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与猎户》 第1章 买下 十一月,入了冬。深山里边下了第一场雪,冰天雪地,寒冷刺骨。 此时深山中的一个小山村,不过几十户人家,且各家各户都离得非常远。 深夜。 在一户茅草搭建的屋子中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藤条抽在人身上的“啪啪啪”声,听着甚是渗人。 “你个小杂种!老娘的银子是不是你偷的?!”骂声和抽打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脏乱的屋中,昏暗的油灯下有一个瘦小的男孩跪在地上。 男孩约莫十岁左右,但因长久饥饿,所以瘦弱得很。且在这寒冷的大冬天却是光着膀子,身上一道道斑驳交加的红肿痕迹,惨不忍睹。 尽管被打得惨,又疼又冷,却还是紧紧的咬着牙关,硬是不承认那钱是自己偷的。 在屋子还有一个小胖子,看着那男孩被打,偷偷把手中的小糖人给撰得紧紧的,然后叫嚣道:“娘,他偷你银子还不承认,把他赶走!” 男孩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厉得很,吓得小胖子踉跄的后退了一步。 “瞪什么瞪!”拿着藤条的妇人又是狠狠的一抽,身上本就斑驳的伤痕又多增添了一条。 “你那死鬼老爹走得早,老娘虽是你后娘,但还是供你吃供你穿,你这小杂种就是这么报答老娘的?!” 而声音更尖锐:“滚出去,你这小杂种永远都别回来了!” 说着用力的拉起了男孩瘦弱的胳膊,然后往屋外拽去。小胖子殷勤的把门给打开了,这时妇人直接把他扔到了外边,随后又扔了件衣服出去,随即“啪”的一声用力的把门关上了。 男孩看了眼紧闭的门。那双眼神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 最后咬着牙捡起衣服穿上,冷得抱着胳膊,忍着身上和脚上的疼痛,一拐一瘸的走在雪地上,离开了篱笆围成的院子。 多年后。 灵山镇地处偏僻,四面环山。因山路崎岖,故而较为封闭,平时镇上甚少有生人。 但今日镇上却是热闹得很。只因今日集市口有人敲锣打鼓卖姑娘。 因灵山镇穷,镇上和村里村外的姑娘都想往外嫁,所以许多汉子都讨不到媳妇,打着光棍。 一听有卖姑娘的,一大拨人都往集市口赶去。 集市口处。 一个四十多岁,尖酸刻薄相的女人提着一个手锣,用细长的木棍敲出刺耳的声音,吸引行人停顿注目。 但停下来的行人,目光都落在她身后那缩在地上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一身粗布麻衣,因缩在泥泞的地上,所以衣服上边沾满了泥土。小姑娘惊恐的看着围观自己的人,那双眼眸中满是恐惧。 身上有些脏乱,头发也乱,脸蛋也沾了泥土。可尽管如此,却还是没有遮掩住那张极美的脸蛋。 灵山镇的男人哪里见过长得这般美的姑娘? 所以那些男人见到这张脸的时候都倒抽了一口气。可是目光落到她那十指上时,都不由得露出了可惜之色。 小姑娘被绑着的一双手,十指都是扭曲的,显然是废了的。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妇人咧嘴一笑,放下手锣,高声道:“这个姑娘是个哑巴,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因偷盗主人家的财物,所以才被折断了手发卖的。”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好好的发卖不就得了,至于折断双手么,怪可惜的。” 妇人嗤笑了一声:“若是没折断手的话,至于卖到这穷乡僻壤便宜你们么,这样的姿色,在城里抢手得很,只是主人家不想看她过得好,才把她买到这山沟沟中的。” “可真歹毒……”人群中有不少人嘀咕道。 妇人眯眼,然后骂道:“爱买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 “可这手都断了,能干嘛?” “还能干嘛,生孩子呗。” “生孩子后再爽一爽……” 人群中一时哄笑,似乎刚刚的同情声压根就不是他们说出来的一样。 地上蜷缩着的小姑娘听到这话,浑身颤抖着,恐惧的双眸中满是眼泪。 有人问:“那这怎么买?” 妇人想起把这小姑娘交给她的那人嘱咐的话。说要价定然不能便宜,只要多要银子,买回去的人才会把人看牢了,不会轻易的让人逃了。 想到此,伸出了三个手指:“三两银子。” “抢钱呢!半年的花销呢!三两银子都能够娶个手脚麻利的媳妇了!”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便宜些,我看顶多一两银子。” 妇人收了别人的二十两银子,拿钱办事,所以咬死都不肯少一个铜板。 因为价钱不合适,大半会都没有人说要买的。 妇人暗道是卖不出去了,只能等到下一个地方了。 妇人只是个牙贩子。让她卖这个小姑娘的人神秘得很,也不知什么来头。至于小姑娘的身份,她也只是按照那人说的来说的。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身穿着马褂的肥硕男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高喊道:“你就算再到几个小镇,三两都卖不出去。不如这样,老子出二两银子,你把这丫头买给老子。” 这肥硕男人是镇上的屠户,手头自然比旁人要宽绰一些。 小姑娘闻言,恐惧的看着那满脸横肉的男人,吓得不敢往那边看去,哆哆嗦嗦的把头埋到膝盖之中。 妇人思考着那一脸横肉男子的话。三两银子确实很难卖得出去,且二两银子也不少了。 瞅了一眼男子。暗道这男子高大肥硕凶悍,肯定能看得住人。 这么一想,就有了点动容。可这会人群中忽然走出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背着长弓的高大男人。 男人长得与那满脸横肉的男子完全不一样。身形挺直,且五官硬朗,长得很是好看,与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格格不入。 男人紧抿着唇,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似是个面瘫子。男人生得高大健壮,身上还散发着生人勿进和强悍的气息。 走到了怔愣的妇人前,讨出了三两银子随手扔到地上的手锣上边,随后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哐当”声。 男人开了口,嗓音低沉:“人,我买了。” 不等肥胖妇人回应就走到了那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身前,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地上的人,沉声道:“起来。” 忽然有一团黑影笼罩,再听到那低沉的嗓音,小姑娘颤着身子怯怯的抬起头。 一时背光看不到那人的长相,只知道很是高大,且很有压迫感。 身子顿时缩得更厉害了。 这时本想二两银子把人买下来的屠户心有不甘,极为恼怒:“周家庄的小子,你是想截老子的胡?!” 男人闻言,转头看了眼屠户。而后再看向妇人,面无表情的沉声道:“她说三两银子,我给了。” 有人拉了拉屠户,小声劝道:“听说这周家庄的猎户杀过人,你可别惹他。” “杀过人怎了,老子杀的猪比他杀过的人要多得多了,老子至于怕他?!” 男人闻言,默了一下,然后朝着屠户的方向转了身。 许是面无表情且冷冷冰冰的,再者身体健壮得极为有压迫感,所以才往屠户的方向走一步,那屠户就突然说:“我今天让步,不是因为我怕这小子,而是因为那丫头老子看不上!” 说着转身抖动着身上的肥肉,快步的走出了人群外。 显而易见是被震慑到了。 男人随后看向尖酸刻薄相的妇人,话语简洁有力:“人我可以带走了?” 妇人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得忙点头:“自然自然。”说着便把一张卖身契递给了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卖身契,然后拿了过来。 目光最后转回了地上缩成团的小姑娘,默了一晌后,话语简短:“不走,便留下。” 小姑娘因恐惧而浑身颤抖,但听到他的话,颤抖的嘴巴微微动了一下。目光往人群中看去,待看到一个黑衣男人的时候,眼里的恐惧更甚。 恐惧之后仅剩下一个念头,她不能留下来,留下来会死的。 她要活着,必须得活着。 颤抖着的身体慢慢的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男人。 男人不再看她,然后不管不顾的转了身就走,似乎她跟不跟上来都无所谓。 小姑娘看了眼依旧站在人群中的黑衣男子,身子一缩,然后忙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 男人走出了集市,出了城镇,步伐不快却也让身后的人跟得够呛。 身后的小姑娘不敢逃。因为她知道,就算前边的人不会管她逃不逃,但是她逃了之后,方才在人群中的黑衣男人也会再次把她抓住。 那男人威胁过她,如果她敢逃走,就把她的腿也给打断。 她跟着前面的男人走,或许会没了清白,可她能保住一条命。 她现在都这副模样了,没了清白又如何? 她只想活着逃回家。回去告诉她的爹娘,他们的大儿媳是如何恶毒的一个人。 她决然不能让她那恶毒的大嫂把她害了之后,再把爹娘也给害了。 第2章 惊吓 被男人从市集上用三两银子买下的小姑娘名叫齐绣婉,今年不过才十六岁,是禹州刺史的千金小姐。 在一个多月前,齐绣婉随着母亲还有嫂子沈如月去寺庙中上香。上了香后便闲得无聊到后山闲逛。 因寺庙清静安全,所以也就带了一个丫鬟。刚好口干得很,便吩咐了丫鬟回寺庙端些茶水过来,而她则在后山凉亭等着。 等了一会后有些无聊,就随处走了走。却不曾想这随处走走会成了祸端的开端。 齐绣婉在林中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长嫂在与一个和尚说话。本想走上前去打招呼的,可才要走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嫂子说要杀了谁之类的。 当时齐绣婉被吓得立马躲在了树后。后边的话虽听得不清楚,但却还是听到了她那向来敬重的嫂子与和尚密谋害人! 齐绣婉的长嫂名唤沈如月。沈如月在外人面前向来温婉,也从未见过她与谁急眼过,可却不曾想心地这么的歹毒。 若不是亲耳听到,齐绣婉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嫂子竟然是这么恶毒的一个人。 虽然震惊,但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发现,所以小心翼翼的逃走。但才转了个身,不知怎地就被发现了。 那边传来了沈如月的一声“谁?!” 齐绣婉闻声,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往前跑。可还没跑几步,后脑勺一疼就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就被人捏着下颚灌了一碗药,而十指也被人硬生生的给折断了。 那一个月下来,她的喉咙和双手都痛得她不想再活下去了。好几次痛得想要寻死,可想到那蛇蝎心肠的女人还待在爹娘和兄长的身边,更有可能会害爹娘和兄长,她便忍住了要自杀的冲动。 她无论如何都得活着回去把那个女人的真面目给撕开。 也就是这个念头,让她支撑了这么久。 前几日,把她双手折断的黑衣男子把她交给了一个牙贩子。让牙贩子把她给卖出去,期间黑衣男子还直接威胁她。说她若是逃跑的话,就把她的双腿给打断。 手都被折断了,所以齐绣婉丝毫没有怀疑黑衣男子话中的真伪。 若被他发现她逃跑,他肯定会打断她那一双腿的。 方才在集市上边,那个男人也在人群之中盯着她。就是现在,哪怕她寻不到黑衣男子的身影,她也知道黑衣男子在暗中盯着她。 虽不明白沈如月为什么没有杀了她。可如今毒哑了她的嗓子和折断了她的手,还派了人来监视着她,与杀了她也无异。 不能说话,也不能写字,即便她能用脚写,可在这山野乡村,又有几个人能看得懂的? 沈如月没有杀了她灭口,但也是在绝了她的后路。 她想要逃跑难于登天,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前面的那个男人身上,那个把她买下来的男人…… 前面的那个男人背上背了一把弓,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有半袋东西的麻布袋子。看那麻袋的垂感,似乎很重,但在男人的手上好似就是一件衣服的重量一样,提得一点都不吃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齐绣婉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疼得慌,磨破了皮的双足也火辣辣的疼,尽管如此,还是没有见到前边的男人有停下来休息的打算。 齐绣婉是极怕那个男人的。可现在留给她的只有两条路。一跟着前面的男人走,二继续被买。 想起市集中那个满脸横肉的肥胖男人,她更怕。 咬着牙,忍着各处的疼痛继续踉跄的跟在男人的后边。 灵山镇山路崎岖,周家庄离镇上约莫一个时辰的脚程。 现在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九月底的日头也毒辣得很。男人一次都没有转身看身后的人一眼,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后边的人会逃跑。 齐绣婉以前是千金小姐,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哪里吃过这些苦。 双脚磨破了皮,更有血水渗透到了灰色的布鞋外边,再因多日来都没怎么吃东西,腹中空空,日头又大,所以整个人的意识渐渐的开始混沌不清。 看着前边的人越走越远,齐绣婉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了。想要喊住前边的男人,但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终于扛不住了,身子晃了好几下后,便慢悠悠的倒下了。 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咚”的一声响,周衡脚步一顿,停了三息之后才转了身。 齐绣婉眼睛快闭上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男人转身走回到了她的跟前,其后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周衡抿唇看了眼地上昏倒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蓦地抬头往前往去,落在前边能挡住一个人的大树的树干上。 目光停了片刻,微微蹙眉。 片刻后,收回了目光后。放下提在中的袋子,随后半蹲了下来,看了一眼那双被折得变了形的手。 手上的关节处残留的暗色淤血还在,显然是不久前才被折断的。 没有犹豫,直接把人扛上了肩头,然后提起了地上的袋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转身而去。 “嘣,嘣……” 劈柴的声音传入耳中。齐绣婉蓦地睁开了眼睛,而后瞬间缩成了一团,用胳膊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膝。 这一个月来的遭遇让齐绣婉在每每醒来的时候,都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惊弓之鸟一样。 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满是恐惧。 缓了许久后,才惴惴不安的查看自己现在的环境。 她在一个山洞之中。现在躺在一张简易的大木床上。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只见自己身上那件沾满泥土的外衫已经不见了,而现在穿着的是她的里衫。 男人似乎没有对她怎么样。 目光再回到山洞之中。洞中虽然没有什么东西,但有一些生活用具。 简单的木桌和椅子,一个似乎是装衣服的木箱,石壁上边还挂着好几把弓箭,以及装着箭的箭筒,再然后也没有什么了。最后就是在离洞口处还有一个简易的灶台,洞口处还有一扇用粗竹子编绑到一起的大门。 洞外的天色已经暗了,还隐约可听见各种动物的叫声。 她应该是在山上。 而这山洞也应当是那个男人居住的地方。 齐绣婉感觉到一丝奇怪。为什么还会有人会住在山洞之中? 疑问才出来,洞口外的劈柴声忽然停了下来。 声音一停,齐绣婉就立马紧张了起来。缩到了角落之中,低着头,身体因害怕而瑟瑟发抖。 周衡进了洞中后,看了眼在床上因恐惧而缩成团的人。随后端起了灶台上的一碗白粥走了过去,把粥放在了床沿。 嗓音低厚而冷漠:“喝了。” 齐绣婉抖抖簌簌的微微抬起头,偷觑了一眼床沿上那碗粥,眼神中露出了两分渴望,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顿时又暗了下来。最后怯怯的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沉着脸的男人,吓得脸色一白,慌乱的又把头给低了下来。 许是因为齐绣婉向来敬重嫂子,所以沈如月还是有一些愧疚的。让人把齐绣婉的双手折断了后,在那一个月也寻了个婆子来照顾她。 昨晚那婆子还给齐绣婉洗了最后一次澡,只不过今日在市集上缩在地上又脏了。 因被灌了毒嗓子的药,一个月来她的喉咙都似火烧一样疼,所以每回都是只吃一点点,虽然现在也还有些疼,可腹中却是饥饿难耐得她极想要吃东西填饱肚子。 可她手无法端起碗。 过了半晌,床上的人依旧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不敢过来。 周衡看了眼她那双手,似乎明白了什么,最后略有不耐的开口:“过来。” 周衡的嗓音低沉且冷冰冰的。许是因为话语简洁,所以让人觉得震慑力十足。 这极为震慑的嗓音让齐绣婉觉得若是她不过去,他下一刻就会把她给丢出去。 但他要她过去做什么? 难道他想…… 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张小脸上蓦地一白,比刚刚还要惨白了好几分。 这里是山洞,外边是山。这么晚了,山上肯定有很多野兽,他若是把自己赶了出去,她定然活不过今晚。 比起清白,她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把命给保住。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想到此,用力的咬着唇瓣,然后慢慢磨蹭到了床沿边,离他还有一个人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头垂得低低的,丝毫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周衡端起白粥,然后用碗中的勺子勺了一勺粥放到了她的面前。 正惊惶无措的小姑娘愣了一下。 他这是想把她喂饱后再开始吗? 眼眶中涌上了泪水,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 最后含泪的把那口粥含到了口中,咽了下去。 一口咽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勺,几乎麻木的进着食,一直到大半碗粥见了底,男人才转身走了。 把碗洗了后放到了灶台上,然后转身看了眼桌面上的油灯,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点了油灯。 随而去柜中拿了干净的衣物,再端着一个木盆出了山洞。 虽然没有看他在做什么,但齐绣婉猜测他是出去洗澡了。 想到这,齐绣婉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体,随即皱眉。 