脱身是什么意思了，但是—— “你不要花球了？那如何赢得这所谓的第三道考题？” 辛明瑶自信一笑：“没事，花球已经有人给我准备好了，我们直接回去便是了。” 聪明如凤霄一下子想起来她之前要的另外两个侍卫，便道：“你让那两人去仿制花球了？” “啧，有那个必要吗？聚宝门水关上不就挂了一个吗，反正是一样的，取过来用一用就行了。” 凤霄闻言挑了下眉，怪不得辛明瑶这么不着急，原来是早就想好对策了，而现在她把这个花球丢给那兄妹争夺，自己则可以轻轻松松脱身回上游找老夫人报道去，当真是会玩的。 凤霄见她舒服地靠坐在船沿上，便是又没忍住将揽着她腰的手紧了紧，辛明瑶不舒服地想挪开，却不想凤霄更得寸进尺，一把将辛明瑶搂紧自己怀里，这下两人肌肤相靠，辛明瑶觉得背后一阵热度袭上来，顿时脸就红了！ 红什么红！真是不争气！ “楼主，你能不能注意下形象，河上有这么多人呢！” 果然，一转头，就见不少灯火灿烂的游船上，有不少无事赏景的人都盯着他们。 凤霄一点不在意，搂着辛明瑶，附在她耳后，轻声道：“瑶瑶，你什么时候恢复身份啊？” 又是这个问题！凤霄今天是跟她杠上了是吗！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等回了凤岐城再说，我现在要把腰牌拿到手。”辛明瑶巧妙地甩锅并转移话题：“还有，给我下毒的人还没搞清楚，这仇，我得报了。” 提到这个，凤霄身上的气息亦是冷了一瞬，敢算计他的女人，确实胆子不小！ “你可有怀疑的人？” “有。”辛明瑶一笑，她本就注重细节，有的东西即便是当时忽略了，但是她经历过的，看过的事情却是一定会在她脑海中留下记忆的，如今仔细一想，她已经把好几人列入了怀疑对象。 第一人，自然是穆萍。 辛明瑶中的毒是慢性的，要让她中毒，那最好就是在饭菜茶水中做手脚，而穆萍在老夫人身边，权力最大，也负责全府人的吃食住用，要下手实在太容易了。 但问题是，她为什么会给辛明瑶下这种慢性的毒呢？ 怀疑的第二人，是辛碧珠。 辛碧珠和她辛明瑶之间的恩怨实在不是两句话能说得清的，辛碧珠定然是恨死了辛明瑶，虽然她回了蜀州，面上看起来乖了不少，但辛明瑶可不信她真的安分了。 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比起说辛碧珠看破了恩怨，就此罢休，倒不如说她是韬光养晦，想寻找更大的机会复仇更容易让辛明瑶相信。 这真不是辛明瑶以小人之腹思量别人，而是来自于一个特警的直觉，直觉不会错。 但是，靠他们单人想做成这些事，恐怕不容易，辛明瑶倒觉得，是几人联合起来要对付她的。 这还真是搞不懂了，她有什么值得他们对付的？ 那人还想把自己淹死在璃河中，若不是凤霄及时赶到，她今日可能难逃一劫。这笔账不能不算，她一定要搞清楚是谁，并且将这份狠毒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第两百零二章 情愫萌动 凤霄敏锐地感觉到怀中之人情绪的变化，猜她应当是想起了之前的惊险溺水，顿时心头一疼，将她又搂紧几分，低声道：“瑶瑶，没事的，以后有我。” 辛明瑶被他的耳语弄得耳根子一红，莫名就觉得有暖暖的感觉流淌过四肢百骸。 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靠在凤霄怀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却实实在在让她觉得心里安稳。 她不会，真的喜欢了凤霄…… 哎呀，感情这事儿，复杂复杂啊！ 辛明瑶决意先不去想这些东西了，反正，顺其自然。 她的当务之急是回到聚宝门水关上游去，划船的侍卫也没有耽搁，速度一直不见减慢，辛明瑶都担心他是不是累得很了，然而那侍卫面不改色心不跳，划桨的动作跟机器人一样，于是他们没费多少时间，就回到了之前辛明瑶落水的位置。 她正打算继续上行时，河岸边一处骤亮灯笼下，传来一声高呼：“主子！” 辛明瑶闻言转头，就见叶寻站在那岸边上。 她赶紧让侍卫靠近河岸。 叶寻远远地就见自家主子好端端地坐在一只小船里，而她旁边那男子，他也一眼就认出来，是凤娆楼的楼主。 叶寻不敢置信地望着两人，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想，觉得是凤楼主救了她，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会这么亲密地坐在一起？ 而且，凤楼主好像是抱着自家主子的？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叶寻就跟雷劈了一样，内心嚎叫主子失踪这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辛明瑶的船此时已经靠了过来，见叶寻还是一身湿衣就这么守在岸上，如此忠心耿耿，辛明瑶心里又愧疚又无语，高声道：“叶寻，你没事？” “主子，属下无事。” “那几个歹人呢？” “死了两个，沉水了，还有三个，跑了。” 跑了的没办法，但是沉水的倒还可以把尸体捞一捞，辛明瑶点头，道： “那你赶紧回去换身干净衣裳！” 叶寻神色略有点纠结，看了眼凤霄，试探道：“主子，这是……凤楼主？” 辛明瑶的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她都忘了，自己突然这样子和凤霄黏在一起，真的是给人冲击非常大啊。 她道：“此事回去再说，反正……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叶寻那聪明的脑子也一下就反应过来，觉得应当是主子的身份被凤楼主戳穿了。 但是，戳穿的结果就是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一个时辰不到就能这么搂搂抱抱？！ 叶寻表示，他很想跟凤楼主学一下怎么泡妹子，好回去对付芍香。 咳，跑偏了。 叶寻恢复一派正经冷静的模样，对辛明瑶禀告了一个消息：“主子，老夫人身体不适，游船到一半便提前回府了。” 辛明瑶点点头，对他挥挥手示意他也回去，然后吩咐船上的侍卫继续划船。 她之前让凤娆楼那两个侍卫在聚宝门水关等着自己，现在她还得往上游，回到那儿去。 辛明瑶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早就看不见辛络言他们一群人了，想必还在争抢那个花球。 而此时璃河上依然灯火葳蕤，绚烂一片，悠闲游船赏月听曲的人，忙着打捞花灯的人，讨论灯谜再到岸边兑奖处领取礼物的人……这游船灯会确实是盛宴。 灯火映亮了一条璃河，辛明瑶的小船儿也在这些斑斓的游船中，从刚才紧张的心情中放松下来，她突然才有情致来观赏这美丽的璃河，一时间被它的美迷住了。 凤霄合时宜地在她身后轻声道了一句：“真美。” 辛明瑶下意识就接过话：“是啊，真美。” 身后传来凤霄低低的笑声，他大手一用力，将辛明瑶抱过来面向自己，跨坐在他腿上，道：“我说的是你。” 他的一双眸子被灯火映得晶亮，眸中似有灼灼烈火燃起来，又像是带着魔力一般深邃，辛明瑶像是失足的旅人，一不小心掉进了他的眸中，顿时被迷得失去了方向和目的。 凤霄看她这傻愣愣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就这么一点点凑了上去，然后顺手将面具取了下来，温柔地印上了她的唇瓣。 辛明瑶倏地睁大眼睛，眼前放大的面容，她竟是从他眼里看见了自己，看见了一个呆呆的自己。 辛明瑶听见心脏的跳动，又好似有烟花在脑中嘭地炸开了，她再不知东南西北东。 玄凌霄极尽温柔地，贪恋地，迷失般地吻着她，她也乖乖地，一动不动地接受着，不像第一次接触时的突兀，也不像刚才她溺水后，他的吻带着一种拯救的意味。 现在紧紧相拥，细密相吻的两人，眼中有的，只是彼此。 天地之间，灯会葳蕤，也不及你的美。 直到辛明瑶都要被他吻得窒息，只好伸手在他背上捶了捶，玄凌霄才不舍地松开她。 辛明瑶又羞又耻，反正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好，干脆一把推开他，自己环抱双膝避开到小船的另一头去，然而她转过来才意识到，那侍卫还在船头正经地划着船…… 所以，刚才那一幕，他是看见没看见？ 辛明瑶这下简直羞得想跳进河里去！ 玄凌霄被喂了个饱，心情非常好也非常满意，笑得那叫一个邪肆又放浪，将面具戴好后，伸手把辛明瑶捞了过来抱住。 刚才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虽然她没什么反应，但是她也并没有推开自己，这就说明，是一个好开头。 辛明瑶真是臊得没有办法，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在感情方面却没开过什么荤，这就直接导致了接个吻也能把她弄得满脸绯红浑身不自在。 后面这人为什么还抱着自己啊，能不能给她点空间缓一缓？ 算了算了，她估计这辈子可能要栽在玄凌霄手里了。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着实把辛明瑶吓了一大跳，她赶紧掐了把自己的手心！ 想什么呢！ 哪能这么便宜玄凌霄！ 第两百零三章 带着花球回老宅 聚宝门水关。 之前辛明瑶吩咐的那两个侍卫已经取了水关门上的花球，就在那附近不远的位置等着辛明瑶。 从他们手里接过花球一看，果然和下游纳瑞水关门上的花球没什么区别，辛明瑶很满意。 此时快临近亥时，灯会已经举办快两个时辰了，较之最开始的热闹气氛，热度也降下去了一些，辛府的游船不知此时到了下游的哪个位置，叶寻说老夫人已经回了府，但估计辛长昊辛凯松等人应当是还在游船之上的，据说每年他们都会游船到半夜。 辛明瑶拿到了花球，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灯会了，便停了船靠了岸，打算回辛府去。 凤霄见她要走，知道她是要回府去了，便道：“今夜你处理完府中的事后，来一趟凤饶酒馆，我在那儿等你。” 辛明瑶问：“有事？” “嗯，有事要跟你说。” 辛明瑶闻言就点了点头，正想上来时那辆马车时，又突然转头，问了凤霄一句：“你这回为什么会出现在蜀州？” 凤霄直言道：“追人。” “追什么人？” “掠风窃影。” 辛明瑶闻言一愣，凤霄居然会亲自来追他？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凤霄道：“有什么想问的，今夜来再细谈。” 他说得有理，她现在也有事要做，于是便上了马车，吩咐马车夫动身，两人就此暂时分道扬镳。 马车没一会儿就回到了辛府，辛明瑶问过了下人，得知裴湘回了自己院子，她便就朝着那院子过去，然而刚迈进院中时，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辛明瑶下意识就顿住了脚步，闪身到了一旁的假山之后，细细聆听起来。 真不是她爱听别人讲话，只是辛明瑶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就听穆萍道：“母亲，明瑶这孩子总归是要回凤岐城的，您可得想好了啊。” “哼，凤岐城有什么好的，腌臜之地！反正那儿辛府也没了，长昊也被革了职，还纵容他闺女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做什么！”裴湘的声音响起来，似乎有些不悦：“别以为老身不知道，他在凤岐城都干了什么！” “可是……”穆萍似是纠结了片刻：“母亲这般就认定了明瑶，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这孩子又没与咱们生活多长时间，品性如何都不甚清楚啊……” “怎的不清楚，老身见人这么多年了，连个小姑娘都看不准吗？你没见明瑶那两篇文章写得如何好吗，还有这账目，依你来看，够不够资格？”裴湘说完，顿了顿，猛得又拔高了音量：“哼，你不就是想着你家言哥儿吗！络言这孩子虽好又上进，但是在心思这方面太过于正直，正直易受苦啊！” “母亲，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儿媳也是为了咱们辛家好啊……” “你既是为了辛家好，那就正经正经地考虑，别想着言哥儿是你儿子就格外偏袒。” “母亲，儿媳……” “罢了，老身意已决，你多说无用，咱就等着，看是哪个孩子能将那花球取回来。” 屋里没了声音，可屋外的辛明瑶却是愣了愣。 听裴湘祖母这意思，好像是要选定她辛明瑶做什么？ 这就尴尬了，她可并没打算留在蜀州啊，她是一定要回去凤岐城的。 辛明瑶在门外又等了会儿，确定屋里没声了，这才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迈步进了院中。 门外的丫鬟一见辛明瑶，便赶紧朝里通报了一声，辛明瑶迈进院中厅堂，就见裴湘坐在主位之上，穆萍在她身边侧位。 辛明瑶恭敬地行了礼，将那花球举起来，道：“祖母，孙女有幸，将这花球成功取回来了。” 裴湘赞许地点了点头，对旁边穆萍道：“老身就说，该是明瑶拿到的。” 穆萍倒不如裴湘那般，她虽然神色也正常，但辛明瑶还是能看出她有些许不悦，她问：“明瑶，你的其他兄姊呢？可见着络言他们了？” 辛明瑶道：“他们在后面。” 穆萍打量了辛明瑶一眼，忽地就发现她换了件衣裳，不是出府时的那件浅粉衣裙，而是一身月白色，还隐约见上有暗金色凤舞图案，便是奇怪地问：“明瑶可是早就回来了？还有时间换了衣裳？” 她这么一说，辛明瑶也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凤霄给的那件衫裙，也才发现，这件衣裳并不简单啊，云锦的材质可谓上乘，而上面隐约的暗金色图案，这会儿在烛火的映照下，辛明瑶才看清，是金凤。 这一身，跟凤霄身上那一件，好像……是情侣款的…… 这就尴尬了。 辛明瑶还正想着要怎么说时，裴湘却是往前凑了几分，仔细地打量了辛明瑶一身，道了一句：“这衣裳，好似来头不小。” 辛明瑶心头一咯噔，心道老夫人你不会看出什么了，却没想她目光往上，话锋一转，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怎的凌乱成这样，大姑娘家家的，赶紧去把头发梳洗一下！” 辛明瑶汗颜，方才情况紧急，她哪有时间考虑头发的问题啊！她不知老夫人是看出了什么还是没看出，但见她语气不似玩笑，又立刻起身：“是，祖母，孙女这就去重新梳妆好。” 她起身就退出厅堂，拐个弯回了屋子，就见叶寻换好了衣服在院中等着，看那样子，好像是有话要说，她把叶寻召进来：“怎么了？” “主子，要不要找人去追查那些人？” 叶寻说的是之前在璃河中偷袭辛明瑶的人，经他这么一提，辛明瑶倒是想起来了这重要的事，道：“嗯，此事不要声张，你去一趟凤饶酒馆，借他们的人一用，那几个跑掉的人只怕是不好查了，那就将那两个死的人的身体从河中打捞起来，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 “是，主子。”叶寻应了声，去没有立刻离开，他有点纠结地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 辛明瑶见他这纠结的样子，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你直说就是了。” 第两百零四章 都回来了 叶寻闻言便也不纠结了，问：“主子，凤楼主他……” 辛明瑶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无奈地叹一口气：“嗯，凤楼主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可是主子……”叶寻又纠结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属下不知主子何时和凤楼主这般亲近的，但是，凤楼主的势力实在庞大，属下觉得，主子还是莫要与他走得太近了，而且，而且还有凌王爷，也不是好对付的。” 辛明瑶嘴角抽了抽，真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啊！ 叶寻他不知道凤霄就是凌王爷，而她自然也不能说出去啊，面对叶寻这好心的提醒，辛明瑶只能点个头，含糊道：“嗯，没事，我心里有数的。” 叶寻听他主子这么一说，自然也就不多嘴了，告退以后，便下去凤饶酒馆找人帮忙捞尸体了。 而辛明瑶叫来丫鬟给自己梳头，又换了件衣裳，这才往裴湘的院子再过去。 此时已经又过了两刻钟了，辛明瑶估摸着辛络言柳晶他们几个应当将花球争得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果然，她到了裴湘的院子里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裴湘哼一声：“回来了。” 话音刚落，几道身影踏入了厅堂的门槛迈了进来，辛明瑶也闻声去看。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辛络言几个都显得有点狼狈，完全不似她离开时那般，还干干净净妥妥帖帖的，王少锦也跟着来来了，同辛络言几人一起给裴湘行了礼。 其中他们俩的衣服最为湿乱，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战，而后面进来的辛雅月和辛碧珠亦是一点大家大户姑娘的形象也没有了，只有柳晶和柳黎还稍微还稍微好一些，只是衣角湿了一片而已。 辛明瑶的目光在他们几人之间流转，不见那个花球，却只看到一人手里揪着一团红色的布条。 她下明白过来，那不就是花球吗，只不过被几个人给争得“分了尸”。 辛明瑶一时觉得好笑，好奇他们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争得这么激励，就听裴湘不悦地出声道：“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这般狼狈！丢脸！” 辛络言第一个开口：“回祖母，孙辈们这幅样子，都是被这花球害的。” 他将手里的布条举起来，又一眼看到辛明瑶，哼一声：“三妹真是有手段，把我们几人都凑齐了，然后丢下花球，自己倒是跑了，害得我们几人这一副狼狈样。” 几人闻言都朝着辛明瑶看过去，她此时干干爽爽地坐在一边，贼悠闲。 辛明瑶耸耸肩，怪我咯，你们自己要争的，不争不就好了吗。 柳晶听辛络言控诉完了，也开口道：“祖母你瞧，孙儿们几人争抢了半晌，结果谁知那花球这般不禁扯，已经被孙儿们扯成了红布条，如今可怎么说。” 后面几人没说话，全都望向了裴湘。 裴湘听得他们几人的谈话，眉头一皱，先是看了一眼辛明瑶，又问：“你们这花球是从纳瑞水关上取下来的？” 辛络言答：“正是。” “然后被你们几人扯坏了？” 柳晶道：“祖母，这实在怨不得我们啊，花球太不禁扯了。” 裴湘闻言，神色不明，突然转过头去问辛明瑶：“明瑶啊，这个花球，你争了没有？” 被裴湘这么问，辛明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还没回答，王少锦在一边搭了个腔：“三小姐如何没有争？便是她将这花球丢给我们的，故意引得我们混乱，她自己倒是脱身而出了。” 裴湘看着辛明瑶：“是这样吗？” “是。”既然有人说了，她也就道：“是瑶儿最先从二姐手里抢到花球的，本想拿着花球回来，不料大哥和二姐追得太紧了，瑶儿脱不出身，便干脆将花球丢还给他们了。” 裴湘神色复杂地看着辛明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用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接着从她椅子背后拿出了一个花球来，几人一见就懵了，怎么这儿还有一个花球？ 裴湘道：“那这个呢？不是你取回来的吗？” 辛明瑶从位置上站起来，对裴湘道：“是，不过这个花球是从聚宝门水关上取下来的，瑶儿记得，祖母宣布题目的时候，并未说一定要纳瑞水关的花球，瑶儿见兄姊们争抢那个花球太过于凶残，便干脆抛下那个不要了，于是转身往上游，去取了聚宝门水关上的。反正都是花球，而且还一模一样。” 几人闻言，全都不可置信地看向辛明瑶，又面面相觑，他们真没想到这一茬！ 裴湘哼一声：“哼，你倒是聪明！” 这话的语气好像不是很好啊，辛明瑶没明白裴湘是什么意思，心道自己还做错了不成？ 柳晶看见那个完整的花球，又想起自己和王少锦辛苦了半天才揪到的那几条红布条，心理一下就不平衡了！ “祖母，这怎么能行！祖母当时不是说要我们前往纳瑞水关取花球的吗！若是早说了两水关的花球都可，那孙儿们还至于这么争得辛苦吗？” 辛明瑶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智障，还要怪人家老夫人？ 裴湘闻柳晶言，表情并不好，只是瞥眼道：“晶儿，你可知这第三题老身叫你们去取花球，考得是什么？” 柳晶一愣，裴湘自己解释了：“既然老身说了，不问过程，只求结果，那便是说，过程无论如何都可，这是计谋，更是脑子。” 她这么一说，闹得柳晶红了个脸，只觉得老夫人在说她没脑子。 辛络言亦是不服气：“那祖母的意思，是说这三题的考验，就算三妹胜了？” 一直低调不开口的柳黎这时也终于插了一句嘴：“祖母，不公平。” 裴湘摇摇头，招来旁边的穆萍耳语了几句，穆萍便离开了厅堂。 众人不知她要去做什么裴湘也不说，只是挥了挥手，对他们道：“先坐下。” 祖母都发话了，孙辈们自然不好顶撞，便都寻了位置坐下来等着，不一会儿，穆萍便回来了，手里多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第两百零五章 钥匙在她手中 穆萍将盒子放在桌上，就见那盒子通体发着银光，辛明瑶一看，就知道那应该是用什么金属材料制成的。 裴湘道：“第三题是谁胜谁败，老身说了不作数，你们谁人能将这个盒子打开，那就是胜了，而这里面，也就是你们想要的金字腰牌。” 厅中所有人闻言，全都眼睁睁看向了那个盒子！ 柳晶先问了一句：“祖母，这盒子要如何开？” 辛络言又道：“祖母，不是说争抢到花球的人是第三题的胜者吗？” 柳黎又补了一句：“若如此，那为何要考前两题？” 裴湘敲了敲拐杖：“谁能有办法打得开这盒子，金字腰牌就归谁了。” 其实，她是早就命人将银盒的钥匙藏在了纳瑞水关的那个花球里，就等着哪个孙儿能将钥匙取出来。之前见辛明瑶先拿了完整的花球回来，她还以为那时纳瑞水关的花球，那银钥匙就肯定辛明瑶所有，谁知道那个是聚宝门的花球，而纳瑞水关的花球却是被剩下几人扯成了布条条！ 这下她也不知道银钥匙到底在谁手中了，也许是在这争抢的几人之，谁都可能。 想到此，裴湘略有些失望。 裴湘是看好辛明瑶的，虽然这孩子没有跟她生活在一起，但是就考虑到未来料理未来辛府，辛明瑶当之无愧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前两道考题都答得非常优秀，几乎都要让裴湘内定辛明瑶了，这最后一道考题，也是看她是不是有谋略的，谁知道，辛明瑶把到手的花球拱手让人，自己去聚宝门取了那个没用的花球。 唉。辛明瑶没拿到钥匙，那也是她的命了。 辛明瑶并不知道老夫人那一肚子的心思，此时只是仔细端详了一下那盒子，见那精致的盒身上有一个小锁孔，她一下就想起来自己从花球里抠出来的那把银钥匙，难不成说，抢花球的最终目的，是那把银钥匙？ 她没作声，决定先静观其变，她扫了一眼屋中众人，除了她那几个兄弟姐妹的表情非常纠结以外，就见穆萍的脸色忽青忽白。 嘿，这背后好像有点故事啊。 辛络言第一个站起来，走到桌前举起银盒看了会，然后道：“祖母这是跟孙儿们开玩笑吗？这盒子有锁孔，我们没有钥匙，要如何开锁？” 裴湘闭了闭眼，觉得有点心累，她这几个孙子都听不懂人话吗。 穆萍好心提醒了一句：“言哥儿，母亲的意思是，即便没有钥匙，想尽别的办法，只要能打得开了，那就行了。” 辛络言皱眉：“这怎么开？难不成摔碎也作数？” 他话音刚落，柳晶坐不住了，一把夺过盒子：“大哥舍不得摔，那我来！” 她用力将盒子往地上一砸！ 银盒应声撞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嘭”！ 然而，安然无恙。 众人这下是惊大了嘴巴。 柳晶也没想到居然砸不开，怔了一会儿将那银盒捡起来，道：“这是什么材质，砸都砸不碎！” “定是你力气太小了。”辛络言夺过来，这回是用了全身十成的力气，朝地上猛得一掷！ 木地板被银盒撞出一个坑来，盒子却完好无损。 “这……” 王少锦见状，也上前，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佩剑，道一声：“我来！” 然后举着长剑怒劈了下去！ “哐”一声脆响！ 银盒屁事没有。 见这情况，后面辛碧珠辛雅月都凑了上来，辛碧珠从旁端过来一盏油灯，道：“见这盒子刀枪不入，弗如用火试试。” 辛络言接过油灯就把银盒放了上去，这下谁也不管是谁能开这盒子了，反正众志成城，开了再说。 然而几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盒子又任何反应。 裴湘眼角抽了抽，真是没眼看，好心道了一句：“你们这几个孩子，就没人拿到钥匙吗？” “钥匙？” 几人闻言，纷纷看向裴湘：“祖母，有钥匙吗？” “哎哟，真是气煞老身了，你们几人争抢那花球时，就没有捡到钥匙？” 这话简直像刷新了他们的三观，一个个都摇头：“没有啊祖母。” “这……”裴湘见他们都一副不知的样子，一下有点慌：“钥匙被你们几个给抢掉了？” 没人回答，因为都不知道是不是被抢掉了。 裴湘气得呼吸都不舒畅了：“这银盒是玄铁锻造，外镀一层银，坚硬无比，寻常方法根本弄不开，银钥匙可是开这盒子唯一的办法啊！” 厅堂中的气氛一时僵住。 众人都面面相觑，没见过那所谓的钥匙啊，一时不知怎么办。 正在这时，旁边的位置上传来一道声音：“祖母说的钥匙，可是这把？” 所有人转头看去，就见辛明瑶慢悠悠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她手里举着的，是一把银光闪闪，和这银盒色泽一致的钥匙！ 裴湘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最后皱起了眉：“怎会在你手中？花球不是他们几人在争吗？” 辛明瑶微微一笑道：“那自然是我将钥匙取了出来，才把花球给他们的啊。” 钥匙在花球里？ 听到这话最震惊的莫过于柳晶了，她抱着花球那么久，怎么没发现里面有钥匙呢？ “我怎么不知花球里有钥匙？” 辛明瑶听柳晶这语气就知道她不服。可是不服不行啊，她辛明瑶眼睛毒，怪得了谁？ “二姐，只能怪你运气不太好。” 这话说出来简直就是讨打的啊！ 不明摆着她辛明瑶是故意的吗，自己将钥匙取走了，不仅不说还专门把花球丢给他们，让他们跟傻子一样抢来抢去的，最后什么也没有捞到还搞得一身狼狈。 裴湘也没想到辛明瑶提前将钥匙取了出来，这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脏起起伏伏的，哎呀这真是…… 裴湘松了一口气，又见众人都目光不爽地盯着辛明瑶，便是咳了一声：“行了，既然拿到了钥匙，那就打开，金字腰牌就在里面，从今往后，明瑶便是腰牌主人了。” 这话一出，更是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嫉妒又记恨，全都死死地盯着辛明瑶！ 第两百零六章 金字腰牌被盗了! 按理说，这种时候，都确定东西归自己了，辛明瑶自然应当将银盒子带回自己的屋中悄悄打开，免得有心之人做什么，万一将腰牌抢走了那她连哭都没处哭去。 于是辛明瑶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按住银盒子，并不打算打开，只是对裴湘道：“祖母，既然孙女已经赢得了金字腰牌，那孙女想什么时候开这银盒，应当都无妨。” “自然，你拿主意便是了。” 听闻老祖母答应了，围着辛明瑶的几个兄弟姐妹却不乐意了，特别是柳晶，立刻就开口道：“三妹这么防着我们做什么，我们也不过就是想看看腰牌长什么样罢了。” 辛络言也道：“三妹，开银盒，难不成你以为大哥还会跟你抢？” 辛明瑶不动声色，心道这还真不一定。 见她不动，几人也就跟着不动，气氛一时有点僵硬。 辛碧珠见此，和事佬般地来了一句：“姐姐这么谨慎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我们也是竞争对手嘛，弗如我们稍微后退一些，让姐姐放心，这样大家也都能看见那腰牌不是吗？” 她这话听着像是在劝，可谁又听不懂了，分明是在骂辛明瑶小气，辛明瑶瞥她一眼，心里冷笑。看样子今夜她要是不当众开这银盒，他们是不会放她走了。 辛明瑶也没什么好怂的，既是归了她的东西，难不成还真怕这几人抢了去？别忘了辛府里还有裴湘坐镇呢。 而且，她辛明瑶也不信，真的动起手来，她抢不赢眼前这几人。 想到此，她也就干脆大大方方道：“好，既然各位都想见见这传说中的金字腰牌，我就当众打开银盒。” 她扫一眼周围的人，嘴角冷笑，而厉起来的眸光分明写的警告二字，倒是将几人都慑了慑，平日里见辛明瑶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她突然的这一冷笑，竟是让人莫名有点心慌。 回过神来时，就见她已经将钥匙对准了锁孔。 这下桌边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去，不约而同屏气凝神，盯着那个盒子。 钥匙入孔，轻巧一转。 “啪嗒”一声，开锁了！ 辛明瑶还没伸手将盒盖掀开，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银盒一把拖走了！ 而另外又有一只手逮住了盒子，接着便是不同的手伸了过来，全都交扯在银盒上。 裴湘见此一幕，怒喝一声：“你们做什么！胡闹！” 没有人理裴湘，心思全在银盒上。 第一只手是柳晶伸过来的，她冷冷地盯着对面也抓着盒子的辛络言，辛络言看她一眼，声音亦是冷：“二妹想做什么？” “大哥又想做什么？” 旁边辛碧珠，辛雅月和柳黎不说话，就抓着盒子不松手。 反倒是开锁的辛明瑶是唯一一个没有抓盒子的人，见他们僵持，辛明瑶早猜到他们会做这种事，嘴角的冷笑更甚，她也不说话，法反正她两手空着，于是双手便合十，猛得一用力，重重地砸向那些抓着银盒子的手。 “嘭！” 几人的手全部被打散，银盒再一次砸到了地上。 不过，这次是轻松摔开了。 一群人疯一样扑向地上！ 辛明瑶差点没被他们挤出去！ 同时心里吐槽一声，这些人，比猪抢饭还要生猛！ 谁知，扑到地上去的几人挤作一团以后，却是冒出了疑惑地叫喊声。 “东西呢？” “是不是你拿走了，交出来！” “二姐，你眼瞎吗，这么多人挤着，我怎么可能拿得走！” “这是什么？怎么有三片竹叶子？” 辛明瑶乍一听到这声“三片竹叶子”，猛然觉得不妙，大力将面前正在挤来挤去的辛碧珠和柳黎扯开，眼疾手快将银盒子夺了起来！ 从那盒中，晃晃悠悠飘出来三片新鲜的青竹叶。 站着的辛明瑶，地上扑着跪着挤着的几人也都转头过来，盯着那空盒子和三片青竹叶懵逼了。 “这是怎么回事？金字腰牌呢？” 辛明瑶脸色冰冷：“这下大家都不用争了，金字腰牌被掠风窃影盗走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裴湘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她站起身，怒敲了一下拐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辛明瑶捡起地上三片青竹叶，往桌上重重一拍：“我说，金字腰牌被掠风窃影盗走了！” 这一言斩钉截铁，桌上那三片青竹叶又被重力震得轻飘飘晃了晃，裴湘看向那叶子，再看那空荡荡的银盒，受了极大的打击，一下颓然地软了下去，穆萍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让她坐地上去。 地下仍然懵逼的众人也面面相觑，辛络言第一个反应过来，深深皱起了眉头：“这银盒不是没有钥匙便开不了吗，这盗贼是如何做到的？” 辛明瑶没好气地道：“你当对方是小毛贼吗，那是掠风窃影好不好，万川大陆上第一神偷！只怕他早就觊觎辛府的金字腰牌了，从这三片叶子的新鲜程度看，应当是几个时辰之内发生的事。” 辛明瑶说到这儿，转头问裴湘：“祖母，孙女可否问一句，平时这银盒都是放在何处的？” 裴湘显然还没缓过来，穆萍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回答：“平时都是放在辛家密室里的，这银盒也是才取出来不久。” “这就对了，平时放在密室里，掠风窃影应当是没有机会下手，今日等到银盒一取出，就立刻下手了。” 闻辛明瑶这话，裴湘又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若这么说，倒还是她的错了，她要是不把银盒取出来，也不会被人平白偷了去。 地下的辛雅月好似是没听过掠风窃影的名号一般，莫名道：“那个什么神偷有这里厉害吗，方才我们这般想办法都没有把银盒打开，他是如何做到的？” 辛络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的衣袍，表情很不好：“掠风窃影的名号都未曾听过吗，此人连宫中之物都能轻易偷的去了，区区这个银盒子，恐怕不在他话下。” 辛雅月闻言尴尬了几分，但辛络言说得确实没错，他阴沉地扫众人一眼，补充道：“而且他偷去的东西，就没被追回来过。” 这话算是彻底吓到众人了，柳晶慌张道：“那该如何是好啊，这是咱们辛家的金字腰牌啊，怎能落到其他人手中去！” “是啊，这要怎么办！” 辛明瑶听他们杞人忧天的模样，故意道了一句：“不过金字腰牌无非是辛府主事人的身份象征罢了，即便是被掠风窃影偷了去，他拿着也好像没什么用啊。” 她这话说出来，厅堂中几人都看向她，见她面色淡定，好像是真不知道这腰牌的真正功用，奈何裴湘又在这里，他们实在不好说他们都知道这腰牌能号令一支军队，便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辛明瑶，一时没人说话了。 辛明瑶见他们这样，大概也就猜中了，他们应该都是知道金字腰牌能号令自备军的事，不然也不会这个表情了。 真有意思，怪不得她这几个兄姊这么争这腰牌，原来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裴湘被穆萍顺着气，这会儿总算缓过劲来，她真是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啊，敲着那拐杖一个劲地喘着粗气道：“找啊，把腰牌找回来！” 众人都知道那腰牌的重要性，自然也想找，但是方才听了辛络言那句，却又纷纷不知如何是好，都说了一去难回，那岂不是根本就是竹篮打水嘛！ 辛络言叹一口气：“祖母，这该如何找啊！” 裴湘气得猛咳起来，穆萍见状，瞪了辛络言一眼，让他闭嘴。 辛明瑶端详了手中的银盒片刻，沉声道：“不用急，这金字腰牌应该找的回来。” 她这一言引得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众人都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她，就听她道：“从这三片竹叶看，掠风窃影下手的时间不长，想必现在还没有离开蜀州的范围，大家也可以想一想，掠风窃影一个偷儿，连皇宫都进得去，却没见他给自己偷过什么，反倒是拿钱办事的比较多，这辛府的金字腰牌对他来说，也无甚大用，他不可能号令一支军队，因此，我想他应当是替人办事来偷腰牌的，要不就是他偷了腰牌会选择转手给某些需要的下家。” 辛明瑶扫他们一眼：“辛府在蜀州权利不小，那么派人去注意着近日的动向便是，出了蜀州城之外的事，可以拜托凤饶酒馆帮忙探查消息。”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立刻觉得很有道理，都怪刚才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搅得乱了方寸，都未能注意到这些问题，现在她这么一说，辛络言立刻道：“好，我马上通知司御监加强蜀州城的巡逻！” 辛明瑶没有反驳但也没有赞成：“其实，按掠风窃影的本事，即便加强了巡逻恐怕也没什么用，反倒容易将腰牌被盗之事泄露出去，只需要加强蜀州城区边界的巡逻就可了。” 辛络言皱了皱眉，可仔细一想，也觉得辛明瑶说得不错。 柳晶也道：“那我回去也让父亲帮忙！” 第两百零七章 半夜相会凤饶酒馆 辛明瑶点点头：“今夜在场的所有人都把嘴巴闭紧了，切记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免得惊扰了那盗贼，再做出什么不利于辛府的事来。”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裴湘本还想要怎么应对此事，没想到辛明瑶已经几句话就安抚了众人，并且将事情的利弊分析地井井有条，即便是因为腰牌被盗的痛心感，此时也稍微得了些安慰。 她确实没有看错，这姑娘，不简单，来日，也定当前途光朗。 辛明瑶细细交代了这些后，转向裴湘道：“祖母，莫要太伤心了，这事就交给我们来做，瑶儿定会将腰牌完整地交回给辛府的。” 裴湘叹口气，对一干孙儿们道：“这金字腰牌是咱们辛府的物件，即便是自己毁了，也断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去糟蹋了啊，不然让咱辛家的面子往哪儿放！你们务必用心，想尽办法也要把腰牌拿回来！” 几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这时候谁也不提金字腰牌已经归辛明瑶所有的事，裴湘也深知这个道理，此时就该大家一心对外，绝不能内斗。 辛明瑶其实心里清楚得很，腰牌即便是找了回来，也是归她的东西，这时候裴湘要提了这茬，柳晶辛络言他们定不会帮忙了。 但不管他们帮不帮，她都要为了辛明安，将腰牌拿回来。 时辰已经晚了，裴湘乏累得紧，便又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们先散了。 辛明瑶亦是告退离开，她今晚还答应了凤霄要去一趟凤饶酒馆的，收拾收拾，也差不多了。 她回屋，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还是将凤霄给的那件月白色金凤衫裙换上了，然后在面上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叫上叶寻，悄然出了辛府。 她快速步行至这边主街上，才发现即便是亥时过半了，外面还是一片灯火通明，街上有不少人，而且集市还未散去。 灯会一向是举办到很晚的，有的时候通宵达旦，估计现在璃河之上也还是热闹非凡的。 辛明瑶快速穿过街道，又绕了条小巷子，到了凤饶酒馆。 酒馆也还没有打烊，往店里看，竟是比白天还要热闹，而且可能是被今夜的气氛感染，前来喝酒谈天的人一派热闹，不像往日那般安静。 辛明瑶进了酒馆里，就见谭聪在柜台后百无聊赖地支着个脑袋，面前放了坛酒。 辛明瑶上前道：“谭掌柜。” 一听见她的声音，谭聪立刻从柜台上直起了身子，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辛明瑶：“呀，辛小姐总算来了！凤楼主他等你好久了，请随在下来。” 他脸上的笑意看着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辛明瑶内心是拒绝的，这人很明显是看到凤霄搂着自己的样子了，可是她总不能叫人不看…… 辛明瑶无语，没搭腔，就跟着他穿过酒馆，往后院走去。 谭聪将她领到后院，辛明瑶才发现后院的设计别有洞天，有半边的院子很简单，而另外半边的院子却是奢华得不行，柏木雕栏，金桂飘香。 果然，谭聪将她带到了那边院子的一间屋子前，那屋前的栅栏都是用红木制成的，一看就是……凤霄喜欢的风格。 辛明瑶默默吐了个槽，谭聪做了个“请”的姿势：“辛小姐，楼主就在里面了。” 辛明瑶点点头，交代了叶寻几句，本想对谭聪道声谢的，谁知转头就见谭聪笑得一脸促狭。 辛明瑶：…… 她能不能骂一句智障？ 辛明瑶到嘴的谢谢硬生生吞了回去，道：“谭掌柜，你可以走了。” 谭聪笑嘻嘻地应一声好，又慢悠悠地踱了下去。 见他走远，辛明瑶才打算敲门。 然而她心里莫名觉得有点违和。 这大半夜的，她来见凤霄，而且还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怎么都觉得有点少儿不宜的发展趋势，于是她那刚要碰到门的手又停住了，心里琢磨起来，是不是将凤霄叫出来，他们找一间隔间谈话会更好？ 就在她胡思乱想还没来得及敲下门之时，雕花红木门突然开了，接着，一只手伸了出来，将辛明瑶一把搂了进去。 突如其来！辛明瑶完全没反应过来，门已经关上了，接着，玄凌霄的脸凑了过来，双唇准确无误印上了她的，然后将她推到了一边墙上，来了个帅气利落的壁咚！ oh，shit！ 辛明瑶心里爆了个粗口！ 玄凌霄这是干嘛！ 要不要一来就这么高能！ 辛明瑶伸手去推压在自己身上这人，然而，根本推不动！比铜墙铁壁还要推不动！ 玄凌霄一手将她乱动手捉住，唇碾压着她的，不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辛明瑶皱了下眉，下一瞬，她就感觉，有什么又湿又软的东西强行撬开了唇瓣！ 她猛得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惊愕的片刻，玄凌霄一鼓作气，将灵活的舌撬开了她的贝齿，滑进了她的口中！ 唔？！ 辛明瑶傻了！ 不是，这这这尺度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大了这么多！ 玄凌霄温柔又霸道，又毫不客气地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而取之灌进来的，全是他的气息，浓烈地让她无处可逃，唇舌相接，搅得辛明瑶不仅口中大乱，脑子里也大乱！ “唔、唔唔……”辛明瑶哼哼唧唧了几声，她一个未经情事的大姑娘哪儿受得了这些啊，被玄凌霄弄得浑身无力，从鼻腔里断断续续哼出的声音，也变了味儿，倒有一种欲求欲予的迷离感。 感觉到辛明瑶身子软了下去，玄凌霄干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这唇舌相离的片刻瞬间，辛明瑶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连忙大喘了一口气，然而还没回过劲，她就被放到了床榻上，玄凌霄的身子压了下来！ 辛明瑶就觉得身上一重！接着，唇舌又被夺了去！ “唔！不……唔！” 她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奈何玄凌霄的双腿紧紧锁着她的双腿，而她的手也被束缚住，半点也不可动弹，身上又被他压得紧紧的，满鼻腔都是他的气息，辛明瑶突然就慌了！ 第两百零八章 你想陪我睡觉吗? 他他他要做什么！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 玄凌霄不会想跟她做那事，不要啊，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辛明瑶这下是真的急了，不知怎么眼里就带起了泪花，身子也颤抖得不行！ 玄凌霄猛得察觉到她的排斥，抬眸一看，就见她眼里都有了泪花，他登时心头一抖，语气软下来：“瑶瑶，别哭，别，我……”、 辛明瑶怒喝一声：“你松开！” 闻言，他连忙就松了力气，运起内力控制自己不要压着她那么重，辛明瑶如蒙大赦，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然而呼吸间却全是玄凌霄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 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心里很害怕，却又莫名觉得安心，这种矛盾让她一时皱起了眉头。抬眼对上玄凌霄的眸子，却突然看见他眸子里淡淡的蓝色，一时愣了。 玄凌霄本还以为她要大肆发作，都做好准备要安抚她了，谁知眼前的人儿却是盯着自己不动了，她那双一双灵澈的眼中，填溢的都是自己的倒影，这种感觉，真是太好。 辛明瑶心里犯了小嘀咕，她怎么从来不知道玄凌霄的眼睛是带点淡淡蓝色的。 这人真的好生完美啊，一张白皙干净的脸上，五官又生得那么恰到好处，每一寸都是最黄金的比例，让人看一眼惊艳，再看一眼便沦陷。 想当初，她也是被凌王爷这张脸惊艳到了。 辛明瑶有点晕乎乎的，然后猛得又想起来，她以前好像见过凤霄的眼睛是泛蓝的，她顿时想打自己一巴掌，真蠢，连这点相似处都没有发现！ 其实不是她蠢，而是玄凌霄凌王身份的时候，从来都是黑眸，辛明瑶自然发现不了。 见她盯着自己莫名出了神，玄凌霄便是放松了内力，又任由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到她身上。 辛明瑶突然又身上重了，一下回过神，就听玄凌霄低下头，附在她耳后轻声问：“发什么呆呢？嗯？” 他的头垂在她的颈窝处，热气就这么喷洒出来，本来辛明瑶的身子就被他弄得软乎乎的，这下更是又酥又痒又麻，害得她一下红了脸，从耳根子处一直红到了脸上！ 借着屋中的烛火，玄凌霄清楚地看到她的脸红，红得像苹果那样可爱，真是让他忍不住咬一口！ 玄凌霄换了个姿势，从辛明瑶身上下来，侧躺到她旁边，一手紧紧搂着她，一手隔着衣衫在她的腰上画着圈圈。 辛明瑶的腰上似有若无一阵骚动，弄得她又痒又难受，简直欲哭无泪，玄凌霄这家伙为什么这么能撩啊，他是不是撩过很多妹子了，所以才这么有经验的！ 玄凌霄若是知道她心里这么想，肯定无语，他是真的没碰过其他女人，至于为什么对辛明瑶这么无师自通，可能是因为夏远江那家伙给他找的那些春宫小画本起了不少作用。 还有就是，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哪个男人是傻的？ 辛明瑶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凌王爷，凤楼主，你饶了我行不行！” 玄凌霄差点没一声笑出来！ 这女人真是，这么一本正经地叫自己放开，反倒弄得他越发想调戏她了，看她脸红心跳的，他不知怎么就心情非常舒坦，也非常上瘾啊！ 辛明瑶攥了攥拳，深吸几口气，努力恢复了一点力，将他在自己身边作祟的手推开，然后挣扎着想从床榻上爬起来，然而玄凌霄并不打算放她走，手一伸，又把人搂得死紧。 辛明瑶郁卒！ “楼主，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今晚叫我过来，不是要跟我谈事情的吗！” “不是。” “那你想干嘛！”辛明瑶火了：“难不成你是叫我来陪你睡觉的？！” 她当真是火了，这一声吼得中气十足，吼完就见玄凌霄愣了，辛明瑶自己也傻了，她怎么冒出这种没脑子的话！ 玄凌霄先是一愣，继而便笑了出来，笑声格外磁性爽朗，就在辛明瑶耳边，她真是被搔得受不了，没想到玄凌霄笑得更放肆，还蹭着她的耳朵问了一句：“怎么样，你想陪我睡觉吗！” 玄凌霄你大爷！ 辛明瑶真是臊得浑身都受不了，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一把就将玄凌霄推开了，一个鲤鱼打挺翻下了床！ 不过也不知是因为腿软还是怎么的，辛明瑶一下了床就没站住，噗通一声歪了下去！ 这可把玄凌霄吓坏了，连忙从床榻上也翻了下去，就见辛明瑶一脸幽怨地靠坐在床榻边，玄凌霄见此，眼中的笑意更是收不住。 “笑什么笑！”辛明瑶恼极了！ 今晚上这家伙抽什么风啊，对着自己又抱又啃又压的，属狗还是怎么的！她何时说过跟他是什么亲密关系了？怎么还越发得寸进尺了啊！ 玄凌霄伸手想抱她，辛明瑶怒气冲冲地一把打掉他的手：“你叫我来到底想干嘛！有事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玄凌霄被呵斥了一声，噘了下嘴，跟着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辛明瑶瞪着眼睛，差点鼻血没涌出来！ 一个大男人，居然在自己面前卖萌撒娇？她一口气血翻涌，连忙按捺住。 结果玄凌霄委屈着声音道了一声：“爱妃好凶啊。” 噗—— 谁是你爱妃！ 辛明瑶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连爬带跑地爬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跑，玄凌霄今晚有病！鉴定完毕！ 眼见辛明瑶爬起来就要跑，那速度堪比追风，玄凌霄失笑，心道自己不就叫了她一声爱妃吗，至于反应这么大吗，他也撑起身子，一把拉住辛明瑶的手：“瑶瑶，别走。” 辛明瑶怒吼：“你给我正经点！” “是是，我正经，我一定正经。” 玄凌霄连忙站起来，以行动表示自己绝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辛明瑶这才停住脚步，她显然是气得不行，整个胸脯剧烈起伏，她怎么就没发现玄凌霄是这样的家伙，简直轴得不行！ 里屋的两人经过一阵亲热，怒喝，吻与被吻，压与被压之后，终于能和平共处了。 第两百零九章 今晚在这儿睡吧 而屋外院中的暗卫，却是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他们听到什么了？ 什么放不放开陪不陪你睡觉的？ 天哪还要不要再孟浪一点？ 他们还听到那辛小姐似乎是在怒吼他们主子？ 天要下红雨还是怎么的？主子被喝了好几声，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说主子是断袖的吗，现在怎么又跟一个女子这么……好上了？ 几个暗卫全都眼眼观鼻鼻观心，巴不得把耳朵割下来，他们发誓，他们什么都没听见，真的！ 屋里的两人这会儿也终于正正经经了，辛明瑶坐到桌旁，倒了一杯水，眼见玄凌霄要过来，她连忙叫他站住：“别动，离我远点，对，就在那儿别过来，有什么事你说！” 玄凌霄无奈地笑一声，果真也就没有上前了，等着辛明瑶喝完了水，他才道：“没什么别的事，你中的那软骨散还需要服几次百毒丹才能彻底解了。” 他说完，指了指一边的桌上，那儿放了一小瓷瓶药，辛明瑶也不客气，拿起来就放进了怀里。 “没事了？”辛明瑶拿眼睛斜倪他，玄凌霄笑一声，道：“还有就是，想让你来陪我睡嘛。” “别不正经！”辛明瑶皱眉：“你没事了，那我要说事了。” “好，你说。” “之前你说的来蜀州追掠风窃影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闻，我这次来蜀州，就是得知了消息，专门来截他的。” 辛明瑶闻言，纠结了下措辞：“我也有一事想要你帮忙，可能要借你凤娆楼的势力一用。” “借？”玄凌霄笑道：“你作为凤娆楼的副手，需要借什么？” 辛明瑶听他这么回答，心里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然而还是绷着脸，沉默了半晌，严肃道：“金字腰牌被偷了。” “嗯？”闻言，玄凌霄终于收起了那一副轻巧的笑意：“谁做的？” “就是你在追的那人。” “掠风窃影？” 辛明瑶点点头：“我估计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还留下了标志性的三片竹叶。” 玄凌霄亦是皱起了眉，沉吟了一会儿道：“他胆子不小。” 辛明瑶接过话：“楼主，你说实话，是不是很难抓到他？” 叶寻跟她说过的那些，她可都记得，若是好抓的话，现在还有掠风窃影嚣张的吗？ 这一问算是戳到玄凌霄的痛点了。 自从凤娆楼的镇楼之宝夜明珠被盗以后，他发动了极大的力量追查掠风窃影这人，倒是经常能追到他的行踪，但却从没有一次能抓到他的，甚至于，连他的样子都没有见过。 江湖上早就把掠风窃影传成了不得了的人物，这一次玄凌霄会来蜀州，第一是得知辛明瑶在蜀州，他想来看她，第二就是得知掠风也出现在了蜀州，他才亲自来的。 这次怎么说也要将他收拾了。 若能抓到他，那就是打破神话的一种象征，打个比喻，相当于有一个人在不可企及的高度，已经厉害到一种境界了，而这时候出现另外一个人能将他打败，是不是就从侧面印证了这二个人更厉害？ 所以玄凌霄要抓到掠风窃影也是一个道理，不仅能把凤娆楼的颜面拉回来，还能够将这祸害除了，是一举两得也。 见玄凌霄不说话，辛明瑶估计有点难度，但是即便玄凌霄也抓不到掠风，她也不能放弃，她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不曾想玄凌霄却道：“不，他逃不掉的。” “你的意思是？” “此事交给我，金字腰牌我会给你带回来的。” 辛明瑶打断道：“不，楼主，若是你要抓掠风窃影，那把我也算上，金字腰牌是我要的东西，我自然要做些什么的。” 见她态度强硬，玄凌霄反倒是笑了，他的瑶瑶不就是这样吗，一向淡定，一向是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的仇也自己报。 他点点头：“好。” 天色越来越晚，辛明瑶看一眼屋中的漏滴，就见已经要接近子时了。 这一晚又是划船又是落水又是抢花球的，辛明瑶着实耗费了不少精力，现在精神一放松下来，她顿时觉得格外困倦，就想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等她睡醒了起来，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呢。 辛明瑶站起身来，对玄凌霄道：“今夜就先这样，我也困得不行，先回去休息了。若是有了对付掠风窃影的法子，你叫人来通知我一声。” 眼见她转身要走，玄凌霄一把拉住她：“今夜在这儿睡。” 辛明瑶见鬼一样盯着他：“别闹了，我得加紧回去。” “就在这儿睡，你回去还有好一段路呢。”玄凌霄伸手将她拉近怀里抱着。 辛明瑶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啊！ 他们是什么关系就能共处一室一起睡觉了？ 然而玄凌霄却毫无这种自觉，紧紧箍住辛明瑶，然后手臂用劲一提，就将她直接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辛明瑶简直比雷劈得还惊悚，玄凌霄他来真的吗，他真要跟自己一起睡？ “玄凌霄！你到底要干嘛！” 玄凌霄挑眉一笑：“瑶瑶，叫全名不好听，来，叫霄。” “……”辛明瑶无语了，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力气也没他，现在的推拒完全就是蚍蜉撼大树，她根本就推不动玄凌霄，她简直欲哭无泪啊！ 这人怎么这么轴！ 玄凌霄一手抱着她，一手从床尾处拉过薄被子给两人盖上。 反正衣裳也不换，洗漱也免了，玄凌霄伸手也不知做了什么，辛明瑶的发髻就直接散了下来，铺了一枕头，然后玄凌霄就这么强制性地抱着辛明瑶，然后闭上了眼睛。 辛明瑶见眼前这人闭上了眼睛，简直是想骂又骂不出来，想发火也不知从何发起，玄凌霄为了跟她同床共枕一次，真是拼了。 他还是那个有洁癖的凤楼主吗，怎么面对着她的时候能随意到这种地步！ 辛明瑶看着他的容颜，那张脸确实好看，好看到爆炸的那种好看，深邃又立体的五官，她心跳得噗通噗通的，又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玄凌霄也披散下来的头发，心里感叹一声发质真柔顺！ 第两百一十章 正确的相处方式 这人真的是完美至极，这么完美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揪着自己不放呢。 辛明瑶不明白啊，她一个普通官员的女儿，一不比什么七公主美貌，二比不上邹莹莹之流的有势力，凌王到底看上她什么呢？ 就因为她女扮男装，敢玩大的，所以凌王对她有新鲜感？那等新鲜感过了，又会如何呢？ 辛明瑶轻轻捻着他的头发，叹一口气，知道今夜肯定是走不脱了，她也不是那种思想古板的古代女子，反正只是和玄凌霄同床共枕一晚，也不会发生什么事，与其继续跟他耗着浪费精力，倒不如睡了算了。 而且，好像这样被抱着，还挺舒服？ 辛明瑶也不知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困意逐渐就上来了。 迷迷糊糊间，屋中的烛火好像熄了，辛明瑶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似乎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她闻到那淡淡的檀木香，不知怎么觉得格外放心，两人相拥着又很温暖，辛明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而且，是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玄凌霄这才悄悄睁开了眼睛。 一双眸子在夜色中格外清明，他看着眼前闭眼睡着的人儿，不知不觉嘴角就勾起了笑，那笑容温柔地似乎能融化冰雪。 一夜安睡。 次日，辛明瑶醒来的时候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着头上的帷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转头一看，就撞进了一双带着淡淡蓝色的眼眸中。 玄凌霄！ “早啊瑶瑶。”玄凌霄对她道了声早，伸手将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拨开，笑得一脸开心。 辛明瑶不知做什么反应好，叹一口气问道：“几时了？” “早呢，才辰时过半。” 辰时过半！这个时候辛府老宅里的丫鬟早该叫她起来了，若是发现她屋中没人，岂不要炸开了锅？ 辛明瑶吓得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玄凌霄一把按住她的腰：“不怕，我已经让叶寻去应付了。” “叶寻？”辛明瑶瞪圆了一双眼睛！ 她都要忘记昨夜叶寻在屋外待了一晚，一大早又被玄凌霄轰回了辛府，他不会有怨念。 保不齐叶寻怎么胡乱脑补呢，她要怎么解释她和玄凌霄什么都没有啊！ 辛明瑶生无可恋，偏偏玄凌霄的手还探了上来，在她腰间滑来滑去。 感受到玄凌霄的手作乱，辛明瑶一把将他的手拨开，从床上翻下来。 昨夜两人都没有脱衣服，这会儿也就稍微有点衣襟凌乱罢了，辛明瑶在身上掸了掸，理了理，一把就将门打开了！ 日上三竿，一开门，便有阳光照了进来，秋高气爽，阳光也灿烂，玄凌霄还在床榻上，见辛明瑶开了门，啧了一声。 辛明瑶扭头去看他，就见一个男子正单手撑着脑袋，侧卧在床榻上，半搭薄被在他腿间，加之他的衣裳好像要比她乱一些，眼睛也因为阳光而微微眯着，莫名有种妖娆邪魅的感觉，有种美男将醒，迷离朦胧…… 辛明瑶鼻头一热，赶紧转回头去。 该死，无端撩人最为可耻！ 辛明瑶毫不留恋，径直就出了屋子！ 然而一出门，她又后悔了。 这边奢华的院子对面是普通的酒馆后院，而时辰对于劳动人民来说已经很晚了，酒馆里的小二酒倌之类的人物早就忙活开了，要么打扫着院子，要么忙着搬酒，甫一看见辛明瑶从这边院子出来，全都惊诧不已。 辛明瑶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好还好，衣裳还算正常，想来头发什么的也不会太乱七八糟，她咳一声，问道：“哪儿有热水可以洗漱？” 一个酒倌呆呆地看着她，指了下后面的屋子：“灶屋里有。” 辛明瑶道个谢，无视那些惊愕的目光，径直去了灶屋，灶屋里也有不少人在忙活，一见到辛明瑶也都惊讶不已，不过却都很配合，辛明瑶问他们要热水，要干净脸盆和毛巾，他们都一一找来了。 辛明瑶自己先洗漱干净，本来想一走了之的，然而转头瞄了一眼那边红木雕花门的房间，重重叹一口气，还是打了一盆水，给凤霄端了进去。 屋里那人总算是起来了，正在系一条暗金色的凤舞腰带，辛明瑶没好气地把水一放：“大爷，来洗脸了！” 凤霄抬眸瞥她一眼，勾了勾手指：“来，帮我系腰带。” 辛明瑶翻个白眼，双手环胸：“楼主，你不是有手吗？” 凤霄也瞥着她：“系不系？” “不。”辛明瑶往那桌边一坐，心道我就不信你还要凶我。 见她这轴样，凤霄无奈叹口气，于是自己把腰带胡乱系了，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洗脸。 辛明瑶饶有趣味地看着凤霄自己动手洗脸，猜测他平时都是谁伺候着他洗漱的，却是一眼瞥见了他后腰处的腰带。 那哪是什么系的腰带，分明就是丑不拉几地打了个死结，就这么横在背后，难看死了！ 凤霄洗好了脸，将帕子一往盆上一搭，道：“走，去用早膳。” 辛明瑶忍不住道：“楼主，你的腰带，要不要好好系一下。” 谁知凤霄无所谓道：“怎么了，这样挺好，反正本座也只能系成这样。” 呸！他这么看重形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连腰带都弄不好！ 摆明了就是想等着辛明瑶给他系，她辛明瑶绝不上当！ 于是她就跟着凤霄出了屋子，往前院酒馆走，一路上那些酒倌下人见了凤霄，都战战兢兢地问好，他凤霄则是一副高冷的模样应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后腰上的疙瘩坨坨有多难看。 辛明瑶觉得辣眼睛，想无视掉，奈何…… 就要迈步跨进酒馆的时候，辛明瑶终于忍不住了，道：“楼主，等下！” 凤霄回头：“何事？” 辛明瑶翻个白眼，告诫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然后走到他身后，将他那打得死结费力地弄开了，又挽了个活结，收尾到了腰带里，再将他的玉佩挽了个弯儿，挂在结上。 潇洒漂亮！ 凤霄的嘴角勾了勾。 辛明瑶自然没看到，她秉承着一颗不要让人家笑话凤大楼主的心给他弄好了，才哼声道：“走。” 凤霄见她扭头就钻进了酒馆里，笑意加深了些。 他好像，已经找到跟辛明瑶相处的正确方式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辛碧珠的悲惨 两人进了酒馆里，谭掌柜早就贴心地预备了隔间，给他们也备好了早饭，他们用过早饭，辛明瑶就打算回府。 谭掌柜更是周到地准备了马车和护卫，要护送辛明瑶回府。 她都要上马车了，凤霄冷不丁拉住了她的手，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凑到辛明瑶耳边，低声道：“瑶瑶，今夜还来好不好？” 来个毛！ 辛明瑶一把推开他，恨不得甩手给这流氓一巴掌！然而看在这个流氓这么帅的份上，她忍了。 不发一言，转身就上了马车！ 因着她昨夜出府的时候是悄悄溜出来的，自然不能高调地从正门回去，于是在凤饶酒馆的马车行驶到距离辛家老宅还有一条街的时候，辛明瑶提前下来了，步行至老宅的后院，打算找个位置翻墙进去。 翻墙这事儿，辛明瑶不知干了多少次，早就得心应手得不得了，翻墙嘛，不仅要能翻得进去了，还得翻得潇洒有逼格，要翻到那种即便是被人戳穿了，也能淡然自若地仿佛就是从正门进来的一样。 咳咳，事实不是这样的。 辛明瑶悄声无息，身姿潇洒地从偏院的墙头降落，却一不小心落在了一个打扫院子的丫鬟身后，那丫鬟猛地感觉身后好像多了什么，正胆怯地想要回头一看究竟时，被辛明瑶抬掌就劈晕了。 嗯，毕竟偷偷摸摸进来的，要是被戳穿了，那就不好办了。 辛明瑶拍拍手掌上的灰，将那丫鬟拉到一边角落，正想离开时，突然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谈话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后悔当初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是穆萍的声音。 不过这还是辛明瑶第一次听她这么气急败坏地说话，和往常那种温柔贤淑的大家夫人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夫人，我当真不知道会出这种变故，我确实是按你说的去做的。” 第二道声音响起来，竟是辛碧珠。 “哼，你的意思是你还没错了？若不是你出的差错，她又怎么会逃得掉，弄得我们措手不及？” 辛碧珠没接话，接着又听穆萍气得哼了一声，语气也更恶了几分：“罢了罢了，将那些都处理好，别被查出什么牵连了我！” “是。”辛碧珠怯怯地应道，再然后就没声了。 脚步声响起，又逐渐走远，辛明瑶在院角处等了一会儿，才探头出去望，就见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刚才是穆萍和辛碧珠？她们俩怎么会在一起，而且听这内容，好像是辛碧珠把穆萍交代的事儿办砸了？ 辛明瑶顿了片刻，便悄然摸回了自己的院子。 叶寻在院中，正坐在那石凳上，眼见自家主子从院角出现，他点了个头，辛明瑶扫视一圈，院中没人，她这才飞速闪回自己的屋中。 回到屋中，辛明瑶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再也不要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了，大白天的，若是被谁撞破了，那真是丢脸到家了！ 辛明瑶换下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衣衫，又自己挽好了头发，对镜照照，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开门。 叶寻闻声从石凳上站起来，辛明瑶咳了一声，觉得还是要给叶寻道个歉，便道：“叶寻，昨夜让你空等了，抱歉。” 叶寻闻声躬身：“主子折煞属下了，其实主子进屋不多时候，谭掌柜便来与属下说了，主子会歇在屋中，谭掌柜还给属下安排了房间。” “这样啊……”见叶寻那一脸淡然也不多问的模样，辛明瑶心里莫名有了底气，便也不多言了，想了想刚才偏院听到的，又叫叶寻下去帮她找人。 她要找一个这辛家老宅的下人，问一问这辛家的事儿。 没多时候叶寻便带了一个男子回来，辛明瑶一瞧，可不就是她第一天到老宅，那个给她通报的下人吗。 见到辛明瑶，那下人赶紧就行了个礼：“三小姐。” 辛明瑶让他起来，讲一讲辛碧珠刚回辛家老宅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事。 “哦，五小姐她……” 辛碧珠在辛家老宅里年龄排行第五，所以下人都称她五小姐。 下人说了不少，辛明瑶才知道了一些事。 原来辛碧珠刚回蜀州来的时候，是相当凄惨的，外人虽然不知辛家这个小庶女为何要回来，但是老夫人却清楚得很，因为辛长昊对自己的娘当然无所隐瞒，加之他当时对辛碧珠失望透顶，将她送回蜀州也是希望借老夫人的手好好管教这个女儿的，于是他书信一封，将辛碧珠干的那些出格事儿都说了，连她失身之事也一并告知。 老夫人自然生气，辛碧珠好赖是辛家儿女，这种丑事，要老夫人颜面何存，所以辛碧珠一回到老宅，就被老夫人家法伺候了一顿，又罚她闭门思过，抄写《女则》抄了五百遍，据说当时抄得辛碧珠的手都是抖的，连吃饭都夹不起筷子来。 辛碧珠不堪忍受，本想一死了之的，谁知被穆萍撞见了，见这孩子可怜得紧，穆萍就劝了她，还替她在老夫人那儿求了情，之后又分了自己院子里的一偏屋给了辛碧珠住，算是保了她。 辛碧珠对穆萍自然是心存感激，两人后来的关系也就好了起来。 那下人说到这儿，又补了两句：“大夫人和五小姐虽然私下是交好的，但是在老夫人面前自然不敢太明目张胆的，所以三小姐您估计不知道这些。” 辛明瑶没否认，她确实不知道，平时看辛碧珠也不怎么和穆萍相处，若是她今日没听见她们俩悄悄在墙角根说的那些话，她可能会继续不知道下去。 想到她们说的那几句话，虽然听着不明不白的，但大概意思也猜得到，应该是辛碧珠帮穆萍做了什么事，却没做成。 辛明瑶又问了那下人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待他离开，辛明瑶又从下人苑子里叫来了之前辛长昊拨给她的那两个丫鬟，详详细细地吩咐了事情。 叶寻全程就在一旁听着，等着辛明瑶交代完了，她们离开以后，叶寻才问道：“主子，你是怀疑二小姐？” 第两百一十二章 和爹爹谈话 辛明瑶点点头：“这辛家老宅里，最恨我的人，就是她辛碧珠了。” 说完，又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唉，虽然她失了身，但姿色也还不错，这些日子应是养的好了，我看她那身子骨又长开了些，况且，她怎么说也是辛家的女儿，即便做不成正妻，那随便嫁个显赫人家当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辛明瑶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声音也是低低的，却偏生让叶寻听出了一股寒气。 主子，好像又打算要搞事情了！ 因着担心有人在吃食里下毒，快晌午时分，辛明瑶便让叶寻亲自去灶屋里监看，却没想到，忙了好些日子都没和辛明瑶一起吃饭的辛长昊叫她了。 辛明瑶便去了辛长昊的院子。 丫鬟布过菜后，辛长昊便叫她们全部下去，辛明瑶见此情形便知，她爹有话要说，应当是关于昨夜的事情。 两人吃了几口后，辛长昊果然道：“瑶儿，金字腰牌之事，你别参与了。” 辛明瑶闻言一愣，便是放下了筷子，看向辛长昊：“爹爹何出此言？” “腰牌既然已经被那什么神偷盗走，再要回来实在无可能，而且纸是包不住火的，如今辛家倒是将腰牌丢失的事压了下来，可你又如何知道那神偷盗了腰牌是作何打算，不论如何你也容易引祸上身。” “今早我与你祖母谈过了，那支自备军虽不好号令，但总归不是解决不了的，你祖母会另想办法，若是有了法子，这腰牌倒显得不那么必要了。” 辛明瑶挑了挑眉，她知道这种养在外处的自备军，为了便于转移和号令，一般都是只认信物不认主人，没了这腰牌，要如何号令他们？ 再者，对辛明瑶而言，这腰牌不只是号令军队的作用，更是来日辛明安光明正大入主辛府的象征。 辛明瑶摇了摇头：“爹爹，金字腰牌我一定会找回来的，这已经是属于我的东西，自然不能任外人糟蹋了去。而且我若此时说我不要腰牌，您让其他人如何看我，只会说我辛明瑶没有担当，遇事只会撂挑子。” 辛长昊瞥眉道：“你是个姑娘，要那所谓的担当做什么？” “姑娘怎的了。”辛明瑶不卑不亢，声音沉稳有力：“爹，我认定的东西，不会轻易撒手，您就别再劝了。” “你可知，你若不答应放口，你叔父你姑母都不会帮忙的！” 辛长昊说的重点就在这儿了，辛明瑶倒是得到了腰牌，可辛络言和柳晶什么好处也捞不到，自然不会尽心尽力帮忙寻找，谁乐意为他人做嫁妆？ 辛明瑶神色淡定，眉眼间却是泛着淡淡的嘲讽：“我要他们帮忙做什么，既是我的东西，我当然是自己想办法，不过退一万步讲，即便叔父姑母不肯相帮，也不敢直截了当地拒绝，有祖母坐镇，他们也都是辛家的人，面子上的功夫总得做了去，不然遭人诟病的最先就是他们。” 金字腰牌是辛家极为重要的东西，若是腰牌被盗，辛凯松和辛念珍两家都无动于衷的话，传到外面去真该叫人笑掉大牙，说辛府外强中干，内斗不和。 辛长昊深深皱起了眉，他突然有一种不认识辛明瑶的感觉。 眼前这个淡定从容，看得透彻的女子，真当是他的闺女？ 辛长昊长叹一气：“瑶儿，你变了好多。” 辛明瑶内心毫无波动，她早就变了啊，七八个月前，当她代替了真正的辛明瑶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不过她还是微微一笑：“爹爹，女大十八变嘛，我不只长相在变，脑子也得跟着变呢。” 她这轻松的笑容并未感染辛长昊，反倒令他沉默了，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辛明瑶觉得他似乎在神游。 良久，他才幽幽冒了一句，却是与之前的谈话毫无关系的内容：“瑶瑶，你是做姐姐的，爹有一句话不得不说，来日，若是珠儿与你再有不和，即便她再有不对，你也要记得，情同手足啊。” 辛明瑶挑眉：“爹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辛长昊摇摇头：“只是看珠儿太过可怜了，回蜀州以来，也受了不少苦。” 受苦？那都是辛碧珠自找的！ 回答他的只有一道笑容，看似温和，暗藏冷意。 辛长昊一愣，就听辛明瑶道：“爹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踩着了我的尾巴，那我必然是要反击的，辛碧珠若是能就此安安分分，我便不会跟她过不去。” 后面的话她就算不说，辛长昊也懂。 而且，辛长昊这么突如其来说这番话，绝不是什么好意思，事出反常必有妖，很有可能是辛碧珠做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事，辛长昊才赶紧来敲打她。 虽说对辛长昊的这种行为不甚高兴，但辛明瑶也能理解，辛碧珠也是他的女儿啊，再丢脸再不耻那也是有感情的，辛明瑶换位思考，若是她也有孩子，她的小女儿找了大女儿的麻烦，她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不是吗。 于是辛明瑶也不多说了，只重新拿起筷子闷头吃饭，辛长昊也叹口气，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得气氛莫名压抑，好不容易吃完，待丫鬟将碗筷收拾了，辛明瑶又才开口提了另一件事。 她要辛长昊帮忙，去查一查关于掠风窃影的所有信息。 辛长昊盯着辛明瑶：“你是当真的，要将那腰牌夺回来的？” “是。” 辛长昊沉默一会儿：“好，爹帮你去查。” 有他这话，辛明瑶心里有了点底，知道爹爹是向着她的，那就足够了。 午后她回了自己的屋中，倒是哪儿也没再去，思衬了半晌要怎么对付那个神出鬼没的掠风窃影后，辛明瑶倒是莫名想起了一个人。 慕容高辰。 怎么会想起这人，连辛明瑶都没搞懂，只是，她那一向诡异的直觉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的，也好像有遗漏的重要信息，便是让叶寻传了信到凤饶酒馆，让凤霄找人调查掠风窃影行踪的时候，顺带查一查珞瑜山庄。 第两百一十三章 睡上瘾了吗 夜里，辛明瑶在屋中刚睡下。 忽的就听见窗户响了响。 她眼皮一跳！ 什么情况，又有人翻窗子？ 辛明瑶还没得来得及起床穿好衣裳，就听窗户又是一声脆响，窗柩断了！ 接着一道身影跃了进来。 辛明瑶已经下意识从床头摸出了匕首，高喝一声：“谁！” 那身影朝着辛明瑶就前来，她抬脚就往那个方向踹去，接着便听到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瑶瑶，是我。” 辛明瑶一愣，就这一愣的瞬间，她便被人报了个满怀。 一股极淡的熟悉的檀香味将她包围……是玄凌霄。 辛明瑶真的是想踹他一脚啊！这人怎么回事，在莫白园老是翻她屋子的窗就罢了，怎么到了蜀州，他还是这么随意地翻窗子啊！ 他是职业翻窗人口吗！ “楼主，你要干嘛？”大半夜闯别人房间，还要不要给人睡觉了！她伸手去推身后的人，然而他力气一向很大，辛明瑶根本就推不动。 玄凌霄将头埋在辛明瑶耳后，轻轻喷气：“你不来找我，那只能我来了。” 辛明瑶忽的想起今早玄凌霄说的什么让她晚上还来好不好，辛明瑶嘴角一抽，这人是说真的？ 她又用力扒了玄凌霄环在她腰间的手，真是气自己为什么力气这么小，一边忍着火道：“楼主，你先松手行不行，你要是有事在来找我，我们坐下好好谈行不行？” 玄凌霄闻言轻笑一声，果真是松开了手，然而下一瞬，就将辛明瑶翻了个面，然后吻了上去。 辛明瑶：…… 她发现了，从那天在璃河溺水开始，玄凌霄就跟开启了狗啃天赋一样，只要有空非要在她嘴上啃几口，而且逐次凶猛。 辛明瑶火冒已经不止三丈高了，“啪”地一掌打上了玄凌霄的手臂，用全力一推，将身上这人推离几寸远，怒喝：“你够了！玩上瘾了是不是！” 玄凌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低磁的嗓音温柔又魅惑：“嗯，上瘾了，但不是玩。” 这种撩人的情话啊，真是听得辛明瑶面红耳赤的，偏偏玄凌霄还贴得她很近，周围环绕的都是他的气息。 幸好夜色浓郁，屋中还没有点灯，不然被玄凌霄发现自己的脸红，还不羞死了。 然而不等辛明瑶想完这一茬，玄凌霄突然就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走。 辛明瑶懵了，挣扎个不停，一面叫：“你干嘛，放我下来！” 玄凌霄不理她的挣扎，将她放到床上，自己蹬掉靴子，跟着就压了下去。 “唔！玄凌霄！” “嘘，睡觉这种事，我们俩便够了，就别引得其他人来围观了对不对？” 辛明瑶眼皮一跳，玄凌霄的腿已经压了上来，将她的双腿紧紧束缚住。 辛明瑶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做什么！昨晚上还没闹够吗！” “便是昨晚上瘾了，我觉得以后若是不抱着你睡，我都好不习惯怎么办？” “你——无耻！” 玄凌霄被骂了一句，反而笑得越加放肆：“只对你一个人无耻，好不好？” 辛明瑶气得无话可说，又挣脱不得，简直是被迫睡觉，她只好仰头看向头顶黑漆漆的帷帐，长叹一口气。 好在玄凌霄虽然对她又抱又啃的，但再也没有过分的动作，因着这层原因，辛明瑶最终是放弃了挣扎。 睡就睡，又不掉块肉。 “哎，气死我了，幸好十月份天气凉了，不然非要被你热死不可。” 玄凌霄轻笑出声，抽出一只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瑶瑶，乖，早点习惯就好了。” 这话的意思是…… 辛明瑶猛得扭过头看他，黑暗中他的一双眼睛泛着晶亮的光，辛明瑶瞪着他，然而还没瞪几眼，玄凌霄又扑了上来！ 这回是直接唇舌上阵，撬开她的唇齿，不留余地地探了进去！辛明瑶的呼吸猛然被夺走，下意识对准玄凌霄的舌头就咬了下去！ 然而她总归是不敢太用力，怕咬伤了他，所以那点力气到了玄凌霄的舌头上。就跟调情没什么两样了。 于是他那一双眼睛更亮也更深邃了，好似一头不知餍足的饿狼，盯着辛明瑶，有种想把眼前的人拆吃入腹的感觉。 辛明瑶心头一跳，发觉他的手已经不安分地开始顺着她的腰际上下滑动，生生带出一股意乱情迷的战栗感。 打住！这节奏不对啊！ 辛明瑶脑子里一颤，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得两手从他的禁锢中抽出来，一把抵住他的胸膛，将人推开了！ “玄凌霄你再乱动我把你踢下去！” 她真是下意识蹦出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儿取悦了玄凌霄，就听他笑了起来，原本还有些压抑，结果越笑越大声，笑得辛明瑶心里扑通扑通的，脸红得不忍直视。 “笑什么，你再笑，你再笑我生气了！” 辛明瑶又凶巴巴地吼了一句。 玄凌霄果然收起了笑声，宠溺道：“好，不笑了。” 辛明瑶被他弄得憋屈得要死，见他没笑了，又道：“你松开，不许碰我！” 玄凌霄“啧”一声：“这可不行。”然后伸手将她捞过来。 辛明瑶真的欲哭无泪，又要挣扎时，总算听到玄凌霄在她耳边道：“好了乖，让我抱着，我不乱动了。” “当真？” “嗯，好了，时辰完了，该睡了。” 玄凌霄抱着她，果真没有再乱动了，呼吸也渐渐回归平稳，辛明瑶悄悄扭头看他一眼，就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这才松了口气，内心默念冷静冷静，于是她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尽量放轻动作在玄凌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一放松，她才想起来重要的事。玄凌霄今晚来找她是干嘛，难不成真的只是来跟她同床共枕的？ 辛明瑶试图推了他一下，奈何玄凌霄已经装作睡着的样子，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辛明瑶叹口气，放弃了，反正她也困了，也干脆闭上了眼睛。不过在睡着之前，辛明瑶心里默默打了主意，明晚她一定要想办法到别间屋子睡去，免得玄凌霄又来烦她。 第两百一十四章 辛络言道歉 早晨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玄凌霄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辛明瑶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周围还是有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辛明瑶从床上起来，摊开被子，又打开了窗户散味儿。 昨夜被玄凌霄撞断的窗柩还在地上，辛明瑶无语地捡起来，也没打算让人来修了。 待她洗漱完毕，用过早膳，叶寻便来禀报昨日打探消息的结果了，然而结果并不理想，近日蜀州城中并没有什么异样，又加之这是地州，并不像凤岐城，落音城那样有可见的城墙划分范围，更没有严格的管控，所以即便是有外来人也不好查。 辛明瑶淡定地听着，她心里早就有数了，连玄凌霄都暂时没查出什么来，更何况叶寻呢。 但她也不急，若是估计没有错，她想见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找她的。 辛明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让叶寻退下，他没有立刻走，看着辛明瑶，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辛明瑶眼皮一跳：“还有事要说？” 叶寻顿了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主子，昨夜，凤楼主来过了？” 辛明瑶闻言一惊，心道叶寻怎么知道，按玄凌霄的功夫应当不会被叶寻发现的啊，难不成是他故意让叶寻知道的？ 叶寻见辛明瑶神色纠结，又补充了一句：“昨夜属下听见主子房里有声音，而那窗柩，似乎又坏了。” 这话说得好是委婉，辛明瑶又不傻，一下便听出来了。 其实在莫白园的时候，凤霄夜半闯她屋子的事叶寻就知道，所以叶寻前夜知道她和凤霄又同住一屋的时候，才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 辛明瑶臊得一张老脸兜不住：“此事与你无关。”这么草草带过去，便把叶寻赶走了。 叶寻刚走没多久，辛明瑶安排去辛碧珠苑子里当“间谍”的那个丫鬟偷偷摸摸来了，溜进辛明瑶的院子里便禀告昨天的事。 “三小姐，昨儿夜里，五小姐和大夫人似乎是吵了一架，大夫人还摔了东西，奴婢躲在屋外，不敢细听……后来大少爷也来了大夫人院子里，奴婢只听得里面吵了好一阵，最后才消停。” 吵架？为什么吵架，辛络言又为什么参与，他和辛碧珠好像也没什么交往的样子。 辛明瑶暗自思衬着，叫那丫鬟继续下去盯着，正想着那方院子里的事，辛络言便上门拜访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辛明瑶吩咐人给他看座，等丫鬟上了茶，辛络言却是示意那丫鬟下去，将门带上，这阵势，明显是要和辛明瑶“促膝长谈”。 他这么一来，辛明瑶也打起了精神应付。 辛络言喝了一口茶，便开门见山道：“三妹，金字腰牌被盗一事，我已经安排司御监抽调人手，加强了蜀州的巡逻，也在蜀州三处出口设置了人手，相信若是有身份奇怪的人进出，一定能第一时间抓到。” 辛明瑶心头一疑，心道他难不成是要选择帮自己？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果然辛络言又接着道：“此事我也同爹爹说了，他亦是通知了卫兵，近段时日会多注意城中豪贵的动向，若是有哪家突然出城或其他动作，爹爹亦是一清二楚。”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见辛明瑶神色正经淡定，却不接话，便补了一句：“即便是三妹你赢得了腰牌，但腰牌总归是辛府之物，我自当会尽力，协助三妹将腰牌找回。” 这意思表达得清楚明白，辛明瑶见他态度不似开玩笑，也不管他是个什么打算，总之先道谢准没错，于是辛明瑶微笑，客客气气的：“多谢大哥肯相帮，相信有了大哥和叔父的帮助，那神偷自然不敢再光明正大在蜀州作乱了。” “三妹不必客气，这是大哥该做的。”辛络言也客客气气道。 辛明瑶心里清楚，辛络言即便是做了这些，对于取回腰牌也没有任何帮助，掠风窃影是傻了才会光明正大在蜀州城内活动。 而她也不需要辛络言做这些，他这般大张旗鼓的，惊动了外人注意反倒不好，反正她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辛络言沉默了片刻，又继续道：“三妹，还有一事要与你说一说。” “洗耳恭听。” “是关于之前考老夫人考的第一题，你文章莫名落入我这里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是五妹做的这事。是因为她在其中掺和，悄悄将你的文章偷了出来，混入那些书籍中，然后被我的丫鬟拿进了屋中。她是打算将抄袭的帽子扣在你头上，以此来陷害你的。”辛络言道：“此事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够谨慎。” 辛明瑶挑了挑眉，她就知道这事儿跟辛碧珠拖不了干系，她怀疑辛碧珠果然没有错。 不过，辛络言为何要与她说这些话？ 她打量着辛络言的神色，见他提到辛碧珠时表情可谓是相当不喜，还带着些许的不耐，显然是想克制自己的情绪，却没有控制好的样子，辛明瑶猜，他也不喜欢辛碧珠。 果然就听他下一句道：“五妹此人，从回蜀州以后一直就显得柔弱老实，若不是这次偷文章的事，我都要信了她了！但退远了讲，我又如何知道她以前是什么脾性，想必三妹是比我清楚得多，一个姑娘家尚未出嫁就失了身，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辛明瑶挑了挑眉，虽说以失不失身来评判一个人太过武断，但不得不说，辛络言评判得也没什么错。 辛络言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娘已经严惩过她了，所以，三妹你看，你派到我娘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就撤回去，此事与我娘无关。” 辛明瑶听到这儿若还不知道辛络言的意思，那她就是真傻了！ 很明显是她派到辛碧珠偏院的那两个丫鬟被发现了，辛络言今日来，一是为了表明自己愿意帮助辛明瑶，二就是来给辛明瑶打招呼的，让她撤掉那两个丫鬟。 辛明瑶有点想笑，不过看辛络言和自己一样，对辛碧珠甚是不喜的样子，她就姑且把他看作同僚。 “大哥放心，那几个丫鬟，只是防着五妹的罢了。” 辛络言见达到了目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既然三妹也这般耿直，那我不妨就只说了，我爹娘确实是不愿帮你找腰牌的，只因着腰牌已经是属于你的东西，我即便是帮了忙也什么都捞不到，不过三妹，我并非这样想，腰牌丢了丢的是咱们辛家的脸，我不会就此不管。” 辛明瑶瞧着眼前这个男子。 第两百一十五章 事情要慢慢来 许久，才轻笑一声，问：“大哥，那你想要那金字腰牌吗？” 辛络言也跟着笑一声：“之前是打算给自家妹子争的，不过既然已经输给了三妹，那我自当不会再有别的心思，说白了那腰牌也不过一个保身符，我一个男儿家，即便不要那东西，也该是自己打出一片天下，护好晓雪。” 辛络言此人，就是性子豪迈且心直口快的，而且，他虽然对他爹娘敬畏有加，但也饼肥没有自己的见解，在许多事情上都能看得出他有自己的主见。 辛明瑶其实是很喜欢和这种人交往的，不耍心思，不费精力，相处起来应当会很愉快。 辛明瑶喝一口茶，道：“大哥能这么想，当真是男儿汉子了，三妹之前对你有所误会，也还请大哥不要介意。” “说那些做什么，都过去了。”辛络言也很爽快：“三妹往后有何用得着我的地方，直说便是了。” 辛明瑶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些其他不甚重要的话，辛络言便告辞了。 他走后，辛明瑶自然是秉承劝告，将那两个丫鬟从辛碧珠苑子里叫了回来，反正该做的也做了，该听的也听了，叫回来也没什么影响。 不过，辛明瑶是不会相信她文章被盗的事与穆萍无关的，要知道，当时她刚写完文章，便是辛晓雪来她院子叫她，偏偏那天就这么巧辛晓雪睡了懒觉，而穆萍辛念珍都提前去了歌舞场？ 辛明瑶猜测，本就是她们商议好的，让辛晓雪按时来屋中叫辛明瑶，等把她引走以后，辛碧珠便趁机潜入，将她的文章盗走了，再混到那些书籍里，“顺理成章”地被拿到了辛络言的屋中。 仔细想想背后的弯弯绕绕，若是嫁祸她辛明瑶失败，那么最容易被牵连的应当是辛络言本人，估计他也是被当成了枪使，虽然不知穆萍什么打算，但她确实是坑了儿子。 辛明瑶又想起来丫鬟说，昨天夜里辛络言跟穆萍大吵了一架，应当是知道了真相，没绷住便和穆萍争吵了。 这事儿到此就说得通了，而且再往后一点想，辛明瑶估计，她中的软骨散也是穆萍授意，因为只有她才能最直接地掌控辛明瑶的每日三餐，不过，还有一件不知道的事，那就是，谁派人在璃河中试图淹死她的，这可是大仇，比起什么抄文章下软骨散之流的狠多了，她非得将这人揪出来，然后报仇回去！ 反正她在蜀州还要待一段时间，不急。 现在摆在她面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回金字腰牌，在这期间，她可以慢慢调查是谁妄图溺死她，顺带给辛碧珠和穆萍回报点好东西，她辛明瑶可不是好欺负的，既然吃了亏，那亏不能白吃。 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办，仇要一个一个地报。 接着一日就这么过去了，辛明瑶安然地在她房间里看书喝茶，除了辛晓雪来叫她玩，她也陪着在花园里玩了会儿捉迷藏以外，哪儿也没去。 叶寻回禀的消息没有进展她也不着急，辛长昊说没有在蜀州打听到掠风窃影的消息她也不恼，当日晚上她本来说要换间屋子睡，最后也懒得换了，不过玄凌霄却是没有来，于是辛明瑶一晚睡得可舒坦了。 次日下午，辛明瑶倒是等到了一个稍微让她高兴点的消息。 辛碧珠又吐又拉一整天了，整个人被折磨得受不了，颓废得不成样子，在屋中又是摔杯子又是砸椅子的，大肆发泄怒火。 辛明瑶嘴角勾起来，她安插的那两个丫鬟手脚不错，干得利落又刺激，想来是给辛碧珠下药下得分量不少。 她心情颇好地叫丫鬟熬了一锅红糖姜汤，然后给辛碧珠送去了。 辛碧珠正在屋中砸杯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就瘆人，什么回蜀州以后学乖了，辛明瑶觉得她反倒是变本加厉了，不过她也只有趁着穆萍不在府中这会儿撒泼，等穆萍回来了，她也只能是乖乖装怂。丫鬟们吓得都退出了屋子，砸了一阵，她又觉得腹痛，连忙跑去茅厕蹲着。 辛明瑶一点也不心疼她，她算计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的痛？ 她将姜汤放在桌上，叫来丫鬟收拾了一地的杯子碎片，然后优哉游哉地等着辛碧珠回来。 没一会儿，屋外就传来辛碧珠的声音，明明都听着虚弱不已了，却还是气急败坏的，似乎是有丫鬟扶着她，就听她一边骂个不停：“辛明瑶，辛明瑶，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辛明瑶干的，这女人太狠毒了，居然又给我下药！” 