有味道了。 男人似乎是爱干净的,不然也不会把她身上的外衫脱掉后再把她放到床上,而且山洞也很是整洁,再者他还去洗澡了。 那爱干净的男人,今晚会不会因为她身上有味道而放过她? 在惶惶不安之时,她注意到了她那一双足。 脚上好像涂抹了什么,有些白白的,还有淡淡的草药味,应当是药。 虽然她的双脚疼,可已经没有像今日走山路时那种钻心的痛了。 那个男人给她上的药? 为什么? 齐绣婉看着自己那双磨破皮的双足愣神许久。 忽然听到山洞外传来声响,又立马如惊弓之鸟一样蜷缩了起来。 男人进了山洞中后。齐绣婉小心翼翼的抬头望了一眼,只一眼脸色顿时红透了。 男人没有穿上衣! 光着膀子! 从小就养在闺中的千金小姐,哪里会这么近的看过男人光着膀子的模样,所以一时被吓傻了。 怔怔愣愣的看着面前只套着一条裤子,光着膀子的男人。目光微转,在看到他那淌着水珠且充满着悍劲的肌肉时。 瞳孔骤然一缩。 他一只手都能轻易的捏死自己。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在看他,所以放下手中木盆,转头看向了她。 面无表情配上凛冽的眼神,让人发怵。 本就怕这男人,所以在对上这眼神的一瞬间,齐绣婉对这男人的恐惧就像是回到了双手被硬生生折断的时候。 恐惧又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都没有做的周衡冷漠jpg 自行脑补自己吓自己的小姑娘qaq 【继续红包雨】 ——————感谢在2020-07-0117:58:26~2020-07-0221:0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多鱼2个;林知照、金苹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多鱼、凤铃草花20瓶;佛乐、暴躁仙女、卡酱10瓶;瓶;安、达达、嗯5瓶;doris3瓶;绿仙猴、依恋念雯雯2瓶;桃子333、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洗澡 齐绣婉想起在集市上边听到过的话。有人说他杀过人,而且连那一脸凶煞的胖硕男人都怕他,指不定他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她这是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吗? 难道真的回不了家了吗? 一个多月的非人折磨,一个才十六岁小姑娘能坚持到现在,只是因有强烈要活着回家的这个念头支撑着罢了,如今觉着没了希望,整个人都崩溃了。 对上男人吓人的眼神。泪珠子开始从眼眶中“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越掉就越是掉得凶猛。 带回来的人不知怎的就哭了起来,周衡眉头微蹙,问:“哭什么?” 因声线本就比较粗,再加上那张常年不变的冷脸,便让齐绣婉更加的害怕,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不过今晚了。 视线落在他那能掐死自己的粗手臂上,哭得更狠了。 虽然哭得没有声音,但那眼泪还是哗啦哗啦的落下。 周衡又望了一眼放在她胸前那双骨节变了形的手。沉思了一下,似乎以为她是因为手的问题又哭了起来,所以转身朝着她走过来、 齐绣婉吓得嘴唇都白了。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她就慢慢的在床上往后慢慢挪。 待人快走到床边的时候,惊吓得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退到了床的另一边的边缘。只看到男人忽然皱眉,也就退得更快。 身体忽然落空,连惊喊声都喊不出来,只能瞪大双眸。 以为自己会狠狠的跌到地上,结果那个男人的动作更快。在她跌落的那一瞬间,男人蓦地一倾身,一伸手,拉住而来她的手腕。 一拉,把人拉回了床上。 男人的手很大很厚,且还有一层很厚的茧子,抓得她的手腕生疼。 且不经意碰到那弯曲的手指,更是疼的她倒抽了一口气,额头也冒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周衡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所以很快避开了她的手指,把她拉回到了床上坐好后,捏着她的手腕,低眸仔细的看着她指关节扭曲的地方。 齐绣婉疼得狠狠的咬着牙,却也丝毫不敢把手抽出来。 被他盯着那丑陋的手指,害怕的同时,更有屈辱。 以前的一双手护得极好,纤细而白皙,更是细腻柔软。如今她每次看到这一双丑陋的手,就觉得恶心。 周衡摸了一下其中一个手指的指节,手的主人蓦地一颤。 还会疼,就说明还能矫正。 但需要一根根手指掰正,然后再固定。接骨正骨是个精细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二次折断,再也矫正不了。 摸完了一根手指的指节,又摸到了另外一根手指的指节。这是手的主人颤抖得更厉害了。 抬起沉静的黑眸,只见那小姑娘嘴唇都咬破了,血丝慢慢的渗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中满是害怕与委屈。 俨然。在这姑娘的眼中,周衡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周衡也没有解释。而是低下头继续一个个指节摸一下,以确定能不能矫正。 每摸一下指节,小姑娘就颤抖一下。 摸完了一只手,目光落在另一只手上的时候,小姑娘蓦地把另外一只手藏到了背后。 周衡抬眼看她,表情冷漠的吐出一个“手”字。 齐绣婉想要摇头,可看到他的那冷冰冰的表情,视线又落到他那裸着的上身且似冒着热气的肌肉上。 除了胸肌和腹肌,那结实起伏的手臂才是她最害怕的。 为了能保住这条苟延残喘的命,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不能惹恼他。 如此想着,便颠颠巍巍的把另外一只手伸了过去,然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咬着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周衡没有理会她,继而一根根手指来检查。 周衡虽为猎户,但养父却是个大夫。在十几年前收养了只剩下半条命,还差些断了一条腿的周衡。 或许是因为十岁那年差点断了腿,后来被养父接好了之后,对接骨正骨这本事也很有耐心的去学,但基本上只是拿动物来做练习。 全部手指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直起了身体,漠声道:“明日再替你接骨正骨。” 原本疼得几乎要晕厥的齐绣婉以为他是故意的。故意弄疼她,看她疼得龇牙的模样,可在听到这话后,猛得睁开了眼睛,惊愕的看向他。 泪水未干,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说明天给她的手接骨正骨? 她的手还能治好? 可他为什么要给她治手呢? 但男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所以她猜不透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随后男人没有理会她。转了身走到了灶台前,掀开了木锅盖,然后从一旁水缸舀水放入锅中,反复多次后,见水量差不多了,才把锅盖盖回去。 再起了火。 齐绣婉红着眼睛,委屈的看着眼被捏过,且疼得很的十指,再抬起头偷偷地瞄了眼正在烧水的男人。 能不能别光着膀子干活呀? 到底是说不出话来,所以也无法提醒。但就算能说话,估摸着也没那个胆子敢提醒。 许久后,水似乎烧好了,男人才起了身。把热水舀到了大木盆中,兑了凉水,然后放到了洞口处,而后才转身看向床上的人。 “过来。”话语依然简洁粗沉。 齐绣婉身体一僵。 他烧了水,盛了水,还站在水盆的旁边再让她过去,其目的显而易见! 方才她前不久还庆幸自己身上有些味道,可现在她就庆幸不来了。 果然还是难逃一劫。 为了能回家,就、就当是被猪拱了! 见她还没有动作,周衡重复了一次:“过来。” 似乎觉得这声“过来”的声音更重了,胆小的齐绣婉怯怯的下了床。 在床底没有见到自己的鞋子,只能光着脚踩在地上。沙土的触碰到脚上的伤口处,一股锥心的疼。 尽管如此,还是忍着疼痛艰难的走过去。 以前齐绣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么怕疼一个人,连手指破了一个小口都能矫情许久的一个人,今日却能承受住这么多的疼痛。 只注意着脚下,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已经走了过来。等察觉到了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她的跟前,直接把她给打横抱了起来。 一双眼睛瞪得大得不能再大。 又惊又惶恐的乖乖窝在男人烫人的怀中。或者是男人光着膀子,所以更能感觉到他身上能烫伤人的温度,还有那肌肉起伏。 被抱到了洞口处,男人把她放到了洞口处的石墩上,然后站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盯着她看了许久。 被盯着的齐绣婉身体僵硬,心肝胆颤,额头冒汗,就连呼吸都缓慢了下来。 过了漫长的一小会之后,男人忽然半蹲了下来解她的衣服。 唇瓣咬了又咬,刚刚有些止住的血丝又开始渗出来了。 周衡看了眼她的唇瓣,动作一停,沉声道:“洗澡就住在山洞内,不洗就在山洞外,你自己选。” 齐绣婉看了眼外边已经慢慢黑下来的天色。树影婆娑,似乎危险重重,就好似天全黑了之后就会忽然树丛中窜出一个野兽来。 脑中顿时浮现咧着牙,顺着利齿流着口水的野兽。想到这,顿时缩了缩肩膀。 无论在山洞外还是在山洞内都没有安全感。 都一样的孤立无援。 想活命,迟早都是要顺从这个男人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今夜和往后也没有什么区别。 随而咬着唇点了点头。 显然是选择了前者。 “那就把嘴巴松开。”望了一眼她后继续低头脱着她的衣服。 虽然不明白他为很要这样命令她。但她还是慢慢的松开了牙齿,不再咬着唇瓣。 衣服被脱得只剩下小衣。耻辱感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强忍着快崩溃的意志,身体抖擞着,用手臂遮挡住了胸口。 当小衣也被脱下的时候。即便低垂着头,没有看男人,但她依然能感觉到男人似乎顿了顿,目光还从她的胸前扫过。 山洞中寂静了好半晌后,男人才出声:“站起来。” 听着话僵硬着身体慢慢的站了起来,男人的手很快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不一会,身无一物,在昏暗的油灯下,粉嫩的肌肤像是覆着一层淡淡的柔光。 或许觉得羞辱,裸露的肌肤都泛着红。 舀了一瓢热水冲洗了她的双足,然后嗓音不冷不淡的说:“进来。” 齐绣婉觉得他大概是要让进木盆中。 再而僵硬着身体走进了一个没有水的木盆中。 “张开双臂。” 听着一道道羞辱她的话语后,抿唇的闭上了眼睛。绝望的打开了双臂,平放着。 随之舀了一瓢温热的水避开了她的双手,从头淋下。 周衡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水瓢,直到把盆中几乎淋完后,才转了身,从大木箱中拿了两件外衣出来,扔了一件到床上。 然后拿着一件走到了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身前。用自己的外衣随意擦拭了一下她的长发。然后把外衫包在了她的身上,再把人给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迈向大床。 齐绣婉始终闭着眼,有眼泪慢慢的从眼角处滑落。 该来的始终还是躲不掉的。 口不能言,手不能用,清白更是没有了,她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 暗暗的计划着。等能活着回了家,把那恶毒嫂子的面目拆穿后,再找一棵歪脖子了却此生。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估计写到男主这么做的原因。 ps:前期男主在情感感知上这一块有缺失,以为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大概。 —— 感谢在2020-07-0221:09:02~2020-07-0322: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仙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枝、开塔迪斯的小打雷10瓶;一点也不甜、想回校吃汉堡啊啊、、一碗白粥5瓶;青腕敲阔爱、yiyi8284、归玖长安2瓶;、、生活有嘻哈、墨墨、hypocrite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原因 齐绣婉是未闺阁小姑娘。没有人告诉过她关于男人和女人怎么做才能生孩子的。母亲和近身的嬷嬷也只是与她说,说若是和男子有任何的肌肤之亲,女子的名节就没了。 而她也只懵懵懂懂的知道要做生孩子的事情,必须是得两个人脱了衣裳滚在一块。 现在她没了衣服,他又光了一半…… 被男人抱到了床上后,齐绣婉一直低着头安抚自己说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真当裹在自己身上的袍子被扯去的时候,身子还是忍不住颤颤发抖。 湿漉漉的黑发紧紧的贴在白皙的肌肤上,遮掩住了胸前的起伏曲线,而瘦弱的肩膀在瑟瑟颤抖,犹如一只落了单的幼兽。 弱小又可怜。 肩膀不停的颤抖,落在周衡的眼中,似乎是被冷的。 目光在她那曲线上停留片刻,随后才移开了视线,把床上干净的灰色衣袍拿了起来,展开放到了她的身后。只看着她的脸,然后漠声道:“起来,把衣服穿上。” 抖如筛糠小姑娘怀疑自己听错了。扯开了衣袍只是为了让她穿上衣服? “不穿?” 低沉的嗓音落在自己的耳中,齐绣婉吓得忙摇头。然后避免触碰到十指,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入宽大的袖口中。 两只手都伸了进去后,男人:“站起来。” 齐绣婉听他的话。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就像是大人给小孩穿衣裳一样,男人把衣袍腰间的绳子绑了起来。 衣袍很大,显然是男人的衣服。穿在娇小的齐绣婉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而领口松散,露出一大片肌肤,可这样总比什么都没穿好得太多了。 袍子估计只到男人的膝盖处,但穿在她的身上,却到了脚踝处。 而后男人让她坐下,她也乖乖的坐下了。 紧接着他转了身走开。齐绣婉偷偷地抬起头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走到了灶台的地方,拿了灶台上似乎捣药的臼又折回来。 在男人转身的时候,胆小的小姑娘瞬间又低下了头。 心里边满是疑惑,她完全猜不透这个男人到底在做什么。 他端回了木碗走到床边后,她隐约嗅到了淡淡的草药味。就像是刚刚涂抹在脚上的草药味。 接着男人弯下腰,撩开了她脚上的衣袍,然后吐出“伸脚”二字。 齐绣婉猜,他是给她的脚上药。 顺从听话能让自己少吃些苦头,这些她都明白,所以还是乖乖的把脚伸了出来。 原本的双足小巧且娇嫩,过去的一个月都是被囚禁着,且也从没有像今日这般走这么久的崎岖山路,所以脚板和脚的两边都磨破了皮,还有被挑穿了的水泡,刚刚碰了水,现在可疼得很。 但再疼也疼不过双手被硬生生折断的时候。 男人拿起臼中沾了白色草药膏的木条,然后抹在她足上的伤口上。 一碰到伤口,疼得脚一缩。但缩了之后的下一瞬,在男人往上看自己之前,又小心翼翼的把脚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周衡还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周衡没有任何的表情,所以齐绣婉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只知道他的一双漆黑的眼眸中,连一点的情绪都没有。就像一潭起不了半点涟漪的死水。 被这双眼睛锁着,就算怕得心都快从心口中跳出来,却愣是不敢把视线挪开。 “疼?” 忽然被问疼不疼,齐绣婉诚实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慌忙的摇头。她那一双眼睛里边从刚刚醒来到现在就没干过。 湿漉漉的。 明显是疼的,又疼又恐惧。 周衡看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眸,默了一默后低下头,冷声道:“疼,忍着。” 然后继续上药。 两只脚都上了药,周衡站了起来。 草席沾了草药膏,还有一些尘土,似乎是她昏睡时候头发沾上的,周衡看了眼那些痕迹,微微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转身把臼放回了灶台上。 而后拿了沾了水的粗布过来,把那些痕迹都擦干净。 齐绣婉看着他的举动,怯生生的把沾了药膏的双足放到了大木床外晾着。 她一直都以为乡下的人肯定都是又脏又臭的。但这虽然是山洞,但却很干净,也一点气味都没有。 而且男人似乎也很爱干净,只是为什么不穿衣服…… 说不出话来,且也只敢在心里碎碎念。 男人收拾东西。收拾好了之后从山洞外边弄了半截竹子进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见他用刀子把竹子劈开。很粗的一截竹子,他确实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竹子劈开了。 小姑娘看了眼他粗壮的手臂,不敢弄出一点声音,怕影响到他,然后打自己。 男人劈开了竹子后,又削了许多根手指长短的结实竹条出来。 九月底,白日虽然炎热,但入了夜,有些寒凉。 齐绣婉觉得又冷又惊惶。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上的草药膏已经干了,冰冰凉凉的,也不怎么疼了,而头发也被山洞外吹进来的风吹得半干了。 这么晚了,男人为什么还不把山洞的门关上,不怕野兽跑来吗? 在这安静得诡异的气氛之下,齐绣婉一点也不困。她此时满脑子都是男人接下来会对她做些什么,因此精神都紧绷着,不敢有一点的松懈。 也不知道男人削了多少根大小几乎一致的竹条。之后也不知他不知从哪寻来了一块木头,然后又开始细细的打磨。 她问不了他在做什么,而男人也更不可能主动告诉她,他在做什么。 经过这一日,齐绣婉知道这男人不爱说话。非必要的话,他肯定是不会说的。 时间过得似乎格外的漫长了。齐绣婉觉得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她如何了,也好过让她现在胆战心惊的。 最怕的不是要对她做些什么,而是在知道了逃不掉的结果后,漫长的等待过程。 许久之后,签子都磨好了,男人用水洗过,然后一根根铺好在了一块布上。 似乎事都忙完了,才去把那大竹门关上。 齐绣婉深呼吸了一口气。 心中忐忑,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 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平躺了下来,希望这般顺从能让自己少受些苦。 那边的周衡关上了山洞的门,再往那张只有四根粗木支撑着一块厚木板的大木床走去。 因山洞中放了驱蚊的草药,所以即便在山中,也不会有蚊虫飞进来。 走到床边。双臂抱胸,皱着眉望着床上那已经躺好,闭上眼睛的女人。 