有小丫鬟的声音接过话道：“小姐，那你为何不跟夫人说啊，你就直言是，是三小姐做的，让夫人替你出头就好了呀。” “你懂什么！”辛碧珠尖声冒了一句，声音又低了下去：“那女人，我一定会报仇的，一定会的！” 她一边咒骂个不停，一边回了屋，然而刚踏进屋子，一抬头，赫然看见辛明瑶就坐在正屋的桌前，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辛碧珠浑身一震！ 就听辛明瑶轻笑一声：“妹妹方才说什么，要找我报仇？” 辛碧珠赶紧扭头去看她屋中其他两个丫鬟，却见她们都被叶寻给挡住了，辛碧珠气急败坏：“姐姐来了，你们怎么不跟我通报一声！” “需要通报什么？让你提前准备好假笑？”辛明瑶说得风轻云淡的：“辛碧珠，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耍那些假把式了，你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我是什么人，你也明白。” 辛明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辛碧珠也不想再装了，被这吐泻药弄得要死不活的，她也是一股怒火要跟辛明瑶嚎一嚎。 于是她摆手示意那几个丫鬟出去，叶寻却是在前面拦着不动，辛碧珠瞪一眼辛明瑶：“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要跟我谈话吗，既然要谈，就把人清干净，留在这儿，是想要传得整个老宅皆知？” 辛明瑶笑了：“这样最好。” 第两百一十六章 警告辛碧珠 辛碧珠闻言脸色一变。 见她这惊恐的模样，辛明瑶心里莫名觉得好笑，罢了，她也是要形象的，给自家妹妹下吐泻药这种事，也是要稍微遮掩一点的。 于是就让这两丫鬟先出去，她和辛碧珠之间，确实要好好谈一谈了。 辛明瑶挥挥手，示意丫鬟出去，见到放行，那两丫鬟迈着小碎步赶紧就跑了，辛碧珠恨得咬牙切齿，明明是她自己屋中的丫鬟，却这么听辛明瑶的话！ 辛明瑶扫她一眼，笑道：“妹妹，又吐又拉的感觉如何啊？”她将那姜汤推到辛碧珠面前：“听说妹妹吐得挺惨的，我专门叫人煮了这姜汤给妹妹送来，妹妹快趁热喝了？” 辛碧珠恶狠狠地瞪着辛明瑶，咬了咬牙，见她笑得风轻云淡不关己事，终是忍不住恨声道：“辛明瑶，你装什么装，谁要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我这吐泻药就是你下的，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辛明瑶眯眼一笑：“我就是来装好人的呀，你瞧刚才离开那几个丫鬟，都以为我是来给你送姜汤的呢，传出去谁不说我是个好姐姐？” “你，你无耻！” “我无耻？”辛明瑶收起轻笑，一双眸子陡然厉了起来：“辛碧珠，骂别人的时候，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辛明瑶的声音一冷，辛碧珠莫名心头泛凉，却还是绷着脸皮道：“你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 “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若不拆穿你的脸皮，你是死也不会认的对。”辛明瑶冷哼一声：“少装了，自我回蜀州以后，你说说你背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偷我的文章，悄悄给我下软骨散，除此以外，你从穆萍那儿听说第三题考核时争抢花球，于是提前安排了人，想趁着灯会把我淹死在璃河里，我说的对吗？” 辛碧珠闻言，猛得瞪大了眼睛！ 辛明瑶嗤笑一声：“可惜啊辛碧珠，你算得不好，而我运气又不错，于是逃过了一劫。” “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若我是胡说，那你慌什么呢？” “我没有！” 见她还死咬着牙齿不松口，辛明瑶摇头叹气，甩了一样东西到她面前：“认得吗，这是你雇人的拿去当的东西，就是证据。” 辛碧珠就见一样东西被甩了过来，“啪嗒”一声，在地上碎成了两截！ 正是辛碧珠当时压在镖局里的那只手镯，还是她十四生辰之时，辛长昊为她打制的一只玉镯。 辛碧珠眼神一闪，连忙将地上已经摔成两半的镯子捧起来，浑身都在颤抖：“你、你竟然摔了我的镯子！你、辛明瑶，我跟你没完！” 辛明瑶不屑地掏了掏耳朵，显然是不耐：“现在知道珍惜你的镯子了？那当时你怎么忍得下心将它拿去镖局抵押？父亲送你的生辰礼物就是让你拿来对付自家姐妹的吗？” “姐妹？姐妹？辛明瑶，你有脸跟我说姐妹！我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害的！” 听得这个词，辛碧珠瞬间就眼红了，扑上来就要对辛明瑶动手！ 辛明瑶敏捷地从椅子上闪起来，借着辛碧珠扑过来的阵势，一掌压上她的脖子，反而将人压在了椅子上！ 辛碧珠嗷嗷叫唤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是你要动手的。”辛明瑶的语气冷凉：“辛碧珠，没脸说姐妹的人是你，你落到如今田地，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当初你若不选择陷害我，我自会敬你三分，而你，坏了一个做妹妹的本分，你还有脸说是我害你？” “辛明瑶，你不要脸！”辛碧珠狠命地挣扎，偏偏被辛明瑶按住后颈挣脱不得，她伸手摸上桌子，抓起一各茶杯就往辛明瑶身上砸去！ 辛明瑶侧手一躲，亦是松了手。 茶杯摔到地上，一声脆响！ 辛碧珠直起身子，退开三步远，一边声嘶力竭地怒吼：“全是因为你，你挡在我和璋哥哥之间，害我们两情不能相悦，你个恶毒的女人，还在我和璋哥哥大婚之日耍那些计谋，你这女人嫁不成璋哥哥，就害我出丑，让璋哥哥对我心生嫌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辛碧珠气得吐字都不清了，可想她对辛明瑶有多大的怨念！ 想她当初多么风光，是凤岐城皇商辛家备受夸赞的女儿，又要和自己心爱的男子，将军府二公子喜结连理，妥妥的人生巅峰，结果被辛明瑶一计送回了蜀州，从此和凤岐城天涯相隔。 而且她还是拖着个没了清白的身子，她娘似乎也不肯管她了，回了蜀州这么久，一共也就收到过两次左迎莲寄来的信，左右的意思也不过是让她在蜀州好好待着，别回凤岐城了。她辛碧珠的前途可谓是一片迷茫，一片黑暗。 她能不恨吗，她能不恨死了辛明瑶吗！ 她这般声嘶力竭的怒喝，却是唤不起辛明瑶一点同情，反倒是冷笑，笑着笑着，竟是大笑出声，毫不客气！ “辛碧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一点都没变。看来老夫人惩罚你的那些都没让你长记性，在穆萍身边那么久，除了学到一点忍耐以外，什么都没学到，脑子还是一样的笨。” “辛明瑶，你有什么资格来笑话我，你也不过是运气好点罢了，别以为你次次都逃得掉！” 辛明瑶挑眉一笑：“还想对付我？你熬过这吐泻药的药劲。” 辛碧珠脸色瞬间就变了，本还趾高气昂的样子，这回被辛明瑶这么一提醒，好像肚子又开始不舒服了。 辛明瑶嘲讽地笑一声：“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别以为穆萍是真心善待你，她不过把你当棋子用，你还傻乎乎地腆着脸迎合她，真是可笑啊。你想对付我，还是自己学聪明点，找个有用的靠山。这次你害我中软骨散，还险些栽在璃河中，我给你下点吐泻药已经是仁义至尽，你好自为之。” 说完，辛明瑶再不看她一眼，拂袖离去。 第两百一十七章 慕容高辰来了 对付起辛碧珠，对辛明瑶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要给她的饭菜饮食里随便下点药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反过来，要提防辛碧珠对她发难，也只需要她辛明瑶多留存一些警惕心。 这次之所以会中招，是因为她没想到辛碧珠和穆萍私下里勾搭到了一起，所以才不慎中毒。往后再和辛碧珠遇时，多加小心便可了。 辛明瑶离了辛碧珠的屋子，自然是回自己的屋去，两人走至这边的石板路上，不见有人，叶寻才出声询问：“主子，辛……二小姐她这般多事，主子为何不想个法子给她点厉害瞧瞧，就此震慑住，便让她再不敢多事。” 辛明瑶转眸看了叶寻一眼，见他不是开玩笑，心里也知道，叶寻是她的侍卫，虽然面上称呼辛碧珠为二小姐，可实际上只认她为主，他会说出这种话，自然也是站在为辛明瑶谋利的角度思考的，而且若不是考虑到她和辛碧珠的亲缘关系，叶寻估计会说直接把辛碧珠除掉。 辛明瑶摇了摇头：“不可。辛碧珠再怎么也是我妹妹，而且爹爹昨日还找我说了，要记着情同手足，就算是辛碧珠对我不仁，但只要她没有伤到我的根本，都是可以忍的，况且，她也就那个脑子了，不足为惧。” 辛明瑶都这么说了，叶寻自然也不说别的，点点头跟着辛明瑶回了屋。 收拾了辛碧珠，接下来就是穆萍。 不过穆萍是老宅的大夫人，掌管的是整个府里的吃住用行，像对付辛碧珠那样下毒的事儿可不太好干。所以辛明瑶在报复穆萍这事儿上，稍微纠结了下。 好在最后是有了主意，便吩咐叶寻下去悄悄办事。 夜里，辛明瑶照旧早早地睡下，昨夜玄凌霄没有来翻窗，听叶寻说玄凌霄在凤饶酒馆，忙着掠风窃影的事儿了，辛明瑶估摸着他今晚也不会来。 于是抱着一种轻松的态度上床睡觉。 然而事与愿违啊，当夜半中间，辛明瑶睡得正熟时，窗子突然又响了起来，“砰砰”几声骤响。 辛明瑶本就警惕，这下是直接把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接着她就听到外面那人似乎是想撞开窗柩。 因为她白日里还是吩咐人将窗柩重新钉了，而且比之前严实的多，要想撞开，而且是控制着声音撞开也并不好操作。 辛明瑶平白被吵醒，憋了一股会，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才无语地翻身下床，心里哀叹不已，一边把玄凌霄揪出来骂了好几遍，心道这人怎么又来了，就不能让她睡个好觉吗！ 行至窗边，外面还在“嘭嘭”地撞，辛明瑶叹一口气：“你非要从窗子进吗，我给你开门，你走正门行不行？” 外面一时没了声音，似乎是默认了，辛明瑶拖着步子去屋前开门，刚打开门，就有个身影出现了，辛明瑶打了个哈欠，道：“有什么事明日叫我去一趟凤饶酒馆不就行了吗，你为何非要半夜来搅人清梦，缺不缺德啊？” 身影顿了顿，却没出声，辛明瑶觉得不对啊，这不是玄凌霄的风格啊，便立刻抬头去看。 逆着月光，就看到男子那一张清秀俊逸的脸，一双眸子正紧紧地盯着辛明瑶。 她猛得一震：“慕容高辰？！” 慕容高辰没说话，侧着身子就挤进了屋中。 辛明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门关了，又摸着黑点亮了油灯。 慕容高辰已经在桌前坐下了，这会儿有了亮光，辛明瑶才看清他形象有些凌乱，下颌上也有细细密密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沧桑老成了不少。 辛明瑶神色有点复杂，她还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呢，没想到这就找上了门来，速度确实太快了，也怪不得她刚刚差点没反应过来。 慕容高辰自己从桌上拿了杯子，倒水喝，见辛明瑶正看着自己，咧嘴就是一个标志性的大白牙微笑。 “莫公子，啊不辛姑娘，好久不见了，想我没有啊？哎，你说的那个凤饶酒馆的人，应该是凤楼主，你以为是他，所以才给我开的门？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他的笑容与往常无异，语气也无异，还是那么啰里嗦废话多，然而，辛明瑶总觉得，他的眼中泛着一种很淡的，忧伤的味道。 呸呸，什么忧伤，别矫情。辛明瑶赶走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慕容高辰嘿嘿笑了，眨眨眼睛：“你猜呀。” 辛明瑶凝眸一想，突然想起来一事，之前有人在蜀州城中跟踪她，她拜托凤饶酒馆的人下去查，说是跟踪她的人中，有一人是身手敏捷，来去如风的。 辛明瑶眸光一凛，看向了慕容高辰。 “你跟踪我？” 慕容高辰又哈哈一笑：“哎，什么跟踪啊，我就是随便看看嘛，谁知道你叫了两个功夫不错的侍卫，追着我跑了大半个蜀州，真是累死个人了！” 果然是他。 辛明瑶汗颜：“那你跟着我作甚？” “我也没有要刻意跟着你的啊，我这不是，遇到了点难处，然后那什么，恰好碰见你在蜀州，于是就多留意了下嘛。” 辛明瑶挑眉，总觉得这家伙说的话不可信，但仍是耐着性子问：“你又遇到什么难处了？” “还有什么，就是那个归灭啊！我被他们一路追着才逃到蜀州来的！”慕容高辰愤愤道，似乎是被他们整得够呛。 其实看他这幅样子也大概知道了，他都忙得连自己的形象都无心收拾，显然是被逼得不行了。 辛明瑶打量着他，目光逐渐地幽深起来，慕容高辰见她这眼神，连忙直了直身子：“我说辛姑娘，你这什么眼神，看得我心里慌！” “那你现在来我屋子里，是想干什么？借我的地儿躲一躲？” 慕容高辰嘿嘿一笑：“是的嘛，你这儿归灭肯定不会怀疑的，我就是来躲一躲，顺便，找你要点东西。” 辛明瑶轻哼了一声：“你是想要你的排箫？” 第两百一十八章 谈判，戳穿身份 “哎，对对，我就是来拿排箫的。”慕容高辰赶紧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我说辛姐姐，你上回也太坑了，居然仿了个假排箫来糊弄我，害得我这些日子日思夜想，不能入寐啊！” “我可没有糊弄你，是你自己偷的。” “是是，是我自己偷的，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辛姐姐，你就把排箫还给我，那是我娘留下给我的东西啊，我拿到了排箫，还得忙着逃命呢，归灭这回追得我太紧了，下回再要见到你，说不定就难了。” 辛明瑶环臂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眸中神色变幻了一遭，看得慕容高辰莫名心头一跳。 “别一口一个姐姐，你比我还大，就不害臊吗？” “是是，那辛妹妹？” “我有名字！” “是是，辛明瑶，明瑶，这可好？” 辛明瑶哼一声：“那真是你娘留给你的？” “是啊！” 他这一应声，辛明瑶的眼神更深了几分，缓缓道：“你想要回的东西，可以，但前提是，你也得还给我我的东西。” 慕容高辰仰头看她：“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东西，嗯？掠、风、窃、影。” 辛明瑶一字一句吐得清晰肯定，就见慕容高辰的脸色有一瞬间僵硬，却是很快恢复了笑意：“明瑶，你在说什么啊？” 辛明瑶也露出一个笑容，却是有种阴森的，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你还要跟我装是不是，那你继续装，排箫别想要了。” 她说完这句，屋中一时陷入了沉默，慕容高辰没说话，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不知什么时候也收了回去，就这么看着辛明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与其说是交织，不如说是交战，就和那油灯上跳跃不停的火焰一样，燃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许久，慕容高辰终于像是败下阵来，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辛明瑶回忆起来，具体说什么时候她也说不上来，一切都是有一个过程的，他们相处的时间点点滴滴，汇集起来也不少了，似乎是从珞瑜山庄密室和他打了照面开始，她就怀疑上他了，也是在那之后不久，辛明瑶就留了个心眼，仿造了一支排箫。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也让辛明瑶逐渐就将慕容高辰和掠风窃影联系了起来。 其实在刚才她问话的时候，都不能说是百分之百确定他就是掠风窃影，不过事实表明，她猜得不错。 慕容高辰就是掠风窃影，是那个传言中来去如风，无影无踪的第一神偷。 她的生活，还真是有趣得紧啊，处处充满了刺激和惊喜。 “你把金字腰牌还给我，我就将排箫还给你。” 慕容高辰正经了没一会儿，又笑起来：“哎我说，你知道上家出多少钱买你们辛家的腰牌吗，你就让我这么平白损失一大笔银子？” “所以呢？”辛明瑶也跟着笑，不过却笑得颇为冷淡：“你想让我承担哪些银子的损失？门都没有！” “不止是银子的损失啊，我这神偷的名号可从没偷失败过东西，如今你叫我交出腰牌，那我岂不是，要坏了一世英名？” 辛明瑶继续冷笑：“这些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 慕容高辰被辛明瑶这嘲讽的一句弄得差点喷出来，明明他都将腰牌偷出来了，这意思到好像是在说他没本事一样。 “明瑶啊，你信不信，即便是你不给我排箫，我也能自己将它偷出来。” 辛明瑶闻言却是笑了，笑得格外自信：“你有本事就偷啊。” 她将那排箫藏的位置，只怕是慕容高辰想破脑袋，搜遍整间屋子也找不到的。 慕容高辰也道：“那好，最多一日，最多一日我便能自己将排箫偷回去！你可得藏好了，要是被我偷走了，你可别哭啊。” 辛明瑶冷笑：“好，给你一天时间，若是你偷不走，那明晚你再来时，就得再添一样东西，才能换回排箫。” “哦？你想要什么？” 辛明瑶咧嘴笑得灿烂：“凤娆楼的斑斓夜明珠。” 慕容高辰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你要那夜明珠，可不在我手里啊，早已经交给下家了。” “你什么方式从凤娆楼里弄出来的，就从那下家手里再弄出来啊。” 慕容高辰嘴角抽了抽：“你以为这么容易，谁知道现在流落到何人手中了，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既然找不回来，那你最好今天就将腰牌交出来，否则的话，不拿斑斓夜明珠来换，你的排箫就别想拿到了。” 慕容高辰盯着她半晌，确认她不是开玩笑，突然哈哈大笑了一声：“你这么胁迫我今日交出腰牌，是不是担心我把排箫偷走啊？” “慕容高辰，激将法对我没用。”辛明瑶跟他僵持了这么一会儿，又是半夜被闹醒的，这下也觉得困了，打了个哈欠，对他道：“行了，你不交腰牌，那就赶紧走，我要睡下了。” 辛明瑶伸手都要赶他了，慕容高辰见她那一脸倦怠之色，便知她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困了，而且看她这么坚决的态度，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说不定他真的可能找不到排箫藏在何处。 慕容高辰长叹一声：“唉。行走江湖 这么多年，真是败在你手上了。” 说完，他便从身上摸出了一个东西。 菱形模样，闪着金光，上有一个繁杂写法的辛字。 是金字腰牌？ 辛明瑶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夺，慕容高辰眼疾手快地举起老高：“喂，别急啊，你先把我的排箫拿出来，我才能把腰牌给你！” 辛明瑶眯了眯眼：“我如何知道，你这腰牌是真是假，我要先检验一番。” 慕容高辰瞪着她，见她不慌也不忙，干脆环臂胸前，一副跟他耗到底的模样。 “唉，服了服了，给你行了！倒是你别耍赖啊，检验完了赶紧把排箫还给我！”慕容高辰心塞得啊，他是遇到克星了吗。 第两百一十九章 送走慕容高辰 说完，他将金字腰牌隔空抛给了辛明瑶。 腰牌一入手，还有点温热的感觉，应当是放在慕容高辰贴身的位置，沾染了他的体温。 辛明瑶对着油灯仔细检查了那腰牌，虽然她未曾见过真正的腰牌，但见上面繁复的花纹和辛字的刻印，应当是真的，她又将腰牌往嘴里一塞！ 咔嘣咬了一口！ 嗯，腰牌没事，她的牙齿有点被磕着了。 慕容高辰惊吓般地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她，就见她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往盆里吐掉，然后道：“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慕容高辰见她已经把腰牌收回了袖中，连忙道：“排箫呢，该给我了。” 辛明瑶瞥他一眼，这才慢慢悠悠踱到一旁的柜前。 慕容高辰好奇她会把排箫藏在哪里，连忙凑过去看，谁知辛明瑶顺手将旁边的屏风拉了过来遮在他面前，慕容高辰一脑袋撞在屏风上，无语至极。 “在那待着别动。” 慕容高辰撇撇嘴，还是选择停住了步子。 不一会儿就见辛明瑶拿着个锦袋出来了，一把将袋子甩给他：“你的排箫。” 慕容高辰打开锦袋，他的排箫果然就在袋中，这回他也取出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还对在嘴边，约摸轻声吹了个调子，确认是真的，这才将排箫收好。 两人顺利交易完了东西，辛明瑶还是比较满意的，一看时辰也不早了，便道：“行了，东西你也拿到了，赶紧走。” “我就这么走了，你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的，你会不会想我啊明瑶？” “我想你作甚？”辛明瑶挑挑眉，觉得这家伙莫名其妙。 慕容高辰撅了噘嘴，没回她这句话，却是问：“你不会跟那什么凤楼主暴露我的行踪？” 辛明瑶闻言，微微笑：“你说呢？” “哎，别啊，你要是把我暴露了，我可就死定了！” “你也知道你死定了啊，谁叫你要和凤娆楼结仇的？” “这又怪不得我啊，我当时迫于生计，不得不帮人偷点小东小西的维持生活嘛，谁知道那个凤楼主后来会发展得那么势力庞大，早知道啊，我才不招惹他！” 慕容高辰说得后悔不已，然而辛明瑶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后悔的意思，反倒满是无所谓，想来他其实也习惯了，毕竟常年被万川大陆上各种势力追杀，逃命躲藏已是家常便饭了。 辛明瑶又听慕容高辰道：“哎说真的啊明瑶，你到底会不会暴露我？” “我暴露你作甚？”辛明瑶听他语气正经了起来，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了，这种生命攸关的大事，即便他平时再怎么游戏人生无所畏惧，此时也不得不警惕一些。 与他相识这么久以来，辛明瑶也说不清对这人是什么看法，只是隐约觉得，像他这般没心没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背后一定还是经历过故事的，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不算朋友辛明瑶不清楚，但总归是相交一场，而且慕容高辰却是没有伤害过她，她没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我当然会告诉凤楼主腰牌是从你手中取回来的，不过，我不会像他透露具体过程便是了，今夜你取了排箫就走，趁着夜多赶点路，最好离开了蜀州，这样我也不知你去了哪里。” 慕容高辰闻言，先是眼睛亮了亮，接着又莫名地熄了下去，辛明瑶似乎是听到他一声极轻的叹息，轻到近乎于没有：“明瑶啊，这次一走，我可能真的就要很久才能见到你了，你到底会不会想我呢？总之我肯定会想你的，毕竟你是救了我的恩人呀，还是我在凤岐城关系最亲密的人……” 辛明瑶嘴角一抽。 什么鬼的最亲密的人，这样说话会被误会的好吗！ 辛明瑶摆摆手：“行了，你赶紧走。” 她不耐地将慕容高辰往门口赶，见那人不甚情愿地往大门挪去，辛明瑶又想起了什么，从一边梳妆台的妆奁里取出一样东西塞到了慕容高辰手里：“这个你拿着，说不定遇到什么事就需要的，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往后咱们桥归桥路过路啊，你千万别再来翻我窗子了，要是被发现我和掠风神偷有联系，我真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出了屋子，然后毫不客气地道一声“拜拜”，便将门关上了！ 慕容高辰还有点愣愣的，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是一块令牌。 凤娆楼的令牌。 辛明瑶给他这个，应当是担心若他被凤娆楼的人怀疑上了，可以借此逃过一劫，虽然好像没什么大用，但，总归是她的一份心意。 慕容高辰眼中泛起一抹看不明白的情绪，回头盯着那已经禁闭的门良久，才跃身闪进了月色中。 屋内的辛明瑶已经拖了靴子又躺回了床上，手里捏着金字腰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啊，将真正的排箫留了下来，不然今日哪有条件和慕容高辰交换。 辛明瑶将腰牌塞到了床里隐秘的一个位置，这才又细细回忆起来刚才的事。 她总觉得，慕容高辰今夜有些奇怪，谈不上是哪儿奇怪，却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不用于往日的气场，好像是，有点忧心？ 而且辛明瑶有莫名的直觉，觉得今夜见过他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跟他见不到了。 她的直觉一准得诡异，于是在最后要将他推出去的时候，她还是将凤娆楼的令牌塞给了他，即便知道那种小令牌没有什么用，但，总也想让慕容高辰逃命能逃得顺利一点。 其实，若他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掠风窃影，也不是干偷这一行的，她还是很欣赏他的，毕竟这家伙性格不错，而且功夫又上佳，兴许她还会帮他找个正当差事，扶持一把什么的。 罢了，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担心别人不如经营好自己，辛明瑶拉过被子，翻了个身，闭眼睡去了。 第两百二十章 留在蜀州好生经营吧 辛明瑶是第二日下午才将金字腰牌已经拿回来的事告诉叶寻的。 叶寻惊讶地看着自家主子将那个金晃晃的，有手掌大小般的腰牌从怀中取出来，瞪大了眼睛，心道她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为何一点预兆都没有？ 反正跟叶寻没什么好隐藏的，辛明瑶便解释：“是昨夜慕容高辰给我送过来的。” 叶寻愣了愣，想起来那个功夫非常好，又很啰嗦的男子，不明白他为何会给主子送来腰牌，辛明瑶却没有跟他解释太多，直接吩咐他去一趟凤饶酒馆，将此事和凤霄说一声。 叶寻离开了，辛明瑶则是去了裴湘的院子。 老夫人此时正斜靠在那梨花木软塌上，应当是要睡个午觉，甫一听到丫鬟通报说三小姐来了，便是叫人取来了靠枕，枕在背后，辛明瑶进了院子来到侧屋，见到裴湘，行了个礼。 “给祖母请安了。孙女可是来的时候不对，影响祖母休息了？” 裴湘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道：“你有何事？” “孙女有要紧事要告诉祖母，所以来得着急了些，还请祖母原谅。”说完，她又扫了一眼屋中那些丫鬟，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裴湘将她们遣下去。 裴湘瞥她一眼，将其余的丫鬟屏退，只留了贴身的一个。 辛明瑶见人走了，才上前两步，道：“祖母，孙女不负重托，将咱们辛家的金字腰牌寻回来了。” 裴湘本还有些困倦的模样，一听到这话，瞬间瞪大了眼睛，脊背也猛得挺直了：“你说什么？” 辛明瑶将金字腰牌从袖中掏出啦，恭敬地递了上去。 裴湘一见到那黄灿灿的，熟悉的腰牌，连手都有点颤抖，欣喜地接过去摩挲了一阵子，确认没错后，才看向辛明瑶：“你何时寻回来的，如何寻回来的？” 辛明瑶早想好了托词，道：“是今日上午，不瞒祖母，孙女在凤岐城和那最大的凤娆楼有些交好的关系，而蜀州这家凤饶酒馆便是凤娆楼的一处分设，孙女在腰牌丢失后的第二日就拜托了酒馆的人帮忙寻找，便是这么寻到的。” 她这理由给的非常合理，将功劳算在了凤饶酒馆头上，因为若是说辛明瑶凭一己之力找回的腰牌，那自然不可信。 裴湘闻言后，眼神凝了凝：“原是这样……那凤娆楼老身也听说过，确实能力不小，怪不得能腰牌找回来。” 裴湘说到这儿又忽然想起了一事：“你拜托凤饶酒馆做事，可是付出了什么？老身可听闻，要拜托那酒馆办事，可不容易啊。” 辛明瑶一笑：“祖母不必担心，孙女在凤岐城有些小生意做，和凤娆楼恰好是是有生意来往的，孙女与他们谈好，往后的生意多让利两成。” 裴湘点点头，这倒是合情合理，又看辛明瑶说话非常有礼有节，不像是乱说，便终于是放下心来，跟着看她眼神也温柔和好几分，打量着辛明瑶，是越看越满意。 她拍拍梨花木软塌，道：“来，坐到祖母身边来。” 辛明瑶从善如流地上前，在老夫人身旁规规矩矩坐下了。 裴湘拉起她的手：“你这孩子啊……这次是多亏了你才将腰牌寻回，其实这也确实是为难你了，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辛明瑶感受着老人家那满是皱纹的手，反手握了握，似是抚慰：“祖母，这是瑶儿该做的，瑶儿是辛家人，自然是要为了找回腰牌尽全力的，否则日子长了传出去，咱们辛家的脸面就不保了。” 裴湘轻笑一声，也没作声，将手里的金字腰牌又重新放到了辛明瑶手里，这一次相当正式，辛明瑶感觉到裴湘些许的用力，她抬起头，正迎上老夫人的一双眸子。 那苍老的眸中此刻泛着精明透亮的光芒，有一种殷切的期盼孕在其中。 “既然找回来了，那祖母就将这腰牌正式交与你了，你好生拿着，好生发挥它的作用，做好咱们辛家的领头人。” 辛家领头人，这话说得相当有分量了，辛明瑶连忙道：“祖母言重了，瑶儿还当不起这辛家领头人的称号！” “慢慢来，祖母时日也不长了，这腰牌总归是好好地交了出去，祖母也就放心了，辛家在蜀州是数一数二的人户，你且要好好地带领着，你爹，你姑母叔父，往后都会帮你的。” 辛明瑶听裴湘说的这趋势有点不对劲啊，连忙道：“祖母，瑶儿还得回凤岐城的。” “你还回什么凤岐城啊，在那儿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你爹的府址也没了，官位也没了，他都不准备再回去了，你一个姑娘家，难不成还要去那地方？” “祖母，瑶儿在凤岐城有自己的产业，还有朋友，不能不回去。” “产业之流的，卖了便是，至于你那些朋友，无非是些闺阁家的小姐，现在还能与你交往些时日，往后她们嫁了人家，你们还能有多少联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傻孩子，蜀州才是你立足脚跟的地方。” 辛明瑶不说话了，她明显听出了裴湘语气里强硬了几分，那意思似乎是要强迫她答应。 她知道若是再辩驳下去，指不定会惹怒老人家，便是委婉了些语气，只道：“瑶儿明白祖母说的，瑶儿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听祖母的话，留在蜀州，将咱们辛家好好地经营起来，趁着祖母还有点气儿，再教你些管理家族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往后自己遇到事儿了，才能好好地处理。” 裴湘轻轻拍着辛明瑶的手臂，似乎是认定了她会留下了，这会儿更是笑得眯在了一起。 她顿了顿，又想起了一事：“祖母没记错的话，还有月余便是你的十六生辰了，你也不小了，这蜀州的好人家不少，也该叫你爹上上心，给你寻觅一门亲事了。不过你既然拿了金字腰牌，往后就是辛府的主事人，自然是要招个上门女婿的……” 辛明瑶头上黑线三条！ 老夫人怎么都开始给她张罗婚事了！ 第两百二十一章 主事不主事? 她可不想留在蜀州啊，她是要回凤岐城打天下的，在这蜀州已经打好了的天下有什么玩头！ 辛明瑶总感觉老夫人不会轻易放她回凤岐城，便是提前打好了主意，再过几天，等着将穆萍的仇报了，她就走，而且悄悄咪咪不惊动任何人！ 裴湘见辛明瑶没有反驳，以为她是同意了，便又道：“祖母找个时间将辛家的人都召集齐了，正式宣布你为辛家主事人，然后你再跟着祖母学些东西，虽然你那两篇文章写得不错，账目本也算得很好，但是要经营好一个大家庭，光有这些是不够的。” 在这种情况下，辛明瑶能说不吗，当然不能了，于是只好点了点头：“都听祖母吩咐。” “好，好，这才乖。”裴湘慈爱地看着辛明瑶，心里是越发对她看重了，如今腰牌也是她找回来的，即便是拜托了他人，也起码彰显出这孩子的人脉关系不错，想来能够把辛家带得更好。 之前老夫人一直在柳晶和辛络言中思衬他们二人谁更合适主持辛府，柳晶虽然精于账目管理之事，但显然不比辛明瑶的眼界开阔，而且她总归是要嫁与王家的，王家这几年在蜀州的地位扶摇直上，几乎都要跻身进四大家族的行列了，若是让他家公子王少锦入赘辛家，怕是也有些难度。 而辛络言又也太过于正直，正直易吃亏啊，与他相比，辛明瑶起码懂得以牙还牙，从当时她的文章被抄袭，她立刻选择揭露就能看得出来，后来争抢花球时，也更能看出她的脑子不错。 裴湘让辛长昊将辛明瑶从凤岐城叫回来的时候，辛长昊还说不叫也罢，若是当时没有将辛明瑶叫回来，现在又怎么会发现这孩子这么合适？ 裴湘又拉着辛明瑶说了些话，然而年龄大了，容易乏累，便让辛明瑶也下去休息。 辛明瑶告退了老夫人，将金字腰牌揣回衣袖中，回了自己的屋子。 裴湘最后跟她说的，是把蜀州那几家年龄适合，家境地位和能配得上辛府的公子都给辛明瑶说了一遍，让她心里大概有个数，辛明瑶长叹一口气，她可没有这么早打算结婚。 而且，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又怎么能不想起玄凌霄。 她跟他，可真是，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睡也睡了，她的名义上还是他的未婚妻子，虽然说她辛府大小姐的名号已经死了，可是之前玄凌霄在凤岐城搞的那场轰轰烈烈的定亲宴，可是连她“死”了都不放过，还拿画像订了亲。 想到这些，辛明瑶就有点想笑，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自己的笑意都已经能从眼中溢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脑子里充斥的，都是那个男子的身影。 玄衣的，紫袍的，戴着面具不戴面具，冷酷的又粘人的，各种样子，都在她脑子里过电影一般放映了一遍。 只是，她还是有些迷茫，她不知道她和玄凌霄以后究竟会怎样，毕竟她的正式身份已经没了，而他又是一位王爷，而且野心尚不小，往后肯定是要参加王权之争的，届时，又会有多少势力需要他拉拢，又会有多少女子倾心相付？ 她辛明瑶是现代穿越来的人，自然追崇一对一的爱情，可若是往后玄凌霄要和别的女子有关系，她又能作何呢？ 辛明瑶叹了口气，莫名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只是，想到今晚玄凌霄可能又会来她屋子，她就莫名有点小紧张。 她回屋小睡了一会儿，又看了会儿书，辛长昊便来了她的屋子。 辛明瑶叫丫鬟来上茶上点心，她和辛长昊就在院中的木桌木椅旁坐下，秋高气爽，天风长凉，最适合喝喝下午茶了。 辛长昊显然没有辛明瑶轻松，盯着她半晌，才终于道：“瑶儿，你将金字腰牌寻回来了？” 辛明瑶一笑：“祖母定是同爹爹说了，爹爹还不信么？” 辛长昊见她这样子，兀自瞥起了眉：“你老实跟爹交代，你究竟如何将腰牌找回来的？” “就是拜托的凤饶酒馆啊，爹爹是不信吗？若是不信，大可以找那谭掌柜问上一问。” 辛长昊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你连爹爹都要诓吗！那掠风窃影岂是那么好抓的，万川大陆上有多少人试图追杀他都从未成功过，我便是不信这腰牌是凤饶酒馆这么容易就找回来了！” 辛明瑶心头一惊，果然还是她爹的思想比较缜密，但是她自然不可能说是掠风窃影亲自把腰牌送上门来的，那简直更加不可信！ 于是她便换了个方式道：“确实是凤饶酒馆帮我找回来的，只不过，不是从掠风窃影手中，而是在一户普通人家手里追查出来的，那家农户的主人说是有人说暂且将腰牌寄放在那儿，等着过些时日来取，却是被凤饶酒馆追查到了，便取了回来。” 这样的说辞可信性那就高多了，辛长昊盯着辛明瑶半晌，见她脸不红心不跳，也迎着目光看向自己，便是逐渐打消了疑虑，端起茶喝了一口，平复了下心情，又道：“你祖母方才确实找我谈过了，她的意思是，要你留在蜀州，经营好辛家。” 辛明瑶点点头：“祖母也同我说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要回凤岐城去，爹爹，你知道的，我若不做完自己想做的，我是不会罢休的。” 辛长昊盯着她：“那你拿了金字腰牌，又不留在蜀州，是何打算？” 辛长昊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辛明瑶沉默了一会儿。 她自己的打算当然是要将腰牌收下的，但是暂时不会接手辛家，她想的是老夫人既然健在，那定然是能再撑上几年，若是来日老夫人去了，辛家也不还有辛长昊他们三姊妹嘛，而她则是回凤岐城，等着时日合适了，就将辛明安接去培养，待他十五六能懂事了，再将他送到辛府来。 不过若是辛明安不愿回辛家，那届时，辛明瑶再自己回来打理辛家。 第两百二十二章 和玄凌霄吵架了 最终辛明瑶和辛长昊还是没有说定，她也没有同他解释他还有个儿子的事，只说是她会不会凤岐城的人暂时不急，她还要在蜀州多待上几日，老夫人要教她些其他的东西。 辛长昊点点头，也决定要将辛明瑶留下来，便也就没有多言了。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打算，又在院中喝了会儿茶，辛长昊便离开了。 辛明瑶待在她的院子里看书，一直到晚上。 她今晚破天荒地没早睡，而是就在屋中等着玄凌霄，她估计玄凌霄今夜会来的。 事实证明，她没估错，玄凌霄当真是过了亥时就来了她的院子，因着辛明瑶故意给他留了窗，他顺利地就翻了进来。 辛明瑶见他跃身进了屋子，便起身给他倒了茶水，玄凌霄坐到桌边时，抬眸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辛明瑶突然发觉今夜的玄凌霄好像不太对，气息莫名有点冷。 若是往日，他估计早黏上来抱她了。 辛明瑶心里责骂一声自己什么毛病，便在他旁边坐下来，看着他轻抿了一口茶，然后才道：“叶寻今日来跟你说的，你都知道了。” “嗯。” 他只嗯了一声，没有其他话，辛明有点奇怪：“你怎的了？” 玄凌霄盯着她，一双眼睛里有着辛明瑶没看懂的情绪：“掠风窃影可是昨夜就来找过你了？” 辛明瑶一愣：“你怎么知道？” 玄凌霄没回答，反而问：“所以你今日下午才让侍卫来通知我，是为何？” 为何？辛明瑶是想给慕容高辰留一些离开蜀州的时间的，难不成她还要跟玄凌霄说？ 然而她面上却是微微拧了眉：“你问这做什么？我上午自然是有事啊。” “有事？”玄凌霄笑了，笑得有点奇怪：“你有事，叫你的侍卫来酒馆通知一声很难吗？” 辛明瑶听他的话里隐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讽刺，又像是憋闷，她道一声：“你什么意思？” “呵。”他轻哼一声：“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昨夜那什么掠风窃影就来找过你了，可你为何要拖到今日下午才来告知我。” 辛明瑶觉得这话里的意思不太对，琢磨了下，才猛得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昨夜就有人来找了我？” 然而就见玄凌霄那眼神中的理所当然，辛明瑶顿悟：“你……在我院子里安排了人？” 玄凌霄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辛明瑶不知怎么心头窜出一股火，腾一下站了起来：“你安插了谁？暗卫？谁让你在我院外安插暗卫的，玄凌霄你在监视我吗！” “不是监视……”玄凌霄本想解释下的，见她突然就冒出的脾气，心里也跟着就烦躁了起来。 本来他今日听到暗卫来禀告说，昨夜有男子进了她的房间，他就一直憋着一股闷气，这会儿见她反应还这么大，于是心底那不爽的情绪放大了：“哼，若非是有暗卫，我都不知道你背着我与别的男人半夜相见！” 辛明瑶莫名其妙，她怎么就跟别的男人半夜相见了？她和慕容高辰昨夜怎么着了，这话怎么到了玄凌霄嘴里，她就变得这么不堪了呢，好像做了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玄凌霄，你抽什么风？昨夜掠风窃影是来给我金字腰牌的，你以为呢，你以为怎么了？” “送腰牌？他为何要给你送腰牌？” 辛明瑶被他一问，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毕竟这里面牵扯的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便是一下子噎住了。 她这么一噎，玄凌霄却是怒火暗生：“你与他相识？” 辛明瑶下意识否认：“不……” “若不是与他相识，那他为何要盗了腰牌又再给你送回来？” “我……” “你跟他什么时候相识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辛明瑶被他堵得一句话说不完，而且他的意思，竟是有种审问的意味，辛明瑶的火气蹭得冒了上去：“玄凌霄，你什么意思！” “怎么，还容不得我多问两句了？” 他说得阴阳怪气的，哪里像平时那个玄凌霄，辛明瑶简直怀疑这人是不是假冒的！本来找到了腰牌，她今夜还挺高兴的，猜到玄凌霄会来，本还想跟他交交心，提一下莫容高辰的事，谁知道，他一来就马着一张脸，还一口一句地质问她，她做什么了！ 辛明瑶冷笑，当真是笑得冷意十足！ 玄凌霄被她的笑容给深深刺激了！ 她怎么还一副好像是自己问错了的意思，她昨夜可不就是背着他和那个什么鬼的神偷见面吗，据暗卫说，掠风窃影还在她屋中待了好一会儿时间，谁知道这时间里，他们俩在屋中做什么！ 他本也以为辛明瑶和掠风窃影只是有些渊源，可能是认识罢了，可今晚见她的样子，反应这么激烈，他也激动了，想想还真是奇怪，那神偷为什么专门给她送腰牌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见她一面，才故意偷去那腰牌，又还回来的？ 想到这儿，他又沉下了眸子，问：“你到底认不认识那个掠风窃影？” 辛明瑶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干脆怒喝一声：“认识！不仅认识，关系还好得很！你满意了！” 辛明瑶猛得一拍桌子：“问完了，问完了赶紧走，我这儿不欢迎你！” 她今晚的好心情都被玄凌霄毁得稀巴烂，她一点也不想见这家伙！ 玄凌霄的眉头皱了起来，一看辛明瑶满脸冷意，心头更是搅得乱七八糟，她居然为了个别的男人跟自己大声吵吵，简直，简直过分！ 见她态度坚决，他干脆也起身就走，毫不留恋地跃身出了窗子，瞬间不见人影！ 辛明瑶见他走得这么利落，抓起桌上他喝过的茶杯，“啪”一声摔了个粉碎！ “以后别来找老子！” 好久以后，辛明瑶才知道原来今夜的玄凌霄这么不正常，是因为吃醋了的缘故。 不过现在她体会不了这种感觉，只当玄凌霄是来她这儿发了一场神经，还弄得她心情也不好，于是气鼓鼓地蹬掉靴子滚上床就睡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 瑶儿还小嘛 老夫人说要召集辛家所有的人，于是速度飞快，在第二日就集齐了诸位，一大家人十几人，全都聚集在厅堂之中，辛明瑶被丫鬟通知的时候，就知道她今天可能又要当一回出头鸟了。 果然，老夫人召集辛家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向诸位宣布，金字腰牌已经被辛明瑶找回来了，而且，她被认定为辛家正式的主事人。 当这消息一公布，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辛明瑶投了过来。 当然，除了辛碧珠和辛雅月这两个姑娘没有人通知，以及辛晓雪不太明白前后关系之外，其他人早也就知道了此事，因为昨日老夫人便找了辛长昊、辛凯松和辛念珍粗略说了这事儿，将辛明瑶选做主事人的事儿，也是跟他们三人商量过后，他们三人都同意了的结果。 但是，谁又能说不同意呢，老夫人毕竟还掌握着整个辛家的大权，况且，撇开别的因素不谈，辛明瑶也确实是个优秀的孩子。 几家大人回去后都同自己的孩子们讲了，于是，现在朝着辛明瑶投过来的眼神，分成了好几派别。 其中就是孙辈的这几个，眼神最为露骨。 辛晓雪当然是天真无邪地觉得三姐好厉害，她的眼神里都冒着小星星，辛络言也是真心替辛明瑶高兴的。 然而另一边柳晶的目光却是透露出一股嫉妒的意味来，还隐隐有些不服，柳黎和辛雅月倒是没怎么表现得太明显，看了辛明瑶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辛碧珠则是恨得要死，眼睛里的恨意都能挤出水来！ 辛明瑶瞥过他们一眼，面上带着得体礼貌的微笑。 裴湘让辛明瑶上前来授礼。 要成为辛家正式的主事人，就要经过祖训训诫，家规惩读，表征决心等一系列程序，这个过程被称为授礼，授礼之人可是要发毒誓的，要带领辛府走向美好明天。 所以辛明瑶内心非常排斥！ 不过她还是淡定大方地上前，却没有立刻跪下，厅堂之中就听她朗声道：“祖母，孙女有话，想先说一说。” 老夫人眼中满是慈爱：“好，你说。” “祖母，孙女儿今年不过十五，年纪总归还是有些小了，孙女儿想的是，跟着祖母好好学东西便是了，这授礼仪式便先不举行，待来日长大了，更懂事些再授礼，祖母觉得可好？” 裴湘笑一声，哪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她不就是还想回凤岐城去吗，若是今日不授这礼，不发毒誓，那她岂不是还要逮着机会往凤岐城跑，只有给她头上安点担子，才能将她压在这蜀州，安安心心待着。 于是老夫人道：“无碍，授礼仪式怎么也得进行的，如今授礼和往后授礼，也无甚区别，祖母一样能教你东西的。” “祖母，孙女还是觉得不妥。” 裴湘见她还是坚持，这就有点不乐意了，正想说话时，却没想到后面的穆萍开口了：“母亲啊，其实瑶儿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如今还小嘛，年过了也才十六而已，就这么将一众辛府交与她，实在是有些担子过重了，恕儿媳直言，这孩子现在正是青春年华呢，恐怕是连玩都没玩够。” 说完，她掩着嘴微微笑了，看着倒有种贤淑的大家夫人之态。 辛明瑶心里冷笑一声，心道穆萍不就是觉得，不举行这授礼仪式，她家言哥儿就还有机会争来这辛府主事人的地位吗？ 不过现在辛明瑶确实需要一个帮腔的，便点点头道：“婶娘真是懂瑶儿。” 裴湘转头看了穆萍一眼，这边辛念珍也说话了：“是呀娘，姐姐说得也是真的呢，见着瑶儿这么小就要开始处理府上的事务，连我都有些心疼，其实也不必着急的，等着瑶儿在咱们蜀州选定了人家，便是在她招夫婿入赘之时，再授礼也不迟呀。” 啧，两位夫人都帮腔，辛明瑶心里真是感动得很，面上继续赞同地笑，睁着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裴湘。 裴湘被辛明瑶看得没法，便是沉了声音，问一句：“那好，明瑶，祖母问你，你可是确定在蜀州待着，不回那劳什子凤岐城了？” 辛明瑶咬咬牙，知道骗人不好，但是，总比授礼发那毒誓好，所以，她现在不得不先答应下来。 “怎么能不回呢，瑶儿在凤岐城还有好些朋友的，来日还是要回去探望他们的，但是瑶儿听祖母的话，会在蜀州安安心心待着，帮着祖母料理辛府的。” 听闻辛明瑶这话，裴湘才终于舒展开了眉头，连连道：“好好，如此就好。既然你已决定待在蜀州了，那祖母便不强迫着你授礼了，你姑母婶娘说得也没错，你这年纪确实小了些，罢了，看着老身还能活些时日的份上，就先替你料理好这辛府，你跟着老身好好学，往后待你寻了夫君，便授礼于你。” 辛明瑶顺势跪下，对着裴湘恭敬一拜：“多谢祖母！” 她这一跪，厅堂中好几人放下了心，也好几人提起了心。 于是当日午膳，便又是一大家子人的大聚餐。 裴湘将辛明瑶非要拉到身边坐，一边慈爱地给她布菜，一边嘘寒问暖，问辛明瑶近些日子住得可习惯，既然要留下来了，那肯定得重新置办一番，大到选择新院子，小到派遣多少新的丫鬟，她都一一过问，弄得其他几个孙辈又是嫉妒又是幸灾乐祸的。 说实话，祖恩隆厚，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辛明瑶内心叫苦不迭，一面吃了裴湘夹过来的大块红烧肉，一边心里盘算开了。 她得将回凤岐城的计划提上日程了，要尽快走，不然等到一切都成了定局，她真是想走都走不了。 虽说蜀州也是好地方，三面环河一面靠山，是个富饶之地，而辛家又发展的极好，她若是就此待在蜀州，将会是一家之主，受尽尊贵，往后也是荣华富贵一生平安。 可惜了，她辛明瑶志不在此。 饭毕过后，裴湘又将辛明瑶叫到了自己屋中，告知她金字腰牌应当如何用，裴湘掰住腰牌的上下两处卡口用了巧劲，将腰牌给抠成了两半，辛明瑶这才发现腰牌里面还有精心雕琢的花纹，这面印刻沾上印泥，便可以用作信件落款了。裴湘还说，那辛家自备军一直养在垠川，距离蜀州有一段距离，不过若要调用，一封传信便可通知了，那领军名为梁益，是只认腰牌的人。 辛明瑶搞清楚了这些，明白这块腰牌能带着自己极大的助力。 第两百二十四章 逃离辛家老宅 三日后，辛明瑶收拾好了包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几件衣裳，男装是必备的，还有就是一些干粮，除此外，她还带上了那个金字腰牌。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天边还挂着一轮夕阳，辛明瑶早就规划好了路线，翻墙出去，步行至主街的一处客栈，然后换一身男装，她早安排了叶寻在那儿雇好了马儿，准备跑路。 会选择这个时间段离开，是因为白日有些太招人注目，而天黑下去之后赶路又不甚方便，她现在离开，等到天黑之后便已出了蜀州。她来蜀州的路上见到了些茶肆，她准备借宿一晚。 辛明瑶打好了包裹，扔给叶寻背着，然后跟他一起到了一处偏院的墙角下，叶寻本想带她翻墙，辛明瑶说自己来。 于是叶寻就看着自家主子一个表面上娇弱的姑娘家，往后助跑一段借力，身手敏捷地扒上了高高的围墙，然后双臂用力一撑，就翻上了墙头。 当真是，利落至极！ 叶寻是知道自家主子没有内力的，所以这种翻墙方式才真的看得叶寻目瞪口呆，放眼整个蜀州，哦不，放眼整个六安国，哪个没有内力的女子能把墙翻到这种程度？ 叶寻见辛明瑶双腿一屈，已经跳了下去，便也跃身，出了围墙。 辛明瑶已经安全落地，拍拍身上的灰，和叶寻一起从那小巷子往外走。 正当辛明瑶心情舒畅，觉得终于要离开蜀州的时候，猛然间小巷口出现了几个人。 辛明瑶立刻顿住脚步，定睛一看，居然是辛长昊！ 辛明瑶一愣：“爹爹？” 辛长昊冷着一双眼睛看着她，跟他相处这么久了，辛明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露出这种眼神，辛明瑶心头陡然一跳，又立刻冷静了下来。 辛长昊身后是几个府中的侍卫，他招一招手，后面那几人就要上来抓辛明瑶，辛明瑶赶紧撤退两步，道：“爹爹，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辛长昊总算是说话了：“我倒是问问你，你想做什么？” 他那一双冷眸直接射向叶寻背上的那个大包裹，辛明瑶心道不好，被看出来了。 于是她干脆就不遮掩了，挺直了背，跟辛长昊摊开了讲：“爹爹也看见了，我要走。” “走？走哪儿去？回凤岐城？” “爹爹既然知道还多问什么，瑶儿除了回凤岐城还能回哪儿？” 辛长昊的眼神更冷：“你可忘了前日答应你祖母什么的？说了要好生待在蜀州的，现在又要偷偷往凤岐城跑，是谁教你小小年纪就言而无信的！” 辛明瑶闻言，笑一声：“爹爹，你可忘了你也答应过瑶儿什么，你说会尊重我的想法，不管我回不回凤岐城，你说你都永远支持我！” 辛长昊一噎，道：“如今事情不一样了，你拿了那金字腰牌还要离开蜀州，你是想让你祖母气死吗！” “爹爹，这你就放心，瑶儿已经给祖母留下信了，信上说的清清楚楚，相信祖母会明白的。” “好得很，你真是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不是！”辛长昊怒一声：“来人，把她给我抓住！” 闻言，那些侍卫就要冲上来，辛明瑶眼神一狠，给了叶寻一个信号，叶寻抽出佩剑拦在辛明瑶之间，辛明瑶喝一声：“你们今日谁敢上来，就别怪我不客气，要小命的，就识相点！” 眼见辛明瑶气势陡然强起来，叶寻也是一副冷血漠然的样子，一主一侍，都散发出强大的气场，那些普通的府宅侍卫又怎么有胆子贸然靠近，便是只前进了几步，就不敢动了。 辛长昊怒喝：“叶寻，把刀放下！” 叶寻冷声：“老主子恕罪，属下誓死保护小主子！” “你现在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要造反吗！” “属下的主子是小主子。”叶寻岿然不动，气势更冷冽了几分。 辛长昊见叶寻对辛明瑶百般听命，连自己这个培养他的老主子都不理，他真是，真是气得一口气血都要涌上来！ 见叶寻说不通，辛长昊痛心疾首：“你拿了这金字腰牌还要走，究竟想作何，这样与腰牌被那掠风窃影盗去有何区别！你答应乐留在辛家，如今又反悔，就不怕遭天谴吗！若你不愿意主事辛家，你又为何不把腰牌交出来？你可知你大哥二姐都眼巴巴等着，他们中任谁一个不能带好辛府？你……真是气煞老子！” 辛明瑶不吭声，一边听着辛长昊的控诉，一边给叶寻使了个眼色，他顿时明白了辛明瑶的意思，悄然往后撤退了一点。 辛长昊越说越气，说到最后，指着辛明瑶气得发抖：“大逆不道！真是白养你了！辛明瑶！你今日若敢离开辛家老宅，往后就别认我这个爹！” 辛明瑶对着他咧嘴一笑，毫不在意：“爹要是舍得，那不认也罢。” 她丢下这句话，然后一跳，单手搭上了叶寻的肩膀，叶寻另一只手臂同时箍住她的肩膀，双腿猛得一发力，就往空中蹿了上去！ 他的功力不差，一下将辛明瑶带到了一边的围墙之上，底下那些侍卫见状，都纷纷转头去看辛长昊，就听他吼道：“把这逆女给我抓回来！” 几个侍卫也跟着要往墙上飞，辛明瑶松开叶寻，自己在墙头站稳了，叶寻将手中长剑灵活一甩，换成了剑鞘，将那几个要飞上来的侍卫打落下去！ 辛长昊气得牙痒痒，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培养了叶寻这样功夫高强的侍卫，还交给了辛明瑶！ 顿时就听几个侍卫哇哇惨叫，然后辛明瑶的声音传了过来：“爹爹，你就放心，金字腰牌我是给你儿子留着的！咱们有缘再见！” 辛长昊正在咬牙切齿，忽然听见辛明瑶这句话，不由得心头一震，什么儿子不儿子的，然而当他再想细问她是什么意思时，辛明瑶已经重新扒上了叶寻的肩膀，飞速掠出去了老远一截，走远了。 第两百二十五章 派人来抓辛明瑶 辛明瑶离开了辛长昊的视力范围后，飞快去了那家客栈换上了男装，在蜀州的这十几日来，她已经做出了一副人皮面具，做的就是莫辛的样子，和她辛明瑶本来的面目只有两分相似，相信也很难认出来，有了这面具，她就再不需要每次都化很浓的妆了，而且也更不容易暴露。 保险起见，为了避免被认出来，她还给叶寻稍微化了点妆，变了些他的五官。 准备妥帖后，她就和叶寻一人一马，扬鞭而去。 两人顺利出了蜀州，辛明瑶却没有停下，她担心若是辛长昊铁了心不给她走，那很有可能会让辛凯松带人在蜀州城外的茶肆搜查的，于是踩着即将落日的余晖，一路紧赶，终于在天完全黑之前到了一家比较远的茶肆。 辛明瑶便在那儿将就歇了一夜，好在，一夜无事。 第二日她便和叶寻不停歇地赶路，夜晚也在一间乡野茶肆借宿，因着她来时是坐的马车，而回去是自己骑的马，虽然非常颠簸劳累，但总归速度快了很多，几乎是缩短了一半的路程，在第三日下午时分，就到了茂州。 茂州也是地州之一，往凤岐城回去必然要经过的地方之一，辛明瑶连着骑了几日的马，颠得五脏六腑都难受，便是决定在茂州城里歇上一日。 她和叶寻二人牵着马，慢悠悠地进了茂州的范围，这地州比不了蜀州富饶，不过城中还是热闹的，辛明瑶也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客栈歇下。 其实她来蜀州的路上，就在茂州逛过了，所以这次在这儿落脚，也没什么可逛的了，不过她带的干粮已经要消耗殆尽，于是歇息了一会儿，辛明瑶和叶寻就出了客栈，打算去购置些吃的。 两人落脚的客栈不在茂州城的主街，不过却是离茂荣驿站很近。 这茂荣驿站就是专门用来接待官员的，一般从凤岐城来茂州视察的官员，或者要上都城路过此地的官员，都会被迎接来这儿。因此比普通的客栈还要好，从大门口那个牌匾来看，就知道里面的装潢肯定不错，辛明瑶路过的时候，往里瞄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辛明瑶却眼尖地发现了点不对劲。 大门是半开的，里面来来往往有不少人，看这繁忙程度，辛明瑶就猜是有官员入住了。 她本是没有兴趣的，但是，从她视线最远处一晃而过的一个官员，却是穿了一身深绯色的官服。 深绯色，那可是四品官员才能穿的，地州之上哪有四品的官员，很显然那人是从凤岐城下来的。 就这一个念头，突然让辛明瑶脑中想起一些不好的事儿。 她又往驿站里忘了几眼，倒是引起了叶寻的注意：“主子，怎的了？” 辛明瑶神色有点复杂，道：“今夜天黑之后，你来这茂荣驿站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从凤岐城来的官员，来做什么，往哪里去。” 叶寻愣了下，点头称是。 接着买干粮的时间，辛明瑶一直觉得有不妙的预感，而且这感觉随着她想得越深，就越让她不安，以至于买着东西好几次都出神。 辛明瑶想到了什么呢？ 她离开凤岐城的那段时间，刚好是得到消息说三王爷怀疑辛府大小姐没有死，还查到了她的老家蜀州，打算派人去蜀州一探究竟的，辛明瑶回了蜀州以后，因为忙着应对辛家老宅里那一堆人，竟是将这事彻底地抛诸脑后了。 当时辛长昊虽然说蜀州是辛家的天下，叫她不用担心，但是如今一想，三王爷很有可能已经派人来过了蜀州，她辛明瑶在蜀州行事又不甚低调，好些人都知道辛家有位从凤岐城回来的女儿，说不定这事儿早就被探子知道了呢？ 把事情想得严重一点，若三王爷真的知道了辛明瑶没有死，那他会做什么反应呢？ 这位从凤岐城来的官员，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辛明瑶一直忧心忡忡，及至晚上叶寻换上夜行衣离开以后，她就一直在客栈的房间里踱来踱去，当真是从没有这么焦躁过。 叶寻去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才回到客栈中，一回来，辛明瑶立刻就冲了上去：“怎么样了？” 然而，叶寻的神色也不太好。 就听他道：“主子，那位官员，是从凤岐城来的肖大人，此行是要往蜀州去，因着在路上奔波感了风寒，才在茂州稍微停留，修整了几日的。” 辛明瑶心头一咯噔：“还有呢，还问到其他没有？” 叶寻摇摇头：“那驿站的戒备很森严，属下也是找到机会，询问了驿站中一个打杂的下人，他也只知道这些。” 辛明瑶皱起了眉，又听叶寻道：“不过主子，属下在驿站后院见到了一些士兵，约摸有十几人。” “士兵？”辛明瑶这下是更严肃了，思衬片刻，消化掉叶寻禀告的消息，然后道：“明日，我们去一趟驿站，抓个士兵来问问。” 叶寻点点头，本想问主子为何这么紧张的，但见天色已晚，便叮嘱她早些休息，然后退下了。 辛明瑶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她所担心的事，可能真的就是。 第二日辛明瑶和叶寻就去了茂荣驿站，专门找了小路绕到了驿站后院，白天不比夜里，巡逻和守卫要松得多，于是辛明瑶和叶寻二人便潜伏了一个位置。 果然就见那后院中一直有士兵在走来走去，一身的兵服看着还不差，软甲长枪配备得非常完备。 辛明瑶约摸数了下，院中随时保持着有十来个士兵，而有的进进出出那些寝屋，换了不少面孔，所以不止十来个人。 她和叶寻一直等着机会，好找那些落单的士兵下手。 从早晨开始在墙头蹲守，一直到午时开饭，所有的士兵几乎都去灶屋用餐，院中只余下三四个士兵时，辛明瑶才吩咐叶寻动手。 叶寻轻轻跃进院中，闪到一棵树干之后，看准了机会，飞速上前，将手中提前备好的迷药帕子一把捂住了那人的口鼻！ 叶寻力气又大，功夫又好，竟是没让那士兵发出一点声音！捂了约摸一会儿，那士兵直接就被迷倒了，叶寻便拖着他到了树后，抗到肩上，紧跟着就跃上了墙头，跳到院墙外。 辛明瑶见大功告成，连忙以手借力，撑住墙头，也跳了下去，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叶寻头上已经渗出了汗，可见这士兵有多重，要把他飞快地弄出来又有多费力，她也不多言，和叶寻一起将那士兵拖到一处角落，才拿来解药，把他弄醒了。 那士兵醒来后是一脸懵，见到面前两个蒙面的男子，下意识就要跳起来，无奈被绑住了手脚，完全动不了。 他怒得瞪起双眼：“你们，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辛明瑶一把匕首压上了他的脖子：“放心，我们不杀你，只想问你点事。” 脖子上比了一把刀，任谁还硬气得起来，那士兵只得道：“你们要问什么！” 于是辛明瑶发问了：“驿站里那位官爷可是凤岐城来的肖大人？” 这个不算秘密，那士兵点点头。 “肖大人可是要去蜀州？” 仍然不是秘密，士兵继续点头。 “那肖大人去蜀州做什么？” 这个也能说，士兵道：“去抓人。” “抓谁？” 辛明瑶越问越深，也问得越来越机密，那士兵终于不回答了，一双浓浓的眉毛揪成了一团：“你到底是何人，打听这些干什么！” 辛明瑶冷眸一剔，手中匕首压下去了几分：“你说不说？” 那士兵咬了咬牙，憋出了一句：“据说是辛府的人。” 辛明瑶闻言，心头的不安感瞬间涌上来，她觉得，她猜得可能真的猜中了！ 她拧了拧眉，继续问：“据说是什么意思？听谁说的？你们去辛家又要抓谁，谁派你们来的？” 她一口气问出了一长串问题，句句都是重点，那士兵闭嘴不吭声了，辛明瑶见他如此，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匕首毫不客气地压了下去，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了他的脖子，鲜血渗了出来。 辛明瑶拿另只手的食指抹了一把血，递到他面前：“只要你老实说了，我不会为难你，不然——” 那士兵似乎是不怕这种威胁，倒有股铁骨铮铮的味道，他越是这幅样子，辛明瑶心头的不安越浓厚。 普通的那些个炮灰士兵怎么可能会不贪生怕死呢，这人表现得这般不屈服，只能说他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非常得力而称职的士兵，俗称，精兵。 一个凤岐城来的官员带了不止十几个这样的精兵，要去蜀州辛府抓人，辛明瑶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才怪了！ 他们就是来抓她和辛长昊的，明摆着是她没死的事情暴露了！ 而且，这很有可能就是三王爷派来的人！ 辛明瑶咬牙切齿，估计是她在蜀州时就被三王爷派来的探子打听到了消息，于是就紧跟着派人来抓她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下了圣旨来抓她 不过，当初幻金散一事，辛明瑶就借机会削掉了西定将军府这一大助力，现在三王爷还能指使出兵力来，可见他背后还藏了不少势力啊。 辛明瑶见那士兵这么强硬，便道：“我知你不怕死，是因为觉得我不敢杀你，你一旦消失时间过久，就会被其他士兵发现，然后派人出来救你对不对，不过呢，要不要我告诉你，我还安排了其他人，若你死了，我就会扒下你的脸皮，做成人皮面具，让我的人戴上，混进驿站里去，如此，谁也发现不了你死了，是不是很刺激？” 那士兵闻言，一直强硬的表情终于破碎了，惊恐地瞪着辛明瑶：“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问答我的问题，保你一命。”辛明瑶冷笑：“说，是不是三王爷派你们来的？” 那士兵嗫嚅了几下，颓败地道：“小的不知，小的是兵部黄帅将旗下第十二支队的并，此行前往蜀州，小的只知是去蜀州抓那辛家的人，肖大人还带有圣旨，据闻那罪人是欺君之罪，要逮捕回凤岐城示众斩首的，小的只知道这些了。” 圣旨？！ 辛明瑶猛得一震，一下串联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肯定是三王爷确认了辛长昊和她都没死，是躲回了蜀州，于是就将此事上禀了皇上，皇上震怒，于是便圣旨一封，派人来蜀州抓人。 这样的话，那可真的玩脱了，龙颜一怒，说辛明瑶欺君之罪，那意味着不仅要杀头，还很可能株连九族啊！ 不行，她绝对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 转瞬之间，辛明瑶想了个通透，眉毛拧成了两股麻花：“就这些？” 士兵一脸哀求：“就这些了，好汉，你饶了小的，小的是个兵，淌过那么多沙场战场的，不想这么窝囊地死在你手里。” 这话，倒是说得很对啊，一个有抱负的士兵是不会屈服于死在战场之下的。 辛明瑶哼笑一声，最后问了个问题：“你们这批兵，有多少人？” “足四十，都是第十二支队的。” 辛明瑶点点头，思索片刻，便示意了下叶寻，他立刻上前，剥开他的软甲，在里衣里摸索一阵。 果然，就翻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木片。 这是前线战兵随身都会放着的一块木片，上面以小字刻着了姓氏名字，出生生辰，祖籍何方这三条信息，为的就是某一日若是战死沙场，光荣牺牲了，若有条件清理战场，就能够根据这木片的信息找到死者亲属，并将尸体运回其祖籍埋葬。 那士兵见叶寻把这木片翻了出来，顿时大惊：“你要干什么！” 辛明瑶接过来扫了一眼，记下信息后，打量了那士兵一眼：“看你不到三十，家中应当是有妻子儿女的，你可得记住了，回驿站之后，对今日之事缄口不言，若是敢泄露出去或者向那什么肖大人禀告，你的妻子儿女，就完了。” 士兵闻言脸色刷地白了：“你、你无耻！” “不无耻制不住人。”辛明瑶哼笑一声，朝叶寻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用方才的迷药帕子，将他再一次捂晕了。 然后将木片放进去，拢好软甲，将这士兵原路扛了回去。 处理完了，辛明瑶和叶寻才一起回了客栈。 叶寻问：“主子，这事儿怎么办？” “不好办。”辛明瑶神色很沉重。 这事儿确实难办，三王爷已经把她和辛府牵连到了这个国家最高的统治者面前，在皇上面前，她辛明瑶简直弱小得不堪一击，生杀大权全在那人手中，她辛明瑶别说再回凤岐城站稳脚跟，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而且她死还没完，若是株连了辛家全族，她真是千古罪人了。 辛明瑶眼神中透出一股狠色，三王爷把她逼上这绝路，就以为她没有办法逃过一劫了吗，既然这位肖大人是到蜀州抓她的，那她就让肖大人传回消息，说蜀州辛府没有辛明瑶，辛明瑶早死了，那就行了。 这批士兵只有四十人，不算太多，她决定来一出偷天换日！ 茂州离凤岐城还有一段距离，要从凤岐城调派四十个人手过来至少也要七八日，她等不了这么久，不过这里离垠川很近，刚巧就是辛家军养着的地方，调他们过来最多只需三日，辛明瑶思衬片刻，决定用一次辛家军。 辛明瑶按照裴湘教的方式，写了一封密信，雇人送去了垠川北。 叶寻见辛明瑶做的这些，问道：“主子用辛家军，是有何打算？” 辛明瑶瞥他一眼，压低声音附耳说乐一番话。 叶寻闻言大骇，盯着辛明瑶：“主子，这能行吗，万一事情败露，那可是……那可是要触怒龙颜的啊！” “小声点。”辛明瑶瞪他一眼：“那你觉得我现在就没有触怒龙颜吗？三王爷既然都将事情捅到了皇上面前去，他定然是报着要除了我的心态，我被抓回去也是一死，现在冒险一试说不定还有活路。” 说着她又顿了一下：“放心，我既然有了打算，那必然是会做好万全准备的。” 叶寻闻言，皱了皱眉，还是觉得主子这想法太大胆了，辛明瑶拍拍他的肩：“跟着我就是了。今夜我们就去一趟茂荣驿站，给那个肖大人再加一点药。” 夜。 辛明瑶和叶寻一起换上了夜行衣，悄声无息地到了茂荣客栈后院的围墙上。 后院都是士兵的住所，前面阁楼般的建筑才是给官员住的，两人小心掠到了对面屋顶上，趴下去，刚好能将那阁楼的景况收入眼底。 阁楼一共三层，而那位肖大人是住在二层最中间，自然也是最好的那间屋中，他的两边各是一个亲信。因着是凤岐城来的大人，他刚到时，茂州的知州亲自接见，还将他接到知州府住了一日，知州为了保护肖大人，还专程从府上调了一位弓箭手到茂荣驿站来。 据说这位弓手是知州大人贴身的，也是唯一的侍卫，功夫了得，百步穿杨！ 第两百二十七章 给肖大人喂点药 这些是辛明瑶下午时分打听到的消息了，其他的辛明瑶并不是太担心，但是这位弓手，却是让辛明瑶绷直了精神。 若这人真有这么神，那她一定要小心。 两人一直在房顶上等着，见着驿站中其他房间的灯都陆续熄了下去，但那肖大人屋中还亮着光。 没一会儿，就见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中年发福微胖的男子打开了门，但是只开了一小半，辛明瑶没能看清他的脸，就见他招了一个下人过来，吩咐了些什么，那下人连忙退下了。 没一会儿，就见两个打扮得婀娜多姿又妖娆丰腴的女子，从阁楼一头的楼梯上来了，前面领路的，就是方才那个下人。 到了肖大人门口，那两个女子一把就被他搂了进去。 情形都到这份上了，谁还看不懂！ 这个所谓的肖大人，简直就是个人渣啊！什么身体不舒服，明显就是留在这驿站里花天酒地！ 哼，不好意思肖大人，啊呸，肖禽兽，今夜你怕是享受不成了！ 辛明瑶等那下人走了以后，便低声对叶寻道：“动身！” 叶寻本还想说句什么的，辛明瑶已经一手攀上了他的手臂，叶寻只好先咽下自己的话，然后纵身一用力，将辛明瑶带起来，跃出屋顶，踩着围墙如风般掠过去，不过片刻就到了阁楼下。 辛明瑶一落地，敏捷地几个跃步，猫着腰就上了二楼，叶寻紧随其后。 想来是害怕打扰这位肖大人寻欢作乐，于是整层楼都没有设置侍卫，倒是便宜了辛明瑶，她猫到了肖大人门前，径直就敲了门。 叶寻还不及阻止，就听里面传来一声不悦地声音：“谁啊！” “大人！小的又给您送美人儿来了~”辛明瑶捏着鼻子道。 里面静了一声，就听那肖大人道：“两个够了嘛，哎哟知州大人还真是有心啊……美美，快去开门。” “大人好讨厌哦，人家没有穿衣服了啦~”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响起。 接着就听肖大人道：“美美乖，快去，一会儿爷先疼爱你！” “大人坏~”一个女子一边嗔念着，一边好像是往门这边过来了。 叶寻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这里面的场景……明显是活色生香，激情四溢啊，主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么直接闯进去真的好吗？ 然后辛明瑶一脸面表无情，恕她直言，这里面的场景再刺激，也绝对比不过现代的那些什么某岛国大片。 辛明瑶感觉到了叶寻的视线，没理他，聚精会神地等着门开。 屋门开了，就那一瞬间，辛明瑶如一支离弦的箭将门撞开冲了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盗铃之势，掏出怀中的迷药帕子，一把捂上了那唤作美美的姑娘的口鼻上，不过瞬间，她就晕了过去，连一声响都没发出来。 肖大人在屏风掩住的里屋里，听到门响动的声音，问了一句：“美美，怎的了？” 没人应声。 肖大人觉得不对劲了，连叫了几声美美，终于是按捺不住下了床，要一看究竟，结果在他脑袋刚探出屏风的那一瞬间，一把刀压到了他的脖子上。 同时一道人影风一般闪进了里屋，将榻上那个脱得只剩肚兜，尚没反应过来的女子给迷晕了。 辛明瑶看着那昏过去的女子“啧”了一声：“身材真好啊，尤物！”然后转过头来，笑嘻嘻地望着吓得发抖的肖大人：“肖大人，你还真有服气啊。” “你你你……” 肖大人哆哆嗦嗦想说话，奈何他一开口，脖子下面冰凉的刀就提醒他闭嘴。 辛明瑶也不说什么，走到那桌前，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倒进了茶壶中，然后晃匀了，倒了一杯，递到肖大人面前：“大人，请。” “这是，是什么……” “放心，不会要你的命，不过是让你不舒服几天。” “本、本官，你威胁本官！” “是啊，我是在威胁你啊，不然你脖子上的是什么？”辛明瑶笑得灿烂，一双眼睛却是泛着让人不可直视的冷意：“肖大人，你喝还是不喝呢？” “你……本官要叫人抓，抓你……” “嗯嗯好。你想叫就叫，不过呢，先把茶喝了。”辛明瑶见他不配合，干脆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死死地往上仰，然后将那茶水往他嘴里灌。 肖大人连忙要吐出来，叶寻将刀压紧了几分，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吓得肖大人一抖，不敢吐了，于是痛苦又挣扎地喝了下去。 辛明瑶这药，下的浓，估计他这一杯下去也差不多了，便是道：“行了，肖大人，接着几日你就好好在驿站里待着。” 她示意了下叶寻，叶寻立刻会意，抬手猛得劈向肖大人后颈，将他放倒了。 辛明瑶拍拍手，道一声：“大功告成，咱们走。” 叶寻和她正要退出屋子，突然间就听得屋门口传来一声：“你们是何人！” 门口是之前那个带女子进来的下人，不知抽了什么风又回来巡逻了，刚好就见到叶寻和辛明瑶两人，扯开嗓子就吼了一句：“来人啊，有刺客！” 不好，被发现了！ 辛明瑶立刻反应，跃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扒上叶寻的手臂，道一声：“走！” 叶寻也即刻运功，将辛明瑶一起从窗户带了下去，那下人连忙追过来，冲着辛明瑶他们跑的方向又吼了一句：“来人啊，刺客从窗户跑了！” 辛明瑶就感觉猎猎的风从身边刮过，后面那下人的声音瞬间远了。 叶寻很是给力，带着她直接跃出了茂荣驿站，打了大街之上，辛明瑶见状便松开他，落了地，正准备跑路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那种赤果果的杀气卷着寒气，穿透了浓浓夜色，直直地射向了辛明瑶！ 辛明瑶不由得背后一凉，堪堪扭头去看，就见后面茂荣驿站屋顶上，站着一个男子，看不清容颜和装扮，只能看见一把银光闪闪的弓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是那个弓手！ 第两百二十八章 百步穿杨，中箭! 辛明瑶莫名地一阵胆颤，这个人是她穿越到这大陆上后，第二个让她看一眼，就从头冷到脚的人，这人，极危险，比第一次见到凤霄的时候，还要危险数倍！ “叶寻，快走！” 叶寻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瘆人的杀气，道：“主子你先走，属下断后！” “不行，一起走，赶紧的！”辛明瑶抓起叶寻的手臂就往前跑，叶寻见她坚持，便立刻发力，换成他带着辛明瑶跑！ 他几乎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然而身后那杀气却不见少，辛明瑶扭头一看，见那个弓手已经从离开了驿站的屋顶，开始在沿路的屋顶上跳跃追逐着他们！ 速度极快！ 这变态的速度，简直接近了慕容高辰！ 辛明瑶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又立刻压了下去，对叶寻道：“这样不行，他会追上来的，我们分开跑！” 她一把挣开了叶寻抓着她的手，屈身一滚就闪到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口，叶寻见状，连忙追上去：“主子，他是冲着你来的！” 弓手确实是冲着辛明瑶来的，见辛明瑶跃进了小巷中，他也就不急着追了，放慢了速度到那巷口的围墙上，冷冷看着辛明瑶在巷中穿梭，后面的叶寻替她掩护着。 辛明瑶逃命中回头瞄了一眼那弓手，就见他在巷口处的围墙上停住了，然后从背后抽出一柄箭，缓缓拉开了弓。 辛明瑶心头大骇，脚下的速度更是生风！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股浓烈的杀气汹涌而来！ 叶寻反应极快：“主子，闪开！” 下一瞬，叶寻已经扑了上来，将辛明瑶生生撞开！ 一支利箭擦着叶寻的手臂飞了出去！ “嘭”地一声扎进了小巷前方靠在墙面上的一块木板里！ 辛明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从那弓手所在的位置，竟然一支箭能飞了那么远，还有力量能扎进木板里！ 当真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有了这个认知，辛明瑶更是不敢耽搁，见叶寻手臂上没事，只是衣衫破了，她迈开腿就撒丫子跑！一边跑还一边忽左忽右地变化方向，就是为了避免身后那弓手再发一箭。 然而，让她和叶寻已经看到巷子出口的时候，身后的杀气再次汹涌起来！ 那弓手追上来了！ 该死的！ 辛明瑶跑了这么久，早就体力有点不支了，后面那人却像是逗着他们玩的机器人一样，一点不知道累，从开始到现在，也就发了一支箭而已。 辛明瑶正在诽腹，想着出了巷子该如何跑时，那弓手终于再一次抽出了背后的羽箭！ 这次，是两支！ 辛明瑶尚且不知，还在左右蹿着跑，后面那弓手已经停了下来，就在辛明瑶和叶寻二人将要跑出巷子的一瞬间，他满弓射出！ “嗖——” 叶寻就感觉到后面有风呼啸而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挡在了辛明瑶身后！ 辛明瑶反应稍慢一点，但也不差，立刻感觉到叶寻的动作，于是反手推了他一把，然后自己也闪到一边去，堪堪躲开那支利箭！ 然而，“噗！” 下一瞬就是箭入血肉的声音，辛明瑶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原来那弓手的两支箭，对准的位置不一样，连脱弓出去的速度也不一样，前一截看似两箭齐发，凛冽的气息混成一体，让人都以为只有一支，然后后一支的力量要比前一支稍微少一些，快要射中时，两箭就脱开了，叶寻和辛明瑶躲过了前一支，却没能躲过第二支！ 这弓手当真是高手中的高手了，不仅有百步穿杨的精湛箭法，更有精妙的脑子，能够将箭的时机算得分毫不差！放眼整个万川大陆，没有几人能有这种本事！ 但现在，辛明瑶和叶寻显然没工夫在乎那弓手什么来历，见主子中箭，叶寻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将辛明瑶横抱起来，再一步出了巷子，速度极快地跃步离开。 然而后面那弓手却是站在巷口的墙头上，没有再追来，那把银弓已经被他背回了肩上。 叶寻见此，心里着急了。 辛明瑶在叶寻怀中痛得龇牙咧嘴，满头大汗，一见那弓手不追了，心里亦是凉了大半截。 请问当猎物中箭以后，猎人为什么不追了呢？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那箭上有毒，猎物跑不了多远，所以猎人才不慌不忙的啊！ 若这箭上真是有毒，那她辛明瑶今夜跑的这趟还真是亏大发了！ 叶寻也抱着同样的担心，见后面没人追了，便拐入小路中，绕回了他们的客栈，一回到屋中，叶寻转身就要去寻个大夫来。 辛明瑶拉住他：“莫急，现在夜半时辰，定是难以找到大夫的，你这样贸然前去，还容易暴露咱们的位置。” “那主子，你的手臂要如何是好！”叶寻急了，他是真的急了，他宁愿这箭是插在自己身上的！ 辛明瑶咬了咬牙，叫叶寻从包裹里找件质地软和的衣裳，撕一条布巾下来，然后右手握住左臂上的箭柄，就打算拔出来。 叶寻猜到了她要干嘛，皱起眉，连忙道：“主子不可，这剧痛无比！” 辛明瑶轻摇了下头，握紧箭柄，一咬牙，一用力，将那支箭拔了出来！ 疼得她是倒吸凉气，满头冷汗都渗了出来。 她手臂上那个窟窿还往外噗噗冒着血，看得叶寻心里佩服得要死，他家主子果然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连忙将布巾递了上去，替辛明瑶将手臂细细地包扎了起来。 辛明瑶叹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暂时将就一夜了，她的伤口有些深，只希望裹这几层的布条能止住血，不然，她真的要夜半跑去求医了。 辛明瑶包扎完手臂后就横躺在床榻上了，好在血只流了一会儿，就停住了，似乎是和布条黏在了一起，辛明瑶不在乎这些，只要不继续流血勒戒就好办。 见叶寻还守着自己，她便让他下去休息会儿，叶寻没有反驳，默默出了屋，却是在门口盘腿而坐，就这么坐了一晚。 第两百二十九章 阴虚体寒? 当夜下半夜，辛明瑶莫名觉得有些冷，被冻醒以后，她第一反应是看手臂上的伤口，还好，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她梭下床，想叫小二再送一床被褥上来，谁知刚打开门，就见叶寻盘坐在门口，一听到开门的声响，他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 辛明瑶一愣：“你怎么在这儿？……你一直都坐在这儿？” 叶寻没说话，反而问她：“主子，你怎么醒了？” 辛明瑶打量他一眼，道：“我有些冷，想下去找小二取一床被褥。” 叶寻立刻道：“属下这就去。” 看着叶寻飞快地下了楼，辛明瑶微叹了一口气，看了眼屋中的时刻滴漏，此时才寅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她便出了房间，到隔壁叶寻的房间里，将他的枕头和被褥弄了过来，放到了她屋中的躺椅上。 辛明瑶又无奈又感动，却也能理解叶寻，今晚她受了伤，他一直就很愧疚，又担心她手臂上的伤，怕会有毒，便干脆在屋门口坐着，以防夜半辛明瑶会有什么事。 叶寻一会儿便取了被褥回来，铺到辛明瑶床上，转头见那躺椅上的被褥，愣了一下。 辛明瑶道：“这是你房里的被褥，你不肯回去睡，就在这儿将就一晚。” 她简单道了这一句，自己就脱了靴子慢慢地爬上床榻了，叶寻看着那躺椅，心里有点暖，然后从善如流地躺在了椅子上。 加了一床被褥，辛明瑶觉得好些了，便很快睡去。 次日一早，辛明瑶就恢复了女装，只因为她昨夜去茂荣驿站时，是以莫辛的形象，恢复女装是为了掩人耳目，避免被驿站的人追查上。叶寻也去医馆里请了大夫，低调地将他带到客栈来。 大夫拆了辛明瑶手臂上裹的布条，果然和血肉黏在了一起，大夫赶紧给辛明瑶消了毒，然后上药包扎好。 叶寻问道：“大夫可能查出来，我家主子有无中毒？” 大夫闻言把了辛明瑶的脉，半晌摇摇头道：“老夫察觉不到这位姑娘有何中毒的迹象，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有些阴虚体寒，要多注重补一补。” 阴虚体寒？辛明瑶闻言皱了皱眉，她什么时候阴虚体寒了，即便是有，那也是之前的事了，经过她的调理，现在的这具身子是倍儿棒健康。 “老先生此话怎讲？如何阴虚体寒？” “你脉位浅显，且为迟脉，显然是阳气不足，虚阳外浮，这是由于体内气血亏损，阴虚体寒所致，当服一些热补之药。” 大夫收回手，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姑娘不必担心，这不是什么要命的症状，老夫与你开些方子，你照着捡药来服，一段时间就有改善。” 辛明瑶心有疑惑，但见这位老先生只是寻常的大夫，医术不算太高明，便不再多问，道了声谢，盯着自己的手腕琢磨了起来。 叶寻给了大夫不少银子，叮嘱他今早之事不得说出去，那大夫连声应道，叶寻才让他走了。 待他一离开，叶寻便道：“主子，需不需要再请一位高明些的大夫？” 辛明瑶点了点头。 然而这一日，连着又请了三位大夫，都只得出了一样的结论，说辛明瑶是阴虚体寒所致。 只有最后一位，还多看出了点东西，他说辛明瑶的虚寒似乎是侵袭了经脉，要以大热之物来调和方可，不然可能会更严重，从手脚冰凉转为全身冰凉。 辛明瑶她从没有过手脚冰凉，自然是把那大夫遣走了。 然而那大夫一离开，辛明瑶便想起来，她昨夜确实觉得冷，而且手脚也很凉，她还从没有过这种情况，一时又让她纠结了。 叶寻还想去找大夫，辛明瑶阻止了，道：“不用去了，也许我根本就没有中毒呢？” 叶寻沉默片刻：“可……主子，你当真是如那些大夫所言的阴虚体寒？” 这个还真不是。辛明瑶默默在心里回了一句，面上只道：“这不是重点，只要没有性命之危就行了。” 她想的是，等两天再看，若她真的中了毒，怎么也会有些显现的，与其这么白费功夫找大夫，不如让叶寻去打听一下那位茂荣驿站的事。 想到此，她便让叶寻去打听，叮嘱他千万要小心，不过昨夜他们俩都是戴着面巾的，而且也只和肖大人还有那下人打了照面，至于那个弓手，离他们那么远，天色又暗，肯定是没有看见脸的。 不过想到那个弓手，辛明瑶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人，真是太可怕了。 叶寻回来以后，果然说茂荣驿站几乎是全员出动，将驿站围了个严严实实，知州也派人加大了巡查力度，要把昨夜那两个袭击肖大人的刺客抓到，而那位肖大人，似乎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据说一整日都没有动静。 辛明瑶笑一声。 那肖大人当然没有动静了，因为她给他喂的那药，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最简单也起效最快，百试不爽的吐泻药。 而且是辛明瑶专门在凤岐城带来的，效果极好，即便是把茶水催吐出来了，药效也已经在胃里了，起码够这位肖大人吐泻个一两日。 知道拖住了肖大人，辛明瑶也稍微放了点心，就等着辛家军赶来，她进行下一步动作。 当夜。 辛明瑶坚持让叶寻回他自己的屋睡去，然后自己抱了两床被褥，盖得严严实实的。 刚开始时，她浑身都被捂出了汗水，连忙撤了一床被褥，心道今日那几个大夫真是满口胡诌，她哪里阴虚体寒了，明明身上热得很，而昨夜她会觉得冷，应当是受了伤的缘故。 然而，等辛明瑶睡到半夜时，浑身的体温就莫名降了下来，她狐疑地爬起来，又把被褥捂上，然而即便是盖上了，冷意也是从身体里渗透出来的，根本没法将被子捂热。 辛明瑶没办法，只好起来，在屋中跳起了体操，企图把身子弄热，跳了半天，把她累得喘气，身上却也只热和了一点，别说更别说出汗了，辛明瑶看一眼漏刻，才丑时过半，她这会儿终于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了。 绝不是那几个大夫说的阴虚体寒，她肯定是中毒了！ 第两百三十章 中了寒毒 辛明瑶坐了一会儿，就感觉热量散失得飞快，她无奈，只能继续又跳了一刻钟，然后立刻钻进了被子中，这才觉得稍微好一些，于是，她就这么忍着冷意熬过了这一夜。 辛明瑶一夜睡得不安稳导致次日起来精神很不好，叶寻一见，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 她没多言，只叫叶寻去请个大夫，这次一定要找个医术高明的，再麻烦也要请到。 叶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连忙应声就离开了客栈。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叶寻才带着一位大夫来了，那人胡子都花白，一双眼睛却是灼灼有神，辛明瑶一见便猜这大夫跟之前几位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了。 果然，那大夫把了辛明瑶的脉，又要求她揭开手臂上的纱布，仔细查看了那伤口，细细询问了辛明瑶的病症。 辛明瑶便把自己夜半会发冷，而白日却无甚大碍的奇怪情况同他说了。 大夫摸了摸花白胡子，沉吟片刻，才道：“姑娘，你可能是中了寒毒。” “寒毒？” “是，这寒毒会潜伏于血脉四肢，而是是每一段时间发作一次，一旦发作，就会让人身体发冷，侵袭五脏六腑，而且，若是再发毒之前有过剧烈活动，那发毒的程度会更为剧烈。”大夫如是道，却又皱起了眉头：“不过，老夫实在不知你中的是哪一种寒毒。” “还分种类？” “是，这寒毒是害人常用的一种毒，制度的药方也有多种多样，有以寒性药材为主的，这种毒性要低一些，而有的则以寒性有毒动物为药引的，这类，一旦中毒，侵袭身体的速度极快。” 辛明瑶闻言皱起了眉头：“大夫可有办法验出我中的是哪种寒毒？” “姑娘，这寒毒已经侵入体内，很难再查出来了，除非是下毒之人告知。”大夫摇了摇头，又道：“老夫只能给你开些抵制寒毒的方子，若是姑娘能知道是植物毒还是动物毒，也要好办些……罢了，想来姑娘也是不知道的，老夫都给你开一些方子好了，暂时可以克制毒发，短时间内不会危及生命，但是，时日长了，还是得寻到解药，否则很难办啊。” 辛明瑶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她要怎么知道那个弓手下的是什么种类的寒毒？难不成亲自去问？ 想到此，辛明瑶突然反应过来，那弓手之所以前晚不追他们了，就是猜到他们会回去自投罗网？ 辛明瑶咬了咬牙，他想让她自己出现，那她偏不出现！ 既然那弓手这么放心不追，那便说明了他笃定了辛明瑶会自己出现，那也就是说，这毒可能会危及到她的生命，那么能危及生命的，肯定是动物寒毒！ 辛明瑶转瞬间就把这事儿想了个通透，对那大夫道：“大夫，是动物毒，您给我对症开药。” 大夫抬头看了辛明瑶一眼，叶寻也愣了下，心道主子如何知道是什么类的毒？ 那大夫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单子，叮嘱道：“这其中有几味药比较难找，不过药效是极好的，还望姑娘不要放弃了。” “谢过大夫。” 叶寻将那大夫送走，再折回来时，手里提了些药材包，见了辛明瑶，他就道：“主子，那大夫说的没错，有几种药在寻常药坊里找不到。” 而他又不能去那些大型药坊，因为那弓手定然知道抵御寒毒需要什么药材，若是贸然前去买了，很可能被人顺藤摸瓜找到头上来。 于是叶寻的意思是：“主子，这毒太诡异了，而且也不知会不会危及性命，主子，弗如回蜀州去，现在赶路，还能在肖大人到来之前赶回去，提醒老主子做好准备躲一躲就是了。” “不行。”辛明瑶坚决地摇了摇头，就算她赶回去，提醒辛长昊躲一躲，但那儿除了辛长昊以外，还有其他辛家的人，肖大人找不到要抓的人，肯定会胡乱抓个人回凤岐城，好向皇上交代，不论抓的是谁，她都不想辛家受到伤害。 虽然说辛家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她不是那种能允许自己的过错让别人来受罪的人，她要自己处理好这事儿。 肖大人和这批兵，不能进入蜀州！ 辛明瑶眼神坚定，叶寻见她那模样，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沉默了片刻，道：“那主子，为何不找凤饶酒馆帮忙，凤楼主应当还在酒馆，若是有他相助，事情应当会好办一些的。” 叶寻一提到玄凌霄，辛明瑶立刻想起之前那晚，她和玄凌霄莫名其妙吵了一架的事。 她至今没想通，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他一来就给自己甩脸色？ 反正，他不道歉，辛明瑶是绝不会主动去找他的。 辛明瑶瞥一眼叶寻：“听你这意思，是觉得我不能自己解决好这事儿？” “不主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辛明瑶幽幽道：“你就放心，这位肖大人，不会有机会踏入蜀州一步的。” 叶寻劝不动自家主子，干脆就退下了，到客栈后厨去借了灶屋，将买来的那几味药将就熬了。 一天又很快过去了，茂荣驿站还是一样戒备森严，据说全茂州都贴出了通缉告示，要抓那两个偷袭肖大人的刺客，然而画像上是两个蒙面的男子，除此外什么线索都没有，茂荣驿站自然是一无所获。 辛明瑶喝了那些大热的药，要稍微好了些，当夜盖着两床被褥，还算能熬得住。 转眼间，她在茂州就已经五日了，她在第二日就传信到了垠川，若是不出意外，辛家军应该很快到了。 辛明瑶估得不错，次日没过午时，辛明瑶就收到了消息，她要的那三十个辛家军到了，就在茂州城外一处山林临时驻扎，等着辛明瑶前去检阅。 而与此同时，叶寻也打探到了茂荣驿站的消息，那位肖大人拖着病体也要选择上路了。 事不宜迟，她要开始做准备了，辛明瑶即刻出城，到了那处山林。 第两百三十一章 来个偷天换日! 茂州外的这处林子，不算茂密，是出城外必经的路之一，辛家军三十人，全部就在那林中深处候着，而且都按着辛明瑶的吩咐穿的便衣，看上去就像是一批侍卫。 辛明瑶一一扫过他们，就见所有人都是强健有力，气宇轩昂，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辛明瑶很满意，一支自备军能够训练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为优秀的了。 这次领兵的人名叫梁益，辛明瑶和他简单交流了一下，待他报道了情况之后，辛明瑶便带着他们绕到了茂州的另一面，通往蜀州的那面。 出了茂州外，是一片广阔的田地，在此处不好下手，辛明瑶便带着辛家军往前走了几里，约摸一个多时辰后，农田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小树林，这片树林也是前往蜀州的必经之路，而且这里林子较为茂密，是埋伏的好地方。 辛明瑶就是想起了这个隐秘的好地方，才决定来一出偷天换日的。幸好茂州的气候条件偏湿热，这些树种都是以常青树为主，所以即便是十一月份了，也不见有多少叶落。 而且再往前几里就有座小山，说是山，不过是几百米的小丘陵，在那丘陵之上曾有过土匪出没，这又给辛明瑶提供了一个好的掩护。 因着那位肖大人被偷袭的事，茂州城中管得极严，辛明瑶没法在茂州城中购买需要的东西，便让辛家军就地取材，将较细的树干砍下来，削成顶部尖锐形似箭的东西，然后再用绳缠绕，做成了弹射装置。剩下又砍了些林木，辛明瑶从一家农户家中买来高度的烧酒，淋在了木头上。除此外，辛明瑶还备了几瓶迷药。 辛家军从下午临近日落时分开始准备，在这处林子忙活了约摸两个时辰，等到天彻底黑了，准备工作也就完成了。 为了避免夜里还有人经过这片地方，辛明瑶安排了几人轮班守卫，而剩下的辛家军就在这片林中就地宿了一晚。 辛明瑶自然是要回客栈去的，因为她中的那寒毒的原因，野外当真不是她能受得了的。 一切准备就绪，辛明瑶的心情有些激动，以至于夜半身体的冷意也让她直接忽略了。 次日。 茂州城里那叫一个浩浩荡荡，肖大人要动身前往蜀州了，他的马车在前，知州的马车在后，一批凤岐城士兵跟在后面，周围围绕着茂州的护卫，一齐往出城口处而去。 知州亲自将肖大人送到城外，又说了不少官面客套话，才将肖大人一众送走。 辛明瑶一早就和叶寻去了那林中候着，及至等到要午时了，才隐约看见一队人马朝这边走来。 辛明瑶看得清楚，前面是几个开路的骑兵，后面红木马车中的就是肖大人，再往后又跟着几十个步兵。 辛明瑶蹲在一棵树的枝丫之间，被叶片掩映在后，她高举起手，打了个响指，提醒辛家军注意了。 肖大人的队伍走得慢慢悠悠的，眼见着前面几个骑兵骑着马，一脚踏进了辛明瑶设置的陷阱范围，接着再没走几步，绊到了设置在地面上的麻绳，瞬间，从两旁树间“嗖嗖”射出来几十条箭一般的树枝，带着不小的劲道，将最前面那几个毫无防备的骑兵直接射下了马！ 后面的人立刻惊觉起来！ “谁！” “来人啊，有刺客！” 肖大人的马车立刻停了，后面的骑兵迅速上前，将肖大人保护在里面，辛明瑶很满意，她就是要这些士兵保护肖大人，这样他才死不了。 辛明瑶响亮地吹了一声玉哨，后面藏在树上的辛家军立刻跳下树，将这批士兵全数包围在了里面，眼见就要厮杀起来，四周的辛家军点火，手中的火球一扔出去，地上那些淋过白酒的湿木和干木就瞬间被点燃，哗地烧了起来！ 因着木头中有不少数量的湿木，燃烧不充分，没烧一会儿就冒出了浓浓的黑烟，辛家军搬出几把早就用叶子和树枝做好的大扇子，呼啦啦地朝着那些士兵扇过去！ 一时间，浓烟滚滚，呛得人缓不过劲来，辛明瑶又吹了一声口哨，戴着湿面巾防尘的辛家军冲进了浓烟之中！ 刀戟相交，剑光作响！嘶吼的声音大多是从那批凤岐城士兵口中传出来的，响彻了一片林子，然而因为被动，又没有面巾防住口鼻，烟气熏得人晕头转向，呼吸困难，那些士兵拼死抵抗，即便是占了人数的上风，也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辛明瑶和叶寻趁着乱也冲进了厮杀之中，直奔那个肖大人的马车，一掀开帘子，就见那个肖大人缩在马车的一个角落瑟瑟发抖，那模样真是怂得辛明瑶嫌弃之至！ 她掏出一块湿面巾丢给肖大人，道：“捂上！” 那肖大人一见有人进了马车，还给他一块防毒的东西，以为是来救他的，连忙就捂上了口鼻，一边嘟哝着：“救我、救我出去！” 叶寻一把逮住他的胳膊，提出了马车，这肖大人确实太重了，叶寻一次带不动，便是穿梭于厮杀的两队士兵中，敏捷游走，那肖大人一边被扯着，一边就见各种胳膊血肉到处横飞，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 辛明瑶亦是敏捷地跟在后头，没一会儿就穿过层层士兵，脱离了厮杀圈。 一出来，那个肖大人吓得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正想对叶寻道个谢，转头就见到了一张令他熟悉的蒙面脸！ 那气势，那眼神，那眉毛，是那天闯进他屋子里那个刺客之一！ 肖大人吓得腿一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是你！” 叶寻嫌弃地瞥他一眼，就见辛明瑶已经扔了帕子，露出她那白皙精致的脸，笑眯眯道：“肖大人，你怕什么，我们可是救了你呢。” 肖大人吓得连连往后蹭：“你、你是谁！你、你要干什么！” “哎呦肖大人，我又不杀你，你怕什么呢。”辛明瑶一边说着，叶寻就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粗麻绳，上前将那肖大人捆了个死紧。 第两百三十二章 抓了肖大人 这么一来，那肖大人更是吓得魂不守舍，一直颤抖个不停！ 辛明瑶笑一声，也不说话，就看向那边的厮杀。 凤岐城那批士兵被辛家军突袭，毫无心理准备，加之湿木燃烧的烟尘滚滚，迷了眼睛，导致看也看不清，还被呛得缓不过劲来，简直就如头头肥羊，被辛家军宰得痛快不已！ 于是没过多少时候，这场厮杀便结束了，辛家军从灰黑色烟尘中退出来，还逮了两个官服模样的男子做俘虏，这两人明显不怎么会功夫，被烟尘呛得不轻，一直咳个没完，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这两人，是肖大人身边的贴身亲信。辛明瑶示意一下，便有人上前取过绳子，将两人捆住，扔到那肖大人身边去了。 梁益递上来一份红色封面的折子和一个锦袋：“三小姐，这是从马车里搜出来的。” 辛明瑶打开红折子一看，是肖大人的任命文书，而那长方体状的锦袋里，是一个上好的梨花檀木盒，里面，是一卷黄澄澄，闪着金光的圣旨。 她伸手拿出来，就要擅自打开，肖大人一见慌了，连忙道：“别！圣旨不能随意打开！这可是冲怒龙颜的大忌，要杀头的！” 辛明瑶冷笑一声，给叶寻使了个眼色，后者直接扯了块布，揉成一团，塞进了肖大人口中！ 然后，她打开了圣旨！ 黄底黑字明明白白，写着肖大人奉命前往蜀州，捉拿皇商辛长昊及大女儿辛明瑶，绑架三王妃，畏罪烧毁辛府，罪不可赦，当收押大牢，等候重判。 辛明瑶呵呵了两声。 果然是来抓她的，而且给她扣的帽子还不小，什么叫她绑架三王妃，那怎么就不问他玄昱铭绑架辛长昊的事呢？ 当真是官大一阶压死人，他是王爷就无法无天了是。 辛明瑶心里啐了两声，面上仍是淡定地将那圣旨收了起来。见浓烟还蔓延着，她便叫人用大扇叶扇走烟尘，烟尘逐渐消散开来，前方就露出了一片惨烈之象。 尸体遍布，断臂残肢，鲜血横流，不过多数都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死的干脆利落。而且死的人，都是凤岐城的士兵，辛家军竟是未折损一人，只有几个士兵受了伤，已经立刻下去自行包扎了。 肖大人一见那血淋淋的场面，登时吓得眼睛一白，堪堪要昏死过去。辛明瑶可没打算这么便宜他，一把掐住他的人中，又将人弄醒了。 肖大人面如土色，瞅了一眼辛明瑶，满头都是汗，估计是被吓得，他结结巴巴道：“这、这位好汉……不，女侠，我们、我们素未蒙面，无冤无仇，你、你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 辛明瑶笑靥如花，就像个邪恶的小魔鬼：“肖大人，我说了不杀你的，你的官印呢，还有令牌，一起交出来。” “你、你想做什么……” “肖大人，你不交的话，我可就不知道会不会杀你了。”辛明瑶无所谓道。 这幅模样把肖大人吓得不轻，连忙道：“身上，身上，右边袖兜内，还有腰间……” 叶寻闻言，上去摸索了一阵，从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又将他腰上的玉令牌扯了下来。 辛明瑶接过两样东西，又道：“把他的嘴堵起来。” “哎哎，女侠，我……”肖大人还想说话，已经被梁益硬生生捏住下巴扳开了嘴，布巾又紧紧塞了进去。 然后辛明瑶转身，看向了他后面的那两个亲信。 两人亦是被绳子捆着，嘴也被堵住了，辛明瑶扯开布巾，笑了笑，对他们道：“想活下来吗？” 两人愣愣地看着辛明瑶，立刻拼命点头，一个就道了：“女侠，女侠我们什么什么也没有做啊，你饶了我们！” 辛明瑶笑一声：“那你们都说说，跟在肖大人身边这么久了，谁更了解肖大人，更了解的那一个，我就留下来，另外没用的废物，那自然是活不了的。”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没敢吭声。 辛明瑶道：“我数到三，不说的，那就都杀了。” 见她顺手抽过了旁边士兵的大刀，一边淡然地喊了一声：“一。” “二。”又一声。 其中一个狠了狠心，连忙道：“女侠别杀我，我知道，我了解，我说！肖大人他爱吃……” “肖大人爱吃甜的和咸的，喝的茶要是上好的乌龙！”另一个见状，赶紧抢过了话，两人瞬间就争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甘示弱！ 辛明瑶静静地听着，见他们好像了解的程度都差不多，便问：“你们二人，谁跟着肖大人时间更久一些？” 一个厚嘴唇的立刻道：“我！我跟着肖大人有三年了，他不过才一年半而已！” 旁边那个圆脸盘的，年龄显然要小一些的男子一听，顿时颓了，却还硬着嘴辩驳：“一年半又如何，肖大人的习惯我也都知道！女侠，你可不能以时间长短来论人啊，我观察得可比他仔细！” 辛明瑶问到此，也差不多了，点点头，对后面的梁益道：“来，把这个人拉去杀了。” 她指的人，是那个厚嘴唇的。 厚嘴唇男子一见，登时傻了，等到梁益带人过去要抓他时，他猛然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明明比他在肖大人身边呆的久，你这女人胡乱杀人的，你要遭报应的！” 辛明瑶叹口气。 眼中满是苦涩。 真当她想杀人吗，真当她没有良心吗，方才和叶寻冲进那厮杀场，她看到那些士兵的死状时，她都差点迈不开腿。 四十人啊，四十个条命就这样眨眼间没了。 但是，她辛明瑶要怎么选，放任这批士兵前往蜀州，然后将辛长昊抓起来，牵连整个辛家连坐，然后她自己逃命吗，辛家老宅上上下下的主子丫鬟一起，没有百人，也有七八十啊，她若不动手，就等着这些人来杀她吗？ 辛明瑶苦笑不已。 双手沾血，终将是无可避免的事，她已经陷入这个泥潭中，杀，她违了良心，不杀，她无法自保。 第两百三十三章 假遇山贼，重回茂州 辛明瑶吩咐了一声：“落刀快一点，给他个痛快。” 梁益道了声是，将人拖到那边尸横一地的林子，那个厚嘴唇男子还在叫个不停，一会儿就听到“噗呲”一声响，没声了。 辛明瑶转过头去，那个圆脸盘的男子已经吓傻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见辛明瑶望着他，连忙挣扎着扑到地上：“谢、谢女侠不杀、不杀之恩！” 辛明瑶没表情，叫人把他和肖大人一起拖走，然后吩咐剩下的士兵尽快清理场地。 当那肖大人被架起来的时候，旁边一个辛家军嫌弃地道：“真骚臭！” 辛明瑶闻言扭头过去，就见那肖大人的官服裤裆上，一滩黄色的不明液体。 哦，原来吓尿了啊。 辛明瑶带着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便停下来，交代肖大人接下来要做的事。肖大人听得惊恐不已，全然没想到辛明瑶要干这事儿，吓得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辛明瑶听的不耐，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就塞进了他嘴里，逼他吞了下去。 “你不配合我，现在就要完！我给你喂的毒，必须一日服一次解药，不配合，那就别想要解药。” 肖大人一脸扭曲，想吐，却早就咽了下去，只得无语凝噎，满面愁容地答应了。 辛明瑶点点头，然后就交代那个圆脸盘的男子，该怎么做。 那圆脸盘男子名叫薛宾，跟了肖大人才一年有余，辛明瑶会选择留下他而杀掉那个资历更老的，就是因为新来的总归要乖一些，呆的久了，就容易老油条，而且从事时间越短的人，越容易控制。 当薛宾听说辛明瑶是要以她的军队来替代掉凤岐城的那批士兵，还要假说是遇上了山贼，薛宾也吓得差点尿了。 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儿她怎么能做得这么得心应手，竟然一口气就杀了四十个刑部黄帅将收下的兵！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想干什么，就不怕来日被皇上查到此事，杀她的头吗？ 辛明瑶当然不知道薛宾怎么想的，反正事情到此，她要做的已经完成了一半。 她的打算，就是在今日肖大人离开茂州时，在途中对他下手，设埋伏解决掉四十个兵，然后以辛家军假扮成他们，再假装逃回茂州，说是遭到了山贼的袭击，再休养个十几日。辛明瑶拿了文书、官印和玉令牌，便可以冒充肖大人的身份，给皇上禀报说遇上了山贼。 待休整过后，再“去”蜀州，然后传信皇上说辛府根本没有辛长昊和辛明瑶，在回来途中被那伙土匪报复，刑部黄帅将派出的第十二支队士兵全灭。 计划通。 辛明瑶呼出一口浊气。 梁益带着辛家军粗略打扫了战场，将那些士兵身上的沾了血渍，破破烂烂的兵服都扒了下来，还将设置的陷阱埋伏都撤去，只留下了八九具尸体，做出一副被山贼偷袭，还牺牲了好几个士兵的模样。 待他带着余下的辛家军和辛明瑶汇合以后，都换上了那些兵服，辛明瑶和叶寻自然也换上脏兮兮的兵服，装成是其中的兵。 然后她便带着这些“伤兵”，慢慢悠悠地往茂州回去。 待回到茂州，已经接近落日了。 知州听说肖大人被山贼土匪袭击的事，吓得魂儿都没了，连忙奔到茂荣驿站去探望肖大人，就见肖大人面色惨白，鼻子还被包扎了起来，那副惨样，真是看着都让知州心惊肉跳的。 旁边就站着薛宾，辛明瑶和叶寻扮的兵充当守卫。 知州嘘寒问暖的，信誓旦旦地说要把那群山贼抓到，狠狠处置了，肖大人虚脱地摆了摆手，不想多言。 于是知州又只好交代下人要好好伺候着肖大人，然后便退下了。 辛明瑶使个眼色，薛宾立刻会意，找知州又要了几位好大夫和一些药材，知州自然全都应下，然而这些药材，都是辛明瑶要的。 她之前给肖大人喂的那药丸，只是为了吓唬他的，她哪有那么多神奇的毒药啊，那不过是普通的药丸子，不过，有了药材，她也能自行调制些毒，给肖大人喂下去，免得他节外生枝。 她又取来纸笔，让肖大人亲自执笔，给皇上写了一封回禀信，说是在茂州遇到了山贼，有官印盖上，万无一失。 此事到这儿，算是差不多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等着好了，肖大人在茂州怎么也要养伤个七八天，辛明瑶让辛家军监视着他，也不担心他动什么手脚了。 辛明瑶借着那几个大夫的方便之处，也给自己取了那几味不太好找的热性药材，熬了喝下去，暂时抵抗了寒毒。 接着的几日，她就在驿站里，天天守着那位肖大人和薛宾，然后基本是拿着一本书，一看就能看声一整日的，肖大人和薛宾憋闷得慌，又不太敢说话，于是整间屋子都是迷之沉闷。 辛明瑶乐得沉闷，如此她才好用心看书，这几日，她可是连着把什么蜀州志，茂州志全都看完了，对这几处地州有了更多的认识。 在此期间，她终于也收到了叶寻从凤岐城传回来的信。 信上内容不少，不过大致是说了几件事。 第一，凤娆楼的斑斓夜明珠还回来了，就在十月末的时候，莫名出现在了凤饶楼的珠宝阁中，为此，凤娆楼一边庆贺，一边又派人下去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毕竟能够潜入凤娆楼本部的人，本事不小，倒是侧面引起了凤娆楼的警戒更森严了些。 第二件事，是凌王病重连续多日没有上朝。这个辛明瑶自然知道，凌王爷分明是跑到蜀州去了，怎么可能再出现在凤岐城呢，自然是以病重这类的理由不去上朝。 然而他不去上朝，邹太傅却有了新动作，在朝堂之上开始公然倒戈攻击凌王，竟是爆出了凌王好多的负面消息，譬如说他府中无一女丁，定是断袖之人等等乌七八糟的事，更厉害的，他竟然指控凌王爷曾经杀了府中下人，还举出了证据，巧得很凌王一直没有出来反驳，由此是闹得城中流言不断。 第两百三十四章 你是那个辛大小姐? 第三，还是与邹家有关，就是邹莹莹了，她爹反了凌王，她却是对凌王念念不忘，几乎要以死相逼，听闻当初那辛大小姐是跳了千水河，于是自己也去学着跳河，差点没被淹死，弄出了大笑话。 第四，是南秦派人来凤岐城见了皇上，有意向和亲，传言说是明年开春便会来六安国拜访。 辛明瑶看完第一页，也就一笑而过，只是稍稍好奇了下，那斑斓夜明珠会是慕容高辰送回去的吗，难不成他回了凤岐城？而对于邹莹莹的举动，辛明瑶真是懒得说什么，不过邹太傅嘛，辛明瑶还真有些担心他会对玄凌霄有什么不好的威胁，她记得，当初玄凌霄曾说，有把柄在邹太傅手中。 辛明瑶翻到第二页，这一页上，是最后一件事，也是辛明瑶最关心的，珞瑜山庄之事。 之前她在蜀州时，跟踪她的人中就有珞瑜山庄的，她便传信回凤岐城，让叶真契约调查下，果然查出了些端倪。 这扈元枫年岁也不大，但在建立珞瑜山庄之前，有几乎三年的时间，是待在北江的。 北江国啊。 辛明瑶的脑子转得飞快，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一想到她是以女子的身份在蜀州活动的，她就觉得头皮发麻，那珞瑜山庄的人该不会真的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想到此，辛明瑶立刻就想到了寒经寺她的娘和弟弟，就怕珞瑜山庄顺藤摸瓜找到她的亲人，这样可就麻烦了。 她在三王爷手里栽过一次跟头，她绝不能再栽一次，于是立刻回信一封，让叶真到洛音城去一趟，将她娘和小安儿接到莫白园里住。 辛明瑶在茂荣驿站一待就待了七日。 那位肖大人都要躺得发霉了，整日不能出门，即便是在驿站院子里走上几圈，周围也全是辛明瑶的辛家军，他只能和薛宾说说话，然而薛宾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干脆就离肖大人远远的，一般无事就绝不找他，弄得肖大人不过七日，却憔悴了一圈。 辛明瑶倒是发现薛宾此人挺聪明的，懂得识时务，而且也会说话会办事，她本想将薛宾纳为己用，但是一想到他曾是肖大人身边的人，她就罢了。 他今日会选择背叛肖大人，来日也很可能以同样的方式背叛她。 其实辛明瑶本想再待一些日子的，但是，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那几味热性的药越发抵制不住她身体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气，连着这两夜的晚上，辛明瑶盖了三层被褥，压得都要喘不过气了，还是冷得发抖，叶寻无法，半夜叫人烧了热水，让辛明瑶泡，然后换了好几趟热水，才堪堪熬过去。 结果就是导致辛明瑶要被泡脱皮了。 所以茂州不能待了，她要带着肖大人上路，往蜀州“去”。 知州听闻这消息，满脸歉意地来道歉，说他无能，未能抓到那批山贼。肖大人当然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山贼，然后有辛明瑶在后面冷着一张脸盯着他，肖大人便摆出一副不悦的表情，将那知州骂了一顿。 知州连连称是，为表诚意，还说要派个高手一路护送肖大人去蜀州，然后等他把人一叫来，才发现，知州说的高手，是那个弓手！ 辛明瑶咬牙切齿，又和叶寻连忙低了低头，就怕被那弓手瞧出什么端倪，好在他并未注意到这边的两士兵。 肖大人怒喝一声说什么以为他的这批兵都是废物吗，便拒绝了。 辛明瑶见知州不再坚持，才松一口气，眼见那弓手退下去，他却突然转头看了辛明瑶一眼。 四目短暂相对，弓手便收回了目光。 辛明瑶却觉得背上骤然一凉！ 她方才应当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她对表情的把控可是非常到位的，而且还换了一副人皮面具，若这样都能被弓手察出端倪来，那他是什么怪物！ 不过说实在的，那弓手长得还真是不错，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分寸都透露出一股清冷的感觉。 …… 肖大人再次踏上了去蜀州的路，这次为了避免再出事，知州专程带侍卫选了另一条路，护送着他们出了六七里才罢休。 而辛明瑶则是挟持着肖大人，带着辛家军又往前走了好几里，才停下来，这么一来，又是一日过去，又接近了日落时分。 辛明瑶就地歇息，取出纸笔让肖大人手书两封。 一封说到辛家探查以后，确认辛府大小姐和辛大人已经死了，并未活着，另一封又写，说他们在回程路上，遇到了之前那批来报仇的山贼，第十二队士兵仅几人幸存，护送他逃到了垠川，受伤极重。 肖大人写着写着，擦了把汗，抬头看了眼前站着的这个清秀白皙的女子一眼，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她，就是那位在凤岐城里名声赫赫的辛府大小姐。怪不得认不出来，他没见过那大小姐，但也只知道她是脸上有道丑陋的伤疤的。 关于她的事，多多少少有听说过，譬如被赐婚给了凌王啊，在卫兵监险些遭人污了清白啊，在辛府大火中殒命之后，凌王爷还不甘放手，画了她的画像，替代订婚…… 反正这位辛府大小姐，真算个传奇人物了。 肖大人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还活着，而且还亲自带着一批像是侍卫又像是士兵的人，将他给死死困住。 他真是觉得霉啊，本还以为替三王爷做这事儿，不费力又讨好，完了回去还能加功进爵，这下好了，栽了。他要抓的可是辛府大小姐，都找人人家头上去了，那还有活路吗！ 辛明瑶眼见肖大人盯着她，冷声道：“看什么看，快写。” 肖大人第一次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你真是那个……辛府大小姐？” 辛明瑶嘲讽地笑一声：“猜到了还问，傻吗？” 肖大人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把剩下的部分写完，又怯怯地问：“辛、大小姐，你……要杀我灭口吗？” 第两百三十五章 寒毒加重了 辛明瑶取过信纸，检查了一下，盖上章印，然后交给了叶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对梁益道：“你带着辛家军回垠川去，此事嘴巴要闭紧了，一点也不得泄露出去，顺便将这两人带回去，关起来，供吃供住，限制活动，往后再听我通知。” 她手一指，是肖大人和薛宾。 肖大人嗷嗷叫了起来：“哎，辛大小姐，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你不要关我啊，我府上还有……” 辛明瑶不想听，摆了摆手，便有士兵直接将他二人拖下去了。 辛明瑶又仔细交代了梁益以后，便让他们撤回垠川了。 叶寻见辛家军带着肖大人和薛宾，就这么消失在了山林里，他问：“那主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当然是回凤岐城了。” “可主子，你的寒毒……” “先撑着，反正死不了。等回了凤岐城，再找大夫治便是了。” 叶寻皱了下眉：“可主子，那位大夫说了，身中寒毒不能够剧烈运动，劳累的话，寒毒会加剧的。” “那也得回凤岐城啊，实在不行，就在中途的其他地州歇息也行。况且这次我已经改坐马车了，没事的。” 辛明瑶坐上肖大人离开茂州时乘的那辆马车，取出一面铜镜，将莫辛的面皮贴了上去，又放下车帘，飞速地换了一身白衣男装，这才招呼叶寻来驾车。 叶寻沉默了片刻，其实他想说的是，主子为何不回蜀州去，由此出发，也要不了几日就能到了，而且那儿不仅有辛家，还有凤饶酒馆。 然而想到之前他提议辛明瑶为什么不找凤楼主帮忙时，主子的神情好像不太自然。叶寻估摸着，是主子和凤楼主闹了不快，这样的话，他再劝也劝不动了。 叶寻默默地上了马车，调转马车往北，继续踏上回凤岐城的路。 辛明瑶以为她的寒毒能克制住，谁料，当夜还是发作了。 即便是今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运动量，但寒毒发毒似乎已经不是按照劳累程度来决定的了，她身体里的毒素应当是扩散到了全身各处，因为辛明瑶明显觉得，这一次的寒冷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就像从骨子里发出来一样，她觉得自己好像要结冰了。 叶寻自然是担忧得不行，他们今夜是在一家普通农舍借宿的，农舍屋主是一对本分的老夫妻，年龄也大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叶寻一个人又是劈柴烧水的，给辛明瑶换了好几次热水。 辛明瑶脑子里是清醒的，她知道叶寻为她做的这些，心里很感动，但是也有些愧疚，好像她难受，还连带着叶寻晚上也休息不好了。 然而辛明瑶也只有脑子里清醒，她整副身子都是僵硬的，连说话都哆哆嗦嗦，讲不顺溜。 而且，热水泡澡，好像也不怎么管用了。 辛明瑶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寒气涌出来，很快就能将一桶滚烫的水给冰成凉的。 及至到后来，她都记不得叶寻换了几次热水了，脑子也被冷气贯得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 反正这一夜是怎么过的，辛明瑶不清楚，她只知道第二日一早起来没见着叶寻，老婆婆给辛明瑶端来早饭时，说那小伙子还在睡呢。 辛明瑶的愧疚便又多了几分。 但是，她已经选择了回凤岐城，总不能反悔，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有个像样的歇脚处，她不能停下来啊。 于是待叶寻睡至快午时了，辛明瑶还是狠心将他叫了起来，用过了午膳，两人谢过屋主老夫妻，便又继续前行。 只不过这次，辛明瑶怎么说也要她来驾马车。 反正她现在毒发已经不是根据劳累与否来决定的了，无论怎么夜里都要发作，倒还不如让她驾车，到晚上了，就麻烦叶寻照看自己。 叶寻拗不过辛明瑶，最终坐进了马车里。 这寒毒说来也真是奇怪，青天白日就是不发作，辛明瑶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有问题，然而到了夜里，整个人就跟掉进了千年冰窖一样，连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们赶路又走了三个时辰，然后仍在沿途的一家普通农户屋中借宿，这家人倒是劳力充沛，屋中有两个成年的汉子。 于是为了避免昨夜的慌忙，辛明瑶提前和那两个汉子商量了下，给他们一些酬劳，帮着先劈好柴。 辛明瑶仍然是泡进了大木桶里，随着时间往后推迟，她身体果然冷了起来。 越来越冷，明明身体外还泡着热水，可是以皮肤为屏障，似乎隔开了两个世界，她被困在一个冰天雪地的荒原里，挣扎不休，却突破不了。 真的要被冷死了吗。 辛明瑶在冒着热气的热水桶里，浑身冷得发抖，农舍的屋主见此模样，都不明所以，弟弟伸手摸了下辛明瑶的脸，吓得赶紧缩回去，惊恐地叫了出来：“天哪哥，这位小兄弟的脸好冰啊！” 哥哥也伸手来碰了下，果然发现辛明瑶的脸冻得跟冰一样，连忙转头去问叶寻：“哎大兄弟，这咋办才好啊！” 叶寻沉默了片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热水凉得很快，对辛明瑶来说，换水根本满足不了了，他便道：“你们屋中有大的水缸吗？咱们生火。” “有倒是有的……啥？生火？煮坏了咋整！” “只有这样才行。”叶寻也没办法：“我来控制水温，不会烫伤的。” 哥哥耸耸肩：“那我来帮你咯。” 两人便从院中将那口大水缸给搬起来，在下面架了几大块石头，然后叶寻便将辛明瑶从水桶中架了出来，扶进了水缸中。 真正接触到辛明瑶的皮肤，叶寻才知道，这寒毒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她身上冷得骇人，寒气源源不断地从她体内渗了出来。 辛明瑶隐约中感觉到自己被换了地方，接着没多久，屁·股底下就热了起来，然后逐渐地，持续不断地蔓延了全身。 她终于才觉得舒服了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两百三十六章 玄凌霄来了 然而，寒毒似乎是越加严重了，叶寻即便是大半夜没合眼，一直替辛明瑶掌控着火候，但后半夜，辛明瑶仍是冷得又瑟瑟发抖。 屋主那两兄弟已经睡去了，叶寻一个人在空旷的坝中，坐在那口大水缸前，辛明瑶坐在热气腾腾的水缸里，火苗子在水缸底下不停窜动着，映得叶寻一张脸上满是惆怅和绝望。 他伸手摸了摸辛明瑶露在水面外的一小截脖子，凉凉的，他又伸手摸了摸水温，差点没被烫着，这才发现她另一半泡在水中的脖子都发红了。 因为她是穿着衣服的，叶寻差点没能发现，他赶紧抽出几根柴火，想把温度降下去，免得烫伤了主子。 然而，抽出柴火的话，主子身上就会更冷。 叶寻从来没有这么纠结痛苦过，他真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最后咬了下牙，将柴火抽出了几根丢到一边，心里不停地祈求着，凤楼主快来啊，主子要撑不住了。 估计是上天听到了叶寻的祈祷，垂帘他，没过一个时辰，凤楼主还真的来了！ 叶寻就听得小坝子外面传来马蹄的声响，路过农舍，似乎是奔出去了一小截，又立刻折了回来，叶寻一回头，就见到一匹毛色赤红的宝马之上，凤楼主扬起马鞭，疯了一般冲进了坝子里！ 那块金色面具泛着冷光，愣是让叶寻看到了新的希望！他猛得站了起来！ 凤楼主看到了他一路留下的标记，找过来了！ 凤霄一眼看见坝子中的叶寻，还有那口烧着火的大水缸，辛明瑶顶着那张他熟悉不已的莫辛的面容，脑袋露出在水面，安静地闭着眼睛。 他翻身跃下马，将手中的缰绳扔给叶寻，不由分说就冲到那水缸边上，将辛明瑶一把从水中搂了出来，也不管她弄湿自己的衣裳，紧紧抱进怀中，叶寻见状立刻指了指旁边屋主兄弟给辛明瑶腾出来的一间小屋子：“那是给主子备的房间，凤楼主，条件艰苦，您……” 叶寻还没说完，凤霄打断道：“后面还有人来，你守着。” 然后一跃进了屋中，一脚踢上了门。 叶寻眼观鼻鼻观心，将赤色宝马拉到坝子一角拴好，假装不知道他们进了屋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在坝子中席地坐下来，心里莫名轻松些，于是困意上涌，昏昏沉沉地又等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后面才终于有人赶到了，是凤楼主的贴身侍卫，还有一位大夫模样的年轻男子。 叶寻自食其力，将旁边的原先堆放杂物的木棚打扫了下，将就歇了一夜。 而与木棚里这三人的一脸风霜满面愁容相比，这段时间里，辛明瑶屋内又是另一番场景。 玄凌霄一进屋，自然是将辛明瑶的湿衣裳给扒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伸手掀下了她的莫辛脸皮。 虽然他对“莫辛”也很熟悉了，但是能看着真正的辛明瑶，显然要更舒服些。 他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进辛明瑶口中，吻住她的唇，吹进了喉咙中，然后自己亦是脱了个干净，只剩一条短短的褥裤，然后将辛明瑶捞进怀中，滚上了床榻。她的身子被热水泡得泛红而且有些浮肿，却是摸着格外凉手，玄凌霄心疼得无以复加，运起内力，大手在她的肌肤上一寸寸游走，将内力的热度导进了她的身体中。 迷迷糊糊中，辛明瑶只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冷了，艰难地睁开眼睛，结果一入眼就看了一片坚实的胸膛。 辛明瑶估计是被冻傻了，迟钝了半晌，才缓缓抬头往上看。 玄凌霄也正看着她。 两人四目一相对，一个呆滞，一个饱含了说不尽道不完的情绪。 玄凌霄又紧了紧，道：“瑶瑶，是我，是我，不用怕，我来了……” 辛明瑶愣愣的，好一会儿才出声：“玄、玄凌霄？” “嗯，是我，是我。”玄凌霄连声应着，又运功，持续地暖着她的身子。 辛明瑶怔愣了片刻，冻僵的脑回路总算是重新上线，灵魂似乎也归了位，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怎能不来，你为何就不能早点传信于我，你可知我得到消息后，片刻也不敢耽误，也都用了三日才追上你。”玄凌霄似乎是有点气，可抱着辛明瑶的身子又心疼得紧，本是想发怒的语气到头来只变得莫名温柔。 辛明瑶皱了下眉，不悦道：“我没有给你传信！” “是，是，你没有，是你的侍卫偷偷背着你传信于我的。”玄凌霄在她额上啄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你可觉得身上好些了？还冷吗？” 他这么一说，辛明瑶才觉得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冷了，虽然还是有些寒气在渗出来，但明显体外的热源更强大，硬生生压住了她的冷意。 辛明瑶尝试着扭了一下身子，这才发现，她是被玄凌霄严严实实搂在怀中的，而且……还没穿衣裳！ 辛明瑶的脸瞬间通红！身体里什么寒气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燥热！ “你你你，你松开我！” 玄凌霄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总算是看到活跃过来的辛明瑶，暗自松了一口气，眼中溢出了笑意：“要是松开的话，你的寒毒又会侵袭了。” 辛明瑶脸红心跳，又没法反驳，她虽然现在臊得慌，但是，一旦离开了玄凌霄的怀抱，可能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寒冷。 于是辛明瑶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抱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对不对，而且两人肌肤相亲产生的体温，确实比烧那什么热水更管用。 辛明瑶说服了自己，便窝在他怀中不动了。 两人也没有说话，靠着暖暖的玄凌霄，又想到他千里迢迢从蜀州赶过来，至少需要十日的路程，他竟是三天就到了，这样的速度奔波而来，一定是非常劳累的，想到此，辛明瑶觉得有些心疼，下意识想想伸手摸摸他的脸，然而…… 还是算了，她这么赤身果体地被抱着，真是很臊得慌啊！ 第两百三十七章 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辛明瑶和玄凌霄就这么抱着睡了一晚上，次日两人醒得都非常晚，玄凌霄是因为长途奔波累着了，而辛明瑶则是因为被寒毒给折腾得几日来睡了第一场稍微舒服些的好觉。 叶寻和流风自然是不敢打扰自己主子的，他们心里都心知肚明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 而那位大夫体能不若凤楼主和流风这么好，被逼着赶了这么长的路，也就赖在那木棚里睡着不肯起。 屋主两兄弟一早起来看见院中多了两个人，可以想见那懵逼的程度，叶寻同他们解释，流风取出一锭银子给了二人，一见有钱拿，兄弟俩乐呵呵地就接下了，还说要去外头打点猎，今日中午给客人们开荤。 及至日上三竿，阳光透过场子照了进来，辛明瑶才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确切来说，是被热醒的。 一醒来，就见天已经大亮了，身旁就是紧紧抱着自己的玄凌霄，辛明瑶试图想把玄凌霄弄开，他却是纹丝不动。辛明瑶叹了口气，也就放弃了。 昨夜天色暗，她也看不太清，现在光线足了，她才看清楚，玄凌霄一张俊脸上满是疲惫，下巴上冒出了短短密密的小胡茬。 辛明瑶还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一点点胡茬莫名将他衬托得沧桑，好像老了五岁，却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辛明瑶盯着他出了神。 对面的人冷不丁睁开了眼，将辛明瑶的表情和视线看得一清二楚，他那眼中不见一丝疲惫迷离，倒是精光乍现，似乎很有精神。 辛明瑶被他的目光猛得电了一下，赶忙收回视线，往别处瞟，然后一边打招呼：“早……早啊。” 玄凌霄轻笑一声，伸手将她的脑袋扳回来，让她看向自己，道：“早。” 辛明瑶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心头燥燥的，莫名有说不出的紧张感，她眼睛胡乱瞄着，就是不想看玄凌霄。 玄凌霄的恶趣味就上来了，摩挲着辛明瑶的脸，一边将她更紧地压了压：“瑶瑶，看着我。” “看、看什么。” “看着我的眼睛。” 辛明瑶心慌地瞟了一眼，竟是忽然就挪不开了。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不、不是那种明显的蓝色，而是漆黑的眸中有一抹蓝色，于是整双眸子就成了黑中带蓝，在光线充足的时候，能看清楚虹膜的边界。 见辛明瑶愣了愣，玄凌霄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的眼睛为何有一抹蓝色？” 辛明瑶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我母妃的眼睛也是如此的。”玄凌霄声音淡淡的，想起他的母妃，眼中柔软了好几分。 辛明瑶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却突然发现，她不知道玄凌霄的母妃是哪一位。在她所听过的皇家之事中，她只知道玄凌霄一直养在皇后的名下，作为她的第二子。 但是，有关于他的母妃，辛明瑶还真不知道。 “母妃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因为家庭牵连，被皇上打入冷宫了，从那之后，我便养在皇后娘娘名，而母妃，在冷宫中待了三年，因病逝世。后来，关于她的事，便成了禁忌，少有人敢提。” 玄凌霄说得慢慢的，辛明瑶听得莫名心疼，下意识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玄凌霄笑意一闪，将辛明瑶的手捉住了。 “我作为凤楼主的身份时，为了避免眼睛的颜色被人察觉出异样，于是专程托人在西疆找到了一种药，能够在短时间内让眸色漆黑如墨。而且长期服用，会让瞳色一点点变得漆黑，只不过，药效的时间长短不定。” 辛明瑶这下懂了，怪不得她见到的凤霄，有时候是漆黑的双眸，有时候又能透出一抹蓝色，原来是这个原因。 玄凌霄见辛明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了笑，道：“我身上，还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若你感兴趣，以后慢慢说与你听。”玄凌霄捉着她的手啄了一下：“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长。” 以后的时间，还很长…… 辛明瑶被他最后这句话给狠狠地撩了一下，莫名击中了她内心某一块柔软的地方。 她和玄凌霄，真的能走下去吗？ 她兀自有点出神，玄凌霄已经松开了她，道：“快起来，我带了一位大夫，今日要替你看看寒毒。” 辛明瑶连忙点头，他终于松开了自己，应当是很值得庆贺的，然而她心里，竟是有那么一点点留恋。 有毒啊！ 辛明瑶赶紧甩甩头，抬头却是又看见了玄凌霄穿衣裳。 他的衣衫还没完全拢上去，半搭半合地挂在手臂上，辛明瑶一眼就看见了他那光洁完美的后背。 白皙却不过分的紧致皮肤，肌肉的线条兼有美感和力量感，手臂上微微隆起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真是，真是鼻血都要流下来了好吗！ 可能是辛明瑶不自觉地眼神有些赤果，玄凌霄穿衣裳的动作一顿，竟是扭头看了辛明瑶一眼。 那一瞬间辛明瑶尴尬的啊，连忙别过头，嚷嚷了一句：“你穿好了别转过来啊！” 玄凌霄的嘴角勾了勾，忍着想调戏她的冲动，乖乖穿好了衣服：“好，你快穿。” 见玄凌霄已经穿好了外衣，也背对着她，辛明瑶赶紧爬起来，抓过床尾备好的一件白衫套上，这才下了床。 两人互相梳好了头发，辛明瑶还是扮回了莫辛，这才一前一后出门了。 见两人精神抖擞地出来，叶寻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他在还没离开茂州的时候就瞒着辛明瑶给蜀州凤饶酒馆传了信，因为辛明瑶的寒毒实在是发作得严重了起来，叶寻怕会有什么变故，便私自做了这事儿，信上说得清清楚楚，说辛明瑶是中了寒毒。 那日在璃河上，叶寻见凤楼主和自家主子在一起，后来凤楼主半夜又闯了主子的房间，他便猜凤楼主对主子不太一般。 虽然不知他们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只希望凤楼主是真的关心主子，只要他能带一位大夫，或者叫来一位大夫解了主子的寒毒，他就谢天谢地了。 他还很担心自己这么自作主张，会不会被主子给记恨一顿，然而现在看来，幸好他这么做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冰蟾寒毒，不好解 辛明瑶也知道是叶寻悄悄通知了玄凌霄这事儿，幸好叶寻擅作主张告诉了他，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昨夜该怎么熬过来。 而且有玄凌霄在，真的能让她安心不少，她不愿意主动找他，就是因为之前的事儿，辛明瑶觉得别扭，是玄凌霄莫名其妙发的脾气，她为什么要主动找他帮忙呢。 于是辛明瑶也就瞪了叶寻一眼，什么都没说。 见主子貌似不责怪自己，叶寻松一口气，想着昨夜主子和凤楼主应当还是非常和谐的，一边将那屋主两兄弟备好的早饭端到了坝中的大木桌上。 凤霄扫了一眼坝中，道：“流风。” 闻声便有道身影落在了凤霄旁边：“主子。” “施先生呢。” “施先生还在睡，他说连日奔波，太耗费精元了。” “叫他起来。” “是。” 流风应声退下，辛明瑶奇怪地看向凤霄：“是你带来的那位大夫？” 凤霄点头，辛明瑶道：“让先生睡，连日奔的确是累着了。” “无事，先帮你解毒，往后再许他睡。”说着他拉起辛明瑶的手往那木桌边过去。 叶寻和流风见此一幕，都略觉得违和，辛明瑶现在可是男子的扮相啊，就不怕被屋主瞧见了尴尬吗！ 凤霄倒全然不在意，开始亲自给辛明瑶盛粥，见一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凤楼主大人在这样简陋朴素的小桌上，亲自给她张罗吃的，辛明瑶有种觉得天仙落入凡界的恍惚感。 两人吃早饭真是和谐又温馨，叶寻和流风也不知跟屋主说了什么，反正一直到吃完了早饭都没见他们出来露个脸，倒是那位施先生，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从旁边木棚里爬了起来。 这位施先生，名叫施学晋，虽然年轻，但却是整个蜀州医术最好的大夫，可谓是年轻有成，去年的时候凤饶酒馆资助了他开办医馆，相当于是将这位大夫招揽在了旗下，为凤饶酒馆所用。 流风带着施学晋洗漱完毕，才领到桌前，他同凤霄行了个礼之后，然后对辛明瑶一笑：“姑娘好啊。” 辛明瑶挑了挑眉：“你看得出我是女子？” “那自然啊，即便你是戴了人皮面具，但面骨仍是女子之相，除此外，姑娘这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一看便不是男子的手骨。” 闻言，辛明瑶下意识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是双很小巧白皙的手，只不过，手心里有些细细的茧。能注意到这类细节并一看就准，他的医术应当是有所建树的：“施先生不愧为名医。” “哎，过奖过奖。姑娘今日也定是没有好生准备，若是再细心处理，在下说不定就看不出来了。” 辛明瑶笑了一下，打量着他。他人长得也还不错，清清秀秀的，笑起来颇有种医者的风范，似乎能抚慰人的心。 他也坐到桌边，拿了个馒头盛了碗粥，快快地吃完了。 饭毕，施学晋便开始准备替辛明瑶诊治，为了便于面诊，辛明瑶便扯下了脸皮。 施学晋替观察了一下辛明瑶的脸色，又把了脉，然后问她：“辛姑娘，昨夜吃过在下的药丸后，可有觉得好一些了？” “药丸？”辛明瑶眨了下眼睛，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药丸，正疑惑着，就听身后的玄凌霄道：“是本座喂的。” 辛明瑶这下就尴尬了，她并不知道昨夜玄凌霄给她喂了什么东西啊……等下，那药丸是帮助她抵抗寒毒的？ 想到此辛明瑶就问了施学晋，后者的问答是：“那药丸虽不能解毒，但能够暂时缓解寒毒的侵袭，辛姑娘昨夜若是服用了，应当是会觉得好些的，不至于熬不过来。” 辛明瑶嘴角抽了抽。 她昨夜确实好了很多，但她只以为是玄凌霄抱着她，才将她的身子暖起来的，现在一想，不对啊，她被叶寻放在那生火的水缸里那么久都觉得冷，估计只有玄凌霄抱着也达不到那样的暖度。 辛明瑶顿了顿，然后答：“嗯，昨夜好多了，前几晚都冷到迷糊，但昨夜只是觉得有些凉而已。” 施学晋沉默了片刻，凤霄和辛明瑶以及后面的流风叶寻都看着他，就听他道：“辛姑娘中的寒毒，应当是冰蟾寒毒。” 几人都沉默着，等施学晋继续说下去：“这是一种取自百年沉睡蟾蜍身上的毒素，只出现在西疆之地，中毒之人不会立刻死亡，但会被严寒折磨至死，每夜都会寒冷加重，若是白日里劳累了身心，夜晚则刚加催动寒毒在五脏六腑的侵袭，大多数中毒而亡的人，都是因为受不住严寒被生生冻死的。” 又是那什么西疆之地？茂州知州的贴身护卫为什么会用来自西疆的毒药？ 辛明瑶皱起了眉，凤霄在她身旁，以为她皱眉是因为听到了这毒的烈性，便是不自觉地收紧了搭在她肩上的手，她感觉到她的力度，有些疼。 “可有解毒的办法？” “有，但不好解。”施学晋看了一眼凤霄：“解毒最为重要和关键的一味药，是红鹮的头颅之血。但红鹮是南部南秦国的特有鸟种，且非常稀少，要想捕猎到，十分困难。” 红鹮？辛明瑶隐约记得，在现在，这种鸟还有个名字，叫做火烈鸟，不过因为时代的不同，她也不确定是否就是火烈鸟，不过这种鸟确实是浑身毛色火红，一看就很热性的样子。 辛明瑶不知这种鸟有多难捕猎，但是施学晋却很清楚，这种鸟不止只生活在南秦，而且是只生活在南秦边界的密林之中，极为机敏，很难捕捉。 凤霄也皱起了眉，要进入南秦，有些麻烦，因为南秦和六安一向不甚交好，进入南秦要么是通过正规渠道入关，要么就干脆悄声进入，但这确有难度。 “施先生，那现在有什么办法暂时抑制寒毒吗？” 施学晋闻言看了眼辛明瑶，又抬眸看了眼凤霄：“暂时抑制，只能靠服用这种药丸，是以热性药物浓缩而成的，除此外，还最好是要外物的热力来暖体，方能熬过些日子。” 第两百三十九章 小城昌郡 辛明瑶沉默了，施学晋从他的那大医药箱中取出一小白瓷瓶的药递给辛明瑶：“冰蟾寒毒乃最烈性的寒毒之一，往后会越发难熬，这药丸若是吃一颗不够了，可逐渐加至三颗，但一日最多三颗，否则到了白日，会因为热气燥心而七窍流血。辛姑娘，还是得想办法取得红鹮之血，在下才有办法替你解毒。” 辛明瑶接过药瓶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身后伸过来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辛明瑶，凤霄沉稳有力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不怕，我暖着你。” 辛明瑶脸一红，推了他一把，连忙去看施学晋，他已经装作不知地低下了头，而后面的流风和叶寻也是一样，默默别开了视线，这种做法，简直让她更不好意思了啊！ 施学晋给她诊断完，就又回那小木棚里补觉去了，凤霄扳过她的肩膀，有点严肃地问：“你的寒毒，是怎么中的？” 辛明瑶心头咯噔一声，她知道躲不过，凤霄肯定是要问的，于是硬着头皮将在茂州发生的事都大概说了一遍，包括她借用了辛家军的事。 凤霄听得眉头大皱，沉默了良久，瞪着辛明瑶，最后才幽幽吐出一句：“你的胆子，真是够大的！” …… 有了施学晋的药丸，辛明瑶总算是觉得能活过来了，她打算继续上路往凤岐城回去，从蜀州出发到此，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再有个十来日，应当就能回到城中。 没想到玄凌霄也要跟她一起回去，她本想问玄凌霄不是要抓那掠风窃影的吗，但是猛一下想起来，是她亲自让慕容高辰走的，既然如此，玄凌霄抓不了他，那自然再待在蜀州也没用了。 于是两人之间就什么都没说，互相默契地没有提掠风窃影的事，一齐踏上了回凤岐城的路。 考虑到辛明瑶的身体还是不能太劳累，于是马车就走得很慢，还绕了点远，专程挑那种平稳的路，免得颠簸。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越往北走，就越能感觉到冷意袭来，深秋时节，沿途的树木和蜀州茂州的想必，也有了很大的不同，几乎都是叶黄枝瘦，呈现出一副深秋叶落的萧瑟之景。 辛明瑶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莫名有了时间流逝的惆怅感。她穿越到这片大陆上来的时候，还是新叶发芽，细枝抽条的时候，一转眼，竟然就已经到了深秋时节，要不了多久凤岐城就会下雪了，日子过得还真是快啊。 他们赶了两天路，白天就老老实实地坐马车，到了夜里便在沿路的小农家里投宿，玄凌霄每晚都抱着辛明瑶，加之她吃了那种热性药丸，倒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玄凌霄抱着她的时候，时不时会吻一吻，有时候手也不太老实，会钻进衣裳里去，辛明瑶先开始反抗得异常激烈，然而后来发现即便是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裳中，也只在她的腰上，背上流连几下，并没往一些不可描述的部位进攻，辛明瑶反抗得乏了，便干脆仍由他动作了。 她其实心里很感动，也很感谢玄凌霄，他帮了她太多次了，不论遇到什么事，好像他都能及时得出现，将辛明瑶搂进怀中，而她，好像也渐渐习惯了他的胸膛，有让人安心的感觉。 两人就在这种日常的打打闹闹，搂搂抱抱中，感情升温了不少。 辛明瑶觉得，既然选择了信任，既然和好如初了，那就应该将误会解开，不管玄凌霄在不在意，她都要把事情说清楚了，这是她的原则，她不喜欢看上去亲密的两个人，心里有罅隙。 于是，辛明瑶便在赶路的路上，将那晚上慕容高辰到她屋中来的事大概说了下，只不过隐藏了她和慕容高辰相识相熟的过程，只说自己某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了他的排箫，那时候心生怀疑，便留了个心眼将排箫留下了。 “那排箫对掠风窃影来说的确是重要的东西，我便要挟他与我交换了金字腰牌。那晚发生的事仅此而已，除此外什么都没有。” 辛明瑶表情正经地解释完，却见玄凌霄轻笑了一声，嘴角的弧度柔和了整张脸，他伸手过来抱住了辛明瑶，头埋在她颈窝间，低低地道了一句：“瑶瑶，对不起，那晚是我太激动了。” 这一声对不起都说了，辛明瑶还有什么好别扭的呢，心底兀地一软，犹豫了一分，伸手反抱住了玄凌霄。 玄凌霄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他那晚去找辛明瑶的时候，是真的有些过于激动了，不止是因为她大半夜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还是因为掠风窃影是他追了很长时间的人，这次布置好了圈套，差点就要抓到他时，辛明瑶却是将人放走了。 但他又有什么立场来发火呢，毕竟，他身上还藏着不少的秘密，却都没法坦然地告诉辛明瑶。 想到此，玄凌霄的情绪突然有点低落，也突然郑重起来，伏在辛明瑶颈边，似是起誓一般道：“瑶瑶，有些事并非是我不愿告诉你，但现在局势未明了，充满了变数，我不想让你绞到这混乱中来。我，只想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 辛明瑶闻言一愣，脸上有点烧，又奇怪地将他推起来：“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玄凌霄一笑，摇摇头：“无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眼前的男子眼中满是期冀，灼灼地看着辛明瑶，等她给自己一个答复。 辛明瑶被他这突然的郑重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然而又不忍心打击了他，便点头，似是安慰一般地道：“好，我信你。” 说出这句话，辛明瑶心头微微颤了颤，她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玄凌霄闻言笑得更灿烂了，衬得面容更显俊美，他捞过辛明瑶，又拥进了怀里，替她拢了拢身上的薄毯，问：“瑶瑶，往前再走一段便是昌郡了，我们在那儿歇息几日好不好？” “昌郡啊……”辛明瑶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到了昌郡，那离凤岐城也就不算太远了，他们又赶了这么三四天的路，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她便点头：“好。” 说着昌郡，便很快就到了。 这是一座明显的北方小城，按城区的规模来算，也就是个小县城而已，比起蜀州茂州之流的要简朴多了，即便是城中心，也不算太繁华，但人仍是挺多的，还有市集林立，寻常的物件吃食都能买到。 第两百四十章 晚霞枫林，生辰快乐 为了避免玄凌霄的帅气风流勾引到小姑娘，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辛明瑶也没让他戴那面具，而是替他画粗了眉毛，又在脸上贴了一块伤疤，这么一来，他便“丑”了不少，换上粗布麻衣后，在人群中除了身高略微突出了一些外，就一点也不引人注目了。 辛明瑶自己也故意涂得一脸庸俗的妆，和玄凌霄两人就像一对普通的年轻夫妻一样，在昌郡的一家客栈落了脚。 歇息了一日，午后，玄凌霄说要带辛明瑶出去转转，看看风景，辛明瑶本打算待在客栈里躺尸的，奈何熬不过玄凌霄软磨硬泡，想着深秋秋高气爽，那就出去转转，于是不甚情愿地跟着去了。 谁知道玄凌霄带着她骑了一匹马，晃晃悠悠地出了城区，竟是往山林的方向去了。 远处漫山都是火红，层层叠叠的，秋风一吹，像是无尽的火焰在翻涌，腾跃出浪潮一般的画卷，美得惊心动魄。 天上一轮艳阳正半遮半掩地在云后散发光辉，而漂浮的流云似乎也染上了山林的红色，天地一片殷红，一直红到了天边去。 她伏在玄凌霄身后，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及至近了，才反应过来这是一片枫林，漫山遍野都是火红的枫树，又是深秋季节，自然是红得似火。 看到这样的风景，辛明瑶心里那一点点不能待在客栈里看书的小哀怨顿时烟消云散。 玄凌霄见她这满眼冒心心的模样，便知自己带她来对了。 他将马儿拴在山下一棵树干上，然后一把将辛明瑶打横抱了起来！ “哎哎，你干嘛！” “你劳累不得，我带你上山。”玄凌霄不由她拒绝，脚下一动已经在上山的石板小路上跃了起来。 辛明瑶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只得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好在这山并不高，玄凌霄的速度也很快，不过两三刻钟，就将辛明瑶带上了山顶，还没费什么力气。 从山顶往下一望，便是连绵的火红色，视线再往远处，是和这座小山相似的几座山，从山上到山麓，连着中间的谷底，全是枫林的海洋。 辛明瑶觉得有点震撼。 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前十几年整日忙于生存和学习，后面几年又忙于当个好警·察，从没有时间好好看过这样的美景，而且来了万川大陆后，她也没见过什么自然风光，见过最美的大场景，应该就是蜀州的游船灯会了，还是人文的景观。 玄凌霄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块布巾，在辛明瑶身后一块空地上铺平展后，便叫辛明瑶来坐。 辛明瑶刚一回头，就见他从自己衣衫左袖中取出一包糕点，又从右边袖中取出几块蒸饼，辛明瑶看得都呆了，心道他身上怎么还带了这么多吃的，还没等她惊讶完，又见玄凌霄从怀中取出了两个小瓷瓶。 “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啊？”辛明瑶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衣裳，忍不住伸手掀了掀他的衣袖，又摸了摸胸口，好像没东西了。 玄凌霄笑得一脸宠溺：“怕你饿着，带了些吃的，这是桂花酿，你尝尝。” 辛明瑶在布巾的一边坐下来，接过玄凌霄递来的瓷瓶，打开尝了尝，入口就是一股清香带甜的桂花味儿，酒的味道不算重，度数应当是很低的。 就听玄凌霄道：“昌郡这一处景色，名为枫林晚霞，是这附近最美的景色，每年只有十一月深秋，才是最美的时节，而且日落西山之时，风景最佳。” “那我们要等到日落时分吗？” 听她这语气，玄凌霄坏笑了一声：“离日落不过一个多时辰了，我还带了吃的，你都待不住吗？” “噗。呆得住。” 辛明瑶笑嘻嘻地又喝了口桂花酿，拿了块糕点一边吃，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和玄凌霄随意地聊着天，这种惬意的时光让人放松。她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两人便在那枫林山顶之上对酌畅聊，有关万川大陆的风土人情聊了不少，有关奇闻杂谈也聊了不少，加之玄凌霄还蹭上来要亲要抱的，两人在山顶上闹腾得不亦乐乎。 辛明瑶真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自在地笑过了，一不小心玩得太畅快还差点翻离了布巾，一屁·股坐在了土石地上，玄凌霄也不管什么干不干净了，跟着一起滚到了地上去。 一个多时辰就像眨眼一样，转瞬就没了，再回神时，那轮太阳已经从头上转移到了西面，正巧是辛明瑶他们面对着的方向。 就看着那日头慢慢西斜下去，火红的太阳似乎比任何的时候都要大，也更圆的多，太阳旁边的云彩亦是被染成了绚烂的火红，满目霞光。 晚霞之下，是连绵不绝的红色枫林，天地之间红成一片，眼中除了火红再容不下其他的颜色了，晚风一吹，波涛澎湃。 辛明瑶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地震撼了，若说来的时候只单纯地觉得枫林很美，而此时真正看过了日落时分的枫林时，才觉得那种震撼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整个人沐浴在晚霞之中，感受着天地间的磅礴大气。 玄凌霄站在她身旁，她看着晚霞，他看着她，眼中浓郁的情感好似要随着这晚霞枫林的美一起溢出来一样，他伸手揽住了辛明瑶的腰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小小的东西。 辛明瑶低头一看，那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小桃子，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时，就听玄凌霄在她耳边道了一句：“瑶瑶，生辰快乐。” 十一月二十七，是辛明瑶的生辰。 这不是她真正的生日，但却是原主的生日无误，连她自己都忘记的事情，玄凌霄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今日还特意带她来看了这最美的景色，送给她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寿桃。 她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眼眶一红，鼻头一酸，似乎有什么东西填满了自己的心脏，满满的，鼓鼓的。 玄凌霄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辛明瑶脑子一热，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漫天绚烂之下，两人紧紧相拥。 第两百四十一章 亦步亦趋凤楼主 他们慢慢悠悠地赶路，终于在十二月开始的头三天，回到了凤岐城。 凤岐城和两个月前相比，稍有些不同，不仅是更为热闹，而且大街小巷都能窥见丝丝缕缕红色的气息，辛明瑶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已经十二月初了，距离新一年的正月，也不到一个月了。 春节是一年里最为重要和盛大的节日，在古代的年味儿尤其隆重，几乎是从十一月开始，就能逐渐感受到越来越浓厚的节日氛围。 凤岐城也已经冷得需要穿貂皮大袄子了，辛明瑶和凤霄都穿上了厚的袍子和长靴，也恢复了各自的身份装扮，一个是凤楼主，一个是莫园主，不过两人在穿衣上的风格，还是莫名的差别巨大，即便是冬日，辛明瑶也喜欢一身白衣，而凤霄，则是玄色带紫的袍子，和辛明瑶站在一起，极为反差。 她要先回一趟莫白园，接近两个月没有回来，她自然是心心念念不已。 奈何凤霄在马车上就是不下来，非要跟着辛明瑶一起去莫白园。 辛明瑶叹口气：“楼主，我都说了嘛，我自己回去便是了，夜里会来凤娆楼的。” 凤霄岿然不动：“我担心你的身子。” “我白日又不会发毒，你这样跟着我也只是白跟啊，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一定有很多事要处理的，咱们各自处理各自的行不行？” “不行。” 凤霄说什么都不肯，弄得辛明瑶又气又无奈，干脆掀开马车车帘跳了下去，打算自己走回莫白园。 然而她一下来，凤霄跟着下了马车，亦步亦趋，寸步不离地跟着。 辛明瑶头上的青筋爆了爆：“你到底要干嘛！” “陪你回去。” “我说了不用嘛！”辛明瑶当真是无奈了，这声音里明显的抗议任谁都听得出来。 于是，路过的路人便转眸瞥了这两人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哇！ 这个戴着金色面具一身玄衣气场强大的男子，是凤娆楼楼主？旁边这个长相俊俏一身白袍似乎有点发脾气的，是莫白园的园主？ 这当真不能怪百姓多事，而是这两人从那场拍卖会之后，就在凤岐城传遍了名声，后来又听闻凤娆楼贴出了明令，说莫园主是凤娆楼的副手，于是，听过名儿没见过人的都跑去了莫白园，把莫辛公子是认了个清清楚楚。 辛明瑶尴尬了，她怎么忘了自己在凤娆楼还是小有点名气的呢，而且这条街是凤岐城的副二街，街上亦是热闹繁华，如此不偏僻的地方，认得莫辛和凤楼主的人就更多了。 眼见周围不少人已经停下了脚步把目光探过来，有的人还小声私语，辛明瑶突然发觉这种展开不对啊，要是被传成了什么两男子公然街上拉扯争吵，关系神秘之类的奇葩标题党新闻，那可就不好办了！ 凤霄见辛明瑶脸上飞速变换的情绪，眼中亦是闪过一抹笑意，一把逮住她的手腕就把人重新拉回了马车里。 辛明瑶无语凝噎，罢了罢了，还是就这样，他要跟就跟。 但是，凤霄这么跟着自己，总让她有点不太妙的感觉…… 马车很快就驶回了莫白园，辛明瑶专程让车夫驾到莫白园的后院，她下了马车，径直敲响了后院的门。 来开门的是园中一个打杂的小二，甫一见到辛明瑶，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辛明瑶道了一声：“怎么，不认得本公子了？” 那小二才连忙点头哈腰：“认得认得，莫园主，是您回来了啊！” 辛明瑶微微一笑，点点头往里走，凤霄也跟在后面往里走，步伐矫健，自带阵风，那小二一瞧被他的气场慑住了，却不知来的人是谁，等到后面的叶寻叫他来帮忙搬东西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叶大哥，跟着莫园主那个，是谁啊？” 叶寻头都没抬：“凤楼主。” 凤、凤楼主？ 那个传闻中凤娆楼的楼主？ 小二傻了。 辛明瑶进了后院，见到了那些熟悉的人，打杂的小二们啊，灶屋里的厨子们啊，全都很高兴地同辛明瑶打招呼，她和这些人一向关系不错，在他们眼中莫公子就是温雅和善的上司。辛明瑶问了他们最近酒园里生意如何，一个个的都在热切地回答着。 然而这种和谐的气氛，被李妈妈的一句问候给破坏得烟消云散。 听闻辛明瑶回来了，李妈妈从前院里赶紧跑到后院，一见到辛明瑶就道：“莫公子啊，您可算回来啦。” 接着一眼看到后面的凤霄，吓得一颤，连忙就鞠了个大躬：“凤、凤楼主！” 这一声简直是沉默炸弹，直接把整个后院里炸得鸦雀无声。 园中之人谁不知莫园主是那凤娆楼的副手，他们虽然没进过凤娆楼，可远远地瞧见过啊，虽然没见过凤楼主，但是，也知道凤楼主就喜欢戴一块金色的面具。 所以莫公子身后那人，是凤楼主啊妈呀！ 辛明瑶汗颜。 她终于知道自己那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了！都赖凤霄，非要跟着她回来！ 辛明瑶讪讪一笑，对众人道了一句大家加油，然后将李妈妈叫到了紫云间，让她谈一谈这两个月来的生意状况，然而凤霄就在旁边，弄得李妈妈紧张不已，连取账簿的手都是抖的，辛明瑶一瞬间有种错觉，这莫白园到底是她开的还是凤霄开的？ 于是辛明瑶不悦地转过头，道：“你先出去，你在这儿吓着李妈妈了。” 凤霄那金色面具冷光一闪，无动于衷。 李妈妈赶紧道：“不、不莫公子，老身没事，没事……凤楼主您快请坐啊，老身立刻让人给您上茶。”说完她还对辛明瑶使了个眼色，小小声提醒：“莫公子，那是凤楼主啊，咱好好说话。” 辛明瑶头上黑线三条，李妈妈这是怕她把凤楼主得罪了吗？ 她叹了口气，让凤霄离远点坐，等他乖乖坐到后面的椅子上了，李妈妈这才把账簿递给辛明瑶：“莫公子，这一月余来的出入账都在这里了，酒园生意不错的。” 第两百四十二章 替她说话凤楼主 辛明瑶翻了翻那簿子，上面的记载都很清楚，而且连隔街的红香阁的入账也一并记在了上面，自打红香阁被收入莫白园旗下后，她还没怎么去看过，而叶真也更是为了方便，干脆都把账目一并和到了莫白园的账上。 一看总和，她这两个月来赚了七八百两银子，收入可观啊！ 辛明瑶心情好了些，于是看完账簿，打发走了李妈妈之后，辛明瑶又自顾地去灶屋端了一小盆排骨肉，然后去了后院的小篱笆地，完全无视凤霄的存在。 身后那人也不慌不忙，站起来跟上。 其实他非要跟着辛明瑶，也不只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他也想看一看，莫辛身份的辛明瑶，平日里是什么样的，他想要更多的了解她，从各种各样的方面。 跟着出了院子，就见她走到篱笆地，叫了两声：“黑耳，白尾！” 闻声便有两条大狗从篱笆地大石头的后面跑了出来，汪汪地叫着，尾巴一直摇个不停，围着辛明瑶又蹦又跳的，那模样显然是高兴坏了。 辛明瑶也哈哈笑着，伸手去揉两条大狗：“你们俩家伙，想不想我？这些日子乖不乖呀，有没有给李妈妈惹事？嗯？”一边揉着一边将那盆排骨端过去：“来，奖励你们啃骨头！” 黑耳和白尾兴奋地冲辛明瑶汪汪叫，然后叼了盆里的骨头开始啃，辛明瑶则给它们顺着毛。 凤霄站在身后，不知辛明瑶什么时候养了两条狗，但见两狗的欣喜程度，便知养的时间一定不短了，不然感情也不会这般深厚，也不知他联想到了什么，眼中莫名闪过了一丝温柔的情绪。 辛明瑶摸够了狗狗，便起身，略带冷漠地对凤霄道：“我还要去莫醉楼，你离我远一点。” 凤霄从善如流：“好。” 两人便一起又去了莫醉楼。 不出意外地仍是引起了一阵骚动。 即便是凤霄离辛明瑶远了一点，可一点用也没有啊，茶楼这半边的人还算矜持的，都只眼睁睁盯着两人，而赌坊那半楼的，不少是凤岐城中纨绔子弟，都见过凤霄，看见莫辛和凤楼主一前一后进来，而凤楼主又一言不发，恍然有种……护卫的感觉。 辛明瑶无视掉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起哄，到后面的屋子里找叶习，其实不找她也大概知道了，赌坊这么热闹，一看就是被经营得好得很。 不出所料，莫醉楼因为一楼两用，收入更是好得不得了，入账是莫白园的双倍。 辛明瑶觉得，她就是彻底撒手不管了，也没什么大碍，手下的人是一个比一个好用啊。 辛明瑶心情挺好的，当然，除了后面跟着的凤霄。 她觉得，今日之事，必然会成为一个大八卦传得四野皆知，什么凤楼主和莫园主一同出现啦，凤楼主一言不发，紧随其后，疑似护卫…… 辛明瑶她忍。 从莫醉楼出来后，她还要去一个地方，不过，这个地方凤霄再跟着去，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于是她跟凤霄商量：“你要不先回凤娆楼去？我还有不少事，要忙好一阵的，你何必跟着我耽误时间呢？” 凤霄一点不妥协：“要去哪，走。” 她还能去哪，当然是卫兵监啊，她才被提拔为小小的卫兵监提督，就离职去蜀州去了快两个月，还不知道张大人给她削掉职位没有。 辛明瑶去了卫兵监，出乎她意料的是，张大人竟然一点都不埋怨，见到辛明瑶反而非常高兴：“莫辛啊，你这一去可真久，总算是回来了。” 辛明瑶笑着打哈哈，就见张洪才的眼睛一直往后面瞄。她恍然明白过来，是凤霄在后面。 张洪才跟她寒暄了几句，连忙就往后迎上去：“凤楼主，凤楼主大驾光临，本官有失远迎啊！” 辛明瑶眼角抽了抽，好，她明白了，凤霄的面子比她大多了。 她还以为凤霄会维持他一贯冷酷的楼主形象，冷眸一扫，一言不发的，谁知道凤霄居然开口，道：“莫辛在张大人部下，还请大人多加照看。” 张大人受宠若惊啊！凤楼主竟然开了金口，同他一个小小的卫兵监监长说话了，这下他在底下一众卫城兵面前，那可多有面子啊！ 等下，凤楼主说什么了，说照看莫辛？ “自然自然，本官定会好好照看莫辛的，凤楼主只管放心！” 辛明瑶神色复杂地看了凤霄一眼，心道他是在替自己打点关系？他居然也会有这么人性化的时候，辛明瑶还以为凤楼主在人前都是一副冷漠高傲的模样。 凤霄也迎上她的目光，见她眼中略微带起的复杂和调侃，心中默默槽了一句：若不是为了你，本座怎会和这种人交谈？ 辛明瑶当然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又不回答张大人的话了，连忙接腔说自己明日便可回归职位了。 张大人摆摆手，让她不必这么着急，刚回凤岐城，自然要好好休息几日的，况且也要过新年了，卫兵监无甚大事的。 正因为要过年了才要加紧城中巡查啊，张大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罢了，反正她卫兵监提督的名头还挂着，那张大人让她休息几日，她就休息好咯。 几处地方都走过了，天色也快要临近黄昏了，辛明瑶才终于跟着凤霄回了凤娆楼。 楼中仍是热闹的，侍女们见自家楼主进了楼，连忙正经地行礼，待看到后面的莫辛公子时，却都笑开了，行礼也是歪七八扭的，一点不正经。 一个侍女大胆地道了一句：“听说莫公子午时就进了城，现在才想起咱们凤娆楼了呀？” 还没张口回答，旁边一侍女又小小声道：“楼主回城了都不来楼里瞧瞧，听流风说是跟着莫公子去莫白园了，楼主可真偏心！” 辛明瑶嘴角抽了抽：“你们胡说什么呢？” “咱们哪里胡说了，难不成楼主不是陪的莫公子吗？莫公子你就别狡辩了，好多来楼里喝茶的客人都在说这事儿呢，说今日凤娆楼的楼主竟然陪着莫公子逛街，嘻嘻嘻，逛街，真有意思！” 第两百四十三章 断袖坐实凤楼主 辛明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前面那位置若罔闻的人道：“楼主，你不管管你楼里这些要翻了天的姑娘们吗？” 凤霄似乎听得心情还挺好的，没责骂那些侍女，只对辛明瑶道：“上楼。” 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上了楼，刚到三楼，就见弘玉站在旋梯口，冲他们行了礼：“主子，莫公子。” 辛明瑶调侃道：“怎么，你家主子在，就不敢跟我皮了？” 弘玉抬眼，没反驳，却是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意，把她看得后背突然悚然，这小子笑得这么别有用心干什么！ 这厢东楼的管事也突突突地踩着地板跑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硕大的木盒子，那木盒的大小，看上去能装一个篮球进去。 管事给凤霄和辛明瑶行了礼，将盒子递到凤霄面前打开：“楼主您看，这是斑斓夜明珠。” 那木盒中是一颗大得出奇的夜明珠，恰好能装进木盒里，珠面上还有黄澄澄带淡褐色的细条纹理，看上去斑斑驳驳的，颇有特色，怪不得名叫斑斓夜明珠呢。 凤霄扫了一眼，伸手在那珠面上摩挲了一下，辛明瑶也伸手去摸了摸，不是凉的，是很温润的感觉，就见凤霄转头问她：“你觉得，是不是掠风窃影送过来的？” 辛明瑶挑了下眉，问管事这夜明珠是什么时候发现回到了楼中的，管事说是十一月初十。 她回忆推算了下，慕容高辰到辛家老宅里找她的那一夜，是十一月初三四的样子，中间不过是隔了六七日而已，他怎么可能有那速度从蜀州回到凤岐城。 想到此她便说了，而且是毫无保留地说，免得凤霄再在这事儿上跟她别扭：“掠风窃影来找我那夜，是十一月初三四，虽然那夜我确实同他说了，要他将斑斓夜明珠还回来，但当时他明确说了，夜明珠早就被转手出去下落不明了，况且，那夜他离开蜀州，和斑斓夜明珠回到凤娆楼，中间只隔了六七日，楼主觉得，这有多少可能？” 凤霄点了点头，看着辛明瑶，突然就拽住了她的手腕：“你以后，不要再和掠风窃影来往了。” 辛明瑶愣了愣，下意识道：“我跟他又不熟，交易关系罢了，再说，他早就逃到不知哪儿去了，我要如何与他来往？” 凤霄“嗯”了一声，抓着辛明瑶的手却没有松。 见他这莫名有些不悦的表现，辛明瑶突然奇怪，他怎么一听到掠风窃影的名号就显得有点不高兴呢，而且还把自己抓这么紧，这模样…… 辛明瑶突然起了坏心，凑前一步，在他耳边小小声问了一句：“我说楼主，你该不会是吃醋了？” 凤霄微微愣了下，听出来辛明瑶是在故意调侃他，嘴角微微一勾，突然大声回答：“是，本座就是吃醋了。” 辛明瑶被他这一大声吓得猛然后退，差点没撞到背后的栏杆上，结果忘了手腕还被凤霄拽着，然后又被惯性扯了回去，差点撞到他！ 他刚刚说什么了？ 为什么那么大声啊！尴尬死了！ 辛明瑶站稳身子，赶紧瞥了眼那个管事，他非常识趣地低下了头，而一边的弘玉，则是歪着个脑袋，笑眯眯地看着辛明瑶。 ……看什么看！ 辛明瑶还没诽腹完，凤霄“啪”地一声掀起木盒的盖子盖上，道了一句：“收好。” 然后拽着辛明瑶的手将她带上了五楼。 辛明瑶刚要进凤霄的房间，就听楼下弘玉似乎是叫了一声：“楼主说吃醋了，吃莫公子醋咯！” 该死的弘玉个大嘴巴！ 这下完了，她莫园主和他凤楼主的断袖名声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当夜，辛明瑶就在凤娆楼歇息的，凤霄自然是抱着她，不过自打她吃了施学晋的药以后，晚上总归是要好得多了，而且因为冬日天寒，凤霄的房间里一直燃着炭火，热度热的整间屋子都暖烘烘的。 …… 次日，凤霄醒得很早，凌王爷病了那么些日子，朝堂上让那邹太傅闹了一遭，他也该上朝去了。 他一醒，辛明瑶也跟着醒了。 见她整个人都缩在毛茸茸的被褥中，只留一个小脑袋露出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凤霄莫名觉得可爱，又很喜欢她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便凑上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额上吻了一下，道：“怎么就醒了？我吵着你了？” “没有。”辛明瑶摇摇头，仍旧盯着他。 凤霄干脆在床榻边蹲下来，目光与他平视：“可是有想说的？”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蜀州抓捕的事？” “嗯，皇上毕竟也是下了圣旨的，还派的是兵部第十二支队的兵，我有点担心，想知道皇上收到回信后的态度。” 凤霄轻笑：“现在知道担心了，那之前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 辛明瑶哼一声：“我不是怕事的人，只不过那人是皇上啊，拥有着至高权利的决策者，我要知道他的态度，才能做好下一步的应对措施。” 凤霄看着她没做声，这目光让辛明瑶突然有点不确定：“你……不会要站在你父皇的立场上，来帮他。” “我若是帮他，那岂不是要你死？”凤霄失笑：“我只是在想啊，你这么胆大包天，这世上有你害怕的事吗？” 辛明瑶听出他是调侃，可脑海里却还是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一个清秀的面孔。 “那个弓手。”她的声音突然放低：“我怕那个弓手。” 她被那个弓手追杀的时候，回头看着月色下小巷墙头的那人，真的由心底里生出一种恐惧来。 就像是狙击手盯上了猎物，一定要拿下猎物的头颅才会罢休。 凤霄沉默了片刻，内心涌起一股自责，他伸手捏了捏辛明瑶的脸：“你再睡会儿，这事不必担心了，我会解决好的。也该是时候拔掉邹太傅这枚钉子了。” 他说到这儿，辛明瑶眼中突然一亮：“这样，你对付邹太傅，我来对付邹莹莹如何？” “你？你男子身份，要如何对付一个女子？” “哎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就行了，绝对把这个烦着你的女人处理好。” 第两百四十四章 干大事的人 辛明瑶派人下去打听邹莹莹近些日子的动向，然后让人送了份帖子到林府去，好久没见着林梦白了，也怪想念的。 然而辛明瑶的帖子刚叫人送出去，林梦白就已经杀到了凤娆楼来，在楼下大堂指名道姓要见莫公子。 辛明瑶让人将她带上四楼，一见着辛明瑶，林梦白猛得就扑上来了，嗷嗷叫着：“你回来了，你竟然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在蜀州扎根呢！” 她穿得又厚实，这么一熊抱差点没把辛明瑶扑到，连忙稳住身子，将林梦白扒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凤娆楼的？” “哼，昨日你和凤楼主俩亲亲密密在大街上闲逛的事儿，一早就传到我耳中了！” 亲、亲亲热热？呸呸呸，凤霄明明离她十步远，而且他们还是坐的马车，不过步行了一点路而已，这些不怕闹事的围观群众真是…… “怎么样，这一趟玩得开心，蜀州美不美啊，你给我带礼物没有？” 辛明瑶叹口气，从旁边取出一个小锦袋递给她：“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这一趟真是状况百出，应都应付不过来。” 林梦白飞快地打开锦袋，从中取出来一颗鸡蛋大小的蓝色猫眼石，眼睛猛得放光，摩挲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接了辛明瑶的话：“遇到什么了？” “事情不少，大概捋一捋。”辛明瑶筛选了下能跟林梦白说的，便同她讲了回蜀州遇到一年一度游船灯会的事，结果在璃河之上被辛碧珠陷害得落水，差点淹死的事。 一听到辛碧珠的名字，林梦白倏地皱起了眉头：“那女人怎么还这么猖狂啊，回蜀州都没有人教她收敛一点的吗！” “她恨我，你又不是不知，会这般对付我也是情理之中的。” “那你没对付回去？她差点害死你啊，你就这么放过她了吗！” “她再怎么也是我同父妹妹啊，我总不能也害死她。”辛明瑶诡谲一笑：“放心，我已经托付大哥了，让他帮忙给辛碧珠物色点好人家，专找那种小妾成群但正妻未定的人家，把辛碧珠嫁过去当正妻。” “正、正妻？可她不是破了身子吗，会有人要吗？” “辛碧珠可是正经的辛家女儿，大哥强迫一下，谁敢不要？” 把辛碧珠嫁到那种人家去，后院妻妾一窝，争风吃醋之事必然斗得腥风血雨，加之辛碧珠是个已经破了身的女人，别说户主看不起她，那些妾们，估计也是要欺负她的。这么一来，辛碧珠的悲惨日子那就无边无际咯。 林梦白闻言嘿嘿笑了：“瑶瑶，你可真坏！” 两人在屋中插科打诨了半天，林梦白又想起了一件事儿：“瑶瑶我跟你说啊，凌王爷好久都没去上朝了你知道不，听说是重病了，那个邹莹莹啊，天天要往凌王府跑，说什么要探望王爷，又哭又闹的，她半个月前，还跳了一次千水河，到处说辛府大小姐死了，凌王爷都这么惦记，她也要跳河，让王爷记住。” “她还散布谣言，把当初卫兵监的事儿搬了出来，说什么‘辛大小姐肯定不是什么清白的女子，身上都被弄得伤痕累累的，怎么可能还清白着，凌王爷肯替她说话，肯定是她是用了龌龊的手段勾引王爷，才让王爷对她念念不忘的’，我就纳闷了，这种女人，千水河怎么就不把她淹死呢！” 辛明瑶无语，就当听了个笑话。 见辛明瑶没说话，林梦白觉得有点没意思：“瑶瑶，我说真的，你当真不打算争取凌王了吗？还是说，你跟凤楼主，真是已经那啥了？” 辛明瑶：…… 她要争取什么，她需要争取什么吗，凤楼主和凌王爷，就是一个人啊，而且这个人还成天黏糊着她！ 可辛明瑶现在又不能直接告诉林梦白事实，便只能将话题随便搪塞过去。 “你胡想些什么啊，这事儿你别瞎操心了。你正经点，我有事问你。”辛明瑶转移了话题：“你可记得之前我们给三王妃喂了一种西疆蛊虫的事儿？” “记得。怎了？” “七殿下那儿可还有这种蛊虫？若是有，你能不能帮我再要上一只，七殿下开多少价，要什么东西，都好商量。” 闻言，林梦白却苦下了一张脸，情绪瞬间低落：“瑶瑶，我还没跟你说这事儿，殿下他，出事了。” “啊？” “就是约摸半个月前的事，他在凤岐城里似乎和北江的探子有什么来往，结果也不知怎么就被皇上察觉了此事，接着就将他关了禁闭，谁也探望不了。”林梦白突然凑前身子抓住了辛明瑶的手：“瑶瑶，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啊，我想见见七殿下！” “……”辛明瑶本想拒绝的，毕竟是皇上亲自下令关了七殿下禁闭，守卫应当极其森严，若是一旦被抓住，麻烦可就大了。但是，看林梦白一张脸上满是焦急，听她语气也非常难过，那情绪由心而发，辛明瑶突然心头咯噔一下，这小妮子该不是对顾越林动心了！ “那你知道七殿下被关在哪里了吗？” “在城东，城东的静沐行宫，外边全是卫兵看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辛明瑶沉默了下，还在回忆那静沐行宫的位置，就听林梦白带着哭腔的声音道：“瑶瑶，你本事那么大，都能开得了莫白园，你就帮我想想办法，我想去见见七殿下，你不是还想要那蛊虫吗，我见到七殿下了，我一定帮你要到蛊虫的！” 辛明瑶实在不好伤了林梦白的心，她是她在凤岐城最为要好的朋友了，便叹一口气：“好，我去想想办法，你等我通知。” 林梦白闻言大喜，一下就扑上来，在辛明瑶脸上唧了一口。 辛明瑶的眼神越发复杂，心道她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七殿下了，那可是一国质子，若是情根深种，未来少不了麻烦多多啊。 “对了梦白，你哥回来了吗？” 林梦白撇了下嘴：“这事儿你别提了，我哥前些日子托人送了信，说什么因为计划有变，于是还在学习几个月，估计要开春以后才能回来了。” 辛明瑶还想着若是等林晟风回来了，那林大人便要张罗着给他寻亲事了，那届时梦白也能连带着找个好人家，也就免得她对顾越林生出些不对的心思来。 但是，林梦白喜欢谁，是她自己的抉择啊，辛明瑶又不能加以干涉，她只能是希望林梦白喜欢上个好公子，未来能够幸福。 …… 凤霄当夜回到了凤娆楼，似乎是有些疲累，一回来就扑进了辛明瑶怀里，跟个大孩子一样，辛明瑶摸摸他顺滑的头发，问：“怎么样，今日可累着了？” 他今天是“重病”多日后第一次上朝，不仅要装作大病刚愈的样子，还得应付邹太傅，顺便要打听皇上对蜀州之事的态度，而且回府后，自然也有一堆事情要应付。 “嗯，还好。” 凤霄伸手揽住辛明瑶的腰，顿了顿才道：“皇上三日前收到了从茂州送来的第二封信，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听说三皇兄脸色也不太好，重新禀报皇上，要再派人去蜀州确认。” 第二封信是以肖大人的口吻写的，内容是说到了蜀州，但没有发现辛家老宅有辛长昊和辛明瑶的踪迹，而且辛家在蜀州本本分分，业绩也尚不错。 辛明瑶闻言，无甚表情：“他要去就去，该收拾的我早就处理干净了。” 当时她让辛家军分开时间送信，估计第三封信件过不了几日就会送到皇上手里的，三王爷想派人去追查那就去，反正茂州她已经清理干净了，蜀州也派辛家军通报过消息了，三王爷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发现的。 凤霄道：“你啊，胆子真是大到没边了。” “哼，要干大事的人怎么能缩手缩脚？” 凤霄闷笑一声。 辛明瑶将他扶起来坐好了，才问：“邹太傅的事，你应付得怎么样了？” “无碍，已经一件件下去处理了，邹太傅在宫中是有倚仗的，要扳倒他，不能急。” 辛明瑶随口问道：“什么倚仗连你也要顾及三分？” 凤霄顿了顿：“他是婉贵妃的表哥。” 辛明瑶闻言大惊，她还从来不知道，邹太傅和后宫的嫔妃也能扯上亲戚关系！那这么说来，婉贵妃是皇上的枕边人，邹太傅能在朝中站稳脚跟，还间接性地怂恿皇上将邹莹莹赐给凌王爷，也是说得通的了。 辛明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之前说，手中有把柄被邹太傅握着，究竟是什么把柄？” 凤霄抬眸看着辛明瑶，半晌才道：“我手中有一支军队，此事本是隐秘，不慎被邹太傅撞破了。他以此要挟我要在朝堂上帮他谋得一席之地，我便请他做太傅，也是因着他逐渐高升，才和婉贵妃联系上的，这近半年，他想让女儿嫁于我，彻底和我结成利益共同体。但邹太傅此人，太过贪得无厌，不能长久以往合作。” 第两百四十五章 一计双雕(一) 原来是这样。 辛明瑶倒不知凤霄还有一支秘密军队，但想他能够只手建立凤娆楼，除了财力自然也有其他方面的力量，邹太傅想以此要挟凌王爷，可他忘了一个有野心的人，最厌恶的就是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中。 如说邹太傅是一心一意要扶持凌王爷的，那他还稍微安全一些，可邹太傅作死要将邹莹莹嫁给凌王，企图更紧一步拴住他，此计不成，便干脆拿把柄来威胁，而且在朝堂上还倒戈相向，竟是选择攻击凌王。 真是愚蠢到了极点的做法。 他以为现在有了婉贵妃的支持，就能够反过来威胁凌王了吗？简直做梦啊，先不说婉贵妃再受宠，也是个后宫嫔妃，她的手没法伸到太远的地方，就单看凌王爷，忍气吞声这么久累积下来的势力，要整死一个太傅，也不是什么难事。 凤霄说得没错，邹太傅就是贪得无厌。 辛明瑶思衬着，又想到了邹莹莹，如今她爹和她两人，一个在朝堂上攻击凌王爷，一个又死皮赖脸地要嫁给凌王爷，真是比唱戏还热闹。 她便问：“今日那邹莹莹来凌王府烦你没有？” “邹太傅将她关了禁闭。”凤霄冷言：“管家报于我说，前些日子邹莹莹每日至少要来三次凌王府，想尽法子要往青竹阁钻，在王府门口又闹又哭，就差上吊了。” 辛明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女人真是锲而不舍啊！” 凤霄见辛明瑶还笑，不悦地伸手揽过她的腰，惩罚性地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语气泛冷：“我从未见过如此聒噪难缠的女人，真想一剑剁了她！” 辛明瑶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邹莹莹暂时不能杀，她一边躲开他作乱的手，一边调侃道：“你这么讨厌聒噪的女人，那以后我也聒噪，你不会也想杀了我？” 凤霄闻言，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放到他胸前，眸子紧紧地盯着辛明瑶，似有火光跳动：“以后，你说以后？” “……”她好像，说了不太对的话，连忙转别过脑袋转移话题：“你安心对付邹太傅，邹莹莹那个讨厌的女人我替你解决掉，保证再也烦不了你。” 凤霄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一把将人搂进怀里，道：“不会的，我会好好护着你的，绝不会伤害你。” …… 辛明瑶给邹莹莹送了封帖子，她被关了禁闭，以凌王的口吻是最好将她骗出来的法子，但是，现如今邹太傅和凌王关系紧张，辛明瑶不能事出之后把凌王拉入浑水中。 思来想去，还是已经“故去”的辛府大小姐名声头最好用，于是便以一个陌生人的口吻，说手中有关于辛府大小姐的一些物什，问邹莹莹感不感兴趣。 她肯定感兴趣，现在的邹莹莹把死去的辛府大小姐当做敌人，散布谣言，抹黑名声，连人家在城南的坟都打算扒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她现在被邹太傅勒令禁止出府，想光明正大地出来实在没可能，于是她只能悄悄地来。 辛明瑶算得很对，邹莹莹果真是来了，而且就只带了一个随身侍卫，连丫鬟也没叫一个。 她赴约到了那间帖子上说的红香阁的一间雅间等着。 辛明瑶这次约她，为何选择红香阁，那是因为红香阁较之莫白园和莫醉楼，消费档次要低一些，就是普通老百姓也能吃得起的饭馆，而恰好，普通的老百姓，是将流言蜚语传播最快的一类人群。 