买这个女人,一部分的原因是觉得遭遇与他有些相似而已。 周衡三岁的时候,母亲病故了。然后五岁那年父亲续弦娶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所以从父亲续弦后,周衡就没有再被人疼爱过。 八岁的时候,父亲也走了,周家庄的人都道他是克爹克娘的不祥人。没了父亲后,继母也就变本加厉的苛刻他,家中的家务都扔到了他的身上。 不管是洗衣服,还是上山砍柴摘野菜喂鸡喂猪,这些都是他的活。 十岁那年,上山砍柴摔了腿。回到家中继母又诬赖他偷了银子,再把他给鞭打了一顿后就把他给赶出了家门。 在周家庄也不过是几十户人家,这大山环绕的,家家户户过得极不宽裕,一个个都为填饱肚子而绞尽脑汁,又有谁有那个闲工夫来管别人家孩子的死活? 再者在别人的眼中,周衡是个怪孩子。 孤僻又阴沉。 所以即便有人知道他被继母虐待,更没有几个人肯给他说上一句话的,这也就成了他继母敢明目张胆虐待,且更加变本加厉的原因。 那晚被赶出去后,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昏在了雪地上。 最后是一个大夫救了周衡。那大夫是周衡的养父,因被冤枉用错了药医死了人,所以才逃到深山里边的。 那日因到城镇买粮食,回来晚了,带着一条大黄狗从村口经过,遇到了昏倒的周衡。 虽然躲在山里边,但好歹也会给庄子里边的人看看病赚几个钱,所以也知道这孩子的情况的。 想要坐视不管,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就怕死了也没个人送终,也就把这孩子给救了。 等周衡醒来的时候,老大夫就让十岁的周衡认他当父亲,再让他发誓不会回那个家了。 六七年前,老大夫走了,也就周衡一个人在这山洞里待到现在。 所以在市集上看到那个缩成一团在地上的女人时,他想起了自己。 一如十五六年前的自己那样弱小。 他左腿差些残疾,衣着单薄的在冰天雪地的晚上被赶了出来。而她双手残疾,更被人无情抛弃。 十五六年前,没有养父,他会死。 若不是他把人买下来的话,女人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但这并不是周衡把人买下来的理由。世上的乞儿千千万万,周衡却不会同情任何一个乞儿。 而是周衡的养父在临终前,最大的遗愿就是让养子娶妻生子。 买人的时候,周衡有过这个念头,但买了人后,这个念头就烟消云散了,似乎不曾出现过一样。 妻和子都是麻烦,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不理会就直接走了的原因。 他想,若不理会,她许会逃走? 可她却跟了自己一路。 山路昏倒,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成为野兽的腹中食物。 思索再三还是把人给扛了回来。 但他现在有些觉得自己似乎买了个麻烦回来。 别的不说,便说她现在似乎已经打算认定了他的床。 四处望了一眼,确实是没有能让暂时她栖身的地方。 让她睡在地上? 可她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那他睡地上? 看了眼虽干净,却依旧满是泥尘地面。 睡地上的想法顿时消逝。 默了片刻,转身熄了油灯,而后没有受到黑暗的一点影响,径直往床上迈去。 感觉到人已经走过来了,小姑娘的心里头跟打鼓一样,“咚、咚、咚……” 男人坐在了床沿,脱了鞋子,然后在她的身旁躺了下去,大床明显的震了一下。 小姑娘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一动都不敢动。 即便离得有些远,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热很热。 她似乎有些知道他为什么要光着膀子了。 是因为热。 身体僵硬的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下一步动作,后来有均匀的呼吸声从男人那边发出来。 齐绣婉怔愣了。 他今晚不打算碰自己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晚能逃过一劫也是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被嫌弃的小姑娘。 )————(感谢在2020-07-0322:59:35~2020-07-0423: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窝窝睡着了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了个咪、哈哈一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桃夹子6瓶;一江秋水5瓶;想回校吃汉堡啊啊3瓶;窝窝睡着了、我恨晋江没有车2瓶;jooooy、归玖长安、千家小千、时间停留在なら的na、生活有嘻哈、林知照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三急 即便男人没有对自己做什么,齐绣婉还是一宿没睡。 身旁睡了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她定然是睡不着的。 约莫鸡啼声响起的时候。她便抿着唇无声的啜泣了起来,不是因为床边睡了个男人,更不是手疼喉咙疼,而是她…… 想上茅房。 昨天白天到现在她都没有上过茅房。昨天晚上她喝了大半碗男人喂的粥,她现在憋得好难受。 她想上茅房,可却不敢乱动,再者她这双残废的手怎么、怎么把衣服撩起来…… 想到这,眼泪落得更凶猛了。 她现在真的只是个废人了。 在一个月前过得浑浑噩噩的。还有一个婆子伺候,也就没有多想,可现在的情况,足以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崩溃。 现下的情况,极其的无助。 虽不能说话,可这哭起来的吸气声甚是明显。 向来浅眠且已有风吹草动就醒的周衡,听到这啜泣声就醒了。 天才有一丝亮光,但山洞内却是漆黑一片。 睁开眼的时候。隐约可见那背对着他的背影在一颤一颤的,还有细微的啜泣声。 又在哭。 昨晚在哭,今早还在哭。 周衡不能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那么的能哭。在从记事起,周衡印象中的自己却从未哭过。 即便是那老大夫走的时候,周衡也就仅有一丝难受而已。 许是周衡年幼起就对所有感情都淡薄得很。所以养父与周衡而言,只是给了个栖身之处,给了一口温饱的恩人。且平时除教些医术给他外,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感情淡薄得很。 虽然周衡对情感单薄,但老大夫还是有七情六欲的。 在人生最后的那几个月中几乎是瘫在了床上,哪都去不了的时候,是周衡在身前伺候的。所以到临走的时候才对周衡生出了些父子之情,也就在那时候不想让周衡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才让他寻个媳妇。 因养父一句话,昨日在一瞬间就生出了一个念头,所以买下了一个女人名。 看着因错误的念头而买下的女人,周衡沉默了半刻才起了身。 身旁的人有了动作,吓得齐绣婉立即停止了哭泣,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是她吵醒他的吗? 小心翼翼的吸了吸鼻子。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来听山洞中的声响,可除了刚刚起床的响动外,竟连脚步声都没有。 过了片刻,山洞慢慢的有昏黄的淡光亮起。 齐绣婉这才知道男人点了油灯。 随着墙壁的亮光越来越亮,她可以猜测得到男人已经朝着大床走来。 她的呼吸也随着男人越来越近而越发的细微。因鼻子塞了,只能用嘴巴来呼吸,难受得很。 墙壁上的光亮没有再扩大,显然停在了床边,下一刻男人的声音落在她的耳中。 “转身。” 一如既往简短,语气也如昨日一样吓人。 男人显然知道她醒了,要是她现在装睡,肯定不可能的。 用手背上的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然后坐了起来,低着头转过了身来。 因为哭得久,即便强忍着,身子一抽一顿的。 “哭什么?”嗓音很平,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齐绣婉虽嘴不能言,手不能比划。但若想要回答的话也可用嘴型,可脸皮子薄的她赧于回答。 因知道只要叫她做什么都会照做,所以在等不到她的反应后,周衡略一蹙眉,冷声命令:“抬头。” 床上的小姑娘果真照做。怯生生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而且眼底下也有淡淡的乌青,显然是一宿没睡。 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就好像是有人欺负了她一样。 但这山洞中就她和他二人,就他最有可能欺负了她。 周衡微微眯眸盯了她许久。迫于威慑,她才慢慢的张开嘴巴,一张一合的。 ——我想小解。 用唇语把这话形容了出来后,立即又把头低了下来,紧紧的夹着双腿。 因为羞耻,所以耳朵通红得似要烧起来一样。 周衡继续沉默。 最后到衣箱中拿出了最后的一件外衫套上。再而转身往洞口走去,开了门,出了去。 小半会之后,从外边走了进来。 齐绣婉看到他把她昨日穿的一双鞋子丢在了地上。她看了眼,好似洗过了,鞋外边已经没有深色的血迹了。 “穿上。” 听话的把脚放了下来,然后像是穿便鞋一样踩了进去。碰到那些伤口还是有些些疼,但相比起昨天来,实在是好太多了。 男人转身,然后把她昨日衣裙的腰带拿来,道了声“抬手”,然后在她抬手后把腰带系在她的腰间,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 然后在齐绣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把袍角撩了起来,吓得她心肝胆颤。 但又想想昨晚什么都被他看光了,她还怕什么? 只见他接下来把袍角塞到了腰间的腰带上。袍子顿时只盖到了膝盖处,露出了一双白皙修长笔直的小腿。 周衡给她弄好了衣服后,拿了油灯转身,丢下“跟上”二字。 走了几步,身后的人没动,转了身看了眼她领口露出的一大片肌肤。还有一双白皙的腿,在昏黄油灯下似反着淡淡的光。 目光移动到她窘迫得面红耳赤的脸上,似乎明白她为什么没动,只低沉道:“外边没人。” 说着走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看了眼才有些光亮的天边,蹙眉。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天要下雨了,所以今日早间格外的闷热。 天色已经蒙蒙亮,山间覆着一层雾气,远处看不清,但近处环境也是可以看得清晰的。 早上的山中空气甚是清新,而虫鸟叫声也婉转动听。 齐绣婉出了山洞外后,一股冰冷的寒意袭来冷的一缩脖子。 昨天没有出山洞,现在出来才发现山洞的洞口前围了结实的篱笆,空了一大片空地。在空地处还耕种了几块菜地,然后在角落的篱笆处有一个茅草小屋。 男人拿着油灯进了茅草屋,然后空着手出来。看了她一眼,目光再而移到她身上的衣袍上,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有几分严肃:“衣服,别弄脏了。” 那张本就红的脸色,因他的话顿时涨红到了极致。 周衡说了这话后就转身入了山洞。 从刚刚起床后就觉得口干闷热,回了洞中后倒了一大碗水,一口饮尽。 一大碗水喝完之后,依旧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也就没有多想,随而拿了个干净的碗,倒了些水放在桌面上。 等了许久后,才听到外边传来推开门的声响。 脸红得滴血的齐绣婉磨蹭了许久才走回了山洞中。 周衡没有在意她的脸色,端起碗放到她嘴巴:“喝。” 齐绣婉想用两只手的手腕自己端着来喝,但说不出来,也不敢摇头。 况且也是真的渴了,也就顺从的含住了碗沿,在他倾倒的时候喝了两小口就不敢再多喝了。 不敢多喝,主要怕频频上茅房。 周衡放下了碗,瞥了眼床,与她说:“去床上躺着。” 尽量让自己显得非常听话非常的顺从,然后顺着他的话回了床上躺了下来。 她躺了下来后。男人把油灯拿了回来,并没有熄灭,放在桌面上后,拿了墙壁上挂着背篓和刀子。 看到他拿着这些东西,齐绣婉暗道他要出去吗? 男人没有和她说要去哪里。就只是转了身出了山洞,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一时间山洞中空荡荡的,只有外边传来的虫鸟叫声。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山洞中有男人在,她更怕男人不在。 看着空荡荡的山洞,好似回到了被幽禁的那一个多月。那一个月每日一醒来都是黑漆漆的,就她一个人,然后担惊受怕。 自己一个人独处,不知会发生些什么的恐惧又开始慢慢的从心底蔓延到全身。 一时间觉得更冷了,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冷,冷得她紧紧的缩着身子。 目光看到那微弱的油灯,似乎能驱散一点点冷意。可自己一个人待得越久,还是会恐惧害怕,没有半分安全感。 觉得自己很没用的同时,又开始细声啜泣了起来。 遭受过非人折磨,再胆战心惊的一个月,莫说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是个大男人也会变得懦弱胆小了起来。 虽然恐惧,但因一宿没睡,也实在是太疲惫了,所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睡得极其的不安稳。 极没有安全感的缩成一小团,边睡边无声流着眼泪,还冷得一颤一颤的。 外出了小半个时辰,寻了些草药回来的周衡,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周衡的身体畏热,所以晚间从不穿外衣,且床上也不会有被子。 本想置之不理,可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模样。约莫是知道寒冷的可怕,最后还是把冬被拆开的被单拿了出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许是有些暖和了,床上的一小团也没有颤抖得那么厉害了。 周衡站在床边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面无表情的蹙眉。 到底让她待多久? 依着双手的伤,初步接骨正骨回去短则一个月,长则几个月。但要恢复一定的灵活度,没有一年半载是不成的。 若要留这么久,定然需要个人来打理。 思索了半晌,想到了合适的人选,随而从柜子中拿了仅剩的一些银子下了山。 周衡在山中自供自足,也不怎么用到银子。唯有隔一段时日到镇上买些米粮盐油才会用上银子。 所以要用到银子的时候才会把猎到的猎物弄到镇上去买。而昨日去镇上的集市买了米粮后,路过集市再用了三两银子买了人,现在也就所剩无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423:57:00~2020-07-0523:3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雅俗共赏2个;看看、嘻嘻哈哈、又一啊、八两两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cked10瓶;凤铃草花8瓶;依恋念雯雯3瓶;咘咘2瓶;千秋墨雪、jooooy、过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发现 齐绣婉是被饿醒的。 昨日仅是喝了半碗粥,而今日早上什么都没有吃,也就是喝了两口水,自然会饿。 醒来的时候,天色亮了。山洞的门是开着的,男人不在山洞里边,外边隐约有声响。 环视山洞一眼,男人带出去的竹篓也已经挂回了原来的地方。那定是他回来了,外边的声响也是他弄出来的。 目光被身上的被子吸引了注意,低下头看着藏蓝色的被子,表情顿时有些错愕。 昨晚和今早的床上分明也就只有一个竹枕,并没有这么一张被子。 这被子是那个男人给她盖上的? 这男人怪得很,看着就很凶,可昨晚到现在没有碰她,也没有打她,还像是在伺候似的给她喂食洗澡穿衣。 齐绣婉的心里边觉得奇怪的时候,且一点都琢磨不透那男人的想法。 这时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从山洞外散发进来。鼻子还有些塞,所以一时闻不清是什么气味。 用力嗅了嗅才发现飘进来的是一股药味。 愣了一愣。 药味……? 记起他昨晚说今天要给她治手的事,顿时眼眸圆瞪。他不会是说真的? 抬起一双如爪子且不停颤抖的手。目光落在上面,眼中露出了满满的厌恶之色。 这么一双手,他怎么可能治得好? 如果他是大夫的话,哪里会有大夫住在这山上的? 而且性子还那么的古怪,那么凶狠的一个人,怎么看都像会杀人,不会救人的冷血杀手。 仔细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更圆。 难道他看中的根本不是她的身子,而是看中她残废,所以要用她来试药或者练习接骨? 一张因睡了一会才有了些些血色的小脸,瞬间又苍白了回去。 就在惊骇的时候,男人端着一碗东西进了山洞,见她醒了,淡漠道:“吃了东西后,隔一会把药喝了。” 说着,把冒着蒸腾着热气的一碗汤药放到了四方木桌上,随后转了身去了灶台前,把锅里的肉饼给端了出来,放到了汤药的一旁。 淡漠道:“过来,吃。” 齐绣婉伸脚下床,套了鞋子后走到桌子旁。第一眼看到的是那碗乌漆墨黑且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汤药。 不会真要她喝? 想到这,脸色顿时白了又白。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了眼男人。看到他那眉梢处都透露着冷漠的气息,一瞬间又畏惧得猛的低下了头。 一点也不敢表现出自己不想喝这药的想法。 周衡几乎不可查微微皱眉。面前的人这不仅小小的一个,胆子也小得很。 心知这个女子怕他,但也没有心思让她不怕自己。 怕他,不敢违抗,也省事。 看了眼她那双手,认为她是要自己喂,便伸手想把面饼拿起,但才拿起一块面饼,一直低头的女子忽然伸出了双手。 用两只手的手腕慢慢的夹着面饼。夹了两三次,终于把面饼用手腕夹了起来,然后小口小口的咬着。 齐绣婉不想在活着的时候,真的变成一个吃喝都需要被别人喂的废物,就算是手指都用不了,她也是可以自己吃东西的。 面饼很干,味道也没有以前自己吃的那些精细糕点好吃,且嚼碎咽下去的时候,喉咙也被磨得生疼。 可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吃东西。 只是面饼干得很,所以被噎时发出很细微的咳嗽声,但还是继续吃着。 好在面饼不是很大,约莫是男人的手掌一般大,所以不至于吃不完还要硬着头皮吃下去。 周衡没有说话,倒了一杯水放到了她的面前。 齐绣婉看了眼面前的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明白得很,如果买下她的是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定然会生不如死,当晚免不了被糟蹋。 想到那满脸横肉的男人,又不免拿冷脸的男人与之对比。冷脸男人虽然看着凶,但长得比那个肥硕的男人好看太多了。 若是无法避免要被糟蹋的话,齐绣婉还是觉得被长得好看的冷脸的男人糟蹋的好。 艰难的吃完了一个面饼,再动作生疏的用两边手腕夹起来,小口小口的轻啜。 即便是落魄到这种境地,可自小养成良好教养,让她吃起东西来很是斯文。 喝了水后,喉咙的疼痛感才减缓了。 周衡看了眼碗中还剩下的两个面饼,似乎在想女子的胃口怎么那么的小。