辛明瑶就等着邹莹莹来呢，小二领着她到了雅间，她前脚刚进门，后脚身边那个侍卫就瞬间被放倒了，接着屋中猛然有人拉了她一把，一块沾了迷药的布巾就捂上了她的口鼻。 邹莹莹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屋中的人正是叶寻，他扛起邹莹莹，扔到了床榻上。 辛明瑶见第一步完成，便又以辛府大小姐的语气写了封帖子，派人送到了三王府去。 现在她身上没有一样东西能证明她就是辛府大小姐，但是这不要紧，她在帖子中写的事儿，是关于肖大人去蜀州的事儿，内容就和皇上收到的那两封信一样。 就凭着这个，玄昱铭也一定会来，但不会像邹莹莹这样单枪匹马地来，所以辛明瑶也做了些准备。 没过一个时辰，玄昱铭果然来了，而且不出辛明瑶所料，他是带着一批侍卫来的，约摸有十几人的样子，气势浩浩荡荡的，一进红香阁，侍卫就穿插进了宾客的桌席之间。 玄昱铭想的是要做好准备抓辛明瑶，然而辛明瑶也早就准备好了！ 红香阁中的这些看似普通的客人，全都是乔装打扮的凤饶楼的侍卫和叶真手下的人，因着来红香阁的宾客都是普通百姓阶层的，所以玄昱铭并未注意到这点不对之处，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他和侍卫刚进入红香阁，最后面的叶真一把将红香阁的院门关上！ 阁中的食客，全都腾跃而起，至少有三十人，还个个都不赖，功夫极为高强，不出片刻就将玄昱铭的侍卫全部控制住！ 玄昱铭见此，便明白自己是中了陷阱了。 他拔剑打算杀出一条血路来，却是从空中抛来一样什么东西，朝他砸去，玄昱铭下意识挥剑迎击，一剑将抛来的大布袋划成了两半。 当然，随着布袋裂开，里面的粉末全部炸开了，洒了玄昱铭一身。 那可是辛明瑶专程为三王爷准备的迷药，此时就见三王爷身边的宾客全都从身后摸出湿帕子，捂上口鼻，将那群被制住的侍卫飞快拉了下去。 玄昱铭怒目一瞪，屏气凝神，然而却还是吸入了不少的粉末，顿时觉得有点头晕脑胀的。 辛明瑶见大功告成，只轻笑一声，也没打算在玄昱铭面前露面，她挥了挥手，叶寻和几个侍卫便在脸上蒙上了厚厚的湿帕子，上前包围了玄昱铭。 此时的他，头重脚轻的，知道有人包围了自己，但是却没有力气来反抗，胡乱地挥了几下剑，就觉得脑子越来越沉。 第两百四十六章 一计双雕(二) 几人趁机上前，其他人将玄昱铭制住，叶寻则是从腰间取了另一块湿帕子，一下捂上了玄昱铭的口鼻。 他挣扎了几下，却是挣不脱叶寻的大力。 为什么要给他也捂上湿帕子呢？ 辛明瑶笑得格外促狭，那块湿帕子不是用普通的水泡湿的，而是混入了春·药，辛明瑶怕效果不够，还专门下了两倍的剂量，这下可有得他爷受的了！ 叶寻几人死死的卡住玄昱铭，将他送进了一旁的一间雅间中。 也就是邹莹莹在的那雅间。 屋中早就被收拾整洁了，什么迷迭香啊，催情花啊，有什么就放了什么。床榻上的邹莹莹也被扒得差不多了，只剩一条小粉肚兜，就这么香·艳地躺在床榻之上。 窗户被琐死，上面的缝隙也早已经用纸糊堵得严严实实，就是为了避免味道泄露出去。 这么一来，三王爷和邹莹莹在屋中，一定会发生点什么的。 辛明瑶思索着，只会有三个结果。 第一，三王爷情动浓时，忍不住把邹莹莹给办了。 第二，三王爷控制不住自己，但是也厌烦来路不明的女人，把邹莹莹掐死了。 第三，三王爷自控力超群，还认出了床上的人是邹莹莹，于是憋住了，没动她也没杀她。 这三种结果，第一种结果是最好的，这样三王爷也就只能收了邹莹莹做妾，她入了三王爷的后宅，一定会被三王妃整治得很过瘾，而且也再也没有功夫来烦着玄凌霄了。 第二种结果是最糟的，若是杀了邹莹莹，那么三王爷首先要背负上杀人的罪名，但他明显是被人设计了，所以他一定会用尽手段来对付设计他的人，而且邹太傅就邹莹莹一个女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此事说不定会闹得无法收场。 当然，第三种结果，就最不痛不痒了。不过，先不说辛明瑶下的春药剂量有多大，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见到床榻上那香·艳的画面，也绝对难以把持，退一万步讲，三王爷就算是忍住了，辛明瑶也会替邹莹莹破了身子，把这个锅盖到三王爷头上去！ 辛明瑶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一直等到两个时辰以后才悄然把雅间的门锁撤走。 而这期间里，红香阁再次恢复了正常营业，而且今日还打出了小招牌，说是感恩大回馈，凡是来店中用餐的客人，都加送一道特色菜，因此客人比起往常还要多一些。 辛明瑶也没忘了散布消息，说今日三王爷将邹家千金约到了红香阁来，进了雅间之后一直没出来，谁知道在做些什么呢。 这些来用餐的百姓们正愁没什么乐子呢，想象力更是丰富得没话说，不需点破就开始风传，屋中两人一定是在幽会了。这事儿一说出来，众人的眼睛都时不时扫过那间雅间门，期待着看一出刺激的好戏呢。 辛明瑶派人，悄悄去掉了雅间门的锁。 里面的玄昱铭似乎察觉到了，于是没一会儿，他就已经出来了，一出雅间，外面阁中的宾客几乎全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玄昱铭衣衫整齐，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当然，除了那一脸可怕的阴翳，几乎要用目光杀死每一个敢盯着给和他看的人！他又不傻，自然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而且和屋中那女人的事儿，还已经被传得人尽皆知了。 他攥了攥拳头，克制住要发怒的冲动，扫了一眼阁中，没看见自己的侍卫，便知道此时不宜发作，便大步走出了红香阁。 叶寻和辛明瑶都在暗处，就这么目送他离开。 三王爷走了，那么邹小姐呢？ 宾客们一边用餐，一边眼睛时不时地瞄向那个雅间，辛明瑶见状，吩咐叶寻看好，便去了红香阁后院。 红香阁中没有年龄大一些的妈妈，只有一个年轻的侍女，是辛明瑶招来的算账先生的妹妹，在阁里做温酒娘子。 辛明瑶便叫上了她，为了被宾客们看见，她和侍女悄声绕到雅间另一面的窗户，打开锁，翻了进去。 屋中一股迷迭香的味道还浓郁未散，侍女刚进去，脸就涨得通红，再一看到床榻上的情景时，脸烧得更烫了，即便是辛明瑶已经跟她说了屋中的状况，她还是有些束手束脚地不好意思。 辛明瑶也理解，别人再怎么也是思想保守的姑娘家，总不能指望她和自己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 辛明瑶上前，见床榻上的邹莹莹还昏迷着，厚被褥盖得她只剩一只手臂露在外面，辛明瑶揪住被褥的一角正想掀开时，侍女猛得叫住：“莫、莫公子！这，还是我来……” 对呃，她都忘了自己还是男子形象了，虽然她自己不甚在意，不过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了去，于是退到一边：“我教你的，都记得吗？” 侍女脸更红了，连忙点点头就背过身去，辛明瑶见她这样，便又走远了些，还将屏风拉上了。 屏风内的侍女这下总算觉得不那么尴尬了，便迅速掀开了邹莹莹的被褥。 不一会儿，就听侍女出声道：“莫、莫公子，她、她被破身了……” 闻言，辛明瑶挑了挑眉。这可是她最乐意看到的结果了，三王爷果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不过他这么一爽快了，后头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辛明瑶叫那侍女把邹莹莹的被褥盖好，然后又从院中招来几个侍卫，打开了全部的窗子，侍卫们一人手拿一把大蒲扇，将屋中的味儿尽力扇去。 这个过程可是花了两三刻钟，味道才散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红香阁概不插手，传帖一封，送到邹太傅府上，请他亲自过来接女儿。 及至邹太傅收到帖子气急败坏派人来接邹莹莹的时候，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帖子中写的模模糊糊的，只说邹小姐在红香阁中似有些抱恙，请太傅大人前来接走。 邹太傅带着人来到红香阁的时候，才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第两百四十七章 一计双雕(三) 阁中几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小二领他到那雅间门口，然后飞快地就跑了，那表情中莫名带着些不想触什么霉头的情绪，邹太傅皱眉地看了他一眼，推门进去。 “莹莹！” 众人就听见屋中传来邹太傅一声爆喝的怒吼，接着就没了声音。 辛明瑶站在阁中暗处，勾了勾嘴角。 邹莹莹不是一直想嫁给凌王爷吗，现在她能嫁给三王爷了，也是个王爷啊，而且三王爷如今在朝堂上的走势比凌王爷还要好，她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辛明瑶从来都只奉行一个原则，人不犯她，她也不犯人，以前辛家大小姐的名号还在的时候，她就趾高气昂地使绊子，专找辛明瑶的茬，辛大小姐死了，她都还不安分，到处散播那些肮脏污秽的传言，说难听点，真是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而且，她这么缠着凌王爷，不仅会误凌王的事，让辛明瑶心里也非常不爽，凤霄昨夜说想杀了邹莹莹，那太便宜她了，怎么也得让她凄凄惨惨地过日子，这才更能给她教训！ 邹太傅在那屋中待了一刻钟后，便亲自将邹莹莹裹了层被褥抱了出来，邹莹莹还昏迷着，他将人抱上马车后，折回红香阁中，一双眼睛满是煞红，回来一脚就踹翻了一张桌子！ 阁中的宾客们全都匆匆忙忙站了起来，往外面跑。 有好些人飞快地跑出了红香阁院子，生怕自己惹祸上身，还有些人抱着看好戏态度，干脆就在院外没跑远，往里面张望着。 辛明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地看着邹太傅。 对面的人被看得一恼，手一挥，后面的几个侍卫便上前来，他一指辛明瑶：“抓住他！” 眼见有人冲上来，红香阁里的护卫也动身，要拦在辛明瑶的面前，她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让护卫退下去，对邹太傅道：“太傅大人，您想抓我，倒是给出一点合适的理由来啊。” “无耻小人，胆敢对莹莹做出这种下流事，老夫今日，定要杀了你！” “您说我对邹小姐做了无耻事？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辛明瑶冷笑一声：“是本公子送帖子请您来走令嫒的，本公子的好心好意倒被别人当成狼心狗肺了？” 邹太傅呸了一声：“不是你做的，那还有谁！红香阁是你的，你就要付出代价！” 辛明瑶眼神泛冷，干脆环胸抱臂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邹大人真是抬举了，本公子可不敢得罪了三王爷，劝大人你还是回去准备准备，不出几日估计三王爷就要来府上收令嫒做妾了。” 邹太傅猛得听到这话，眼珠子一瞪：“你说什么？” “今日邹小姐在红香阁中，从头到尾见过谁，待了多久，阁中的宾客们都有目共睹，邹大人与其在这里狗血喷人，不如回去问问，令嫒什么时候移情别恋，不追凌王爷，改和三王爷好上了。” “你竟敢——” “我竟然如何？邹太傅，你平白无故踹了我红香阁的桌椅，吓走了我的客人，这其中损失可不止一点半点。还有，令千金在红香阁定的雅间，还没付银子，明日我会让人将账单送至府上，记得还清了，否则，本公子要告到卫兵监去。” “你你你——”邹太傅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辛明瑶不屑地笑了声，跟这种人打口水仗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抬手便朝后面的红香阁护卫招了招：“来人，送客。” 收到命令，护卫们全都上前，气势极足，邹太傅虽然怒不可遏，巴不得把红香阁夷平了才解气，但是他总归是理亏了，狠狠地瞪了辛明瑶一眼，转身就走，后面的侍卫也连忙撤了出去。 待到邹太傅上了马车，一行人走远了，那些守在院外的宾客啧啧叹声，回到了阁中，他们都以为看太傅大人那凶恶的模样，少不了要一场恶战，保不齐红香阁要被砸得稀巴烂，谁知道莫公子三言两句就把人轰走了。 哎，看看人家莫公子这口才，这气魄。 此时早已经过了日落，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晚来的夜风吹得极冷，但完全阻挡不住红香阁中宾客们八卦的热情，三王爷和邹家小姐今日幽会一整天，最后三王爷还完事就不负责任地走人，撂下邹家小姐，等太傅大人亲自来接走的。 这种带着桃色的新闻八卦，传播速度真不是一般消息能比的，而且主角还是凤岐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人们都在琢磨，三王爷这下必然是要收了邹家小姐做妾的，可太傅大人会同意吗，之前邹家小姐说要嫁凌王爷呢，怎么又转移对象了？ 辛明瑶听着宾客们的议论纷纷，觉得心情真好，她今日这一计，一计射了双雕，不仅恶心了三王爷，还把邹莹莹给解决掉了，都这样闹得满城风雨了，三王爷必须给出个交代。 辛明瑶突然有点坏心眼地想着，要是今日三王爷特别给力，一发即中，让邹莹莹怀上了他的孩子，那这事儿就更好玩了。 她悠闲地坐在红香阁外面的栅栏上，手里还捧了一小壶烧酒，叶寻默默站在她后面，半晌道了一句：“主子，似乎要下雪了。” 辛明瑶闻言，抬眸看了眼天，夜色浓重，云层有些厚重，不见月光，风卷带着凛然的寒意逼来。 好像还真是要下雪了，都十二月初了，第一场雪估摸着也近了。 辛明瑶拢了拢外衫上披着的狐裘，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回凤娆楼。” 叶寻点点头，去叫车夫，辛明瑶上了马车，怀里还抱着那小壶暖暖的烧酒。 马车驶上了主街，辛明瑶远远地就看见了凤娆楼，主楼整楼都闪着橘色的光，凤娆楼的新年装扮也在慢慢进行着，从最顶楼往下，开始在楼间挂上了个个大红灯笼。 暖光映入辛明瑶眼中，她突然心里一阵热乎。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家。 第两百四十八章 你愿意嫁给我? 辛明瑶回到凤娆楼的时候，凤霄已经在楼上了。 弘玉见到辛明瑶，对她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意：“莫大哥，今天红香阁发生的事儿，我听说了。” 辛明瑶知道凤娆楼收集消息的能力简直无人能敌，所以也不奇怪，对他算是回应地笑了一下，接下身上的狐裘交给了叶寻，然后准备上楼。 弘玉忙不迭凑了上来：“莫大哥，这是你干的，哈哈我就知道，莫大哥一出手，那邹莹莹还不得被整得死死的！” 辛明瑶突然发现弘玉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原来还跟自己差不多，如今都要冒出一截了。辛明瑶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没有没有，不想啥，莫大哥你快上去，主子在楼上等着呢。” 辛明瑶皱了下眉头，觉得弘玉有点怪怪的，他好像知道一些事情。 辛明瑶上了五楼，径直就回了凤霄的屋子，现在也暂时，是她的屋子。 凤霄果然在屋中，似乎已经洗漱完毕了，正盖着一件绒毯侧卧在榻上，手里翻着一本书。辛明瑶也没过去，先取了东西去隔壁的屋子洗漱完了，才回到屋中，直接就爬上了床榻。 凤霄对辛明瑶现在能自觉地爬床这事儿非常满意，放下手中的书，一把将刚上床的那人儿搂进了怀中，再盖上绒毯。 辛明瑶一下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舒坦地在他怀里找了个姿势窝进去，然后捡过他刚才放在枕边的那本书，跟着翻了起来。 那本书，是《北江地志》。 辛明瑶正想问他看这书做什么，就听凤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有些无奈，却温柔至极：“你这么做，就不怕那邹莹莹受不了侮辱自杀吗？” 辛明瑶知道他说的是今日在红香阁的事，翻着手中的书，勾唇一笑：“那你怕吗？” 凤霄一愣，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后，也跟着笑了。怀中的人儿这种淡定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是很勾他的心，让他觉得，她那人类的皮囊下，不经意间露出的狐狸尾巴。 辛明瑶听到他的轻笑，轻哼一声道：“再说了，邹莹莹那么锲而不舍的一个女人，会这么容易放弃吗？反正事情都发生了，死是最差劲的选择，她倒不如好好活着，进了三王爷的后院，和三王妃争一争，就算争不到王妃头衔，可她年轻美丽，争得三王爷的宠爱，后半辈子也无忧了。” 凤霄闻言，轻笑转变为了不客气的大笑，宠溺地戳了下辛明瑶的脑袋，感慨地道一声：“你啊！” 他又怎么不知道辛明瑶只是说着好玩而已。三王妃虽然表面看着温婉贤淑，却不是能忍得下沙子的人，不然三王府都好几年了，也不至于后宅空缺，就她一女，加上丞相家的支持，邹莹莹能在后院舒坦地活下去，才真是奇迹了。 辛明瑶也没忘记，当初三王妃是怎么派杀手在路上暗杀她的。她最开始时还以为是三王爷的授意她才这么做的，后来辛明瑶也就明白了，是三王妃容不得任何一个女人入了三王爷的眼，她误会三王爷喜欢上了辛明瑶，便想把人直接杀掉。 这样一个表面装作温婉大度，心里的醋坛子比千年陈醋还容易翻的女人，才最可怕。 辛明瑶想到这儿，竟然有点同情邹莹莹，半晌又似安慰自己道：“其实我这样做，也算是救了邹莹莹一命。按你所想，你对付完了邹太傅，应该会派人杀掉邹莹莹的。” “嗯。”凤霄应了一声，他之前确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如今，辛明瑶明显帮他做了更好的处理方式。 这计不是一计双雕，是一计三雕。不仅解决了邹莹莹这麻烦女人，还恶心了三王爷，最重要的是，邹太傅因此分心，便会乱了阵脚，更有利于凤霄对付他。 “她这么个讨人厌的女人，连辛大小姐死了都要散布谣言，她既然这么讨厌我，我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辛明瑶顿了顿：“我要让她亲眼看着凌王爷娶她讨厌的女人，气死她。” 凤霄听见她说这话，猛得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见怀里的人儿还抓住那本书，却是不经意间攥紧了书页，他的目光往上，看见她的耳尖微微红了一丝。 凤霄笑了，一把将辛明瑶手里的书夺走，扶住她的腰将人转了过来，跨坐在他腿上，眼睛晶亮地盯着她：“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愿意嫁给我？” 辛明瑶突然被人翻过来跨坐在腿上，身下温暖的双腿熨帖着她的，猛然又装进他一双眸子里，眼中的温柔满得要溢出来，夹带着炙热的火光，盯着辛明瑶耳朵发红，脸色发烫！ 真是不能撩啊，凤霄就属于那种一撩就炸的人，反过来能把她弄得满面羞红！ “嗯，瑶瑶？嫁给我吗？”见她只脸红不说话，凤霄又问了一句，眼中希冀的光芒好似饿狼一般饥·渴，好像辛明瑶不回答，不给个满意的回答，他就要扑上去吃掉她一样！ 辛明瑶在这个时候，只好装作淡定地翻了个白眼，道：“我都天天晚上跟你一起睡了，我要是不嫁你，我以后能嫁谁。” 她也不想再故作矜持了，她喜欢凤霄，喜欢玄凌霄，喜欢任何一个他，她承认，她愿意和他一起，面对未来。 凤霄笑得一脸邪肆，一脸开心，一脸不可言喻的兴奋，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让他见第一眼就颇有兴趣，后来越陷越深，再也抽不出身的女子。 他没有说话，辛明瑶的脸兀地更红了，纠结了一下，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不愿意吗，你要是不愿意，我不嫁就是了。” “傻瓜。”凤霄啄了一下她的唇：“再等我一些时日，我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辛明瑶笑了，凑上去在他唇边亲了一口：“只要你不嫌弃我不会请棋书画，不懂风花雪月，满脑子都是算计，还拖着个中了毒的身子，只要你不嫌弃，我也不介意等的，多久都行。” 她说，她不介意等，多久都行。 凤霄心头瞬间被辛明瑶这句话填得满满当当，搂过她，吻了上去，两人的唇，抵死缠绵。 窗外的风吹了一阵，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这是凤岐城今年的第一场雪。 第两百四十九章 小安儿来了凤岐城 次日一早，大雪果然将街道覆盖了，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的景色。 辛明瑶早起推开窗，一阵冷意就袭了上来，凤霄适时地送上了狐裘。 用过早饭过后，凤霄依旧去上朝，辛明瑶还在凤娆楼中，叶寻恰在此时送来了一封信。 是洛音城传回来的，叶真派下去的人回了消息，说方芸英和辛明安已经收拾妥当，从洛音城出发了。 这封信的落款日期是十二月初五，也即是说两日前他们便动身了，按着时间算，他们很有可能今日或者明早就能到凤岐城来。 辛明瑶一喜，连忙让人下去通知李妈妈，在莫白园收拾两间屋子出来。 接到了方芸英和小安儿，她心里就稳妥多了。 辛明瑶打算今日去城东，看一下林梦白说的静沐行宫。 他们出了街，就听见路上的人都还在议论昨日三王爷和邹家千金的事儿，经过了一夜的发酵，知晓此事的人反而越来越多，而且看样子，三王府和邹家，都没有出面来阻止流言的传播。 不过阻止也没用了，辛明瑶估计今日此事就会被传到皇上耳中，事情会如何发展，耐心等着就是了。 两人到了城东最边上的一户人家之后，便弃了马车，改为骑马前进。 从最边上的人家到静沐行宫，还有大概三里的距离，走了一会儿，就从那些已经掉光叶子的树杈间，看见了行宫的大概样子，外面果然有手持长缨枪的卫兵守着，光是行宫外就已经是这种规格，可以想见里面应该会守得更严。 辛明瑶和叶寻往前走了一些，便没有继续前进了。 他们在树干之后，观察了下那行宫附近的地形条件。 行宫是建在一片树林之中的，但是宫外约摸一里的树全部砍掉了，没有任何遮挡物可以容身。这里原本是为了给太后每年出城祈福求佛提供路途的修整的宫殿，也就修得比较简朴。 辛明瑶估计，这行宫，不太好进。 两人待了一会儿，就回了凤岐城，七殿下这事儿还得再议，不能贸然行事。若是往大了说，那就是国与国之争，辛明瑶若是卷了进去，那是相当麻烦的。 辛明瑶没有直接回凤岐城，而是去了莫醉楼，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莫醉楼也渐渐有了一些渠道，能够打听到不少的消息了。 她知道凤霄派人去了南秦替她取那红鹮的头颅之血，她却是从之前本《齐魏王朝万物志》上得知，除了南秦以外，往西走越过一处大漠，也能找到红鹮的踪迹，她于是也派了一小支人往西而去。 她现在手下，已经有约摸百人的规模了，这都多亏了叶真这大半年中，一直负责着招揽人手并且训练暗卫侍卫的事儿，他为人沉稳又冷静靠谱，训练出来的人都令辛明瑶很满意。 她估摸着，也该是时候，把她的人往别处安插一点了。她可没有忘记，幻金散的案子结束了，但是有关于那曼陀罗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还没有搞清楚，而且，她在蜀州被珞瑜山庄的人跟踪，也还没搞清楚究竟为什么呢。 辛明瑶交代了莫醉楼的人以后，便整理了下装扮，往卫兵监去了。 休息了两日，她是时候回归职位了。 张大人见她回来了，热情地迎着她进去，张大人也没有给她分配太多的工作，只让她整理了下最近发生的案子的卷宗。 第二日未到午时，方芸英和辛明安的马车到了凤岐城。 辛明瑶立刻得到了消息，连忙带着人去城门迎接。 辛明安第一次离开寒经山那个小院儿，来到真正的大城市市区里，被这里的繁华热闹吸引了目光。 虽然大雪将街道屋舍都染成了白色，但是不少地方已经被勤劳的百姓给扫开了，街上的不少房檐角上，还挂上了灯笼，白色天地里抹抹亮红，显得格外好看。 辛明安好奇地目光在街上熙攘的人群里流转，眼巴巴地对辛明瑶道：“哥哥，安儿可以下马车去看看吗，安儿保证很乖的，绝对不乱跑。” 辛明瑶便答应了，道：“娘亲，那我便带着安儿在街上转转，您赶路也辛苦了，弗如就随叶寻先回去？” 方芸英望着这个多年前离开，如今却又重新回来的地方，眼中散不去的都是惆怅和感慨：“我也随你们一起去瞧瞧，许多年未曾回来了，好多地方都变化了。” 她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块纱巾带上了：“这个还是戴上好了，若是被认出来，那就麻烦事儿多了。” 辛明瑶点点头，便让叶寻跟着方芸英，自己牵着辛明安的手先下了马车。 小安儿说不乱跑就不乱跑，特别地乖巧，就紧紧拉着辛明瑶的手，眼睛到处瞟，看到什么都要盯着看两眼。 辛明瑶问他要不要买什么，他都一概摇摇头，直到辛明瑶带他逛到了一个木匠的摊前，他的眼睛盯着地上那把木头的长剑就不动了。 辛明瑶笑一声，心道小男孩儿果然还是喜欢刀剑之流的东西，便问他：“小安儿，想要吗？” 辛明安似乎纠结了下，就听他小小声道：“可是娘亲说了，要安儿乖乖的。”说完，还悄悄瞥了一眼落在后面的方芸英。 辛明瑶失笑一声，付钱替他买了下来，递给了他：“安儿很乖，这把剑是哥哥买给你的，来，拿着。” 他一接到那把剑就紧紧攥着，小脸红彤彤的，满是惊喜，摩挲了好一会儿，然后对辛明瑶灿烂一笑，拽着她的衣袖让她蹲下来，在她脸上唧了一口：“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辛明瑶的心啊，都要被他融化了啊！ 她又牵起辛明安的手往前走，一看时间快到午时，街上的酒馆饭馆都纷纷传出来饭香味儿，辛明瑶问他：“安儿，你饿了吗？” 小安儿有点腼腆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回家吃饭，等吃完了饭，哥哥下午再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好。”小安儿跟着辛明瑶，乖乖往莫白园的方向走。 第两百五十章 寒毒开始加重了 后面的方芸英亦是在叶寻的陪同下，重新坐上了马车，慢慢悠悠地跟在辛明瑶后面。 回了莫白园后，正是午时生意最兴隆的时候，好些常客看到辛明瑶都跟她打招呼，小安儿应当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陌生人，有点害羞地躲在辛明瑶身后。 他那小小的脸蛋圆嘟嘟的，穿得又像个小包子样，讨喜得不得了，引得旁边一桌的客人伸手逗弄，问辛明瑶：“哎，莫公子，这小孩儿是谁啊？可没听说过莫公子屋中有娇妻呢！” 辛明瑶一笑：“是我一个远房弟弟，近日来凤岐城玩。” 她和那几人简单介绍了下，就带着辛明安进了雅间，今日为了给她娘和弟弟接风洗尘，辛明瑶让人做了不少好菜，雅间里等候的侍女见莫公子回来了，连忙安排下去上菜。 雅间里燃着暖乎乎的炭火，一点也不冷了，辛明安坐上那专门给他准备的椅子，辛明瑶叫人端过来木盆给他擦干净了手。 桌上已经端上了不少热菜，色香味俱全，小安儿看得口水都流了，辛明瑶先给他拿了个鸡腿，他抓过鸡腿就啃了起来，看样子也是饿极了。 这时，方芸英才在叶寻的领路下进了雅间，她将身上披着的披风取下来，立刻就有侍女给她接了过去。 再一看桌上堪比满汉全席的盛宴，吃了好几年斋饭的她，还有些不习惯，感慨了一句：“瑶儿在凤岐城，都经营得这么好了啊。” 辛明瑶笑一声，只道：“娘亲，来吃饭。” 三人同桌用餐，叶寻细心地将人全部都叫了出去，给他们母女母子三人足够私密的空间。 辛明瑶一边给辛明安盛汤，叮嘱他慢些吃，一边道：“娘亲，瑶儿连累您了，还得让人把您接到凤岐城来。” 方芸英摇了摇头：“无事的，你也是为了娘和安儿的性命安危着想，我们才应该来，这样也好省得你担心了。” 辛明瑶给她也夹菜：“娘，您和安儿就在凤岐城好好住下，还没有府址，莫白园这儿就暂时当做家，一切都有，就是客人来光顾的时候有些吵闹。等年过了，我在城中觅一处合适的地方，再买间小院子。” “无事的，我瞧着莫白园就挺好的，在寒经寺待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是时候重新感受下烟火气息了。” 方芸英说到这儿，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辛明安：“就是小安儿，年过之后也要五岁了，你还得多费心些，给他请个夫子，既然来了凤岐城，那该学的就要学着走了。” “娘，您放心，这事儿我有打算的。” “嗯，娘放心。”她一边答着，一边将辛明瑶夹到她碗里的红烧肉吃了。 三人气氛融洽地吃完了午饭，小安儿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胃口，结果给吃撑了，一个劲打嗝，引得方芸英和辛明瑶忍不住笑。 辛明瑶让人熬了点消食的橘子水，喂给小安儿喝了。 说好的下午出去逛也就取消了，小安儿吃完了就困，方芸英便搂着他睡午觉去了。 辛明瑶专门从叶家八人中抽调来了叶明，专门护着他们二人，然后自己去了卫兵监。 到卫兵监的时候，辛明瑶听到了有关于三王爷和邹莹莹之事的最新进展。 张大人说他今日上午从刑部回来，听刑部大人说，三王爷已经打算收了邹家千金做侧妃，奈何三王妃死活不答应，已经气得回了丞相府。 丞相府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但估计，也只会劝三王妃接受的。毕竟是三王爷理亏啊，而且邹千金也不是什么身份低贱的女子，当然要负责的。 辛明瑶表示喜闻乐见，这是她最期待的结果，只要邹莹莹去了三王府，她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夜里回到凤娆楼的时候，也从凤霄嘴里得到了证实。 凤霄说，今日下朝后，皇上专程将三王爷留了下来，让他把邹千金收做侧妃，还要亲自去丞相府将三王妃接回来，丞相府在朝中占据了一片势力，可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而这两日上朝，邹太傅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连攻击凌王爷的事儿都忘了，他下了朝后就匆匆回了邹府，也不知是他发火还是邹莹莹要寻死觅活，总之邹府被闹得乌烟瘴气，阵脚大乱，给了凤霄不少可乘之机。 辛明瑶缩在凤霄怀里，听他说着朝堂上的事儿，莫名觉得有点冷，她看了眼炭火，燃得很旺盛，她又拢了拢身上的绒毯，却还是觉得寒气从身体里慢慢沁了出来。 辛明瑶有点不安，她想起来施学晋说的，一段时间后，他给的药丸作用会减弱，这时候需要加大剂量，服两颗。 她不会到了需要加大剂量的时候了，那就意味着，要尽快得到红鹮之血，不然就危险了。 辛明瑶脑子里有点乱，突然就听见凤霄问：“今日你娘和弟弟到凤岐城了？” 她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抽个时间，我也去见见丈母娘和小舅子。” 辛明瑶听他这么称呼，脸色顿时就红了，一把推开这人：“什么小舅子啊，难听死了，安儿还那么小。” 凤霄被她推开了一点，又紧接着将辛明瑶搂得更紧了：“难道不是小舅子吗，你想反悔？门都没有。” 辛明瑶嘟囔了一句：“我没说要反悔啊……” 凤霄轻笑一声，没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今夜吃两颗药丸。” 辛明瑶身子一僵。 好，还是被他察觉出来了，她身上确实很冷，她本来还想熬过今夜，明夜若是熬不住了再多加一颗的，就见凤霄已经从床头旁的柜子上取来了瓷瓶，倒出两颗乌黑的药丸：“我不想你冻着，不用怕，红鹮之血很快就能取到了。” 辛明瑶心里暖暖的，有他在，她就是会觉得安心，于是从善如流地吞下了两颗药丸后，便躺下床睡了。 待她睡着，呼吸平稳了以后，凤霄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闪而过一丝痛苦。 第两百五十一章 夜潜静沐行宫 三日后，三王爷将邹莹莹迎到了三王府，他前脚刚让人安置了邹莹莹，后脚去了丞相府将三王妃请回来。 这种打邹莹莹脸的事，三王爷干得得心应手，易丞相家劝了易书薇好久，还把三王爷晾在丞相府门外好一阵子，三王爷给足了三王妃面子，里里外外都彰显出一股以三王妃为独尊的意思，邹太傅得知此事，脸都气绿了也无可奈何，百姓们也都传言说邹侧妃恐怕在王府没有好日子了。 她当然没有好日子过，本来还指望着有邹太傅做靠山，在王府里也能说上话，可惜这几日邹太傅为了邹莹莹的事揪破了头皮，压根没有心思注意到凌王爷的反击，凌王爷抓住邹太傅在外受贿的事做文章，又嫁祸了一批财物算在他头上，皇上勃然大怒，削了他的太傅之职。 凌王爷的反击做得又快又准，再加上辛明瑶那一计三雕，邹莹莹也没了好日子，邹府算是完了。 于是凤霄的心情特别好。 除了这个，还有一事。从茂州传回来的信昨日到了皇上手中，信中内容说肖大人在返程途中被山贼复仇，全军覆没，皇上气得当场砸了茶杯。 因为辛明瑶前后让肖大人一共传了三封信回来，第一封说得是被山贼袭击，他们反击成功，只折损了几人而已，第三封信说的是山贼回来复仇，这么有因有果，皇上首先想到的就是茂州城管制不好，竟然纵容山贼猖狂。 辛明瑶估摸着皇上会先剿灭山贼，蜀州辛家的事就会往后推一推了。 她猜得不错，皇上立刻派兵部再出一支军队，要去茂州剿灭山贼。 所以辛明瑶的心情也很好，这么一来，就解决了一件大事，至于那肖大人和薛宾，就先暂时由辛家军关在垠川，待年过了再放回来。 辛明瑶还一直记得林梦白跟她说的静沐行宫的事，本想让凤霄帮忙的，但是，一想到上次他吃掠风窃影醋的事儿，辛明瑶就一阵害怕，决定还是不要说了，自己想办法。 她凭着记忆将行宫的大致图纸画了出来，叫了莫醉楼的暗卫，约了林梦白。 城东。戌时。 辛明瑶刚带着人在城东出现，林梦白就从一旁的树后钻了出来，浑身上下披的黑色披风，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捂得死紧，若不是她说话，辛明瑶还真没认出来。 “瑶……莫辛，我们要怎么过去？” 辛明瑶大概同她说了下计划，因着静沐行宫外的守卫太过严防死守了，所以必须把他们引开才行。这是最不算办法的办法，但是林梦白催得急，辛明瑶也只能这么做。 她们和侍卫一行十人，悄悄地在树木遮掩之下，靠近了行宫。 等了约摸一刻钟，就恰好等到了一批卫兵换岗，就是这个空当，辛明瑶响亮地吹了口哨，四个暗卫如风般掠了出去！ 那边卫兵听到这异常响亮的哨音，大吼了一声：“什么人！” 然后飞快地赶了过来，辛明瑶见刚换过来的这批卫兵往自己的方向赶来，立刻吩咐后面四个暗卫将林梦白架了起来。 林梦白小声又紧张地说了一句：“别碰着我的饭！” 辛明瑶瞥眼过去，才发现林梦白怀里那是一个餐笼。 她竟然，真的给顾越林带饭了？ 辛明瑶嘴角一抽，但此时来不及说她了，辛明瑶扫一圈周围，跃了出去，暗卫拎着林梦白，跟着她在林中飞速穿梭，不过几个眨眼间，他们已经掠离开了刚才的位置，等着那些卫兵涌了过去，而此时行宫便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就是现在了！ 辛明瑶的身影一动起来，便如风般疾速，临近行宫外墙时，辛明瑶纵身一滚，躲至墙下，三个暗卫一跃而起翻上了围墙，踩着那围墙像耍杂技一样飞速奔走，很快，辛明瑶和林梦白就听见那边响起了卫兵呵斥的声音：“有刺客，拿下！” 剩下最后的那个暗卫，闻言跃上围墙，朝行宫中看了一眼，发现脚下的位置暂时是个空缺口，没有人看护着，便立刻折回来，立刻扛起墙根下的林梦白，一翻就入了墙内。 辛明瑶往后退了两步，借力一跃，上面的暗卫已经朝她伸出了手臂，辛明瑶稳稳地抓住，被暗卫一提，也提进了行宫内。 三人就这么蹲在墙角处，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围墙以内，先是一处空地院子，中央就是一座宫殿，和宫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宫殿无甚大的区别，除了主堂外，还有左右后三处地方，殿屋也不胜数，也不知道七殿下是被关在这个大的宫中，还是某一间殿内。 辛明瑶想了片刻，道：“先上屋顶。” 暗卫闻言，拎起林梦白上了屋顶，再把辛明瑶也带了上去。 林梦白显然很害怕，却极力克制着自己，捂紧了怀里的餐笼，朝下面紧张地打探着。 辛明瑶让那个暗卫下去打探一下，然后无语地看向了林梦白，借着夜色阴沉，互相看不清对方的神情，辛明瑶突然问了一句：“林梦白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顾越林了？” 阴影中那人没说话，辛明瑶只是看见她又将怀中的餐笼抱紧了一些。 这算什么，默认吗？ 辛明瑶皱起了眉。 不一会儿，暗卫便回来了，只说在东侧的殿中还有灯光，其余殿内都熄灭了。 辛明瑶猜顾越林应当是在那儿，因为现在才戌时过半，还不到睡的时间。 于是三人就从脚下的位置，慢慢挪到了东殿上方。 辛明瑶本想从屋顶直接掀开砖瓦空降的，然而静沐行宫的宫殿看着简朴，该严实的地方一点也不偷工减料，屋顶的瓦片封合得非常严实，根本撬不开。 没办法了，那只能想办法从旁侧的窗户进去。 辛明瑶趴在房顶边上往下观察了一下，更加确定了这殿中的人就是顾越林，因为东殿外面的卫兵，比刚才那几处还要密集些。 这就难办了，现在只剩了一个暗卫，要把他们都引出去，不太可能，如果能和顾越林里应外合的话，想来应该会好进一些。 第两百五十二章 怎么出行宫? 辛明瑶在身上摸了摸，好像没有什么是能够证明身份的，她又问林梦白：“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让顾越林一眼就认出来的东西？” 林梦白纠结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那串玛瑙手串。 辛明瑶莫名觉得眼熟：“这串手链……” “是七殿下送的，当初他还送了你一把折扇。”林梦白小小声道。 她这么一提醒，辛明瑶想起了这事儿，这就是当初顾越林为了感谢辛明瑶送他的那副字画，于是回的礼。她顿时脸黑了：“这么久的事，七殿下想得起来吗？” 林梦白有点委屈：“我只有这个。” 好，那就这个，辛明瑶也不多言了，将玛瑙手串拿过来，再走到了屋顶最中间的位置，叫暗卫帮忙，努力将一块瓦片掰开了一个缝隙。 然后辛明瑶用力一扯，将玛瑙手串扯断了，林梦白看得心疼的要死，但也知道不这么做，她可能见不到七殿下。 辛明瑶捻起一颗玛瑙珠子就往殿中扔。 “啪”。 极轻的一声响在殿中响起来。 顾越林彼时正在贵妃榻上，对着窗外的漆黑的夜色发呆，今夜没有月光，整个天空也显得暗淡。 他突然就听到殿中传来一小声响声，转头去看时，紧跟着第二颗珠子扔了进来，又是“啪”一声。 顾越林从贵妃榻上起来，恰好第三颗珠子落下来，他一跃，准确无误地将那珠子抓到了手里。 是一颗玛瑙珠子，这样的成色和雕刻，是他们北江专有的雕刻技术。 顾越林想了一下，回忆起来自己在凤岐城里，只送出过唯一一串这样的手串，是给的林梦白。 他立刻明白屋顶上的人是谁了。看来是林梦白来了，但是遇到了些麻烦，估计是因为外面的卫兵太多了，她进不来。 顾越林思索了片刻，便走到了另外一边的窗子前。 辛明瑶和林梦白还在屋顶上往下面扔玛瑙珠子，猛得就听到殿中一侧传来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好像是花瓶之类的打碎了，接着传来卫兵的怒喝声：“干什么！” 辛明瑶弓着身子爬到声音发出的这一侧，朝下看了一眼，就见一群卫兵朝着东殿的这边窗户包围了过来，这时辛明瑶听见身后的暗卫道：“主子，这边有空缺！” 话音未落，暗卫已经行动，将林梦白一把架起，跃下了屋顶，直接撞开窗子，翻了进去。 辛明瑶见状，也攀着那檐角，像荡秋千一样，甩了两下，飞进了窗户里，就势一滚，滚到了一旁的书架后躲了起来，暗卫立刻合上了窗子，蹲到了一边贵妃榻的侧面，林梦白也缩着身子躲在了里面。 辛明瑶悄悄抬起头，就见那边窗户，卫兵们举着长矛对准顾越林，吼了几句什么老实待着，逼迫他回到了殿中，然后将窗户啪一声关上了。 顾越林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书架后探出个脑袋的辛明瑶，当然，是莫辛的模样，他愣了一下，做了个手势，往旁边的屋子去了。 辛明瑶三人立刻跟上。 等穿过了一间屋子和一处屏风后，顾越林才停下来，压低声音道：“莫公子，怎么是你？” 辛明瑶伸手指了下林梦白：“她说要见你。” 林梦白赶紧从怀中取出那个餐笼递给顾越林：“七殿下，我担心你吃的不好，想给你送些吃食来……” 顾越林微微笑了：“梦白你放心，本殿下虽是被关了禁闭，但皇上还不至于连吃食都克扣的。”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接过餐笼，颇为感动道：“不过真的多谢你了，还能想着本殿。” 林梦白没接话，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虽然是有些憔悴，但还没有到那种过分的地步，林梦白莫名有点红了眼眶，点了点头：“七殿下没事就好。” 辛明瑶站在一边，见他们的谈话似乎陷入了些尴尬，估计是因为自己在这里，便干脆打断道：“七殿下，其实我来静沐行宫，是有一事相求的。” “莫公子请讲，你冒着性命安危来见本殿下，定是有重要之事，若在本殿下力所能及内，一定替相助。” 辛明瑶也不客气，点点头道：“七殿下，上次那只喂给三王妃服用的蛊虫，可还有多的，我现今很需要这样的东西来控制人，若是殿下还有，可否开个价格？” “这……本殿下暂时拿不出蛊虫来，要培养一只，需要时日。”顾越林顿了顿：“不过若是莫公子想要控制人，不必蛊虫，用药即可，若是公子不嫌弃，可到城南的最偏远的一家药铺找那位药师，你且说是本殿的意思，药师便会给你需要的药。” “如此甚好，多谢七殿下相助！” 辛明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很自觉地带着暗卫退出了屋子，到先前进来的那殿中等候，专门把时间和空间留给顾越林和林梦白。 辛明瑶不知他们俩现在发展到何种地步了，但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她等了一会儿，也就两刻钟的时间，顾越林和林梦白便出来了，不知两人说了什么，看林梦白的样子，有点眼睛红红的感觉。 该见的该说的都做完了，摆在面前的有个最大的问题，怎么离开静沐行宫？ 顾越林看出了她们的难处，道：“三位不如今夜就在行宫中住下，待日将出时再离开，每日日出将至时，外面的卫兵会进行一次大换岗，届时更容易出去。” 在这儿住一晚？ 林梦白倒是没有问题的，反正她是偷溜出来的，即便是次日天不亮回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但是辛明瑶就不行了，她必须要回去，她身上带着寒毒啊，若是不吃那热性药丸，今夜说不定就要交代掉一条小命了。 辛明瑶坚决拒绝，今晚就走，立刻就要走。 顾越林也不强求，详细地同他们说了下从哪儿走，采取什么方式更为保险，听得辛明瑶都怀疑他是不是自己逃出去过。 几人商量完毕，开始行动。 第两百五十三章 梦白中箭了! 辛明瑶和林梦白两人在那窗户下躲了起来，顾越林走到隔壁的殿中，再次拎起了一个花瓶，往地上“嘭”一声摔下去！ 闻声，外面的卫兵就高吼出声了：“里面的，干什么！” 顾越林不予理睬，砸完了花瓶，又扛起椅子，猛得往墙上砸，顿时那梨花木椅断成了两半，外面的卫兵终于按捺不住，拼命地撞门，企图进来，门撞不开，卫兵便将旁边的窗户打碎了，直接翻进来，要抓顾越林！ 就在这个当头，暗卫在另一边的窗子下，一跃而起，一柄短刀飞出去，将最前面那个卫兵给封喉毙命！ 然后，朝着身边的窗子纵身跃了出去！ 外面的卫兵沸腾了：“来人啊，有叛贼闯进来了！” “叛贼逃出去了！” 一群群卫兵在那边集合，一部分冲进来将砸东西的顾越林控制住，另一部分冲出去，朝着暗卫的方向追了过去！ 辛明瑶趁着机会，飞快推开了窗子，将林梦白推出去，然而她被方才的景象给吓住了，翻窗户的时候浑身都在抖，抖得像筛子一样！ 辛明瑶一急，一掌拍上她的后背：“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林梦白受了一掌的力，顺利翻出了窗子。 辛明瑶跃出去，逮起她的手就按顾越林说的那个位置跑！ 在行宫背面的院子里，有一处简单修筑的小花园，里面有一座小小的假山，可以给辛明瑶她们翻外墙带来一些便利，而且那处有假山和亭子的遮挡，不易被发现。 辛明瑶拽着林梦白，在行宫侧面墙处探出脑袋观察了一下形式，见院中的卫兵几乎都往方才暗卫逃出去的那个窗户口涌过去了，辛明瑶抓住机会，拔腿就跑！ 然而林梦白的速度比辛明瑶慢得太多了，辛明瑶怕把她拽摔了，只好放慢脚步，一边贴着墙根，一边往假山的位置移去！ 说是假山，辛明瑶这会儿也看清楚了，那就是一块比较大些的巨石罢了。 就在两人快要贴近假山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来！ “那儿有人！” 是前面的卫兵！ 一队卫兵竟然从行宫的那边绕了过来，即便是在阴暗的夜色中，但她们移动的身影太明显了，两人一下就被发现了！ 辛明瑶顾不得那么多了，猛得一拽林梦白，将她往前推了一把：“爬！” 林梦白吓得全身发抖，眼泪都要吓出来了，她一个闺阁大姑娘，虽然平时性格大大咧咧，可她哪见过这种真刀实剑的场面啊，不由得就腿软想哭，平时还稍微敏捷一点，这会儿，连爬个假山都成了问题。 辛明瑶一边催促着林梦白快爬，一边将哨子取了出来，吹出响亮的一声“吁——”划破夜空！ 她不知道那几个暗卫引开卫兵的时候到了哪儿，现在还能不能赶得及，见林梦白才爬到一半的位置，于是自己也往上攀了一点，伸手托了托她的屁·股，给她一把借力：“梦白，快！” 林梦白咬紧了牙关，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了那假山的顶端，但是在这顶上，也离外墙还有一段距离，不仅不够外墙高，也不是挨着的。 以辛明瑶的弹跳能力，倒是能跳过去，但是林梦白就有难度了。 而且她们爬加上花费了一些时间，那队卫兵已经追了过来！ 辛明瑶见状不好，手脚并用爬到了巨石顶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跳向了外墙！ 她的手刚好能抠住了外墙顶上，整个人吊在了外墙上。 林梦白担心地叫了一声：“小心！” 辛明瑶手臂用力，靠着臂力将自己撑了上去，然后双腿勾住外墙，身子平直地往前倾斜，朝林梦白伸出手：“抓住我！” 林梦白见辛明瑶整个人只有脚勾在外墙上，身子全部悬了空，吓得不轻，本来这样就已经很难了，她都能看见辛明瑶咬紧牙关的表情，现在还要支撑自己的重量，她肯定会撑不住的！ 林梦白摇了摇头：“要不你先走，你先走！” “我走？那你在这儿等死？”辛明瑶气得不行：“你赶紧抓着我，我把你甩上墙头！你要是被卫兵抓住了，你就完了！你想想你爹，还有你哥！” 林梦白猛得被激了一下，一咬牙，伸手抓住了辛明瑶的手！ 辛明瑶只觉得手上重量一重，差点把她从墙头扯下去！ 连忙又用了更大的劲勾住了墙头，脸都蹦得抽筋了，才承受住林梦白的重量，一边在心里骂着这妮子怎么这么重，一边手臂用力，开始荡秋千。 眼见那些卫兵全都追了过来，来不及了，辛明瑶憋着嗓子喊了一句：“用你的脚勾住墙头坐上去！机会只有一次！” 然后她用力一甩手，将林梦白高高甩起，林梦白紧紧盯着自己脚下，眼见甩的高度超过了墙头，连忙一脚伸出去，卡在了墙头，借势坐在了墙头上！ 辛明瑶拽着她的手也在同一刻松开了。 林梦白吓得魂都要出来了，生怕自己掉下去，好在女子的韧性本就不错，而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总能激发出身体里的潜力，林梦白歪了歪身子，最终是摆正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墙下面的卫兵见状，大吼一声：“他们爬到墙头上了！” 林梦白被声音震得一抖，一看辛明瑶还吃力地勾在墙头，连忙伸手去拉她。 辛明瑶拉住林梦白的手，才把已经绷直得发痛的身子往墙头收回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梦白突然瞥眼看见下面的卫兵中，有人搭起了弓箭！ 不好！ 箭头离弦而出，朝着辛明瑶的方向射来！ 林梦白几乎下意识就使出了一股力，一把将辛明瑶拉回墙头后，身子扑了上去，挡在了她面前！ “噗——” 弓箭入肉的声音。 “林梦白！” 辛明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林梦白觉得后背顿痛，一下子失了力气，她冲辛明瑶一笑，把全部的重量交给了辛明瑶。 两人一齐往墙外栽去！ 辛明瑶咬紧了牙关，做好要当一回肉垫的准备了，然而在她就要落地的时候，一道风掠过来，在空中接了她一把，然后将她稳稳放在了地上。 辛明瑶一扭头，看见先前引开卫兵的那四个暗卫已经赶来了，连忙就道：“快走，她中箭了！” 第两百五十四章 秀恩爱被抓包 暗卫立刻上前接过辛明瑶手中的林梦白，辛明瑶跟着他们一起，飞快地离开了外墙根下，卫兵此刻已经从宫门出来，企图来追他们几人，但是暗卫的速度不可小觑，加上他们跑过空地的范围进入了林子，后面的卫兵更是追不上了。 六人飞快地穿过树林回到了凤岐城。 城东这儿离凤岐城中最好的药坊有不短的距离，辛明瑶见林梦白还插着箭流着血的背，立刻转了方向，让人往最近的药坊送。 彼时已经药坊已经关门了，辛明瑶强硬地敲开了药坊的门，那大夫一看便是没什么医德的小市民嘴脸，一脸不悦，辛明瑶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之前没有扔完的玛瑙珠子掏出一颗塞到大夫手里：“马上给这姑娘包扎！” 大夫将玛瑙珠子放到油灯下仔细端详了一阵，面色一喜，连忙就道：“好好，公子等着啊，我这就准备。” 他下去准备了止血的草药和纱布，然后替林梦白拔出了背上的箭，她本来还有点意识的，然而没有麻醉，直接拔出箭头，疼得她直接晕了过去。 大夫洒上草药，简单包扎了下，这样总算是止住血了。待他做完这些，暗卫回来禀报：“主子，已经请了城中最好的陈大夫。” 辛明瑶点点头，给了那大夫银票，将玛瑙珠子赎了回来，然后将林梦白转移至了莫白园，陈大夫已经在院中等候着了，辛明瑶便让他重新给林梦白检查了伤口，再细致地包扎了。 等着一切做完，已经亥时过半，辛明瑶终于松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汗水，后背也好像被汗水浸湿了。 辛明瑶写了张纸条，让暗卫送去给凤娆楼的叶寻，自己坐在床边一直守着林梦白，眼中满是愧疚。 今夜的事都怪她。 若是她能再多带两个人，若是她能做好更充足的准备，若是她没有那么强硬地要回凤岐城来，那林梦白就不会受伤！ 而且，那一箭明显是朝着自己射过来的，这个傻姑娘竟然不顾一切就冲上来，替自己受了这一箭，辛明瑶如今想起来，又感动，又想骂她傻。万幸，没有伤到她的要害。 辛明瑶这次，是真的欠林梦白了。 三刻钟后，叶寻来了。 把热性药丸带上了，还顺便，带上了凤霄。 辛明瑶嘴角一抽，看着凤霄戴着那块万年不变的面具进了屋里，转眸瞪了叶寻一眼。 叶寻表情有点无奈。他确实看了主子的小纸条，说让他悄悄把热性药丸带来莫白园，但是谁料凤楼主早早上了榻，他根本没机会下手，只能如实告诉凤楼主，楼主肯定会跟着来的嘛！ 凤霄一眼看到床榻上的林梦白，又看了眼辛明瑶，周身的气息有点冷，他走过来，将药丸递给辛明瑶，待她吃了，才问是怎么回事。 辛明瑶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叫人都退下，才跟他解释起来。 凤霄听得眉头蹙起，他的面具还戴着，辛明瑶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隐忍的怒气，夹带着寒气涌出来，整间屋子好像都镀上了一层冰霜。 “我跟你说过什么？嗯？遇到事情要跟我商量！你又自作主张！” 辛明瑶感觉浑身都被他盯得发凉，咽了口唾沫，有点怵凤霄这样子，但她也知道他不会真的对自己怎么样的，便起身，特别主动地伸手抱住了他：“你不要生气嘛，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就是害得梦白受伤了……我也是怕你又像上次那样吃醋，然后闹矛盾。” 凤霄被她这么一抱，脸色缓和了些，眼中的不悦还是没有散去：“你若是同我提前说了，我又何至于跟你闹矛盾！你这样贸然去创行宫，你可知被抓住的后果有多严重！” “我知道。所以拼尽全力逃出来了啊，你就不要生气了嘛。”辛明瑶嘟嘟嘴，还踮起脚尖，在他没有被面具遮住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其实她不擅长卖萌撒娇，但是这种时候，还是示个弱比较好。 果然，凤霄被她嘟嘴的小表情给狠狠击中了心脏，本来还存有的一点不悦顿时烟消云散。他心里也清楚，辛明瑶不是那种会意气用事行为冲动的人，她一向淡定冷静，还鬼点子多。 凤霄叹一口气，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你再敢悄悄背着我做什么危险的事，你就死定了。” 辛明瑶见他不生气了，胆也大了起来，挑了挑眉道：“怎么个死定法？” 凤霄眯眼看着她，看她有点小挑衅的模样，勾唇一笑，附上她耳畔，喷洒出一股热息：“那就办了你，让你腿软到下不了床。” “……” 荤、荤段子！ 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启了这种技能？！ 辛明瑶羞赧地别过头去，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道目光，她连忙去看，床榻上的林梦白不知何时醒了，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两人！ 那眼神中满是震惊，还有一抹惊恐！ 辛明瑶飞快地推开了凤霄，脸蛋刷地红成了熟透的苹果，被人抓包看到自己和凤霄抱在一起，她的老脸啊，真是不知道怎么放！ “那个梦白，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背上还痛吗？” 因为林梦白伤到的是后背，所以在她身下垫了一个中间掏空，四周支撑的软枕，以免碰到她的伤口，辛明瑶上前去，将林梦白扶坐起来。 林梦白尚在懵圈中，目光在辛明瑶身上打量了一瞬，又转回去看凤霄，如此反复两次，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凤、凤楼主……” “呃……”辛明瑶有点尴尬：“这个我有时间再同你细说，你先喝点水，感觉一下，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林梦白怔怔地喝了一口水，然后摇摇头：“背上，痛。” “痛是正常的，你伤到的是背脊骨的位置，可能还要痛不短的时间。”辛明瑶说到此，又是满眼愧疚，她握住林梦白的手：“梦白，这次真的谢谢你，你替我挡了一箭，我欠你一条命。往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一定帮你。” 第两百五十五章 他有很多没告诉她的 辛明瑶说得非常诚恳，不管那一箭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就冲林梦白不顾一切扑上来的举动，她也极为感动，这么多年来林梦白和她的情谊从记忆里涌上来，辛明瑶这辈子，都认了这个朋友。 “真、真的？” 林梦白说话还有些吃力，但是听到辛明瑶这么一说，那根深在脑中“见利忘义”的本性立刻活跃了：“以后，莫白园的收入，多划给我一成。” 辛明瑶：“……” 这小妮子还有心思想这个，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辛明瑶见状，也直起身对凤霄道：“今夜我就不去凤娆楼了，我吃了药丸，应当是没事的，你就先回去。” 凤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屋子。 他一走，林梦白赶紧就道：“瑶、瑶瑶啊，你跟凤楼主，怎么回事啊！”那急切地想一探究竟的模样，一点不像是受伤了。 辛明瑶叹一口气，八卦真是个具有神奇力量的东西。 林梦白在莫白园躺了整整两天，伤口开始愈合，她才回了林府。 这三日，她都一直是以待在莫白园管账的理由来应付林大人的，他知道林梦白和莫辛公子合作莫白园，虽然不清楚自家女儿怎么认识那位名声响亮的莫公子的，但是林梦白一直就是那种跳脱的性格，林大人也不是太在意，只派了几个人过来，说是保护林梦白的安全。 所以林梦白很轻松就糊弄过去了受伤这事儿。 期间辛明瑶也再派人去了静沐行宫周围，将他们那夜留下的一些痕迹清理了，不留一点蛛丝马迹，辛明瑶也得到消息，皇上得知了有人闯入行宫的事，于是将顾越林又秘密转移了地方。 说起来，还是辛明瑶她们牵连了顾越林。 她对此有些愧疚。 辛明瑶抽空去了一趟城南顾越林说的那家药铺。 其实只是一间普通的民宅了，那位大夫应当算是归隐之人，辛明瑶说明了来意，他就给她取了些药，说了使用方法。 有了这药，辛明瑶就能控制人了。 …… 日子过得飞快，辛明瑶也差不多是每日在莫白园、凤娆楼和卫兵监三处来回，偶尔去看看红香阁。 经过上次三王爷和邹莹莹的事儿后，三王爷好多次派人来搜查红香阁，企图找出些蛛丝马迹，但是辛明瑶做的实在隐秘，当初约邹莹莹的时候，她没有透露身份，约三王爷的时候，也是用的辛大小姐的名声。 三王爷翻遍了整个红香阁，派出去的人也什么都查不到。 这事儿后来就逐渐隐匿下去了，因为邹莹莹在三王府过得实在凄惨，也根本影响不了三王爷的生活。 离过新也年越来越近了。 这日，辛明瑶带着小安儿在街上闲逛，转了一会儿突然心血来潮，想带他去凤娆楼看看，她发现小安儿对于刀剑之类的东西有一种莫名的热爱，而且才仅四岁多的年纪，他已经认得不少有名的剑了。 凤娆楼西楼第三四层的兵器阁，里面收藏着诸多兵器，最开始辛明瑶没有资格去，不过后来她成了凤娆楼副手，三栋楼也就任她驰骋了。 辛明瑶带着小安儿到凤娆楼的时候，楼中正在经营，见到她，侍女们都规矩地打了招呼，辛明瑶带着辛明瑶安直接上到了第三楼，准备从空中廊桥过去。 就在她刚要迈上廊桥的时候，她听到上面四楼传来一声重重的击打声。 有点像是一拳砸到桌子上的声音。 楼上这间屋子，是凤霄日常会见客人用的屋子。 辛明瑶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突然就想去听一下墙脚。 辛明瑶示意小安儿不要擅自上桥，站在原地等一下，然后自己悄无声息地沿着旋梯上到了四楼。 这间屋子就在旋梯旁不远的位置，因为四楼和五楼平时都是楼主活动的楼层，楼中的侍女下人们没有命令都不敢随便上来，此时整条门廊外都没有人，辛明瑶踮着脚尖靠近了那屋子。 就听到一道声音传了出来：“王爷，您三思。辛姑娘身上的寒毒已经到了第二阶段，若再没有红鹮头血，是会致命的。” 这声音非常耳熟，是施学晋的。 他怎么叫凤霄王爷，难道他也知道凤霄是凌王爷的身份？ 辛明瑶正正瞥眉，就听凤霄的声音响起来了：“即便如此，她也休想威胁本座！” 施学晋似乎有点不明白：“王爷，您究竟在执着什么，无非是和亲罢了，您不答应是拿不到红鹮血的，再者，与南秦交好，圣上也会更加看重您的！” 凤霄似乎是怒了：“施学晋，本座的事，何时容得下你插手了，你也想像夏远江一样吗！” 屋中沉默了一瞬，施学晋妥协道：“不敢，王爷息怒。” “本座再说一遍，在凤娆楼里，称楼主。” “是，楼主。” 听见里面的对话戛然而止，辛明瑶立刻就退下了旋梯，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三楼，拉上辛明安的手就通过廊桥往西楼过去。 辛明瑶让人打开了兵器阁的门，小安儿相当开心，立刻就跑了出去。 辛明瑶盯着他快活的小身影，表面陷入了沉思，内心却已经波涛汹涌。 刚才他们俩的对话，虽然只有那么极短的几句，辛明瑶却是听出了不少的内容，她细细分析，得出了四个讯息。 第一，她的寒毒严重了，再不解毒可能会死；第二，南秦威胁凤霄与他们和亲，否则不肯交出红鹮头血；第三，施学晋身份不简单，他知道凤霄的王爷身份，而且不止是一个简单的大夫；第四，夏远江招惹了凤霄。 辛明瑶倏地想起来凤霄曾提到过的，他有一支军队的事儿。 他好像，有很多事是瞒着自己的。 逛完了兵器阁，辛明安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兴奋，他在这兵器阁中见到了好多种类不用的刀剑，加上辛明瑶在旁边仔细地介绍，小安儿涨了不少见识。 夜里回到凤娆楼，辛明瑶等他开口说红鹮血的事，但是一直等到睡着了，第二天天亮了，凤霄也没有开口。 这就表明，他并不想把此事告诉她。 辛明瑶姑且就认为他是不想让她烦心，那就等着看，凤霄会怎么处理此事好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决定去催一催自己往西派出去的那批暗卫，看他们对红鹮血有没有进展。 第两百五十六章 大年三十，过年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要过年了，卫兵监也有些忙碌，不仅要加强城内巡逻，而且临近新年，偷窃案子前所未有地多，辛明瑶也常常待在卫兵监里和张大人一起处理事务，辛明瑶刑警专业出身，对整理卷宗，分析案件独有的方法令张大人大为夸赞，给辛明瑶在卫兵监里赢得了不少好评。 在离过年还约摸有十来日的时候，薛家人来卫兵监报案了，他们的儿子薛宾，失踪多日没有回来。 原来薛宾虽然是肖大人身边的亲信，却不是经常跟在身边那一个，肖大人领了任务要前往蜀州的时候，大人信任的那人突然就得了病，于是肖大人才叫了薛宾替补。由于走得急，薛宾只让人跟他家人说要随肖大人出门一趟，具体的却没说清楚。 薛宾家中并不富裕，爹是老实人，娘因为患了病，薛宾的俸禄大都换做了药钱，两位老人家并不知晓肖大人在茂州遇了山贼的事，确切来说，上、皇上派人去蜀州抓捕辛家一事，凤岐城中知道的人也不多。 待他家人来报案，张大人才告诉他们，薛宾是随肖大人出访蜀州，在途中遇到山贼，暂时躲在了垠川。 老人家听得险些晕过去：“那我家宾儿，宾儿他……” 这事儿是辛明瑶干的，心里总也有些愧疚，便出声安慰道：“老人家不必担心了，圣上已经派人去垠川，相信很快就能把肖大人和薛宾救回来的。” 辛明瑶手里有了能控制人的药，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她也就叫叶真传了信下去，将肖大人和薛宾从垠川放回来。 …… 大年三十。 凤岐城里处处充满了喜庆的气息，每家每户门口都贴上了新对联和形状各异栩栩如生的剪纸，大红灯笼挂了满街都是，主街上专门装扮一新，统一兜售年货，不过热闹的也就是主街，除此外，一部分的街道闭门关铺，回家过年了，到处都是爆竹声，喧嚣声，格外热闹。 莫白园今日也从午时过后就关了门，不再迎客，辛明瑶给所有人都放了假，只剩了几个无家可归的下人，当然，还有芍香，现在芍香基本上不跟着辛明瑶了，而是在莫白园后院，负责一切杂事。 一共七八个人一齐在后厨里，热热闹闹地置办年饭。今年是她和娘亲还有弟弟一起第一次过年，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虽然她有点想和玄凌霄一起过年的，不过，每年三十宫中都要举办年夜宴席，凤霄又是未成家的王爷，自然要留在宫中。 辛明瑶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专心开始包饺子，辛明安也洗了手跑过来帮忙，将饺子捏出了各种形状。 方芸英和芍香她们在一边办菜，也聊得分外开心。 方芸英知道芍香这姑娘是那侍卫叶寻的心头人儿，见叶寻一直站在后面，就调侃起他们，弄得芍香脸红得紧，连叶寻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玩笑开着开着，方芸英就想起来，辛明瑶都十六了，好像还没有寻合适的夫家啊。 她叹了一口气。 立刻就下人问了：“夫人，您叹什么气啊？” “没什么。就是想着……”她本想说瑶儿的，但立刻反应过来，这儿还有几人是不知道辛明瑶女扮男装的，便硬生生改了口：“莫辛啊，上次那位来跟你一起来寒经山的公子呢？” 方芸英突然一提，辛明瑶一顿。 突然提莫容高辰干什么？ 接着就听方芸英道：“哎，那位公子倒是很不错的，你啊，什么时候成家啊。” 这话说出来不可谓不诡异啊！ 叶寻嘴角一抽，心道主子不需要那什么神偷，主子有凤楼主；芍香也跟着方芸英叹一口气，小姐好像再没有跟凌王爷来往过了，以后怎么办呢；那几个下人却是心头犯嘀咕，莫园主成家就成家，为什么要先说一位公子很不错，难不成，莫园主真是断袖啊，那夫人这思想也太开放了，居然能接受？ 辛明瑶尴尬地笑了笑，一扫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都误会了。 罢了罢了，误会去，反正她跟玄凌霄之间的路，还长着呢。 一群人后厨忙活了一两个时辰，终于将菜一个个炒了出来端上桌子，天色已经暗了，外面街上的灯笼也亮起了烛火，照亮着整条街，家家户户的灯火都点了起来。 芍香也摆好了碗筷，几人都在辛明瑶的催促下上了桌，今夜没有主仆，没有高低，大家一起热闹地吃一顿年饭。 众人举杯过后，全都放开了，气氛热络起来。 辛明瑶眼眶有点湿，这么久了，从养父母离开过后这么久的日子了，她终于又和家人一起吃年饭了。 外面的天空中，细细密密飘起了小雪。 是新年的雪，瑞雪兆丰年。 辛明瑶也希望，她的来年会更好。 这顿饭吃了很久，一直都到亥时末了，众人才热闹地去收拾碗筷，辛明瑶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漫天的飘雪越下越大，将莫白园的一切都镀上了银披。 辛明瑶看了一会儿，正想关窗的时候，外面莫白园突然跃进来一道人影。 辛明瑶心头一惊，正猜这大年三十，难不成还有偷儿要闯进来偷东西时，她就发现进来院中的那人，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玄凌霄！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皇宫中参加年末宴席的吗？ 辛明瑶怔愣的片刻间，玄凌霄到了她窗户面前，没有戴面具，也没有跃进来，就这么站在窗外，和辛明瑶对望良久。 他头发上，身上，都落满了白雪，辛明瑶眉头一蹙，连忙侧过身子：“快进来！” 玄凌霄这才跃身翻进窗子，辛明瑶取过帕子替他擦去头发上衣服上的雪，埋怨道：“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不打把伞啊。” 玄凌霄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雪会化的，没关系。” “就是因为会化，所以才容易湿了衣裳啊，你这样容易着凉。”辛明瑶推开他，将人拉到了炭火前：“来烤烤。” 玄凌霄被辛明瑶推到椅子上坐下，接着伸手将她带进了怀里，紧紧箍住。 辛明瑶挣扎了下，却是觉得今夜的玄凌霄有那么一点不对。 她轻声问：“怎么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天地间都是雪白，好半晌，他才将头埋到辛明瑶脖颈边，低声道：“你说，什么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将你带在身边呢？” 对啊，什么时候呢。 外面的爆竹声还在继续，屋子里却特别安静。 …… 新年。 第两百五十七章 七殿下逃狱(一) 大年初七。 凤岐城全城都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人们见面都还是作揖拜年，连爆竹声都还没消去的时候，出了一件大事。 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的北江七殿下，被人劫狱成功了！ 刑部里负责看守的卫兵被杀了大半，血染整个刑部大牢！ 顾越林逃出大牢后不到半个时辰，皇宫便得知了此事，皇上震怒，当场砸了桌上那套名贵的琉璃茶杯，立刻下旨，让刑部的人封锁凤岐城三面城门，开始全程搜查北江叛子顾越林！ 圣旨从皇宫传到刑部再传到卫兵监，等卫兵监的人来莫白园找到辛明瑶的时候，又是半个多时辰后，快亥时了。 此时她正准备去凤娆楼的，看了下外面的天色，漆黑一片不见月光，而且似乎又有下雪的征兆，若是下雪，那么顾越林逃走的踪迹被雪一遮，就什么也追不到了，也怪不得皇上那么急，让在今夜之内就要抓到人。 辛明瑶交代一个侍卫去凤娆楼通告一声，系上披风，去了卫兵监。 说实话，顾越林与她并无仇，而且还有恩于她，辛明瑶并非是非不分的人，但是现在皇上也下令追捕顾越林，那她就只能选择敷衍了事？ 辛明瑶到了卫兵监，张大人已经到了，卫兵监的大部分兵力也已经集齐。 张大人见到辛明瑶，还对她有些歉意地道：“莫公子，这大年关头的，又是晚上了，还把你给叫来了，本官也没有办法啊，谁让越狱出去那人是北江质子，皇上勃然大怒，今夜估计是不眠夜了。” 辛明瑶表示理解，她既然为官入职，拿了俸禄，那就得办事的：“大人，下官都明白。这回来劫狱的人，很可能便是之前的那些北江探子，还得尽快将人抓回来，否则酿成的后果就麻烦了。” 张大人见她没有别的不满情绪，松了口气，他可是记着了凤楼主说的话，要对莫公子多加照顾的，便道：“刑部传来的指令让咱们卫兵监负责城西，本官和你各带一支队伍，在城西分头搜。” “是。”辛明瑶应下，张大人就指了一队卫城兵给她。 辛明瑶带着人往城西去了，脑子里却一直在琢磨，她能不能利用这次机会，让自己再升迁点职位什么的呢，待手中握住了更多的权利，她也才更有说话权。 她脑瓜子转得飞快，仔细想了想顾越林可能会藏在城中哪里。 现在三处城门已经封了，而且据闻顾越林越狱的时候受了伤，肯定还没有出城，那在城中可能的藏身地，应当就是和平时有来往的北江探子有关了。 辛明瑶从怀中掏出玉哨，正想召来暗卫去凤娆楼，找凤霄帮忙查查城中的北江人氏落脚点的，前面突然从黑暗中跑出来一个人，拦在了辛明瑶面前！ 辛明瑶立刻吁住马儿，定睛一看，居然是林梦白！ 她穿得浑身黑衣，裹得只露出一张脸来，把辛明瑶吓了一跳，连忙叫后面的卫城兵停住队伍，跃下马背，将林梦白拽到一边：“你怎么回事！怎么跑出来了！” 靠得近了，辛明瑶才发现林梦白满脸泪水，更是吓得不轻，她会在这个点精准无误地拦住自己，辛明瑶直觉她要说的是跟顾越林有关。 果然，林梦白紧紧揪住辛明瑶的袖子：“瑶……求你了，你救救七殿下！他、他快不行了！” 辛明瑶连忙捂住她的嘴，又往前走了一段，环顾四周，见周围都没有人，才小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七殿下他、他从大牢越狱的时候，受了重伤，现在需要找大夫包扎，但是七殿下能去的药铺就只有城南的那家，现在街上已经全是卫兵了，瑶瑶，你能不能帮忙，将七殿下送到城南？” 辛明瑶皱起了眉：“是七殿下叫你来的？” 林梦白咬了咬嘴唇：“是，七殿下逃出大牢后，派人来林府找我的。” “林梦白，你知不知道，顾越林现在已经被定性为北江叛子，你这么帮他，来日若是被查到了，你们林府就完了！” “我知道，我知道……”林梦白眼泪流得哗啦啦的，又抬起头看向辛明瑶：“瑶瑶，帮帮七殿下，就当是，帮帮我……你说过，你欠我一条命，你现在救了七殿下，就当还了我这个人情行不行？” 辛明瑶沉默了片刻。 “我可以帮七殿下，帮他，不是帮你，不过，我也要得到一点东西，就当是场交易。” 林梦白瞪大了眼睛：“你要什么，我给你！” 辛明瑶瞥她一眼：“你若还想我救顾越林，就不要多问了。总之不会害他就对了。” 闻言，林梦白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辛明瑶见她满脸都还是泪，从身上摸了块帕子给她擦了下眼泪，犹疑了下问道：“你老实说，那天去静沐行宫，顾越林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那天在静沐行宫，林梦白和顾越林有一段时间的独处，当时辛明瑶只以为是他们是拉拢下感情，现在看来，没这么简单，顾越林应当是在那时候交代林梦白去做了什么。而陷在喜欢里无法自拔的女子，绝对二话不说就会去做。 林梦白怔了一下，怯怯地看了一眼辛明瑶，她突然发现辛明瑶那双眼睛利得就像把剑，把她心里的想法全都给剖了开。 她咬咬牙点头：“是，七殿下让我去送一封信。” 辛明瑶眯起了眼。 果然是了。 她不问那信的内容也能猜到，就是顾越林通过林梦白与外界的北江探子联系上了，他能从刑部大牢逃出来，应当是有人接应的。 辛明瑶简直不想说自己这个好朋友胆子有多大了，这其中若是哪一步错了，都比她身中一箭严重多了！ 辛明瑶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等着。” 她转身同那队卫城兵交代，让他们先带人去城西候着，一会儿她会过来验查，等着卫城兵走远，她才跟着林梦白一起，摸着夜色朝林府后面去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无意中暴露身份 辛明瑶半途中吹响了玉哨，一长两短，是支援的信号。 没多久，叶真带着一小支队伍赶上了，辛明瑶和林梦白到了林府后面巷中一间简单的平房中，林梦白叩响了门，有人确认是她后，才将她和辛明瑶迎进去。 院中一片漆黑，并没有灯光，那个领路的人将他们领到了后院，辛明瑶才看见院中的地窖是打开着的，里面有光映出来。 顾越林和北江的六七个人就在地窖中躲着，顾越林一看就是受了重伤却还硬撑着，见到辛明瑶和林梦白爬下梯子，还想起身。 辛明瑶也省去了那些客套的礼节，开门见山道：“七殿下，烦请您告知我北江人一般装束是如何，我先派人将城南那队卫兵引走，再转移你过去。” 旁边一男子立刻道：“无甚差别，唯一就是会围上头巾。” 辛明瑶指了下另外一个男子头上的一根黑色布条：“像他这样的？” “是。” 辛明瑶点点头，朝后面跟着下来的叶真吩咐了两句。 “一会儿你们抬着七殿下，随我指令行动，刑部一共派出了三大批卫兵，又分为六支大队，十六支小队包围了三处城门，从城门处往回搜索，除了西城门处的是我负责的以外，其余全是其他支队的，我们要往城南，需要避开的一共是两大批共十支小队。” 听闻辛明瑶说这个数量，在场几人都脸色有点不好。 只有顾越林依旧是那副表情，但辛明瑶估计他是因为虚弱到摆不出别的表情来，他吃力道：“麻、麻烦莫公子了。” “麻烦谈不上。”辛明瑶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梦白，道：“只是我若成功将七殿下救到了城南，七殿下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好，你说。” “请七殿下不要再利用梦白了。不过我想，七殿下若能成功离开凤岐城，往后也不会再和梦白有交集了，只希望七殿下能答应我，以后再不要和林梦白联系。” “瑶瑶！” 林梦白闻言一激动，失声大叫，竟是在不自觉间，把辛明瑶的名字叫了出来！ 然而叫出声后，她才突觉不妙，立刻捂住嘴！ 辛明瑶头上青筋暴起，她可不可以，把林梦白，就地打一顿？ 她辛辛苦苦掩藏了这么久的身份，被林梦白这么失口一句就戳破了！ 辛明瑶懊恼地都想自扇巴掌了，这几日林梦白叫她瑶瑶的频率好像有点高啊，她居然都没有纠正！ 该死的！ 然而这一声失口的称呼，并没有引起在场人多大的反应，那六七个北江的探子，基本从来就不会关注凤岐城的八卦绯闻，所以从不知道跟林梦白交好的人中谁被称为瑶瑶。 而顾越林，也只是眼睛眯了一下，就假装没听到一样略了过去，看了一眼林梦白，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往后林小姐，与我就是陌路人。” 林梦白听他说出这话，觉得心都要碎了，又急又气，瞪了辛明瑶一眼，但是她刚才不小心暴露了辛明瑶的身份，又不敢跟她再大吼。 辛明瑶的眼神有点冷，也不看林梦白，道：“七殿下现在已经是被六安通缉的人，你若还执意要跟他联系，只会害了你。” 辛明瑶她一点也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想插手别人的感情，但是，林梦白是她的好朋友，她不能让她这么沉陷下去。而且，若是她和顾越林两厢情愿，那辛明瑶说什么也不会阻止，可现在，很明显是妾有意但郎无情，顾越林只是把林梦白当成了趁手的工具来利用罢了。 辛明瑶叹一口气，希望林梦白能理解她。 大概同他们说了行进路线和计划，辛明瑶率先一个爬出了地窖。 等着顾越林被抬出来后，辛明瑶叫了个暗卫将林梦白护送回林府，林梦白一点不情愿，但是知道自己在的话只会拖累大家，便还是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看了又看。 等她的身影消失，顾越林才幽幽地叹一口气道：“我对不起她。” “知道就好。” 辛明瑶一点不客气地接了话，挥挥手，躲在暗处的暗卫就往前开路去了。 顾越林被一个身体强壮的男子背了起来，剩下六人形成包围圈的姿势在他周围，辛明瑶看一眼，道：“不行，这样目标太大了，你们一个人背着他，一个人在最后看着便是，其余的全部隐到暗处去。” 那几人显然不乐意，顾越林低声道：“照办。” 这下，行走在明处的，就只有辛明瑶和后面的顾越林，以及一个断后的男子。 辛明瑶带他们走的都是巷子小路，每穿过一条之前，她总要等上一会儿，前方会传回一声极轻的哨音，辛明瑶才会招呼人迅速通过。 几人在慢慢地靠近城南。 就要接近城南的时候，辛明瑶猛得听见前面传回来的哨音尖促了，立刻警觉起来，朝小巷左右打探了下。后面的顾越林也听出了不对，拍一下身下的男子，提醒注意。 “吁！” 哨音又响起来，这次更加尖利！ 辛明瑶轻喝一声：“进来！” 然后率先撞开了旁边一家农户的大门，“嘭”一声再关紧！ 屋子里的人应当是被外面的撞门关门声吵醒了，喊了一声：“谁啊？” 辛明瑶用又快又低的声音道：“叫你的人打晕屋中的人，扔在床上，不许杀。” 顾越林点了点头，黑暗中几人朝屋中掠了过去，接着，屋中刚亮起的油灯又熄下去了。 农户外面的街上，有火光的亮度照进来，还响起了一阵嘈杂，脚步声、说话声、还有兵器碰撞和重物击打声混杂在一起。 辛明瑶知道，是那队卫兵沿着街搜查过来了，应该马上就会进这条小巷。 她并不着急，摸着墙根往农户后院移动，到了一面墙角下，她又轻声吹了下玉哨，不过几个呼吸间，辛明瑶听见了回应。 她道：“走这边，翻墙出去。” 接着她后腿几步借力一跃，攀上了围墙，利落地翻了出去，后面的几人也立刻跟上，翻了出来。 第两百五十九章 协助七殿下出逃(三) 他们刚落到外墙下，就听见那批卫兵已经“砰”地一声撞开了这家农户的门，一边大声嚷嚷着：“搜查了搜查了！” 辛明瑶趁这个空当，带着人冲出了这条小巷。 又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几条小巷子和一条街道，辛明瑶终于把人顺利带到了城南这家药铺，辛明瑶上一次来过，知道具体位置在哪儿，而且她早吩咐了叶真带人将这边的卫兵全部引走了，应当是安全的。 顾越林被抬了进去，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那位大夫应当是收到了顾越林越狱出来，而且还受了伤的事，于是他一被背进去，那大夫已经飞快地搬出了必用的物品，纱布草药之类的都已经备好了。 辛明瑶跟着进去，顾越林上半身的衣裳已经全数脱掉了，辛明瑶这才看见他背上有好几道长长的口子，已经血肉外翻，显得极为可怖，辛明瑶见那大夫动作熟练地替他清理伤口，再抹上草药包扎。 这时，旁边有人叫了辛明瑶一声：“莫公子？” 辛明瑶看过去，是刚才那个在后面断后的男子。 他示意辛明瑶出来，然后在门边压低声音道：“莫公子，你对我们爷有恩，我们会记住你的恩情的，但现在，爷还是在凤岐城中，这里随时可能再次有卫兵来搜查，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将我们爷送出凤岐城去？” 辛明瑶看了他一眼：“你可知道，我将你们殿下送到城南来，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了，你们是北江人，我是六安人，我若今日放你们出城了，我不就成了叛国之人？” 那人沉默了。 辛明瑶又道：“况且，今日送你们来城南，是看在方才那位林小姐的面子上，若不是她，我是不会帮这个忙的，林小姐对你们殿下一片真心，你们殿下不过是把她当做棋子来利用。” “那是林小姐愿意的。” “可我不愿意。”辛明瑶说到这儿，冷声道：“让你们殿下好自为之，我只能做到这儿了。” 她说完，招了招叶真，转身就想走。 屋中这时传来一道声音：“莫公子，留步。” 是顾越林的声音，他受了重伤还这么大声叫她，辛明瑶出于礼貌还是回了屋：“七殿下还想说什么吗？” 此时顾越林背后的伤口已经差不多处理好了，大夫正在为他上药，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辛明瑶坐：“莫公子，我知道，你一直想谋取一个不错的官位，虽然不清楚你的目的，但是，我知道你最开始是司御监的律吏，后来被提拔到卫兵监的，对吗？” “是又如何？” “现在，我有一个官职可以给你，比你现在官职高两个级，而且，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坐上这个位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辛明瑶眯了眯眼。 听他这语气，很显然是他的人打入了刑部内部，而且，对刑部的官职胸有陈竹。 辛明瑶轻呵一声：“你是想让我送你出凤岐城。” 顾越林也不矫情：“是，莫公子送我出凤岐城，我就留下这其中这三人，你派人抓住他们，就是大功一件，顺理成章就能提拔为刑部侍郎。”他伸手一指之前跟他一起过来的那几个人：“莫公子要不要考虑下？” 辛明瑶扫了一眼那被点到的三人，见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也看不到一丝怨言，知道这些人是忠心于顾越林的，却还是冷笑道：“这几人方才可是护送你到城南来的，你就这样把人卖了？” 顾越林也一笑没说话，就听那三人齐齐下跪：“能为爷所用，是属下的荣幸。” 荣幸你大爷啊，愚忠！ 辛明瑶真想臭骂他们一顿，她今夜简直见够了所谓的为情所忠，为义所忠，一个林梦白，傻不拉几被人利用了还帮着人逃跑，还有三个被主子抛弃了还心甘情愿的！ 辛明瑶心情不太好，并不打算答应顾越林的提议，然而一直站在她身后没有说活的叶真却在此时，附耳悄声对她道：“主子，此事可行。” 可行？ 叶真平时是不会插话辛明瑶的决定的，但是现在，他开口了。 听见叶真沉稳冷静的声音传进耳中，辛明瑶才惊觉，自己的情绪好像有点失控了，都怪她今晚被顾越林的种种行为气得不轻，要她现在帮这种人逃出凤岐城，她良心上过不去。 但是，辛明瑶现在冷静下来仔细一思量，发现这笔买卖她并不亏。 因为她已经将顾越林成功转移到城南来了，接下来他们总能找到办法混出凤岐城去的，而且，也必然会有北江的人来接应他，出城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与其等着他们自己想办法出城了，倒不如她现在就将人送出去，这样一来，她就能够借此机会再在官位上爬一层，这对她以后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见辛明瑶不说话了，顾越林便知她松动了，又道：“莫公子送我出了城，往后我便欠你一个大人情，莫公子若有需要，都尽可向我提。” 辛明瑶眸中闪过一抹光：“好，我送你出去。” 顾越林一笑：“莫公子识时务之人。” 辛明瑶思忖片刻，在桌上用手指画了一横，以示城门，又将两个茶杯放到旁边以示城门口的两尊巨虎像。 “一会儿我会召集一部分卫兵到西城门蹲守，以子时打更为信号，先由我的人摸到门边将城门守兵解决掉。被发现后，第二队暗卫再上与卫城兵交手，闯开城门，城门不会大开，上面也会有弓箭手。贴近墙根可避免被射杀，你们抓住机会出城，留下三人加入暗卫混战，待你成功出城，我会让人俘虏这三人。” “莫公子人手可够？” “这个七殿下就不必担心了。”辛明瑶面无表情，语气冷淡：“我只能送你出城，出城后如何逃命，会不会有追兵，就看七殿下自己了。” “莫公子肯相助于此，我已经非常感谢了。” “不必客套，我们行动。” 第两百六十章 保重，雪夜送君 时辰越发晚了，辛明瑶有点奇怪，她明明派人去凤娆楼跟凤霄通报了这事儿，不过他竟然沉住气了没有赶来帮忙，平时一听到自己有什么危险的举动，他都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辛明瑶看了眼天色，发觉云层越发厚重了，她估摸着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雪，赶在雪下之前将顾越林送出城的话，大雪就能把一切痕迹都遮掩掉。 要出城，最方便的是走城西，因为那边是她负责的位置。 辛明瑶等着顾越林上完药，包扎了伤口，又由人背上，按照他们来时的办法，往城西而去。 还未靠近城西想，辛明瑶就遇上了那队已经沿着街道往回搜查的卫兵，辛明瑶叫后面的顾越林等人躲起来，上前去询问情况。 卫兵见到来的人是辛明瑶，便放下了戒备：“莫提督。” “你们搜查得如何了？” “报提督，前面街上的人户都搜过了一遍，并无所获。” “这样确实无所获。”辛明瑶状似思考了一下道：“北江叛子也不是傻的，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躲在哪家人户中的，我瞧着天色要下雪了，那贼子又受了伤，必然需要紧急救治，很有可能要逃出城去。这样，你们分成两队，一队往前继续搜，一队随我到西城门蹲守。” 领兵的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提督，这样行吗，那贼子都受伤了，才更有可能躲在城中某人户家啊，咱们回西城门，不是白白浪费兵力吗？” 辛明瑶面表无情：“你对我的安排有意见？” 领兵的退一步道：“莫提督，你在任提督时间又不长，哪里懂这些搜查的事儿，西城门那边有卫兵看着，我们何必回去，早点将叛子搜出来才是对的。” 他想得简单，那叛子肯定不可能逃出城去，而且凤岐城又不止一个门，哪有那么巧就选了西门，与其傻乎乎在西城门守，不如继续搜查，说不定就能搜到呢。 辛明瑶扫他一眼，忽然邪笑一声，原来自己在卫兵监里这么没有威信，连一小支队的领兵都敢跟他对着干，辛明瑶也不恼不急，只是冷声里泛着冷意：“好，你要带人搜查，那就你搜，本提督把指令说得很清楚了，卫兵分成两队，一队去西城门。” 她陡然加大音量：“愿意去的站出来，不愿意去的，就跟着领兵沿街去搜。不过本提督先警告一句，在卫兵监，一个小小的领兵，好像还没那种资格，能质疑提督的决定！以下犯上，不服从指令的人，若你们搜不出北江叛子，什么后果自己知道！” 辛明瑶的话落音，卫兵队伍沉默了一瞬，接着哗啦一下，大部分卫兵右跨一步站了出来。这些人也不是笨的，平时在卫兵监，张大人如何对莫提督格外关照的，若是得罪了莫提督，他在张大人面前告一状，那可就玩完了。 领兵尴尬地往后看了一眼，咬了下牙。 辛明瑶冷瞥他一眼，再不理睬，便随手一指最前面出列的那个卫兵：“好，你来做这一支队伍的领兵，我们去西城门。” 她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出列的卫兵连忙在后面跟上，叶真躲在暗处，见辛明瑶带着卫兵往城西过去，而那队不愿意跟着辛明瑶的卫兵也走远了，叶真才朝后招了下手，领着顾越林和那北江六人往城西移去。 辛明瑶做起事来，当真是冷静又利落，夜色中那抹身影透出一股令人难以描述的气质，像是正气决绝，方才见她那一抹冷笑，又带了些邪煞诡谲之气，莫名吸引住了顾越林的视线，他不知道她身上为什么会有那种亦正亦邪的气场，而且她这幅男子打扮，雌雄难辨，却独添一抹神秘。 西城门果然守卫森严，城门之下是一排凛然而立的卫兵，每人间距不超过五尺，粗略估计了下有约摸二十人，光下面守城门的就已经二十人了，更不要谈城门之上还有一排弓箭手，防得死死的。 除此外，辛明瑶带过来的这一支卫兵，也有十五六个，这么林林总总加起来，辛明瑶的暗卫要对付至少四十个卫兵。 幸好她早预料到了这个数量，从城南那大夫那儿要了些药粉，应当能制住一些人。 叶真在后面极轻地吹了一声哨音，辛明瑶知道他已经就位了。 她看了眼城门旁侧那个大灯笼下的漏刻，离子时还有一刻钟。 就在这时，空中飘起了雪花。 辛明瑶望了一眼天，这场雪，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子时—— 叶真听见打更声响起，立马带着几人冲上去，将临近城门口的那几个卫兵瞬间抹了脖子！ 卫兵距离很近，立刻就反应过来，高呼一声：“有刺客！” 接着，几乎所有地长枪都朝着叶真刺了过去，他和暗卫几人从怀中掏出提前备好的药包，朝着卫兵砸了过去，纸包被长枪戳穿，里面的药粉立刻散开了！ “不好，有毒！” 卫兵反应过来，但是晚了，离叶真最近的一圈卫兵全都瞬间倒了下去！ 辛明瑶见状，对身侧她带的那支卫城兵道：“叛子攻城门了，上，抓住他们！” 卫城兵听闻号令冲了上去，辛明瑶趁乱，一边掏出玉哨急促地吹了一声！ 躲在暗处的暗卫从各个阴影中涌了出来，道道身影如鬼魅朝着一群卫城兵掠了过去！ 这时，城墙之上的弓手也搭起了弓箭，上城墙的入口被铁门给锁住了，临时上不去，城墙高度又太高了，还没有借力之处，暗卫们的功夫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辛明瑶便只能先放弃了城墙，好在夜里视线不好，那些箭射下来准头也不太高。 后面的顾越林一行人见城门处打成了一片乱，便从旁侧飞速接近了右边那尊巨虎像，叶真已经退出了混战中心，见顾越林过来，冲到那城门处，和北江几人合力将城门推开了一道口子。 “不好，北江叛子要出城了！” “杀啊！抓住叛子！” 卫城兵吼起来，全都一股脑朝城门涌去！ 顾越林被那雄壮的男子背着，轻巧地出了城门，他转过身来，企图透过混乱厮杀的人群，找那抹白色的身影，但是没找到。 他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遗憾。 叶真和留下来那三个叛子已经将城门闭上了。 “叛子逃出城了！弓箭手！弓箭手放箭！” 顾越林在两人的护送下，沿着城墙根飞速离开，就为了躲避那些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然而跑出去一段，却没有预想中的箭雨射下来，顾越林和几人都奇怪地回头去看。 就见城墙之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黑色的城墙下格外显眼。 原来是她趁乱弄开了入口的铁索，带着人上去，将弓箭手放倒了！ 顾越林也不知怎么的，明明这么暗的夜色，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空中还飘着雪花，他就是看见那人的嘴唇掀了掀，他读出来，她说的是两个字。 “保重。” 顾越林轻笑一声。 “有趣的女子。” 辛明瑶目送着顾越林和那三人走远，很快就有马车和一队人来接应，雪越发大起来，遮住了一切痕迹。 辛明瑶心里有那么一丝不安，她不知道今日放走顾越林是对是错。 他是北江皇子，在凤岐城这么多年了，手中必然有掌握六安的不少讯息，若是他心未死，还胸怀大志，那辛明瑶今日的举动，就是放虎归山了。 辛明瑶望着飘飞的白雪，叹了一口气。身边的暗卫提醒道：“主子，该撤了。” 她听到这声，往这边城墙下看了一眼，叶真带着人放倒了不少卫兵，而那三个北江人也在混乱之中，辛明瑶不动声色地下了城墙，加入了厮杀，暗示叶真带人撤退，然后让卫城兵将那三个北江叛子抓了起来。 一切都在混乱中进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辛明瑶在其中起了关键的作用，卫城兵只知道卫兵监的莫提督还亲自上阵，动手制服了北江叛子。 又是半个多时辰后，辛明瑶终于处理妥当了一切，三个叛子已经交由张大人押往刑部大牢，她以劳累为由先告退了，这才回了凤娆楼。 此时已经是丑时半了，辛明瑶回到五层，却发现凤霄没有在屋中，她本该睡下的，但鬼使神差地又出了屋子，往楼顶去。 凤霄果然在楼顶上，负手站在栏杆处，眺望着雪夜里的世界。 他头发上，玄色袍子上，全是白雪，整个人在雪中就好像静默成一尊雕塑。 辛明瑶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还没靠近，就听见了凤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明显比平时要冷淡些，还低沉些。 “处理完了？” “嗯。” 从楼顶上向外，可以看得很远，凤娆楼应当是整个凤岐城最高的楼了，若是白日天晴，应当能将整个大半个凤岐城的景色尽收眼底，但是辛明瑶她从没有上来过，今日还是第一次。 她不知道凤霄怎么这么冷淡，但是似乎并不是生她的气，辛明瑶琢磨了一会儿这种情绪，觉得好像是……忧愁。 忧愁？凤霄居然在忧愁？ 第两百六十一章 提拔为刑部侍郎 “一个月前，北江政变，他们三皇子发起反叛，逼得北江帝废了太子，意欲谋反，六皇子乘机而入，三方争斗，俱伤，北江帝在此时叛乱中龙寿大损，据传言，将帝位秘密留给了还身在六安为质子的七皇子。” “就是你半个时辰前送出凤岐城的那位，顾越林。”凤霄说到这儿，终于转过来看着辛明瑶：“你可知道，这些年他在凤岐城安插了多少人手，打探到了多少消息？” 辛明瑶的眸子凛了凛，她并不知道北江政变的事，通讯条件本来就差，加上距离还隔得远。但是，凤霄现在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在怪她太自作主张或是做的不对？如果是这样，辛明瑶叫暗卫来告知他的时候，她还没把顾越林送到城南去，那时候凤霄若是前来阻止，一定来得及啊。 辛明瑶没吭声，跟着他在雪中又站了一会儿，她的头发上，白袍上也落下了雪。 风吹得不算大，但却带来冬日的寒意。 凤霄瞥头看了她一眼，她也抬起头来迎上目光，面色平淡。凤霄伸出手，想和往常一样将辛明瑶搂在怀里，却是遭到了她抬手拒绝。 辛明瑶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却清明地好似一汪清泉：“你把话说清楚。” 凤霄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住了，盯着辛明瑶许久，将手收了回去，道：“六安和北江，总会开战的，希望顾越林能看在今夜的人情上，往后给你留个面子。” 他说完这话，径直离开楼顶，辛明瑶一个人站在楼顶上往外眺望，雪夜里的凤岐城，和往日的繁华喧闹大不一样，似乎整座城都沉睡了一般。 辛明瑶觉得身上冷，是那种从身体里涌出来的寒意，之前她一直运动着，绷紧着神经，还没怎么感觉到，现在放松下来，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个身中寒毒的人。体内也冷，体外也寒。 凤霄在旋梯处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她下来，回头一望就见她还在楼顶栅栏处，似乎是发了呆。 凤霄叹了一口气，心道刚才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过于冷硬了，犹疑片刻，还是重新回到楼顶，这次不由分说将辛明瑶打横抱起：“还下着雪呢，你要站多久？” 辛明瑶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将他的脖颈勾住：“凤霄，我冷。” 大手将她搂得更紧，飞快下了楼顶。 当夜，北江叛子从城西门逃出去的事就传到了皇上耳中，次日一早，皇上连早朝都没上，亲自驾到刑部大牢，提审昨夜被抓住的那三个北江叛子。 辛明瑶不知道顾越林是怎么给三人交代的，但从张大人从刑部带回来的消息说，皇上提审过后虽然大怒，但没有立刻杀了那三人，好像对审讯的结果还比较满意。 因此，张大人还被刑部尚书拍了拍肩，说好好干之类的，就是在夸他做的不错。 张大人松了一口气，回来就当着一众卫城兵的面表彰了辛明瑶，和昨夜辛明瑶带去城西的那队卫兵。 辛明瑶淡定地跟着客套，说是自己分内的事云云，她还有意无意看了昨夜那个不肯配合她的领兵一眼，他虽然木着一张脸，但辛明瑶还是看出了一抹懊恼。 她也没有别的表情，这样npc一般的人物，对她现有的生命，引起不了一丝波澜。 辛明瑶这次作为抓住了三个北江叛子的大功臣，而且她也知道顾越林的安排，于是没多久，辛明瑶就收到了上头的文书，是从刑部传来的，提拔辛明瑶为刑部侍郎。 这个职位相当于五品官职了，辛明瑶一下就从一个普通的卫兵监提督成了比张洪才更显赫的人物，引得张洪才连忙点头哈腰的生怕得罪了。 表面上像是辛明瑶立了功，所以被提拔了官职，这叫大好事，但是辛明瑶是知道前前后后的因果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想起凤霄说的“可知道顾越林在凤岐城里安插了多少人手”，他能够这么轻松地将自己送到想去的位置，辛明瑶总有种被人盯着的后背毛骨悚然之感。 辛明瑶现在还对放走顾越林的事有些纠结，不知道是对是错。 辛明瑶去了刑部报道，那位刑部的大人，名为黄广卓，为人有些自负，因为他不仅是刑部尚书，而且，还是兵部第十二支军队的将领。 之前辛明瑶在茂州交手的那批士兵，就是他手下的，一个人混到这样的位置，自然免不了高傲，而且，黄大人年近四十，是虎狼之岁，但也是中年人自我感觉良好的膨胀之时。 辛明瑶不想引起矛盾，于是刚上任，都做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倒也没有和黄大人产生什么矛盾。 她刚上任没多久，肖大人和薛宾被秘密送回了凤岐城。 薛宾的失踪被卫兵监记录了，算是一个案子，加上皇上对此事也有关注，辛明瑶便是悄悄在城外，给肖大人还有薛宾喂了毒，交代好了，才将人放回家里去。 薛宾回了家中，薛父薛母都分外感激，辛明瑶对薛宾，总归是抱了一丝莫名的歉疚，觉得人家一个大好青年，经过茂州此事，前途算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于是辛明瑶给了薛父薛母一笔钱，让薛母拿去治病去了。 辛明瑶刚入职刑部，要忙的事儿不少，日子便就这么过了，凤岐城近日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一让辛明瑶一直心里吊着的事，就是红鹮血，以及那位未曾出现，但是就要挟凌王和她定亲的南秦公主。 她这该死的寒毒啊。 正月十五，上元节。 大街小巷都热热闹闹的，格外喜庆，上元节一过，这个新年就算结束了。 施学晋在上元节这一日，总算是露面了，辛明瑶知道他到了凤岐城，但是不知道他一直住在哪里的。凤霄去了宫中参加小宴，施学晋给辛明瑶送来了一种药。 是代替那种热性药丸的，另一种抑制寒毒的药丸。 辛明瑶近段时间已经将热性药丸加到了三颗，是最大的量，但是夜里仍是会觉得有点凉意，她也估计着要到寒毒的临界点了，但是红鹮血的消息似乎还遥遥无期。 第两百六十一章 南秦公主 “莫公子，这种药比起之前的那种更热一些，抑制寒毒的效果更好，但是，这种药里有热毒，寒毒以热毒克之，表面看似可以，但是两种毒都会对身体造成莫大的损伤。” 施学晋语重心长：“莫公子，寒毒必须要解了，从你中毒至今，已经两个月余了，像这种毒性的寒毒，已经到强弩之末了。” 辛明瑶点点头：“我明白的。” 其实辛明瑶不太明白。提出要以红鹮血做药引的是施学晋，那日在凤娆楼，和凤霄说要拿到红鹮血，必须答应和南秦公主和亲的也是施学晋，他现在再和自己提这个，意义在哪里？ 辛明瑶觉得，他说这话不像是劝说，倒有种，提醒的意思，就好像要辛明瑶做好什么准备。 她心里不安的感觉又一次涌了出来。 那位南秦公主，据说会在三月初到凤岐城来。 上元节过后，辛明瑶开始在凤岐城里物色和合适的院宅，却是很巧的碰见了赵蝶儿。 说起来辛明瑶已经很久好几个月没有遇到赵蝶儿了，这回一见，姑娘家又长开了些，眉目也显得更精致了。 看见莫辛公子，赵蝶儿也相当激动，连忙就奔了上来：“莫公子！” “蝶儿姑娘。” “好久不曾见到莫公子了，最近可还好？”赵蝶儿掩唇微笑，又跟着道：“莫公子现在已经是刑部侍郎了，前些日子那北江叛贼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莫公子将三个贼人抓获的事咱们凤岐城好多人都知道了呢。” 辛明瑶也没有否认，只是一笑。 赵蝶儿朝他的方向往前看了一眼，“咦”了一声：“莫公子这是要选建府址了吗？” “不是。只是简单地寻一处院子而已。” 赵蝶儿一笑：“莫公子若是相信我，不如我来替你寻一处院子，靠近千水河廊桥畔那边，我府上有好几处产业呢，那儿风景又好。” 辛明瑶闻言眼睛一亮。 廊桥那边环境又清净，离主街又不远，各种都很方便，她知道那些地方的产业都是被朝中显赫的世族买去的，要弄到一处确实不太容易，赵蝶儿肯帮忙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蝶儿姑娘当真能帮忙的话，那莫某先谢过了。” “客气什么呀。”赵蝶儿嘻嘻笑了一声，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道：“莫公子，要是有闲时，就来府上坐坐，家父也很喜欢你的。” 说这话时，赵蝶儿满眼都是期盼，辛明瑶心知她是把自己真的当成了男子，并且还付诸倾慕之心，但是，但是她辛明瑶只能叹口气，都怪之前造的孽啊，她只能负了赵蝶儿了。 不过面上的应付还是要做过去的，便道：“蝶儿姑娘也知，莫某才上任刑部，有不少事要忙，加之凤娆楼也有各种杂物，前段时间确是忙了些，若能抽出空来，一定去府上拜见令尊令堂。” 赵蝶儿闻言笑开了：“莫公子经常在凤娆楼的，那蝶儿有时间就来找你可好？” 辛明瑶能说不好吗，自然是：“好。” 在赵蝶儿的帮忙下，辛明瑶很快寻到了一处非常满意的院子，带着方芸英和辛明安也去看过了，两人也非常满意。 辛明瑶就很快叫人重新装修了院子，没多少时候就能住进去了。 …… 三月就这样悄声无息地来了，天气也逐渐回暖。 那位传言中的南秦公主，也终于在三月初九这日，到了凤岐城。 据说南秦公主带着一种异国他乡的风韵，长长的卷曲的头发，带着微微的褐色，美丽又自信，撩人又风情。 辛明瑶不知道传言如何，她也没法第一时间面见那位公主，但是辛明瑶知道，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情敌，在她认同了玄凌霄之后出现的第一个，想要和玄凌霄和亲的女子。 辛明瑶心里是相信玄凌霄的，但是，她只怕自己的寒毒会否导致什么变故，那位公主现在可以说是掌握着辛明瑶解毒的关键。 除此外，辛明瑶不相信的，还有这个社会。 她差点都要忘了，这是思想封建的古代，是男人三妻四妾再合法不过的世界，玄凌霄自己也没有保证过，他会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就很尴尬了。 辛明瑶本不是这种会胡思乱想的人，但是她真的没办法，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乎。 南秦公主到凤岐城这日，辛明瑶拜托林梦白向她爹打听，辛明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那个公主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看上了玄凌霄，要来跟他和亲的，而且就现在朝堂的局势来看，玄凌霄是玄昱铭之外，最有潜力的皇子，这位公主还真是会选。 林梦白在紫云间里，看着对面陷入思考中的辛明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瑶瑶，啊不不，莫公子，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又要关注那个南秦公主了？她和亲的对象是凌王爷啊，你不是和凤楼主，已经……已经那什么了吗，你还担心凌王爷干什么？” 辛明瑶没说话，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林梦白解释凤霄等于玄凌霄这一事实，只能随便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但是林梦白明显是要问个水落石出的模样：“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呢，你和凤楼主到底什么时候好上的啊？而且看那样子，他肯定知道你是女子了？” 这个，倒是可以大概说一下的。 “是我回蜀州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凤楼主也到蜀州办事。” “所以那时候发展上的？”林梦白感叹一声：“你这真是运气太好了啊，居然能得到凤楼主的喜欢，要我说，那个凌王比起凤楼主差劲太多了，还是凤楼主对你好，什么都给你，在凤岐城还帮了你不少？” 辛明瑶嘴角抽了抽。 他们是一个人，是一个人！ 哎，罢了，跟林梦白也是讲不通的，辛明瑶撇撇嘴道：“你说南秦公主的迎客宴会在明日举行？” “嗯，就在莹华殿，我估计我爹也会被邀请，他肯定会带上我的。”林梦白说到这儿有点沮丧：“你就去不了了，你现在官位品阶不够。” 辛明瑶挑挑眉：“谁说去不了的，我自有办法。” 第两百六十三章 公主舞剑，意在凌王 那位南秦公主，辛明瑶说什么都要亲自去看一眼。而且若她来凤岐城这一趟身上带了红鹮血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辛明瑶还可以想点办法弄到手。 三月初十的夜宴，在莹华殿举行，专门是为了给南秦公主接风洗尘的，辛明瑶提前买通了宫中的宫女府，打扮回了女子身份，但是变了不少的模样，确切来说，辛明瑶把自己画的丑陋了不少。 她早早就进了宫，跟着一群宫女一起提前收拾整理好了莹华殿。 酉时，就已经有人陆续到了莹华殿，辛明瑶参加过一次，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和流程，被邀请参加的都是宫中各嫔妃，皇子公主，还有品阶较高的官员，陆陆续续进入了殿中落座。 辛明瑶自然也看到了玄凌霄，他自从腿瘸之事被戳穿，从轮椅上站起来之后，整个人如同光华万丈。而且平时辛明瑶见到的玄凌霄，都是一身玄色的衣袍，还常常带着面具，她熟悉了他那副样子，如今看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那张精致完美的脸，还换了一身紫色的华服，辛明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这人只是披着玄凌霄的皮，却不是玄凌霄一般。 辛明瑶和一众宫女站在角落的幕布之下，自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没多时候，三王爷也来了，他身边照旧带的是三王妃，根本不见什么侧妃的影子，辛明瑶想到邹莹莹，心头叹了口气，自从邹家倒了以后，邹莹莹在三王府的日子活得还不如个下人，据说三王爷已经直接把人打发到下人房里去做杂事了。 不一会儿，皇上也带着皇后和婉贵妃到了殿中，众人行过了礼，而那位南秦公主成了重头压轴的人物，最后才在几个宫女的引领下进了莹华殿。 本来因为皇上进来而安静下来的众人这下更安静了，全都将目光转向了这位南秦公主。 辛明瑶也看了过去。 她和传言中一样留着一头长长的卷曲的，还微微泛着金色的头发，五官比起六安人稍显得更立体，不过差别不太大，让她看起来和在场所有世家女子公主王妃都不一样的，就是她的装扮和气质，她穿着一身窄袖的袍子，上面绣着别样而张扬的图案，来自异国的气质让她拥有一种自信和风情。 确实是风情，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她在众目所望之下上前，朝着皇上行礼：“参见皇上，慕容雁岚代表南秦，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辛明瑶听到她自报家门的时候，一瞬间想到了慕容高辰。 皇上很高兴，直接给她赐了座。 皇上向众人介绍了下这位来自南秦的三公主，其余的倒是没有多说，因为昨日慕容雁岚已经见过了皇上，可见该客套的都已经客套完了。 皇后娘娘也亲切地慰问了慕容雁岚，不过都是些客套的内容，辛明瑶听得都要生烦了。 于是宴席很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丝竹奏乐的阶段，那位南秦公主也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舞姬一曲跳完，皇上还没说话，慕容雁岚又站了起来，环视了殿中一圈，最后目光在玄凌霄身上落了一瞬，才对皇上道：“皇上，本公主此次来六安，就是打算和亲的，本公主久闻凌王爷大名，也倾慕已久，这次前来六安，就是为了凌王爷而来。” 皇上已经知道她的打算了，朝堂上不少官员也已经知道了，但是谁都没想到慕容雁岚性子这么直爽，竟然能大大方方说出来，一点别扭都没有，人们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就听她接着道：“皇上，本公主专程为凌王爷准备了一支舞，想要献给凌王爷，不知皇上可否给雁岚一个机会？” 听闻南秦公主要献舞，皇上有什么可不答应的呢，不过还是象征性地看向凌王爷道：“霄儿，三公主说要献舞一支于你，你可答应。” 话头抛给了玄凌霄，众人又看了过去，辛明瑶在角落里站着，莫名觉得有点紧张，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就像是自家的人在外面有了外遇一样，那种不安定感啊，连辛明瑶自己都嫌弃自己了，她怎么会变得这么不淡定的？ 玄凌霄看向了那位南秦公主，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一笑。 这一笑勾起的嘴角，将他整个人的绝色更染上绚烂的光芒，众人都觉得眼睛被晃了晃。 慕容雁岚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被玄凌霄迷得有点晕头转向，正在以为凌王爷对自己也有些意思的时候，就听玄凌霄道：“公主想跳就跳，与本王何干？” 这话说得…… 凌王爷摆明了不肯给南秦公主这个面子啊，慕容雁岚僵了片刻，皇上也不悦地出声喝了一声：“霄儿胡说什么，这是三公主的一番心意！” “是她的心意，本王领不领是另一回事。” 慕容雁岚显然没料到玄凌霄会杀她面子，但是好在自我调节能力很不错，就尴尬了那么一瞬便道：“王爷说得对，雁岚准备了这支舞，是雁岚的心意，那不管王爷接不接受，雁岚理应献上，皇上，请允许雁岚去换一身衣裳。” 皇上见慕容雁岚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一分，道：“好，你且去准备。” 慕容雁岚被宫女领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听殿中的丝竹之乐停了下来，有太监抬着几个红色大鼓到了殿中，几个穿着红白布衣的鼓手到了殿中，举起鼓锤—— “嘭！” “嘭嘭——” 振奋人心的鼓点声响了起来，殿中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鼓声吸引了过去，全都好奇地看向殿后，期待着南秦公主会带来什么精彩的舞蹈。 鼓声响了一会儿，从那幕布后跃出一抹大红色的飘逸身影，一柄长剑帅气地甩出！ 慕容雁岚的身姿妙曼，但身手起落转承又极有力量，伴随着鼓声，上演了一出霸气侧漏，又绝美妖娆的剑舞！ 第两百六十四章 凌王给七公主敬酒 殿中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愣愣地看着这一场堪比瑰丽的异域热舞，辛明瑶也不得不感叹，慕容雁岚的舞技不错，腰肢摇摆间既做出了女子的柔情婉转，手中的长剑挥舞时又大有一种放浪形骸，无拘无束的利落畅快！ 那身红色的水云袖非常衬她的气质，挥舞起来飘逸而带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的风采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欲罢不能。 好舞！ 一曲完毕，众人都啧啧称叹，连皇上都忍不住鼓掌，大赞：“好！好！” 慕容雁岚骄傲地一扬脖子，朝凌王抛过去一个别有意味的目光。 然而，那位凌王爷却是看都没看慕容雁岚一眼，正端着一杯酒，低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慕容雁岚是一国公主，自小娇生惯养也是有脾气的，见凌王不看她，轻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凌王没有看她，但不代表她方才一舞没有在别人心中留下印象，在场的世家公子们都将或倾慕，或赞叹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辛明瑶看见，对面座上的三王爷也若有所思地看着慕容雁岚，旁边的三王妃端着一副温雅贤淑的模样，对三王爷的目光不置一词。 辛明瑶又轻叹了一口气，她是不会跳舞的，光耍耍剑倒还行得通，不过在这宫宴之上，辛明瑶没法站出来，不然还真想煞煞这位公主的风头。 辛明瑶还在哀叹着，那边席位上又有一人站了起来，是七公主玄梨羽。 她对着皇上盈盈一礼，道：“南秦公主远道而来，献舞一曲，这份大礼着实惊艳四座，让各位尽领了南秦风采，羽儿想着，泱泱六安，也总该回点什么，来彰显六安的热情好客不是，弗如羽儿也献舞一曲，想让南秦公主也见见六安的舞色，不过羽儿自是比不上南秦公主舞姿绝美的，权当是献丑了。父皇觉得如何？” 闻言皇上一喜，七公主的舞姿也向来为人所称颂，虽然以辛明瑶现代的审美眼光来看还稍欠火候，但是并不影响七公主在凤岐城也有不少粉丝。 “羽儿既要献舞，朕自当许可，不过，三公主以为如何？” 慕容雁岚打量了一眼站起来的玄梨羽，来自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七公主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很明显，她对凌王爷，也自有一番别样情愫。 谁都没看见慕容雁岚骄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嘲讽，笑了笑，客气道：“七公主请。” 玄梨羽向众人微微示意了下，一副非常知礼节的模样，待她下去换好了衣裳再回到殿上时，众人目光再一次被吸引了过去。 丝竹声起，是非常悦耳动听的一曲，她一身水蓝色的长衫，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要跟慕容雁岚的红衣作对比似的，长袖一挥，随着乐声，柔媚入骨，媚眼如丝，极其勾人心魄。 辛明瑶又忍不住叹道，玄梨羽比起之前她在凌王爷的庆功宴上看到的那支舞蹈，进步了不少，单从动作的柔韧性来看，玄梨羽没少下苦功夫。 慕容雁岚看着殿中玄梨羽的舞蹈，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抹杀气。 自然是没有人注意到的，因为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玄梨羽身上，但是辛明瑶一直关注着玄梨羽和慕容雁岚，她并没有错过这一闪而过的情绪。 杀气吗？ 辛明瑶心头轻哼一声，要说杀气，她才是最该露出来的不是吗。 莹华殿上两个可以堪称绝色的美女，为了凌王爷各献舞一支，明面上，暗地里都较上了劲，然而她辛明瑶才算是玄凌霄真正心上的那个人，却假扮成宫女站在殿中最角落的位置，只能看着两个美女为了凌王爷斗得暗涌四起，她却啥也做不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辛明瑶又看了眼玄凌霄，看见他竟然也看着玄梨羽，一时间心里打翻了醋瓶子，酸得没法儿了！ 玄凌霄好像是看着玄梨羽的，然而他的思绪却一直在思索着要怎么才能得到红鹮血，冷不丁感受到一道露骨的视线盯着自己，眉头微微皱了下，转眸朝着那视线来的方向瞟了过去。 辛明瑶正跟自己的醋劲较真着，没想到玄凌霄突然转过来目光，登时把她吓着了，生怕他发现，连忙垂下了头，做一副乖巧的小宫女模样。 殊不知，玄凌霄的目光已经锁在了她身上，看了一会儿，似乎是确认了什么，突然勾唇轻笑了一声。 玄梨羽一曲跳完，殿中的鼓掌声响起来，慕容雁岚也笑一声，道：“七公主的舞姿绝美动人，确实是显现出了六安之美，温柔灵动如这三月春风！” 玄梨羽得体而温雅地笑着：“还是南秦公主一舞更撼人心。” 皇上爽朗一笑，称赞道：“一个似夏日般火热，一个似春意般轻柔，各有千秋，都美得不可方物，跳得好，朕有赏！” 他大手一挥，旁边的小太监闻声叫来宫女，端着金碧盘子，分别赏了七公主和南秦公主一人一支红玉簪。 按理说跳舞一事就该揭过去了，谁知道玄凌霄这时候突然说话：“七皇妹一舞动人心魄，本王看得甚是满意，若是七妹不介意，本王敬你一杯酒如何？” 玄梨羽惊得整个人都怔住了，殿中众人也都好奇地转过来看向玄凌霄。 明明两位公主都跳了舞，玄凌霄却只敬七公主不敬南秦公主，这明显是暗示七公主的舞更得他心。 何况七公主还是他皇妹，自然是要意思下的，但是殿中众人都不只是单纯地以为凌王和七公主之间只有兄妹情。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七公主，并不是皇上的女儿，应当是皇叔之子，到玄凌霄这一辈，关系已经是三代之外了，若说是要结为连理，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辛明瑶当然也知道这件事的，所以看到玄凌霄竟然为玄梨羽的舞蹈鼓掌，还要给她敬酒时，辛明瑶感觉心里乱得无法言喻，虽然知道玄凌霄对玄梨羽肯定是没有意思的，但就是克制不住吃醋。 第两百六十五章 被玄凌霄抓包 玄梨羽红着脸喝完了酒，玄凌霄也坐下了，皇上探究的目光在玄凌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将这篇翻过去了。 辛明瑶搞不懂玄凌霄到底要做什么，但总归还是有点气的，他居然背着自己就和别的姑娘家搞暧昧，本来辛明瑶今天混进宫宴来，只是为了见一见南秦公主，谁知道还给她看到这样的一幕。 她刚平顺了自己的心情，这队宫女就该去添酒伺候之类的了，辛明瑶也随着出去，恰是到男宾席这边，正要端起酒壶给一位世家公子倒酒的时候，旁边的宫女姑姑突然拍了下她的手，辛明瑶奇怪地抬头，就见姑姑指了下那边的玄凌霄：“去给凌王倒酒。” “……”辛明瑶没说话，敛声屏气蹭到那边，给玄凌霄倒酒，他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的对，刚才看过来也只是因为有目光冒犯他了对。 辛明瑶有点小忐忑，毕竟这种混到宫宴上的事要是被抓包了，也是有点尴尬的。 她乖乖倒了酒，玄凌霄伸手过来端酒，她还没来得及收回酒壶，突然被玄凌霄的大手覆了上来。 辛明瑶浑身就跟触电一样，不是因为玄凌霄碰了她，平时他俩搂搂抱抱的还少吗，然而现在辛明瑶是个普通小宫女，而玄凌霄是凌王爷啊，这样摸手什么的，被别人看见了要误会成什么样子啊！ 辛明瑶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回去，玄凌霄却是锢得紧紧的，辛明瑶一急，低低叫了声：“王爷！” “嗯？” 玄凌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勾起的那抹坏笑简直不容忽视，辛明瑶心头一跳，见他这眼神就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 这家伙，怎么认出来的！ 辛明瑶又试图抽了几下，一边飞快地打量周围的人，周围都是男宾，此刻谈论的话题和目光都还在南秦公主和七公主身上，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对面女宾席确实有很多女子时刻关注着凌王，但巧得很辛明瑶还是背对着后面的，被玄凌霄拉着手的这一幕，也没被别人看见。 即便是这样，辛明瑶还是又叫了一声：“王爷！松手！” 玄凌霄见她是真急了，终于松开手来，端起她倒的酒，笑得越发肆意起来，看着她的目光还泛起一丝宠溺来，辛明瑶被他这笑容弄得面红耳赤的，觉得他肯定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追着他来的！ 辛明瑶飞快地退了下去，走之前不忘白了玄凌霄一眼，这幅表情落在玄凌霄眼中，觉得她更加可爱了。 辛明瑶退回到角落，看那边的玄凌霄手里还端着那杯酒轻轻晃着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反观辛明瑶，她现在就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媳妇儿，那种感觉真是羞得无地自容…… 在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没什么看透了，于是辛明瑶提前离开，换了个宫女去替补，她在寒风夜色中回了凤娆楼，然后爬上了楼顶。 已经渐渐回暖的天气不那么寒冷，她想着事情，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等玄凌霄结束了宴席，回到凤娆楼找人的时候，就被告知莫公子上了顶楼一直没下来，玄凌霄上到楼顶，就见那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长椅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玄凌霄无奈地走过去，伸手将她抱起来，他的动作不算轻，但即便是这样辛明瑶也还是没有醒，比起她之前夜里的警觉，现在迟钝了太多。 玄凌霄还以为是自己这顿时间陪着她一起睡，将她浅眠的习惯改掉了，然而看到她面容的时候，他却是怔了一下。 辛明瑶的脸色很不好，虽然看着和平时一样无甚表情，眉宇间偏偏有种虚弱，嘴唇也苍白得吓人。 玄凌霄心头一颤，连忙摸了摸她的脸颊，这一触碰，他才知道了什么叫做诡异！ 辛明瑶脸上乍一碰极冷，像是被冷风吹冻的一样，但是当触摸面积大了才发觉，她脸上又冷又热，冷的地方摸着冻手，而热的地方又烫得不行，就像是冰与火在她脸上共同停留，势均力敌的感觉。 玄凌霄深觉不妙，将手朝她脖颈下探去，才发现她身上也是这样，又热又凉！ 他立刻想起来施学晋同他说的，辛明瑶体内的寒毒已经要到发作的临界，而此时只能暂时以热毒攻之，但是热毒也会对她的身体产生极大的影响，还可能出现热寒共存的现象。 施学晋说的，就是现在这副情景吗？ 玄凌霄飞快将辛明瑶抱回了房，再把施学晋叫来了。 施学晋给辛明瑶施了针，又喂了药，才让她体内的寒毒和热毒都控制住了，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辛明瑶的体质对热毒这么敏感，这才吃了几天的热毒药丸，就已经体现出了症状，如此下去，热毒是不能继续喂了，但是寒毒也必须立刻化解，不然，辛明瑶就会有生命危险。 玄凌霄深知这一点，但是，南秦公主不肯给红鹮血，一定要他答应和亲才行，可是他怎么能负了辛明瑶，他认定的女人只有她，除此外，多的女人一个也没有考虑过。 施学晋沉声，道：“楼主，现下与南秦公主和亲，是唯一能救莫公子的办法了，楼主也不想莫公子性命受到威胁。” 是这样没错，但是，要他答应慕容雁岚的要求，他……办不到。 辛明瑶已经醒了，其实她一直有意识，包括玄凌霄什么时候到楼顶将她抱下来的，施学晋给她扎针喂药的时候，她都有感觉，只是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而已。 现在这两人就在屋外讨论着红鹮血的事，辛明瑶听得一清二楚。 她听见施学晋有些算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玄凌霄仍是没吭声，她想起在茂州那天夜里，那个弓手怎么就能两箭并发，将寒毒种进她的体内呢？ 外面没声了，辛明瑶闭着眼睛，没一会儿玄凌霄进屋来，只听到他一个人的脚步，施学晋应当是走了。 辛明瑶也不装睡，翻了个身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玄凌霄。 第两百六十六章 远道而来，了不起? 玄凌霄闭口不提红鹮血的事，只是走过来坐到床榻边，握住了辛明瑶的手，声音很轻：“你今夜混到宴席上，是担心我背着你答应南秦公主的和亲吗？给我倒酒的时候表情为什么那么冷淡，嗯？吃醋了？” 辛明瑶脸一红：“才没有，那是因为我是以宫女身份进去的……而且我去宫宴上只是想知道南秦公主长什么样。” 玄凌霄笑得邪恶：“是吗，你不知道，过两日南秦公主会游凤岐城吗，届时她必然会来凤娆楼看看的，你有很多机会见到她。” 辛明瑶脸更红了，玄凌霄这话的意思摆明是在调侃她，他认定了辛明瑶就是去盯他梢的，这么一想，不但不生气，玄凌霄还觉得心情有点甜。这是不是说明榻上这女子，已经真正在意他了？ 辛明瑶见说不通，干脆哼一声，不搭腔了。 玄凌霄眼光柔了柔，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起誓一般的语气道：“放心，我不会答应和那公主和亲的，瑶瑶，我不负你。” 辛明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放肆地借着夜色不明朗光线的遮挡，她嘟了嘟嘴道：“那你不想救我了吗，红鹮血怎么办。” “红鹮血，我会想办法，瑶瑶，你不会有事的。” 见眼前的男人信誓旦旦地说出这样的话，辛明瑶找到了那种名叫安全感的东西，她觉得只有有这个男人在，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会替她扛着的。 辛明瑶朝他伸了伸手：“抱。睡觉。” 玄凌霄一笑，扑了上来，将她用力地箍进了自己怀里。 眼见着辛明瑶又闭上了眼睛，似是放心地睡去了，玄凌霄才想起一个细节，她怎么知道南秦公主威胁他和亲的条件是红鹮血？ …… 玄凌霄说辛明瑶有很多机会见到南秦公主，这话不是开玩笑的，南秦公主在宫中也就待了两日，就开始在凤岐城中各处玩耍，皇上对她格外重视，还专门安排了六王爷和平慧公主陪着一起，生怕她无聊。 南秦公主游凤岐的事被百姓听说之后，她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热闹，许多百姓都围观着，想见见这位异国公主，而且听说这位公主此次来六安国，想要和亲的对象是凌王爷，这就引得更多人想一探究竟了。 慕容雁岚坐着马车，走马观花一般地在凤岐城主街晃过去，对沿街那些伸长了脖子想看她的百姓嗤之以鼻，不屑至极。 她从小众星捧月惯了，现在又遇到这样的场景只觉得烦，还一点都不客气道：“原来凤岐城的风气也就这样了，本公主还以为，堂堂一国都城，百姓们应当是见过世面的，没曾想还这般围观本公主，真是没见识！” 平慧公主是六安四公主，为人和善喜静，对慕容雁岚的说辞只是淡淡一笑，不予回答。 六王爷也不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但这话触到了六安，他还是出言道：“三公主这话偏颇了，百姓们对公主的关注，恰恰说明了六安人的热情好客，若是公主的到来引不起一丝波澜，那才真是显得一国失了礼节。” 慕容雁岚不屑地撇撇嘴。 他们今日要去的，就是凤岐城第一楼凤娆楼。 慕容雁岚早有耳闻凤娆楼的大名，也知道凤楼主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一直以面具示人，而且凤娆楼的珠宝阁和兵器阁也是她一直就想去看的。 六王爷知道凤楼主绝不会轻易出现，也不是惹得起的人，平日皇室和凤娆楼都相安无事，各不打扰，而且楼中那两间阁也不是随便能让人进的地方，他同慕容雁岚说了，但这位南秦公主觉得自己是六安的贵客，想做的事肯定能办到。 可惜了，慕容雁岚没想到，凤娆楼的副楼主，根本不给她这个面子。 慕容雁岚来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进凤娆楼的大门，还没落座，侍女也才刚上前来，迎客的话还没说，慕容雁岚就大声道：“本公主从南秦而来，就是为了见一见传闻中的凤楼主，你们楼主呢，在楼中吗，让他出来迎接本公主！” 原本楼主饮茶的客人都转过头来看她，其中有好些还是宫宴上见到过的，听到她的话，表情各异，低低的议论声响起来，有的人摇摇头叹口气，然后收回了目光，继续饮茶谈天。 这些人一改那日宫宴上对这位南秦公主的好奇和倾羡，看她的目光莫名带起了一丝嫌弃。 慕容雁岚眼见人们的反应颇为冷淡，有点奇怪，不知是怎么个意思，又转头问那侍女：“你们楼主呢？” 侍女一脸得体的微笑：“楼主不在楼中。” “不在？哼，一个楼主不在楼中待着能去哪儿？”慕容雁岚不信道：“本公主知道你们楼主平时不爱见人，说什么不在楼中也是诓人的，不过今日本公主来了，凤楼主出来见一面，也没什么损失？” “楼主不在楼中。”侍女仍是笑着，重复刚才那句话。 六王爷莫名觉得有点丢脸，对慕容雁岚道：“公主有所不知，凤楼主确实经常不在楼中的，并非是不肯见客，凤岐城之人要见上凤楼主一面都非常困难，相信侍女说得不假。” 慕容雁岚一点没有被人劝告的自觉，还有点鄙夷地道：“六王爷见不到，就代表本公主见不到吗？” 侍女闻言又客客气气道：“楼主当真不在楼中，若公主需要，可以为您请来莫公子。” “莫公子，莫公子是什么东西？” 侍女听闻莫辛被人说成东西，脸色也再不复之前的和蔼了，冷了三分语气：“莫公子是凤娆楼的副楼主，还请公主注意措辞。” 慕容雁岚一听一个侍女也敢叫她注意措辞，登时就横了起来：“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教训本公主？本公主远道而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贵客的？” 侍女还想说话，就听那边旋梯上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一股隐在语气里的杀气弥漫而出：“远道而来，很了不起吗？” 第两百六十七章 嚣张跋扈的公主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白衣公子从旋梯上下来，手中一柄合着的折扇并不像是三月里应该拿的东西，却是给他平添一股潇洒冷厉之气。 公子长得不算是绝色，至少没有凌王爷那么好看，但仍可以叫做俊朗无双，那双含着冷意的眸子如刀，将他浑身气场撑得极为强大，好像天生自带一种王者之气。 慕容雁岚皱了下眉，侍女已经快步退开，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莫公子。 平慧公主终日在凤岐城中，对凤娆楼有一位副楼主的事儿大约知道一些。相比之下，六王爷更知晓得多一些，他还知道这位莫公子和凤楼主关系非同一般，据闻是那种关系……他是个正直的男子，对龙阳之事非常嫌恶，不由得也就非常厌恶莫公子，对他也是不拿正眼看的。 但是慕容雁岚就完全不知道了，她看着那个走过来的男子，哼了一声：“你就是凤娆楼的副楼主？” “正是。” 慕容雁岚傲气道：“那你可知本公主是谁？本公主是南秦而来的贵客，连皇上都要好生对待的，你居然说远道而来了不起？你们凤娆楼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简直目中无人？” 辛明瑶面色冷淡，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远道而来的公主，就了不起？” “你——不知所谓！本公主跟你说话真是掉价！赶紧叫你们凤楼主出来，一个副楼主有什么资格来见本公主？” 辛明瑶听到这话，终于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有资格见本公子？若不是听到楼下有只狗在乱吠，害怕脏了凤娆楼的地盘，本公子何故要下楼来？” 狗……乱吠…… 楼中众人听闻这话，好多都忍不住轻笑出来，站在后面的六王爷也哼出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你居然、居然敢这么说本公主，胆大包天！本公主是南秦公主！” “本公子再说一次，南秦公主很了不起吗？”辛明瑶的声音冷到彻底，还带着浓浓的嘲讽：“南秦公主来了凤岐城，不该按着凤岐城的规矩来做事吗，你身后的六王爷和平慧公主没有告诉过你吗，凤娆楼是什么地方，是你可以随便来撒野的？莫说凤娆楼，放眼整个凤岐城，你有什么资格撒野，作为一个异族，百姓对你敬仰倾慕一下，皇上对你客气包容一下，你就尾巴要翘上天去了？谁教你规矩的？你没娘教吗？” 辛明瑶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全都往慕容雁岚心口上踩，踩得她怒火攻心，面露赧色！ 楼中客人此刻都停下了自己的事儿，全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听到莫公子这么畅快淋漓地“教育”这位南秦三公主，都升起一股看戏的心态。 其中不乏有好些是凤娆楼的常客，他们对于传言中莫公子舌灿莲花，字句如剑的本事这下是亲眼见识了，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曾想，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慕容雁岚被人教训了，自身的骄傲哪里容许她吃这种亏，外罩的披风一掀，从背后摸出一柄小短刀，朝着辛明瑶就刺了过来！ 辛明瑶抬手就以那扇柄骨架挡了回去，力气大得将慕容雁岚反推远了一步！ 众人一见这阵势，怎么南秦公主就动手了！后面的六王爷也一惊，连忙上前一步拦在公主身边。 辛明瑶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末了还有些心疼地拂了拂自己的扇子，这柄扇子就是当初顾越林送的，她一直喜欢“莫非雅，不言君”的题字，所以对这把折扇心疼得紧。 慕容雁岚见六王爷拦着她，怒喝：“六王爷你别拦着，本公主没事，本公主今日定要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家伙！” 她一把将六王爷的手臂推开，握着短剑又要冲上去，六王爷一急，将她赶紧拉住了，脱口而出道：“六公主，万不可伤了莫公子！” 慕容雁岚被人拽住，再听这话，登时就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敢情六王爷不是担心她的安危，他担心的是莫公子？ 他这话一说，楼中的客人好些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慕容雁岚气得肝火大旺！ 辛明瑶笑一声，道：“本公子看公主气得头发都要冒烟了，是不是很想砸点东西来泄泄愤？桌上有杯子，公主请自便。” 慕容雁岚一把推开身后烦人的六王爷，见辛明瑶笑得那叫一个惹人碍眼，一瞧桌上还正有一套杯子，直接顺手抄起，就想砸了来发泄自己的愤怒，辛明瑶见状，冷喝一声：“先等等！” 这一声冷喝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极强，慕容雁岚下意识就顿住了手，当反应过来自己莫名被那白衣男子喝住的时候，更是火冒三丈，刚想把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出去，就听辛明瑶语速飞快道！ “公主想好了，你手里的茶杯与桌上的是一套，桌上那一套与楼中其他桌上的是一个系列，由凤岐城最好的烧瓷师傅烧制，独凤娆楼一家，你摔了一个茶杯，就要赔一整个系列，合计约一千两银子。” 胡说八道！ 一个杯子一千两，当她傻吗，怎么不去抢！ 慕容雁岚瞬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气得整张脸都在抖，怒极之下用尽全力把杯子砸了出去！ “啪！” 杯子飞出去老远，堪堪砸在辛明瑶脚下，清脆一响，碎成了几十片瓷片，辛明瑶心疼地看了一眼，立刻对旁边的侍女道：“记下来，慕容公主砸碎了楼中最珍贵的那一系列杯子，合计要赔偿一千两银子，一会儿将账单子送到宫里去。” “是。”侍女飞快地在小簿子上记了下来。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辛明瑶和侍女二人的举动，连六王爷也瞪圆了一双眼睛，心道不就一个杯子吗，莫不是真的要一千两银子？ 慕容雁岚刚才真是气急攻心了，现在砸了杯子，好似清醒了些，看到那位莫公子的阵仗完全不像开玩笑，这才转头看了眼桌上的茶杯。 第两百六十八章 怼完公主寒毒发作 这一看才发现，剩下的四个杯子上的图案分别画着月、花和雪。 辛明瑶冷笑一声，道：“公主，你刚刚摔的那只杯子，是‘风’。风花雪月春秋四季，外加十二节气和天干地支，整一套是易经八卦的‘万物万象’，公主不妨去打听下，这系列茶具，值多少钱。” 六王爷和平慧公主闻言对望一眼，这套茶具他们听说过，也是凤娆楼的特色之一，不过据传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给寻常人使用的，两人再一看周围桌上都是普通图案的茶杯，瞬间醒悟过来——慕容公主这是被莫公子设计了！ 六王爷这才想起来，刚才公主在和莫公子斗嘴间，好像是有个侍女端了一套杯具过来，他当时没在意，原来，就是那个时候换上的‘万物万象’吗？ 赔一千两银子都是小事，关键是今日之事必然会被传出去，若说是莫公子拿出‘万物万象’来款待南秦公主，却被不知好歹的公主砸了，这么一来，公主必然会落得个嚣张跋扈，不知好歹的名头，更别说凤楼主若是出面了，要怎么找公主的麻烦！ 这招真是又狠又绝！ 六王爷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眼那位莫公子，先前对他是那种身份的不喜厌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肃然敬而远之！ 慕容雁岚这也才后知后觉被人算计了，想起方才这男子还循循善诱地说要发泄怒火不如砸东西……阴毒，太阴毒！ “不就一千两银子吗，本公主有的是钱！还想本公主赔钱，你惹怒了本公主，砸了你这凤娆楼也办得到！你等着，本公主回宫就告诉皇上，你们凤娆楼，完蛋了！” “噗，哈哈哈！” 辛明瑶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这一笑格外张扬，看得楼中好些人眼睛都被晃了晃。 “皇上若是想端了凤娆楼，早就动手了，还容得到你一个异国公主指手画脚吗？本公子说了，麻烦公主去打听一下，凤娆楼每年给皇室供了多少赋税，献了多少奇珍异宝？别说皇上不给你做主，你若有胆子去告，指不定皇上会明着暗着囚了你，免得你出来惹事生非！” “你你你——”慕容雁岚被她气得浑身都在抖，却突然发现她说得极对，若不是皇上暗地护着，凤娆楼怎么可能这么嚣张呢，可是事到如今，慕容雁岚只能硬了头皮，努力提高了士气，喝道：“你太猖狂了！” “本公子有的是猖狂的资本！”辛明瑶毫不客气！ “公主，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六安，不是你南秦，你在南秦如何飞扬跋扈，那是你的事，但是到了六安，就得按六安的规矩来，横冲直撞若是顶撞了一些不该惹的事，你信不信皇上悄悄把你做掉，再找人把顶替了你的身份，反正你是来和亲的公主，一辈子不回南秦，也情有可原对不对？” 楼中的众人听着，都暗自咽了咽口水，这个莫公子真当不好惹，连杀人代之这样的话都能轻轻松松说了出来，这胆子可谓是凤岐城罕见！ 对面的慕容雁岚听了辛明瑶的话，竟是莫名冷汗流了下来。 她是真没想过这一层，只想着自己身份尊贵，该当时人人见之都要礼让三分的，这几日在凤岐城她确实都受尽了尊贵的宠爱，却不曾想被凤娆楼的副楼主给当头泼了冷水，而且最可怕的是，他说的句句都对啊！ 辛明瑶见慕容雁岚就这么蔫了下去，对自己这个情敌兼对手更是不屑，原以为她有多大本事，如今一看也只是个骄傲的公主罢了。 她似是好心似是嘲讽地道：“听闻公主还想和凌王爷和亲，恕本公子直言，凌王爷这般人中龙凤，和你这样愚笨不知所谓的人和亲，真是白白毁了凌王的前程。” 这话简直像是压死慕容雁岚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想到一个凤娆楼的副楼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居然说她要和凌王和亲是白白毁了凌王的前程，慕容雁岚再怎么也是一国公主，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嘲讽了，这会儿才终于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她转头去看，就见周围楼中的客人全都厌恶的看着她，却没有一个对她有同情或是想站出来帮忙说话的情形。 就连后面的六王爷也皱起了眉，他本来觉得这位凤娆楼的莫公子做的有些过分了，慕容雁岚好歹是南秦公主，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别人。 然而现在一思量，竟是觉得莫公子说得很对，不懂规矩的是慕容雁岚，闹着要见什么凤楼主的也是慕容雁岚，他早就提醒过了凤楼主并不是随便能见到的，她还这么不知所谓，被人骂了也活该。 六王爷没有要上前帮腔的意思，平慧公主素来不喜欢闹腾，这会儿更是早就退到了一边，安静地看着事情发生。 慕容雁岚没有一个帮手，而她自己的心腹今日却没跟着来，这下慕容雁岚羞愤难当，又知道自己吵不过眼前的白衣男子，要是动手的话，后果就更难以估量。 慕容雁岚恶狠狠地撂下一句：“你等着！” 然后扭头出了凤娆楼。 好得很，终于气跑了。 辛明瑶见她出了楼，眼中之色逐渐冷了下来，吩咐楼中侍女将剩下的‘风花雪月’茶杯收起来，提醒她别忘了将账单子送到皇宫，然后才转身上了楼。 剩下一群还在楼中的客人啧啧叹了几声，继续喝自己的茶了。 辛明瑶上到二楼，三楼，等着慢慢地爬到了四楼以后，她才终于露出了一脸疲怠之色。 身上好冷，冷得让人浑身僵硬难以动弹，辛明瑶知道自己的寒毒发作了，从前几日服用了那个带有热毒的药丸后，她白天时不时就会感觉到冷，但是，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来得这么猛烈，就像是将她扔进了无底的寒冰地窖，周边的世界都是寒冷。 辛明瑶昏昏欲坠，在即将栽倒的一瞬间，她感觉有个人托住了自己，映入眼中最后一张脸，是弘玉着急地张口喊她，口型是“莫大哥”。 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 凤楼主答应和亲了! 辛明瑶醒过来的时候，正是黄昏，夕阳落下的余光从窗户透进来，阳光似乎还带着些暖意，她有种时光飞逝的错觉，望着天花板，隐约记起自己昏迷之前是寒毒发作了。 然后呢，她睡了多久，现在又在哪儿？ 辛明瑶好一会儿才将神思拉回来，转过头环顾了屋中一圈，才发现这间屋子她虽然没来过，但仍是凤娆楼的风格，那看来她还在楼中。 辛明瑶又躺了一会儿，驱赶走大脑的沉重，感觉力气一点点回到了身体里，刚想从床上爬起来，屋门“吱”一声开了。 那人一见辛明瑶正要坐起，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奔了过来：“小姐！” 辛明瑶扭头一看，是芍香，她已经跑来，伸手把她扶起来，又顺手拿过一个垫子垫在她身后：“小姐你可算醒了，担心死奴婢了！小姐觉得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奴婢这就去叫施先生来……” 芍香转身要出去，辛明瑶伸手拉住她，逆着夕阳的光眯了眯眼：“我睡了多久了？” “五天了小姐。” “五天……”辛明瑶喃喃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事：“我身上的毒……” “小姐，施先生说你身上的寒毒已经快排干净了，还差最后一次扎针就能把什么寒气吸出来了，奴婢也不太懂，奴婢去叫施先生？” 辛明瑶闻言一震，她身上的寒毒解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施学晋得到红鹮血了？ 辛明瑶脑中顿时千回百转，拉着芍香的手却不松开：“凤楼主呢？” “楼主、楼主他……”芍香没敢看辛明瑶的眼睛，将她的手轻轻拿开，非常刻意地转移了话题：“小姐，施先生说了，你一醒就要叫他，奴婢得赶紧去了，要是耽误了小姐的身子就麻烦了，哦对了小姐，施先生知道你是女子身，你不用担心的。” 说完，她示意了下辛明瑶的衣裳，然后一溜烟跑了。 辛明瑶低头一看，自己果然穿着女装，一摸脸上，假面皮也揭了下来，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芍香为什么要避开凤楼主的话题？辛明瑶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芍香很快领着施学晋回到了屋中，来人一见她醒了，似乎是舒了一口气，上前来替她把脉，眯着眼感受了一下她的脉息，再睁眼时，微笑地点点头：“寒毒排得很顺畅，最后再扎一次针便可全部清除了，往后好生调理，你的身体能够恢复如初。” 这对辛明瑶来说是个好消息，但是现在，她更在意另外的事：“施先生，你拿到红鹮血了？” 施学晋低头去翻找他的医药箱，对于辛明瑶的问题只是嗯了一声。 “哪里来的红鹮血？是南秦公主给的？” 施学晋从医药箱里拿出纸笔，刷刷写了些东西，然后递给辛明瑶：“这是补身子的方子，你照着上面煎药服用，不出一个月就能没事了。” 辛明瑶没有接那张药方，盯着他：“凤楼主呢，楼主答应和南秦公主和亲了？” 施学晋把方子放在一边的桌上，这才终于回答了辛明瑶的话：“嗯，答应了。”说完，转身就要走：“明日下午，我来给你最后一次施针。” 辛明瑶耳边就回荡着那句“答应了”，只觉得好像当头一棒！ 玄凌霄答应了？他答应和慕容雁岚和亲了？ 为什么？就因为自己寒毒发作昏迷了？ 辛明瑶难受得呼吸紧张，芍香心疼她，上前握住她的手想说些什么，辛明瑶只觉得心累，摆摆手让她下去，芍香犹豫了下，还是离开了，走之前叮嘱辛明瑶别忘了吃点东西。 辛明瑶躺回床榻上，心里非常乱，她等着今晚玄凌霄回来，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 但是，出乎辛明瑶的意料，玄凌霄今夜并没有回凤娆楼来。 她现在住的房间在四楼，为了避免女子身份被暴露，也一直只有芍香上来服侍，辛明瑶半夜本以为玄凌霄是上了五楼，她撑着还有些疲倦的身子上了五楼，却发现之前她和玄凌霄一起住的那间屋子被锁了，那样子，好像是很久没有回来了一样。 辛明瑶第二日问了芍香，果然，凤楼主在她寒毒发作昏迷之后，只有第一日回来了，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凤娆楼。 辛明瑶心里更乱了，下午时分施学晋来给她扎针的时候，辛明瑶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但是施学晋只说扎针不宜动气说话，就这么闭口不言了。 他扎完了针，一边收拾器具，也不看辛明瑶，一边道：“我已经将你体内的寒气都带了出来，只要照着方子捡药吃就行了。对了，楼主让我托话给你，说身子好了以后，就回莫白园，往后凤娆楼的杂事就不麻烦你了。” 辛明瑶深深皱起了眉：“为什么，他人呢？他为什么不出现了，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 “楼主答应了和亲，自然有很多要忙的。”施学晋收拾好东西，目光冷静地看了辛明瑶一眼：“辛姑娘，楼主已经救了你一命，那些过往的事，就让它过去了。” “过去了？什么意思？” 施学晋再没回答辛明瑶的话，径直出了屋子，辛明瑶感觉他这一走，就是彻底不回凤娆楼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施学晋要说那些话，真的是玄凌霄说的，他这么绝情吗？ 辛明瑶不信，她不愿意信！ 他为了要救自己，所以就要和别人和亲，那她呢，她怎么办，她徒留一条命，要看着他迎娶别的女人，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痛苦吗？ 芍香一直看着自家小姐，她的样子那么痛苦，看得芍香心头也抽疼抽疼的，她也是叶寻让她来凤娆楼照顾小姐的时候，她才知道小姐中寒毒的事，而且叶寻还告诉她凤楼主就是凌王爷，两人互相倾心已久了。 为这事儿，芍香震惊了好久，正当反应过来想祝福小姐的时候，又听说凌王爷答应和南秦公主和亲了！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两百七十章 凌王失踪了? 辛明瑶不相信玄凌霄这么冷酷无情，即便是和慕容雁岚和亲了，那他为什么对自己避而不见？只是施学晋一人之言，她没法相信那些话是玄凌霄说得出来的。明明那日晚上，他还信誓旦旦，说不会负她。 辛明瑶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她寒毒解了，她还是先回了莫白园。方芸英和小安儿不知道她中毒的事，叶寻也叮嘱了芍香不要透露，因此两人只以为辛明瑶处理完了忙事，还特别高兴地来接她。 看着娘亲和弟弟，辛明瑶努力把负面情绪压了下去。 但是，她必须要见到玄凌霄，面对面问个清楚。 玄凌霄不回凤饶楼，那就应该在凌王府，辛明瑶接着几日都会跑去凌王府盯梢，这种程度都快比上当初缠着玄凌霄的邹莹莹还勤快。 然而，凌王府的人不给她进。 出来迎接辛明瑶的还是那位管家，却完全不似当初热情，不管辛明瑶说什么，管家一概拒绝，将大门紧紧关上。 如此几日，辛明瑶知道要从正门进去是没可能了，便干脆绕到了王府后院。 她以前只去过一次凌王府，现在想想都后悔，她对里面的格局不清楚，不敢贸然闯入，只能夜里让叶寻带着自己翻墙进去。 但是，辛明瑶进了王府才发现，府中冷冷清清，根本没几个人！ 凌王府里一向人丁稀少并且没有女仆，辛明瑶知道这点，但是如今看来，也太冷清了，辛明瑶和叶寻踩着屋顶在王府中走了一圈，只发现南院有些下人，除此外，就是青竹院旁边的院子里有一些人。 辛明瑶没看到玄凌霄。 确切来说，是没有找到他。 他不在王府里？ 辛明瑶皱起了眉头，他不在王府里会在哪里，在皇宫里吗？ 如果他在皇宫里，那在里面做什么？和慕容雁岚培养感情？ 辛明瑶想到这儿，心里扯痛扯痛的，她深呼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乱想。皇宫是不好混进去的，上次南秦公主的接风宴她能进去，都是想了不少法子，这回就算进去了，地方那么大，也没法自由活动，她肯定找不到玄凌霄的。 那要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等着玄凌霄出来？可他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叶寻看出了辛明瑶的为难，道：“主子，属下混入皇宫去探查，若有消息，必定第一时间回禀。” 没办法，现在只能这样了。 叶寻混进去也比较麻烦，辛明瑶足足等了三日，才等到叶寻回来禀告，然而却带回辛明瑶很不想听的消息：没有在皇宫中找到玄凌霄！ 叶寻在宫中能去的地方很有限，但他却也把南秦公主临时的宫殿以及玄凌霄搬到凌王府之前的殿都找了一遍，只看见了慕容雁岚，却没有玄凌霄的踪迹。 事情至此，就越发显得扑朔迷离了，玄凌霄不是答应了和慕容雁岚和亲吗，为何现在又不见人了，凤娆楼、凌王府皇宫三处都没有，那会在哪里？ 辛明瑶脑中闪过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 该不会，是被谁囚起来了？ 辛明瑶越想觉得这可能性越大，心头也不免有点慌乱了。 直到如今，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真的太少了，除了他本人以外，他的身世，他的人脉关系网，他的势力，辛明瑶全都不甚清楚，以至于现在，玄凌霄不见了，她都不知道他会在哪儿。 辛明瑶苦笑一声，只能先安排叶真在凤岐城里搜寻，皇宫里，她只能先拜托林梦白她爹，帮忙注意着。 就在她整日颓靡着急，惶惶不安的时候，皇上下了旨。 凌王和南秦三公主慕容雁岚，于四月底定亲，择六月吉日完婚。 辛明瑶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是懵的。现在已是三月半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准备定亲，不过三个多月，就要完婚，这么匆忙，是为什么？ 而且，玄凌霄他真的答应了？怎么答应的？ 辛明瑶心里乱得如一团麻，她的莫醉楼已经在凤岐城立足起来，不少消息都能打探到，唯独，没有玄凌霄的消息。 叶真带着人在凤岐城里几乎都寻遍了，也没能找到关于他的消息，还去凌王府蹲守了整整五日，但是却没有发现有凌王爷进出王府的痕迹，而林梦白说得是，凌王每日都会照常上朝，但是一下朝就迅速离开了，她爹追了几次都没能追到。 辛明瑶将这些信息综合了一下，越发确定了一件事。 凌王是被软禁在皇宫中了，而且，应该是皇上做的。 如此那就麻烦了，辛明瑶再着急也没用，只能静观其变，好在定亲的时间不算久，辛明瑶决定先安安静静等上一个月。 在此期间，那队辛明瑶派去西疆的侍卫也回来了，他们没有寻到红鹮血，但是却找到了另外克制寒毒的东西，辛明瑶要那个已经没什么用了，不过他们还带回了另外的消息。 是关于顾越林的。 说那位七质子逃出凤岐城之后，一路回了北江，顺理成章成了太子，扶起来丞相苏家，将北江朝堂上来了一场大清洗，可谓是格局大变，原先不稳的局势如今以七皇子独大，北江帝也有要退位的趋势了。 辛明瑶叹一口气，当初她放走了顾越林，其实很有可能是放走了一位未来帝王对吗？ 除此外，另外收到的消息说，珞瑜山庄近日也有了新动作，不仅将洛音城几大家族的产业全部收并，还往隔壁的地州伸出了手。不过倒是没有再关于那金虎像的事传出了，辛明瑶当初以莫辛身份夺走了金虎的事，也暂时被压了下去，珞瑜山庄没有这方面的动静了。 辛明瑶闲下来，也仔仔细细分析了一番年前发生的事，她想起来，她中的寒毒是来源于西疆的，顾越林那种蛊虫也是西疆的，而凡是扯到西疆，就要和北江挂上钩，除此外，幻金散案中，那曼陀罗花也好像和北江有点关系。 北江啊…… 辛明瑶那鹰一样锐利的直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第两百七十一章 凌王和南秦公主定亲 四月二十，凌王爷和南秦公主定亲。 若说北江七殿下逃走是今年第一件大事，那么凌王爷定亲当之无愧是第二件大事，前一件事还顾忌着皇威怕引祸上身，但这第二件事，全城的百姓都在议论。 别说百姓，连达官贵族之中也都是一片嘘声，他们许多人都还记得，凌王爷可是去年定过一次亲的人，那时候众人都以为是邹太傅家的千金，谁知道凌王竟然对已经死去的辛府大小姐念念不忘，当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这才多久，凌王爷就要和南秦公主定亲了。 且不说那死去的大小姐以前脸上有疤，后来据传祛了疤也是个大美人，邹莹莹长得也不错，这回南秦公主又是个妖娆风情的，凌王爷艳福不浅啊！ 感叹归感叹，可还是有不少人怀疑，凌王爷的婚事都失败两次了，这回能成功吗？ 辛明瑶也一直关注着这事儿，半个月前就知道了这次定亲宴办在宫中，而且，据闻是最准备得极为盛大。除此外，南秦的二皇子和使节大臣也都在定亲宴前赶到了六安。 莫白园里，芍香和叶寻都急得没办法，一想到凌王爷马上要和那个什么公主定亲，两人都为辛明瑶捏了把汗。 反观她本人，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急。 其实她心里早已经乱得不可开交，扯痛扯痛的，距离定亲的日子越近，她越觉得有种不安感，她一边安慰自己，只是定亲而已，只要没走到成亲那一步，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一边冷静地安排叶真和叶寻下去准备，她要进宫，要见玄凌霄，要亲自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四月二十一早，宫中就热闹起来了，需要的东西已经早就备好，只等着吉时未时到了便开始定亲仪式，因为是在琼乐殿举行，而慕容雁岚就在宫中，所以在距离倒不是很远，因此，慕容雁岚午时便由人带着出发，往琼乐殿去。 琼乐殿中已经宾客满座了，装扮一新的大殿处处都透露出一股喜庆的味道，若不是说今日是定亲，只怕不少人都要以为就是大婚了。姿容上佳的宫女们此刻正端着各色果盘糕点在宾客中游走，统一的粉色轻纱衣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殿中众人都差不多就坐了，低声交谈响彻了整个大殿，皇上还没有来，定亲的两位男女主也还没有来。 辛明瑶早早赶制了一副另外的人皮面具，化装成了林梦白的贴身丫鬟，跟着站在宴席位置的最后，她不知道玄凌霄在哪儿，所以只能等着他和慕容雁岚定亲仪式结束后，在宫中拦住他，为此，辛明瑶已经让叶真准备妥帖。 她惴惴不安地等着，有生以来没有这么不安过，她以前一直不觉得自己对玄凌霄动了心，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在她这辈子的生命中，已经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了。 离未时还有一刻，皇上终于带着皇后和婉贵妃来到了琼乐殿中。 众人行过跪拜之后，皇上的目光便落在了右边席位的南秦二皇子慕容棱身上，他和慕容雁岚非一母同胞，而且算得上是个闲散王爷，在南秦时和慕容雁岚关系还不错，便是千里迢迢赶过来参加他皇妹的订婚宴了。 皇上向他表达了迎接，慕容棱上前，和那使节大臣一齐向六安帝敬了酒。 辛明瑶扫一眼那位慕容棱，微微愣了一下，那人看起来面容清秀，身姿如松竹般挺直，倒是，隐约有点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辛明瑶还没仔细分辨，就听到一旁候时的太监高声喊了出来：“未时到——” 这话音刚落，旁的嬷嬷连忙接上：“迎新人——” 一直等在后面的慕容雁岚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在宫女的搀扶下出进了殿中。 众人就见一抹鲜红的身影进了殿中，慕容雁岚画着精致的妆容，穿一身喜庆的大红袍子，那身姿娇柔，细腰盈盈不堪一握，慕容雁岚本就有姿色，只是性格上有些嚣张自大，不讨人喜，当她这样一幅害羞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看得众人都惊叹不已。 皇上由头至尾打量了一圈慕容雁岚，也对她非常满意。 慕容雁岚走到大殿中央来，众人却不见凌王爷的身影，辛明瑶也一直盯着那大殿门口，只怕是比殿中任何一个人都还要迫切。 等了一会儿，皇上也有些不耐了，低声问旁边的公公，公公又吩咐人赶紧下去瞧瞧，那领了命的小太监刚要出殿门时，凌王爷到了。 一身同样的大红喜袍，袍角绣着张扬的金蟒和祥云，将他一身的气质衬托得如谪仙落凡尘，本就精致绝美的五官经过修饰，更是让人挪不开眼！ 他缓缓步入殿中，衣袍随着走动而轻轻摆着，引得殿中的女子尖叫起来，连辛明瑶前面的林梦白也忍不住感叹出声：“王爷好帅，好帅啊！” 慕容雁岚从凌王进殿时，眼睛就黏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动了。 她早就看中凌王了，去年凌王远征西疆和北江打得那一场小战时，那时凌王还没有封号，她正巧在西疆，就见一个美如谪仙的男子，穿一身玄色衣裳，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从那时候起她就决定要和这个男人共度此生，后来回了南秦，得到消息说凌王爷在战事中断了腿，慕容雁岚一点都没有被动摇决心，她甚至还想好了要替他治好双腿。 后来得知凌王双腿没有瘸的时候，慕容雁岚高兴得都要疯了，即刻向南秦帝请求，年一过，就马不停蹄地来六安，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凌王爷。 她也不知凌王爷为何在寻找那红鹮头血，但红鹮确实是南秦独有的物种，而且听闻此事后，她将南秦所有的红鹮都关了起来，她担心凌王不肯与她和亲，便以此来要挟，最终，凌王答应了！ 所以，她马上就要成为凌王爷的未婚王妃了！ 慕容雁岚难以掩盖心中的激动，站着连腿都在抖，凌王爷近了，走近了，到她面前来了！ 第两百七十二章 他们，定亲了 主持定亲的嬷嬷见两人都来了，便赶紧高呼一声：“吉时到！” 这声一出，全场安静了下来，都看向了殿中央的两人，他们并肩而立，都身着大红袍子，男的俊美无俦，女的娇瘦风情，两人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看得人为之艳羡。 大多数人都这么想，但也不排除还有些更细心的人，发现两人之间还是有那么些违和的，比如，南秦公主虽然姿色上佳，但比起凌王还是失了些光彩；而一向以谦谦有礼待人温和的凌王爷，不知怎么气场冷得很。有心人发现，自打凌王从轮椅上站起来后，好像一次更比一次冷。 玄凌霄全程冷漠，脸上一丝笑容都不带，就这么冷冷地进了琼乐殿，走到慕容雁岚身边，听着嬷嬷欢喜地道。 “向皇上皇后敬酒！” “向南秦宣王敬酒！” 定亲不比正式成亲，过程要简略很多，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没有少，首相要依次向男女双方的长辈敬酒，凌王自然不用说了，而慕容雁岚，则是长兄如父，来的是她二哥宣王，她自然要与宣王敬酒。 两边宫女分别端着金盘子上前来，玄凌霄和慕容雁岚分别端过酒，先对皇上皇后敬了一杯，再对着宣王敬了一杯。 玄凌霄好似平常敬酒那样，自顾自的喝了，一点理睬慕容雁岚的意思都没有。 慕容雁岚皱了下眉头，本想悄声跟他搭句话，然而嬷嬷已经朗声又道：“二位新人交换定情之物！” 敬完长辈酒，接着新人就要交换定情之物了，慕容雁岚找不到机会说话，只能先从旁边宫女手中端过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非常郑重地递给玄凌霄，他并没有接，叫身边的宫女收下后，也拿出了个锦盒，避开慕容雁岚的手，给了她身边的宫女。 慕容雁岚的手僵了一下，有些不满，又怕丢脸，赶紧收了回去。 第三项，便是新人间对酒一杯便可，这也只是为了将两人的关系昭告外人，举办定亲席宴请朝臣，也是一个道理，不过来的客人越多，祝福越多，寓意着新人的未来更加顺遂。 嬷嬷见两人交换完了定情之物，又连忙高声道：“新人对酒！” 立刻有宫女换了一个金盘子，上面重新盛了两杯酒，玄凌霄看一眼，端了起来，慕容雁岚也紧跟着端起来，本想碰个杯，他却是端起来就喝了，毫不拖泥带水。慕容雁岚这下是真的不高兴了，他从定亲一开始就冷冷淡淡的，虽说前些日子他一直都是这幅不情愿娶她的样子，但是今日好歹是定亲啊，他就不能给自己一点面子嘛？ 嬷嬷见慕容雁岚不动了，飞快扫一眼周围，连忙道：“公主，快喝了，大家都看着呢。” 慕容雁岚撇了下嘴，不情不愿地喝了。 嬷嬷见此，总算是舒一口气，笑道：“新人对酒，共结同心！恭喜二位！” “恭喜凌王爷！” “恭喜三公主！” 道贺声从殿中四面八方响起来，霎时间充斥了整个大殿。 明明是这么喜庆的时刻，辛明瑶却头眩眼花，险些站不住。前面的林梦白似有感应似的，将手伸到背后来，握住了辛明瑶的，试图给她一点力量。 辛明瑶感觉到了，不想让她太担心，便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对酒完毕后两人就算定亲了，慕容雁岚暂时把刚才的不愉快忘了，高兴得满脸绯红，凑上去想跟玄凌霄说话，然而他径直转过身，对皇上道了一句：“父皇，儿臣身体有恙，先行告退。” 声音冷冷清清，态度冷冷淡淡，若不是那身大红的袍子，众人都要怀疑凌王这是不是凌王的订婚宴了，怎么觉得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凌王自顾地说完，不等皇上回应，直接就出了殿，原本还热闹的宾客们这下全都噤了声，又转头去看皇上，本以为儿子这么无礼，皇上会发怒。 慕容棱也看着凌王爷大步迈出去的身影，面色平静，又淡淡扫一眼慕容雁岚。 皇后娘娘赶紧要喊住玄凌霄，一声“凌王”才刚落音就被皇上打断了：“无妨，让他去。宴席继续。” 皇上都这么说了，宾客们也就松了一口气，然而慕容雁岚攥了攥拳，不甘地望了眼殿外，也想出去，旁边嬷嬷连忙道：“公主，您和王爷总得留下一人应付宾客呀，切莫在此时刻让人看了笑话。” 想想也是，那边婉贵妃派着几个宫女送来了打赏，皇上也在此看着，慕容雁岚虽然脾气嚣张，但不至于笨到要在此时惹了皇上，便乖乖坐下了。 辛明瑶在玄凌霄出殿以后，飞快扫视殿中一圈，也紧跟着悄悄出去了。 玄凌霄步子迈得大，速度也很快，辛明瑶远远地都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了，这在宫中，随时都有侍卫巡查，而且耳目众多，她必须尽快。 前面她已经叫叶寻和叶真去拦了，只等着玄凌霄慢下步子。 玄凌霄刚走出这条宫闱小路，要转身往林园迈去，就在这时从两边林子咻地跃出来几道人影，将玄凌霄前面的路挡住了，玄凌霄一眼就看到来的两人他都认识，是叶寻和叶真。 玄凌霄好似感应到了什么，飞快地转身往后一看，就见远远地一个宫女迈着小碎步飞快地追，那身形，再联系上前面的叶真叶寻，玄凌霄瞬间就明白那是谁了。 辛明瑶也看见他转头回来，本以为他会停下来的，谁知玄凌霄竟是像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纵身就朝着林园跃了进去！ 辛明瑶脸色一变！ 叶寻和叶真见状也一惊，断没想到凌王爷会跃身离开，连忙追上他的步子！ 玄凌霄掠出去一截，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辛明瑶的身影了，他这才停下来，像是预料到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叶寻。 是一把钥匙。 小小的钥匙浑身金色，还带着精致玲珑的花纹，顶头穿着一根金线。 “凤娆楼西楼五层，花瓶背后有机关。” 第两百七十三章 凤娆楼密室 玄凌霄扔下这句话，再一纵身，彻底没影了。 以他那神秘不知底的功力，要甩掉叶真叶寻二人，实在太轻松了，而且他已经交出了东西，两人也没有再追的打算了。 等辛明瑶追到这里的时候，只窥见玄凌霄那抹大红色的袍子跃入林间，最后跃入了林园边缘的一面墙后，消失了。 辛明瑶的心情难以言喻，又痛又窒息，只觉得这人真是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的吗！然而还没等她的伤心蔓延开，叶寻已经飞速掠下来，抓住辛明瑶的手臂一把提了起来，叶真同时飞出去两枚暗器！ 就听得辛明瑶身后的位置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响起了声音：“有刺客！” “来人，抓！” 后面的宫中的侍卫追了上来，叶寻已经将辛明瑶拎起，飞速疾走，叶真一边断后一边跟上！ 三人有惊无险地掠了出去，辛明瑶提早安排好了暗卫，在他们的掩护下顺利出了皇宫，叶寻将那把金钥匙交给了辛明瑶。 当她听到叶寻原话转述后，心情非常复杂。 她记得凤娆楼西楼五层上面一直是锁着的，她曾经想上去过，但是弘玉说上面是整个凤娆楼秘密所在，辛明瑶那时候还和凤娆楼关系没这么密切，便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玄凌霄到底什么意思，他一边对她避而不见，一边又要给她凤娆楼这么重要的钥匙，而且，今日的定亲宴她又不瞎，分明看得出来他不喜欢慕容雁岚。 辛明瑶突然觉得，他是有什么苦衷吗？ 凤娆楼。 辛明瑶扮回莫辛的形象回去的，这些日子凤娆楼都是弘玉在打理，见到辛明瑶回来，一群侍女们都惊讶地迎了上来，一个劲地问莫公子最近怎么没来凤娆楼了。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辛明瑶也不做太多解释，只说很忙，便上了楼找弘玉。 弘玉知道她中毒的事，他见了辛明瑶，先只叫了一声：“莫大哥，你来了啊。” 辛明瑶看他神色有点不对，看着自己的时候似乎……隐隐有种同情和安慰的意思，然而只是一闪即过，辛明瑶诽腹一句，只当自己是看错了。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要去西楼五层。” 弘玉一愣，道：“莫大哥去那上面做什么，主子说了那上面除了他亲口同意，寻常人是不能去的。” “是他让我去的。” “啊？什么时候？” 辛明瑶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金钥匙的事儿，还是将钥匙取了出来在他眼前亮了一下：“是楼主给我的，他让我上去找东西。” 弘玉盯着那钥匙看了一会儿。他只随主子上去过一次，五层上是大的阁间，大门钥匙在他这儿，但是他也记得，里面是有一间密室的，而那密室，他隐约有点印象。 他看了眼辛明瑶，想着她和主子都是那种关系了，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再说，若是假钥匙的话，也打不开密室，思量至此，弘玉点点头：“那我给你开门。” 他取了阁间的钥匙领着辛明瑶过去。 开了门以后，扑面就是一股阴暗潮湿的霉味，辛明瑶皱了下眉，看着地上扑着的一层灰，这楼上明显是很久没有人上来，在凤娆楼这样的楼里，居然还有一处落满灰尘的屋子，也真是出人意料。 这样的地方，有整个凤娆楼的秘密？ 弘玉也咳了两声，正想进去，辛明瑶道：“你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弘玉闻言，张口想说什么，然而还是没说，也配合地没有进去。 辛明瑶将门掩上，开始打量这非常大的阁间，有些空，是和寻常厅堂没什么差别的设计，唯一就是只有一扇小窗子，阳光只能透进来一点，显得屋中非常阴暗，加上长久没有人来，更显得灰败，辛明瑶扫视一圈，在右面墙边看见了一个大的花瓶。 她走过去，端详了一会儿，拿随身帕子擦去了面上的灰，才伸手在后面慢慢摸索。 不一会儿，她就摸到了一处不一样的裂纹，裂纹沿着往下，最末端处有一块凸起，辛明瑶用力按了一下。 “轰——” 花瓶突然就晃动起来，接着地面的木板往前推出了一大块，露出了一个往下的黑洞口。 辛明瑶愣了下，没想到这个密室还是往下的，而且里面一眼望进去黑漆漆的，辛明瑶仔细往下看，才发现下面有个齐腰高的台阶，台阶下面才是楼梯。 这就是那个密室吗？但是，她手里的钥匙还没用上呢，辛明瑶在屋中扫了一圈，从桌上取了一支已经蒙尘的蜡烛，幸好旁边还有火柴，辛明瑶好不容易找出一根不太湿的火柴，划亮点燃了蜡烛，往那黑洞口跳了下去。 蜡烛的光映亮了底下的环境，但是迎面的空气就非常让人不舒服，辛明瑶知道是氧气不足的原因，她沿着阶梯下去，约摸走了十来阶，她面前出现了一堵墙，辛明瑶伸手摸了下壁面，很粗糙，但是能感觉出来，很厚。 她举着蜡烛仔细在墙上找了下，墙中间有一道缝，应当是门缝，最中央还有一个凹下去的图案，辛明瑶仔细看了下，才发现是一枚钥匙的拓印形状，原来那把钥匙不是插入锁孔开锁，而是按入凹槽里？ 辛明瑶将钥匙按了进去，甫一接触完那凹槽，钥匙猛得往后面又退了一寸，竟是从那凹槽上下弹出来两块遮挡，咔嚓一声，将那钥匙给锁在里面了，接着，墙里传来了细碎的锁链声，辛明瑶估计是机关被触动了，果然，她感觉到了面前墙壁的震动，缓缓地，那扇门打开了。 辛明瑶只觉得好奇，这多出来的一处密室是嵌在四五层楼之间的？那被占去的岂不是很容易在第四层看出来？ 有光线从密室门中射出来，比她手里的蜡烛要亮，而且更刺眼一些，辛明瑶下意识眯了下眼睛，等那门打开到她能通过的程度后，她才走了进去。 只是，等她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愣得半天没挪开脚。 第两百七十四章 玄凌霄的定心丸 金条密室高度不高，面积也不大，对面靠墙的中央摆了一张桌子，看起来就很破旧，以桌子为中心，两边堆放着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全是金条金块和各种散发光芒的珠宝，亮闪闪的，粗略估计也有百斤啊！ 两边墙壁上各有一盏油灯，辛明瑶估计自己在打开密室门的时候，开启的机关点燃了油灯，但因为长久没用，所以光线非常微弱，微弱的珠光照在这些东西上，即便是被蒙了尘，但光线被折射，反射过后，还是映照着整个屋子非常晃眼。 辛明瑶一时间有点蒙，她不知道这密室中竟然会有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这楼上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都是股年久无人气的味道，凤饶楼的库房也并不在这上面，那这些东西堆在这里，是为什么？ 辛明瑶绕过那些地上的金条珠宝，走近那桌子，就看见桌子上面还放着一个盒子，约摸有两掌宽，盒子看上去非常破旧，上面的花纹也被磨得几乎看不出来了。 一般人若是看见这满屋子的宝贝和桌上的盒子，两相对比自然全身心的都会放到宝贝身上去。然而辛明瑶盯着那盒子看了许久，总觉得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她思量片刻，从裤腿上取下了小匕首，刀柄一拧开，从里面出来一只略粗的银针，拿到油灯的火上烤了烤，把针头掰弯了。 然后插进锁孔里捣鼓了两下，轻微一声咔嚓，锁开了。 辛明瑶慢慢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出乎她的意料。 是一尊金凤像！ 展翅的金凤栩栩如生，连背上片片翎羽的纹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足见雕工细致！ 辛明瑶此时的心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同时又有一点儿恍然大悟，怪不得凤饶楼做事，都是以金凤为标志，原来凤饶楼是当真拿着那四金像之一，是有资本的！ 她将金凤小心地取了出来，一边细细端详，又想起了之前她从珞瑜山庄夺来的金虎像，若是金凤在这里，那金虎呢？ 辛明瑶环顾四周一圈，果然在桌角下面也看见了一个盒子，但是比起桌上这个，更显得破烂，还掩在一堆金子中，让人一见立断优劣。 她依旧用那银针将盒子弄开了，开得非常顺利，里面果然是只之前那尊金虎像，免不得都让她怀疑这俩金像是不是假的了，弄个这样的锁，还不如不要呢。 不过，她环顾屋中一圈，看这些无人赏识，都蒙上灰的珠宝黄金，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 看着手中两尊能引起整个万川大陆轰动的金像，辛明瑶陷入了沉思。 她不明白了，玄凌霄给她这间密室的钥匙，是什么意思，抛开满屋子的金银来说，就这两尊金像，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她觉得，玄凌霄就有种把重要的事情托付于她的感觉。 托付……这种感觉太诡异了，辛明瑶静下心来细细思索。 从她寒毒解了以后，玄凌霄再也没有来过凤娆楼，连凌王府都没有回去，她也派人去宫中打探了，好像玄凌霄的活动范围只在宫中，可是具体在宫中哪个殿，她又不知道了。 她最开始以为他是在躲她，因为他答应了和慕容雁岚和亲，所以想和辛明瑶断绝关系，但是仔细一想，他为什么要躲得这么极端，连一句话都不肯留给她，她辛明瑶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玄凌霄救了她，若是他好好同她讲，她不会纠缠的，大不了好聚好散。 这一个月来，她一直就抱着这样的心情，既难受又不甘心，就想等着在他和亲之时拦住他，问个清清楚楚，然而他居然只远远看了她一眼，然后跑了！ 天知道辛明瑶当时的心情，她干脆想让那侍卫放箭射死她算了，她真的活得太失败了！ 结果，玄凌霄却是将这把钥匙给了她。 他为什么要给她？ 如今静下心来一想，辛明瑶突然悟出了一些东西！ 玄凌霄这状态，很明显是在防着什么，就好像是被迫着不能和辛明瑶接近，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其实是在想办法安抚她的心，是在表明她的重要性？而且琼乐殿的定亲宴，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凌王爷不喜南秦公主，连皇上都对此表示了理解，凌王走完礼节转身就走，他都没有阻拦。 意识到这层，辛明瑶不仅没有一丝他心里还有自己的喜悦，反而越加沉重了，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不得已被人所控制，不得已和外界断开关系？如果是这样，那唯一能控制住他的人，除了皇上还有谁？ 皇上莫不是，要拿玄凌霄和南秦做什么交易？ 辛明瑶脑子里转得飞快，同时终于冷静下来，将自己的感情压在了理性之后，这两尊金像是玄凌霄对她表明的态度，是他给她的定心丸！ 她既已知道，便将金像放回了盒子，锁上锁，放回原位，退出了密室。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玄凌霄若真是遇到了困难，她一定要帮他一把。 辛明瑶出了密室，金钥匙从门上的凹槽里退了出来，她将钥匙和身上的玉哨绑在了一起，戴在脖子上，然后出了阁间。 弘玉还在门外等着，辛明瑶大步迈出去：“你叫上管家，来四楼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就在辛明瑶召集了凤娆楼的人，要想办法探入宫中的时候，一队快马风驰电掣般冲进了凤岐城的城门，扬起一地飞沙！ 那是六安的通信兵，报信的速度几乎是一日千里，然而，一般这样的信兵出现，必然是边疆出了什么大事！ 城门上守城的卫兵见此一幕，估摸着又有战事要起了。 果然，一队通信兵一路扬鞭奔马，冲进了皇城，才终于停了下来，亮出自己怀中的腰牌。 宫中侍卫见了，不敢怠慢，立刻一阶一阶上报皇上。 皇上召见，通信兵风一样冲进金銮殿中，扑通就跪下了：“报——皇上，茂州兵变，知州联合北江兵，正往凤岐杀来！” 第两百七十五章 茂州兵变，打仗去! 茂州兵变的事飞快传遍了朝中上下，城中上下，闹得几乎是人心惶惶，茂州到凤岐城的距离并不远，若真是杀来了，那还有几天安宁日子？ 辛明瑶也得到了消息，而且，更准确的消息是，茂州知州联合北江大军，已经将周围两处地州收入麾下了，前有凤岐城，后有六安其他城池，按理说茂州如同前后夹击，应当是举步维艰的，然而其他附近地州的知州，早就被茂州买通了，这就相当于，本是完整的一块六安地图，从中间生生被划开了一刀，还以不可忽视的飞速向周围撕裂，连阻拦都阻拦不及！ 皇上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个问题，着急地茶饭不思，立即下了圣旨，两日后，刑部兼兵部尚书黄大人为平战大将军，带兵前往茂州迎战，守卫住北上凤岐城的路，同时由另外两位将军带兵绕到茂州以后，打算来个两面夹击。 圣旨一下的当晚，有人来莫白园找到了辛明瑶。 辛明瑶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会是林梦白，看她那面带泪水，哭得眼睛都要肿了的样子，辛明瑶就知道事情不太妙。 林梦白是来求帮忙的，而且还带来了辛明瑶震惊的一个消息。 在茂州和知州一起谋反，领兵要杀上凤岐城的，是梦白的哥哥，林晟风！ 这个消息，是在通信兵将兵变的消息带回凤岐城没多久后，也有人将信函送到林府的，本来林府是不信的，但是那封加急信函的字迹，语气，还有掌印，全都是林晟风的证明。 信中说他已经归顺北江，此次会和北江军一起带兵将攻上凤岐城，有七成的把握直捣六安都城。他向林父表达了养育之恩和谢罪，又劝林家人早日离了凤岐去避难。 林大人浑身发抖，气得当场就砸了桌子，面色铁青，毫不犹豫就要去皇宫里，要把孽子的罪行向圣上坦白。林梦白慌了，她和林晟风兄妹感情极好，她没法相信自己哥哥出去一年多就叛变，也不信父亲这么冷酷无情！ 林梦白和她爹大吵了一架，虽然林大人不去皇宫了，但也气得闭门不肯见人，林梦白心伤至极，便来了莫白园，想问辛明瑶有没有办法帮帮她哥哥。 唉，辛明瑶感慨不已，所谓世事无常，就是这个意思了。 林梦白哭哭啼啼地说，辛明瑶取来帕子给她擦眼泪，想安慰她，然而林梦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度嘟囔着她哥哥完了。 辛明瑶沉声片刻，道：“你先别哭了，我有个法子。” 一听辛明瑶有法子，林梦白飞快地抹掉眼泪，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你有办法，你能救我哥哥？” 辛明瑶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你哥哥只把信传回了林府对吗？” “应该是的。” “那你爹呢，去皇宫上禀这件事了没有？” “我一直求他，求他别去，爹爹暂时就在屋中自己气去了，应当还没有去的。” 辛明瑶点点头：“若是这样的话，现在你哥哥叛变北江的事，也就只有几人得知，若是想救你哥哥，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派人去茂州一趟将你哥哥从敌军阵营里劫出来，直接绑回凤岐城。这样谁也不知你哥哥叛变的事，回来以后，你爹要怎么处理，他心里应当有数。” 林梦白闻言，眼睛一亮！辛明瑶说得没错，只要将他哥哥劫出来，回了凤岐城，再没人知道他是不是反叛过。 但是，这事儿说着容易，要做起来太难了！ 林梦白只高兴了一瞬，整个人又蔫头耷脑下去了：“这根本做不到啊！皇上已经下旨，两日后就要派兵前往茂州了……而且即便是派人赶在军队之前到达茂州，可哥哥他在敌军阵营，又怎么才能劫回来啊！” 辛明瑶当然也知道这样很有难度，在开战前劫人几乎不可能，除非是在交战中将林晟风俘虏了抓回来……但这样又很容易暴露林晟风的身份，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有领兵的人中有能够护住林晟风的，才能保他身份不暴露，再神不知鬼不觉将他带回凤岐城交给林府。 