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拿起面饼只三下两下解决了。 期间女子一直乖巧的坐在椅子上,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周衡也没有再管她,而是把今日用草药沸水煮过的竹条放在了床上,再把一撮长短差不多的布条放在了竹条旁边。 摆好之后,转身看了眼依旧坐在原处的女子,开口:“接骨正骨犹如断骨,那药可以让你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话一落,就见女子的脸颊和脖子顿时白得全无血色。 “治不治皆由你。” 听到男人的话,齐绣婉眼眸浮现了一层雾光,他果然是要拿她来做练习的,可即便知道也不能反抗。 齐绣婉非常的清楚。她双手不能用,也口不能言,更不知道禹州在哪个方向。即便是逃脱了那黑衣男子监视,依她现在的情况能活着回家的可能性很渺茫。 虽然着急回家,可现在能做的就是与男人生活一段时间,让他信任自己。然后慢慢的用唇语把她的事情告诉他,再以重金酬谢让他把她带回家中。 看了眼那碗药。他总归不会把自己买下只为了害死她的,她的一双手回到家中也很有可能治不好了,不如就给他死马当活马医了。 如此想着,便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把那碗药给夹起来。 碗中有药汤,一碗药比面饼和水杯重太多了。颠颠巍巍的夹起时又抖洒出了不少的墨色药汁。 周衡走了过去,直接端起,放在她的嘴边慢慢倾倒,让她把汤药喝下去。 因喝得慢,还没喝完一碗汤药,身体就开始有一丝丝麻痹的感觉了。 大半碗汤药见了底,周衡放下了碗,“去床上躺着。” 绣婉想要站起,但才微微起身就蓦地坐了回去,身体如千斤重一样站不起来。 怕被男人呵斥,抬起覆着一层雾气的双眸望向男人,嘴巴一张一合。 ——我起不来。 周衡看了眼她那双通红的眼眸,有些像兔子的眼睛,又湿又红。 弯下腰,直接把人从椅子上抱起。 如昨日的感觉一样,女子的身体很软。周衡并不反感抱她。 有了昨日的两回,再被抱起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惊恐,但依旧红着脸,且僵硬着身体。 男人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个小孩一样,很是轻松。 被放在了床上后,男人并没有立即开始,而是坐在一旁等她昏睡。 身体渐渐的没了感觉。也感觉不到身体上任何的疼痛时,她还是害怕的。 害怕自己一睡不起了,但又问不出声来她究竟要昏迷多久。 周衡瞥了眼她脸上难以遮掩的恐惧,随后低下头把竹条摊开,然后漠声道:“约莫入夜你就能醒。” 那时候他也应当差不多了。 听闻这话后,身体上感觉意识渐渐消逝,最后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了眼已昏睡过去的人,周衡拿起了她的手,再次确认了一遍她手上折断的程度,以确保自己能用适中的力道把错位的地方正回原位。 唯一一次替人接骨正骨只是接了腿骨,像接手指骨这么精细的活还是第一次。 不知不觉,日头渐渐的下去了。 顺利的用两根竹条固定了最后一根手指,再用布条稳定缠住。 弄好后,把手放到床上,然后才开始收拾。 到溪涧洗了澡回来,一如既往的光着膀子,即便还有水珠覆在身上的肌肉上,却也毫不在意。 等了一会,外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周衡看了眼床上一点反应也没有的人,微微蹙眉。 药量重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床上的人开始有反应了,不过却是哼哼唧唧的细弱声音。 像是狗崽刚刚出生时,气力不足之时发出的哼唧声。 听到声音,周衡走了过去。只见她脸上出了一层细汗,就是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沾湿,紧紧的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 她的脸色很红,表情也很是痛苦,周衡伸手摸上她的额头。 很烫。 略一观察才发现她的脖子喉咙处似乎有些红肿。 手指落在那块略微红肿的地方的同时,她的表情更为痛苦,眼泪唰唰的从眼角滑落,不安且痛苦的扭动着身体。 周衡脸色微沉,随后拿开了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颚,把她的嘴巴弄开。 在昏暗的光线之下,隐约可见发黑的舌苔。 这是中毒的迹象,看舌苔发黑的范围,似乎不是最近几日中的毒。 目光移到她的双手上,再收回目光望了眼那发黑的舌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手被折断的同时,大概也被被下了毒。 现在的反应,应当是因麻药中有什么草药与这毒药相冲了,所以才导致她现在都还没醒,且还起了高热。 第7章 照顾 “这哪是花钱买媳妇,分明是花钱买了个祖宗回来供着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都已经说要把小兰许给他报恩了,却还是买了个什么活都不能干的女人回来……” 耳边传来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有些吵,想要出声喝止,但无论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喉咙还似火烧一样疼痛难忍。 慢慢的张开了双眸,看到的是很高的山洞顶。再转头,就见有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坐在床边,用温水给她擦着手臂。 脑子有短暂的迷茫,然后才慢慢记起这一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也记起了那个她只到他肩膀处的高大男人。 那个男人去了哪里,这个妇人又是谁? 忽然出现的陌生人,让齐绣婉极为不安。 即便连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可也相处了一天,更同床共枕了一个晚上,比起一个完全陌生的陌生人来说,那个男人更让她有安全感。 “不过就是帮点忙,还给银子,也不知道有了媳妇后省一点。”妇人不知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继而念叨着。 齐绣婉听着妇人的话,眼中浮现疑惑。 妇人转身洗了帕子。拧干后转身正要给床上的人擦脖子之时,看到的却是睁开了双眸的小姑娘,随即愣了一下。 “你、你咋醒了?”瞪着眼睛看着床上的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齐绣婉缩脚坐了起来。更缩到了角落中,眼神戒备的看着妇人。 经历大起大落,齐绣婉现在几乎草木皆兵,看谁都觉得害怕。 妇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些。 “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福婶,是周衡请来照顾你的。” 听到周衡这个名字,齐绣婉愣了一下。有一瞬间不清楚是谁,但随即反应了过来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她目光往洞口外探去,妇人看得出来她在找什么,便道:“周衡出去打猎了。” 福婶是知道周衡买了个小哑巴小残废回来的。 这灵山镇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且这山沟沟中也没几个村子,所以镇上发生点什么事情,很快就能传遍这十里八村。 周衡也算是周家庄出了名的人了。整个灵山镇的人都知道周衡是周家庄的猎户。十六七年前被山里边的一个老怪人收养的,性子孤僻,几乎不与人来往。 而在几年前陆续有几人在这山里边失踪,大家伙都暗暗的怀疑是周衡把人给杀了。 起先福婶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有一回,她家男人为了生计不得不上山砍柴弄到镇上买。有一日上了山,好端端的大晴天忽然电闪雷鸣,还下起了大暴雨,久久不见回来,家里的人担忧了许久。 后来雨小了一些后,准备进山里边寻人的时候,周衡把福婶的男人给背下了山。当时福婶的男人还摔了一身的伤,若是送到镇上的医馆,非得得倾家荡产不可。 好在周衡在山上的时候就给福婶男人敷上了药,还让他们过两天去山上找他拿药。 其实开始的时候福婶一家还是怕的,但看着男人似乎好了些,才大着胆子进了山里边寻周衡。 后来自家男人好了,周衡自然成了福婶一家的恩人,所以也不再相信那些夸大其词的传言。 而前日周衡拿了银子来。说是要请她回去照顾一个人,照顾约莫一个月。当时福婶顿时就想到了他三两银子买回来的小哑巴娘子。 因有恩情在,所以起先福婶答应了,且是不打算收银子的,可周衡放了银子就走了,又不敢拦,也不敢把银子送回去,也只能收下了。 数了数,钱袋中整整有三百多个铜板,这都够他们家一个月的花销了。 听到叫福婶的妇人说周衡去打猎了,齐绣婉依旧戒备的看着她。 福婶也不在意,道:“你都睡了一天两夜了,肯定饿了,我去给你弄点粥。” 说着起了身,去弄吃食。 看到人转身离开,齐绣婉才微微的呼了一口气,喉咙顿时有些疼。 抬起手,想用手腕摸一下脖子。却在抬起手的时候看到了手上五指都用布条绑着竹条给固定住了。 因为固定了,所以手指是直的。虽然疼,可是却不像之前那样扭曲得不像人的手。 眼睛圆瞪,眼中更是满是惊诧。 那个叫周衡的男人真的给她治了手?! 而且她也没有一睡不醒! 难道是她误会他了吗?他根本就没打算把她当试药的药人? 那他是好人吗? 在愣神半晌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她那日跟着周衡回来时穿的那一身。 微微颦眉,露出了一些疑惑之色。 在这两日昏昏沉沉的时候她好似感觉到了有人给她擦身子。而那人的手劲有些大。在短暂清醒的片刻睁了一小会眼睛,隐约看到了模糊的身影。 那身形肩膀宽阔,身板挺直,即便视线模糊,她也知道是那个男人。 忆起这件事,顿时面红赤耳。 即便第一日就被看光了,但还是觉得羞耻。 目光再回到自己的双手上。盯了许久,心想着这真能恢复以前的模样吗? 想得入神,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福婶已经把粥热好端了过来。 “今早上山的时候想着你今日能醒,所以煮了肉粥给你补补。”到底是拿了银子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今早特意煮了些肉沫粥端上来。 听到福婶的声音,齐绣婉立即放下手,缩在床脚中依旧一脸戒备之意。 即便腹中空荡荡,但她也没有过去。 福婶听镇上的人说,说这周衡买来的小哑巴媳妇被人硬生生折断了手。想到这,再看她现在害怕且戒备的模样也是能理解的。 虽然是个小哑巴,手也被人折了,但不得不说那张脸蛋长得跟天仙似的。 便是这十里八村都寻不到长得这样的。那皮肤又白又细腻,就像是煮好且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再看那一双眼睛,虽然眼里有惧意,但怎么看都觉得好看,只是可惜了是个哑巴,还是个残废。 “我不会害你,你快过来把这粥喝了。”福婶把粥碗放低,好让那小姑娘看到碗里的粥。 齐绣婉却是一眼都没有看那碗粥。 福婶拿她也没办法,就这么僵持了一会之后,山洞外边传来了声响。 齐绣婉的目光急急的往山洞口望去。不一会后,拿了弓和箭筒的周衡从外边走了进来。 见到周衡,齐绣婉眼眸亮了一下,且在自己完全没有注意的情况之下,戒备之意似乎也少了些。 周衡放下了东西,看了眼缩在角落中的人,再看了眼福婶,问:“怎么回事?” 福婶把粥碗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往周衡走了过去,小声道:“她不肯吃东西。” 周衡略微皱眉望向床上的人,而后走到床边,端起粥碗,淡漠的唤了声“过来”。 原本缩在角落中怎么都不肯出来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挪了出来,乖乖的坐到了床边。 福婶:…… 周衡看向福婶,声音冷清的道:“今日就先到这,明日午时再上来。外边有野鸡,你拿一个回去。” 福婶正要拒绝,但看到周衡那张面无表情且冷漠的脸,便把拒绝的话给咽了回去。 “那成,我明天再过来。” 看了眼那小姑娘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可惜了。 人走后,周衡勺了一勺粥放到她的嘴边,她乖乖的张口嘴巴把粥含到了口中。 因知晓她喉咙有伤,周衡喂得比第一回要慢上许多。 许久后,他才说:“你手上的木条得一个月后才能拆开,在这一个月,方才那个人会照顾你。” 方才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齐绣婉才特别戒备。如今听到他说那个人是来照顾她的人后,才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点了头后又抬起眼眸,小心翼翼的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带着疑问,似乎在问——为什么要请人来照顾我? “我来照顾你,麻烦。”说着又勺起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 闻言,齐绣婉明白自己遭人嫌弃了。意识到这点后顿时低下脑袋,然后带着几分委屈的张开嘴巴喝粥。 一碗粥喝完之后,周衡放下碗,问她:“你的嗓子是不是被人毒哑的?” 听到这话。齐绣婉蓦地抬头,惊愕的看向他。 他竟然知道有人给她下了毒?! 他真的是大夫! 周衡略有不耐,“是的话点头。” 齐绣婉踌躇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周衡忽然弯腰倾身靠近她,把她吓了一跳。在看着离自己不过一个拳头距离的脸,顿时局促了起来。 目光根本不知道往哪放,只能眨着眼睛再而飘忽着目光。 “张开嘴巴。” 男人说着话的时候,气息落在她的脸上,有些痒痒的。脸颊似乎有些发烫,就是心跳也快了起来。 有些不自在的张开了嘴巴。 洞中光线昏暗,只看到舌苔是黑色的,却看不清其他地方。 眉头一蹙,甚是不耐烦的伸手直接把人打横一抱。 齐绣婉一惊,忙伸手用小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怎么又一声不响就把人抱了起来! 她是手不能用,不是脚不能走…… 瞪了瞪眼,但一看到他的冷脸,顿时又气弱了下来。 周衡把人抱到了山洞外。 随而把她放在了一块石头上。石头很平整,旁边就是水缸,想必是他平日清理东西坐的地方。 石头也不是很高,约莫大半尺高。即便站在上边,也才到男人嘴巴的地方。 周衡低头凑近,再道:“张嘴。” 齐绣婉慢慢的张开了嘴巴。 周衡仔细端详着,因靠得紧,可以感觉到她呼吸的气息变化。 似乎感觉到她屏住了呼吸,抬起眼眸看她。只见她憋红了脸,更憋得眼眶通红,眼眶中也憋出了雾气。 似乎因为近距离,所以不敢呼吸。 近看,才发现她的眼睛晶莹透亮,像一颗裹在水中的黑色珠子,盈盈透着亮光。 很是漂亮。 周衡随即错开目光,抬起头的同时也后退了一步。 第8章 很乖 周衡退了一步后,问她:“你真偷了主人家的东西?” 齐绣婉刚能顺畅的呼吸后再听到他这话,圆睁着眼睛连忙摇头摆手否认。 那些鬼话都是她那恶毒的嫂子编造出来的。她以前就是骄纵了一些,可从来就没有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一个月前,齐绣婉差些就活不下来了。 之前只是她嫂子沈氏一时心软,所以才决定留下齐绣婉的。在禹州把人囚禁起来难免生出事端,在差些被发现之时,所以才在一个月后决定把人卖到离禹州有两千余里的偏远落后地区。 灵山镇往东就是一片荒芜人烟的未开垦的荒野,所以这也几乎算是蛮夷之地了。 沈氏让人调查过灵山镇。灵山镇几乎与外面隔绝,在这种地方,一个口不能言手又残疾的小姑娘怎么可能逃得回来? 更别说是被卖给泥腿子了。这种蛮荒地方的泥腿子几乎都是野蛮人。这种野蛮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残废女人而背井离乡。 所以沈氏才会以齐绣婉因偷盗为由,故被主人家打折了手再发买的。反正到时候就算她不承认,也不见得会有人相信。即便相信了又如何? 还有人监视着她,只要她一有离开灵山镇的苗头,沈氏也嘱咐了那监视的人,让其不要再手软。 齐绣婉等着周衡问接下来的事情,可他却在问了她有没有偷东西后,却没有再问其他的了。 周衡很是冷漠:“至于你的事情如何,我不感兴趣。一个月后拆竹条,再休养半个月你想去哪,我不过问。” 齐绣婉仔细的过了一遍他的话。他的意思是治好了她的手后就让她离开? 表情和眼神皆是不可置信。 花了银子买她回来就为了给她治一双手,然后放她离开?! 周衡看她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微微蹙眉。 莫不是不想离开? 思及此,周衡思索了一息后,略一挑眉故意说:“若不走,留下也成,在三年间替我生一儿一女。” 话音才落,就见那巴掌大的脸一白,跟着又红得滴血。 显然是惊慌的。 看她露出了惊慌之色,周衡甚是满意,随而道:“旁人给你下的毒,我不知其中有哪些毒,所以解不了毒,只能暂缓损害。” 中毒不久,尚有医好的可能性。但现在若是不管不顾,以后就一定治不好。 齐绣婉这会才从他要放她离开的话中回过神来。随而想到他放她离开,可是她又被抓住怎么办? 目光忍不住在周围的树丛中探去。 黑衣人是在这周围监视她吗? 见她目光似乎在探寻着些什么。周衡回想起那日从市集上把带她回来的时候,他发现一路上都有人跟着。 原本以为是那不甘心的屠户,但仔细辨认,发现那人跟踪的技巧不像是普通人。 那人若不是小看了他,估计也不会露出端倪。 今日周衡打猎的时候,发现这附近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山中凌晨雾水重,早晨草丛或树杈会有蜘蛛结网,但有好多处都被戳坏,且地上还有一些蚁虫搬着一些干粮碎屑。 周家庄的人几乎都知道这是周衡的活动范围,都唯恐避之不及,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附近? 到这附近的人应该是周家庄外的人,更或者说是灵山镇以外的人。 回过神来,却并未与她说这件事。 在齐绣婉失神间,周衡上前一步把她给打横抱起,吓得她瞬间回过神来再搂住他。 又是一声不提醒就把她给抱了起来! 周衡把她放回到了床上就转了身,出了山洞。在处理猎物时,才想起她明明有双腿是可以自己行走的。 被放回了床上的齐绣婉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小小的呼了一口气。然后踌躇了许久,才穿上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的往洞口走去。 躲在门边往外探出半个头,看了眼外边,却发现周衡不在。 愣了一下才从山洞中走到外边。 地上的两个野兔不见了,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在不远处的小水潭看到他在那处理兔子。 隔得远,看不清他是怎么处理的。 似乎有所感觉似的,远处的男人忽然抬起头往山洞这边看来,吓得小姑娘立即蹲了下来,希望能躲避男人的视线。 在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他能看得到自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蠢且有些做贼心虚后才站了起来,犹如做错事了一样,慌忙的跑回山洞中。 等周衡回来后,才见她乖巧的坐在床边。不安的抬眸看了眼他,好似在告诉他——我不会再乱跑了。 周衡:…… 默了一会后,略重且无声呼了一息,“你想去哪就去那。” 