她将自己的考量给林梦白说了，林梦白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这次皇上派去茂州领兵的将军是黄广卓，副帅是兵部侍郎，几位大人他们家都没有交情，并不好拜托照料。 林梦白绝望地摇了摇头。 辛明瑶沉默了。 在这短暂的沉默之中，她脑中闪过了无数种念头。 想到现在玄凌霄还在宫中可能遇上了麻烦，不管是谁，必然都用成亲一事来要挟他，之前皇上就以邹莹莹要挟了玄凌霄，他的婚事一日不定，王妃一日不立，玄凌霄就会一直被这件事给困住。 辛明瑶相信他是愿意替她守住王妃之位的，但是她若不努力，很有可能也会错失。她不想再乱想其他的坏了自己的心思，只要想着玄凌霄给她的金钥匙，他心里是有她的，就够了。既然他有，她也该努力一把！ 现在距离他和慕容雁岚正式成婚还有好几个月，加上茂州兵变，婚事只会推迟不可能提前。她辛明瑶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复一个合理的女子身份，并且是要一个能够配得上凌王身份的女子，这样，她才有筹码去要凌王妃的位置。 辛明瑶眼睛眯了眯，一扫这一个月来的阴沉，眼中迸出的斗志有如杀气一般锐利！ 凌王妃，她要定了！ 林梦白被她这目光看得一颤，咽了口唾沫，有点担忧道：“瑶瑶，怎么了？” 辛明瑶看向她：“你之前在静沐行宫救我一次，我欠你一条命，这次你哥哥的命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把他完整无缺地给你带回来。” “真的？！”林梦白大惊，然而立刻反应过来：“但是，你要怎么带？拜托将军大人吗？” “不。”辛明瑶勾唇一笑，那笑容放肆张扬，简直能晃瞎了人眼：“不就是打仗嘛，我自己去。” 第两百七十六章 胁迫三王妃 辛明瑶交代了林梦白，一定要拉住她爹将此事上禀皇上。 将她送走以后，辛明瑶立刻布置了下去，宫中玄凌霄的事，她让叶真去注意着，然后当夜就带着叶寻去拜访了三王府。 她要参战去打仗，还得护下林晟风，那必然要一个足够高的职位，而这职位怎么要，就看三王爷了。 辛明瑶换回了一套利落的女装，和叶寻一起混进了三王府。 她来过一次，对里面的还是大概记得的，而且叶寻也提早来打探过了，他们便寻了侍卫看守的空当，翻墙进了三王府后院里。 辛明瑶要先找的是三王妃，她和三王爷分别有两个院子，几乎不怎么住在一起，就是一对表面看着和睦，实际上却是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罢了。 辛明瑶和叶寻悄无声息从屋顶移到了西苑，此时时辰尚早，苑中灯光还没有熄灭，三王妃应该是没有睡。 三王府里的侍卫虽然也严防紧密，但是远没有上次静沐行宫那防得那么严，上次的情况辛明瑶都进去了，这点程度在她都不在话下了，辛明瑶眼见着那边侍卫转过了身，朝叶寻做了个手势，抓住檐角就从屋顶跳了下去，因为有支撑缓冲，辛明瑶顺利落地，叶寻跟着跃下去，一脚踹开了三王妃房间的窗子！ 这声窗柩撞碎的声音瞬间引来了院中侍卫的注意！ “来人啊！有刺客！” “保护王妃！” 侍卫猛得朝这边冲过来，然而辛明瑶早在窗子被撞开那一瞬间就跃身进了房间里，还没等屋中的人反应过来，手中一包药粉扬开了！ 易书薇正在榻上绣着什么东西，猛一听到声响回过头去，就见一个身影利落地翻进了窗子里，接着一阵暗黄色的药粉就在空中撒开了，易书薇一紧张，手中的绣花针刺进手里，疼得她猛吸一口气，反倒是帮助了毒粉渗入！ 旁边的丫鬟吓得尖叫一声，还想扑过去护主的时候，辛明瑶那鬼魅般的身形已经游了上来，一把将易书薇从踏上带下来，另一只手摸出匕首横在了她脖子上！ 一系列动作不过在两个眨眼间完后，当易书薇再次站稳时，脖子上已经贴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而且，接着过来的那个身影将一块帕子捂到了她口鼻上。 这个味道…… 易书薇心头冷得彻底，她认得这味道，也一下六猜到了身后挟持自己的人是谁了。 是引虫粉。身后的人是辛明瑶。 自打上次她被这种药粉威胁过以后，易书薇明里暗里找了许多办法，想找人弄出她体内的蛊虫，然而她中的这种蛊必须要以下蛊之人的血亲自驱蛊才有效，给她下蛊的人，是辛明瑶，没有她的血，易书薇永远取不出蛊虫。 但是辛明瑶自上一次出现，已经是大半年了，易书薇都恍惚要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她来了。 她浑身都在抖，辛明瑶这次找上门来，又肯定是以她性命为筹码要要挟一些东西，但是辛明瑶会要什么，她心里没底。 辛明瑶感受到易书薇的颤抖，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匕首从她脖子缓缓移到脸上，轻轻摩挲：“三王妃不用怕，我来王府是有事找三王爷商量的，一会儿只要你多多配合，我也许不会伤你。” 也许…… 易书薇身子又抖了下，她相信辛明瑶不敢杀了她，但是，她感觉到了腹中蠢蠢欲动的蛊虫！而且，辛明瑶不杀自己，不代表她不会伤了自己，比如，会不会划了自己的这张脸，还真不一定！ 外面的侍卫已经飞快涌了进来，慢慢当当填了一屋子，然而眼见三王妃被挟持，众人都不敢动了。 三王爷在北苑已经要歇下了，甫一听到这消息，脸色刷地黑了，不过片刻钟，也赶到了西苑来。 他走进屋子，侍卫连忙给他让开路，玄昱铭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易书薇，而是易书薇身侧那个嘴角挂着笑意的女子。 他眯了眯眼睛。 辛明瑶也看见了玄昱铭，笑着同他打招呼：“三王爷，好久不见了。” 虽是笑着，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仍旧是清澈的眸子，却凝着一层冰。 “呵，辛明瑶，你果然没有死。” “三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些日子想找我报仇，一定找得很辛苦。” 玄昱铭在她面前不算太远的位置站定，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道：“既然知道，还敢上门来送死，胆子不小！” 辛明瑶闻言，笑出了声：“三王爷，无备而来叫送死，可惜了，我是有备而来的。” 辛明瑶知道时间紧迫，不想跟他废话那么多，手中的匕首用了力，锋刃在易书薇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王爷，咱们来做个交易。你帮我做件事，我给三王妃解药。” “哦？”玄昱铭从进屋以后，一眼都没看过易书薇，这会儿，目光终于在她脖子上凉凉地扫了一下，便挪开了：“你以为，绑架了王妃，就能威胁到本王吗？” “绑架而已，自然威胁不到，不过王妃一条命，加上丞相府，应该是能威胁王爷的。”辛明瑶的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王爷，我不想废话，我做的出什么事，相信王爷是领教过了，区区杀一个王妃而已，追查不到我头上，王爷倒是要背个大锅。我今日也没有敌意，不过是想和王爷商量点事儿罢了。” 玄昱铭不动声色地在屋中打量了一圈，着重看了下辛明瑶旁边的那窗子，窗外已经满是王府侍卫了，辛明瑶和那带着面巾的侍卫，现在的处境就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玄昱铭心里有了底，也就放心了，他倒想看看，辛明瑶这么胆大包天，他翻遍整个凤岐城都没找到的人，突然送上门来是要和他商量什么事，便哼笑一声：“看在你完蛋的份上，本王倒想知道，你要商量什么。” 辛明瑶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放心，嘴角又勾了勾。 “王爷，这事儿比较麻烦，还请你屏退这一屋子的人。”辛明瑶一边道，一边将手里的匕首在易书薇脖子上划拉了下，吓得易书薇噤若寒蝉，连呼吸都绷紧了。 其实辛明瑶要说的事，即便被人知道了也无所谓，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得提防着他们的动作，没法认真和玄昱铭讨价还价。 玄昱铭冷笑一声，干脆就遂了她的愿，反正屋外已经包围完了，而且，他不能太不给易书薇面子是。 他便手一挥：“你们出去候着。”然后只留了贴身侍卫石空一人。 见人都出去了，辛明瑶也不磨叽，直接了当说了自己的需求，她要帮她周旋，让刑部侍郎也参与这次茂州之战，而且，要刑部侍郎做副帅的位置。 玄昱铭听完她说的，先是一愣，后是一惊，最后嘲讽地笑了！ 虽然没明白她说的出战是要干什么，但是抛开这个不说，她以为她今天能完完整整地从王府走出去吗？ 辛明瑶见他一点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了，低头在易书薇耳边低声：“王妃，你可听懂了我的需求？我要刑部侍郎成为副帅，征战茂州。” 易书薇被肚子里的蛊虫弄得浑身大汗，疼得要死，却不得不硬撑着。她喉头动了动，然而那微凉的锋刃触感让她不敢说话，她僵硬地看着辛明瑶。 辛明瑶将匕首拿远了一点：“有难度？让丞相大人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这应该很好办？” 易书薇战战兢兢地重复了下：“要，指名刑部侍郎，做南下征战副帅？” “对，就是这个意思。”辛明瑶笑了笑：“看样子三王爷是不会帮这个忙了，那只有你来了，你若是做成了这事儿，待那刑部侍郎成功出发以后，我会给你蛊虫的解药，以及，一碗我的鲜血，这样，你就能把体内的虫引出来了，你觉得，意下如何？” 这话音刚落，易书薇就感觉到腹中又是一阵绞痛，辛明瑶趁机在她耳边道：“你瞧，三王爷是不会管你的死活的，你现在只能自己救自己，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保证，我会让你肚子里的小虫虫天天咬你。” 易书薇被她的话彻底恶心到了，狠狠打了个寒颤，眼见对面的玄昱铭脸色冷淡，她豁出去了，反正也是只任命一个官员做副帅而已，不是太大的难事，她做！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给我药。” “三王妃，我是守信的人，这是解药，事情办成以后，你到红香阁找掌柜，他会给你我的血。”辛明瑶将一个白瓷瓶放进了易书薇手中。 辛明瑶知道易书薇会答应的，谁不为自己的性命考量呢？ 实际上一开始，辛明瑶也只需要要挟易书薇便可了，让她动用丞相府的力量，一个副帅位置还安排不下来吗，但是，易书薇在三王府中，她要动手，必定会惊动玄昱铭，她干脆也就大大方方跟他打个照面。 但是一开始，辛明瑶就拿好了主意，她的胁迫对象，是易书薇。 第两百七十七章 副帅之位 两个女人就以那样诡异的要挟姿势达成了交易，完全没有在意对面玄昱铭彻底黑下去的一张脸。 玄昱铭眯起眼，冷冷打断她们的对话：“辛明瑶，你真以为自己能完好无损地离开王府？” 辛明瑶挑挑眉，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嘲讽，甚至还有促狭：“三王爷，你不让我走的意思，是不管王妃的生死？” “笑话，拿下你，要放多少血，就有多少！” “拿下我？”辛明瑶嗤笑一声：“那还真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她说过，她不是那种不做准备就瞎闯的人，她做的事，都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 玄昱铭把西苑周围都包围了是，那又怎么样，她还是出得去！ 辛明瑶收回了手中的匕首，掏出玉哨响亮地吹了一声，玄昱铭知道她要动手了，跃身就想上，谁知她一把将易书薇朝着玄昱铭用力推了过来！ 玄昱铭的眉头微微皱了下，步子一顿，石空眼疾手快快速上前一步，扶住了王妃，就在这个眨眼间的功夫，玄昱铭听见一道巨响在他对面响起！ 屋顶，竟是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玄昱铭猛得瞪大了眼睛，就见那个戴面巾的侍卫箍住辛明瑶的肩膀，纵身一跃，朝那屋顶上的大洞飞了上去！ “该死的！来人，抓住刺客！” 玄昱铭怒吼一声，外面的侍卫听到了声响，全都死死盯着西苑，谁知猛得从屋顶上飞出来两个人，侍卫们恍然大悟，连忙就要跃上屋顶抓人！ 但是辛明瑶早就安排好，屋顶上，叶真带着十来个暗卫埋伏好了，这会儿侍卫要上来，暗卫们全都纵身跃起，如同黑夜里潜伏的野兽，咻咻闪过银光，飞出去的大量暗器直接把一批侍卫放倒了！ 玄昱铭从最近的窗口翻出来，目眦尽裂，拔出长剑刷刷挡开那些暗器就要往屋顶上飞，暗卫们却好像早有准备般，收回了暗器，全部改为短刀，朝着玄昱铭贴了上去！ 他们学的全是最实用最厉害的杀人方法，身形又如鬼魅一般，绕着玄昱铭刀刀致命，将他纠缠在屋顶一面，进不了分寸！ 辛明瑶站在屋顶另一边，背着月光笑得毫不客气，那笑容邪肆又张扬，白色的衣袍飘飞，在夜色中分明如一朵绽放的曼陀罗，看似不妖不媚，身形还那么挺拔，气质中却混杂着一股危险，一抹邪肆。 玄昱铭不知自己怎么就看到了她的笑容，一分神，被暗卫伤到了手臂，而辛明瑶已经转身，由叶寻带着，轻巧地掠过王府的屋顶，最后跃上围墙，消失了。 那些暗卫见主子已经成功撤退，也就不再纠缠，接连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日，宫中的公公来传皇上的口谕，带来的消息说，兵部侍郎突然恶疾，行动困难，难以胜任平战副帅一职，便改由刑部侍郎领命，协同黄将军一齐南下征战，保家卫国。 刑部一众人谢过皇恩，公公让大伙都免礼，黄广卓瞥一眼身后这位身板瘦弱，才刚侍郎上任不久的莫辛，语气里明显是不屑：“哼，就这小白脸有什么本事，还打仗，还当什么副帅，这是诓老子的，皇上是没把这场战事放眼里吗，随便搞个副帅打发人的是不？公公，你回宫去跟皇上老实讲了，老子看不起这侍郎。” 公公知道黄大人说话一向耿直，脾气也比较暴躁，他理解了，也跟着瞥一眼辛明瑶，道：“莫大人瞧着，确实是单薄了些，也没上过战场……但是黄大人，皇上的任命都下来了，自然有他的考虑不是，皇上近些日子也为这事儿焦坏了，黄大人您就莫要再给皇上添心烦了。” 黄广卓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辛明瑶站在后面，一言不发。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狗眼看人低，她不和这两人计较，也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计较。 公公见辛明瑶那样，又道：“黄大人，人不可貌相嘛……再者，皇上这么做，明显是相信黄大人，一定能凯旋归来的。皇上这是信任大人，大人可莫要让皇上失望啊。” 这话明着褒黄广卓，暗着贬辛明瑶，倒是让黄大人听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公公见安抚住了，便最后说了句话：“明日便是出征之日了，大人今夜就好生准备，洒家这便告退了。” 黄广卓起身，将公公送出了刑部大门。 辛明瑶全程无表情，见他们二人出去了，摆摆手招来一个卫兵，让他领着下去紧急准备行头去了。 方芸英和辛明安也是在当夜才知道辛明瑶决定了这么一件大事的，方芸英吓得冷汗直流，拽着辛明瑶的手，又气又急，一个劲地骂她怎么胆子就这么大，一个女儿家去打什么仗。 辛明安也似懂非懂，瞧着娘亲都急得哭了出来，他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椅子上，担忧地看着自家哥哥，哦不，应当说是姐姐。 辛明瑶知道自己的决定很仓促，方芸英难以接受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辛明瑶干脆就跟她摊开了说，自己要借打仗立下战功，才能恢复辛府大小姐的身份，来和当初的欺君之举消抵。 正安慰着方芸英，莫白园里来人了。 李妈妈将人迎进来，来的竟然是林梦白，还有林威林大人。 辛明瑶没料到林大人也会来莫白园，立刻让李妈妈安抚住方芸英，然后亲自将人带到雅间里去了。 一进雅间，林梦白就哭上了，辛明瑶看出来她很想扑上来抱住自己的，但是辛明瑶是一身男子装扮，她真实身份林大人也不知道，于是林梦白考虑到这层关系，愣是忍住了，只看着辛明瑶，一个劲地流眼泪，也不知是感动她的相助，还是心痛她哥哥。 辛明瑶赶紧让人来上茶，又取了帕子递给林梦白，以适当的动作和语气安慰她：“快别哭了，擦擦。” 林大人等着侍女来上了茶，又退下去之后，才对着辛明瑶猛得一抱拳，语气感激：“莫大人，莫大人对犬子之恩，老夫没齿难忘！” 第两百七十八章 征战茂州! 辛明瑶知道他说的什么，虚虚地托了把林大人的胳膊，道：“大人不必客气，下官也是需要一个立功的机会，下官会尽全力将令公子完好无缺带回的，还请林大人放心。” “那逆子……真是，真是丢死老夫的脸了！” “令公子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相信改过自新后，前路会重焕光辉的。” 林威看着面前白衣公子风流倜傥，却不失一股坚韧之质，一时又联想到了与他差不多大的林晟风，心中更是泛起难言的感触，百转千回。 若能重来，他绝不同意林晟风外出游学，去拜那什么该死的师门，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辛明瑶见林大人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想儿子了，也不打扰，再看林梦白还不停地擦着眼泪，又低声安慰了她几句，想来林梦白是给她爹爹找了合适的理由，林威没有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 林威回过神，对辛明瑶道：“莫大人，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向老夫开口。” 辛明瑶点点头：“还望大人将此事做好保密。梦白她与令公子感情甚好，大人多给她一些耐心。” “这是自然。”林威看了眼林梦白，又在辛明瑶身上打量了一圈，竟是越发觉得眼前的男子顺眼了，林梦白同他介绍莫辛的时候，说得倒是莫辛与她只是好友，还欠她一个人情，但现在见两人关系这般，林大人免不了有些其他的心思，说实话，像莫辛这样长相俊逸，年纪轻轻在商场官场均有成就，还有担当有勇谋的男子，真是太少了。 他儿子还在反叛的道路上掰不回来，林大人还能有这种想把莫辛收作女婿的心思……辛明瑶不知道林大人想的什么，若是知道，绝对会骂一句，心真大！ 将两父女送走以后，辛明瑶又好言相劝了方芸英好一阵子，她才终于从女儿要去打仗的心理障碍中走出来，木已成舟，皇上的口谕都下了，这是改不了的事情，方芸英只能让辛明瑶小心再小心。 夜已经深了，辛明瑶回了她的屋子。 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好了，叶真也已经探入宫中，时刻关注着凌王的动向，若是他当真遇着了难处，叶真会带人即刻支援。莫醉楼和红香阁无需她多费心，凤娆楼也有弘玉，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辛明瑶按下了床边凹槽，弹出来一个暗格，她将静静躺在暗格中的承影剑取了出来，拔剑出鞘，在烛火的映照下，不仅没有一丝柔和，反而更显得寒光凛凛。 她收回承影，目光跃出了窗子，看向那轮明月。 她知道，仅此一去，可能短时间不会回来了。若只是北江的一次试探，可能也要好几个月才能平反兵乱，若是北江动了真格，那或许要一年，两年，甚至更久。 玄凌霄啊，我为了你，开始想办法立军功，想办法让自己能配得上凌王妃的位置，你若连一个慕容雁岚都解决不了，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皇宫中的某个冷殿里，玄凌霄知道了辛明被任命为平战副帅的事，椅子的扶手已经被他死命地抠断了，但是这冷殿的守卫，严得连只虫子都飞不出去，他被皇上威胁，困在这冷殿中已经快两个月了，随时出去都有人监视着。 前几日他定亲，就怕辛明瑶难受，怕她对自己心灰意冷，巧得很她派人来了宫里，他便冒着风险将金钥匙给了叶寻，就因为他的这小举动，引得皇上又加重了看守，他现在，只能再寻机会了。 那枚金钥匙，不知道辛明瑶懂他的意思没有。 现在又听闻她被任命为副将的事，玄凌霄只觉得心烦意乱，消息也传不出去，也没法保护她，只希望她能聪明一点，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玄凌霄正烦躁间，似有所感，猛得转头，就见窗外夜空中，一轮明月极亮。 …… 两万军队已经在凤岐城外集合了，放眼一望，几里之内都是统一兵服的士兵，最前面的列阵是身着厚甲的精兵，往后是轻骑，后面是手执长刀的步兵，两边列阵的分别是弓弩手，长枪手……整齐划一，就站在凤岐城城下，春末的风吹过来，吹得最前面的六安字样的战旗迎风晃荡。 皇上亲自来送，站在城墙上，颇为满意地打量着两万大军，旁边是此次征战的大将军黄广卓和几位副将副帅，自然，辛明瑶也在其中。 “交兵！” 一声朗喝，从城墙上传下来，黄广卓走在最前，后面是副将浮水，齐齐朝着皇上跪下，皇上郑重地将兵符军令交给了黄广卓：“黄爱卿，六安江山第一道防线，就交由你扞卫了。” 黄广卓颇有气势，大气地接过兵符军令：“定不辱命！” “呼号！” 黄广卓走上城墙，威严地扫一眼底下大军，蕴声于内力中，声音雄浑响亮地传了出去：“扞我疆土，六安万岁！” “扞我疆土，六安万岁！” 两万大军齐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震得城墙都微微有了颤动，这豪壮的场面最易激起人们心中的热血，辛明瑶被喊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心头却是被震撼住了，她以前只在电视里，书里看过出征的场面，却从未亲身经历过，这种浩大，必然要身在其中，才能感同身受。 喊过口号，士气大振，黄将军带着副将副帅下了城墙，分别跃身上了马，随着最后一声“出征”的号令一下，两万静立如墙的大军终于动了起来，由骑兵开路，黄将军和副将副帅们跟了上去。 辛明瑶也在队伍之中，一身英姿飒爽的战衣，将她整个人的挺拔气质越发衬托了出来，她握着缰绳，目光沉静如水地望着前方，没有戴战盔，挽紧的头发高盘利落，沉稳之中带着一抹凛厉之气，加上她本就比周遭的将士生得俊逸，更是显得出众。 玄昱铭站在城墙一角，一眼看到了她。 前夜的事他还历历在目，他下去稍加一查，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在凤岐城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辛府大小姐的踪迹了。 原来，她早化装成了男子，还在凤岐城光明正大地经营起了商业，甚至，以莫辛公子的身份，和他打过好几次照面了。 玄昱铭的目光逐渐幽深，望着那人，直至军队行远，身影在他目光中成了一个黑点。 第两百七十九章 黄将军怒了 五日后，平战大军到了昌郡，在昌郡城外约摸五里的位置驻扎了。 因为再往前便是嵇郡，而北江军已经攻占了嵇郡，若是再往前，会直接和北江军怼上，军队需要修整并且拟定作战计划。 北江往北攻上的一路，都是各地州的百姓和地方军自发组合起来顽抗，愣是拖慢了北江军的进程，不过据估计，死伤也至少有五千人了，可谓惨重。 黄将军召集了几位副将和副帅，这次除了黄将军任平战大将军，辛明瑶为平战副帅以外，两万军队按人数和兵种分成了五部门，每部门的将领都是副将，因此，人一召集齐，就有十来人了。 辛明瑶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些副将，对他们的身份也都有一些了解。 步兵和长枪手的李副将和许副将是常年征战的老人物了，因着经历得多，反而显得有些老油条；弓弩手那队的王副将则是个沉默寡言的，只闷头办事，不多说一言，唯一让辛明瑶觉得有些活力的事领轻骑那支队伍的副，曾副将，少年有为，是除了辛明瑶之外在这群人中年纪最轻的，当然，辛明瑶她以莫辛的身份为官，报的是自己二十二。 通信兵来报信，将茂州、嵇郡几座城池的消息都禀报了一番。 黄广卓在最中间的位置上，问那通信兵：“北江叛贼估计有多少人？” “估计不多，只有万人，是昌郡沦陷之前传出来的消息。” 黄广卓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区区万人，竟然能攻破几座城池，这些地州的老大都是孬的吗，以本将看，这根本用不着商议了，咱们有两万大军，直接杀进去，万事大吉！” 几位副将面面相觑，讨论了一会儿，敌军只有万人，他们在人数上是双倍的压制，觉得直接攻打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看似他们好像是赞同黄将军的提议，然而辛明瑶扫视他们一圈，就知道这些人根本是不敢提出异议，毕竟黄广卓的暴脾气是出了名的，没有伤及根本原则，是没有人敢出头说话的。 辛明瑶有些嘲讽，打仗这种事，也能这么随便吗？ 她可不怕黄广卓，这种人越是嚣张自大，越该挫挫他的威风，辛明瑶要的不是这场战事赢，而是尽可能减少直接碰撞的赢，要赢得漂亮又损失最少，以便用最低调的方式将林晟风弄出来。 所以，辛明瑶细细看完了桌上铺开的地图和标记，问那通信兵：“北江军攻打昌郡和其余几座城的时候，是怎么打的？” 一听辛明瑶问这个，副将们都看向了那通信兵，就黄广卓嗤了一声。 “禀副帅大人，他们的动静都不大，逃出来的百姓说先是一支军队摸入城中，接着城门便大开，城中军旗就换成了‘江’字。” 很明显，他们用的是胁迫的方式，直接捣入核心，围攻知州或郡守府中，胁迫其交出文书官印，再敞开大门，将余下军队迎入城中。 黄广卓瞥一眼辛明瑶：“你想说什么？” 辛明瑶知道黄广卓看不起她，甚至还有点不喜，她现在还军中还说不起话，所以先站起来对着他行了个礼，摆足了恭敬的姿态。 “北江这次领兵的位新任将军，六安未曾交过手，所以对他的脾性并不了解，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保守行事为妙。传来的消息说北江只有万人，攻占城池他们也采用了消耗最少的方式，但究竟是因为真的兵力尚缺，还是只是为了作出兵力缺乏的假象以引诱我们深入，还需再探查。” 副将们听了辛明瑶的话，觉得不无道理，然而黄广卓却不屑道：“畏畏缩缩！就你这种人还能来打仗，真是笑死人！你别把经商那套尔虞我诈的玩意儿搬到战场上来，这是打仗，靠的就是军队力气，整那些虚的有屁用！” 辛明瑶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内心却毫无波动，旁的几位副将都觉得有些尴尬，李许二人为了讨好黄将军，更是还跟着附和。 “那将军的意思，是执意要直接开战？” “咋了嘛，不行啊？” 黄广卓这语气，显然是有点烦躁了，不满地瞪着辛明瑶。 辛明瑶淡定地跟他对视一眼，然后指着大地图上的一处平缓之地道：“从昌郡到嵇郡中间这一段，是难得的平原之地，其沿途屋舍俨然，良田桑竹种植众多，每年由此两处上缴的粮税都是品质上乘的，将军若是直接在这里开战，百姓死伤，粮食遭殃，损失极大。” 众人闻言都往那中间看了一眼，好几人其实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是都不想做出头鸟，于是就闷着没说话，这会儿辛明瑶一提出，立刻引来了几人的赞同，特别是曾副将，也跟着道：“确实，不是个开战的好位置。” 黄广卓的不悦情绪更盛了，低声爆了句脏话：“今晚连夜，派人去转移百姓，那些土地粮食，毁了就毁了，又不是这一处有粮税！再说了，毁了再种，怕求！” 帐中的人听得黄广卓的怒气烧了起来，都噤声不敢说话了。 辛明瑶微微眯了下眼睛，知道这位将军是不肯妥协了。她却也不想妥协，道：“完全可以避开，不在此处开战！目前来看敌军至少有一万人，这么多人需要大量粮草供应，我们先派一支先锋队去打探敌情，若能找出储粮之处断了他们的后备，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城夺回，即便寻不到粮草位置，也可选择引敌出山，到这个位置，也能一网打尽！” 辛明瑶说到这儿，手指往上移动了两寸，在旁边一处两个圆盘和一条狭长位置画了画：“这里有两座小丘陵，交错夹着一条小路，是埋伏的俱佳之地。” 她手指的位置，离驻扎之地不过十里，副将们这下都不说话了，觉得她的法子比直接强攻好多了。 然而，黄广卓却勃然大怒，猛得拍了桌子！ “你懂什么！你一个副帅还想指挥老子？老子他妈的就是要直接开战！”黄广卓一个翻身站起来，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踹翻了，连着上面的地图笔墨和基本兵书全都哗啦砸到了地上。 第两百八十章 疑是诱敌深入计 黄广卓怒瞪了辛明瑶一眼，直接下了命令：“今晚，组一队步兵连夜转移百姓，明日候时开战！” 抛下这话，黄广卓两大步跨出了帐，帐中一片死寂，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许副将和李副将用看戏一样幸灾乐祸的目光瞥了辛明瑶一眼，跟着出了帐。 他们一走，其他人也走了，只剩下那曾景辉走过来，神情充满了安慰和同情，对辛明瑶道：“莫副帅，黄将军他就是脾气太暴躁了，习惯了便好……这些作战，直接攻打也并无太大弊处，就按将军说的做。” 辛明瑶挑挑眉，只嗯一声，将桌案搬起来，再把东西摆回原位，也回了自己帐中。 黄广卓这么自大，总有一天会吃了自己的苦果。 当夜，李副将便带着一队步兵去转移百姓了。 不少人都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的，他们虽然知道茂州已经开战，敌军也一路往上到了嵇郡，但是这些本本分分只守着屋子种地的百姓们，对于战争的概念都是模糊的，战争好像都是边疆之地才会发生的，所以他们都觉得战火烧不到自己身上来。 直到今夜李副将带着几百人的步兵来赶人的时候，他们终于是恍然大悟，原来要打仗了啊。 百姓们被逼要离开自己的屋舍田地，全都怨声载道，有的甚至抱着门框不肯走，连长刀架到脖子上了也不肯抛下家产。 这一转移，这片平原之地必然会被战火毁掉，对他们来说，一处小农户，几亩田地，也许就是几辈子的财产。 辛明瑶站在远远的后方看着那些拖儿带女的老百姓，再看那些耀武扬威的士兵，真是觉得格外滑稽。 居庙堂之高而不忧其民，再多几个这样的官，六安迟早会完。 辛明瑶阻止不了，看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帐中。 百姓们当夜就被逼着转移完了，还有几户不肯走的，李副将软硬兼施，动文动武都用了，他们还是不肯走，李副将索性就不管了，反正开战以后，再不肯走的都会走的。 次日，黄将军召集齐了五千士兵，以步兵和弓弩手为主，作为先头部队要先打头阵。 天色不太好，云层有些厚重，五千整装待发的士兵整整齐齐站在驻扎帐之外，黄将军翻身骑上高头大马，那模样意气风发！ 就在这时候，先去打探的一小支轻骑传回来消息，说他们已经放出了消息要攻打嵇郡，结果嵇郡得到了消息以后，竟然将城外驻扎的士兵往后撤退了五里，还有一大部分退回了城中，明显是不想应战。 黄将军闻言哈哈大笑：“这些龟孙！遇到本将怂了，今天咱们一鼓作气，定要杀进城中，把嵇郡攻下来！” 辛明瑶一听嵇郡的动静就觉得不对了。 北江知道六安军要进攻了还退什么，若是真不想应战，那也不该露怯。两军交战，最怕的就是气势上认输，若是北江军这么主动明显地退回了城中，那很可能，是个套啊。 辛明瑶好心提醒：“黄将军，兵书有言，故意露怯，诱敌深入，是请君入瓮之计，还望将军小心。” 黄将军心情正澎湃着，又到辛明瑶那淡淡的声音传来，顿时一股无名火冒上来！ 这人昨夜在军帐中就不给他面子，现在临行出战了还说这种丧气话，简直是遭人讨厌！ 黄将军冷冷瞥她一眼，不予理睬，转头对旁边的李许二人道：“你们二人带支队伍，随本将之后出发，随时支援！” “是！” 他把佩剑一挥：“冲！” 一队骑兵先行奔了出去，后面的补兵紧随而上，五千人的军队迈着整齐的步子往嵇郡杀去，扬起地上的沙土漫漫，似能迷了人眼。 辛明瑶眯起眼睛，望着已经出发的队伍，她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等着军队浩浩荡荡出去了一大段路，辛明瑶保持的静立姿势终于动了，她飞快往军帐回去。 这次打头阵的是黄将军，李副将和许副将作为后援部队也去了，还有几位副将在各自的职责所管理训兵。 辛明瑶飞快从军帐里抓了地图，跑到轻骑驻扎的位置去找曾景辉去了。 曾景辉正在骑兵营里，辛明瑶冲进他的帐子，指着地图上直截了当道：“黄将军已经带兵出发了，但是北江军得到消息后往后退了五里，很可能是在引黄将军入套，我需要一队骑兵从侧边切进去，以防万一。” 曾景辉愣了下，看了下冲进来还有点喘的辛明瑶：“昨夜的事你还没长教训吗，黄将军决定的事不喜别人质疑。” “打仗不是闹着玩儿的，将军喜不喜，决定不了战事胜不胜，如果敌军有诈，我们直接就会损失五千兵力，即便敌军没有阴招，加以防备也好。”辛明瑶道：“给我一千骑兵。” 在军衔等级上，辛明瑶是副帅，而曾景辉是副将，他比她低了一级，只能听她的指令。 但他虽然是应了，却仍劝告辛明瑶道：“你若还想在军中好好待着，就不要对黄将军的决定做太多质疑，只要不是涉及到战事胜败的根本，都别管太多，黄将军不是你我能得罪的起的。” 辛明瑶自然清楚，她也不惧，只要战事能赢，她能救出林晟风，能立功，一切倒好说。 但是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黄将军很可能轻敌了，若是出战就不顺，后面的仗更难打。 曾景辉给她调了一千骑兵，辛明瑶离开军营之前，叫来了叶末。 这次出征，她从叶家暗卫八人中只叫了两人，叶寻是一直跟着她的，除此外还有叶末。不过在从凤岐城出兵之前她就让叶寻先去了垠川，交代他将辛家军从垠川带出来，先从南往嵇郡贴近，现在年军要开战，是辛家军行动的最好时机。 辛明瑶将一封信给了叶末，让他绕路到嵇郡之后去找叶寻。 交代完后，她带兵绕了小路，也朝着嵇郡的方向赶去。 第两百八十一章 突破敌军包围圈! 从旁的一条乡野小路去嵇郡要绕远几里路，而且因为路窄，一千骑兵将队伍拉成了细细长长一条，好在辛明瑶带的都是轻骑，所以速度比较快。 刚从那条小路钻出来，还没靠近，辛明瑶就感觉到了大地的颤动，前面传来厮杀的声响，士兵的嚎叫，兵戎相交的铿锵声，再往前一看，影影错错交错纠缠的都是士兵！ 这场交战说壮大不算太壮大，没有战鼓和呼号，只有厮杀，黄将军带的士兵有五千人，北江军也多不了多少，但是合在一起就足有万人！一边是红黑色兵服的六安军，一边是黑灰色兵服的北江军，两军士兵混杂在一起，厮杀的场面如同巨浪滔天，扬起的漫天尘沙将一片天空都漫成了浅黄色！不远处就是嵇郡的城池，立在这战场的后面，被黄沙一弥，构成了一副背景图。 眼前本还是一处平原之地，现在充斥的满是兵戎相交的士兵，将那周遭旱田里的作物毁得干干净净，踏得平平整整，鲜血断肢体撒上去，血腥的味道弥漫了一片！ 辛明瑶被这浩大的场面震撼了，不仅没有被血腥残酷吓到，一颗心反而被激荡得豪情万丈！ 这就是真正的战场，杀人不眨眼，死神笼罩下的活生生血淋淋的战场！ 一边感慨，辛明瑶一边匆匆扫视一圈眼战场，这么一看下来，突觉不妙，看似是势均力敌的两支军队，然而明显是内红外灰，六安的先头部队不知觉间已经被北江军渐渐包围，辛明瑶仔细在其中找了下，果然看见中央的黄广卓，正举着大刀拼命杀敌，一边试图往后退，但是后面都是涌上去的北江士兵，他被困在里面脱不出身来。 这果然是北江诱敌深入的圈套，她就知道北江军没这么好对付，黄将军实在是轻敌了！ 辛明瑶眉头一皱，却再没看到其他将领，奇怪了：“李副将和许副将呢？” 她朝身后最近的骑兵领兵道：“你沿路往回去找，看他们为什么没跟上支援，其他人，随我从侧面杀进去，为黄将军突破一个缺口！” “是！” 雄浑的呼嚎声响起，辛明瑶扬起马鞭，率先冲了出去！ “杀呀！” 辛明瑶一骑当先，拔出腰间的承影剑！ 战马奔得飞快，飞快冲入了战场，辛明瑶骑在马上，左手握缰，右手挥剑，她身形灵活，闪过攻来的大刀长枪，几乎是手起剑落，就能割下一个敌军的头颅，她在马上来回翻动的身姿比杂耍还酷炫，又会用巧劲，所以战马飞奔之处，鲜血飞溅，片甲不留！ 后面随之跟上的轻骑军也个个骁勇，驾着战马横冲直撞，大有一种所向披靡的味道，没用多少时候就将包围圈冲出了一个突破口！ 恶战中的士兵杀得眼花缭乱，乱得简直难以分辨场面，却是从平原西面突然冲出来一队汹汹的骑兵，几乎是在转瞬间就将包围圈突破了，敌军的阵型也跟着乱了，黄将军本在奋力杀敌，一见有人来支援，以为是李副将和许副将的队伍，登时信心大作，大刀砍死两个冲上来的步兵以后，他朝着西面望过去。 然而，他一眼就看见最前面高头大马上的那灵活飞剑，不戴战盔的人，竟然是莫辛！ “保护黄将军突围！” 黄广卓听见这声，心里的不满情绪突然就冒了上来，他一个善战骁勇的老将，竟然还要一个没打过仗的小白脸救，而且那小白脸，居然没有吓得尿裤子居然还这么英勇？ 他心里不悦，反而是更爆发出了力量，连连斩杀了好几个敌人！ 不爽归不爽，黄广卓也不是傻的，他此时已经被人包围了，持续僵持了好一段时间，损伤惨重，这会儿有人突围出了一个口子，撤退要紧，自然是拼尽全力往那边汇合过去。 “将士听令，往西面撤退，紧跟骑兵队伍！” 这下，六安的士兵全都有了方向，一条心往西面杀过来，西侧的北江军猛得被前后夹击了一下，果然是顶不住了，黄广卓就带着士兵从辛明瑶这队骑兵突破的缺口涌过来！大吼一声：“撤退！” 士兵们护着黄广卓和几个领兵先从破口退出去，然后从骑兵来的那条小路往军营撤退，由辛明瑶带着兵断后。 那条小路先进的一方易守难攻，后面北江的追兵追到此处后，被辛明瑶给堵在了丘陵小路一边，又是厮杀对峙了好一阵子，回望黄将军已经成功撤离了好一段距离，辛明瑶才发号施令，让大家撤退。 眼见六安军从小路退了老远，再追下去没有好处，北江军中也传出号令，不再追杀。 两方士兵就这么慢慢拉开了距离，各自退开，辛明瑶骑在马上，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一眼看到远远的北江军中，有两人骑在战马之上。 她只看了一眼，跟着士兵撤了回去。 回了军营，立刻就有通信兵来禀告黄广卓，说许副将和李副将后援部队要支援的时候，被北江一支埋伏的弓弩手断了支援的路，李副将和许副将还在前面十里之地纠缠着，才得到将军被包围的消息，现在已经撤退，正在赶回来的途中。 黄广卓闻言，怒得一掌把旁边一个士兵给击飞出去大骂一声：“废物！一群废物！” 辛明瑶和一队骑兵断后，才刚把后面的人解决完回来。 战马受了伤，她身上也溅上了不少鲜血，脸上，军服上一片血迹斑驳，偏偏她一双眸子晶亮冷静，表情冷淡，手中的承影剑，满是血，血顺着剑刃淌下来，一滴一滴的，反而更是寒光凛冽，透着一股窒息般的死亡威胁。 士兵们见着她，都自动给她让开一条路，辛明瑶拎着剑上前，向黄广卓鞠躬，禀报道：“黄将军，敌军已经撤退。” 她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将他从危险的包围圈中救出来，士兵们都有目共睹，黄广卓再对她厌恶，此刻也不能无端对她发火了。 第两百八十二章 你给老子滚回营帐 一想到出战之前她好心提醒自己，没想到一语中的，这简直是啪啪打他的脸，黄广卓便是心烦气躁地挥了挥手：“本将知道了，你把骑兵带回曾副将营里。” “是。”辛明瑶本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态度转变，只要他能意识到他犯了轻敌的大错，下次出兵前能仔细斟酌好，这就够了。 辛明瑶这次带出去一千骑兵，回来的时候还有九百多，损伤几乎是没有，可见她支援及时，撤退也及时，也能看出曾景辉底下的骑兵都是会打仗的。 交了兵，辛明瑶回营帐中换了身干净军服，包扎了下自己身上的一些小伤，将承影剑清理干净，差不多一个时辰以后，李许两位副将也终于带着人回了军营。 回来就被黄将军劈头盖脸一阵怒骂！ 最后一合计，黄将军带的五千士兵正面攻打嵇郡，结果中了北江的圈套，成了瓮中之鳖，折损足足一半；李许两位副将本来是带了支援部队，跟在黄将军之后出发的，但是他们态度不正，就随便领了一千多步兵，结果遭到了北江弓弩手的埋伏，折损近四成。 唯独辛明瑶从侧面小路赶到的一千骑兵，只损了不到一百人，几乎是全身而退。 黄将军气惨了！ 将军营帐里，七八位副将全都噤声站着，黄广卓负手站在桌案后，眼神阴翳地扫过每一个人。 没参与这次出战的副将们，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李许二人则是缩着脖子低着头，辛明瑶和曾景辉算是立了功的，但也微低着头不说话，黄广卓的拳头捏了又捏，捏得咔咔作响，好像下一瞬间就会砸烂了桌子一样。 “李海！许华！你们两个，简直是要坏了本将的大事！废物，都是废物！你们带的兵呢，居然被一队弓弩手困在路上，不支援，想害死老子吗！来人，给老子拖下去，按军令各打二十大板子！” 没人敢吱声反驳，李海和许华也知道自己差点坏了大事，即便他们是军队里的老油条了，此时在黄将军盛怒之下，也只好憋着去受罚了。 军中的处置不像一般的杖责，行刑的都是士兵，那力气大得不言而喻，没一会儿，营帐外传来两人杀猪般哀嚎的声音。 营帐中其他人凝息禀神，不发一言。 黄广卓恶狠狠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辛明瑶身上。 一看到这人就来气！ 长得一副小白脸样子，身子板也弱得不像话，还总是一脸冷淡，偏偏一张嘴极其讨厌，专门挑他的刺！ 若不是昨夜他在帐里议事时顶撞了自己，他哪里会这么冲动地决定直接开战，再加上今早要出战前，他还说什么诱敌深入！当时这话周围多少人都听到了，现在自己果真中了敌军的计，叫他的面子往哪里挂！ 他救了自己又如何，该救的！ 黄广卓丝毫没意识到，他把自己的过错都推到了辛明瑶身上。 他越看越厌恶！走前几步到辛明瑶面前，厉声道：“你这次救了本将，算你有功，但是，不经本将同意擅自调用轻骑兵，损失八十人众，你说，该当何罪！” 旁边几人一听这斥责，登时就愣了。 副帅的军衔就在将军之下，怎么就没资格调用军队了？再说，他们可都听说战况了，莫副帅损失二十人就算罪，那……将军你自个儿损失的好几千人的大军算什么，算空气吗？ 辛明瑶一直微低着的头这会儿终于抬起来了，毫无惧色地跟黄广卓对视一眼。 “下属未经将军许可调用军队，有罪。”她大大方方就承认了自己的这根本不算罪的罪，然后道：“那黄将军呢，是不是应当给将士们一个交代，那平白牺牲了性命的三千士兵，他们的尸骨如何办，他们的家人如何交代？” 辛明瑶的语气先开始还是淡淡的，却越说越用力，越说越冷：“将军若是再这么随意开战，不管百姓的生活，不管士兵的生死，即便最后能胜，也会胜得生灵涂炭，业火化灰，百姓怨声载道，不得民心。” 她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黄广卓，淡得不带一丝感情，却让人无法反驳，硬生生从心底里生出一丝颤抖来。 黄广卓意识到他居然对眼前的人产生了颤抖，这下更是心烦意乱暴跳如雷，瞪着辛明瑶怒吼一声：“反了你了，还敢反过来教训本将！你给本将滚回营帐里去，嵇郡一战，你再别多管闲事！”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副帅，将军想克扣我的权利吗？” “在老子的地盘上，就是老子说了算！”黄广卓朝着帐门怒指：“滚！” 辛明瑶看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 她怕什么，黄广卓的行径，反正已经有人快马加鞭送回凤岐城去了，他再这么嚣张自大下去，只会断了他自己的官路，辛明瑶转身就出了营帐，身板挺直。 见人走了，黄广卓对外面的士兵又吼了一句：“派人给老子看好他，不许他踏出营帐一步！” “是！” 士兵赶紧追着辛明瑶去了，黄广卓转过身见自己帐中还杵着几个副将，恼羞成怒，抓起桌案上的地图甩了出去：“滚，都他妈滚！” 辛明瑶回了自己营帐，黄广卓是动了真格的，很快叫了士兵将她帐中的地图兵书之类的全都搜刮走了，还叫来了士兵守在帐门口，摆明了是不许她再出去。 辛明瑶只觉得好笑，黄广卓这行为，跟那种被戳穿了丑事，不敢坦然面对，只会遮掩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他都一个四十几的人了，脾气这么乖张自大，竟然还能在各场战事中活下来，坐到兵部和刑部兼任尚书的位置，说他是运气好，还是后台硬呢。 辛明瑶这相当于被关押了，她也不着急，叫人送了饭食，舒服地吃饱了，然后便躺在椅上睡了，今日是她第一次打仗，折腾了小半日，她也累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早有准备 辛明瑶一直被关在营帐中，她也一觉睡到大半夜，外面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辛明瑶想出帐去看下，却被守卫的士兵给拦住了，愣是不给她出来，她就干脆站在帐门口，抬头望天。 天色一片灰蒙，豆大的雨珠大颗大颗地砸下来，连成了一片雨幕。 这应当是今年第一场滂沱的春雨，一场春雨一场暖，辛明瑶又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她才刚穿越而来不久，还在辛府里和左迎莲辛碧珠玩些宅斗的花样，一转眼，她已经成了刑部侍郎，还作为平战副帅来迎战北江了。 这样大的雨，给战场的打扫造成了很大困难，那些牺牲在战场的士兵尸体经雨水冲刷过后，都会泡发了。 辛明瑶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回到了帐中。 当夜黄将军就派了人去清理战场，两军对战，默认是不会在清理战场，处理士兵尸体的时候贸然进攻的，这也算是对死难者的一种尊重，黄将军派去的是李华，他下午挨了那二十大板子，走路都还是歪歪斜斜的，可见被打得不轻。 辛明瑶在帐中被关了一整日，自然就没有去参加黄将军又一次的战前商议。 她不知道黄广卓又是什么打算，吃了一次亏是不是长了教训，反正她已做好了准备，因为叶末已经回来禀告她，辛家军在两军第一次交战的时候就成功混入嵇郡了，不出意外，在下一次交战的时候辛家军便能成功攻入嵇郡，解救出郡守，里应外合，嵇郡便能收复。 辛明瑶倒不急，却没料到，曾景辉却是跑来找她了。 他带着一队士兵过来换岗，亲自叫了两人守在辛明瑶的军帐外，然后钻了进来。 辛明瑶正无聊地翻着一本兵书，看见曾景辉进来先是一愣，便请他坐，他环视帐中一圈，在辛明瑶对面的桌案垫子上坐了下来。 “曾副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今日黄将军又将我们召齐商谈了战事，将军已经拟定了下一次作战方案了。” 辛明瑶点点头：“如此甚好。” “甚好？”曾景辉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辛明瑶：“莫副帅难道不想知道将军是如何布置作战的吗？就不怕将军又考虑不周，酿成错误？” 辛明瑶不说话，曾景辉看她这么一副淡定的样子，皱了皱眉，道：“莫副帅，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啊，你也说了，打仗非同儿戏！将军这么打算，遇上北江必败无疑！” 他说着就激动起来，辛明瑶对曾景辉的印象不错，至少上前夜商议战事的时候他还算是说了句公道话。 她瞥他一眼：“我又不知道黄将军是什么打算，又该如何着急，军中之人都知道，我一点未曾参与议战，即便是败了，又与我何干？” 曾景辉捏了捏拳，那语气很是不悦：“黄将军打算兵分三路进攻嵇郡，这次是要将余下一万五千人全部派出，他的意思便是铁定要拿下嵇郡，但是这般鲁莽的打法，北江军又呈守势，必将会损失不少兵力，一点也不划算！” “那曾副将觉得呢，应该怎么打？” “按你说的，循序渐进，摸清情敌，混进嵇郡，要么烧粮草，要么劫了他们的头儿，乱了对面军心，其他的就好办了。” 听完曾景辉说的，辛明瑶笑了笑：“曾副将就莫要担心了，我倒是觉得黄将军此计尚好。” “尚好？你没搞错？” 见他一脸怀疑的神色，辛明瑶笑的有些神秘：“放心曾副将，嵇郡之内我已经有把握了，只要黄将军不出意外将嵇郡三面都包围，必然能将嵇郡收入囊中。” 曾景辉愣了下，细细思考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才有些恍然地问：“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派人打入嵇郡内部了？” 辛明瑶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上一场交战，趁着北江将注意力都放在与我们交战之时，我派了一支队伍从背后突击城中，随时可用。” “当真是没想到……”曾景辉喃喃了两句，又觉得不对：“你从哪儿调的军队？” 这倒是问到了关键点上，不过辛明瑶现在不能说是她的辛家军，否则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辛明瑶没说，曾景辉看她的眼神越发神奇起来，最后啧啧了两声：“怪不得你并不着急，原来是早有准备，既然如此，那就按照黄将军说的做。” “还请曾副将莫要将此事透露出去，否则黄将军知晓了，可能又要为难。” “自然。我也只想战事胜利。” 曾景辉说完，便同辛明瑶告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辛明瑶微微笑了，他这举动，很明显是信任她了，所以才会主动来找她黄广卓的打算。在这军中，果然还是有明事理的人。 曾景辉走到帐门口，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对了，黄将军说今夜丑时行动，你准备好，帐门外这两个士兵是我的人，你只要说一句，他们就会放你走的。” 辛明瑶闻言道一句：“多谢。”这样也省得她自己再想办法出去了。 当夜子时过半。 辛明瑶看着时间从帐中出来，门口两士兵果然没有拦着，见她出来，只行了个礼。辛明瑶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随意地违背了黄将军的意思，她在嵇郡派了人进去的事，一定要和黄将军知会一声，避免交战时出了乱子，于是将一封信交给门外的士兵，嘱咐他们拿去给曾副将，在黄将军出发之后交给他。 一切处理妥当，辛明瑶吹了声玉哨，唤来了叶末。 两人径直就出了军营，虽然黄将军说的是莫副帅罚了禁闭，但是，具体情况如何那些小兵并不知晓，加上辛明瑶的副帅地位，也没有人敢来拦着她。 一万余大军已经在营外列阵站好，夜色如墨，月色如水，照在士兵们的铠衣上闪出凛凛的冷光。 辛明瑶扫了一眼大军，从另外一面营帐绕了出去，她要先往嵇郡过去，以便通知嵇郡中的叶寻。 第两百八十四章 趁乱潜入嵇郡 辛明瑶摸着黑从小路往嵇郡赶。 她和叶末走得飞快。虽然她身上不若叶末那样是有内力傍身的，但是以她的身体素质和身手，要飞速赶路也不是什么难事。 半个时辰后，六安大军开始行动了，而辛明瑶此时也已经贴近了嵇郡。 只是，当她贴近嵇郡之后，才发现嵇郡之外竟是有许多的北江士兵，细细一看，竟是有千人之多，那样子好像是准备好了什么，借着月色，还能看见城墙之上有一排人影，会在城墙上准备好的，除了弓弩手还有什么人？ 辛明瑶轻声一笑，估计是六安今夜要行动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北江也做好了迎战准备，那么说来，六安军中还有北江派来的探子，不过有也不要紧，今夜他们一定能将嵇郡收入囊中，待收复了嵇郡，再处理军中可能的探子便是了。 两人借着着月色的掩映，绕到了嵇郡的侧面外围，辛明瑶让叶末悄声摸进去，她自己功夫不到家，便在外面等着。 一直等到月上三竿，从昌郡的方向终于隐隐约约传来了轰隆的声音，辛明瑶趴在地上听了一下，估摸着是大军来了。 果然，又过不到半刻钟，地面的震动越发强烈，密集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辛明瑶看见，嵇郡前方的士兵很快转为了迎战状态，城墙之上的弓弩手也都搭好了箭。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辛明瑶能看到城墙上的弓弩手全都了下去，只有隐约的弓弩从城垛中露出来，若是换成前方的视角，应当是很容易忽视这些弓弩手的。 辛明瑶一边想着黄将军可不要这么傻，连这点端倪都注意不到，然后一边朝着嵇郡城墙摸去了。 侧面的守卫依然很森严，辛明瑶隐在一块巨石之后，她跟叶末交代好了，让他前去通知了叶寻之后，便在贴近城门的位置候着，等辛明瑶的玉哨声行事。 接着半刻钟后，大地的震颤已经极为明显了，放眼望过去，前方的月色天幕下黑压压的一片，像是阵阵乌云压了过来一样，随着越来越近，那片黑压压的颜色透出了一点红，是六安士兵军服的红，辛明瑶眼神厉了厉，那一片极暗的红色就要压过来的时候，辛明瑶利索地掏出了自己的玉哨！ “吁——” 清脆尖利的哨音穿透力极强，划破寂静的夜色传了出去！ 刚引起这边城墙下的守卫士兵注意的时，前方攻来黑压压的那一片，就适时响起了号角声！ “呜——” “发起进攻——” 嘹亮激昂的号角声立刻掩盖过了辛明瑶的哨音，也立刻把那些守城士兵的注意力吸引开了，号角声下，士兵的脚步声，吼叫声，马啼的嘶鸣混杂在一起，乱哄哄的又带着一股能振奋人心，让人热血沸腾的力量！ 一片混乱声音下，辛明瑶听见嵇郡前方有人高声下达了指令：“摆阵——” 北江士兵阵型大动，上方城墙的弓弩手也搭上了箭弩，趁着这个空当，辛明瑶敏捷地跃出了巨石，身法灵动如鬼魅，几乎是转瞬间就贴住了城墙脚。 在这种两方交战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形单影只混入城中的人，因为区区一个人就算进了城也什么都做不了，守兵们全都朝着战场的方向看过去，硝烟已起，六安军大批大批冲上来，朝着北江军杀去，而北江区区的几千人却在城前迅速又整齐地分开成了几列，那样子是在布阵。 扬起的灰土弥漫了夜空，本就不太好的视界这下更被挡住了，辛明瑶朝那边飞快瞟了一眼，趁着守卫兵不注意，一把扯下腰上系的铁爪朝城墙上猛得甩了上去，稳稳勾住，她再一纵身，攀着绳子跃了上去。 “谁！站住！” 辛明瑶攀上墙头，果然被下面的士兵发现了，高声喝止，但是已经迟了，她三两步攀了上去，城墙之上的守卫见有人攀了上来，立马就要冲上前，辛明瑶抓起铁爪，长绳一甩，准确无误地打翻了好几个士兵！ 沿着整条城墙上的士兵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全都要来支援，辛明瑶见势不太妙，她没想到城墙之上有这么多人，于是掏出玉哨又长长地吹了一声，因着是在战场杂乱的声音背景之下，玉哨音并不响亮。 不过，叶末交代了叶寻之后，一直返回了靠近城墙的位置等着，这会儿听到辛明瑶的求救声，立刻就轻功跃起，朝着这边城墙上支援了过来。 辛明瑶抛下手中购得飞爪，将承影剑拔了出来，凛凛的剑刃寒光乍现，手起剑落收了个人头！ 士兵们围过来，长枪朝着她身后刺去，辛明瑶回身想闪躲，就在此时，叶末及时赶到了，手中飞匕射出去准确扎翻了两人，抓住辛明瑶的胳膊就带下了城墙！ 落地之后，方才墙外的士兵也已经追了进来，这会儿他们刚好落在了一个半包围圈里，叶末也不废话，一手拉住辛明瑶提速往前冲，一手内功运起，震开了前面几个士兵！ 就在这时，外面的战场已经开启，北江和六安两军厮杀在了一起，外墙有将士高声嚎了一句：“支援——” 北江的几千人，对上六安的一万五千，即便是有什么阵型助力，也太过悬殊，辛明瑶估计外面要喊支援的，果然，这才一会儿时间不到。 守城士兵听到号令，为首的似乎领兵模样的人几个看了辛明瑶和叶末这两个不速之客一眼，长枪一转，也下令：“传令下去，支援大队！” 辛明瑶知道他们不打算管她了，毕竟在战事之前，区区两个人闯进嵇郡，是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号令一出，后面追着辛明瑶的一批守兵顷刻间散了一半，调转了方向，有序地排好了队伍。 辛明瑶见这阵势，猜测他们应当都有所准备的。 她其实大可不必费劲闯进嵇郡来，有什么计划吩咐，让叶末这个武功高强直接翻进来通知叶寻便可，但是，她进来是要寻一个人的。 第两百八十五章 引战攻城 辛明瑶离开凤岐城的前一晚，林梦白和林威专门告诉过她，林晟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武力不盛，平平无奇，但却脑瓜聪明异常，喜看书籍。所以他极有可能是做北江军的军师，既为军师，便不会去战场前线，辛明瑶是打算摸进嵇郡，直截了当带人进来把林晟风敲晕带走的。 城外滔天的厮杀声震得耳朵嗡嗡响，北江军在往外支援，如此，嵇郡之中便稍显空虚，辛家军人数虽然只有几百，但是尚属精英，在叶寻的带领下摸进了知州府，算是将人暂时控制住了，辛明瑶也和叶末悄声摸到了嵇郡中北江军驻扎之处。 夜色很暗，弯弯的一轮月没有多少光辉，驻军在嵇郡几条主街上都占满了，周遭的店铺全部关门歇业，连一个百姓都看不到，颇显萧索，这些军帐都已空了，只有少数守军还持着长枪站着，粗粗估计有几百帐。北江军约摸万人余涌入一座地州，这确实在行军策略上很少见，而且不算是个好办法，看看街上的景象便知嵇郡已经超负荷了。 主帐在嵇郡西面的一处大空地上，辛明瑶和叶寻悄声摸了过去，主帐外的士兵比较多，守着最中央一方军帐，一看便知是长官的营帐。 两人绕到背后的位置，守兵较少，辛明瑶示意了一下，叶末便闪了出去，他速度极快，上前就一手刀劈晕了一个守卫，旁边的守卫发现了他，却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已经被叶末飞出一柄匕首，血溅当场。 对面还有两人，见有人偷袭，举着长枪就要刺上来，辛明瑶已经从背后袭了上去，打晕一个，另一个匆匆回过神，接着被叶末干掉。 解决了四个守兵，辛明瑶贴到了军帐边上，拿匕首将帐布划破一个口子窥探，帐中光线很亮，然而却空荡荡地并没有人，辛明瑶打量了一圈，干脆用力将军帐划破了一个大口子，自己钻了进去。 帐中的布置极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木榻，一张椅子，一面屏风，除此外什么都没有，桌上有很多书籍，还有攻防地图之流的东西，辛明瑶拿起一张似乎是布军图草稿的纸张，上面有几个字迹，她将怀中林梦白给的她哥哥手书的一页经文拿出来对比了一下。 是林晟风的字迹。 如此说来，林晟风确实就住这个帐中，但是他现在不在，帐中连军服兵器之流的东西都没有，那很可能说明，林晟风也上了战场。 要是如此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她倒是不担心他会被认出来，她只担心北江这么一败，定要回撤到茂州，她想劫下他有点难度。 然而现在双方开战已经有两刻钟了，事不宜迟，辛明瑶也不能再拖，便和叶末从原来的位置一齐退了出去，叶末一边吹响了玉哨，一边领着辛明瑶往叶寻的方向赶过去。 辛家军已经就位，而且将嵇郡的知州和文书都一并解救了出来，辛明瑶和叶寻在主帐隔了两条街的位置碰头了，叶寻身后是约摸五百人的辛家军，个个都劲装加身，在夜风里显得气势凛然。 辛明瑶扫一眼，非常满意，看向叶寻，叶寻朝她点点头，示意一切准备好了。 既如此，那就杀！ 黑夜中一批五百余人的黑衣铠甲兵朝着嵇郡城门的位置掠过去，外面的喊杀声已经滔天，空气中弥漫而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让人倍感不适。 城门是大开的，就透过那不宽不窄的城门洞口朝外看，辛明瑶看见了夜幕下黑压压翻腾的一大片人，将整片平原填得满满的，因为光线昏暗，害怕误伤自己人，两军都燃起来诸多火把，合在一起的火把光亮将一片天幕映成了橘色，四溅的鲜血在火光下更显得更为阴森。 厮杀的战场辛明瑶已经见过一次了，但是，她没有在夜里打过仗，也没有见过足足两万多人的庞大战场，一时间只觉得鸡皮疙瘩从背脊一路爬上了头皮！ 辛明瑶强忍下有些胃里翻腾的感觉，和叶末叶寻一路到了城门最近的位置，拔出腰间的承影剑，气沉丹田怒声一吼：“杀——” “杀——” “剿灭北江！” 辛家军应声发出呼号声，五百身影涌向了城门口！ 靠近城门边正在厮杀的两军猛然就见一队分不出阵营的士兵跟着杀了过来，顿时都分了神，然而看见迎面而来首位的那人，不就是莫副帅吗，一时间六安军都士气大作，手上的劲使得更大了！ 辛明瑶率先冲进了战场里，承影剑在空中挥斩，利刃破开北江军的兵服，穿剑入腹，起手剑落就能斩杀掉一个士兵！ 辛明瑶的身法比起这些只打仗只讲究力气的士兵来说要敏捷得多，在人群中躲闪也不费力，加上背后还有辛家军一路护着，她竟是没有被伤到分毫！ 叶末已经极快地轻功掠过了这方战场，往六安地位置靠过去，他手中拿着嵇郡知州的文书，是嵇郡已经被控制住的信物，而辛明瑶带着辛家军在这边，只要守好城门的位置，为六安打通一条进城的路便可。 叶末去得快，回来也快，而且是带着一批人杀回来的，辛明瑶在梁益的协助下将身边的敌军都斩掉以后，转头就见一批六安军朝着这边杀了过来，为首的人便是曾景辉，后面还有一队弩手也摸了上来，隔着几十尺的距离放箭。 辛明瑶也立刻指挥辛家军往那个方向攻入，士兵愈战愈勇，很快辛家军和曾景辉带的人就会和了。 这么一会合，便是从城门这里向后拉出了一条六安的兵线，将两边的北江隔开了来。而且因为辛家军固守住了城门，所以六安的进攻显得顺利了不少，后续的六安军沿着这条联合的兵线源源不断涌了上来。 辛明瑶见自己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一边杀着躲着一边往后退了开来，叶末和梁益在旁护着她，她要退出厮杀中心，找一找林晟风的位置。 第两百八十六章 林晟风不在战场 视界并不宽泛，她望出去也只能看到黑压压厮杀的一片人群，林晟风应该会在远一些的中心位置，辛明瑶干脆叫上一批辛家军，绕回了城内，攀上了城墙，见辛明瑶开了个路，曾景辉非常配合地带了兵也紧跟着辛家军破开城门处的防线，飞快地上楼梯到城墙之上来支援辛明瑶。 城墙之上几乎都是安插的弓弩手，近战的本事不太强，很快就被拔得一干二净，辛明瑶见曾景辉已经处理了人，便挪到城外这边的城垛上往下看张望。 这一看，辛明瑶才知道什么叫震撼，放眼而去，在橙色的火光下能照亮的视线范围里，满是交战纠缠不清的士兵，倒下去一个，后面又扑上去一个，杀得几乎是　暗无天日，活人死人，断臂残肢，鲜血四溅！ 辛明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稳定住心神，开始找林晟风可能得位置，她扫视战场一圈，终于在嵇郡城墙东侧之下看到了一处尚显得安宁得区域，阴影之下似乎是有好些马匹在那儿，马上还有人。 辛明瑶眯了眯眼，直觉得林晟风就在那边，那处位置背靠着嵇郡城墙下得一个死角，再往东一侧便能是一条能往南拐的山路，看这阵势，他们很可能是做好了准备，若是情况有不对，那个位置直接便于逃跑。 这场仗已经打了快半个时辰，下面的战况已经初步显出端倪，有辛明瑶从城内带出来的这一小批辛家军开路，成功打通了外围攻向内部的通道，现在北江军已经开始趋于弱势地位。 辛明瑶刚分析到这儿，身边突然过来一个士兵，搭起了弓箭，她顺着目光过去，就刚才一会儿的功夫，这片正对的城墙已经被六安军拿下了，王副将带着人赶来，把城墙上的弓弩手换成了六安的！ “嗖——”箭雨瞬间就朝着北江的阵营射了下去，顷刻便有一堆士兵中箭倒下！ 这下，北江军是当真被形成了一个“工”字给隔成了两半，两边都是三面包围，战力大幅被削弱，这下是在劫难逃！ 辛明瑶立刻扭头看向那边尚安静的区域，几匹马儿已经扬蹄了，貌似是有要撤离的冲动，辛明瑶见势不妙，她得把林晟风劫回来，不能让他走了！ 她当机立断，三两步到身后不远的叶末交代了两句，然后跃下楼梯，直接往城内走。 叶末转身去找曾景辉要了一队骑兵，再全部换上辛家军，然后往城内追上辛明瑶，十几人脱离了战场回到满是空军帐的嵇郡大街上，朝着另外一面的出口疾奔而去！ 辛明瑶要先从背后绕出去，再往回赶，这样就能在路上截住要撤退的林晟风一群人，若是他们走最前是最好的，这样辛明瑶能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将林晟风劫下来，如此便大功告成了。 一行人驾马驾得飞快，没多少时候就穿过了嵇郡主城，从背面的出口绕到了城外，绕出来后再一看，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一片亮光，那是战场。 辛明瑶毫不犹豫就贴着外城墙往回赶，同时为了避免林晟风他们绕远路穿小道，辛明瑶还专门叫辛家军恒着分散成一条直线，互相间隔不超过三尺，如同大网一样将南下的路截住了。 等到辛明瑶再策马往回，快要赶到嵇郡城一半的位置时，前面的光亮晃得有些剧烈，紧跟着，以亮光为背景，辛明瑶看见了一小队策马迎面而来的人！ 果不其然，他们开始沿着这条路撤退了！ 辛明瑶眼神一厉，掏出玉哨短促地吹了一声，得到命令地辛家军即刻缩小了间距，合并在了一起，并且都手握住了武器，打算拦截来人。 两方马队越靠越近，终于碰上了！ 后撤的十几个北江将领和骑兵猛一看到前方还有人拦截时，立刻紧了缰绳，马儿扬蹄一惊，就想调转方向往侧面跑，但是辛家军并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从另一侧包围了上去。 “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对面有人怒骂了一声，抽出配剑就冲上去和辛家军杀了起来，辛家军亦是驾着马儿上前，几十人瞬间又在这里杀成一团！ 辛明瑶能理解这种逃命路上被人截住的不爽感觉，却也只冷笑一声，谁叫他们太蠢了，想从这条大道上逃出去，门都没有！ 她停着马没有上前，这时候用不着她上前，对付十几个人而已，个个精英的辛家军能妥妥的压制住他们，她的目光在那十几个将领和骑兵脸上掠过，却是发现了一件糟心的事。 林晟风不在这群人里！ 林梦白给辛明瑶的画像，辛明瑶早就记清楚了，虽然那画像和真人会有些差距，但辛明瑶刑警出身，要看一个人的面向并不难，而且，现在的情况是，她过目了这十几人，却连一个长得和画像上之人五分相似的都没有！ 几个头戴军盔将领个个五大三粗，而剩下的骑兵都是普普通通的1路人脸……要知道，林晟风虽不是俊俏无双，但至少是面相清朗之人，颇有气势的。 不对啊，她是不是哪个环节想错了？ 也许林晟风根本就没有当军事，或者他并没有出城迎战，只在城内？再或者，他根本就没有上嵇郡来，而是一直守在茂州？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辛明瑶觉得有点无语，她确实不清楚林晟风具体在哪儿，这个也不好派人下去打听，即便是打听了，也不会有“林晟风”的消息，只会知敌方将领而已，但一场战事中将领可不少，况且，也不清楚他是在哪个等阶上。 辛明瑶这下是有点犯难了，看了眼那十几个北江将领，下令道：“骑兵斩首，将领活捉！” “是！” 辛家军得了令便改变了方式，直接朝着那几个骑兵先杀了过去，几人抵抗一阵，支撑不住，被辛家军砍翻下马！而对那几个将领，辛家军便换了刀背，以刀背击晕下马。 濒临被俘虏的关头，人心显得更容易溃败，厮杀了片刻，终是被辛家军几个抓一个给控住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玄凌霄回了府 辛明瑶驾马在后方，等着辛家军将北江的五个将领都按跪在地上后，才翻身下马，她琢磨了下要怎么打探林晟风的消息，开口道：“你们将军呢？” 一看这五人都是头戴军盔的，便肯定不会是地位很高的将领，更不可能是将军，因为将军作战中必然不会戴军盔，而是选择带着红缨羽翎，即便是要到前线，头盔也应当是极好的玄盔，而不会是这种普通的头盔。 辛明瑶这么一问果然问对了，几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不说话，这模样，显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辛明瑶轻笑一声，抽出战靴边上的匕首，径直走到最旁边那个将领身边：“把他的头仰起来。” 辛家军得令，用力一扳，他的脖子就这么赤果果地暴露在了辛明瑶的面前，辛明瑶一点不客气，匕首压了上去。 冰冷的匕首就这么按在了那人的大动脉上，感受到这种近距离的死亡威胁，那人喉头忍不住动了动，这一动，更是使得脖子上的皮肉和匕首来了个小小的摩擦，都能感受到那薄如蝉翼的刀柄划破皮肉的一瞬间！ “我说活捉将领，不代表你就不会死。我再问一遍，你们将军和军师去哪儿，老实交待，留命一条，不肯开口，那就再见。” 辛明瑶语气冰冷，一边说着，将匕首更压深了几分，透过淡淡的月光和前方的火光，辛明瑶能看到他脸色的僵硬，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将领上的衣襟湿了一片。 旁的一个士兵见辛明瑶这般威胁，狠狠地呸了一声：“老子北江人，绝不屈服！要杀要刮，你他奶奶动手！” 辛明瑶冷眼撇过去，辛家军立刻将他的嘴捂严实了，她也不急，就问面前这个将领：“再问你一次，说不说？” 面前的人似乎是被刚才同僚的那句话给鼓舞到了，大有一种抛头颅洒热血也不肯屈服的以为，抬眼狠狠地盯着辛明瑶，就是不吭一言。 辛明瑶和他对视了片刻，轻轻勾了下唇：“给你活路也不要，也真是傻，你以为你死在这儿，会有谁记得吗，待你死了，随便把尸体往荒山野岭一扔，你连尸骨都留不全。” 那人的喉头又滚了滚，眼神有些害怕，却好像不害怕辛明瑶真的敢杀他似的，憋了一句话出来：“北江战士，不屈不挠！” 辛明瑶挑了下眉，轻叹一口气，手腕猛得一用力，匕首飞快划破了那人得大动脉，一股鲜血喷而出！ 辛家军适时松开了对他的钳制，那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缓缓伸出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就只看到满手的鲜血，然后侧身一歪，倒了下去。 辛明瑶面表无情地转过身看向剩下几人，几人都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就听辛明瑶声音冷淡：“你们将军和军师，是不是还在茂州？” …… 凤岐城。凌王府。 “啪！” 这是凌王爷回府以后砸碎的第十二只茶杯，当然，还不包括最开始一拳砸烂的那个青花瓷花瓶。 候着的下人们腿都是软的，头埋得低低的，却不难看出身子一直在发抖。 梨花木椅上坐着的凌王爷，简直像一尊杀神，煞气在他周围几乎都能凝成一圈黑云了，那张绝色的，平日里怎么都看不够的脸，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雾，看不清他的表情究竟是怎样。 屋中每一个人却都知道，他们的王爷，一直是气场很淡然的人，甚至有一段时间可以说是温文尔雅，举止气度大方又君子，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吓人的气焰，这样让人觉得，光是站在这屋中，就觉得那黑云将自己也笼了进去，扼住咽喉不能呼吸。 管家站在下面，也低着头。 王爷离开王府去宫中已经快有快两个月了，在此期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但见王爷的样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而且王爷一回来就问他们，那位莫白园的园主莫公子是不是来过，管家自是不敢隐瞒的，如实说了那位莫公子来了许多次。 王爷瞬间就大发脾气，砸了花瓶杯子，吓得管家立马磕头认错，还拿出了王爷从宫中派人送来的帖子，上面确实是盖了王爷的章印，嘱咐管家谢绝所有来访的人。 王爷看了那封帖子以后，哗地撕了个粉碎，撕了以后，怒气仿佛就压了下去，但是气氛却低沉地可怕，一直沉默得坐在梨花椅上，时不时还会砸一个旁边的杯子，那一套杯具可是王爷平日里极爱把玩的，这下是被摔得一只不剩了。 管家不是傻的，这大概也就看出来，是有人拿了王爷的印章，弄了封这帖子送了来王府。 屋中其他人也吓得脸色苍白，连呼吸都放轻了再放轻，就差把自己憋死了。 管家看不下去了，动作极轻地挥了挥手，示意那几个吓破胆的下人先下去，几人小心翼翼紧张兮兮地看了眼王爷，见他仍是坐着目光垂着似乎盯着地面，并没有看他们，便是朝管家飞快点了点头，溜烟儿就跑了。 管家见人走了，斟酌了下用语，暗自替自己这把老骨头捏了把汗，才开口：“王爷……” 然而话刚出来，就被玄凌霄低沉冷厉的声音打断了：“莫园主来府上，都说了什么，来了几次？” 管家心头一咯噔：“明着来了四回，没说别的，就说是要见王爷，都，都让老仆谢绝了，后头夜里又来了一回，潜到咱们府中了，老仆叫了侍卫来，但是听侍卫报说莫园主只带了一人，似乎是来找王爷的，老仆想着王爷和那莫园主也有些交情，便是没有让侍卫动手，后几夜加强了守卫，莫园主却再没来过了。” 玄凌霄听着听着，“咔嚓”一声掰碎了梨花木椅的扶手，管家吓得身子一颤，紧紧闭上了嘴。 玄凌霄眯上眼，脑中浮现出的全都是辛明瑶那抹瘦弱挺拔的白衣身影，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他现在什么情绪都有，愧疚，自责，气愤，担忧……他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第两百八十八章 他真的着急了 他在宫中被皇上监视控制了整整一个半月，消息渠道大受阻断，只知道茂州联合北江谋反，皇上派了黄将军去镇压，那几位副将领的名字他也都知道，却偏偏不知道副帅临时身体不适，换成了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不就是辛明瑶吗！ 她怎么会成为副帅出征的，怎么说副帅职位空了，也轮不到辛明瑶来替补啊，更何况，她一个女儿身，在战场上该有多危险！ 想到这些，玄凌霄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不能等了，他要立刻赶去茂州接她回来！ 玄凌霄睁开眼睛，眼中的情绪已经全然掩去，看似是恢复了冷静，然而管家抬眸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王爷，已经不是原来的王爷了。 这种感觉说不出道不明，但是跟了玄凌霄数十年，管家一向自诩能分辨出王爷的情绪究竟如何，就像方才，王爷看着非常阴沉，但却不是在生别人的气，他在气自己，于是管家才敢叫下人走的。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们王爷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明明能看得到那绝美的俊容，却看不到他的脸色了。 玄凌霄站起来大步就迈出了屋子，只给管家扔下一句：“打理好王府。” 管家连忙追出去，已经不见玄凌霄的身影。 半个时辰后，玄凌霄出现在了凤饶楼。 弘玉看见玄凌霄，飞快迎了上去，楼中侍女们见楼主回来了，稍微有点惊讶，却也恭恭敬敬行了礼，等着玄凌霄上了楼，身影消失在楼道上之后，几个闲着的侍女才悄声耳语了几句。 “这次楼主又去哪儿了，好像快有两个月不曾见到他了？” “哪有这么久，一个半月多……不过楼主不是一直都这么神神秘秘的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啧，这话可不对，你想想，前段时间楼主是不是经常在楼中，我记着，是连续待着过完了年的呢。”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 “你再想想，是不是从莫公子离开楼里以后，楼主就没回来过？” “哎，你这话的意思，莫非……” “嘿嘿，你瞧着，我觉得这背后有戏。嘘，管事来了，咱们再聊。” 两侍女停了嘴，楼中管事表情严肃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对刚才的那番谈话，听了个大概。 管事的心情有点复杂。 玄凌霄上了五楼，久违的那间他曾经和辛明瑶同床共枕不少时候的屋子，屋中还是一样干干净净，一直都有人打扫着，即便打扫了，玄凌霄还是能感受到屋中还有辛明瑶的气息，那些她看过的书，闲得无聊时写的字，还有算过的楼中账本，都在这屋中静静躺着未曾离开。 玄凌霄越想越烦躁，弘玉适时道：“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弘玉好歹从小就跟在玄凌霄身边，对他的情绪把控很熟悉了，甚至比凌王府的管事还要熟悉，因为在凤饶楼里的玄凌霄，才是真正不克制不收敛的他。 玄凌霄抬手甩出去一块镶金玉牌：“即刻通知六安所有凤饶楼分所，打断与北江的商贸往来，外送的货物遣返，收入的货物全部积压，特别是与茂州及珞瑜山庄有来往的交易，严加监守。” 弘玉瞪圆了眼珠子，主子这是什么情况，凤饶楼有很大一部分生意是与北江做的，要是断了这些生意，凤饶楼亏损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他生怕自己是听错了，抬头仔细看了眼玄凌霄，他的目光扫过来，冰冷又慑人，弘玉突然紧张地一哆嗦，应道：“是。” 等了一会儿，见玄凌霄没有话说了，弘玉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主子，是断绝和北江所有的商贸往来吗？” 玄凌霄看他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又开口加了一句：“五日内处理完。” “五，五日？！” 凤饶楼在六安起码有十几处分所，要在五日之内处理完，即便是最快的飞鸽传书也做不到啊，主子这是要他的命吗！ 玄凌霄被弘玉惊乍的声音弄得不悦，眯眼道：“有问题？” “没，没问题！” 弘玉被那目光瞪得又是一颤，连忙飞奔出了屋子。 待他走后，玄凌霄盯着书架上那本辛明瑶以前在睡前喜欢看的兵法，唤了一声：“流风。” 没过片刻，流风出现了在了窗台外：“主子，有何吩咐？” “召集全部归灭，往茂州集合。” 流风闻言，差点没失手从五楼的窗台上摔下去！ 他没听错，主子要召集所有归灭？归灭在六安可是有上千人啊，而且分布在不同地州，各自都是不同杀手暗卫组织中的精英，要全部召集到茂州，在杀手界不引起一番大轰动才怪了！ 流风不若弘玉那般害怕玄凌霄，当即就道出了不妥之处，还很疑惑：“主子为何要召集全部归灭，是有何事这般着急？” 何事？能有何事，辛明瑶在茂州打仗，这事还不算十万火急吗！他现在就巴不得飞到茂州去，把辛明瑶直接带出来！ 但是，玄凌霄怎可能把这原因说出来，除此以外，他确也收到了西疆的消息，顾越林带着兵往六安而来，一处西疆一处茂州，是想把六安后半块版图全部吞掉。 这也是为何皇上提前将他撤销了监视送出来的原因，本来依皇上的打算，是要将玄凌霄一直软禁在宫中直到六月与慕容雁岚成婚过后的，他暂未弄清楚为何皇上要这么执着于要他娶了慕容雁岚，此事先暂且搁着，现在最重要的，是先保证辛明瑶的安全。 皇上已经下令，要支援西疆，由玄凌霄和一位将军各带军队，一支支援茂州，一支支援西疆，务必要阻断茂州和西疆两方的北江军联合夺回失去的几座城池。 玄凌霄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召集归灭，将会是决胜的关键，归灭组织共计有千人，个个是能以一敌十敌众的精锐好手，能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稳妥的方式获得战事胜利。 玄凌霄不会说他心里有点慌，想到辛明瑶，他不知怎么心里有些没底。 这么些年了，他竟然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去相信直觉，若是说出去，只怕要笑话死人。 第两百八十九章 问罪有功之人 嵇郡。 北江军成功被击退，六安折损三成士兵，现在已经都进了城，各副将带着士兵在清理战场，还有城中街上那些空余的北江军帐。 只有辛明瑶被黄广卓叫去了。 曾景辉看着那个一脸淡然，身姿挺拔的男子朝着黄将军临时的军帐处走去，还心里悄悄替他也高兴了一把。 这回六安能这么顺利攻下嵇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莫辛的那小支提前摸进嵇郡中的军队，替他们打开了入城的通路，占据了城墙，弓弩手成功搭建，六安才转为了战场的主控。 而且，莫辛还颇有先见之明，带着小队士兵先绕到了南下的小路上，将意图逃走的几个将领活捉了回来，这次怎么说他都立了大功，黄将军应当是会嘉奖他的。 军帐之中。 黄广卓靠在宽大椅背上，上下打量了一圈辛明瑶，因为她也在战场中杀了一段时间，身上还沾着尘土和鲜血，那把已经入鞘的承影剑剑身上也是斑驳的血迹。 然而，这模样不仅不显得狼狈，反倒显得她有一种血气方刚的意味。 黄广卓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水壶重重摞到桌上：“莫副帅，你胆子好大，本将将你关在帐中你还不老实，竟敢私自带兵出营，你说，罪当几等？！” 辛明瑶闻言，看向黄广卓，发现他那表情是真的在问罪她，而不是开玩笑的说法，她立刻就皱起了眉。 “那支你带来的兵，根本不是六安军中的队伍，你从何召来的，还竟能从嵇郡城中杀出来，哼，你该不是北江的探子，故意做出这种计谋，引诱我军深入的！” 辛明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种胡乱扣屎盆子的行为，黄广卓怎么做得这么顺手，连她立了功都还要计较他自己的脸面，竟能逮住辛家军来做文章，给她安一个疑似探子的罪名？ 这个黄广卓这样的人品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不止辛明瑶奇怪，帐中还有几个守军听得黄将军讲话，也觉得有些不妥了，莫副帅为这场仗做出了多大贡献，许多士兵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还俘虏了四个北江将领，若是探子，有这么傻的探子吗？ 不过，那支莫名出现的军队，莫副帅确实要好好解释下，不然听意思，很可能被黄将军针对。 几人都默默给莫副帅祈祷，辛明瑶却是盯着黄广卓，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黄将军说我是探子我就是了？我辛辛苦苦派人潜入嵇郡接应六安军，活捉了四个俘虏，这些功劳，将军遮一遮就想过去？” “放肆！”黄广卓怒拍桌子：“怎么，你还想要功劳？” “这些功劳，不本来就是我的吗，倒是将军你，几日前不由分说带五千人和北江作战，足足损失一半，这种愚蠢的行为，怎么不见将军检讨？现在还有脸面教训我？” “你，你！”黄广卓怎么也没想到辛明瑶作为一个品阶比他低的官，敢这么出口怼他，一看帐中还有三个守兵，被煞了面子，这下是暴跳如雷！ “你竟然顶撞老子，好，好得很，你看老子不收拾你！” “倒想知道，将军要怎么收拾我？” “老子在军中混了这么多年，要掐死你个小渣渣还用不着动手！” 辛明瑶毫不客气冷笑，打断他的嚎叫：“掐死我？怎么，你也觉得我立了功，而你犯了错，所以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我说了实话，你就恼羞成怒是不是？” “莫辛！顶撞上级，你罪加一等！” “污蔑功臣，企图削功，黄将军，你的罪也不轻。”辛明瑶语气冰冷，笔直地站在那儿，浑身都散发出寒气，看得旁的三个守军给她捏了把汗。 但是不得不说，黄将军竟然被人顶撞了，这场面看着真是太解气了！ 黄广卓被辛明瑶气得不轻，还想再说什么，然而辛明瑶已经懒得再跟他多言了，转身就要出帐，见辛明瑶这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自傲举动，黄广卓更是怒气大发，顺手抄起一本兵书就朝着辛明瑶砸过去！ 而辛明瑶，敏锐感受到背后有东西飞过来，飞快一侧肩，躲了过去。 她看一眼那兵书，转头从黄广卓冷冷笑了：“我叫你一声将军，是看在你辈分老的份上敬你三分，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不配将军这个名头。” 辛明瑶说完，撩开帘子就出了帐，一边走还一边头也不回地提醒那三个守军：“你们三人最好想办法走，看到了黄将军的丑态，估计他已经不打算留你们的命了。” 三人听得这话如梦惊醒，瞬间后背一凉，再看黄广卓，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眼见辛明瑶的身影消失，黄广卓气得肺都要炸了，一甩手推翻了桌子，上面的东西砸得七零八落！ “来人，莫辛串通不明军队，疑似北江探子，将他关入营帐，严加看守！” 辛明瑶不屑地笑了。 第二日一早，莫副帅昨夜被黄将军问罪的事儿已经在整个六安军中传得沸沸扬扬了，大多数士兵听闻此事，只当是个惹着黄将军的不懂事副帅，听听就过去了。 但是，昨夜战中，不少贴近辛明瑶作战的士兵，特别是曾景辉和王何副帅带进来攻城门上城墙的步兵和弩手，就对这个结果很不满了，他们是亲自跟着辛明瑶并肩作战了一会儿，对于这位副帅的胆识非常佩服，本以为他是攻城大功臣，谁料居然被黄将军问罪，实在有些气人。 曾景辉更是没忍住，听说这事儿，立马就来营帐找了辛明瑶，帐外的守兵是黄广卓亲自安排的，不给他进，曾景辉气得动手打了人！ 辛明瑶听得外面得东西，从屏风后出来，到帐门口一看，曾景辉正按着一个守军猛捶，一边还嚷嚷：“呸，你个瞎眼的家伙，莫副帅是功臣之将！立功的，懂不懂！” “曾副将别打了，一会儿还得拖累你。”辛明瑶被另一守军的长枪拦在帐门口，无奈地劝曾景辉。 那人闻言抬头看了眼辛明瑶，见他面色如常，放了些心，又狠狠在身下守兵的脸上砸了一拳，才悻悻收手。 第两百九十章 再次禁足军帐中 辛明瑶见他那像是发泄一般的动作，煞是好笑，见他站起来，问道：“曾副将怎么来了？” “莫副帅，我才想问你，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黄将军为什么要问罪于你，你可是昨夜说话得罪他了？” 辛明瑶勾唇淡淡笑了：“不是昨晚得罪的，是很早就得罪了。” “他还记着之前的事吗，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曾副将跟着黄将军的时间应当比我久，对他的为人，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曾景辉听辛明瑶这么说，一时噎住了，黄广卓还真是那种锱铢必较的，若是惹着了他，他必然要出够了恶气才会放过那人，且不说辛明瑶之前就顶撞黄广卓，现在又有些抢风头似的立了功，黄将军恐怕早想着要除掉他了。 曾景辉皱起了眉，辛明瑶语气却很平静：“曾副将就莫要担心我了，黄将军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你如何知道？”曾景辉疑惑地看她：“现在你就被关在了帐中，这都是第二次了，而且在军中，你又没有人可以帮衬着……” “曾副将不是打算帮衬我的吗？” 曾景辉有些惊诧地看了她一眼，见被拦在长枪后的男子表情淡定，似乎嘴角还挂了一抹笑意，那双清澈的眼莫名有些好看，一眼就能洞穿人心。 曾景辉本来还不悦的心情竟像是神奇地被抚平了一般，看他半晌，摇摇头无奈道：“莫副帅，我和王何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你也要知道啊，黄将军在军中的地位是无人能抗衡的，几乎有六成的兵都是他手下带出来的，你若真的跟他闹崩了，最后吃亏的是你。” 他说的话句句在理，辛明瑶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是，要她向黄广卓那种是非不分，倚老卖尊的人低头，她当真做不到，她一向看的是实力，谁的实力让她服气，她自然会礼让三分。 “多谢曾副将好心之言，不过现在嵇郡已经攻下来了，黄将军将我关在帐中也无大碍，军中眼睛这么多，他不敢做什么，我就姑且舒服地休息几日，待要向茂州进军之时，再做打算。” 曾景辉被他的态度弄到没了心气，心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还想开口说什么，辛明瑶又开口了：“曾副将，你专程来探望我，情义已经到了，往后，还是小心行事些，若是你我二人关系太过紧密，传到黄将军耳中，只怕你也没有好日子过，我不想看到有人因我而被拖累。” 曾景辉微微皱了下眉，就见辛明瑶表情淡然地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拿长枪拦着她的守兵，眼神很快，但意义再明显不过了，曾景辉恍然明白过来，也会极轻地点了头：“好，多谢莫副帅提醒，那我先行离开了。” 辛明瑶目送着他离开，自己才回了军帐，将屏风拉上了。 她这样时不时被关几天也好，如此便没有人会随意进来打扰她，她一个女子，在这全是男人的军营之中确实有很多不便的，黄广卓此举，倒还是给她创造了喘气的时机。 至于辛家军，在昨晚看到黄广卓是那个态度以后，辛明瑶就立刻让叶寻带着他们连夜撤了，暂时在离嵇郡不太远的一个小村子外安扎下来。 这是属于辛家的军队，辛明瑶本就没欸打算让他们进入六安军的编制，现在看黄广卓还打算拿他们开刀，她宁愿自己背了疑似探子的罪名，也不能卖了他们。 辛明瑶斜靠在椅上，想起了昨晚从那几个北江将领口中探听到的消息。 原来他们还有一部分兵力是留在了茂州的，这次上攻至嵇郡，就是他们军师的主意，只是准备着来探探情况，若是能一路往北攻入，他们便派兵支援，若是半路被打了回来，那就死守茂州，等待北江的大队伍赶到西疆，将茂州和西疆这大片地包围吞并。 而辛明瑶也没猜错，林晟风果然不是大将军的位置，他是副将之位，同时因为熟悉六安地形地势，所以也是军师。 大概弄明白了他们的打算，辛明瑶心里也就有了些底。 那几人必然会被严刑拷问，消息传回凤岐城后，皇上自会想出应对的办法，派兵插到茂州与西疆之间，打断他们会合的通路。 而现在辛明瑶眼前最迫切的是，要想办法将林晟风掳出来。 听那几个将领描述的，林晟风只怕已经是彻底归顺了北江，那么，混进茂州劝服林晟风是不可能了，只能采取最粗暴的手段，打晕了绑起来，直接送回凤岐城！ 辛明瑶脑中有了个初步的想法，便起身走到了帐门外，外面的两个守兵果然已经换掉了，见到辛明瑶撩起了帘子，连忙行礼招呼道：“副帅，小的是曾副将叫来的，您有什么吩咐吗？” 辛明瑶轻声一笑，曾景辉办事儿的效率还挺不错，她点点头，让人去把叶末叫了过来。 辛明瑶洋洋洒洒，手书一封信，叫叶末派人，送去了蜀州。 蜀州是被夹在茂州和西疆中间地图上的一处，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此地除了后面的所罗山，三面望出去都是一马平川，而且蜀州一向富饶，来往商贸自由发达，因此是没有城墙相阻隔的。 辛明瑶猜测北江军也不会选择这块地方来攻，因此并不是很危险，但是，辛明瑶也得提醒下辛家的人，而且，她还要找辛络言帮个忙。 做完了这些，辛明瑶就闲得随手拿了本兵书看，脑中的思绪不知怎么又飘回到了凤岐城。 她离开凤岐城南下来打仗，已经快有小半个月了，嵇郡被成功攻下，也是一场小胜利，消息必然会传回凤岐城，不知道消息传回城中，会不会传到玄凌霄耳里。 他若是知道了自己南下来打仗，是什么反应？而他呢，他还被皇上守在宫中吗，他和那个慕容雁岚，怎么样了呢？ 辛明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狠命地甩了甩头，叹了一口气。 第两百九十一章 稽安大元帅 北江的打算很快也从那几个被俘虏的将领口中得知了，黄广卓立刻让通信兵快马加急将信件送回凤岐城，一边每日都会召集将领们商议下一步进攻茂州的策略。 辛明瑶一次都没有参加，但是曾景辉每次都会来跟她通个气，转述下黄将军的打算，有时候来的甚至是王何。 王何此人，虽然沉默寡言，但很明显也是偏向辛明瑶的态度，在这军中能得到人的支持，辛明瑶总还是觉得自己不是孤军奋战。 而黄广卓除了将她关在军帐禁足以外，倒没有其他的行动，既没有再问罪辛明瑶，也没有说要处罚她之类的。 辛明瑶心里清楚得很，在这紧要关头，黄广卓不敢动她，一是因为那日攻下嵇郡时辛明瑶确实是有功的，而曾景辉和王何都明里暗里表示了站在辛明瑶这边，黄广卓不敢在此时乱了军心。他再狂妄，也是个打了数场战役的将军，不会做这种不讨好的事。 再者，她辛明瑶对黄广卓，还是有些用处的。 辛明瑶猜自己会没事，果然，被关了五日以后，辛明瑶被黄广卓叫去了。 守兵将她带到黄广卓的军帐后，辛明瑶才发现，所有的将领都在帐中，明显是在商讨战略。 看见辛明瑶进来，李海许华二人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幸灾乐祸，曾景辉则是有些关切地看着她，王何目视前方桌上的地图，没有什么反应。 将一圈人的神色都收入眼中之后，辛明瑶才看向中央的黄广卓，仍旧是不喜又不屑地看着她。 辛明瑶自然也看黄广卓不顺眼，但是该有的礼节不能少了，便朝他行了个礼。 黄广卓随意地摆摆手，让她在一边坐下，废话也不多说，直奔主题：“皇上的圣旨以下，莫副帅收复嵇郡有功，特赏称号稽安，封大元帅。这是你的腰牌，往后，你便是莫元帅。” 黄广卓说着，旁边一个守兵恭敬地呈上来一卷黄澄澄的圣旨。 辛明瑶皱了下眉，仍是秉着礼节接了，自己打开来一看，圣旨上果然说封她为稽安大元帅。这么一来，她的军衔直接就往上跳了一个大等级，从一场战事的副帅，成了有称号的大元帅。 但是，圣旨还有后半句，便是封了黄广卓为战事总都督，这意味着，他彻底站稳了总指挥的位置，不管辛明瑶的军衔升还是降，都在他之下！ 她又不傻，怎么不知道这就是黄广卓的龌龊打算，让她辛明瑶明升暗降，不仅承认了她攻下嵇郡的功劳，同时又要受他全权控制，那么她有什么罪，是不是可能叛敌通敌，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了！ 辛明瑶心头冷笑一声，面上仍是谢过了圣恩，周围几人都或直接或隐晦地打量她，却只看到她脸上无一丝波澜的神情，无喜无怒。 黄广卓也是故意将圣旨拿给辛明瑶看的，就是想看她先兴奋又不悦的表情，那种将人掌控在手中的感觉，真是要令他癫狂。 然而辛明瑶非常淡定，这种淡定就像是看穿了一切，却又不屑于一切，让人看着就莫名火大！ 黄广卓冷哼一声，众人的目光就被吸引回去了，就听他道：“西疆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回来，北江大军十万已经逼近西疆，皇上已经安排了凌王爷和西定将军南下，插入西疆和茂州之间，阻拦北江两军相合，我们人数不多，要做的就是逼近茂州，吸引部分兵力，和凌王爷那支军队南北夹击，收复茂州！” 辛明瑶乍一听到玄凌霄的名字，神思忽然就走了神。原来玄凌霄已经被解足了吗，而且还要带兵南下，那是不是说明，他和慕容雁岚没戏了吗……直到辛明瑶的名字被黄广卓点到，她才猛然回神。 “这次攻打茂州的队伍，我们分成三小队，呈包围之势，如此便能更为稳妥地和凌王爷的军队配合，这次三队为东西北三队，北队由本将带领，东翼由李海许华二人，西翼由莫辛和王何，曾景辉和其余人留营随时支援！” 这个安排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好像三队都是公平的，但是辛明瑶的目光在那地图图纸上扫一眼，便一清二楚黄广卓是个什么打算了。 茂州东面和背面都是平川之地，行军方便，而巧得很西面是一大片未开拓的荒林之地，还未曾有人去过，不知会有何突发情况，要从西面进攻还得先去开路，而黄广卓又将王何分给了她，王何带的是弓弩手，看似在满是林木的地方便于躲藏，但实际上，这么一来，弓弩手的视线会受到阻碍，根本不利于作战。 这根本就是黄广卓故意刁难她！ 辛明瑶看了眼地图，又抬眸，刚好迎上黄广卓挑衅的目光：“怎么，莫元帅觉得带队有难度？你可是皇上才封的稽安大元帅，就要打退堂鼓吗？” 辛明瑶轻笑一声：“黄将军多虑了，交给本帅便是。” 听她就自称上了本帅，黄广卓脸上僵了僵，然而辛明瑶被封了元帅，这么自称没有任何不妥，黄广卓一想到这人升了军衔，顿时不爽。 “哼，那便如此定了，三小队分别下去准备好，提前探路，等几日凌王爷的指令到了，我们便行动！” “是！” 开完了会议，辛明瑶的禁足也算是被取消了，她跟在王何的身后出来，见他直接就要往弓弩营走去，辛明瑶叫住了他：“王副将。” “莫元帅。” 王何沉默寡言，便是连情绪也不常表露，辛明瑶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要跟她一同走西翼去探路，便是很诚恳地道了句：“抱歉，拖累你了。” 王何像是很惊讶辛明瑶会这么说一般，微微睁了下眼睛，又很快恢复平静：“莫元帅言重了，能和元帅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我这就去整顿军队，若可，元帅便决议着前去荒林探路。” 辛明瑶点了点头。 她的歉意已经表达，王何怎么想，接不接受，那是他的事了，辛明瑶只希望能和他好好配合便是了。 第两百九十二章 林中深谷 第二日，辛明瑶就和王何带了一队兵，出了嵇郡往西南走。 约摸走了十几里路，就看到前方出现了树林，正是五月的日子，林木苍翠茂密，放眼满是一片绿色，绿得有些深沉。 这片林子，就是地图上的那片未开拓的荒林，具体有多宽，延伸到哪里，图上都没标注，辛明瑶和王何这趟的任务，就是要搞清楚这片林子的大概面积，以及往南，能不能直达茂州西翼。 初入林中，还是过渡区，一切尚好，地上的灌木杂草不算多，能够分得出一条路来，但是往里又走了约摸两刻钟以后，周遭的环境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林木渐渐变得高耸遮天，交错掩映的枝丫将阳光都挡在了树冠之上，光线暗了许多。 而且地上的杂草灌木也多了起来，横纵相交，还有的带着硬刺，一些长得张牙舞爪的藤条和色彩诡异的花，也不知是不是有毒，弄得众兵都小心翼翼，开路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辛明瑶和王何两人一人在队伍偏前，一人在队伍偏后，王何不爱说话，辛明瑶也不会没事找话说，士兵们自然更不会说话，一行人就这么在林中探路，只有脚步声和拨开枝叶的悉悉碎碎声。 好在他们在林中走了半个时辰，也没有遇到什么猛兽毒禽，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人多，即便有猛兽毒禽都没敢现身。 辛明瑶一边走，一边凭着脑海中的感知将大概路线和林中的状况记录了下来，若不出意外，他们一路往南就能到茂州的西侧了。 然而，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林中的光线却渐渐亮了起来，本是在枝叶遮挡下阴暗的深林，就看到前方的树木渐渐稀了，难道已经走到这片林子的另一侧？ 辛明瑶加快了脚步，然而等她从密林里钻出来以后，却是看到眼前出现了一道深谷！ 这道深谷不算太长，距离也不宽，但是，却真的很深，辛明瑶走到崖边上往下一望，竟是在暖阳当空的夏日，在谷中看到了白茫茫的雾气！ 后面赶来的士兵也都看到了这道深谷，纷纷上前来往下看，还有人捡了一块石头往下抛去，等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听到下面传上来声音。 士兵们面面相觑：“看来这道裂谷很深啊，若是摔了下去，那肯定是粉身碎骨了。不过看这地儿这么隐秘，估计也没人来过。” “也不知道下面是副什么光景，倒是听说这种密林深谷，崖间峭壁上有灵芝仙药呢。” “嘁，有又怎么样，你敢下去？” 辛明瑶听得几人说话，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几人窥见元帅的目光探过来，连忙闭嘴了。 辛明瑶的视线越过那几人，望向王何：“王副将，可有带打火的工具？” 王何点点头，掏出两块打火石，辛明瑶点点头，让人去林中找一堆干的落叶枯枝，和一些带着湿气的枝条，然后自己就地蹲下来，掏出靴子上的匕首，将身上的衣服划了一片布条下来，把枯枝和未干透的枝条捆了一大捆，再打火石点燃了地上的一小堆枯叶，将捆好的枝条放上去点。 “王副将，给我一支箭，拉弓准备。” 王何有点好奇地抽了一支箭给她，就见她将已经点燃的那捆枝条绑在了箭尖上，那捆已经燃起来的枯枝因为混了些未干透的枝条，烧着烧着就冒出了缕缕些许的黑烟来。 这时候王何仍然不懂辛明瑶要做什么，就见她将那支头重脚轻，还冒着缕缕黑烟的箭递给了他。 “往谷底射，力道要足，速度要快。” 王何一听她是要往谷底射，顿时放了心，这么重的箭，还好不是往对岸射，不然他还真做不到，不过，他也越发不知道辛明瑶想干什么了。 依言拉了满弓，将箭羽嗖地一下往谷底射去，就见那冒着黑烟的箭眨眼间就没入了谷底，不见踪影，只剩下空中极细微的一抹黑烟。 王何射完了箭，转头看向辛明瑶，就见她正紧紧盯着刚在箭羽消失的位置，王何没多问，旁边的士兵也都不敢多问，就这么站在这边崖上，一会儿看看深谷，一会儿看看元帅和副将，不知要做什么。 辛明瑶盯着那处位置好一会儿，果然看到有有一缕黑烟慢慢悠悠飘了上来。 因着她绑的木材数量并不多，而且也是临时做的小装置，所以黑烟飘得就是一小股，若不是仔细看，很可能都要错过。 辛明瑶默念了几个数字，抓起匕首在地上刷刷写了起来，周围士兵都好奇地探头去看，就莫名看到一串不认识的符号，也不像是字，歪歪扭扭，有圆有弯有直。 正当看得不明所以，辛明瑶便停下了，将匕首上的泥渍擦了一下，塞回了小腿边上的刀鞘中，然后道：“这深谷，约摸六七十丈。” “这么深？” 辛明瑶点点头，环视了周围一圈，能够看到裂谷对面依然茂密的林子，这道裂谷就是将这片密林从中劈成了两半，好在它是往北面延伸的，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要到裂谷的尾部，再往西南走一段，就能避开它绕过去，如此看来，对辛明瑶他们作战没有太大的影响。 王何一脸迷茫，不止是他，士兵都非常迷茫，方才元帅让射了支箭下去，然后在地上胡画了一通，怎么就知道这深谷有六七十丈的？ “可否斗胆一问，元帅是怎么知道这深谷有多少丈的？” 辛明瑶知道他会问，但是，这个要怎么跟他解释呢，再一看周围的士兵都是一脸懵的样子，她扫一眼地下写的烟气排放速率的公式，又看了眼王何：“现在是静风，静风条件下，烟气上升的速度可忽略风速影响，直接根据公式计算。” “啊？” 王何没听懂。 也没人能听懂。 辛明瑶也没打算仔细解释，摆了摆手：“走，别浪费时间了，天黑之前要返回营帐。” 说完，她便率先迈出了步子，后面一群人看看她，又看看地上，觉得真神奇。 第两百九十三章 本公主是王爷的王妃! 又是三日后，通信兵从南西疆传来了消息，凌王爷所带的那支军队绕路抵达了距茂州二十里以外的位置，整整十万军分成了几支，临时驻扎起了一座小寨子，而且当即就派人送信到了嵇郡，商议好了两面夹击的战术。 于是辛明瑶很快就收到了黄广卓的命令，先行从西侧密林潜伏贴近茂州，率先设好埋伏点，他带着北路军和东侧的随后跟上。 黄广卓破天荒地没有对辛明瑶露出那种不屑的神情，显得非常正经严肃，甚至还叮嘱了下辛明瑶小心行事，看得周围几位副将都以为，将军是和元帅冰释前嫌了，曾景辉还很高兴地拍了拍辛明瑶的肩膀。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辛明瑶，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一想到黄广卓那颇为幽深的眼神，辛明瑶的第六感嘟嘟地发出了警报。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宁愿黄广卓仍旧对她一副不屑的样子，起码这样的对手把敌意摆在了明面上，比暗地里的杀意要好太多。 不过，一想到玄凌霄也将要从南面配合而上攻打茂州，辛明瑶的心情有点激动，这么久没有见到他，见面会是什么情形呢，他有没有想念自己呢？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辛明瑶即刻就和王何准备好，带了两千人从营帐出发了，所以，辛明瑶自然没有看到黄广卓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表情。 …… 茂州外，临时军寨。 玄凌霄正在一方帐中研究地图，在大图上标记了几个点之后，他放下毛笔，目光在图上跃了几寸，落到了茂州这个点上。 再等两日，再等两日他就能见到那个让他朝思暮想，提心吊胆的人了。他已经派人下去打探消息，也知道了辛明瑶在攻下嵇郡时立的功，也知道了她在军中被黄将军禁足两次，只因为她和黄将军意见不和，还出言顶撞。 想到此，玄凌霄不仅不觉得伤脑筋，反而有些欣喜，这就是他的瑶瑶，冷静，足智，换作是别的女子，只怕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也就只有她，还能号令军队协助夺下一座城池，真是越想，让人对她只会越觉惊喜，越来越放不开。 玄凌霄的嘴角有些上翘，然而帐外突然传出几声大骂声，顿时打断了玄凌霄的思绪。 “放肆，敢拦着本公主！你可知拦着本公主，是什么罪！” “三公主赎罪，是王爷吩咐了，不得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笑话，本公主是王爷未来的王妃，怎么就打扰了，你听不懂王爷的意思吗，是不许外人进来打扰本公主和王爷！” “三公主……” 外面那守兵显然是抗不住了，因为军帐的帘子已经被强制掀了起来，慕容雁岚刚想进来，就看到玄凌霄已经站起身，朝着帐门口过来了。 慕容雁岚一激动，叫了一声：“凌霄！” 这一声差点没把军帐门口那几个守兵喊出浑身鸡皮疙瘩，他们这几日都是负责凌王爷军帐安全的，谁人都拦得住，唯一对这个性子嚣张的公主没有办法，而这几日下来，他们都发觉，并不是像外界传言那般，王爷和公主恩恩爱爱，其实，王爷很讨厌这位南秦公主。 玄凌霄听见那声亲昵得不行的称呼，一张本就冷淡的脸上，顿时布满了阴云，朝着慕容雁岚走过去的步子，重得有些吓人，气场更是让人莫名胆颤。 慕容雁岚本想表现出和玄凌霄亲近的样子，然而迎面便是他瘆人的气场，慕容雁岚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几步，退出了帐外。 守卫战战兢兢地上来：“王爷，公主她……” 玄凌霄挥了下手，示意他不用说话，一双冷冷的眸子就这么盯着面前的慕容雁岚，直盯得她后背发凉：“本王说了，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任何人，包括你。” 慕容雁岚委屈地撅起嘴，正想说什么，玄凌霄又道：“还有，本王再说一遍，请公主自重，你没有资格直呼本王的名字。” “可是，可是本公主是你的未来……” 玄凌霄冷冷地笑了一声：“现在还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说完这话，玄凌霄转身回了军帐中，顺手将帘子刷地拽下来拉紧，把慕容雁岚直接隔在外面，还透过军帐，传来一声带着寒气和煞气的警告：“把门守好，再放不相干的人进来，军法伺候！” 这一声，简直像是捶在守兵心头的一拳头，立马让他们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再转头一看气得满脸通红，一个字都憋不出来的南秦公主，莫名觉得有点解气。 慕容雁岚在这门口丢了个大脸，周围不止有这个军帐的几个守军，旁边的军帐也有守军，还有时不时绕过来巡逻的步兵，基本上都目睹了凌王爷煞她脸的这一幕，慕容雁岚又气又急，明明自己是凌王爷准王妃的身份，得不到承认也就罢了，还满是羞辱，她简直气得要失去理智！ 慕容雁岚搞不懂，凌王爷为什么不肯接受她，她堂堂一国公主的尊贵身份，千里迢迢来到六安和凌王和亲，成亲之后，她手上的所有势力都可以归他所有，还能和南秦结好，为什么凌王爷不肯接受她？！ 慕容雁岚越想越过不去这道坎，心里更是暗暗发誓，不管是自愿还是强迫，她一定要和凌王爷成亲，若他执意不肯，那就生米煮成熟饭好了，如此，他推也推不掉！ 慕容雁岚狠狠地捏了捏拳，愤愤地走了。 她的身影刚消失没多久，迟晖出现在了军帐门口。 外面的守兵知道迟晖是凌王爷的心腹，连忙从门口退开，放人进去了。 玄凌霄被刚才慕容雁岚的事弄得心烦，转眼就看到迟晖进来，劈头就问：“得到消息了？” 迟晖愣了一瞬，王爷这是，着急了？他还从来没见过王爷着急的样子，一边诽腹一边取出了一卷纸：“这是黄将军的布军安排，这次攻打茂州，黄将军打算兵分三路，具体的线路已经在地图上了。” 玄凌霄展开地图，一眼就看到莫辛的名字被写在西侧，要从密林中开路，他眉头极轻地皱了下，抬头看见迟晖还站着，手一挥：“你下去。” 迟晖搞不懂王爷为什么对黄将军的布军图这么感兴趣，还非要将每位将帅的分配都弄清楚。但是他不敢多言，便躬身退了下去。 第两百九十四章 茂州起战事 密林之中。 辛明瑶和王何一路沿着上次标记过的线路往茂州而去，经过之前的开路，他们确定这片密林是一直延伸到茂州西侧距离两三里的位置，隔茂州不算远，埋伏在密林边上，等到黄广卓的进攻消息一发出，区区两三里的路程，完全可以赶到。 届时，黄广卓会命人以战鼓为号令，鼓声起，持续一刻钟，等到辛明瑶和王何的队伍贴近了茂州，鼓声停下，转为号角，另两支队伍再一齐发起进攻。 商议便是如此，辛明瑶也没有异议，于是她也就按着计划，和王何一起带兵赶到了西侧的密林边缘等候鼓声。 他们二人带的兵以弓弩手居多，少数为骑兵，这样的队伍配置，注定了他们是不可能冲在最前的，这个认知，让辛明瑶自己打了个主意。 当他们在西侧的密林边上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以后，终于听到了北面传来的雷雷战鼓声。 高昂激进，强烈有力，听得人浑身热血沸腾，士气大涨！ 兵士们都很激动，闻声就打算冲向茂州，然而辛明瑶却在这时候高呼一声：“不要行动，等候片刻！” 最前面的几排士兵都不敢置信地望向辛明瑶，后面没能听到声的士兵往前，差点和前面的撞在一起，一时间林中传来低声嘟囔的呵气声。 王何连忙打了个手势，临近的亲兵立刻下去整顿队伍，王何不解地问辛明瑶：“元帅，何故不行动？” “黄将军的商议是说，听见战鼓声便行动，战鼓声停号声起另两支小队再行动，但若如此，我们便是冲在了最前面，我们这一队大部分是弓弩手，近战就完了。稍微等片刻再过去，别送死。” 辛明瑶这么一说，王何觉得很有道理，前几排士兵听到莫元帅这话，纷纷心头赞同，觉得这元帅真是有人情味儿，做事考虑也很周全，一边对这位莫元帅多了几分好感。 他们便在这边密林等了半刻钟，辛明瑶估摸着差不多了，才一挥手，下令让军队前进。 辛明瑶的估计果然没错，他们出了密林，快速赶往茂州前方的战场，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战鼓轰隆，北面和东翼的两支军队还没有开始行动，然而茂州城墙之上却已经骚动起来，大批大批弓弩手出现，在城墙上迅速就位，估计城中也已经开始紧急召集军队迎战。 等到辛明瑶他们的队伍离茂州不过一里路时，战鼓声终于停了下来，转为了悲鸣的号角声。 也就是这个当口，茂州城也开了城门，一大批士兵冲城中冲了出来！ 号声悠长，在空旷的地面上传得很远，这就是即将要开战的讯号了，辛明瑶骑在高头大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配合北面主战场进攻！ 然而，辛明瑶他们不断靠近茂州城墙，北面和东侧的军队却并没有如期出现，她放眼一望，就看到远远的视线边缘上，黑压压的一片，是士兵，却都没有赶过来。 而辛明瑶他们已经快要接近城墙，所以自然是入了城上北江军的眼，顿时，一排弓弩手全都将弓弩瞄准了这边，而已经出了城的北江军，看见西侧距离不过一里的敌军时，领兵的将军毫不客气下达了指令：“杀呀——” 北江军像潮水一样朝着西侧涌了过来，轰隆的脚步声马蹄声喊杀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马有点惊，辛明瑶拉了下缰绳，在几个眨眼间就明白了这一切，她应当是，被黄将军设计了。 故意让她带弓弩手这一对，故意让她先行过来埋伏，故意商量好听到战鼓就冲上来，故意没有及时赶到，把他们立于被集火攻击的地步。 辛明瑶飞快地想通了这一茬，脸色已经由最先的隐隐雀跃换成了阴云密布，若是这时候有熟悉莫辛和玄凌霄的人在这里，会莫名发现这两人的神情格外相似，格外瘆人。 “全军撤退！” 辛明瑶一声高呼，王何见状也立马让人挥起了旗子，整个两千人的队伍，即刻开始往后撤，因为辛明瑶和王何的亲卫骑兵来的时候是走的最前，这会儿撤回便落在了最后，竟像是替后面的弓弩手断后一般。 两千军队往回飞速撤回，辛明瑶驾着马一面回望，这才发现方才远处一直没有动的六安军这会儿已经如浪潮一样翻滚了起来，朝着茂州城前杀了过来！ 辛明瑶这时候若还没不懂，她就枉看了那么多兵书！ 这分明是黄广卓把她这边的队伍当成了开头探敌的诱饵队伍，摆明了就是要他们送死的！ 但是这时候又有一个问题了，辛明瑶作为先头部队要引诱北江开战，这种明目张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计谋，北江为何要上当，再者，对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六安军，任谁一个将士，都不会对辛明瑶这边紧追不舍，不然后排空虚，是很容易被人切断的。 想到此，辛明瑶似有所感地往后看了一眼，她眼力一向好，竟是清清楚楚地看到骑马追在最前面的这人，让她分外眼熟。 林晟风？ 辛明瑶没见过他，但是画像上的他，她真的是再清楚不过了，她又学过面部特征识别，这么一对照，后面追得最紧那人，八九不离十就是林晟风了！ 辛明瑶忽的觉得，被追一场也没什么了，踏破铁鞋也找不到林晟风，现在倒好，这人就离自己不过百丈远，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她一边驾马，一边对跟在身后几步开外的叶末道：“你脱战，找个机会，把后面追在最前的那个人掳走，关好。” 叶末一听，便知道主子要找的那个人找到了，飞快点点头，缰绳一拐，驾着马换了个方向，往斜侧离开，不一会儿加快速度，跑远了。 而这时，最前面撤退的弓弩手，也终于钻进了林子中，紧跟着一批批士兵也进了林中，辛明瑶留了一手，在林中设置了几处埋伏的场地，这会儿士兵们全都分散却有序地钻进了之前制定好的地点，架起了弓弩。 第两百九十五章 被黄广卓坑了! 辛明瑶本以为他们进了密林中，北江军会有所警惕，继而转头应对后方已经发起进攻的六安大军，但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们竟是毫不犹豫，也跟着入了林中！ 辛明瑶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她不知道这片林子北江军有没有提前来探查过，但是看这样子，北江军明显对这片林子很熟悉，不然也不敢贸然跑进来。如此的话，辛明瑶他们一点优势都没有！ 眼见着第一批北江军钻进了林子，辛明瑶朗声令下：“放箭！” 顿时，从各处树梢间，树干后埋伏的弓弩手嗖嗖射出了箭雨，眨眼间就听见前方北江军鬼哭狼嚎，倒下了一片！ 然而，还没来得及欣喜之时，后面再出现的北江军，却让辛明瑶狠狠地骂了声娘！ 他们，备了盾！ 一排排北江军整齐划一地立起了铁盾前进，又在树丛地掩映间，密密麻麻地前进，有了防御，势如破竹，这下六安射出的箭全都哐当撞在铁盾上了。 辛明瑶见势不妙，这么下去还浪费箭羽，便是高呼一声：“全体撤退！” 她怎么料到，敌军还备了铁盾！ 如此看来，他们不是像表面那样，看似是被辛明瑶这支靠的最近，人数最少的军队吸引过来开火的，而根本就是有所准备，专门冲着他们来的！ 她一边指挥着人边打边后退，一边脑中已将事情前前后后全部过了一遍。 就是说嘛，黄广卓怎么会突然对她态度改变，他分明就是还记着仇，记着仇要置她于死地，才故意让她带着人数最少，还大部分是远程的弓弩手从西侧进攻，除此外，还故意以鼓声号声打了时间差，让辛明瑶他们先行暴露在敌人面前！ 要不是之前辛明瑶留了个心眼，略微晚了半刻钟才出发贴近茂州，只怕现在他们已经是北江军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刀俎了！ 辛明瑶脑子里转得飞快，突然就闪过一个想法来。 北江军又怎么知道她带的这一支是弓弩手，还专意带了铁盾来？ 这只能说明，军中关键位置出了叛徒，说不定，黄广卓就是那个叛徒！ 辛明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道黄广卓是朝中老人了，又打了不少战役立了不少战功，应当不会是叛徒。但，辛明瑶是这么安慰自己，却也忍不住在心里给黄广卓挂了个高亮的警示。 六安军在前边撤边放箭，北江军在后举着盾一路追，两军紧紧相接，不过二三十丈，一时间，原本寂静幽深的林子里全是脚步声和喊杀声，树影草丛都哗哗作响。 辛明瑶尽力想避开和北江军直接交战，因为他们是有备而来，近战必然会吃亏，辛明瑶只能让军队一边后撤一边放箭阻拦，王何见势不妙，打算放出信号请求支援。 辛明瑶伸手阻止了他：“没用的，黄广卓是故意把我们陷害到此地步，今日恐怕是一场恶战。” 王何微微皱了下眉，似乎也是反应过来了，他眼神晦涩地看了辛明瑶一眼：“那元帅，我们怎么做？” 辛明瑶沉吟片刻。 她的辛家军现在在几里外的小村子屯守着，刚才进密林之前，她又把叶末给支走去抓林晟风了，如今这步田地，只能靠自己。她这队有两千多人，虽说以弓弩手为多数，但若真的打起来，也倒是能抵抗一阵子。 她看了眼王何，心里有点愧疚，若不是自己，他也不会被拖累，成为黄广卓眼中钉。她可以奋战，但是不能害了王何。 “你带着几个亲卫兵，往营帐回去，去找曾景辉支援，跑快一点，我带兵拖住他们。” “元帅，这怎么行！” 辛明瑶眼睛一眯：“本元帅以军令命令你，回去搬救兵，再反抗，斩立决！” 王何闻言，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这还是辛明瑶第一次见他露出动作这么大的表情，心知他是真的关心自己，但现在情况紧急，她要先把王何送出去，若他真能及时将曾景辉拉来支援，那是再好不过了。 辛明瑶再没理他，眼见后面的北江军从一棵棵树后冒了出来，她一扬缰绳，绕过一棵大树，继续往林子深处撤退。 王何看了她一眼，突然朗声回答：“元帅！末将定不辱命！” 话音一落，王何只身一人，驾马转了个方向，往嵇郡军营的方向而去！ 辛明瑶松一口气。 前面撤退的六安军都采取的是轮番撤退和进攻的方式，一批往后撤了一段路，一批接着往后放箭，辛明瑶和骑兵在后面断后，也幸亏她之前指定了后退路线和战略，采用的是“之”字型后退方式，就是这奇怪而有点诡异的走法，让后面的北江军有些警惕，以此拉开了不少的距离。 正往后退着，突然就听到北江追兵群中爆发出一声怒喝！ 辛明瑶敏锐地从嘈杂的喊杀声中听清这一句话！ “抓住他！保护林军师！” 她浑身一震！ 难不成叶末动手了？ 想到这茬辛明瑶紧了紧拳头，若是叶末动手，那不是给她添乱吗，这时候北江军追得那么紧，必然是没有机会下手的，这般贸然行动，叶末很危险！ 辛明瑶不敢确定是不是叶末，立刻掏出玉哨三长一短吹了几声，却只见后面有些骚乱的场景，辛明瑶觉得不对，对身边几个骑兵领队道了一声：“你们带好队继续后撤！” 然后她一个纵身从马上跳了下去，借着力飞快地爬上了旁的一棵大树，借着较高的位置，就看见后面林中满满的都是北江军，在偏中央的位置，已经打起来了！ 树影间的遮蔽让辛明瑶看不大清楚出，但是这时候会进去北江军队里袭击林晟风的，不管是不是叶末，她都要阻止，她答应了林梦白，要将她哥哥完整地带回去，那就绝不是蒙人的！ 辛明瑶转头就冲正在后退的弓弩手高喊一声：“停止撤退，发起进攻！骑兵前线，弓弩手殿后！” 元帅发令，士兵们自然迅速入战，最末尾的骑兵调转方向就朝着北江军冲过去，后面的弓弩手纷纷觅了位置，呈一个倒扇形的队形展开，放箭！ 战斗一触即发！ 第两百九十六章 找到林晟风 辛明瑶从树上跳了下来，往后跑几步，翻身跃上了战马，抽出腰间的承影剑，就和骑兵一起杀了上去！ “杀啊！扞我六安！” “杀啊——” 原本还追着六安的北江军突然间就看到往后撤的敌军不撤了，反而朝着自己杀了过来，顿时有些乱，接着，两军碰头了！ 辛明瑶拽着缰绳，敏捷而飞快地冲进了北江的军队中央，周围满是刺过来的长枪大刀，她起手就是剑斩，挡道者，皆是一剑断了头颅！所过之处，竟是无人能阻！ 她驾马跑得近了，才终于看见北江军最中央打起来的一群人，中间那个果然是叶末！而他身边不远，就是林晟风！ 辛明瑶皱紧了眉。 手中的缰绳狠狠一拽，朝着那边的位置冲了过去，疾跑的战马和马上那个气势勃发，如煞星当道般的人势如破竹，后面的骑兵紧跟着一路杀上来！ 叶末一转眼就看到了自家主子朝着这里奔过来，知道自己惹了祸事，但此刻仍是保持了镇定，眼见旁边中了毒针的林晟风就要被北江士兵救到后方，他长剑一挥，将身边缠着的士兵杀了一片，接着顺手甩了几根银针暗器，架着林晟风正要后撤的士兵猛得就被扎中，歪倒了下去。 “保护林军师！” 有人高吼一声，对面一群北江士兵朝这里涌了过来。 辛明瑶看准林晟风身边没人的机会，策马上前，刷刷几道剑舞将旁的几个士兵干掉，一把将摇摇晃晃的林晟风拽住了！ 叶末见状，往前跃身一步，将林晟风一掌送上了辛明瑶的战马！ 在这一点上，二人配合得还是极好的，然而因为马上突然多了个人，战马的奔跑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加上辛明瑶还得注意扶着他，这便是受了许多限制，迎面而来的一群士兵，长枪毫不客气地朝辛明瑶刺过来，她弯身躲了一边，另一边却躲不掉，尖利的长枪唰一声刺破了她的软甲，扎进了皮肉中。 辛明瑶就觉得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痛，长枪上带了锯齿般的倒刺，将她手臂上一块皮肤扒了下来，痛得她身子一歪，差点没从战马上滚下来！ 敌军见辛明瑶受了伤，更是凶猛地杀了上来，战马亦不能幸免，身上挂了好几道血印子。 “保护元帅！” 后面的骑兵见元帅受伤，也飞快冲上来加入奋战，叶末处理了身边剩的几个士兵，也跃步而起，替辛明瑶断后，辛明瑶则是抛开一切，驮着林晟风，随便挑了个方向就往前策马！ 整个场面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中，本来辛明瑶带的兵就不如北江军的多，还很大部分是弓弩手，在这样的劣势情况下，辛明瑶还去劫了北江的军师，驮着就开跑，这下更是引得北江军混乱不已！ 六安军又怕元帅出事，也跟着在后面，两军边打边追，整片林中都是喊杀声，树丛被踩得全都倒伏在地，断肢残腿四下都是，鲜血满林子溅！ 辛明瑶满头都是大汗，一手要驾马，受伤的另一只手还得护住林晟风不从马上摔下去，慌忙之间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选的是哪个方向。 林晟风被辛明瑶逮着趴在马上，他中了叶末的毒针，此刻昏昏欲睡，浑身无力，极为艰难地抬头看了眼这个掳走自己的人，知道他是六安的人，却不知道他要掳走自己干什么。 颠簸的马背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也不知马颠了多久，突然一个收缰，猛得停了下来。 马一停下，林晟风就觉得腹中一阵翻腾反胃，趴在马上就吐了起来。 辛明瑶皱了下眉，翻身下马。 眼前，是那道深谷。 她在慌忙中朝着西跑，这会儿跑到了这边深谷边上，眼前就是天然的屏障，这回好了，跑不掉了。 辛明瑶瞥一眼林晟风，将怀中一样东西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望向了密林的方向。 厮杀中的北江和六安军一路跟着追到了这里，放眼所见的林子范围，全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她之前大概扫了一遍北江军，估计是有三四千人的，是和六安这队的足足一倍，这两军相加，那是有五六千人，这么多人，踏平这片林子都不是难题。 但现在摆在辛明瑶眼前的难题来了。 她要怎么保命？ 辛明瑶瞥一眼旁边的林晟风，见他吐完了，伸手过去将他的脖子勒住，摸出腿间的匕首架了上去！ 其实，她现在以林晟风做人质，没有太大的恐吓意义，这是打仗，又不是什么私人恩仇，但是，挟持了林晟风，那些要杀过来的北江士兵总要犹疑片刻。 果然，先冲出来见到这道深谷的士兵，仍是不停手，该杀继续杀，该砍继续砍，但是在见到辛明瑶挟持了林晟风之后，北江士兵确实没有太过于围剿过来，辛明瑶稍稍松了口气，就见被自己勒住脖子的林晟风，死死盯着手里的那个玉佩，用力用得都快将玉佩嵌入自己手掌之中。 辛明瑶扫一眼他的神色，觉得有点不太对，便低声开口了：“林晟风，你认得这东西吗？” 林晟风沉默了片刻，才出声，辛明瑶听出来，他的声音很哑。 “认得，家妹的玉佩。” “你可知她在等你回去？” “……知道。” “那你为何不回去？” 林晟风抬起头扫视一眼前面混乱的战场，一点也不在意尖锐的匕首在他脖子上划出的血痕：“林某，还有未达成的事。” 辛明瑶眯了眯眼，正想说话，就听林晟风又道：“你是六安的将军？” “元帅。” “元帅……你也知道林某写给家中的那封信，你觉得，林某是叛贼吗？” 他这句话问得很轻，加之他本就声音嘶哑，莫名让辛明瑶听出了一股绝望的味道。 她突然怀疑，林晟风是真的叛变，归顺北江了吗？ “林晟风，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林晟风没说话，却是扯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将手中的玉佩塞回了辛明瑶手里：“元帅，这枚玉佩，麻烦你替林某带回给家妹，就说……林某不配做个好哥哥。一会儿会有人赶过来，林某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第两百九十六章 找到林晟风 辛明瑶从树上跳了下来，往后跑几步，翻身跃上了战马，抽出腰间的承影剑，就和骑兵一起杀了上去！ “杀啊！扞我六安！” “杀啊——” 原本还追着六安的北江军突然间就看到往后撤的敌军不撤了，反而朝着自己杀了过来，顿时有些乱，接着，两军碰头了！ 辛明瑶拽着缰绳，敏捷而飞快地冲进了北江的军队中央，周围满是刺过来的长枪大刀，她起手就是剑斩，挡道者，皆是一剑断了头颅！所过之处，竟是无人能阻！ 她驾马跑得近了，才终于看见北江军最中央打起来的一群人，中间那个果然是叶末！而他身边不远，就是林晟风！ 辛明瑶皱紧了眉。 手中的缰绳狠狠一拽，朝着那边的位置冲了过去，疾跑的战马和马上那个气势勃发，如煞星当道般的人势如破竹，后面的骑兵紧跟着一路杀上来！ 叶末一转眼就看到了自家主子朝着这里奔过来，知道自己惹了祸事，但此刻仍是保持了镇定，眼见旁边中了毒针的林晟风就要被北江士兵救到后方，他长剑一挥，将身边缠着的士兵杀了一片，接着顺手甩了几根银针暗器，架着林晟风正要后撤的士兵猛得就被扎中，歪倒了下去。 “保护林军师！” 有人高吼一声，对面一群北江士兵朝这里涌了过来。 辛明瑶看准林晟风身边没人的机会，策马上前，刷刷几道剑舞将旁的几个士兵干掉，一把将摇摇晃晃的林晟风拽住了！ 叶末见状，往前跃身一步，将林晟风一掌送上了辛明瑶的战马！ 在这一点上，二人配合得还是极好的，然而因为马上突然多了个人，战马的奔跑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加上辛明瑶还得注意扶着他，这便是受了许多限制，迎面而来的一群士兵，长枪毫不客气地朝辛明瑶刺过来，她弯身躲了一边，另一边却躲不掉，尖利的长枪唰一声刺破了她的软甲，扎进了皮肉中。 辛明瑶就觉得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痛，长枪上带了锯齿般的倒刺，将她手臂上一块皮肤扒了下来，痛得她身子一歪，差点没从战马上滚下来！ 敌军见辛明瑶受了伤，更是凶猛地杀了上来，战马亦不能幸免，身上挂了好几道血印子。 “保护元帅！” 后面的骑兵见元帅受伤，也飞快冲上来加入奋战，叶末处理了身边剩的几个士兵，也跃步而起，替辛明瑶断后，辛明瑶则是抛开一切，驮着林晟风，随便挑了个方向就往前策马！ 整个场面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中，本来辛明瑶带的兵就不如北江军的多，还很大部分是弓弩手，在这样的劣势情况下，辛明瑶还去劫了北江的军师，驮着就开跑，这下更是引得北江军混乱不已！ 六安军又怕元帅出事，也跟着在后面，两军边打边追，整片林中都是喊杀声，树丛被踩得全都倒伏在地，断肢残腿四下都是，鲜血满林子溅！ 辛明瑶满头都是大汗，一手要驾马，受伤的另一只手还得护住林晟风不从马上摔下去，慌忙之间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选的是哪个方向。 林晟风被辛明瑶逮着趴在马上，他中了叶末的毒针，此刻昏昏欲睡，浑身无力，极为艰难地抬头看了眼这个掳走自己的人，知道他是六安的人，却不知道他要掳走自己干什么。 颠簸的马背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也不知马颠了多久，突然一个收缰，猛得停了下来。 马一停下，林晟风就觉得腹中一阵翻腾反胃，趴在马上就吐了起来。 辛明瑶皱了下眉，翻身下马。 眼前，是那道深谷。 她在慌忙中朝着西跑，这会儿跑到了这边深谷边上，眼前就是天然的屏障，这回好了，跑不掉了。 辛明瑶瞥一眼林晟风，将怀中一样东西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望向了密林的方向。 厮杀中的北江和六安军一路跟着追到了这里，放眼所见的林子范围，全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她之前大概扫了一遍北江军，估计是有三四千人的，是和六安这队的足足一倍，这两军相加，那是有五六千人，这么多人，踏平这片林子都不是难题。 但现在摆在辛明瑶眼前的难题来了。 她要怎么保命？ 辛明瑶瞥一眼旁边的林晟风，见他吐完了，伸手过去将他的脖子勒住，摸出腿间的匕首架了上去！ 其实，她现在以林晟风做人质，没有太大的恐吓意义，这是打仗，又不是什么私人恩仇，但是，挟持了林晟风，那些要杀过来的北江士兵总要犹疑片刻。 果然，先冲出来见到这道深谷的士兵，仍是不停手，该杀继续杀，该砍继续砍，但是在见到辛明瑶挟持了林晟风之后，北江士兵确实没有太过于围剿过来，辛明瑶稍稍松了口气，就见被自己勒住脖子的林晟风，死死盯着手里的那个玉佩，用力用得都快将玉佩嵌入自己手掌之中。 辛明瑶扫一眼他的神色，觉得有点不太对，便低声开口了：“林晟风，你认得这东西吗？” 林晟风沉默了片刻，才出声，辛明瑶听出来，他的声音很哑。 “认得，家妹的玉佩。” “你可知她在等你回去？” “……知道。” “那你为何不回去？” 林晟风抬起头扫视一眼前面混乱的战场，一点也不在意尖锐的匕首在他脖子上划出的血痕：“林某，还有未达成的事。” 辛明瑶眯了眯眼，正想说话，就听林晟风又道：“你是六安的将军？” “元帅。” “元帅……你也知道林某写给家中的那封信，你觉得，林某是叛贼吗？” 他这句话问得很轻，加之他本就声音嘶哑，莫名让辛明瑶听出了一股绝望的味道。 她突然怀疑，林晟风是真的叛变，归顺北江了吗？ “林晟风，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林晟风没说话，却是扯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将手中的玉佩塞回了辛明瑶手里：“元帅，这枚玉佩，麻烦你替林某带回给家妹，就说……林某不配做个好哥哥。一会儿会有人赶过来，林某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第两百九十七章 烨王顾越林 辛明瑶闻言一愣，不明白林晟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莫名有股壮士断腕的悲凉感。 她还没问出疑问，突然就听见前方的林中爆发出更大的喊杀声，原本厮杀纠缠在一起的北江和六安军好像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分开了，一队人马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全是玄甲加身，手持长刀的步兵！ 辛明瑶定睛一看，在那些步兵间，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驾马奔了出来！ “烨王！” 北江的将领一见来人，连忙行了个礼，立刻让北江军停手，眼见北江军有了停战的趋向，辛明瑶也高呼一声：“六安军，撤退！” 闻言，六安军也从胶着中分开了，两军形成了诡异的姿势，一边一半，而他们分开之后，一片林子里全是狼藉，用尸横满地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而且仔细一看，大部分都是六安军，辛明瑶痛心地皱了下眉，扫一眼旁边的叶末，心道事情结束后一定要问他为什么挑这时候对林晟风动手！ 但是现在，辛明瑶没工夫责骂叶末，因为从密林中出来的这批士兵，带队的那人，是顾越林！ 他骑在马上，一身软甲隐隐闪着金光，头上一束大红翎羽衬得整个人气势非凡，看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却又隐隐有些不同。 辛明瑶微微眯了下眼睛，她脑中转得飞快，开始猜测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黄广卓说得到的消息是，顾越林带兵西疆，要北上攻入六安，和茂州来个里应外合，夹击掉六安南部的疆土，但是顾越林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茂州？ 更不能理解的是，他既然来了茂州，为什么不带兵抵抗即将攻城的六安军，反而亲自率领一支队伍跑到密林之中来，他来干什么？ 辛明瑶沉着地扫了一眼周围，两军已经分开，虽是暂时停战了，但是，顾越林带的这支队伍至少也是千人，合在一起，北江军在人数上是死死压制了六安的，若是继续打下去，六安绝对全军覆没，她又要怎么逃出生天？ 她仍旧挟持着林晟风没说话，就见顾越林做了个手势，示意军队停下，然后翻身下马，一双看不懂是什么情绪的眸子盯着辛明瑶，和她手上的林晟风。 见他这眼神，辛明瑶好像懂了什么。 “莫元帅，好久不见了。” 顾越林往前走了几步，在辛明瑶和林晟风前面约摸十丈开的位置停了下来。 辛明瑶淡声回答：“烨王殿下，好久不见。” 听她生疏又冷淡地叫自己的封号，顾越林突然轻笑了一声：“上次一别，已是半年前了，没想到今日再见，已经和莫元帅成为了敌人。” “世事便是如此，烨王殿下不必感怀。” “是啊，世事便是如此，谁也说不清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辛明瑶不知道他说这些是要干什么，于是就跟着他打哈哈。 两人颇有耐心，就这么在杀气凛凛的战场上，当着数几千人的士兵，恍若无人一般打太极，一人一句来回寒暄了十来句，这场面实在违和，听得林晟风都忍不住了，终于插话一句打断：“烨王，东西给你，放林某和莫元帅一条生路。” 林晟风突然冒出来这句话，打断了两人的寒暄，辛明瑶识事地闭嘴了，目光在林晟风和顾越林身上走了一个来回，估摸着这两人之间，应当有什么纠葛，而且听这说话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林晟风和顾越林不是一伙的。 既然如此，辛明瑶再挟持着他也没用了，反而很是搞笑，便松开了手，将匕首插回了腿间的刀鞘。 林晟风瞥她一眼，没作声。 顾越林见两人的动作，朗声笑了起来，笑声里隐隐有些嘲讽：“林军师，本王对你，可是倍加重用，你说你，最后怎么就能做得出这种背叛本王的事呢。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吗。” 林晟风眼神一厉，从怀中一把扯出来一样东西，辛明瑶定睛一看，是一本册子，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封皮泛黄，上面的字迹非常模糊，隐约只能看到最后那个似乎是“诀”。 “烨王，你可以不放我们走，林某一死，无足惜，不过，这本东西，也跟着林某一起走了罢！” 说着，他竟然往后退了几步，直接退到了深谷边上，距离身后那六七十丈的深谷，就只有几步之遥！ 辛明瑶一见不太妙，想过去拉他回来：“林晟风，你别冲动！” “别过来！莫元帅，请你活着出去，将玉佩交还家妹。”林晟风打断她，然后望向顾越林：“烨王，你想要这东西，自己来取。” 这会儿辛明瑶脑子里仍是不太清晰的，见这局势，她只估摸着顾越林很想要林晟风手里那东西，不然也不会放弃茂州作战，转而追到这密林深处出来，但是，林晟风到底归顺了北江没有，他为什么又会追着辛明瑶的军队过来，而且，还带着铁盾来防他的弓弩手？ 这些事情搅在一起，辛明瑶直觉这场战役，绝不是争夺茂州这么简单，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林晟风手里那本册子又是什么，就这么值得劳师动众？ 辛明瑶暂时不明白，但是，她只知道，林晟风绝不能跳下深谷去！ 顾越林往前走了两步，笑容看着还是一贯温柔，却是染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雾霭，走得近了，辛明瑶才知道，她觉得他好像变了的原因是什么了，是气质。 他身上再不是从前在凤岐城里时，那种淡然温和的气质，而是变得清冷，变得夹杂了一抹高傲和霸气。 辛明瑶知道，他回了北江以后，已经被封为了太子，不多时日，就将是一国新帝的身份，这样的人，身上的霸气自然要透出几许来。 顾越林又走进了几步，笑容忽的加大：“林军师，本王何时说过不放你走了？再者，本王还欠了莫元帅一个人情，总是要还的。” 林晟风眼神一动，又大喝一声：“你别动，说清楚了先！” 第两百九十七章 烨王顾越林 辛明瑶闻言一愣，不明白林晟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莫名有股壮士断腕的悲凉感。 她还没问出疑问，突然就听见前方的林中爆发出更大的喊杀声，原本厮杀纠缠在一起的北江和六安军好像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分开了，一队人马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全是玄甲加身，手持长刀的步兵！ 辛明瑶定睛一看，在那些步兵间，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驾马奔了出来！ “烨王！” 北江的将领一见来人，连忙行了个礼，立刻让北江军停手，眼见北江军有了停战的趋向，辛明瑶也高呼一声：“六安军，撤退！” 闻言，六安军也从胶着中分开了，两军形成了诡异的姿势，一边一半，而他们分开之后，一片林子里全是狼藉，用尸横满地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而且仔细一看，大部分都是六安军，辛明瑶痛心地皱了下眉，扫一眼旁边的叶末，心道事情结束后一定要问他为什么挑这时候对林晟风动手！ 但是现在，辛明瑶没工夫责骂叶末，因为从密林中出来的这批士兵，带队的那人，是顾越林！ 他骑在马上，一身软甲隐隐闪着金光，头上一束大红翎羽衬得整个人气势非凡，看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却又隐隐有些不同。 辛明瑶微微眯了下眼睛，她脑中转得飞快，开始猜测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黄广卓说得到的消息是，顾越林带兵西疆，要北上攻入六安，和茂州来个里应外合，夹击掉六安南部的疆土，但是顾越林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茂州？ 更不能理解的是，他既然来了茂州，为什么不带兵抵抗即将攻城的六安军，反而亲自率领一支队伍跑到密林之中来，他来干什么？ 辛明瑶沉着地扫了一眼周围，两军已经分开，虽是暂时停战了，但是，顾越林带的这支队伍至少也是千人，合在一起，北江军在人数上是死死压制了六安的，若是继续打下去，六安绝对全军覆没，她又要怎么逃出生天？ 她仍旧挟持着林晟风没说话，就见顾越林做了个手势，示意军队停下，然后翻身下马，一双看不懂是什么情绪的眸子盯着辛明瑶，和她手上的林晟风。 见他这眼神，辛明瑶好像懂了什么。 “莫元帅，好久不见了。” 顾越林往前走了几步，在辛明瑶和林晟风前面约摸十丈开的位置停了下来。 辛明瑶淡声回答：“烨王殿下，好久不见。” 听她生疏又冷淡地叫自己的封号，顾越林突然轻笑了一声：“上次一别，已是半年前了，没想到今日再见，已经和莫元帅成为了敌人。” “世事便是如此，烨王殿下不必感怀。” “是啊，世事便是如此，谁也说不清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辛明瑶不知道他说这些是要干什么，于是就跟着他打哈哈。 两人颇有耐心，就这么在杀气凛凛的战场上，当着数几千人的士兵，恍若无人一般打太极，一人一句来回寒暄了十来句，这场面实在违和，听得林晟风都忍不住了，终于插话一句打断：“烨王，东西给你，放林某和莫元帅一条生路。” 林晟风突然冒出来这句话，打断了两人的寒暄，辛明瑶识事地闭嘴了，目光在林晟风和顾越林身上走了一个来回，估摸着这两人之间，应当有什么纠葛，而且听这说话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林晟风和顾越林不是一伙的。 既然如此，辛明瑶再挟持着他也没用了，反而很是搞笑，便松开了手，将匕首插回了腿间的刀鞘。 林晟风瞥她一眼，没作声。 顾越林见两人的动作，朗声笑了起来，笑声里隐隐有些嘲讽：“林军师，本王对你，可是倍加重用，你说你，最后怎么就能做得出这种背叛本王的事呢。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吗。” 林晟风眼神一厉，从怀中一把扯出来一样东西，辛明瑶定睛一看，是一本册子，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封皮泛黄，上面的字迹非常模糊，隐约只能看到最后那个似乎是“诀”。 “烨王，你可以不放我们走，林某一死，无足惜，不过，这本东西，也跟着林某一起走了罢！” 说着，他竟然往后退了几步，直接退到了深谷边上，距离身后那六七十丈的深谷，就只有几步之遥！ 辛明瑶一见不太妙，想过去拉他回来：“林晟风，你别冲动！” “别过来！莫元帅，请你活着出去，将玉佩交还家妹。”林晟风打断她，然后望向顾越林：“烨王，你想要这东西，自己来取。” 这会儿辛明瑶脑子里仍是不太清晰的，见这局势，她只估摸着顾越林很想要林晟风手里那东西，不然也不会放弃茂州作战，转而追到这密林深处出来，但是，林晟风到底归顺了北江没有，他为什么又会追着辛明瑶的军队过来，而且，还带着铁盾来防他的弓弩手？ 这些事情搅在一起，辛明瑶直觉这场战役，绝不是争夺茂州这么简单，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林晟风手里那本册子又是什么，就这么值得劳师动众？ 辛明瑶暂时不明白，但是，她只知道，林晟风绝不能跳下深谷去！ 顾越林往前走了两步，笑容看着还是一贯温柔，却是染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雾霭，走得近了，辛明瑶才知道，她觉得他好像变了的原因是什么了，是气质。 他身上再不是从前在凤岐城里时，那种淡然温和的气质，而是变得清冷，变得夹杂了一抹高傲和霸气。 辛明瑶知道，他回了北江以后，已经被封为了太子，不多时日，就将是一国新帝的身份，这样的人，身上的霸气自然要透出几许来。 顾越林又走进了几步，笑容忽的加大：“林军师，本王何时说过不放你走了？再者，本王还欠了莫元帅一个人情，总是要还的。” 林晟风眼神一动，又大喝一声：“你别动，说清楚了先！” 第两百九十八章 落下深谷! “好。”顾越林呵笑一声，笑容有些莫名阴寒：“只要，你将那东西交给本王，本王就放你们那一条生路，送你们出林子，不过往后若是江湖再见，那便绝不念旧情了，如何？” “不如何！烨王可当林某是傻子？”林晟风毫不退让个：“若是现在将东西交予你，你出尔反尔，那便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顾越林眼神一凛：“那你想如何？” “先送我们出去，东西再给你。” “若你出尔反尔呢？” “林某不是这种人！” “这可不一定。” 两人谈判失败。 看这状况，谁也不退让，场面便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辛明瑶在一旁，见他们两人这般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目光忽的落到顾越林腰上的金色令牌上，灵光一现：“弗如烨王将随身军令赐予林军师罢，这军令乃一军之宝，烨王当场下令任何人不得袭击林军师，待林军师安全出了密林即可，否则斩立决，这样有了保障，林军师便可放心大胆地将东西交予烨王。” 领军的军令，就是能够号令军队的最高象征物，顾越林给了林晟风军令，那再有人敢动手，就是违抗军令！这样没人敢动林晟风，起码是保了他一命。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两人对视一眼，思量片刻，顾越林先出声道：“可。林军师如何看？” “好。”林晟风也将手中的那本老旧册子扬了扬：“还请烨王移驾几步，把军令给林某。” 顾越林闻言，从腰上将那块金灿灿的军令取下来，朝着林晟风走了过去，后面的将军想跟上去护卫烨王的安全，他却是摆了下手，示意他们退后。 就是这一瞬间，辛明瑶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下，她突觉不妙！ 顾越林刚走过去没几步，林晟风毫无预兆，突然间高高地举起了另一只手臂挥了几下，就是这时，后面围观的北江军中立刻相应而出十几个人，朝着顾越林就冲了上去！ 顾越林旋即反应过来，迅速拔剑，后面的几位北江将领见状，怒喝一声：“保护烨王！”也跟着冲上来！ 场面忽的就乱了！ 然而林晟风终归是提前安排好了的，那批冲出来的十几个士兵，根本就没有要这些将领打的意思，也顾越林手中的长剑视而不见，十几人挤成一堵严实的肉墙，狠狠朝着他撞了过去！ 这打算，明显是要将顾越林推下深谷！ 顾越林一看这阵势，也恍然懂了，侧头一扫，反应极快地飞身纵跃过来，一把就拽住了边上还没退开的林晟风，要拉他垫背！ 辛明瑶看这局势，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毫不犹豫跟着跃了上去，及时拽住了林晟风的右臂！ 这么一折腾，那本老旧的册子从林晟风手中脱手而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掉下了深谷。 那堵十几人组成的人墙来势汹汹，直接不理身后追来的北江士兵，已经冲到了深谷边上，再往前几步就是深谷了！然而他们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林晟风交代过，无论什么情况绝不停下，于是人墙顺利把顾越林先撞出了深谷，连带着林晟风的身子一起掉出悬崖大半！ 辛明瑶逮着林晟风的右臂，被惯性带的也要跟着栽下去的时候，叶末及时伸手，将辛明瑶抓住了！ 整个场面看得人心惊胆颤，惊险非常，顾越林整个身子已经晃荡在了悬崖外，但是他死命地抓住了林晟风的腿，林晟风又被辛明瑶拽住了右臂，下半身悬在悬崖外，上半身还挂在悬崖边，辛明瑶双脚就踩在悬崖边缘上，肩膀被叶末死死扳住，堪堪没有踩空出去。 林晟风眼睛都红了，一双一直淡漠冷静的眼中，弥漫出浓浓的恨意和狠意，他用力蹬了几下腿，企图把顾越林甩下去，然而顾越林也抠得他死紧，眼看甩不掉，林晟风抬头便对辛明瑶道：“松手！” “林晟风，你疯了！” “我没疯，你松手！” 辛明瑶不知道他和顾越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宁愿自己和他一起陪葬也一定要将他弄下深谷去，辛明瑶只知道，林晟风若死了，她没脸回去见林梦白，一扭头，对叶末道：“你来搭把手，把他拉起来！” 叶末往前迈了一步，立刻伸手搭上了林晟风的另一只手臂，这才松开了抓住辛明瑶肩膀的手，有了这股力量，林晟风总算是被拉回了悬崖一点，连带着顾越林也被拉起来一点，辛明瑶又对后面已经惊讶到错愕的围观士兵道：“过来拉人啊！傻站着干什么！” 闻言，北江的将领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要拉人，然而林晟风却突然声嘶力竭地冲旁边吼了一句：“撞！撞下去！” 那十几个凑成人墙的士兵有好些都被拦住了，本来已经停在了深谷边上，结果林晟风这么一叫，剩下还没被制住的士兵得到命令，又一股脑冲了上来，这很明显就是训练好了的，只听林晟风的指挥！ 北江将领连忙拔剑就砍，生拉硬拽，却仍是没能来得及！ 冲过来的三两人猛地一撞，一股重力将这边崖上的几人一并撞出了悬崖！ “糟了！” “主子！” “烨王——” “瑶瑶——” 辛明瑶本来还双脚踏着土地，突然间被带得飞出悬崖几丈远，紧接着就感受到了大地母亲对她的重力吸引。 滞空的那一瞬间，辛明瑶脑子里是空白的，她只是下意识地看见叶末好像甩出了个什么东西，飞快扣住了悬崖顶上的巨石，人只往下掉了一截，还拽着林晟风一起悬在了崖壁上，看着格外惊险。 而她和顾越林两人，相差不过几丈远，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愣愣地朝着深谷落下去，眼前停滞片刻的场景，飞快地在她视线中远去。 而且，她飞出悬崖的那一瞬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叫的不是莫辛，是瑶瑶，那声音，她还有点熟悉。 辛明瑶懵懵的。 天旋地转。 第两百九十八章 落下深谷! “好。”顾越林呵笑一声，笑容有些莫名阴寒：“只要，你将那东西交给本王，本王就放你们那一条生路，送你们出林子，不过往后若是江湖再见，那便绝不念旧情了，如何？” “不如何！烨王可当林某是傻子？”林晟风毫不退让个：“若是现在将东西交予你，你出尔反尔，那便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顾越林眼神一凛：“那你想如何？” “先送我们出去，东西再给你。” “若你出尔反尔呢？” “林某不是这种人！” “这可不一定。” 两人谈判失败。 看这状况，谁也不退让，场面便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辛明瑶在一旁，见他们两人这般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目光忽的落到顾越林腰上的金色令牌上，灵光一现：“弗如烨王将随身军令赐予林军师罢，这军令乃一军之宝，烨王当场下令任何人不得袭击林军师，待林军师安全出了密林即可，否则斩立决，这样有了保障，林军师便可放心大胆地将东西交予烨王。” 领军的军令，就是能够号令军队的最高象征物，顾越林给了林晟风军令，那再有人敢动手，就是违抗军令！这样没人敢动林晟风，起码是保了他一命。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两人对视一眼，思量片刻，顾越林先出声道：“可。林军师如何看？” “好。”林晟风也将手中的那本老旧册子扬了扬：“还请烨王移驾几步，把军令给林某。” 顾越林闻言，从腰上将那块金灿灿的军令取下来，朝着林晟风走了过去，后面的将军想跟上去护卫烨王的安全，他却是摆了下手，示意他们退后。 就是这一瞬间，辛明瑶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下，她突觉不妙！ 顾越林刚走过去没几步，林晟风毫无预兆，突然间高高地举起了另一只手臂挥了几下，就是这时，后面围观的北江军中立刻相应而出十几个人，朝着顾越林就冲了上去！ 顾越林旋即反应过来，迅速拔剑，后面的几位北江将领见状，怒喝一声：“保护烨王！”也跟着冲上来！ 场面忽的就乱了！ 然而林晟风终归是提前安排好了的，那批冲出来的十几个士兵，根本就没有要这些将领打的意思，也顾越林手中的长剑视而不见，十几人挤成一堵严实的肉墙，狠狠朝着他撞了过去！ 这打算，明显是要将顾越林推下深谷！ 顾越林一看这阵势，也恍然懂了，侧头一扫，反应极快地飞身纵跃过来，一把就拽住了边上还没退开的林晟风，要拉他垫背！ 辛明瑶看这局势，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毫不犹豫跟着跃了上去，及时拽住了林晟风的右臂！ 这么一折腾，那本老旧的册子从林晟风手中脱手而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掉下了深谷。 那堵十几人组成的人墙来势汹汹，直接不理身后追来的北江士兵，已经冲到了深谷边上，再往前几步就是深谷了！然而他们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林晟风交代过，无论什么情况绝不停下，于是人墙顺利把顾越林先撞出了深谷，连带着林晟风的身子一起掉出悬崖大半！ 辛明瑶逮着林晟风的右臂，被惯性带的也要跟着栽下去的时候，叶末及时伸手，将辛明瑶抓住了！ 整个场面看得人心惊胆颤，惊险非常，顾越林整个身子已经晃荡在了悬崖外，但是他死命地抓住了林晟风的腿，林晟风又被辛明瑶拽住了右臂，下半身悬在悬崖外，上半身还挂在悬崖边，辛明瑶双脚就踩在悬崖边缘上，肩膀被叶末死死扳住，堪堪没有踩空出去。 林晟风眼睛都红了，一双一直淡漠冷静的眼中，弥漫出浓浓的恨意和狠意，他用力蹬了几下腿，企图把顾越林甩下去，然而顾越林也抠得他死紧，眼看甩不掉，林晟风抬头便对辛明瑶道：“松手！” “林晟风，你疯了！” “我没疯，你松手！” 辛明瑶不知道他和顾越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宁愿自己和他一起陪葬也一定要将他弄下深谷去，辛明瑶只知道，林晟风若死了，她没脸回去见林梦白，一扭头，对叶末道：“你来搭把手，把他拉起来！” 叶末往前迈了一步，立刻伸手搭上了林晟风的另一只手臂，这才松开了抓住辛明瑶肩膀的手，有了这股力量，林晟风总算是被拉回了悬崖一点，连带着顾越林也被拉起来一点，辛明瑶又对后面已经惊讶到错愕的围观士兵道：“过来拉人啊！傻站着干什么！” 闻言，北江的将领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要拉人，然而林晟风却突然声嘶力竭地冲旁边吼了一句：“撞！撞下去！” 那十几个凑成人墙的士兵有好些都被拦住了，本来已经停在了深谷边上，结果林晟风这么一叫，剩下还没被制住的士兵得到命令，又一股脑冲了上来，这很明显就是训练好了的，只听林晟风的指挥！ 北江将领连忙拔剑就砍，生拉硬拽，却仍是没能来得及！ 冲过来的三两人猛地一撞，一股重力将这边崖上的几人一并撞出了悬崖！ “糟了！” “主子！” “烨王——” “瑶瑶——” 辛明瑶本来还双脚踏着土地，突然间被带得飞出悬崖几丈远，紧接着就感受到了大地母亲对她的重力吸引。 滞空的那一瞬间，辛明瑶脑子里是空白的，她只是下意识地看见叶末好像甩出了个什么东西，飞快扣住了悬崖顶上的巨石，人只往下掉了一截，还拽着林晟风一起悬在了崖壁上，看着格外惊险。 而她和顾越林两人，相差不过几丈远，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愣愣地朝着深谷落下去，眼前停滞片刻的场景，飞快地在她视线中远去。 而且，她飞出悬崖的那一瞬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叫的不是莫辛，是瑶瑶，那声音，她还有点熟悉。 辛明瑶懵懵的。 天旋地转。 第两百九十九章 深谷寻人 茂州军帐。 气氛沉重得好似乌云过境，两排站着的将士们全都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而所有这种压抑的感觉，就来源于桌案前那个一袭黑袍的男子。 五日了。 玄凌霄派出了数几千的士兵队伍去搜寻深谷，然而因为深谷太深，要攀着绳子下去几乎不可能，于是他们选择一路往密林边缘走，终于在几十里外找到了深谷的终点，那儿的地势呈斜坡，能够攀着绳子下到谷底。 谷底中长满密林，而且林中时不时还有瘴气，派出去的士兵在深谷中搜寻了整整几日，却也不见有任何人的踪影，也找不准确当时辛明瑶何顾越林落下深谷地位置，自然，没有找到他们。 得不到好的消息，玄凌霄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更冰霜，隔着几丈远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戾气。 就好比现在，玄凌霄站在军帐正中，望着前面桌案上的地图好像是入了神，而旁的将领全都如临大敌，即便是已经在帐中这么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也没人敢出声吱一句，别说一个时辰，让他们站一整天也没人敢反驳一句。 迟晖守在最近的位置，他知道主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桌上的那份行军文书上，落款处是“莫辛”二字，确切来说，主子在看那两个字，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个字。 但他也不敢出声提醒主子，这三日，他算是完全领教了主子对那位辛大小姐的用情有多重：主子以最快的速度将茂州收了回来，北江的士兵被打得落荒而逃，逃跑了一部分，还有部分被俘虏的，主子一言不和就要全部活埋了他们，幸得有将领劝着拦着才留了几个活口。 更甚的，导致这场坠崖的主要那人林晟风，被主子一掌打成了重伤，现在只吊着半口气，还是叶末连跪带磕请求主子放过，说那是辛大小姐拼命都要保下的人，主子才甩手把人扔进了马棚里，留了一条命。 除了外，还有一人，黄广卓。 确切来讲，这场攻打茂州的战役，是黄广卓编排辛明瑶带兵去西侧密林的，而且综合他之前对辛明瑶那种刻意针对的态度，现在简直成了玄凌霄发泄所有怒火的源头，若只是因为黄广卓编排辛明瑶领兵西侧，还并不能构成他的什么大罪过，毕竟那是行军布置，无可厚非。 但是，玄凌霄竟是得到了消息，说黄广卓暗中和北江联合，是故意要北江军追着辛明瑶他们进入密林中的！ 具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有重要将领才知道，但黄将军确实已经被剥了军职，关进了牢中。 消息一出，在军中掀起轩然大波，大多数黄广卓手下带起来的兵自然是不悦至极，但是，再不悦也没人敢触了凌王爷的霉头，自打那日深谷之上的事后，凌王爷就像是被附身的魔鬼一样，整个人变得阴戾狂躁，残暴不已，稍有人做了什么不对的，抬手就是一掌，掌掌毙命！ 连跟着追到军中的南秦公主，那日似乎就是亲昵地叫了凌王爷一声名字，在军帐外众目睽睽之下被凌王一掌打飞出去老远！ 连女人都打，凌王爷当真是，一点风度也没有了。 众兵士不明所以为何凌王火气这么盛，然而很快在军中盛传起了一件事：那位不甚坠崖下去的莫辛大人，莫元帅，是个女子身份！ 不仅是个女子，还是凌王爷他心悦的女子！是当初在凤岐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辛家小姐！ 这消息和黄将军串通北江的消息一起，就是两枚深水炸弹，炸得众人面面相觑，普通的兵士自然只能听得传言却不知真假，自元帅坠崖之事过去已经五日，每日都有更多的士兵被派出去，要下到深谷中去搜寻人。 大多数士兵不知那深谷有多深，但王何知道，当初辛明瑶带去探查密林的那队士兵也知道，这深谷，约摸有六七十丈，这样摔下去，绝没有可能生还，凌王爷就算是找到了人，也是一具尸首了…… “今日，李副将和曾副将，带兵出城，迎北江使者，许副将，护送南秦公主回凤岐城，剩下的人，从南面绕下深谷，继续搜寻。” 众人都还在苦哈哈地绷着神经，冷不丁就听到凌王爷开口了。这声音冷得吓人，简直像刀子一样割人耳朵，众人连忙就应了下来。 昨日军中收到一封加急快信，是驻扎在西疆外的北江人送来的，他们也得知了他们的太子坠崖的事。 信上说他们太子身上有西疆的一种秘传蛊术，能通过蛊象昭显蛊主平安与否，蛊象上显示蛊主收到了血光之灾，但还尚有生机，这便意味着，太子还没死，既然没死，他们便要来寻人。 信上还说了，若是六安凌王能行个方便，他们会带三千精兵进入茂州，和六安通力合作在深谷中搜人。 得知顾越林没死的消息，玄凌霄几日来那灰如死色的眸子，终于有了点亮光，顾越林若是没死，是不是意味着，辛明瑶也还有一线生机，于是当即就回信一封，盖了过关文书。 帐中的人都被玄凌霄震慑得不敢言语，但尚且还是脑子清醒也不怕死的，上前一步，道：“王爷，北江足足三千精兵，就这么放进茂州来可是不妥。” 说话的是曾景辉，他这一言惊醒了众将领，大家才恍然悟了，北江说的是要三千精兵进入茂州，别看小小三千兵力，若是让他们这般轻易进入了茂州，即便是再被监视得严格，要搞出点幺蛾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现在六安全军都有些军心涣散的意味，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凌王爷让人一批一批去搜寻谷底，疲劳，怨怼，负面情绪疯狂增长。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北江那三千精兵真的有何打算，或者这根本就是北江攻入茂州的一个阴谋，也说不定。 玄凌霄听得这声，极轻地冷哼一声：“活见人，死见尸，除此外，本王不在意。” 第两百九十九章 深谷寻人 茂州军帐。 气氛沉重得好似乌云过境，两排站着的将士们全都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而所有这种压抑的感觉，就来源于桌案前那个一袭黑袍的男子。 五日了。 玄凌霄派出了数几千的士兵队伍去搜寻深谷，然而因为深谷太深，要攀着绳子下去几乎不可能，于是他们选择一路往密林边缘走，终于在几十里外找到了深谷的终点，那儿的地势呈斜坡，能够攀着绳子下到谷底。 谷底中长满密林，而且林中时不时还有瘴气，派出去的士兵在深谷中搜寻了整整几日，却也不见有任何人的踪影，也找不准确当时辛明瑶何顾越林落下深谷地位置，自然，没有找到他们。 得不到好的消息，玄凌霄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更冰霜，隔着几丈远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戾气。 就好比现在，玄凌霄站在军帐正中，望着前面桌案上的地图好像是入了神，而旁的将领全都如临大敌，即便是已经在帐中这么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也没人敢出声吱一句，别说一个时辰，让他们站一整天也没人敢反驳一句。 迟晖守在最近的位置，他知道主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桌上的那份行军文书上，落款处是“莫辛”二字，确切来说，主子在看那两个字，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个字。 但他也不敢出声提醒主子，这三日，他算是完全领教了主子对那位辛大小姐的用情有多重：主子以最快的速度将茂州收了回来，北江的士兵被打得落荒而逃，逃跑了一部分，还有部分被俘虏的，主子一言不和就要全部活埋了他们，幸得有将领劝着拦着才留了几个活口。 更甚的，导致这场坠崖的主要那人林晟风，被主子一掌打成了重伤，现在只吊着半口气，还是叶末连跪带磕请求主子放过，说那是辛大小姐拼命都要保下的人，主子才甩手把人扔进了马棚里，留了一条命。 除了外，还有一人，黄广卓。 确切来讲，这场攻打茂州的战役，是黄广卓编排辛明瑶带兵去西侧密林的，而且综合他之前对辛明瑶那种刻意针对的态度，现在简直成了玄凌霄发泄所有怒火的源头，若只是因为黄广卓编排辛明瑶领兵西侧，还并不能构成他的什么大罪过，毕竟那是行军布置，无可厚非。 但是，玄凌霄竟是得到了消息，说黄广卓暗中和北江联合，是故意要北江军追着辛明瑶他们进入密林中的！ 具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有重要将领才知道，但黄将军确实已经被剥了军职，关进了牢中。 消息一出，在军中掀起轩然大波，大多数黄广卓手下带起来的兵自然是不悦至极，但是，再不悦也没人敢触了凌王爷的霉头，自打那日深谷之上的事后，凌王爷就像是被附身的魔鬼一样，整个人变得阴戾狂躁，残暴不已，稍有人做了什么不对的，抬手就是一掌，掌掌毙命！ 连跟着追到军中的南秦公主，那日似乎就是亲昵地叫了凌王爷一声名字，在军帐外众目睽睽之下被凌王一掌打飞出去老远！ 连女人都打，凌王爷当真是，一点风度也没有了。 众兵士不明所以为何凌王火气这么盛，然而很快在军中盛传起了一件事：那位不甚坠崖下去的莫辛大人，莫元帅，是个女子身份！ 不仅是个女子，还是凌王爷他心悦的女子！是当初在凤岐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辛家小姐！ 这消息和黄将军串通北江的消息一起，就是两枚深水炸弹，炸得众人面面相觑，普通的兵士自然只能听得传言却不知真假，自元帅坠崖之事过去已经五日，每日都有更多的士兵被派出去，要下到深谷中去搜寻人。 大多数士兵不知那深谷有多深，但王何知道，当初辛明瑶带去探查密林的那队士兵也知道，这深谷，约摸有六七十丈，这样摔下去，绝没有可能生还，凌王爷就算是找到了人，也是一具尸首了…… “今日，李副将和曾副将，带兵出城，迎北江使者，许副将，护送南秦公主回凤岐城，剩下的人，从南面绕下深谷，继续搜寻。” 众人都还在苦哈哈地绷着神经，冷不丁就听到凌王爷开口了。这声音冷得吓人，简直像刀子一样割人耳朵，众人连忙就应了下来。 昨日军中收到一封加急快信，是驻扎在西疆外的北江人送来的，他们也得知了他们的太子坠崖的事。 信上说他们太子身上有西疆的一种秘传蛊术，能通过蛊象昭显蛊主平安与否，蛊象上显示蛊主收到了血光之灾，但还尚有生机，这便意味着，太子还没死，既然没死，他们便要来寻人。 信上还说了，若是六安凌王能行个方便，他们会带三千精兵进入茂州，和六安通力合作在深谷中搜人。 得知顾越林没死的消息，玄凌霄几日来那灰如死色的眸子，终于有了点亮光，顾越林若是没死，是不是意味着，辛明瑶也还有一线生机，于是当即就回信一封，盖了过关文书。 帐中的人都被玄凌霄震慑得不敢言语，但尚且还是脑子清醒也不怕死的，上前一步，道：“王爷，北江足足三千精兵，就这么放进茂州来可是不妥。” 说话的是曾景辉，他这一言惊醒了众将领，大家才恍然悟了，北江说的是要三千精兵进入茂州，别看小小三千兵力，若是让他们这般轻易进入了茂州，即便是再被监视得严格，要搞出点幺蛾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现在六安全军都有些军心涣散的意味，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凌王爷让人一批一批去搜寻谷底，疲劳，怨怼，负面情绪疯狂增长。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北江那三千精兵真的有何打算，或者这根本就是北江攻入茂州的一个阴谋，也说不定。 玄凌霄听得这声，极轻地冷哼一声：“活见人，死见尸，除此外，本王不在意。” 第三百章 坦诚相告，真相大白 七月半，中元节。 黝深的密林阻挡了光线，林中有一块空地，一座小土包，面前隐约站着两人。 刘老妇看着刘老汉颤巍巍地对着土坟包前的墓碑敬了酒，烧了香，然后才上前，将还在恍惚中的老伴扶起来。 “崽儿，崽儿啊……” 刘老汉的情绪有些低落，刘老妇则是搀着他，拍了拍他已经佝偻的背：“好了走，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得给屋头那两孩子采点草药呢。” 许是听到了后一句话，刘老汉看了自家老伴一眼，竟是有些期盼：“老婆子，你把那两孩子劝着留下来……多留些日子也好啊，咱俩这老骨头，走之前，能有人陪陪，这辈子，也算是，也算是……” 老妇皱了下眉，似是有些纠结：“那两孩子，来头不简单，你啊，就别想多了，等他们伤好了，必然是要走的，这段时日，能陪着做做伴，就很好了……” 刘老汉叹口气，摇了摇头。 两人互相搀扶着，沿着一条浅浅的溪流往上游慢慢地走，隐隐约约能看到在上游的溪边，绿树环绕掩映之下，有座小木屋子，屋后是打扫出来的一片空地，空地中有个人，正蹲坐在矮小的一张石凳上，认真地摘着面前的一簸箕野菜叶。 小石凳刚好是对着旁边的一扇矮窗子，简陋的木床上侧躺着一人，正看着窗外摘菜的女子，但是从那目光便知，他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顾越林，我有话想问你。” 辛明瑶一边摘菜，一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这一声算是将顾越林漂浮的神思拉了回来，他看着窗外那人还糊着草药，挂着伤痕的侧脸，眼神软了好几分：“你说。”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辛明瑶轻笑一声：“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我和你摔下这深谷来，而且，还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当真是世事难料，如此看来我跟你倒是生死之交了。这几日我一直在想那天的事，你说黄广卓为什么就故意将我安排到西翼密林来，而林军师又刚好追来呢？你是北江军统帅，你为何专程追到密林来而不是带着人守住茂州？林军师看起来，好像对你恨之入骨，你和林军师争的那本簿子，又是什么呢？” 辛明瑶说得很慢，一点不像是在问顾越林问题，倒像是自己在边思索，边把这种思索过程缓缓道来一般。 顾越林听着她说，自己慢慢地攀着床沿坐了起来，也跟着笑一声：“听你这语气，是有猜测了，不妨说出来听听。” 辛明瑶转眸看见顾越林起身的姿势，放下手中的菜篮子，绕进屋中，扶了他一把，将靠枕垫在他身后，又给他倒了一碗水。 “你和黄广卓，私下里定是有交集的，若说黄广卓叛变六安，这是决计不可能的，他不会那么傻，何况，再看那日的情况，黄广卓故意将我安排在西翼密林，又没有按时攻入茂州，他为的，是想我死，所以我猜，他应是与你达成了协议，要借你之手将我除掉，对吗？” 顾越林接过辛明瑶递过来的水，看着她又绕出了屋子坐回石凳继续摘菜，忽然笑出了声，是那种舒畅的，感慨的笑。 辛明瑶没理睬他，继续道：“林晟风，他应当是没有叛变六安的，或者说，即便是叛变了，也是被逼的，不然那日，他不会宁愿自己死，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就我所知，林晟风与他家妹的感情极为深厚，那日，我将他家妹的玉佩交予他，他仍然一心要与你同归于尽，你，你们北江，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现在想想，那封所谓寄回凤岐城的家书，是你们逼着林晟风写的。” 听到这儿，顾越林的笑意敛去了，看向辛明瑶的眼神多了一丝看不清的探究。 辛明瑶仍旧没有转头看他，继续慢悠悠道：“我想了很久，把这场战事搅得这么乱的关键究竟在哪儿呢，后来我好像想通了。你会追着林晟风来密林里，就是因为那本册子，那本册子一看就极有年代感，我隐约还看见，上面有一个诀字，我大胆地猜一猜，那本册子，会不会，是万川大陆上传言已久，却几乎无人见过的《断冥诀》？” 辛明瑶说完，终于转头看了顾越林一眼，却是恰好看见他皱起了眉，脸色有些僵硬，眼中迸出一丝杀气，极淡，很快就被他掩了过去，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水，而这过程中，辛明瑶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仍旧不紧不慢地摘着菜，两人看起来，就像是聊着家常的话题一般。 然而，气氛却仍是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辛明瑶看顾越林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其实这中间有甚多细节她都不能串在一起，以至于很多内容都是她发挥想象力自己编造的，不过她总算没有辜负作为一个特警的素养，合理的想象，将事情串得差不多了。 好一会儿，顾越林才终于抬起头，看向辛明瑶的目光又换了一种意味，倒是很像以前在凤岐城时那个温婉儒风的七殿下的感觉，他又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叹气般：“我为何，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辛明瑶不明白他突然说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需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我要知道真相，顾越林。” “你猜的不错，基本上，大方向都猜对了。” 顾越林在靠枕上微微换了个姿势，将他和黄广卓，林晟风之间的交易，一一道与了辛明瑶。 就是依照辛明瑶所想的，黄广卓对辛明瑶的作为极为不爽，他是有仇必报之人，铁了心要将她除掉。 然而辛明瑶被圣上封为了元帅，要直接铲除有些麻烦，会容易落人口舌，他便是叫人送信到了北江军中，想要做一场交易，借敌人之人除掉辛明瑶，这便可以说辛明瑶是为国而战死，而恰是此时，顾越林也想要除掉林晟风。 第三百章 坦诚相告，真相大白 七月半，中元节。 黝深的密林阻挡了光线，林中有一块空地，一座小土包，面前隐约站着两人。 刘老妇看着刘老汉颤巍巍地对着土坟包前的墓碑敬了酒，烧了香，然后才上前，将还在恍惚中的老伴扶起来。 “崽儿，崽儿啊……” 刘老汉的情绪有些低落，刘老妇则是搀着他，拍了拍他已经佝偻的背：“好了走，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得给屋头那两孩子采点草药呢。” 许是听到了后一句话，刘老汉看了自家老伴一眼，竟是有些期盼：“老婆子，你把那两孩子劝着留下来……多留些日子也好啊，咱俩这老骨头，走之前，能有人陪陪，这辈子，也算是，也算是……” 老妇皱了下眉，似是有些纠结：“那两孩子，来头不简单，你啊，就别想多了，等他们伤好了，必然是要走的，这段时日，能陪着做做伴，就很好了……” 刘老汉叹口气，摇了摇头。 两人互相搀扶着，沿着一条浅浅的溪流往上游慢慢地走，隐隐约约能看到在上游的溪边，绿树环绕掩映之下，有座小木屋子，屋后是打扫出来的一片空地，空地中有个人，正蹲坐在矮小的一张石凳上，认真地摘着面前的一簸箕野菜叶。 小石凳刚好是对着旁边的一扇矮窗子，简陋的木床上侧躺着一人，正看着窗外摘菜的女子，但是从那目光便知，他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顾越林，我有话想问你。” 辛明瑶一边摘菜，一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这一声算是将顾越林漂浮的神思拉了回来，他看着窗外那人还糊着草药，挂着伤痕的侧脸，眼神软了好几分：“你说。”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辛明瑶轻笑一声：“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我和你摔下这深谷来，而且，还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当真是世事难料，如此看来我跟你倒是生死之交了。这几日我一直在想那天的事，你说黄广卓为什么就故意将我安排到西翼密林来，而林军师又刚好追来呢？你是北江军统帅，你为何专程追到密林来而不是带着人守住茂州？林军师看起来，好像对你恨之入骨，你和林军师争的那本簿子，又是什么呢？” 辛明瑶说得很慢，一点不像是在问顾越林问题，倒像是自己在边思索，边把这种思索过程缓缓道来一般。 顾越林听着她说，自己慢慢地攀着床沿坐了起来，也跟着笑一声：“听你这语气，是有猜测了，不妨说出来听听。” 辛明瑶转眸看见顾越林起身的姿势，放下手中的菜篮子，绕进屋中，扶了他一把，将靠枕垫在他身后，又给他倒了一碗水。 “你和黄广卓，私下里定是有交集的，若说黄广卓叛变六安，这是决计不可能的，他不会那么傻，何况，再看那日的情况，黄广卓故意将我安排在西翼密林，又没有按时攻入茂州，他为的，是想我死，所以我猜，他应是与你达成了协议，要借你之手将我除掉，对吗？” 顾越林接过辛明瑶递过来的水，看着她又绕出了屋子坐回石凳继续摘菜，忽然笑出了声，是那种舒畅的，感慨的笑。 辛明瑶没理睬他，继续道：“林晟风，他应当是没有叛变六安的，或者说，即便是叛变了，也是被逼的，不然那日，他不会宁愿自己死，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就我所知，林晟风与他家妹的感情极为深厚，那日，我将他家妹的玉佩交予他，他仍然一心要与你同归于尽，你，你们北江，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现在想想，那封所谓寄回凤岐城的家书，是你们逼着林晟风写的。” 听到这儿，顾越林的笑意敛去了，看向辛明瑶的眼神多了一丝看不清的探究。 辛明瑶仍旧没有转头看他，继续慢悠悠道：“我想了很久，把这场战事搅得这么乱的关键究竟在哪儿呢，后来我好像想通了。你会追着林晟风来密林里，就是因为那本册子，那本册子一看就极有年代感，我隐约还看见，上面有一个诀字，我大胆地猜一猜，那本册子，会不会，是万川大陆上传言已久，却几乎无人见过的《断冥诀》？” 辛明瑶说完，终于转头看了顾越林一眼，却是恰好看见他皱起了眉，脸色有些僵硬，眼中迸出一丝杀气，极淡，很快就被他掩了过去，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水，而这过程中，辛明瑶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仍旧不紧不慢地摘着菜，两人看起来，就像是聊着家常的话题一般。 然而，气氛却仍是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辛明瑶看顾越林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其实这中间有甚多细节她都不能串在一起，以至于很多内容都是她发挥想象力自己编造的，不过她总算没有辜负作为一个特警的素养，合理的想象，将事情串得差不多了。 好一会儿，顾越林才终于抬起头，看向辛明瑶的目光又换了一种意味，倒是很像以前在凤岐城时那个温婉儒风的七殿下的感觉，他又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叹气般：“我为何，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辛明瑶不明白他突然说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需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我要知道真相，顾越林。” “你猜的不错，基本上，大方向都猜对了。” 顾越林在靠枕上微微换了个姿势，将他和黄广卓，林晟风之间的交易，一一道与了辛明瑶。 就是依照辛明瑶所想的，黄广卓对辛明瑶的作为极为不爽，他是有仇必报之人，铁了心要将她除掉。 然而辛明瑶被圣上封为了元帅，要直接铲除有些麻烦，会容易落人口舌，他便是叫人送信到了北江军中，想要做一场交易，借敌人之人除掉辛明瑶，这便可以说辛明瑶是为国而战死，而恰是此时，顾越林也想要除掉林晟风。 第三百零一章 坠崖之后 林晟风当初确是被顾越林强行掳去北江的，而原因，便是那本《断冥诀》。 林晟风师从的那人，是万川大陆上一位隐士高人，年过七旬，要找传人继承衣钵，恰那本《断冥诀》，就在他老人家手中，林晟风学成后，老人家将《断冥诀》交予了林晟风，自己走向茫茫大漠中了却了一生，林晟风依礼送别完师父，打算回六安，但在归六安途中，却不知怎么被顾越林听去了有关《断冥诀》的风声，于是，他被掳去了北江。 而顾越林本只是想拿到《断冥诀》后，就将林晟风灭口的，谁知《断冥诀》已经被林晟风藏了起来，林晟风为保一命，还向顾越林表现出了归顺之意，顾越林知他是假意归顺，但没有捅破，而是选择了稳住他。 这一待，林晟风就在北江几乎待了快半年，期间还发生了不少事情，林晟风此人也是机敏过人，竟在这短短半年中，在北江军中发展了自己的一小支兵力，探听了不少机密，顾越林不得不除掉他，却又顾忌着《断冥诀》，便设计让林晟风带兵往西侧密林来。 于是顾越林答应黄广卓帮忙除掉辛明瑶这支兵力，而黄广卓则是要保证不带人过来密林支援打扰，两方达成了协议，便是发生了深谷之上那一幕。 至于林晟风，他应当也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杀不了顾越林，便想将他推下这深谷，即便是同归于尽。 所以林晟风提前安排了那一批不要命的士兵，想将顾越林推下这深谷，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最后摔下来的，除了顾越林还有莫辛元帅，也就是辛明瑶。 辛明瑶听完顾越林的描述，反而是对林晟风升起了同情，想必他在北江军中的日子并不好过，顾越林也绝没有给他舒服日子，不然他也不会生出同归于尽的想法，他如此选择，定是拿顾越林没了办法，却又恨他至死。 后面崖上发生了什么事，辛明瑶一概不知了，她和顾越林被撞下悬崖外的那一瞬间，她整个脑子都凝固了，那种突如其来的坠落感，她怕是这辈子不会忘记。 虽然不知道崖上的情况，但事，她知道自己摔下来后发生的事。 