说了之后,出到洞外起火做饭。 周衡多少有些讲究自己住所的整洁的。虽然洞中很是通风,也高,且宽阔,做饭也不会弄得山洞有浓烟,但他还是极少在洞中生火做饭,只有外边下雨或者下雪的时候才会在山洞中做饭。 许久后,齐绣婉猜测他方才说的话约莫是有七八分真实性的,所以起了身。走到山洞口,在门边上探头望出外边。 只见周衡把已经剁好的一块块兔肉放进了沸水中,焯水后才放入了一个砂锅中,加了点姜片后,再放入泉水。 做完这些后,盖上盖子,把砂锅放到了简易搭建的小灶上。 已经知道她在洞口偷看,也没有特意去瞧她。 周衡明白得很,她的胆子与这兔子胆大不了多少。刚刚在水潭边上不过往这边看了一眼,却吓得她惊慌失措,若是现在再看她一眼,估摸她还真的不敢再下床一步。 齐绣婉见他没有搭理自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在洞口处的石头坐了下来。 看了许久男人做饭的背影后,又低头看向自己的一双手。 之前的十指被折断了,很疼且也动不了。现在虽然还是动不了,但疼痛减缓了许多。 就只是喉咙比先前痛了一些。 疼也疼了许久,且最疼那会都已经过去了,所以齐绣婉也慢慢的能忍得住疼了,也不会因为疼痛而惊慌失措。 仔细看着手上的小竹条,现在她才知道周衡前两日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又是削竹子,又是打磨竹条,原来是为了给她治手用的。 齐绣婉在这一瞬间周衡是个好人。 但他刚刚说如果她留下来,就要给他生一双儿女……那是不是代表他买下她的时候就是这个想法? 先是因为想起刚刚周衡说的话而面红耳赤,但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就改变了注意,还说治好她的手后就放她走,因此而生出满脸疑惑。 脸上皆是疑惑,以至于周衡走了过来也不知道,直到黑影笼罩住了自己,才傻愣愣的抬起头望向他。 愣了几息,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怯弱。 周衡拿了块冒着热气的热布巾。布巾上散发着浓浓的草药味,且还是沾了绿色的草药汁水。 在她要低下头的时候,他道:“仰着头。” 正要低头的齐绣婉,又继续把头仰了起来,眼中虽然有些怯弱,但也有好奇。 显然没有第一天那么害怕他了。 周衡把冒着热气的布巾敷在了她的脖子上。发烫的布巾敷到脖子上的时候,挤压到了受了伤的喉咙,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的同时还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但下一瞬间周衡却按住了她的脖子后边,嗓音低沉道:“别动,敷一会。” 闻言,齐绣婉真的乖乖的不动了。只是紧紧颦眉,不过片刻,她额头上似乎还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似乎很疼,但却在忍着。 周衡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解释的。但看了她忍耐的神色一眼后,终还是解释:“前日给你喝的麻药中许是有草药相冲,让喉咙肿了,现在在给你消肿。” 齐绣婉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 安静了许久,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辰。原本的疼痛减缓,那布巾也变得微温,滚烫起来的却是被他按着的脖子。 许是常年都在干活,所以周衡的手很是粗粝,压在她的脖子上的感觉很难忽视。 布巾只剩下很淡的余温后,他才拿开了。 “晚上的时候再敷一次。” 说着蹲下身子,看向她的脖子。 这两日她在昏睡的时候,周衡也一日给她敷好好几回。现在的肿块基本消了下去,只剩下微微的红肿了。 见他抬手似要碰,齐绣婉忍住没有往后缩,还微微的往前倾,似乎要主动给他碰。 见此,周衡抬头看她。 又见她那双眼眸似乎有水光一样,让人难以忽视。 “为何又哭,疼?”周衡微微皱眉,放下了还没碰到脖子的手。 齐绣婉闻言,眨了眨眼后又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她这回没哭呀? 疑惑眨眼的模样,有几分懵懂之感。 从来没有和年轻姑娘相处过的周衡,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懂女人为什么这么爱哭。 默了半晌,对视她的似有水光的眼眸,最后还是把‘疼,忍着’这话咽了回去,只冷着脸起了身,转了身出去查看外边的柴火。 齐绣婉有些忐忑不安。 他是生气了吗? 周衡现在是自己的恩人。自己的住处,吃食都是他给的,而且也没对她使坏,也没有打她,若是他一气之下把自己赶了出去怎么办? 被赶出去后,她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会给她治手,还给她吃喝,给她住却又不欺辱她的人了。 可她又不能说话,这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没哭呀? 难道她眼中有泪才让他误会的? 想到这,抬起手用手背上的袖子用力的抹了好几下,然后犹豫了一下才起了身,往山洞外走了出去。 周衡是知道她出来了的,只是没有搭理她。可谁知她下一刻却是走到了他的身后,用她绑在手指上过长的竹条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后腰。 像是被羽毛扫了一下,有些痒。 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什么事?” 只见她胆小的退了一步。但在下一瞬却似乎鼓起了勇气,忽然扬起头望他,用唇形说——我没哭。 为了让自己的话可信,还把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 周衡:…… 作者有话要说:小姑娘:我其实很乖的。 周衡:…… 第9章 睡觉 齐绣婉本是个骄纵的千金小姐。只是不曾想造化弄人,以至于到了现在,所有的棱角都被残酷的遭遇所磨平了,胆子也因此变得极小。 胆子本就小。现在敢直视男人一双冷冰冰的眼眸也是鼓足了勇气的,被盯着看了半响,就慢慢的泄了气,不安的低下头。 周衡沉默了片刻,才漠声道:“回去坐着。” 齐绣婉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回走。 他肯定很厌烦女人哭,所以刚刚脸色才那么的可怕。 她解释了自己没有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若是不相信的话,往后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再哭了,想哭都得忍着,或者在他面前绝对不能哭! 想到这便暗暗的在心底下定了决心。 在洞中安分守己的坐了许久后,渐渐闻到了飘进洞中的肉汤香味。 齐绣婉其实没有胃口的,毕竟喉咙还痛着,喝口水都觉得疼,又怎么可能有胃口吃东西。可约莫是两日就进食了一碗粥,又过去半个时辰,闻着这香味,却是有些馋了。 周衡顿好了温补的兔汤做好后,又爆炒了一盆兔肉。 自然,这是他的吃食。 盛了半碗肉汤放到了凉水盆中,盖上盖子,放凉。 做好后,看了眼天色,离日头下去还早,就在外边把菜地的水都翻了一遍。 许是干起活来甚热,所以直接把上杉给脱了,一点都不在意山洞中还有一个小姑娘。 周衡十岁就在深山里边生活,一生活就是十六七岁年,自然习惯了无拘无束,更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观念。 日头渐渐落下,忙出了一身汗,浑身黏得很,便打算去水潭游一圈。 所以回了山洞去拿换洗的衣服。 听到声响,一直在发呆的齐绣婉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一看到周衡现在的模样,瞬间脸红耳热的瞪大了眼睛。 他、他怎又不穿衣服!? 察觉到她的目光,周衡看了过来。 一眼看过去,那胆子比兔子还小的女子连忙惊慌的低下了头。 周衡微微蹙眉。他又不是山中的豺狼虎豹,更不会吃了她,何至于惧到连他看她一眼都怕成这样? 没有在意她,收回了目光,拿了汗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后才去寻衣服, 随而带上了木盆就走了出去。 人出去后,齐绣婉才暗暗的呼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后,一口气又提了起来。看来他今晚定然又是要光着膀子的了,而且…… 他、他会不会再次给自己洗澡?! 他那么爱干净,肯定是要洗的。 顿时有些慌了,但也知道安慰自己——又不是没洗过,不仅洗了,还给她擦了身子,且就她现在的情况,她还矫情什么? 虽然是这么劝自己的,还是忍不住趴到了床上,把似被火烧得通红的脸埋到了被子中。 约莫两刻后,周衡才回来,果然是光着膀子的…… 齐绣婉的目光更是不敢乱瞟了。 周衡把放温的兔汤从凉水盆中端了进来,还有福婶今日送来的肉糜粥。把这两样放到了饭桌上后,点了油灯,再把他的吃食端进来。 齐绣婉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晚饭。 一大碟的爆炒兔肉,还有一大海碗的白米饭。 他长得这么高大,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比她高许多也壮实许多,原来吃得也都是她的好几倍。 瞥了她一眼,“过来,吃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别说他只光着上身了,哪怕他光着,她都得听话的走过去。 所以慢腾腾的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 她面前的汤只有半碗,他也有没有喂她的打算,意思似乎是让她自己喝。 小心翼翼的把两只手的手腕放在了口大底窄的海碗边缘。因碗的形状,所以还算是比较好控制的。 慢慢的端起了碗,随而喝了一口汤。 刚入喉的时候有些不适,但入了胃中的之后,却是觉得浑身舒坦。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汤中没有放盐,一点咸味都没有。 想说又不敢说,只能默默的喝着汤。 她喝得慢,而周衡吃得快。他吃完后她才把小半碗汤给喝完了。 喝完了汤后。用手腕夹住了木勺的勺柄,反手且笨拙的勺了小半勺粥,想要吃口中,但似乎有些困难。 很慢很慢才能吃上一口。周衡等着收拾,看她这样慢腾腾的有些不耐,所以想都没想就直接从她的手上把勺子拿了过来。 然后又开始给她喂食。 齐绣婉只能张口接受他的喂食。 周衡喂着喂着,忽然有种在给雏鸟喂食的感觉。 周衡自小在山中长大,自然是见过大鸟给雏鸟喂食的画面,食物到嘴边,雏鸟就张开嘴巴接受喂食。 虽有这种错觉,但因是个面瘫子,所以脸上一点都没有显示出来。 好在齐绣婉不像有些孩子一样,只要不喜欢的就挑食闭嘴不吃,不然周衡也没有耐心给她喂食。 喂完了之后,便收拾了桌面。 好一会后打了一盆水进来,放在桌面上。洗了布巾拧干,随之看向她:“脸抬起来。” 毕竟是住在同一个山洞中,而且暂时也要睡在一张床上,自然要给她保持清洁。 齐绣婉听话的抬起头。因他是站在她的身旁,她一抬起头就看到他那有——一、二、三、四……八块起伏的肌肉的腹部。 脸“砰”的一下,像是炸了一样,红得像是下一瞬间就要狂滴血一样。 正要给她擦脸的周衡,看到她脸色红得像前两日发热的时候,便直接伸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边。 粗粝的手心覆盖着自己的额头,心跳瞬间得很猛,似乎要从心口中跳脱出来一样。除了兄长和父亲外,就没有其他男人再这样摸过她的脸了。而且从十岁后,就是兄长和父亲都不曾这样待过她了。 一则受不住他摸她的脸,二则受不住视觉的冲击,索性直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想摸脸还是洗脸都由他。 摸了额头却也不见烫,再看她紧紧闭眼的举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光着的胸膛。 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这世上好似还有个男女大防的说法。 但,与他有什么关系? 周衡随而毫无表情的给她擦脸,擦了脸后,道:“漱口睡觉。” 齐绣婉低下了头才睁开了眼睛。只见他给自己递来一碗水,碗中还有几片绿色的叶子漂浮在水面上。 “漱口后吐到外边。” 点了点头后,用手腕夹着碗起身,脚步放得很缓,小心翼翼的夹着碗往山洞外走去。 只是到洞口处就不敢往外走出去了。 有些怯怯的转回头看了眼周衡。 外边好黑好可怕…… 周衡呼出了一口气,脸色未变,但齐绣婉隐约觉得他心情好像有点不好。 肯定是嫌她麻烦了!也肯定是在后悔还要收留她一个半月了! 不敢在多加要求,只默默的转回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脚往外走去。 山中除了虫鸣声,还有狼嚎声。狼嚎声嚎得人心惊胆战的,更怕在一片黑暗中窜出点什么东西来。 咽着口水,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这里很安全,绝对不可能窜出什么野狼和什么蛇的…… 不安慰自己还好,一安慰更是怕忽然窜出野狼和滑溜溜的蛇来,连下脚都变得僵硬谨慎。 才出山洞,随即有昏黄的光亮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惊愕的转回头,就见周衡皱眉举着油灯站在洞口。 “快点。”冷脸催促。 看着他的冷脸,齐绣婉却有种感觉,觉得他只是面冷而已,心肠还是热的。 他确实是个好人,虽然喜欢光着身子到处走,没半点羞耻心。可比起那些衣衫整齐且满口仁义道德,心肠却歹毒无比的人好得太多了。 转回头,含了一大口水在口中,两边的脸颊都鼓了起来。 周衡的目光落在她鼓得满满的脸颊上,莫名觉得有些像林中的把食物藏在腮帮子的松鼠。 漱口后,口腔中有股淡淡的清凉慢慢的泛了开来。似乎是因为刚刚漂浮在水中的叶子起的作用。 齐绣婉忽然觉得自己还没这男人爱干净呢。他虽然住在这山洞里边,却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而且衣服虽然洗得有些泛白,却不见一点脏污。 漱口后,周衡拿了她手上的碗,沉声道:“回去睡觉。” 齐绣婉愣了一下,今晚不洗澡了吗? 那她今晚不是白紧张,白安慰自己了? 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因为白日那叫福婶的妇人给自己擦了身子,所以他才没有嫌她脏的。 待他转了身后,紧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山洞中。 想到二人又要像夫妻一样睡在一块,心里边的压力不小。所以入了山洞中,像个小媳妇一样,磨蹭半天也不敢上床。 周衡也不管她,上了床就直接躺下,闭上了眼睛。 淡漠的道:“明日会给你做一张小床,大概需两三日。” 说实话,周衡并不习惯和旁人分享半张床。 齐绣婉闻言,顿时觉得自己再次受到嫌弃了。她都还没嫌弃,却硬生生被同一个男人嫌弃好多回。 想起前几日还怕他会对自己做什么,现在看男人的态度,都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也有些臊得慌。 估摸着他就是看到自己身子,心里边还在嫌弃呢。 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低头看了自己的胸脯。一直以来,她这都比同龄人长得比较快的。 想到这,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自己没脸没皮,不知羞。 没有再想下去。只不自在的看了眼横躺在床上的男人,好想给他穿上一件衣服。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最后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今晚要是不睡床的话,只能在椅子上窝一个晚上,或者窝几个晚上。 而且还有一个可能,保不准还会让男人以为她嫌弃他,从而让他不高兴。 反正以后就算回到家中,不寻歪脖子树吊死,她也不会再嫁人了,何必再在意名节和清白? 如此想起,虽然觉得羞耻,还是朝着床上走去。 脱了鞋,爬上了床,尽量不去看那光着上身的男人,然后从他身上跨过,小心翼翼的在离他最远的地方躺了下去。 感觉她躺了下来,周衡就起了身。才坐起,身旁躺着的人瞬间紧绷着身体。 周衡瞥了她一眼,轻嗤一声胆儿真小。 要是今晚把她扔到外边,定然活不过明日。不是因野兽,而是因她自己把自己给吓死的。 下了床,把油灯熄了之后再回到了床上,闭眼就睡。 小姑娘起初身体很是僵硬,但随之夜越来越深,且身边的男人几乎没有声音。洞中又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感觉不到身边有人,所以身体也就逐渐的放松了下来。 渐渐的也就睡了过去。 入睡后,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现在没了危险,所以睡得安慰。 只是到了深夜的时候,梦到了自己的母亲。 见到母亲对自己笑,小姑娘忍不住哭了起来,扑到她母亲的怀中一直不停的喊娘。 可不知道为什么,梦中的母亲却是一直推开她,让她走,不她抱她。 梦中,她哭喊着:“娘,你为什么不理我?婉儿好想好想你。” 梦外,也是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上基本都是眼泪。 胸膛被沾湿了的周衡:…… 夜半忽然有一具绵软的身体挤入怀中,周衡几乎是瞬间醒了过来。 蹙着眉头把人推开后,她确实再次靠过来,似乎不挤入他的胸膛中誓不罢休。 他以为她醒了,却是听见她哼哼唧唧的哭声。 推了几回后,哼哼唧唧的声音更大了。像是山崩了一样,山上的泉水哗啦啦的涌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哭得好似他欺负了她一样。 推了几次,也不见她有醒来的征兆。推着推着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极为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手一顿。 愣了一下,然后又捏了一下。 很是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用力的扌柔捏。 仔细回想一下才反应自己是捏到什么地方了,眸色一敛,收回了手。 虽然没有太多男女大防,但也知道有些地方不能乱碰。 这也是前两晚周衡只是用水给齐绣婉冲洗了身子,却没有触碰的原因。 就在他收回手的下一瞬间,怕他怕得要死的人却瞬间挤入了他的怀中,脸还贴着他胸膛。 周衡:…… 光着的胸膛几乎被泪水真真切切的冲洗了一遍。 眉头微跳。 接着与他结实的身体不一样的柔软身子整个都覆了过来。向来畏热的周衡,瞬间觉得比平时更热了。 不止身体外边热,就是内里也燥热得很,连着都觉得很是口干舌燥。 睁眼瞪着黑暗的山洞顶。周衡心想——明天必须得赶紧把她睡的小床给打出来才行。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周衡的眼底有些许不大明显的乌青。而睡了一晚安稳觉的小姑娘,精神头却是很好,与之形成了一些对比。 第10章 小床 齐绣婉丝毫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更不知道因为自己而闹得同床共枕的周衡一宿没睡。 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周衡就起来了。也几乎是这个时候,床上的女子才肯从他的怀中出来。 若非顾忌到那双手花费了他大半日才矫正回来的手,他说什么都会不留情的把她推开。 因知道推得急了,定然会碰到她的一双手,所以才任由她窝在自己的怀中哭得稀里哗啦的。 说真的,周衡从未见过这般能哭的人。起来的时候,胸膛都是湿的。 她肯离开时天都快亮了,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了。 而齐绣婉却是睡到天边泛白时才起来的,见周衡没有在洞中,才小幅度的伸了个懒腰。 虽然是躺在一个才认识不到几日的男人身旁。可这一觉却也是这一个多月来睡得最为安慰的一觉了,起码半夜没有被噩梦惊醒。 就是期间做了个开头有些不好,但结果却是好的梦。她梦到母亲,母亲在梦中不理会她的呼喊了,一直把她推开,后来她得狠了,母亲才把她纳入了怀中安慰。 想起昨晚的梦,唇角不知不觉的微微上扬。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把被子给弄开,然后下了床。 走到桌旁才看到桌面上有半碗水,水中还有几张昨晚一样的小绿叶。 琢磨了一下。一碗清水都还没碗的一半,应该是周衡给她准备的。 把半碗水慢慢的夹了起来,然后一双眼眸直盯着碗,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山洞外走去,避免碗中的水给洒了出来。 走到了外边,周衡好似在煮草药,一阵阵草药味在半山腰飘散着。因怕分心手腕夹着的水会抖落出来,所以也没有望向周衡,而是万分小心的走到了一边的斜坡边上。 周衡把瓦罐中的草药倒了出来,才把粗布巾放到了盆中就见她人从洞中走出来。 看到她,周衡就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一宿没睡,想到这,头都隐隐有些发胀。 因此更加坚定要弄一张小床出来的想法。暗道一会就去把平时晒草药的板子给腾出来清洗出来,晒个两三日再编个草席也就差不多了,趁着这几日再弄几个木墩子出来。 看了眼晒草药板子的长度,再看了眼女子的身板,相互对比了一下。 可以,绰绰有余。虽然宽度只有他的一个手臂而已,但女子的身板小,重量也轻,应当没有任何问题。 待她漱口后,周衡喊了声“过来”。 齐绣婉走了过去。周衡把她手腕中的碗拿到了一旁,然后用给她的布巾给她擦了脸。 以前买过一些粗布,现在也还有一些没用过,从收留了这女子后,便把粗布都给剪成了布巾。 周衡是个爱干净的男人,且自己也是皮糙肉厚的,自然掌控不了力道。布巾粗糙,所以给她擦了一把脸后,那整张白嫩的脸都给磨红了。 齐绣婉的脸嫩,被他一搓就直接红了脸,还带着丝丝的辣疼。 昨晚光线暗,并未看清楚,现在光线充足,所以一眼望去就见那张被搓红的脸甚是显眼。 周衡目光落在她那似快要磨破皮的脸,沉默了半晌。 沉声道:“下回,疼就表示出来。” 女子乖乖的点了点头。但周衡却觉得再有下回,她十有还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回去坐着,敷药。” 女子点头后走回了山洞。周衡看了一眼手中的粗布,然后挂到了一旁的竹架上。 要不明天去集市一趟? 只是思索了一息,然后用两根棍子把熬得深绿色的粗布巾给捞出来。 布巾上冒着蒸腾的热气。用两根棍子绞住布巾,用力绞了药汁后才拿着布巾进了山洞中。 这时候齐绣婉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到了木墩上。 因熬了一整夜没睡而心情极为不愉快,但看到她这样顺从,才觉得顺气了一些。虽然睡觉不安分,但亏得清醒的时候听话,也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才走进,没有让她仰起头,她就很是自觉的仰了起来。 周衡愣了一息,随即才反应过来把布巾敷到了她的脖子上。 许是前几日都有敷,所以今日起来后喉咙的疼痛感减轻了。 敷了好一会后,周衡才道:“福婶约莫寅时会来,我今日一日都会外出。” 如若明日要去集市买些东西,他如今身无分文,必须得猎一些猎物到集市上的饭馆去卖。 齐绣婉闻言,略有忐忑的望向他。犹豫了一下,才无声的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怕黑,更怕黑漆漆的山洞只有她一个人待着。 周衡愣了一下。再而回想了一下,好似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不管是十岁之前,还是十岁之后和养父一块生活,都没有人问过。 沉默了半晌,适应了一下有人问他何时回来的怪异感后,才回:“约莫天黑之前。” 闻言,怕黑也怕自己一个人待着的小姑娘才安了心。 今日周衡起得早,所以给自己烙了饼后卷了兔肉。想了想,还是用昨天剩下的炖汤熬了稀粥。 给她敷了药后,把已经温好的半碗粥端了进来。 以她的情况,现在也只能喝粥。 把稀粥放到了桌面上,然后咬着一块烙饼就走了出去。 他得赶紧把木板给刷了,然后抓紧时间去打猎。 齐绣婉不禁的眨了眨眼,眼眸中露出了些许的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匆匆忙忙的? 也没有多想,用手背碰了碰海碗,碗微温。 粥是已经放凉了的。 有些费力的把粥夹起,然后开始慢慢的喝粥。 一口粥入了喉,除了些许的肉味外,和昨天的汤是一样没有味道的。 齐绣婉估摸着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情况吃不得盐,所以他才没有放盐。 喝粥的时候,周衡去打了水。来回了三趟才把水缸给装满。随而又传进泼水和刷东西的声音。 直到她把半碗粥喝完,外边的声音才停了。把碗给带了出去,就见周衡把一大块手掌厚的湿木板搬到了几块石头上边平放下,似乎要放到太阳底下晒干。 周衡走了过来,把她带出来的碗给洗了,然后又盛了半碗放到了洞中的桌面上,用个碗盖住。 “饿了自己吃。” 说了后,拿了打猎的物什出了山洞。想了想,在洞口外转回头问她:“门关上?” 齐绣婉小步的跑了过去,然后用脚勾了勾门,表示自己的能把门关上。 周衡见此,也没有多加嘱咐,直接转身走了。 周衡离开后,齐绣婉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山,心底渐渐的升起一些不安。然后回动山洞中,把门用脚给关上了,再坐到床边上。 无事可做,时间过得特别的慢。 且只要山洞外边有一点声响都能让小姑娘心中一紧,然后心惊胆颤的走到了门后,偷偷开了一条门缝查看。 没有见到任何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敲了门。 毕竟周衡回自个家是决然不可能敲门的。所以这时有人敲门的时候着实把胆子小的齐绣婉吓了一跳。 “有人在吗,是我福婶。” 听到福婶的声音,齐绣婉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 除了周衡她是相信些的外,别人她都是不相信的。但福婶是周衡寻来的,应当不会害她的,而且她洗澡确实需要人帮忙。 下了床去开门。 福婶见来开门的是昨天那个胆子极小的小哑巴时,愣了一下,“咋你自己个一人在呢,周衡呢?” 齐绣婉退了几步,用口型说——他去打猎了。 见小哑巴回了自己,福婶眼睛一亮,原来小哑巴并不傻呀。昨天她见她那害怕的模样,还以为是被吓傻了的姑娘。 今日好像正常了许多。 现在看她回答了周衡的去处,还真像周衡的小媳妇。 毕竟周衡是自家的恩人,所以福婶很是和颜悦色的挽着篮子进了山洞中,然后把篮子放到了桌面上,转而朝着周衡家的小媳妇笑了笑。 “我昨天来的时候,见你只有一身衣裳,所以今天我把我闺女的旧衣服拿了一身上来。” 到底拿了这么多银子,一身旧衣服也不值什么钱,也就送了上来。 福婶把衣服拿了出来。因周家庄穷,所以这旧衣服洗得泛白,还有几处补丁,只算是干净。 齐绣婉看了眼衣服,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嫌弃,毕竟今时与以往不一样了。她也不是什么官家小姐了,而是一个落了难且身无分文的残废,有衣服遮住身子已经不错了。 福婶又道:“我昨晚还给你做了一件新的小衣,好让你有换洗的。” 说着,从里边拿出了一件大红色的肚兜,一点绣样都没有,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件小衣。 看到这小衣,齐绣婉想到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一身,也想到了自己里边穿着的小衣。她前几日换下的时候,是谁给她洗的? 想到那日周衡都能给她冲洗身子时,心里边顿时有了答案。 定然是周衡洗的! 有了答案后。不仅脸红得很,就是耳根子和脖子都红透了。 长这么大,第一回和一个男人睡在同一张榻上。也是第一回让男人给自己洗澡,洗贴身的衣服。 想起这几日的种种,一张脸顿时像是被放在火堆上烤着一样,烫得厉害。 第11章 回来 福婶烧了热水给齐绣婉洗了头又洗了澡,然后给她穿上了今日带上来的旧衣服。 福婶其实就待半个时辰就可以走了,但看了小媳妇整天披散着头发不像样,所以就等她把头发晾干了,再把发鬓两边的头发编了两根辫子绕到脑后缠了个简单的发髻,最后用了根竹条给固定住。 平时小媳妇的一头长发因没有梳理而毛躁披散着,同时还盖住了半张脸,基本上很难看清长相。现在可不一样了,露出了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还当真像个小天仙一样。 越看这张小脸,福婶就越是不放心。可别到时候给别的男人瞧见了,再用花言巧语给哄走了才是。 福婶这么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毕竟这白白嫩嫩的模样,十里八乡都没有这么仙的,即便不能说话,手也残了,可那些个男人都是看脸的。 想到这,福婶就忍不住劝说:“你以前做过啥,周衡都不会在意的,往后你跟他过好日子再生两三个孩子,他更不会嫌弃你了。” 齐绣婉敛眸低头的端坐着,没有点头也没有不点头, 福婶看了眼她乖巧的模样,心想应该是听进去了。 福婶看着她,忽然想起不知道小媳妇叫什么名字,就问:“对了,你叫啥名字?” 忽然有人问自己的名字,齐绣婉愣了一下。便是周衡也没有在意自己叫什么,犹豫了一下,才微微张开嘴巴——小婉。 福婶笑了笑:“小婉挺顺耳的。” 随而看了眼那双用竹条布条包着的十指。福婶也不懂这是在做甚,可也不敢问周衡,同时也指望不了这小媳妇能告诉她。 没有在意,随即把放凉了的水倒入了一个碗中。这是是给齐绣婉渴了的时候喝的。避免有虫子掉进去,所以用碗盖住,做了这些之后才下了山。 一时间山涧又安静了下来。 自己一个人待在山洞里边,一直往门口望去,还时不时开个门缝探望向外边。 已近黄昏周衡还是没有回来。随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狼嚎声开始响起,齐绣婉的脸色一白,顿时不寒而栗。 惴惴不安的从外边寻了根约三尺长,如她手臂一样粗的棍子飞的一般逃窜回了山洞,然后用脚把门关上。 一关上门遮挡住了光线,山洞几乎都暗了下来。 黑暗的山洞,再加上外边树丛中各种小动物弄出的窸窸窣窣声响,本就没有多少安全感的小姑娘整个人都紧绷的戒备着,便是心跳也乱如打鼓。 忽然外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齐绣婉紧紧的抱着怀中的棍子,在黑暗中盯着洞口。 过了片刻后,门被打开了。 高大的身形出现堵在山洞口,却是能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是谁。 是周衡。 齐绣婉眼中顿时露出了喜意,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傍晚前最后的光线照射入山洞之中。周衡依着这黯淡的光线扫了一眼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小哑巴,然后再看了一眼她怀中抱着的棍子。 周衡的目光落在棍子上。齐绣婉瞬间窘迫得手足无措,不知怎地就松开了双臂,随之棍子“哐当”摔落到了地上, 棍子落了地,然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缩着肩膀的低着头。 周衡入了山洞,先是把棍子捡了起来靠在了墙壁上,然后去点了油灯,再转身问她:“喝粥了?” 齐绣婉低着头,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她挽起的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周衡约莫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干净整洁了许多,也顺眼了许多,只是目光落在她那衣服上的补丁时,微微皱眉。 目光看回她低垂的头顶上,还有些怯弱的模样,眉头也更皱了。 胆子怎就这么小? 要是他入了夜之后才回来,她那点胆儿岂不是被她自己给吓破了? 去拿了棍子准备出山洞,想了想后,还是转头与她说:“你困就睡,我去处理猎物。” 今天会回来这么晚,主要是因为遇上了野猪,为了猎这头野猪才耗了好些时间。 见没有被骂胡乱动他的东西,齐绣婉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想要讨好他,所以快步的走到桌前,把福婶给她倒的半碗水上边的碗给取了,然后用手腕夹起往洞外走去。 周衡正想把近一百多斤的野猪扛到水潭那边来清洗只是才弯下腰,地上就多了一个娇小的影子。 站起身子转回了头,就见女子端了半碗水站在离他两步之外。 看着他,那张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的道:喝水。 周衡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再落到那碗水中,只是想了一下,然后端起半碗水一饮而尽。 把碗放到了石板上,然后弯下腰准备扛野猪。 齐绣婉刚刚只注意着手腕之中的水,所以没有注意到他脚底下的黑家伙。现在看了一眼,瞬间被吓得变了脸色。 身为官家小姐,从来救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家伙。所以只一眼就被被那外露的一双獠牙和那凶狠的模样吓得猛的倒退了好几步,随后腿一软瞬间跌坐到了地上。 听到声响,周衡转了回头,就见她一脸惊恐的跌坐到了地上。 暗叹一声果真是兔儿胆,随后用身体挡住了野猪:“回去待着。” 齐绣婉惊慌的点头,但努力爬了起来,然后踉踉跄跄的跑回了洞中,只探出一个脑袋来偷看。 看到周衡转身把那大黑家伙重新扛起来,又蓦地缩了洞中。 周衡把野猪扛到水潭旁,去了血水,把野猪肚子中的东西都清理了。 近来快入秋了,且是晚上,山中入夜寒凉,明日五更天就把野猪扛到集市上,还是很新鲜的。 虽说灵山镇偏穷,野猪也买不起价格,但总的说这一头野猪应该也能换个一两多的银子,应当也够给她置办两身衣服了。 周衡爱干净的同时,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没有补丁的。所以也有些看不惯同住山洞的人也如此。 清理完了之后,天色已经黑了。周衡把野猪扛了回去,放到山洞外边的石板上。 做完这些后,身上尽是汗味和血腥味,忍受不了这些味道,且一身味道,也不想进洞中残留臭味。看了眼水缸,见还有大半缸水,就直接脱了上衣径自的舀水直接淋到了身上。 等冲了一半之后,侧身看了眼山洞口没有站人,便也就把裤子给脱了。随后用皂角搓了一遍冲洗后,才把晾着的布巾取下,快速的擦了身上的水珠,再把晾着的裤子取下,套了上去。 洗了自己的衣服后,顺便也给那女子的也洗了。 这时洞中的齐绣婉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她刚刚往洞外看去,就见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做出了脱裤子的动作。 看到这一幕,哪怕是没有亲眼所见,但都够单纯小姑娘憋红了脸。 等周衡一身干爽,光着膀子进山洞的时候,小姑娘一眼都不敢瞧他,红着脸飞快的窜上了床,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周衡皱眉,实在无法理解这小哑巴想什么。 周衡待了一会又出了去,弄了些吃的,吃了后又把草药汁烧沸腾了。 最后拿着烫布巾进了山洞,知晓她没睡,道:“转过来,敷药。” 听到周衡的冷淡的嗓音,齐绣婉满脑子全都是他刚刚脱裤子的倒影,脸臊得慌。可也不敢反抗,只一抿唇一闭眼就转过了身。 周衡把烫布巾放到她脖子上的时候,就见她闭着眼,且脸红脖子红,就连耳朵也是红的。 …… 不仅喜爱哭,还容易红脸。该不会是看到了? 虽然真有可能被看光了,但周衡却一点都不在意。把布巾放到了她的脖子上,因躺着也不需要他再固定住,所以他松开了手,随而拿起了她的手来查看布条有没有松动。 平静沉敛的问:“双手今日有没有碰到水?” 床上的人紧紧闭着眼睛,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因周衡嘱咐过双手一个月都不能碰水,她自然是希望一双手能治好的,所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 十指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才把手放了下来。 “明日,约莫五更天我就会出门,下午回来。” 听到他明天天不亮就要走,齐绣婉瞬间忘记了刚刚的事情,蓦地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他。 感觉到了小哑巴的目光,周衡看了眼她。想起今日把她留下都能把她吓得半死,要是明天天不亮就走,可别等回来的时候,山洞就多了一具尸体。 思索了一下,实在不想看到自己住的地方多了一具尸体,所以看着她:“你要和我一块去?” 一块去的话,也正好让裁衣的给她丈量一下身板,而他也该要做一身衣服了。 听到可以一起去,齐绣婉有些怕却又有些期待。假若一个半月后要离开的话,也好知道该怎么走出这大山,现在正好是一个好机会。 眼巴巴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真的愿意带我这个累赘一块去吗? 周衡一默,根本不明白自己是怎样看得懂她的意思的。随而把她脖子上的布巾拿掉,道:“想去,洗漱,早睡。” 他也因昨晚被她缠了一宿,今日又全神贯注的打猎而困得不行。 齐绣婉立即起了身,然后等他帮自己弄好漱口的水。 弄了漱口的水后把小半碗给了她,然后拿着油灯和她一块走出了山洞。 一高一矮,一高大一娇小的两人站在斜坡处漱口。 虽然周围很黑,也有野狼的嚎叫,但齐绣婉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害怕,相对比今日白日俨然天差地别。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带闺女去买衣服 第12章 集市 这几日两人都是一块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前几日周衡没有什么感觉。但近来这两日,他才知道这小哑巴的睡相非常不好。 因昨晚一宿没睡,所以周衡几乎是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睡至半夜,有冰冰凉凉且绵软的物体朝他靠了过来。 周衡畏热,所以下意识的抱住了那软绵且冰凉的物体,只是才抱上不久,蓦地有重物猛的落在了他的腿上。 一睁开眼睛,不过是一息就清醒了过来。即便周遭昏暗看不到怀中的是什么玩意,但不用看也清楚得很。 沉默了片刻,松开抱着人的双臂,再把她搁在自己腿上的脚拿开。 拿开不久后,她又披着被子瑟瑟发抖的蜷缩进来,身子柔软得似没有骨头似的。 周衡:…… 算了,好歹柔软和冰凉。 明天一早还得去集市,他要是又一整宿不睡,在路上估计都能睡过去。 不再管挤到自己怀中的人,继而闭上了眼。 原以为会再次睡不着,但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约莫五更天之时。