说来也是巧合，她和顾越林摔下来的位置是一片极密的林子，谷底的林木长得又高又枝繁叶茂，连枝条都扭在了一起，辛明瑶摔下来，就砸在这茂密的林木中，这么缓冲下来，竟是让她堪堪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她仍是被摔得昏迷了过去，也不知自己躺了多久，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浑身都剧痛难忍，似乎是摔折了几处手腿骨，身上也被枝条挂得满是血，但好在，她还能走。 辛明瑶挣扎着从密林中爬起来，胡乱找了些草药，就着破烂的衣服布条将伤口包扎了下，待她歪歪扭扭从树间走出来后，竟是在不远处看见了仍旧在昏迷中的顾越林！ 顾越林当时的情况比辛明瑶严重得多了，一条腿上血肉模糊，而且伤口已经发黑发紫，他还发着高烧，也不知道烧了多久了，辛明瑶也顾不得思考其他，将人艰难地拖出了密林，找到一条小溪，简单帮他处理 顾越林烧得很重，辛明瑶想了不少法子，也没法帮他把高烧降下来，再烧下去，顾越林绝对是会被烧坏的，加上当时周遭没有什么能食的野果，也没有小野兽出没，辛明瑶也又饿又累。 天色也渐渐暗了，本已经到了生存绝望的时候，辛明瑶坐在小溪的石头上，苦苦思索要怎么活下去时，忽然发现从小溪的上游顺水漂下来一些菜叶，一看便是能吃的野菜，还是人为处理过的，那茎根的切口，只有人才会掐出那种痕迹，辛明瑶挣扎起身子，往上游蹒跚而去，竟是真的找到了一户人家！ 上天果然没有放弃他们！ 这户人家的户主是一对老夫妻了，看见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辛明瑶时，吓坏了，老两口心地倒是很善良，听完辛明瑶的简单解释后，一起掌着灯，将顾越林也拖了回来。 那一晚，辛明瑶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后，几乎一夜没睡，忙里忙外的，直到天色泛出鱼肚白，才终于将顾越林的烧降了下去。 这一伺候，就是整整三日，顾越林终于在三日后从昏迷中转醒过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临近中午时分，浑身都迟钝钝得痛，长久养成的警觉习惯让他没有立刻发声，而是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却是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从窗外传了进来。 当时辛明瑶正在灶屋里帮着刘阿妈准备午饭，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头发高高盘起，显得朴素又利落，她的左手臂还缠着厚厚的布，活动很不方便，一看便是受了伤的，她那时正和刘阿妈说着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时不时露出一个笑来，气氛显得和谐又温馨。 锅灶相撞的砰砰声，以及下锅的食材在热油里一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饭菜的香气很快从灶屋中溢了出来，钻进了顾越林的鼻子里，刺激得他那沉睡已久的嗅觉忽然觉醒了。 那一瞬间，青烟飘起来，朦胧中他觉得，灶屋前那抹身影，让人格外安心。 “刘阿妈，我来帮你拿！” 辛明瑶忽然站起身来往院门口迎去，顾越林飘浮的思绪才被这道声音拉回来，抬眼望去，是户主老两口回来了。 “小瑶，哎没事，我拿的动……你快去坐着，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不碍事的刘阿妈，这都几天了，我已经好多了。” 辛明瑶边说着，边将刘老妇和刘老汉手中的一捆野菜一捆柴都接了过来，刘老妇争不过辛明瑶，只好由她去了，转头一看顾越林已经坐了起来，连忙进了屋，要扶他躺下：“小林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你的伤也还没好呐！” “不碍事的刘阿妈，明瑶她都……” “你这孩子能跟小瑶比吗，你比她伤的重多了！快躺下再歇会儿，一会儿啊再换次草药，歇得好，筋骨才好得快……” 顾越林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便是服从地枕了下去，侧头的角度，刚好能看见辛明瑶，就见辛明瑶也转头过来，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第三百零一章 坠崖之后 林晟风当初确是被顾越林强行掳去北江的，而原因，便是那本《断冥诀》。 林晟风师从的那人，是万川大陆上一位隐士高人，年过七旬，要找传人继承衣钵，恰那本《断冥诀》，就在他老人家手中，林晟风学成后，老人家将《断冥诀》交予了林晟风，自己走向茫茫大漠中了却了一生，林晟风依礼送别完师父，打算回六安，但在归六安途中，却不知怎么被顾越林听去了有关《断冥诀》的风声，于是，他被掳去了北江。 而顾越林本只是想拿到《断冥诀》后，就将林晟风灭口的，谁知《断冥诀》已经被林晟风藏了起来，林晟风为保一命，还向顾越林表现出了归顺之意，顾越林知他是假意归顺，但没有捅破，而是选择了稳住他。 这一待，林晟风就在北江几乎待了快半年，期间还发生了不少事情，林晟风此人也是机敏过人，竟在这短短半年中，在北江军中发展了自己的一小支兵力，探听了不少机密，顾越林不得不除掉他，却又顾忌着《断冥诀》，便设计让林晟风带兵往西侧密林来。 于是顾越林答应黄广卓帮忙除掉辛明瑶这支兵力，而黄广卓则是要保证不带人过来密林支援打扰，两方达成了协议，便是发生了深谷之上那一幕。 至于林晟风，他应当也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杀不了顾越林，便想将他推下这深谷，即便是同归于尽。 所以林晟风提前安排了那一批不要命的士兵，想将顾越林推下这深谷，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最后摔下来的，除了顾越林还有莫辛元帅，也就是辛明瑶。 辛明瑶听完顾越林的描述，反而是对林晟风升起了同情，想必他在北江军中的日子并不好过，顾越林也绝没有给他舒服日子，不然他也不会生出同归于尽的想法，他如此选择，定是拿顾越林没了办法，却又恨他至死。 后面崖上发生了什么事，辛明瑶一概不知了，她和顾越林被撞下悬崖外的那一瞬间，她整个脑子都凝固了，那种突如其来的坠落感，她怕是这辈子不会忘记。 虽然不知道崖上的情况，但事，她知道自己摔下来后发生的事。 说来也是巧合，她和顾越林摔下来的位置是一片极密的林子，谷底的林木长得又高又枝繁叶茂，连枝条都扭在了一起，辛明瑶摔下来，就砸在这茂密的林木中，这么缓冲下来，竟是让她堪堪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她仍是被摔得昏迷了过去，也不知自己躺了多久，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浑身都剧痛难忍，似乎是摔折了几处手腿骨，身上也被枝条挂得满是血，但好在，她还能走。 辛明瑶挣扎着从密林中爬起来，胡乱找了些草药，就着破烂的衣服布条将伤口包扎了下，待她歪歪扭扭从树间走出来后，竟是在不远处看见了仍旧在昏迷中的顾越林！ 顾越林当时的情况比辛明瑶严重得多了，一条腿上血肉模糊，而且伤口已经发黑发紫，他还发着高烧，也不知道烧了多久了，辛明瑶也顾不得思考其他，将人艰难地拖出了密林，找到一条小溪，简单帮他处理 顾越林烧得很重，辛明瑶想了不少法子，也没法帮他把高烧降下来，再烧下去，顾越林绝对是会被烧坏的，加上当时周遭没有什么能食的野果，也没有小野兽出没，辛明瑶也又饿又累。 天色也渐渐暗了，本已经到了生存绝望的时候，辛明瑶坐在小溪的石头上，苦苦思索要怎么活下去时，忽然发现从小溪的上游顺水漂下来一些菜叶，一看便是能吃的野菜，还是人为处理过的，那茎根的切口，只有人才会掐出那种痕迹，辛明瑶挣扎起身子，往上游蹒跚而去，竟是真的找到了一户人家！ 上天果然没有放弃他们！ 这户人家的户主是一对老夫妻了，看见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辛明瑶时，吓坏了，老两口心地倒是很善良，听完辛明瑶的简单解释后，一起掌着灯，将顾越林也拖了回来。 那一晚，辛明瑶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后，几乎一夜没睡，忙里忙外的，直到天色泛出鱼肚白，才终于将顾越林的烧降了下去。 这一伺候，就是整整三日，顾越林终于在三日后从昏迷中转醒过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临近中午时分，浑身都迟钝钝得痛，长久养成的警觉习惯让他没有立刻发声，而是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却是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从窗外传了进来。 当时辛明瑶正在灶屋里帮着刘阿妈准备午饭，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头发高高盘起，显得朴素又利落，她的左手臂还缠着厚厚的布，活动很不方便，一看便是受了伤的，她那时正和刘阿妈说着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时不时露出一个笑来，气氛显得和谐又温馨。 锅灶相撞的砰砰声，以及下锅的食材在热油里一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饭菜的香气很快从灶屋中溢了出来，钻进了顾越林的鼻子里，刺激得他那沉睡已久的嗅觉忽然觉醒了。 那一瞬间，青烟飘起来，朦胧中他觉得，灶屋前那抹身影，让人格外安心。 “刘阿妈，我来帮你拿！” 辛明瑶忽然站起身来往院门口迎去，顾越林飘浮的思绪才被这道声音拉回来，抬眼望去，是户主老两口回来了。 “小瑶，哎没事，我拿的动……你快去坐着，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不碍事的刘阿妈，这都几天了，我已经好多了。” 辛明瑶边说着，边将刘老妇和刘老汉手中的一捆野菜一捆柴都接了过来，刘老妇争不过辛明瑶，只好由她去了，转头一看顾越林已经坐了起来，连忙进了屋，要扶他躺下：“小林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你的伤也还没好呐！” “不碍事的刘阿妈，明瑶她都……” “你这孩子能跟小瑶比吗，你比她伤的重多了！快躺下再歇会儿，一会儿啊再换次草药，歇得好，筋骨才好得快……” 顾越林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便是服从地枕了下去，侧头的角度，刚好能看见辛明瑶，就见辛明瑶也转头过来，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第三百零二章 三千精骑入茂州 刘阿妈说，这条深谷他们一直叫它绝明谷，因为从崖上往下看，谷中是一片烟雾缭绕，绝无生路可言，但其实这谷中，除了他们刘家这老两口外，还稀稀落落有两三户人家，只是相距都甚远，相互也无联系。谷底的环境也并非不能生活，倒是格外清舒雅静，因着是深谷底下，要想爬上崖去不是一般的难，因此比一般的世外桃源更显得与世隔绝。 而且，这绝明谷的南面是陡崖之壁，而北面，却是有缓坡可以下到谷中的，不过奇就奇在，那缓坡之下，是一片极密的狭长的林子，抬头不见日光不说，林中还有瘴气缠绕，野兽出没，若是不识路的不慎闯入，决计没法活着出来，但若是穿过了那片林子，越往深谷中央走，林木就稀疏多了，是另一片新天地。 绝明谷，便有路到绝处，柳暗花明忽逢生的意味。 刘老两口在这谷底生活了至少有七八年了，说起来，他们选择进入这深谷避世，也是因为那不成器的儿子，老两口就是这茂州城的人，而且，年轻时还是名震茂州的一方富甲人家，只可惜，两人忙于生意，养出了一个嚣张跋扈，为非作歹的儿子，奸淫了好些良家女子，最后因为和城内一伙纨绔公子入室盗窃，不慎失手杀了人，被官府抓捕，判了斩首。 刘老两口万念俱灰，将所有家产全分捐了茂州那几户受害的人家，打算离开这伤心之地，却是在出城后那几日遇上了连日大雨，躲雨之时，寻到了北面下绝明谷的缓坡，便干脆摸索着下了谷，在谷中住了下来。 七月半那日，他们去祭拜的，就是他们那孽畜儿子的墓。 这世事有许多遭，经历了生死，看破了炎凉找寻一方净土，也不失为一种洒脱。 辛明瑶也去看了那处墓碑，坐在旁边的矮石静静吹了许久的谷风。 这一待，她和顾越林就在这谷底深处一待就待了十几日，当辛明瑶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时，顾越林却是不慌不忙，只道：“不急不急。” 顾越林他是一国太子，还是这次领兵六安的将军，他都不急，辛明瑶也就不急了，反正她救下了林晟风，完成了林梦白的嘱托，加之他并非真的叛变北江，又有叶末护着，他不会出什么事的。 两人便就抱着闲适一番的态度，悠哉游哉地在谷底待着养伤，刘老两口见他们没有要立刻离去的打算，也是乐开了花，他们两孤单了好些年，总算是有人来热闹一番了。 顾越林和辛明瑶不急，有人倒是急得快疯了。 茂州大营内。 “报——王爷，北江三千精骑已到城外！” 彼时玄凌霄正在桌案之后把玩着手中一只狼毫，听闻这通报后，笔尖一顿，冷冷应一声：“放行。” 他的声音清冽有力，回响在整个营帐内，却是让帐中其他将领都面面相觑。 众将领就看着玄凌霄将狼毫笔放下，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襟，打算往外走。 “王爷！”曾景辉在左边一列站着，见玄凌霄起身，忍不住先迈一步出来，拦在了玄凌霄往前的路上：“王爷三思！三千精骑若是就这么放进城内，隐患颇多，北江此举显然有诈，一个不慎被北江钻了空子，茂州极有可能保不住啊！” “是啊，王爷三思！” “万不可引狼入室！” “便是驻扎在城外，也好过迎入城中啊！” 曾景辉这话就像个炸药引子，一点就把整个营帐炸响了，十几个将领纷纷抗拒，决意不愿让北江那三千精骑就这么轻而易举入了茂州城内。 玄凌霄没说话，只是眼神愈发得冷了下去，周身的气场也阴沉了，王何很有眼力劲地往前一步，将曾景辉拽了回来，这一动作打断了曾景辉要说的话，众人目光顺着一看过去，才发现凌王爷的脸色阴了。 这下，方才还嘈杂的军帐里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玄凌霄神色极冷地扯了下嘴角，算是对他们的回应，脚步一迈，出了军帐。 待他的身影远了，曾景辉不满地瞪向王何：“王副将拉我作甚，难不成你认为放那三千轻骑进城，没什么威胁？” 王何依旧一脸无喜无悲的模样，却也对曾景辉拱了拱手：“凌王爷是为了莫元帅。” 提到莫辛，众人都噤了声，曾景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是什么都没说。 莫辛，不，或者说，辛明瑶的事现在军中几乎是人人得知了，大家都知道了这个聪颖过人，敢和黄将军对着干的元帅原来是女子身份，而且，还是当初，和凌王爷有过婚约，至今婚约还没有取消的女子。 茂州被凌王爷顺利拿下来后，军队驻守在茂州，自然是闲了一阵子，而莫辛元帅的事传开后，闲的无聊的兵士们开始将莫辛元帅领兵的这些事都扒了一遍，更有些消息通达的兵士，将辛明瑶在凤岐城发生的那些大小事儿都拼凑了一遍，竟是都不约而同对这个女子充满了佩服，又好奇她的真正面目究竟是何样子，才能引得凌王爷这般痴迷于她。 而对曾景辉和王何而言，辛明瑶在他们心中的位置更是有些不一样，她在军帐中公然反对黄广卓，后来还与他们俩一起共事过，他们二人对辛明瑶的敬佩更多一些，如今知道她是个女子，还是凌王爷念念不忘的人，心情都觉得极为微妙。 曾景辉也不愿意这样一个奇女子就此香消玉损的，所以王何一提，他终是没有说什么了。 茂州城坊外，玄凌霄已经到了。 城外整整齐齐是北江的骑兵，个个精甲满身，驾着高头大马，占据了茂州城前那一大片才经历过战火的荒土地上，最前面的那人一身战袍，是此次带领骑兵队的将军，他朝着玄凌霄远远地抱了抱拳。 对比北江的气势浩大，玄凌霄却显得冷淡非常，他就只带了那么一小支护卫，后面跟着的是王何等几个副将，一共也就二三十人，缓缓出了城坊。 第三百零二章 三千精骑入茂州 刘阿妈说，这条深谷他们一直叫它绝明谷，因为从崖上往下看，谷中是一片烟雾缭绕，绝无生路可言，但其实这谷中，除了他们刘家这老两口外，还稀稀落落有两三户人家，只是相距都甚远，相互也无联系。谷底的环境也并非不能生活，倒是格外清舒雅静，因着是深谷底下，要想爬上崖去不是一般的难，因此比一般的世外桃源更显得与世隔绝。 而且，这绝明谷的南面是陡崖之壁，而北面，却是有缓坡可以下到谷中的，不过奇就奇在，那缓坡之下，是一片极密的狭长的林子，抬头不见日光不说，林中还有瘴气缠绕，野兽出没，若是不识路的不慎闯入，决计没法活着出来，但若是穿过了那片林子，越往深谷中央走，林木就稀疏多了，是另一片新天地。 绝明谷，便有路到绝处，柳暗花明忽逢生的意味。 刘老两口在这谷底生活了至少有七八年了，说起来，他们选择进入这深谷避世，也是因为那不成器的儿子，老两口就是这茂州城的人，而且，年轻时还是名震茂州的一方富甲人家，只可惜，两人忙于生意，养出了一个嚣张跋扈，为非作歹的儿子，奸淫了好些良家女子，最后因为和城内一伙纨绔公子入室盗窃，不慎失手杀了人，被官府抓捕，判了斩首。 刘老两口万念俱灰，将所有家产全分捐了茂州那几户受害的人家，打算离开这伤心之地，却是在出城后那几日遇上了连日大雨，躲雨之时，寻到了北面下绝明谷的缓坡，便干脆摸索着下了谷，在谷中住了下来。 七月半那日，他们去祭拜的，就是他们那孽畜儿子的墓。 这世事有许多遭，经历了生死，看破了炎凉找寻一方净土，也不失为一种洒脱。 辛明瑶也去看了那处墓碑，坐在旁边的矮石静静吹了许久的谷风。 这一待，她和顾越林就在这谷底深处一待就待了十几日，当辛明瑶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时，顾越林却是不慌不忙，只道：“不急不急。” 顾越林他是一国太子，还是这次领兵六安的将军，他都不急，辛明瑶也就不急了，反正她救下了林晟风，完成了林梦白的嘱托，加之他并非真的叛变北江，又有叶末护着，他不会出什么事的。 两人便就抱着闲适一番的态度，悠哉游哉地在谷底待着养伤，刘老两口见他们没有要立刻离去的打算，也是乐开了花，他们两孤单了好些年，总算是有人来热闹一番了。 顾越林和辛明瑶不急，有人倒是急得快疯了。 茂州大营内。 “报——王爷，北江三千精骑已到城外！” 彼时玄凌霄正在桌案之后把玩着手中一只狼毫，听闻这通报后，笔尖一顿，冷冷应一声：“放行。” 他的声音清冽有力，回响在整个营帐内，却是让帐中其他将领都面面相觑。 众将领就看着玄凌霄将狼毫笔放下，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襟，打算往外走。 “王爷！”曾景辉在左边一列站着，见玄凌霄起身，忍不住先迈一步出来，拦在了玄凌霄往前的路上：“王爷三思！三千精骑若是就这么放进城内，隐患颇多，北江此举显然有诈，一个不慎被北江钻了空子，茂州极有可能保不住啊！” “是啊，王爷三思！” “万不可引狼入室！” “便是驻扎在城外，也好过迎入城中啊！” 曾景辉这话就像个炸药引子，一点就把整个营帐炸响了，十几个将领纷纷抗拒，决意不愿让北江那三千精骑就这么轻而易举入了茂州城内。 玄凌霄没说话，只是眼神愈发得冷了下去，周身的气场也阴沉了，王何很有眼力劲地往前一步，将曾景辉拽了回来，这一动作打断了曾景辉要说的话，众人目光顺着一看过去，才发现凌王爷的脸色阴了。 这下，方才还嘈杂的军帐里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玄凌霄神色极冷地扯了下嘴角，算是对他们的回应，脚步一迈，出了军帐。 待他的身影远了，曾景辉不满地瞪向王何：“王副将拉我作甚，难不成你认为放那三千轻骑进城，没什么威胁？” 王何依旧一脸无喜无悲的模样，却也对曾景辉拱了拱手：“凌王爷是为了莫元帅。” 提到莫辛，众人都噤了声，曾景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是什么都没说。 莫辛，不，或者说，辛明瑶的事现在军中几乎是人人得知了，大家都知道了这个聪颖过人，敢和黄将军对着干的元帅原来是女子身份，而且，还是当初，和凌王爷有过婚约，至今婚约还没有取消的女子。 茂州被凌王爷顺利拿下来后，军队驻守在茂州，自然是闲了一阵子，而莫辛元帅的事传开后，闲的无聊的兵士们开始将莫辛元帅领兵的这些事都扒了一遍，更有些消息通达的兵士，将辛明瑶在凤岐城发生的那些大小事儿都拼凑了一遍，竟是都不约而同对这个女子充满了佩服，又好奇她的真正面目究竟是何样子，才能引得凌王爷这般痴迷于她。 而对曾景辉和王何而言，辛明瑶在他们心中的位置更是有些不一样，她在军帐中公然反对黄广卓，后来还与他们俩一起共事过，他们二人对辛明瑶的敬佩更多一些，如今知道她是个女子，还是凌王爷念念不忘的人，心情都觉得极为微妙。 曾景辉也不愿意这样一个奇女子就此香消玉损的，所以王何一提，他终是没有说什么了。 茂州城坊外，玄凌霄已经到了。 城外整整齐齐是北江的骑兵，个个精甲满身，驾着高头大马，占据了茂州城前那一大片才经历过战火的荒土地上，最前面的那人一身战袍，是此次带领骑兵队的将军，他朝着玄凌霄远远地抱了抱拳。 对比北江的气势浩大，玄凌霄却显得冷淡非常，他就只带了那么一小支护卫，后面跟着的是王何等几个副将，一共也就二三十人，缓缓出了城坊。 第三百零三章 下谷寻人 “参见凌王爷！” 骑兵前面的那位将军，吴琛，见玄凌霄就这么走了出来，便是跳下马来喊了一声。 玄凌霄的目光在他身上冷冷地扫过一圈，只点了个头，后面的王何很有眼力劲地上前，对吴琛后面那几位副将道：“请将军领兵入城。” 两人抱拳示意了下，三千骑兵就在指挥下，保持着整齐的步子一队队进入了茂州城，一时间只能听到马蹄的脚步声了。 吴琛转头看了一眼往城中行进的队伍，再回头看了一眼就在眼前不远位置的玄凌霄，就见此人负手而立，一张绝美无双的脸上写满了冷漠，分寸都是生人勿进的意思，周身强大的气场更是没人敢贸然顶撞他，这副样子，竟是有种王霸天下的错觉。 见王何和几位副将指挥着北江骑兵开始进程，玄凌霄的目光这才转过来看向吴琛，开口第一句便是：“巫师呢？” 吴琛一听就懂，连忙转身招了招后面一位头戴异帽，身着红黑相间大长袍子的人，浑身都透露出一股神秘，却又让人有些不舒服的诡异感。那人慢慢下了马，行至玄凌霄面前：“见过六安凌王爷。” 这一张口，才知她是个女子，行了礼，抬起头来，周边的人都惊了，这女子用面纱蒙着脸，但是却不难看出她的容颜极美，一双桃花眼暗含秋波，勾魂摄魄，似乎能让人看一眼，就抓住人心。 连玄凌霄也微微惊了下，倒不是因为这女子有多美，而是她的那双眼睛，和辛明瑶的竟是有那么一点相似。 “凌王爷，这位就是当时为烨王种下平安蛊的巫师，萧筱。此次以蛊寻人，也是要靠她驱蛊。” 玄凌霄冷冷应了一声：“你可肯定，顾越林还活着？” 听着玄凌霄直接就叫出了烨王的名讳，吴琛有些不悦，萧筱却是冲着玄凌霄微微一笑：“凌王爷放心，烨王安好。” 这一笑，轻柔可人，又隐隐带了些魅惑的意味，看得后面一群六安士兵都有些醉了，玄凌霄却是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像是忽然扑上来了一股气流，他下意识屏了呼吸，只点了个头：“请。” 说完便是扭头转身，回了城内。 萧筱见此，看了一眼吴琛，吴琛的表情也有些愕然，不过迅速收整好，招呼后面的队伍跟上，一起进了茂州。 城中早有人备好了一切，速度很快地将三千精骑带入了营中，前后左右全都布置的是六安的军队，北江军的一举一动尽在眼中，绕是他们有再大的本事，也难以在这种包围的阵势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王何和曾景辉二人一直默默跟在那位吴将军背后，倒是觉得那位将军怎么看都没有别的打算，该做的不该做的，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非常有数，这倒是让二人微微放了点心，转念一想他们的太子还在深谷之下生死未卜，他们首要任务必然是寻回太子的。 玄凌霄也没跟那位吴将军客套，待人安置好了军队，便将他请到了营帐中，大致讲了深谷的位置和谷下的位置，便让人下去歇息，明早便带兵出发，从深谷的最北面下谷寻人。 一切似乎是顺利进行，次日一早，吴琛带上了足足两千精骑在茂州大营外等候出发，玄凌霄亦是亲自带着王何等将领，领着三千六安军，一行五千多人，浩浩荡荡朝着深谷最北面跋涉而去。 从茂州至深谷最北面距离很远，大部队的行军速度提不起来，也不知道要走上几个时辰才能到深谷最北面，亦不知何时才能下到谷底，穿过瘴气密林，寻到这失踪二人的踪迹。 而深谷之下，依然是宁静祥和的一天。 辛明瑶的手臂已经好了五六分，能够自由活动了，便跟着刘阿妈刘老汉两人，没事去采采菜，刨刨土，回来帮着顾越林准时换药，就靠着她那点可怜的草药常识，以及悉心的照料，顾越林的伤也好了不少，起码能够下地活动，再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只能躺在床上了。 两人卸下了身份的负担，相处起来就像是两个老友，极为和谐，他们本就认识许久了，对于顾越林来说，之前在凤岐城，不论是辛明瑶还是莫辛，这两个身份，他都有过交集，只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莫辛就是辛明瑶罢了。 辛明瑶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印象呢，他自己也说不清，在凤岐城的时候只觉得这女子姿容大方，为人处世自有一套手段，算是较为出色的官宦女儿了，不过，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是莫辛的呢？ 也许就是她和林梦白之间走得太近的那段时间，让他产生了怀疑，后来，大年初七那日，她想办法将自己送出了凤岐城，那一抹留在城墙上的雪中身影，遥遥望去，竟是有一种飘逸脱俗，超脱世外的感觉。 那一幕，至今尤为清晰。 院子里辛明瑶正在栽花，她从院外铲了些土回来，将带根的一簇不知名的植株捧进一个小木盆中，再用土填上，顾越林在后面的椅子上靠墙坐着，见她那认真的样子，冷不丁冒了一句话出来。 “你和凌王爷，还有婚约？” 辛明瑶手一顿，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问这做什么？” “我很好奇，辛家那场大火之后，葬身火海而亡的辛府大小姐，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顾越林的语气清清淡淡的，就像是随口问“你吃饭了吗”这样的家常话题，辛明瑶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索性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重新动了起来。 空气很安静，密林的清新气息弥漫着，让人闻着就很舒服，见辛明瑶不答话，顾越林也没有追问下去。他尚且记得，辛明瑶和玄凌霄之间是有过婚约的，但是自辛家大小姐身亡之后，这婚约好似就作废了，玄凌霄还和南秦三公主有了新婚约。 正经点讲，她救过他两次，助他离开凤岐城是第一次，坠下深谷之后，是第二次，他欠她一条命一个人情。 突然有点不想还，就这么欠着是不是还挺好的？ 顾越林哂笑一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欠的人情，总是要还的嘛。她不是没了辛家吗，那——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辛家。” 看着女子那弓着背认真的背影，顾越林也认真地道出了这句话。 他本想说得轻松一点，玩笑一点，但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自然地小心了几分，甚至隐隐带着一抹期待，他以为自己会平静地给出这样一个用于还人情的承诺，但没想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竟是不可抑止地跳动了起来。 辛明瑶又是一愣。 绕是她再不愿多想，但是他声音里的期待紧张一览无余，辛明瑶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在紧张什么，即便是知道，她也想装作不知道。 “辛家还在，在蜀州。” “那明瑶，你想去北江看看吗？看看大漠，落日，孤雁……” 第三百零三章 下谷寻人 “参见凌王爷！” 骑兵前面的那位将军，吴琛，见玄凌霄就这么走了出来，便是跳下马来喊了一声。 玄凌霄的目光在他身上冷冷地扫过一圈，只点了个头，后面的王何很有眼力劲地上前，对吴琛后面那几位副将道：“请将军领兵入城。” 两人抱拳示意了下，三千骑兵就在指挥下，保持着整齐的步子一队队进入了茂州城，一时间只能听到马蹄的脚步声了。 吴琛转头看了一眼往城中行进的队伍，再回头看了一眼就在眼前不远位置的玄凌霄，就见此人负手而立，一张绝美无双的脸上写满了冷漠，分寸都是生人勿进的意思，周身强大的气场更是没人敢贸然顶撞他，这副样子，竟是有种王霸天下的错觉。 见王何和几位副将指挥着北江骑兵开始进程，玄凌霄的目光这才转过来看向吴琛，开口第一句便是：“巫师呢？” 吴琛一听就懂，连忙转身招了招后面一位头戴异帽，身着红黑相间大长袍子的人，浑身都透露出一股神秘，却又让人有些不舒服的诡异感。那人慢慢下了马，行至玄凌霄面前：“见过六安凌王爷。” 这一张口，才知她是个女子，行了礼，抬起头来，周边的人都惊了，这女子用面纱蒙着脸，但是却不难看出她的容颜极美，一双桃花眼暗含秋波，勾魂摄魄，似乎能让人看一眼，就抓住人心。 连玄凌霄也微微惊了下，倒不是因为这女子有多美，而是她的那双眼睛，和辛明瑶的竟是有那么一点相似。 “凌王爷，这位就是当时为烨王种下平安蛊的巫师，萧筱。此次以蛊寻人，也是要靠她驱蛊。” 玄凌霄冷冷应了一声：“你可肯定，顾越林还活着？” 听着玄凌霄直接就叫出了烨王的名讳，吴琛有些不悦，萧筱却是冲着玄凌霄微微一笑：“凌王爷放心，烨王安好。” 这一笑，轻柔可人，又隐隐带了些魅惑的意味，看得后面一群六安士兵都有些醉了，玄凌霄却是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像是忽然扑上来了一股气流，他下意识屏了呼吸，只点了个头：“请。” 说完便是扭头转身，回了城内。 萧筱见此，看了一眼吴琛，吴琛的表情也有些愕然，不过迅速收整好，招呼后面的队伍跟上，一起进了茂州。 城中早有人备好了一切，速度很快地将三千精骑带入了营中，前后左右全都布置的是六安的军队，北江军的一举一动尽在眼中，绕是他们有再大的本事，也难以在这种包围的阵势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王何和曾景辉二人一直默默跟在那位吴将军背后，倒是觉得那位将军怎么看都没有别的打算，该做的不该做的，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非常有数，这倒是让二人微微放了点心，转念一想他们的太子还在深谷之下生死未卜，他们首要任务必然是寻回太子的。 玄凌霄也没跟那位吴将军客套，待人安置好了军队，便将他请到了营帐中，大致讲了深谷的位置和谷下的位置，便让人下去歇息，明早便带兵出发，从深谷的最北面下谷寻人。 一切似乎是顺利进行，次日一早，吴琛带上了足足两千精骑在茂州大营外等候出发，玄凌霄亦是亲自带着王何等将领，领着三千六安军，一行五千多人，浩浩荡荡朝着深谷最北面跋涉而去。 从茂州至深谷最北面距离很远，大部队的行军速度提不起来，也不知道要走上几个时辰才能到深谷最北面，亦不知何时才能下到谷底，穿过瘴气密林，寻到这失踪二人的踪迹。 而深谷之下，依然是宁静祥和的一天。 辛明瑶的手臂已经好了五六分，能够自由活动了，便跟着刘阿妈刘老汉两人，没事去采采菜，刨刨土，回来帮着顾越林准时换药，就靠着她那点可怜的草药常识，以及悉心的照料，顾越林的伤也好了不少，起码能够下地活动，再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只能躺在床上了。 两人卸下了身份的负担，相处起来就像是两个老友，极为和谐，他们本就认识许久了，对于顾越林来说，之前在凤岐城，不论是辛明瑶还是莫辛，这两个身份，他都有过交集，只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莫辛就是辛明瑶罢了。 辛明瑶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印象呢，他自己也说不清，在凤岐城的时候只觉得这女子姿容大方，为人处世自有一套手段，算是较为出色的官宦女儿了，不过，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是莫辛的呢？ 也许就是她和林梦白之间走得太近的那段时间，让他产生了怀疑，后来，大年初七那日，她想办法将自己送出了凤岐城，那一抹留在城墙上的雪中身影，遥遥望去，竟是有一种飘逸脱俗，超脱世外的感觉。 那一幕，至今尤为清晰。 院子里辛明瑶正在栽花，她从院外铲了些土回来，将带根的一簇不知名的植株捧进一个小木盆中，再用土填上，顾越林在后面的椅子上靠墙坐着，见她那认真的样子，冷不丁冒了一句话出来。 “你和凌王爷，还有婚约？” 辛明瑶手一顿，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问这做什么？” “我很好奇，辛家那场大火之后，葬身火海而亡的辛府大小姐，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顾越林的语气清清淡淡的，就像是随口问“你吃饭了吗”这样的家常话题，辛明瑶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索性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重新动了起来。 空气很安静，密林的清新气息弥漫着，让人闻着就很舒服，见辛明瑶不答话，顾越林也没有追问下去。他尚且记得，辛明瑶和玄凌霄之间是有过婚约的，但是自辛家大小姐身亡之后，这婚约好似就作废了，玄凌霄还和南秦三公主有了新婚约。 正经点讲，她救过他两次，助他离开凤岐城是第一次，坠下深谷之后，是第二次，他欠她一条命一个人情。 突然有点不想还，就这么欠着是不是还挺好的？ 顾越林哂笑一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欠的人情，总是要还的嘛。她不是没了辛家吗，那——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辛家。” 看着女子那弓着背认真的背影，顾越林也认真地道出了这句话。 他本想说得轻松一点，玩笑一点，但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自然地小心了几分，甚至隐隐带着一抹期待，他以为自己会平静地给出这样一个用于还人情的承诺，但没想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竟是不可抑止地跳动了起来。 辛明瑶又是一愣。 绕是她再不愿多想，但是他声音里的期待紧张一览无余，辛明瑶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在紧张什么，即便是知道，她也想装作不知道。 “辛家还在，在蜀州。” “那明瑶，你想去北江看看吗？看看大漠，落日，孤雁……” 第三百零四章 随本王回北江? “保护烨王殿下！” “保护凌王爷！” “莫元帅！先救莫元帅！” 此时已是夜里亥时，深谷之上的天幕一片漆黑，然而深谷之下，却灯火点点，涌动的人头在黝黑幽深的密林之中来回攒动，每隔几丈远便有士兵挥起火把，火花随着大幅的动作和夜里泛凉的冷风跳动不已。 辛明瑶在刘老汉的小院里站着，她眼前不远是穿戴整齐的顾越林，他的身后，密密麻麻都是北江的士兵，一部分围着他，一部分面向背后，全都是剑拔弩张，蓄势待发的模样，而再往后一点，士兵显然换了一批，是六安的将士们，面对面迎着北江的士兵，而一群将士之中，围着一人，骑着一匹骏马，是那个她许久未曾见过的人了——玄凌霄。 那一瞬间辛明瑶听见自己心跳倏地快了，那人的音容笑貌，每夜都会在她梦回深处反复出现，也正是这些时日的分别，辛明瑶才知，那个俊美无俦的男子，已经刻在她心中，很久很久了。如今一见，思念仿佛洪水猛兽，要把她吞没了一般。 远远地，玄凌霄也瞧见了院中的辛明瑶，她整个人站在院中阴影下，看不清她的神情，他却是神奇地感应到了她的目光。 他日思夜想，忧心万分的女子，此刻，就在他不远的前方。 所谓千里万里，只在这一眼中。 顾越林在两人中扫了一圈，眼神暗了暗，嘴角勾了勾。 “明瑶，你答应本王，愿意和本王回北江的。” 这一道声音不高不低，恰是打破了周遭紧张又诡异的气氛。 玄凌霄听闻此言，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脱口叫了一声：“瑶瑶！” 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唤醒了迷蒙中的辛明瑶，搅得她头大不已。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连她现在也有点没明白过来。 这本是深谷中宁静无奇的一日，辛明瑶照旧给顾越林伤口换了药，又陪着刘老汉两夫妻唠嗑了会儿家常，就回了自己那临时的小木床歇着了。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听见一帘之隔的顾越林翻身起床，然后掀开帘子走到她床边来，非要问她愿不愿意去北江。 就这个问题，从今早顾越林一直问到夜里，相当执着，辛明瑶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是她有些乏，禁不住这么磨，便答应他，往后闲了，会去北江游玩。 谁知问了这话，顾越林就出了门去，大晚上的，辛明瑶直觉不对，便也搭了外衣跟着出了门，结果没一会儿，就听见小屋对面的密林里发出嘈杂之声，还有星星点点的亮光闪了起来，这时候，辛明瑶才知道，有情况了。 先到的是北江军，大批大批涌出密林后，即刻将小屋包围住了，辛明瑶一看便知，是来寻人的军队找到了他们，本以为只有北江军，谁知后面追着赶来的，还有六安军。 也不知道两军之间是否误会了，一见辛明瑶被团团围住，六安将领中有人喊了一声“保护莫元帅”，这一声简直引战，六安军瞬间亮出了武器，阵势一出，北江军亦是将中间的顾越林和辛明瑶围得更紧，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于是辛明瑶就陷入了这等境地，可偏偏，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说。 屋子另一扇门，刘老汉和刘老妇两人，听了动静出门来，一见门外这架势，登时没吓得腿软，辛明瑶赶忙退几步，过去扶了老人家一把。 刘老汉说话都结巴了，抖得跟筛子一样：“这……这……” “阿爷莫怕，他们是来寻人的。”辛明瑶扶住老爷子，轻声安慰了几句，转头盯住院中的顾越林，目光不悦：“你早就知道今夜会有人寻来是不是？” 看他那整整齐齐的一身穿戴，明显是知道今夜有人会来寻的。 顾越林冲她一笑。 笑什么笑！ 辛明瑶禁不住想翻白眼：“你给我解释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想在绝明谷开战吗？既是来寻你的，你随他们走不就好了？” “本王当然不能自己走了。”顾越林笑得更灿烂，连自称也换了。 “你想如何？” “当然是，你也要随本王一起走啊。” “我为何要随你一起走？” 顾越林轻笑一声：“明瑶你忘了，你方才才答应，要随本王一起回北江的。” “我只说答应往后闲暇来北江游玩，但并非是现在啊！” “本王可不管，你答应了本王，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明瑶。” 辛明瑶瞥眉。顾越林这是要搞事情啊！他虽然是面带笑容的，但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辛明瑶，隐约带了股狠劲，明显不是在开玩笑，辛明瑶有理由相信，若是她说错了一句什么话惹怒了他，顾越林很可能是会直接下令开战！ 这到底是闹哪样！ 辛明瑶脑中飞快思索，一面扫过院外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大约一估计，两方士兵合计至少有千人，这么打起来，绝明谷必然会被毁了，当她的目光扫过玄凌霄时，感受到他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也射了过来，显然对辛明瑶和顾越林刚才的对话充满了探究。 辛明瑶心头一咯噔。 刘老汉被辛明瑶扶了一把，堪堪稳住心神，见院外围满了人，焦急之下，拉了拉辛明瑶的手臂，道：“小瑶，这……这是，来寻你的人？” 辛明瑶用力握了握刘老汉的手，给他安慰，然后对顾越林道：“我若不随你走，你便要在此开战？” 顾越林还没答话，就听得后面的玄凌霄道一声：“为何要随他走？” 他翻身下马，步子又稳又慢，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小道，玄凌霄走到人群之前，走进了院中，顾越林转身望过去，似有火花在两人对视中噼里啪啦炸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这两人身上，就见两人越走越近，玄凌霄在距离顾越林还有十步之遥时停了下来，外围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实连辛明瑶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顾越林莫名其妙就要她随他一起回北江去，她能去吗，当然不能了！ 第三百零四章 随本王回北江? “保护烨王殿下！” “保护凌王爷！” “莫元帅！先救莫元帅！” 此时已是夜里亥时，深谷之上的天幕一片漆黑，然而深谷之下，却灯火点点，涌动的人头在黝黑幽深的密林之中来回攒动，每隔几丈远便有士兵挥起火把，火花随着大幅的动作和夜里泛凉的冷风跳动不已。 辛明瑶在刘老汉的小院里站着，她眼前不远是穿戴整齐的顾越林，他的身后，密密麻麻都是北江的士兵，一部分围着他，一部分面向背后，全都是剑拔弩张，蓄势待发的模样，而再往后一点，士兵显然换了一批，是六安的将士们，面对面迎着北江的士兵，而一群将士之中，围着一人，骑着一匹骏马，是那个她许久未曾见过的人了——玄凌霄。 那一瞬间辛明瑶听见自己心跳倏地快了，那人的音容笑貌，每夜都会在她梦回深处反复出现，也正是这些时日的分别，辛明瑶才知，那个俊美无俦的男子，已经刻在她心中，很久很久了。如今一见，思念仿佛洪水猛兽，要把她吞没了一般。 远远地，玄凌霄也瞧见了院中的辛明瑶，她整个人站在院中阴影下，看不清她的神情，他却是神奇地感应到了她的目光。 他日思夜想，忧心万分的女子，此刻，就在他不远的前方。 所谓千里万里，只在这一眼中。 顾越林在两人中扫了一圈，眼神暗了暗，嘴角勾了勾。 “明瑶，你答应本王，愿意和本王回北江的。” 这一道声音不高不低，恰是打破了周遭紧张又诡异的气氛。 玄凌霄听闻此言，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脱口叫了一声：“瑶瑶！” 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唤醒了迷蒙中的辛明瑶，搅得她头大不已。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连她现在也有点没明白过来。 这本是深谷中宁静无奇的一日，辛明瑶照旧给顾越林伤口换了药，又陪着刘老汉两夫妻唠嗑了会儿家常，就回了自己那临时的小木床歇着了。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听见一帘之隔的顾越林翻身起床，然后掀开帘子走到她床边来，非要问她愿不愿意去北江。 就这个问题，从今早顾越林一直问到夜里，相当执着，辛明瑶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是她有些乏，禁不住这么磨，便答应他，往后闲了，会去北江游玩。 谁知问了这话，顾越林就出了门去，大晚上的，辛明瑶直觉不对，便也搭了外衣跟着出了门，结果没一会儿，就听见小屋对面的密林里发出嘈杂之声，还有星星点点的亮光闪了起来，这时候，辛明瑶才知道，有情况了。 先到的是北江军，大批大批涌出密林后，即刻将小屋包围住了，辛明瑶一看便知，是来寻人的军队找到了他们，本以为只有北江军，谁知后面追着赶来的，还有六安军。 也不知道两军之间是否误会了，一见辛明瑶被团团围住，六安将领中有人喊了一声“保护莫元帅”，这一声简直引战，六安军瞬间亮出了武器，阵势一出，北江军亦是将中间的顾越林和辛明瑶围得更紧，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于是辛明瑶就陷入了这等境地，可偏偏，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说。 屋子另一扇门，刘老汉和刘老妇两人，听了动静出门来，一见门外这架势，登时没吓得腿软，辛明瑶赶忙退几步，过去扶了老人家一把。 刘老汉说话都结巴了，抖得跟筛子一样：“这……这……” “阿爷莫怕，他们是来寻人的。”辛明瑶扶住老爷子，轻声安慰了几句，转头盯住院中的顾越林，目光不悦：“你早就知道今夜会有人寻来是不是？” 看他那整整齐齐的一身穿戴，明显是知道今夜有人会来寻的。 顾越林冲她一笑。 笑什么笑！ 辛明瑶禁不住想翻白眼：“你给我解释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想在绝明谷开战吗？既是来寻你的，你随他们走不就好了？” “本王当然不能自己走了。”顾越林笑得更灿烂，连自称也换了。 “你想如何？” “当然是，你也要随本王一起走啊。” “我为何要随你一起走？” 顾越林轻笑一声：“明瑶你忘了，你方才才答应，要随本王一起回北江的。” “我只说答应往后闲暇来北江游玩，但并非是现在啊！” “本王可不管，你答应了本王，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明瑶。” 辛明瑶瞥眉。顾越林这是要搞事情啊！他虽然是面带笑容的，但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辛明瑶，隐约带了股狠劲，明显不是在开玩笑，辛明瑶有理由相信，若是她说错了一句什么话惹怒了他，顾越林很可能是会直接下令开战！ 这到底是闹哪样！ 辛明瑶脑中飞快思索，一面扫过院外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大约一估计，两方士兵合计至少有千人，这么打起来，绝明谷必然会被毁了，当她的目光扫过玄凌霄时，感受到他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也射了过来，显然对辛明瑶和顾越林刚才的对话充满了探究。 辛明瑶心头一咯噔。 刘老汉被辛明瑶扶了一把，堪堪稳住心神，见院外围满了人，焦急之下，拉了拉辛明瑶的手臂，道：“小瑶，这……这是，来寻你的人？” 辛明瑶用力握了握刘老汉的手，给他安慰，然后对顾越林道：“我若不随你走，你便要在此开战？” 顾越林还没答话，就听得后面的玄凌霄道一声：“为何要随他走？” 他翻身下马，步子又稳又慢，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小道，玄凌霄走到人群之前，走进了院中，顾越林转身望过去，似有火花在两人对视中噼里啪啦炸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这两人身上，就见两人越走越近，玄凌霄在距离顾越林还有十步之遥时停了下来，外围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实连辛明瑶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顾越林莫名其妙就要她随他一起回北江去，她能去吗，当然不能了！ 第三百零五章 离开绝明谷 她辛明瑶，怎么说现在也是六安的稽安元帅，要在这么正大光明之下随顾越林走了，她还回得来六安吗，不被当成间谍处理才怪了，况且，玄凌霄还在这儿啊！ 正在不知如何自处间，顾越林和玄凌霄两人已经对上眼了，目光交锋几轮后，气氛越加凝重，顾越林先扛不住，开了口：“凌王爷想作何？” 就听玄凌霄冷笑一声：“作何？烨王拦人又是作何？” “本王可未拦人，是明瑶亲口答应了本王，会随本王一起回北江，现在本王的人找来了，本王自然，要将明瑶一起带走，凌王爷遣人在外围拦着，又是作何？” 玄凌霄没回他话，而是转眸过来看了眼辛明瑶：“你答应他了？” 辛明瑶滞了一瞬，看见玄凌霄的眼神有点冷，她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想要否认，却也鬼使神差点了下头。 就这一点头，玄凌霄脸色变了，顾越林见此，忽然有些喜上眉梢。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玄凌霄也就只是脸色变了一下，接着径直走向辛明瑶，将她一把拉住往外带：“本王的人，你想带走，先问过本王的剑。” 玄凌霄的手劲极大，扯得辛明瑶差点没趔趄，她能从他的力道上感觉出来，玄凌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这动作也引得顾越林不悦极了，扬手一挥，在院外守候的北江军全都架起了兵器，朝着玄凌霄的方向对准过来，外围的六安军一见，也高喝一声“保护凌王爷”，将兵器对准了里围！ 局势一触即发！ 辛明瑶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解决这场战事的关键因素，这两人，不就是都想带走她吗，可她总不能一分为二，加之又答应了顾越林要去北江游玩一趟，他便抓着这点不放，辛明瑶没懂为什么他非要自己随他去北江，但是眼下，搞清楚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决掉这场眼看就要爆发的杀戮！ 辛明瑶挣了挣手腕，发现玄凌霄根本拽得她脱不开手，便伸另一只手狠狠拍了下他的胳膊，厉声：“松开！” 这一声把玄凌霄唬愣了，手一松，辛明瑶的手得以挣脱出来，众人就见她转身回了小屋子里，屋中亮起了小煤油灯，好一会儿，辛明瑶才从屋中出来，手里多了一样东西，她先是走到屋前那对老人家面前，递了什么东西出去，因为背对着众人，没人能看得见，就见两位老人都拉了拉她的手，辛明瑶给两老分别一个拥抱，然后走了过来。 “烨王殿下，我答应了会去北江，我说到做到，等北江六安两国战事结束，我会以个人身份前往北江游玩，这是我立下的字据以此为凭，但现在战事未歇，我必须回六安，烨王殿下，这些日子你身受重伤，是绝明谷给你了活下去的机会，也是刘家两老救了你，希望你心怀感恩之心，莫要在绝明谷开战，坏了这里一片生灵。烨王殿下，我说这些话，得罪了。” 辛明瑶将手中的那封字条递给顾越林，面前的人深深瞥起了眉，他没伸手接，辛明瑶索性走到他身后，随便点了一个士兵，强制人接下后，退回去，拽住玄凌霄的手腕往外拖。 意料之中，顾越林没有出声拦人，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士兵见两人往外走，也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行至马前，辛明瑶松开玄凌霄的手，后者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把揽过她的腰，将人一并带上了马，用力勒绳，驾了出去。 随着玄凌霄的驾马离开，后面的六安军也紧跟着来时的路撤退，几百士兵有序地离开，不出多时小院周围的亮光暗了许多，只剩北江的士兵，吴琛见敌军已撤，上前请示了下院中的顾越林，他朝着辛明瑶和玄凌霄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那个方向只剩星星摇曳的火光在树林间攒动，他转头看了眼落在吴琛身后的萧筱一眼，神色冷冷，迈步跨了出去。 再说前面马上的两人。 夜里的绝明谷有些凉意，玄凌霄将人箍在怀中，越箍越紧，把辛明瑶勒得有出不了气的趋势，她捏了捏后面人的手臂：“松开。” “不松！” 玄凌霄声音闷闷的，赌气一般顶了一句，更是将她往自己怀里按，大手一环，这下辛明瑶是彻底动不了了，周遭都是他的气息，疯了似的灌入自己鼻腔里。 辛明瑶知道他还在气头上，无奈地叹口气，正在想该说点什么好，就听玄凌霄凶巴巴地开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跟他回北江去！” “……我没答应他，我只是说以后愿意去北江游玩，这也不行吗？” “不行！辛明瑶！你是我的！你哪里也不许去！” 辛明瑶噎。 靠得近了，她才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心跳，跳得那样快，急促，又有力。 静了片刻，就听玄凌霄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蝇蚊一样的细微呢喃声在耳边响起，声音中，满是疲惫，又像卸下了千斤巨石一般松了口气：“瑶瑶，还好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辛明瑶觉得颈窝处有一点湿意，震得她触电一般，从头顶到脚心。 大半个月了，她坠入绝明谷中，生死未明，他会有多担心，多着急，多寝食难安，方才一见，辛明瑶只觉得思念涌上心头，可现在听到玄凌霄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泪目，她才真觉得自己错了，也许她觉得自己受点伤没什么大碍，但是，关心她的人却无时不在煎熬，辛明瑶不敢想，自己若是真的不幸殒命谷底，玄凌霄会是怎样。 辛明瑶被他带得忍不住，眼泪哗啦啦就涌了出来，这么久来的绝望，无助，委屈，对活着的挣扎，洪水一样爆发出来，她声音低低的，又哑着嗓子凶恶地训了玄凌霄一声：“放开我。” 然后用力将他的手掰开，玄凌霄尚且懵着被她挣开了，心乱如麻，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辛明瑶已经在马上侧过了身子，用力地，狠狠地撞进他怀里，伸出双手环抱住了他！ 唯一的这匹马儿在林中不快不慢地跑着，后面的一众士兵小跑着跟上，隐约的火光掩映中，众人就见马上的两个人紧紧相拥，像是要把对方全部揉进身体里的那种拥抱。 第三百零五章 离开绝明谷 她辛明瑶，怎么说现在也是六安的稽安元帅，要在这么正大光明之下随顾越林走了，她还回得来六安吗，不被当成间谍处理才怪了，况且，玄凌霄还在这儿啊！ 正在不知如何自处间，顾越林和玄凌霄两人已经对上眼了，目光交锋几轮后，气氛越加凝重，顾越林先扛不住，开了口：“凌王爷想作何？” 就听玄凌霄冷笑一声：“作何？烨王拦人又是作何？” “本王可未拦人，是明瑶亲口答应了本王，会随本王一起回北江，现在本王的人找来了，本王自然，要将明瑶一起带走，凌王爷遣人在外围拦着，又是作何？” 玄凌霄没回他话，而是转眸过来看了眼辛明瑶：“你答应他了？” 辛明瑶滞了一瞬，看见玄凌霄的眼神有点冷，她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想要否认，却也鬼使神差点了下头。 就这一点头，玄凌霄脸色变了，顾越林见此，忽然有些喜上眉梢。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玄凌霄也就只是脸色变了一下，接着径直走向辛明瑶，将她一把拉住往外带：“本王的人，你想带走，先问过本王的剑。” 玄凌霄的手劲极大，扯得辛明瑶差点没趔趄，她能从他的力道上感觉出来，玄凌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这动作也引得顾越林不悦极了，扬手一挥，在院外守候的北江军全都架起了兵器，朝着玄凌霄的方向对准过来，外围的六安军一见，也高喝一声“保护凌王爷”，将兵器对准了里围！ 局势一触即发！ 辛明瑶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解决这场战事的关键因素，这两人，不就是都想带走她吗，可她总不能一分为二，加之又答应了顾越林要去北江游玩一趟，他便抓着这点不放，辛明瑶没懂为什么他非要自己随他去北江，但是眼下，搞清楚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决掉这场眼看就要爆发的杀戮！ 辛明瑶挣了挣手腕，发现玄凌霄根本拽得她脱不开手，便伸另一只手狠狠拍了下他的胳膊，厉声：“松开！” 这一声把玄凌霄唬愣了，手一松，辛明瑶的手得以挣脱出来，众人就见她转身回了小屋子里，屋中亮起了小煤油灯，好一会儿，辛明瑶才从屋中出来，手里多了一样东西，她先是走到屋前那对老人家面前，递了什么东西出去，因为背对着众人，没人能看得见，就见两位老人都拉了拉她的手，辛明瑶给两老分别一个拥抱，然后走了过来。 “烨王殿下，我答应了会去北江，我说到做到，等北江六安两国战事结束，我会以个人身份前往北江游玩，这是我立下的字据以此为凭，但现在战事未歇，我必须回六安，烨王殿下，这些日子你身受重伤，是绝明谷给你了活下去的机会，也是刘家两老救了你，希望你心怀感恩之心，莫要在绝明谷开战，坏了这里一片生灵。烨王殿下，我说这些话，得罪了。” 辛明瑶将手中的那封字条递给顾越林，面前的人深深瞥起了眉，他没伸手接，辛明瑶索性走到他身后，随便点了一个士兵，强制人接下后，退回去，拽住玄凌霄的手腕往外拖。 意料之中，顾越林没有出声拦人，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士兵见两人往外走，也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行至马前，辛明瑶松开玄凌霄的手，后者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把揽过她的腰，将人一并带上了马，用力勒绳，驾了出去。 随着玄凌霄的驾马离开，后面的六安军也紧跟着来时的路撤退，几百士兵有序地离开，不出多时小院周围的亮光暗了许多，只剩北江的士兵，吴琛见敌军已撤，上前请示了下院中的顾越林，他朝着辛明瑶和玄凌霄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那个方向只剩星星摇曳的火光在树林间攒动，他转头看了眼落在吴琛身后的萧筱一眼，神色冷冷，迈步跨了出去。 再说前面马上的两人。 夜里的绝明谷有些凉意，玄凌霄将人箍在怀中，越箍越紧，把辛明瑶勒得有出不了气的趋势，她捏了捏后面人的手臂：“松开。” “不松！” 玄凌霄声音闷闷的，赌气一般顶了一句，更是将她往自己怀里按，大手一环，这下辛明瑶是彻底动不了了，周遭都是他的气息，疯了似的灌入自己鼻腔里。 辛明瑶知道他还在气头上，无奈地叹口气，正在想该说点什么好，就听玄凌霄凶巴巴地开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跟他回北江去！” “……我没答应他，我只是说以后愿意去北江游玩，这也不行吗？” “不行！辛明瑶！你是我的！你哪里也不许去！” 辛明瑶噎。 靠得近了，她才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心跳，跳得那样快，急促，又有力。 静了片刻，就听玄凌霄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蝇蚊一样的细微呢喃声在耳边响起，声音中，满是疲惫，又像卸下了千斤巨石一般松了口气：“瑶瑶，还好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辛明瑶觉得颈窝处有一点湿意，震得她触电一般，从头顶到脚心。 大半个月了，她坠入绝明谷中，生死未明，他会有多担心，多着急，多寝食难安，方才一见，辛明瑶只觉得思念涌上心头，可现在听到玄凌霄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泪目，她才真觉得自己错了，也许她觉得自己受点伤没什么大碍，但是，关心她的人却无时不在煎熬，辛明瑶不敢想，自己若是真的不幸殒命谷底，玄凌霄会是怎样。 辛明瑶被他带得忍不住，眼泪哗啦啦就涌了出来，这么久来的绝望，无助，委屈，对活着的挣扎，洪水一样爆发出来，她声音低低的，又哑着嗓子凶恶地训了玄凌霄一声：“放开我。” 然后用力将他的手掰开，玄凌霄尚且懵着被她挣开了，心乱如麻，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辛明瑶已经在马上侧过了身子，用力地，狠狠地撞进他怀里，伸出双手环抱住了他！ 唯一的这匹马儿在林中不快不慢地跑着，后面的一众士兵小跑着跟上，隐约的火光掩映中，众人就见马上的两个人紧紧相拥，像是要把对方全部揉进身体里的那种拥抱。 第三百零六章 有喜了 那一日在绝明谷虽然是顺利的阻止了双方将要开战的局面，但是顾越林却没有就此放手，安静的等待辛明瑶的消息。 再说那一日辛明瑶和玄凌霄离开绝明谷，回到凌王府之后，玄凌霄便没有子啊离开过王府了，也限制了辛明瑶的出行。 今日一大早，玄凌霄便又吩咐厨房炖了一碗鸡汤补品，然后亲自端着到了辛明瑶的房间。 “瑶瑶……” 刚刚准备起床的辛明瑶，听见这么酥酥麻麻的一声，顿时吓得她躲进了被子里，只做了一个动作，装睡。 玄凌霄见到辛明瑶还在睡觉，于是将鸡汤放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坐在了床边，侧过身子看向辛明瑶，温柔的喊道：“瑶瑶，起来汤喝了在睡。” 辛明瑶一直不喜欢早起的，玄凌霄以前就不会来叫辛明瑶起来，可是自从上次辛明瑶受伤之后，虽说在绝明谷修养了大半个月。 可是玄凌霄始终觉得，辛明瑶还需要多补补身体，看着都瘦了很多了，让他心疼的很。 “瑶瑶，起来喝汤了。”玄凌霄见单纯的叫唤几声没有用，便开始上手了，推着辛明瑶的肩旁，依旧温和的说着。 辛明瑶的眼睛闭的越来越紧，可是玄凌霄的摇肩膀的动作也越来越大了，还越来越有力道。 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嗖的一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果不其然的看见了玄凌霄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真是又生气又无奈。 “瑶瑶，来趁热喝了再睡。”玄凌霄眼神里盛满了笑意，将搁置在一旁的鸡汤端着凑到了辛明瑶的面前。 辛明瑶看着眼前的鸡汤碗，眉头皱的高高的，看着那上面漂浮的一层层的油腻子，辛明瑶不用的闻的，就感觉自己想要吐了。 于是辛明瑶换上哟府楚楚可怜的样子，委屈巴巴的看着玄凌霄笑眯眯的样子，说道：“王爷，我真的喝不下去了，这都喝了大半个月的补品，要是真的有什么病，也早就补好了不是吗？” 看着辛明瑶可怜巴巴的样子，玄凌霄眼中的笑意更多了，虽然觉得辛明瑶说的不错，可还是莫名的想要逗逗她。 于是玄凌霄压制着自己的笑意，正经的说道：“还没有补好呢，你看你这脸都瘦了好多了。”说着还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辛明瑶的脸蛋。 辛明瑶看着玄凌霄那认真的样子，真的是无语的忘了一下根本看不到的苍天，有些崩溃的吼道：“啊……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玄凌霄觉得此刻生气的辛明瑶也是很可爱的啊，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最后一碗了，喝了我们就不喝了。” 说着将碗再一次递给了辛明瑶，眼神真挚的望着她，是真的很真挚的望着她的…… 辛明瑶忽然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玄凌霄，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就这样定定的望着玄凌霄。 玄凌霄背辛明瑶这突然的动作，整的有些蒙圈了，一时间也猜不透辛明瑶的意思，于是只能这样看着她。 就在玄凌霄快要败下阵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辛明瑶说话了：“真的就只是这一碗了对吗？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玄凌霄还以为辛明瑶要说什么呢，原来只是这个，于是笑眯眯的说道：“瑶瑶，真的就最后这一碗了，本王什么时候哄骗过你？” 辛明瑶接过玄凌霄手上的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开始喝了起来，一边喝着还一边在心里暗自悱恻：“你骗我的还少啊？” 只不过这话辛明瑶也只是在心中默念，毕竟一个人如果对你一点想法也没有，一点也不爱你，那么他怎么会花费时间和精力，费尽心思的将你一步一步的算计到他的怀中呢？ 辛明瑶小口小口的喝着油腻腻的鸡汤，可是在喝到一半的时候，辛明瑶突然感觉大胃里一阵恶心。 她将汤碗塞进玄凌霄的手里，便翻身下床，跑了了一旁的花盆中呕吐了起来，脸色也慢慢变得涨红。 玄凌霄见此将碗放在一边，快步走到辛明瑶的身边，伸手拍着她的背，有些担忧的皱起眉头：“怎么了？” 辛明瑶想要告诉玄凌霄她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恶心，可是现在她实在是反胃的说不出话来。 玄凌霄见辛明瑶都不能有力气说话了，一时间有些害怕了，慌忙的冲着门开喊道：“来人啊，来人……” 一个婢女闻声进来，还没有说话便被玄凌霄吼了一句：“快点去请一个大夫来。” 婢女被吼的一愣，但还是快速的反应过来了，看着辛明瑶的那个样子，婢女连忙快速的跑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后，辛明瑶已经呕吐的没有力气了，玄凌霄递过去一张干净的手绢，辛明瑶接过手绢擦了擦嘴，有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水杯，漱了漱口。 她已经没有力气，只能无力的靠在玄凌霄的身上，任由着玄凌霄抱着去了床边，把她放在饿了床上。 过了一会后，婢女便带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进来之后，便要对着玄凌霄行礼，不过却被玄凌霄伸手拦住了，说道：“不必多礼，快来看看王妃这是怎么了？” 大夫闻言便拿着药箱走到了床边，拿出一个脉枕垫在辛明瑶的手腕底下，然后便手指搭了上去，微闭着眼睛，静静的感受着她的脉搏。 玄凌霄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大夫的消息，只是辛明瑶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些困了。 好一会儿之后，大夫收起了自己的东西，然后笑眯眯的冲着玄凌霄和辛明瑶，拱手作揖：“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啊。” 玄凌霄听见大夫的话后，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在给本王说一遍。” 辛明瑶也是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定定的看着大夫，等待着大夫的确定。 大夫也很理解凌王和凌王妃的心情，于是再一次和蔼可亲的说道：“王爷，王妃这是喜脉啊，王妃有喜了。不过现在才刚刚一周的时间，所以还是很危险的，老夫会开一个安胎的药方子，王妃只要按时喝便好了。” 大夫说完便走了过去，将药方子写好后，递给了伺候在一旁的婢女，然后便听见玄凌霄说道：“轻柔，你去送一送大夫。” 第三百零六章 有喜了 那一日在绝明谷虽然是顺利的阻止了双方将要开战的局面，但是顾越林却没有就此放手，安静的等待辛明瑶的消息。 再说那一日辛明瑶和玄凌霄离开绝明谷，回到凌王府之后，玄凌霄便没有子啊离开过王府了，也限制了辛明瑶的出行。 今日一大早，玄凌霄便又吩咐厨房炖了一碗鸡汤补品，然后亲自端着到了辛明瑶的房间。 “瑶瑶……” 刚刚准备起床的辛明瑶，听见这么酥酥麻麻的一声，顿时吓得她躲进了被子里，只做了一个动作，装睡。 玄凌霄见到辛明瑶还在睡觉，于是将鸡汤放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坐在了床边，侧过身子看向辛明瑶，温柔的喊道：“瑶瑶，起来汤喝了在睡。” 辛明瑶一直不喜欢早起的，玄凌霄以前就不会来叫辛明瑶起来，可是自从上次辛明瑶受伤之后，虽说在绝明谷修养了大半个月。 可是玄凌霄始终觉得，辛明瑶还需要多补补身体，看着都瘦了很多了，让他心疼的很。 “瑶瑶，起来喝汤了。”玄凌霄见单纯的叫唤几声没有用，便开始上手了，推着辛明瑶的肩旁，依旧温和的说着。 辛明瑶的眼睛闭的越来越紧，可是玄凌霄的摇肩膀的动作也越来越大了，还越来越有力道。 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嗖的一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果不其然的看见了玄凌霄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真是又生气又无奈。 “瑶瑶，来趁热喝了再睡。”玄凌霄眼神里盛满了笑意，将搁置在一旁的鸡汤端着凑到了辛明瑶的面前。 辛明瑶看着眼前的鸡汤碗，眉头皱的高高的，看着那上面漂浮的一层层的油腻子，辛明瑶不用的闻的，就感觉自己想要吐了。 于是辛明瑶换上哟府楚楚可怜的样子，委屈巴巴的看着玄凌霄笑眯眯的样子，说道：“王爷，我真的喝不下去了，这都喝了大半个月的补品，要是真的有什么病，也早就补好了不是吗？” 看着辛明瑶可怜巴巴的样子，玄凌霄眼中的笑意更多了，虽然觉得辛明瑶说的不错，可还是莫名的想要逗逗她。 于是玄凌霄压制着自己的笑意，正经的说道：“还没有补好呢，你看你这脸都瘦了好多了。”说着还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辛明瑶的脸蛋。 辛明瑶看着玄凌霄那认真的样子，真的是无语的忘了一下根本看不到的苍天，有些崩溃的吼道：“啊……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玄凌霄觉得此刻生气的辛明瑶也是很可爱的啊，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最后一碗了，喝了我们就不喝了。” 说着将碗再一次递给了辛明瑶，眼神真挚的望着她，是真的很真挚的望着她的…… 辛明瑶忽然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玄凌霄，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就这样定定的望着玄凌霄。 玄凌霄背辛明瑶这突然的动作，整的有些蒙圈了，一时间也猜不透辛明瑶的意思，于是只能这样看着她。 就在玄凌霄快要败下阵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辛明瑶说话了：“真的就只是这一碗了对吗？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玄凌霄还以为辛明瑶要说什么呢，原来只是这个，于是笑眯眯的说道：“瑶瑶，真的就最后这一碗了，本王什么时候哄骗过你？” 辛明瑶接过玄凌霄手上的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开始喝了起来，一边喝着还一边在心里暗自悱恻：“你骗我的还少啊？” 只不过这话辛明瑶也只是在心中默念，毕竟一个人如果对你一点想法也没有，一点也不爱你，那么他怎么会花费时间和精力，费尽心思的将你一步一步的算计到他的怀中呢？ 辛明瑶小口小口的喝着油腻腻的鸡汤，可是在喝到一半的时候，辛明瑶突然感觉大胃里一阵恶心。 她将汤碗塞进玄凌霄的手里，便翻身下床，跑了了一旁的花盆中呕吐了起来，脸色也慢慢变得涨红。 玄凌霄见此将碗放在一边，快步走到辛明瑶的身边，伸手拍着她的背，有些担忧的皱起眉头：“怎么了？” 辛明瑶想要告诉玄凌霄她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恶心，可是现在她实在是反胃的说不出话来。 玄凌霄见辛明瑶都不能有力气说话了，一时间有些害怕了，慌忙的冲着门开喊道：“来人啊，来人……” 一个婢女闻声进来，还没有说话便被玄凌霄吼了一句：“快点去请一个大夫来。” 婢女被吼的一愣，但还是快速的反应过来了，看着辛明瑶的那个样子，婢女连忙快速的跑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后，辛明瑶已经呕吐的没有力气了，玄凌霄递过去一张干净的手绢，辛明瑶接过手绢擦了擦嘴，有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水杯，漱了漱口。 她已经没有力气，只能无力的靠在玄凌霄的身上，任由着玄凌霄抱着去了床边，把她放在饿了床上。 过了一会后，婢女便带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进来之后，便要对着玄凌霄行礼，不过却被玄凌霄伸手拦住了，说道：“不必多礼，快来看看王妃这是怎么了？” 大夫闻言便拿着药箱走到了床边，拿出一个脉枕垫在辛明瑶的手腕底下，然后便手指搭了上去，微闭着眼睛，静静的感受着她的脉搏。 玄凌霄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大夫的消息，只是辛明瑶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些困了。 好一会儿之后，大夫收起了自己的东西，然后笑眯眯的冲着玄凌霄和辛明瑶，拱手作揖：“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啊。” 玄凌霄听见大夫的话后，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在给本王说一遍。” 辛明瑶也是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定定的看着大夫，等待着大夫的确定。 大夫也很理解凌王和凌王妃的心情，于是再一次和蔼可亲的说道：“王爷，王妃这是喜脉啊，王妃有喜了。不过现在才刚刚一周的时间，所以还是很危险的，老夫会开一个安胎的药方子，王妃只要按时喝便好了。” 大夫说完便走了过去，将药方子写好后，递给了伺候在一旁的婢女，然后便听见玄凌霄说道：“轻柔，你去送一送大夫。” 第三百零七章 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 时间一晃，半年的时间便过去了。 而辛明瑶自半年前被大夫诊断出有喜了之后，就很开心的停掉了那非常油腻的鸡汤啊，鸭汤啊什么的，一些很有营养的补品。 不过刚刚高兴了两天的辛明瑶便觉得，自己刚刚走出了狼坑便有掉入了虎坑，真是“生不逢时啊”。 怀孕的前四个月，辛明瑶都被玄凌霄强硬的要求喝安胎药。 安胎药在这个时代全是都是纯正的中药，那叫一个苦啊，辛明瑶觉得，那四个月的时间，她吃什么都有一个苦味在自己的嘴里，怎么也去不掉。 就连她睡觉的时候，做梦也是做的一个噩梦，她梦见她正在苦哈哈的喝着中药，不想她迟迟不想下口，那中药便忽然变成了一个怪兽，追着她跑。 吓得辛明瑶一个颤抖，从梦中醒来了，可是却看见玄凌霄端着中药碗进来了，那一刻，辛明瑶真的有种想死的冲动。 不过为了腹中的孩子，辛明瑶还是忍着胃里的恶心，按时的喝下了那一碗一碗的中药。 如今辛明瑶的胎儿已经有六个月大了，她也不用再吃安胎药了，于是解放了的辛明瑶，今日便趁着阳光正好，吩咐婢女准备了一个太妃椅，喝一些蜜饯儿，悠闲的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吃着蜜饯儿。 温暖的阳光照在了辛明瑶的身上，舒服的让辛明瑶差一点就睡着了。 不过差的这一点，还真是让辛明瑶有些无奈啊。 “王妃，烨王在外面求见王妃。”婢女轻声的说着让辛明瑶皱起了眉头的话。 辛明瑶站了起来，一边想着顾越林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一边又向着外面走去，今日玄凌霄不在府上，她总是要待一下客的。 辛明瑶由婢女搀扶着走到了前厅里，一进去便见到了顾越林背对着自己，已经不知道在哪里等了多久了。 辛明瑶还没有开口说话，顾越林便自己转了过来。 顾越林看见大腹便便的辛明瑶，心中的惊讶于苦楚一并的涌了上来，顾越林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压制着自己说道：“明瑶，本王可是等了你半年多的时间啊。” 听见顾越林这么一说，本来还不知道顾越林来此什么事情的辛明瑶一下子就明白了。 当日在绝明谷，立下了那个字句，本来以为两三个月就可以去找他的，不过她忽然怀孕了，玄凌霄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去的。 所以这件事情就放下来了，只是到了后面，辛明瑶慢慢的就忘记了这件事情了。 辛明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越林，殷红的嘴唇微启，说道：“烨王殿下，不是我不想去啊，实在是现在我也不方便的。”说着还看了一眼自己鼓起来的肚子。 然后接着由很郑重的说道：“不过，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我说会去找你，就一定会去找你的。” 顾越林随着辛明瑶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肚子上面。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辛明瑶大概是不喜欢自己的，只是他一直不想放弃，总是想着最开始他们的样子。 如今见到了辛明瑶怀着身孕的样子，那眼神中的辛福和满足，他怎么也忽略不了。 辛明瑶和玄凌霄就要有自己的一个完整的家了，虽然他很是不甘心，可是也不可否认的是，玄凌霄对辛明瑶的感情一点也不比他的少。 所以无论如何，他真的是要放手了不是吗？ 辛明瑶和顾越林在前厅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话后，玄凌霄便回来了。 一进门就见到顾越林和辛明瑶有说有笑的，玄凌霄的眸子不由得眯了起来，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了呢。 玄凌霄径直走到了辛明瑶的身边，伸手揽着辛明瑶的肩旁，然后似乎是宣布主权的看向顾越林：“烨王殿下远道而来，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呢？” 顾越林眼神紧紧的盯着玄凌霄，男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就像高手之间的过招一样，一丝一毫都是电光火石。 顾越林薄唇微启：“本王是来看明瑶的，不必只会凌王。” “呵呵，瑶瑶是凌王妃，是本王的妻子，烨王见我妻子，理应只会本王一声。” 辛明瑶见两个人有开始夹枪带棒的吵了起来，不由得觉得有些烦了，在加上现在困意来袭。 辛明瑶便自顾自的离开了前厅，一个人回了房间。 后来听说玄凌霄和顾越林在书房里交谈了一夜，至于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就连辛明瑶问起来，两个人也是缄口莫言的。 不过，顾越林倒是留在了凌王府里，玄凌霄虽然是依旧没有好脸色的给顾越林，却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算是默认了他留在府里。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顾越林也是去了来，来了去的，来往于凌王府好几次了。 这一日他刚刚来的时候，见凌王府的人都忙前忙后的跑着，不由得心中一跳，难道是明瑶要生了吗？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辛明瑶的房间前，果不其然的看见玄凌霄正焦急的在门口踱步，眉头皱的高高的，眼底是一片担忧。 过了一会后，房间里便传来了辛明瑶的尖叫声，两个大男人，还是身份尊贵的王爷，此时紧张的仿佛是自己生孩子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音，然后房门便被打开了。 “恭喜王爷，王妃生了一幅龙凤胎。” 虽然是在恭喜玄凌霄，不过他却没有在意，反而是冲着房间里走去。 看见辛明瑶满头大汗的，全身湿透了的躺在床上，一副没有声息的样子，玄凌霄忽然又些害怕了。 身边伺候的婢女见玄凌霄这个样子，便知道他子啊想什么了，于是说道：“王爷放心，王妃只是累的睡着了。” 一年后，辛明瑶给自己的一对儿女取了一个平平安安的名字，而她和玄凌霄两人，更是丧心病狂的扔下了平平安安，跟着顾越林走了。 北江的一个夜晚，辛明瑶和玄凌霄坐在房梁上看着星星，她侧头看向他，如今这样安静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要不要告诉他，生孩子那天，她的灵魂回到了现代，有个人问她，选择在那个陌生的时空，值得吗？ 她说：那里有她的家。 是的，不知不觉他在她的心中，已经变得不可或缺，而他们如今又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又怎么会不值得呢？ “凌霄，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对。” 玄凌霄闻言转过头，看向辛明瑶的眼神异常的温柔，并没有说话，却用一个吻给了回答。 星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如今她们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但是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三百零七章 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 时间一晃，半年的时间便过去了。 而辛明瑶自半年前被大夫诊断出有喜了之后，就很开心的停掉了那非常油腻的鸡汤啊，鸭汤啊什么的，一些很有营养的补品。 不过刚刚高兴了两天的辛明瑶便觉得，自己刚刚走出了狼坑便有掉入了虎坑，真是“生不逢时啊”。 怀孕的前四个月，辛明瑶都被玄凌霄强硬的要求喝安胎药。 安胎药在这个时代全是都是纯正的中药，那叫一个苦啊，辛明瑶觉得，那四个月的时间，她吃什么都有一个苦味在自己的嘴里，怎么也去不掉。 就连她睡觉的时候，做梦也是做的一个噩梦，她梦见她正在苦哈哈的喝着中药，不想她迟迟不想下口，那中药便忽然变成了一个怪兽，追着她跑。 吓得辛明瑶一个颤抖，从梦中醒来了，可是却看见玄凌霄端着中药碗进来了，那一刻，辛明瑶真的有种想死的冲动。 不过为了腹中的孩子，辛明瑶还是忍着胃里的恶心，按时的喝下了那一碗一碗的中药。 如今辛明瑶的胎儿已经有六个月大了，她也不用再吃安胎药了，于是解放了的辛明瑶，今日便趁着阳光正好，吩咐婢女准备了一个太妃椅，喝一些蜜饯儿，悠闲的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吃着蜜饯儿。 温暖的阳光照在了辛明瑶的身上，舒服的让辛明瑶差一点就睡着了。 不过差的这一点，还真是让辛明瑶有些无奈啊。 “王妃，烨王在外面求见王妃。”婢女轻声的说着让辛明瑶皱起了眉头的话。 辛明瑶站了起来，一边想着顾越林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一边又向着外面走去，今日玄凌霄不在府上，她总是要待一下客的。 辛明瑶由婢女搀扶着走到了前厅里，一进去便见到了顾越林背对着自己，已经不知道在哪里等了多久了。 辛明瑶还没有开口说话，顾越林便自己转了过来。 顾越林看见大腹便便的辛明瑶，心中的惊讶于苦楚一并的涌了上来，顾越林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压制着自己说道：“明瑶，本王可是等了你半年多的时间啊。” 听见顾越林这么一说，本来还不知道顾越林来此什么事情的辛明瑶一下子就明白了。 当日在绝明谷，立下了那个字句，本来以为两三个月就可以去找他的，不过她忽然怀孕了，玄凌霄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去的。 所以这件事情就放下来了，只是到了后面，辛明瑶慢慢的就忘记了这件事情了。 辛明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越林，殷红的嘴唇微启，说道：“烨王殿下，不是我不想去啊，实在是现在我也不方便的。”说着还看了一眼自己鼓起来的肚子。 然后接着由很郑重的说道：“不过，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我说会去找你，就一定会去找你的。” 顾越林随着辛明瑶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肚子上面。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辛明瑶大概是不喜欢自己的，只是他一直不想放弃，总是想着最开始他们的样子。 如今见到了辛明瑶怀着身孕的样子，那眼神中的辛福和满足，他怎么也忽略不了。 辛明瑶和玄凌霄就要有自己的一个完整的家了，虽然他很是不甘心，可是也不可否认的是，玄凌霄对辛明瑶的感情一点也不比他的少。 所以无论如何，他真的是要放手了不是吗？ 辛明瑶和顾越林在前厅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话后，玄凌霄便回来了。 一进门就见到顾越林和辛明瑶有说有笑的，玄凌霄的眸子不由得眯了起来，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了呢。 玄凌霄径直走到了辛明瑶的身边，伸手揽着辛明瑶的肩旁，然后似乎是宣布主权的看向顾越林：“烨王殿下远道而来，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呢？” 顾越林眼神紧紧的盯着玄凌霄，男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就像高手之间的过招一样，一丝一毫都是电光火石。 顾越林薄唇微启：“本王是来看明瑶的，不必只会凌王。” “呵呵，瑶瑶是凌王妃，是本王的妻子，烨王见我妻子，理应只会本王一声。” 辛明瑶见两个人有开始夹枪带棒的吵了起来，不由得觉得有些烦了，在加上现在困意来袭。 辛明瑶便自顾自的离开了前厅，一个人回了房间。 后来听说玄凌霄和顾越林在书房里交谈了一夜，至于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就连辛明瑶问起来，两个人也是缄口莫言的。 不过，顾越林倒是留在了凌王府里，玄凌霄虽然是依旧没有好脸色的给顾越林，却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算是默认了他留在府里。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顾越林也是去了来，来了去的，来往于凌王府好几次了。 这一日他刚刚来的时候，见凌王府的人都忙前忙后的跑着，不由得心中一跳，难道是明瑶要生了吗？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辛明瑶的房间前，果不其然的看见玄凌霄正焦急的在门口踱步，眉头皱的高高的，眼底是一片担忧。 过了一会后，房间里便传来了辛明瑶的尖叫声，两个大男人，还是身份尊贵的王爷，此时紧张的仿佛是自己生孩子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音，然后房门便被打开了。 “恭喜王爷，王妃生了一幅龙凤胎。” 虽然是在恭喜玄凌霄，不过他却没有在意，反而是冲着房间里走去。 看见辛明瑶满头大汗的，全身湿透了的躺在床上，一副没有声息的样子，玄凌霄忽然又些害怕了。 身边伺候的婢女见玄凌霄这个样子，便知道他子啊想什么了，于是说道：“王爷放心，王妃只是累的睡着了。” 一年后，辛明瑶给自己的一对儿女取了一个平平安安的名字，而她和玄凌霄两人，更是丧心病狂的扔下了平平安安，跟着顾越林走了。 北江的一个夜晚，辛明瑶和玄凌霄坐在房梁上看着星星，她侧头看向他，如今这样安静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要不要告诉他，生孩子那天，她的灵魂回到了现代，有个人问她，选择在那个陌生的时空，值得吗？ 她说：那里有她的家。 是的，不知不觉他在她的心中，已经变得不可或缺，而他们如今又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又怎么会不值得呢？ “凌霄，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对。” 玄凌霄闻言转过头，看向辛明瑶的眼神异常的温柔，并没有说话，却用一个吻给了回答。 星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如今她们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但是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