齐绣婉睡得正沉,忽然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像是要喊她起床。 她好困,不要起。转身,继续睡。 周衡皱眉的望着床上“哼唧”了两声又转身继续睡的人。沉默了许久后,他沉声道:“你不起,今日就待在山上。” 床上的人立即睁开了眼睛,然后转了个身,用她那双还有些许迷茫的双眸望着床外站着的人。 “起来。” 床上的小姑娘很是听话的坐了起来。 “下床洗漱,准备下山。” 打了个哈欠,然后反应迟钝的慢慢爬下了床,穿上鞋子。 洗漱之后,周衡让她躺了回去,继而把药汁布巾敷在她的脖子上,之后才去忙其它的事。 把野猪劈成了两半放到了大背篓中,用一块布给盖住了。把简易灯笼给寻了出来。 忙完之后回山洞看了一眼,小哑巴差点又睡了过去。但似乎真的怕被一个人留在山上,又强撑着睁开了眼睛。等他给她拿开了布巾,然后才下了床。 山中早间非常寒凉,一出了山洞,齐绣婉就被带着湿冷的空气冻得瞬间清醒了。 冻得缩着脖子,抖着肩膀的看着周衡把山洞的门关上。然后在她的腰间绑了一个装有水的竹筒,再背上了装有野猪的背篓。 拿起了灯笼的周衡看到小哑巴冻得浑身发抖,周衡蹙眉暗道待会到了集市上,应当给她做厚一些的衣服。 山路崎岖,周衡也知道小哑巴走不惯,所以都会腾出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稳住她的身体。 虽然比平时花费了一半时间下山,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倒也算是顺利。 因起得早,便是花费了小半个时辰下山,天都还没亮。避开村子,往城镇而去。 走快了几步后,又停下来等身后的人追上来。 如此走着,天边都开始泛白了,到镇上的路还没走一半。 看着她咬着唇,脸色有些白,沉默了一下。随之寻了个树底停了下来,把背篓放了下来,看向她:“歇一会。” 齐绣婉听到能歇一会了,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在树底下寻了块石头坐下来休息了。 周衡把她腰间的竹筒取了下来,把盖子拿开让她自己喝水。 喝了两口后,齐绣婉顿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许是因为每回烧水的时候,周衡都往水中加了一些漱口用的叶子,所以这水清清凉凉的,很是润喉。 偷偷瞧了眼旁边站着的周衡,心知是自己拖慢了他的脚程,所以心里边满是愧疚。 看了眼还有一大半水的竹筒。想了想后,站了起来,把竹筒夹到了他的面前,递给他。 周衡原以为她让自个把竹筒给盖上,但她却摇了摇头,无声的说了一个“喝”字。 周衡拿了过来,还是把盖子盖上了,绑回了她的腰间。依旧面无表情的漠声道:“给你带的。” 小哑巴的喉咙敏感,得喝烧开且加了些凉叶的水。 歇了一刻后,周衡背上背篓,“走了。” 齐绣婉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不敢再表现出一点疲惫之意。 现在赶路比上一回从市集上跟着他回来的时候好太多了。起码昨晚睡充足了,而且还能休息一会,也喝上了几口水。 往前走的时候,偷摸着回头看了几眼。 也不知道那黑衣人有没有跟着。 虽然自从跟着周衡到了山上就没有再见过黑衣人了,但齐绣婉总觉得他依旧躲在暗处盯着自己。 收回了目光,继续快步跟上前边的高大背影。 走了许久后,身后好似传来了呼喊声。 一开始,齐绣婉还当是幻听。但呼喊声越来越清晰,好似是在喊“周衡,小婉。” 两人都停了下来往后看去。只见远远的有人赶着一辆无顶的牛车赶来。 等近了之后,齐绣婉才看到牛车上的福婶。 除了福婶外,还有一个赶牛车老男人,以及一个年轻的妇人。福婶知晓他们是去集市,忙招呼道:“快上来,顺道。” 福婶的男人与周衡非常客气道:“反倒都是去镇上,不用客气,快把背篓放上来。” 齐绣婉没有动。虽然坐牛车比走路要轻松许多,但如果周衡要走着去,她也绝对不会坐着去。 周衡看了眼身旁的人,然后思索了一息,出声:“上去。” 有了周衡的准许。齐绣婉才慢慢的爬上牛车,期间福婶也拉了她一把。 随之周衡也把背篓放上了牛车,然后坐到了齐绣婉的身旁。 牛车一启程,颠簸了一下,不能抓东西稳住身子的齐绣婉一倾,眼看就要摔下去了,周衡长臂一揽,揽过了她的肩膀。 自己猛的落入周衡的怀中。靠在结实且散发着热气的胸膛中,齐绣婉心底一颤。 “坐好。” 沉稳的嗓音落入耳中,不知不觉的红了耳根。 福婶笑道:“你们小两口的感情真好。” 齐绣婉的脸颊也跟着红了,偷瞧了一眼周衡,他依旧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没有解释。 在去集市的一路上,齐绣婉记着路线,而说话的基本都是福婶,坐在福婶身边的妇人也就是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并不多。 福婶说他们这么早去集市,主要是因为小闺女快要出嫁了,所以这回是趁着赶集日去集市上采买的。 而那个话不多的妇人则是福婶的儿媳。 到了镇上后,福婶说了个时辰。让他们这个时辰在镇上等着他们,待会一块回去。 与福婶他们分开后,周衡就带着齐绣婉直奔镇上的饭馆。 镇上的饭馆不多,就两家。 齐绣婉看了眼灵山镇的集市,乱糟糟且脏兮兮的。许是见多了繁荣有序的集市,所以一点兴趣都没有。 周衡到了小饭馆寻了掌柜,给他看了野猪后。许是价格比寻常买的猪肉便宜了许多,又是口感极好的野猪肉,所以直接要了半扇,给了六百多文。 剩下的半扇,周衡带去了猪肉摊上。 快到猪肉摊上的时候,看到了先前嚷着二两银子要把自己买下的肥硕男人,齐绣婉脸一白,吓得躲到了周衡的身后。 周衡把背篓直接往猪肉摊上一放,冷声道:“五百文。” 屠户看了眼周衡,随后目光落在摊上的背篓上。似乎也不是第一回了,所以也没多问,直接掀开了布往背篓看了眼。 屠户虽然心想压价,但知道一旦压价,周衡就会头也不会的走了,试过一回了,屠户也不再敢降价。 毕竟这野猪肉可是好东西。这里边好歹也有八十来斤,他卖出去一斤十二文钱,都能净挣好多。 随后把半扇野猪给搬了出来,然后很顺当的数着铜板。就好似多日前两人根本没有过争执一样。 齐绣婉害怕的同时也是觉得奇怪,她以为这屠户是不要的。 屠户用绳子把铜板串了起来给周衡时,目光往他身后的小姑娘探去。 周衡拿过了铜板,身体一挪,挡住了他的目光。 然后拿上了背篓,转身与身前的人说:“走了。” 离了摊子不过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屠户可惜的嘀咕着:“要是知道这么水灵,三两银子就三两银子,讲什么价,白便宜周衡了,也不知道出四两银子周衡肯不肯转手……” 听到这话,吓得齐绣婉直接往周衡的身上靠去。 周衡低头看了眼她,就见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那惊恐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别把我卖出去。 莫名其妙明白了小哑巴意思的周衡:…… 默了半晌,才似叹了一息,“不会转手。” 闻言,小姑娘才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周衡并没有着急的去布店,而是带着她去吃早饭。到了馄饨摊上,给她点了一份小碗馄饨,而他则是一大碗。 许是镇上许多人都知道周衡的。所以看到他带着一个水灵的小姑娘在集市上吃早饭。还一口一口的喂着那小姑娘吃馄饨,一个个都好奇的望了过来,指指点点。 可当周衡一眼扫过去的时候,一个个噤若寒蝉。 感觉到了一道道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齐绣婉自然是怕的,所以低垂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周衡喂过来的馄饨。 原本想要自己来的,但她不想把正在矫正的一双手露出来。若是被黑衣人知道了周衡给她治了手,不仅会让她彻底断了手,只怕也会对周衡不利,所以在下山前,她让周衡把自己的一双手给包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外出,坐车晕了车有点不舒服,所以早早就休息了。 这一更是昨天的补更,晚上再更新今天的。 ————感谢在2020-07-1100:18:39~2020-07-1211: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天瑾瑾、八两两、繁花枝桠、然然耶、嘻嘻哈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花枝桠10瓶;阿玥、瓶;黎夜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余悸 吃了馄饨后,镇上的小摊和通集市走着叫卖的小贩都逐渐多了起来。 周衡轻车熟路的领着齐绣婉到了镇上的布店。巧的是福婶和她的媳妇也在。 福婶见了他们,热情的走了过来。问周衡是不是想给小婉做衣衫。 方才在牛车上福婶便唤小哑巴做小婉,周衡琢磨了一下,猜测这是小哑巴的名字。 周衡点了点头。 掌柜正招呼着别人,没空招呼他们。福婶见此就低声与他说道:“若不然我替小婉来挑两块布,得空我就给她做衣裳,做好了就送过去,也免得你往镇上再跑一回。” 原来福婶是想说在这做成衣不划算,可想想周衡先前花钱如流水,典型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做派,估计也不在意这点钱。可福婶却是替他心疼钱。 周衡看了眼安安静静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哑巴。若是过几日来镇上,免不得还要把人给带上,所以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给她选棉布,两身衣裳,厚实的。”周衡嘱咐。 福婶愣了一下,这乡下姑娘有粗布新衣穿就不错了,这棉布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家才能穿的。但随即看到了那小媳妇白里透红的嫩皮肤,心道了一声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 毕竟是别人家的媳妇,自然管不到头上来,只暗道待会砍一下价格,莫要让人当冤大头给诓了。 周衡随之站到了门边上,等她们挑好便直接给银子。 福婶选的是厚实的棉布。在这乡下地方,最好的布料就是棉布了。 周衡说要做两身衣服,所以福婶就挑选青灰色的布料和暗红色的布,还有一块暗紫色的布,也能做些贴身的衣服。三个颜色搭配着做衣裙,不招摇的同时也耐脏。 因自己也要给闺女做衣服,也挑了好些布料,然后一块砍了价,周衡的几块布共花了一百五十文,又仗着自己买得多,就让掌柜送了几条绢花。 买完了布料,福婶小声的问一旁的小媳妇:“你还有啥要买的?” 齐绣婉知道福婶挑选的都是给自己的。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的周衡,随之又转回头盯着架子上的一块暗蓝色的布。 福婶明白她的意思,回想了一下,周衡的衣服似乎也是在这家店做的成衣。 周衡算是灵山镇的名人了,所以他到哪买了点什么,基本上大家伙都知道。 估摸着这灵山镇就福婶一家是真心感谢他的,所以只听却从来不去搬弄是非。 心想都给他媳妇做衣衫了,就一块的把他的也给做了,也能给他省好些银子,毕竟他也是成了家的人了,以后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小媳妇要养,还有孩子要养活呢。 最后又扯了能做两身衣服的布,折算下来,一共整的三百文钱。 原本预估一头野猪只能做三身衣服。但出乎意料的只花了三分之一,但周衡什么都没问,看了眼架子上的白色棉布,让人再扯了几尺,然后才给了银子。 出了布店后,福婶道:“今天下午我上山的时候再给小婉丈量身围。” 周衡点头,拿了把一串铜钱给福婶。 “这、这有点多了……” 周衡面色清冷:“工钱。” 虽然知道他必然会给工钱的,但她想说钱太多了。可在看到周衡的脸色,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颠颠巍巍的接过了银子。 福婶拿了银子后,心道大不了用心点做,再让媳妇和闺女一块帮忙,早点做好送上去。 周衡只拿走了那白色的棉布,其他都给福婶拿走了。 与之分开后,福婶身边的媳妇道:“娘,那周衡看着就不怎么好相与,就算他对咱们家有恩,但也不至于走得这么近呀,现在庄里的人都在说咱们家的闲话呢。” 听到这,福婶的脸顿时沉了下去,看向她,口气不大好:“别人说啥有什么重要的?我就知道当年要不是因为人家周衡,你公爹早就没了,那是天大的恩情,我管他庄里的人怎么说!” 福婶媳妇撇了撇嘴没有再说,心想好在大方,给的银子从不手软。暗暗的猜测刚刚应当给的也有好几十文钱。 再说周衡这边,离回去还有半个时辰,周衡手上也还有点银子,便剪短的问她:“要买什么?” 毕竟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穿人家的,哪怕以前是个从来不缺吃穿的官家小姐,但也是有羞耻心的,自然不能再要求要这要那的。 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不需要。 周衡也不是个体贴的人,所以她说不需要,那也就没有买。且需要的米粮,在上回到镇上的时候时候也都已经买了,起码还有一个多月不用再买。 随后寻了个茶摊坐了下来,买了一碗茶水。有小贩抬着两框梨走过,周衡买了几个放入背篓中。 齐绣婉的双手包着布,但也不影响她用手腕夹着竹筒,小口的喝着周衡早上准备的水。 喝了两口,目光在集市中扫了一眼。只一眼不经意看到从人群中一闪而过的黑衣人,瞳孔骤然一缩,脸色顿时白了,手腕上夹着的竹筒一滑,“咚”的一声落在桌面上,水一溅,然后顺着桌子流下,沾湿了她的衣裙。 在周衡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她却猛地扑入了自己的怀中。 周衡提着半碗茶,怔愣的低眸看向如胆怯的兔儿一样瑟瑟颤抖的人。 看到在集市上拉拉扯扯的二人,周围的人都开始瞪眼。不少的人都在心底暗骂败坏风气,虽是如此但也没有人敢说出来。 周衡微微蹙眉。这晚上扑过来也就算了,白日这又算什么? 抬眸往她方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隐约见到了一个夹在人群之中有些显眼的黑色背影。 身形较高,气息有些凛冽。很确定在这灵山镇应当没有这样的人。 是个外来人。 黑色背影很快就不见了。感觉到怀中的人发着抖,约莫有些明白了。 那个人,应该就是上回跟了他们一路,且出现在山中的人。 垂下眼眸略微思索。那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集市上,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周衡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莫不是只是为了恐吓这小哑巴? 没有多虑,随而放下茶碗。默了一晌望着埋在自己胸膛中的人,随而冷淡的道:“人走了。” 闻声,肩膀一颤一颤的人才怯怯的抬起头望向他。紧紧的咬着唇,眼眶很红,隐隐约约的好似有眼泪一样,但被她硬憋了回去。 可怜得很。 就近的摊主看到这楚楚可怜的美人儿,眼睛都瞧直了。 齐绣婉怎会不怕? 那黑衣人便是将她十指硬生生给掰断了的人呀。每断一指,疼得她肝胆俱裂,恨不得让他一刀把自己给杀了,所以黑衣人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在听到周衡说人走了,心底又惊又奇怪。 他是怎么知道那黑衣人的? 心里有不解,但却是更害怕,但也记得他厌烦自己哭,所以才会强忍住眼泪,只红了眼眶。 随即才意识到自己不知羞耻的扑入了人家的怀中。脸色顿时由白转红,蓦地从他的怀中离开。 一直低着头,羞赧得不敢抬头看他 周衡望了眼她裙子上的水渍。眼眸微微一转,就见茶摊上又几个汉子暗中不时往她身上扫来,目光猥琐。 周衡默了一下,然后从背篓中把那块白色的布盖在她的膝上。随而冷冽的扫了一眼那几个汉子。 汉子意识到自己偷瞧被发现了,随而摸了摸鼻子转开了视线。 再说那边的黑衣人故意出现在齐绣婉的面前,只是为了震慑她。再间接的告诉她,他会一直盯着她的,别妄想逃走。 黑衣人吓了人后,随而出了灵山镇,到了与人约好的地方。 有人等在了大树下。黑衣人走近,随后与他道:“你且回去告诉主子,那齐五小姐被卖给山中的一个山户。受了惊吓,性子大变,让主子莫要担心,我会一直盯着齐五小姐,不会让她有机会逃回去坏了事的。” 那人应了声:“我现在就回去告诉主子。” 两人话别。然后黑衣人又会了镇上。 山上不好居住,所以黑衣人除了第一晚蹲守在山上外,晚上都会返回到镇上,而白日都会去一趟周家庄,然后上山确认人还在不在。 在茶摊等了许久。差不多到了时辰,周衡放了一个铜板然后带着齐绣婉往镇口而去。 因她裙子未干,周衡便把那布绑在了她的腰间,像是围裙。 路过买首饰和梳妆的小摊,那摊贩整个早上还没有开张。见路过的周衡,又见他身边的买的小媳妇头上只有一根竹条固定住发髻,便打起了注意。 忙招呼喊道:“周家庄的兄弟,你看你那小媳妇长得这么俊,可一件首饰都没有,这不委屈了人家么,要不买两样送给小媳妇?” 周衡脚步微停,然后看了眼紧跟着自己,还有些后怕的小哑巴,问:“你想要?” 齐绣婉现下心有余悸,但还是扫了一眼那摊子上粗糙的首饰。随之摇头,一则是真的不想要,二则现在保住性命最重要,这些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 周衡目光落在她发髻上的竹条上。这是他上回多削出来备用的。 看了眼摊子上粗糙的簪子后,记住了样式,然后只用两文钱买了一把梳子,别的任由摊贩怎么说都没有买。 周衡虽然花钱没个度,但也从不花冤枉钱。 随而二人到了镇口,福婶他们也采买好了东西,然后一块上了牛车。 出了镇上后,福婶给了一小包糖齐绣婉,说是喜糖。 齐绣婉没有接过去,而是往周衡的身上缩去。 刚刚在集市上见到黑衣人,似乎真的把给她吓怕了。 周衡什么也没说,随之接了过去,然后放到了背篓之中。 再说还有一半路的时候,原本好好的天说变就变,不一会就开始下起了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打卡。 今天没有放鸽子(掐腰自豪jpg ———————— 感谢在2020-07-1211:02:21~2020-07-1223:4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努力上班的星期天30瓶;傅珝20瓶;豆奶酱w、雪碧鸡翅、全幼儿园最可爱10瓶;凤铃草花5瓶;瓶;妙雨2瓶;清梦、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异样 因为这已经是九月底了,时常说变天就变天,所以车上都有备着蓑衣和蓑席。 所以一有小雨点,牛车也就停了下来,福婶他们忙把蓑席盖在了背篓上。 知晓周衡的小媳妇身子骨弱,福婶便把自己的蓑衣给了她,她则用了自己男人的。 蓑衣并不能完全挡住雨,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周衡皱着眉头看了眼她双手,“手往蓑衣里边放,别沾水。” 福婶身形较大,蓑衣披在齐绣婉的身上,完全把她笼罩在了蓑衣之下,更显得她小小的一个。 坐在角落中的齐绣婉乖乖的把双手放到了蓑衣,避免沾到水。 一路上雨都没有停,但好在不怎么大。 尽管雨下得不大,可周衡和福婶男人身上的衣物都全湿了。就是齐绣婉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半,有蓑衣把她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倒也不用在意有别的男人在,只是冷得她一张巴掌大的脸都白了,就连牙齿都在打颤。 差不多快到周家庄了,雨才停了。 牛车停在了庄子不远处,福婶道:“要不来我们家去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周衡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且她喝不得姜汤。” 周衡几乎不欠人情。再者周家庄的人不欢迎自己,这点周衡是知道的,前些天去寻福婶也是抄了小道。 “可小婉这……” 齐绣婉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周衡的身后。意思约莫是她也不去,她要跟着周衡回去了。 在集市上遇上了黑衣人,让齐绣婉心里头渗得慌。且人多的地方让她没有安全感,反倒是那荒无人烟的山上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 福婶见他们这么坚持,也没有多留他们,只叮咛:“下了雨,山路滑,小心点。” 周衡点了头。与福婶说了声今日不用上山了,然后就与齐绣婉绕了过了庄子,到了山脚下。 他把背上的背篓弄到身前,然后蹲下身体,语声冷淡:“上来。” 齐绣婉愣了一下,他是要背她上去? 周衡略有不耐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摇头,被冻得有些泛白的双唇一张一合——我可以自己走的。 周衡皱眉,语气毋庸置疑:“上来。” 山路崎岖,下了雨后又滑得很,若不是常年在山上居住且熟悉山路的,很容易滑了脚。 对于小哑巴,周衡没有一丝怀疑。她自己一个人走绝对会滑了脚的,到时候也一样要背着她上山,只是到那时她定然会弄得全身泥泞。 在看到周衡那冷冷冰冰的脸色,还有那强硬的语声,齐绣婉觉得自己被凶了。眨了眨一双有些许委屈的眼睛,同时暗道自己可不轻,他背着自己肯定不好走。 想到着,觉得自己果真是个废物,连上个山都要人背。 在周衡的目光下,咬了咬唇后还是走上前,有些紧张的趴到了他宽厚的背上。 小哑巴一趴到自己背上,身子出乎意料的柔软,特别是胸前,绵软至极。 感觉到了那绵软,周衡怔愣了一下。 随之她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那一双包成了粽子的手出现在眼前,什么绵软不绵软的也没有心思去想了。 起了身之后,感觉到了她的体重后,眉头一皱。 怎一天比一天轻了? 背着一个轻飘飘的小哑巴,对他上山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回到了山洞,周衡把她放了下来。 许是心虚,让人家背了自己上山,所以齐绣婉有些羞赧的问:我是不是很重? 边把背篓拆下,边看着她唇形。周衡略微一挑眉,如实道:“比今早背下山的野猪要轻许多。” 听到他用野猪来和自己做对比,小姑娘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看着他。 他竟然拿她与那头又黑又丑的东西来比?! 周衡见她瞪大了眼睛,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便径直的把她身上的蓑衣脱了下来。蓑衣脱下来,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半。 “手。”衣服倒不着急,得先看看那一双手。 心里头有点小火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他这也是个自己看伤势,所以听话的抬起了粗布包裹着的一双手。 周衡慢慢的拆开了缠在上边的粗布,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她的双手。 许是因为有一层粗布,所以并没有被沾湿。 见双手没有被影响,随即伸手去解她的腰带道:“给你脱衣服,伸手。” 小姑娘“腾”的一下,脸色瞬间红了。 除了第一天外,他都没有脱过她的衣服。除了他整日衣衫不整外,她几乎都是好好穿着衣服的。 他人好归好,可皮子太厚了,一点羞耻心也没有。他没有就算了,还让她和他一样没羞耻心! 尽管已经没有像第一日那般怕他了,但也知道没有他的帮忙,以她现在虚弱的身体若继续穿着半湿的衣服,明日定然会着凉的。 轻颤着肩膀,慢腾腾的抬起了手。 外衫和里衫被脱下,露出了一双修长光洁的腿,以及昨日福婶给她做了红色的小衣。肩头圆润,且月匈前一片肌肤在这红色的小衣衬托之下,更加的白皙泛光。 轻归轻,但有肉的地方却是一点都不含糊。许是以前吃得好穿得好,虽然才十六岁,但也极为饱满。 目光落在隆起的地方,周衡略微愣了一下。 又不是没见过,且多日前还给她洗过澡,可怎感觉不一样了? 怔愣了一下,喉结略微的滚动了一下,随后抬起手欲解下这件红色小衣,谁曾想小哑巴却是连连退了好几步,红着脸摇头。 开口无声道:没湿。 周衡面色无异,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她,漠声道:“回床上躺着。” 有了他的准话,生怕自己又会被全身剥光,所以极快的脱了鞋子上了床。 背对着周衡,用手腕把他早上叠好的被单弄散。 周衡目光从她那光洁白皙的后背落到那她非常细的腰上,眸色不知不觉的暗了些。 很怪的感觉。 口干舌燥得很,且明明身上全湿透了,却是觉得全身上下都燥热得很,特别是某一处。 在小哑巴把自己裹到了被子中后,周衡给了倒了一大碗凉水,直接灌了下去。 喝了冷水后,然后去温了水。温好了水,倒了小半碗,端到了床前。 低眸看向床上只露出一个通红脑袋的人:“喝水。” 齐绣婉羞怯瞧了他一眼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慢的坐了起来,被子从自己身上落下的时候,甚是窘迫。 她伸出一双藕臂,用手夹住了碗喝了几口温水。 温水入喉,虽有些不适应,但入了胃中后,身子倒是暖了些许。 周衡拿了碗,她又很快的窜入了被窝中。看着周衡把碗放到了桌面上,随而到木柜中拿了身衣服,就这么在柜子前脱起了衣服。 外衣脱下放到了一旁的木墩子上。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转头望向朝他圆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哑巴。 齐绣婉是又惊又错愕的。他怎当着她的面脱起衣服来了?! 周衡略一挑眉:“我脱裤子,你也要看?”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声音清冷低沉。 闻言,那张一直红着就没有恢复过正常脸色的脸,更红了。顿时手足无措的转了个身背对他。 听到脱下裤子的声音,想要捂着耳朵,但有些欲盖弥彰,就没有捂了。 心跳得极快,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时,周衡冷淡禁欲的嗓音又落入她的耳中。 “我去擦个澡,光着,别转身。” 闻言,男女情事上单纯的小姑娘:…… 脸红得快要滴血,她觉得自己的脸估摸都能烫熟一个鸡蛋了。 红着脸,咬着有些颤抖的双唇。 又羞又恼。 ——周衡个坏人,欺负人! 作者有话要说:周衡皱眉:“我就在自己家光着,擦个澡怎么就欺负人了?” 小姑娘:“你、你、你不要脸!” ———————— 感谢在2020-07-1223:47:51~2020-07-1323:5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暗恋你三四年3个;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语卿卿50瓶;瓶;铺主、beybrucie10瓶;雪碧鸡翅5瓶;阿玥、凤铃草花3瓶;安风2瓶;王胖子是个瘦子、jooooy、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小床 周衡出去了,又回来了。 齐绣婉的听力从未像现在这般灵敏过,即便是细微的声响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哪怕背对着周衡,也知道他是在穿裤子还是穿衣服。 不一会他似乎走到了床边,然后床一沉,他躺了下来。 齐绣婉:!? 她没见过他白日也沾床! 紧闭着双眸翻了身。想要睁开眼睛,但又怕刚刚听错了穿衣的细微声响,现在的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穿。 睫毛微颤,似乎要睁开,但下一瞬间又更加用力的闭着双眸。 活似怕见到什么不该看的。 周衡望着她便是闭着眼,表情也丰富多变。 不用多加猜测也知晓她在顾忌什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穿上了。” 闻言,睫毛和眼皮动了一动,然后才试探性的睁开一条眼缝。 与一双漆黑眸子对上了视线,惊了一下后,视线往下移动,随之眼眸微瞪,露出了惊诧之意。 周衡不仅穿了裤子,就是连衣服也穿了!? 变、变天了吗? 小哑巴的表情不紧紧再是恐惧怯弱了,多了很多变化,且似乎不怎么怕他了。 虽是如此,但她的表情非常好懂。 “我也会冷。”丢下这一句话后,周衡把头摆正,头枕在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今日一场雨,已预示着要入秋了。雨后,今日山中比昨日寒凉了许多。 齐绣婉眨了眨眼睛,琢磨了他的话后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不是忽然有了羞耻心,而是因为天凉了。 无奈的暗暗的轻叹了一小口气,目光落在周衡的侧脸上。 眼中浮现了疑惑。她不知道她和周衡这算什么。 原本不在意什么名节了,只想活着回家的,但现在是真的奇怪。 不是夫妻,可又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又老是在她的面前衣衫不整,而且她的身子也给他瞧过了。 不是夫妻却又做了这些事情,定然会被旁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若是说周衡对她有绮念,这些都能很好理解。但他不仅对她没半分的想法,而且还有些嫌弃她。 刚刚还拿那又黑又丑的野猪来与她做比喻。没准他让她睡床只要是因为不想看到她脏兮兮的,估摸着在他眼里,她与那头野猪只在于一个是干净的,一个是脏脏的。 齐绣婉从小便是个美人胚子,听到最多的便是别人夸自己长得好看,从来没有人说过她长得不好看。 如今自己在周衡眼里却成了个丑家伙。扁了扁嘴,敢怒不敢言。见他闭着眼,便朝着他皱鼻子,微微摆了个鬼脸。 表情刚变的瞬间,周衡忽然睁开眼睛,吓得齐绣婉肩膀蓦地一颤,想要缩到被子中,但因为双手不便,又不好缩进去,只能露着一张心虚的脸蛋瞅着他。 周衡侧过头望向她,眉头微蹙,“我累了,别吵。” 两日来不过才睡了三个时辰,且除了睡觉就没停下过,对于向来作息极为规律的周衡来说,得把作息正回来。 但在闭上眼后,根本不需要睁开眼看都知晓小哑巴就一直盯着自己。那一道视线难以让人忽视。 虽然自己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来,但有些心虚的忙不迭的点头。 等他再闭上眼睛,小姑娘立即松了一口气。不那么惧怕了是一回事,可他向来嫌弃她,若是一惹他不开心了,他指不定就饿着她,或者赶她走。 小心翼翼的裹着被子转了身背对他。 许是因为今早天没亮就起来了,齐绣婉也困了。打了个哈欠后,眼皮子耷拉了一会后,也昏昏沉沉闭上了眼睛。 在睡过去之前,脑子有些不大清醒,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没穿…… 还没记起没穿什么就直接睡着了。 听到身旁细微的呼吸声,周衡睁开了眼,望着上方。想起今日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个黑色背影,眸色微沉,陷入沉思。 脑中浮现小哑巴被吓得惊恐不安,栗栗危惧的模样。左思右想,周衡更加确定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目的是要吓唬小哑巴。 吓唬小哑巴…… 周衡微眯眼眸。 现在仔细回想,当时小哑巴没有逃跑,估摸就是因为黑衣人跟着。黑衣人在监视着她,不让她逃跑。一逃走,黑衣人就会把她给抓住。若是一个多月后真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把人给送走,没准还没走出这周家庄,人就被抓了。 被抓后,有可能被关或者被买,亦或者被杀都有可能。 人是他买回来的,相当于是自己捡回来的,既然捡了回来就得负责。 周衡虽冷漠,可却是个极为讲究的人。当初小哑巴若是跑了,是死是活他决然不会理会的。可问题在于她跟了自己大半段路,还在他的身后昏了过去,他更把人捡了回来。 事已至此,一个多月内想法子避开那个人,之后再把人给送出去。 但送到哪去? 转头看着因被子薄而缩得瑟瑟发抖的人,略一思索。 她应当有家人? 把她送回到家人那,也不是不可以。 想法一出来,周衡紧锁眉头。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先前就与小哑巴说好了,他只管给她治手,别的一概不管,他现在又赶着把给送回家做什么? 周衡蓦地转回头,闭上眼。 到时送她离开灵山镇便可,同时再多给些银子做盘缠便是。 齐绣婉睡得沉的时候一直听见“嗤嗤,嗤嗤”锯木头的声音。响了很久,让她无法再睡下去,也就醒了。 睁开惺忪迷茫的双眸坐了起来。一坐起来,被子滑下,身子一冷,顿时回过神来。 她没有穿衣服,就穿了小衣和亵裤。 回过神来后,脸红的缩回了被窝中。她就两身衣服,一身湿了,回来的时候另一身也还没干。 目光往山洞外边看去,只见到周衡的半个身影,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许久后,周衡抱着两个长短似乎一样的木墩子从外边步履徐城的走进来。然后把木墩子放到了靠着山洞墙壁的位置,也就是大床对面墙壁。 齐绣婉睁着好奇的双眸看着他把木墩放下后,又走了出去。随后又抱了两个几乎一样长短的木墩走进来放到了地上。最后把四个木墩分两组,两组前后隔了差不多一个人的长距离。 而两个木墩间又空了约莫一个手臂的宽度,摆了一个四方形状。 捯饬好后,周衡又出去了。紧接着搬进来了一块大木板,把木板平放在了木墩上边。再而坐到了上边,身体晃了几下,似乎在试用稳不稳固。 看到这,齐绣婉要是再看不明白,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很明显,他这是在做床。且很明显是给她做的小床。 那张床非常的简单,而且也非常的小。宽的话约莫是三尺多一点,但都还没他的身子长,这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床,而是给她做的 原本因为同寝一榻而苦恼的齐绣婉,现在却是紧紧皱着细眉。 虽然可以自己睡一处,但这么明晃晃的被人嫌弃了,小姑娘哪里还高兴得起来。 被嫌弃的小姑娘气闷得很。 她身上也不臭,而且每天也干干净净的,可他到底为什么就这么嫌弃她? 周衡抬眸朝齐绣婉看去,见她隐约不高兴,但也直接忽视,直道:“明日我编好草席,明晚你就睡这边。” 小姑娘点了一下头后就蔫蔫的了。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招他嫌弃了。 在床上窝到了傍晚,周衡把已经干了的衣服拿了过来,“起来,穿衣服。” 周衡也不是第一回给自己穿衣裳了。所以扭捏了一会,还是从弄开了被子坐了起来,然后红着脸,头低低的伸展白白嫩嫩的手臂。 因站着,周衡目光不经意往下一扫,落入红色小衣底下的白嫩沟壑之中。喉结顿时一滚,蓦地抬起了头。 先前看过也不小心捏过。 第一日给她洗澡之时就瞧遍了,那时也没有像今日这般难耐。 呼了一口浊息,随而嗓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喑哑,“下床。” 因寄人篱下,所以齐绣婉一直看周衡脸色行事,且对他的语调也是很仔细的分别。如今周衡语调有些不一样,自然听出来了,所以有些狐疑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他。 只见他依旧是一张冷脸,没半点表情。暗道自己多心了,也就没有多加细想,只继续张开手臂,让他如给孩童穿衣服的一般给自己穿衣,系上腰带。 待周衡转身去把晚饭端过来的时候,齐绣婉看了眼那张寒酸的小床。 她才不稀罕什么大床,更不稀罕和一个大男人一块睡。 如此想着,盯着周衡去端晚饭背影,转身踢了一脚大床,力道虽然不大但却是响起了“咚”的一小声,吓得她又飞快的转回了身。 周衡闻声转回了头,只见她乖乖的站在床边,就好似刚刚那声“咚”的一声与她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多日前的周衡:坐怀不乱,冷漠jpg。 多日后周衡:有点白有点软。 明天双更~ ——————感谢在2020-07-1323:51:12~2020-07-1500:1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dyyfei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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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一回来,小狗崽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吠声蓦地弱了下来,气弱的哼唧了两声喉,一拐一瘸的窜回了草丛中。 小狗崽后腿上灰白色的毛发上还沾了血迹,似乎是腿受伤了。 见那凶狠的家伙终于走了,又看到周衡,眼泪瞬间就绷不住了,哗啦啦的流。 那模样委屈得很。 没有声音,但周衡似乎有点懂她看过来的委屈眼神。 ——你去哪了? ——刚刚那东西欺负我。 周衡:…… 忽然觉得这小哑巴不仅没有一开始那么怕自己了,而且似乎对他还产生了依赖。 思及至此,周衡觉得小哑巴对自己产生了依赖,并不是什么好事。 默了一息,然后开了竹门,走了进来:“方才去弄草药了。” 齐绣婉看了眼他提在手上的背篓,背篓中有一些青青绿绿的草药。 看她一双眼眸都是泪水,周衡心里莫名有些堵,略微蹙眉,问:“还要继续哭?” 冷淡的嗓音落入自己的耳中。齐绣婉顿时想起他最厌烦看到自己哭,她犯了他的忌讳。想到这,眼泪蓦地一敛,抬起袖子胡乱的抹去了脸颊上和眼眶中的眼,再用力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唇不敢再哭。 说停就停,天都没她变得厉害。泪,随而眼巴巴的看着周衡。 小心翼翼的张开嘴巴,无声道:我不哭了。 周衡把背篓放在外边的院子,然后走入山洞,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小尾巴齐绣婉跟在周衡的身后,还时不时往篱笆外的草丛看一眼。 应、应该走了? 入了山洞后,周衡弄了半碗清水,再放了几片凉叶进去。 齐绣婉与周衡洗漱过几回,她才知道这些叶子是要嚼的。嚼完再吐,而齿间几乎整日清爽。 接手半碗清水,然后朝山洞外走去。因为忽然出现的狗崽,所以格外的谨慎小心,时不时往草丛看几眼,生怕它又忽然出现。 漱口后,周衡拧干了沾了水的棉布。昨日买的白色棉布被他剪下了好几块,一块用来给她敷药的,一块现在在他的手上,显然是给她洗脸的。 小姑娘乖巧地走了过去,闭上眼把一张和周衡大掌差不多大的脸蛋凑了过去。 周衡落到她紧闭着双眸的脸上,略微愣了一下。这回也不用他喊了,都知道自己凑过来了…… 以前没有其他感觉,现在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竟在伺候人。 默了一晌,还是继续给小哑巴擦脸。 弄好后,漠声提醒:“桌上有炖品。” 然后就转了身去处理草药,给她准备敷脖子的药汁。 她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毒,但可以知道的时候有人想要毒哑她。所以不能内服,只能外敷热敷祛毒,等过段时间后再考虑内服一些温补解毒的药。 齐绣婉怕自己在山洞中待着,一会就找不着人了。所以进了山洞后,把桌面上的半碗炖品用手腕端了出来,在洞外的石墩坐下,看着周衡忙活。 周衡昨日买了梨,然后用福婶给的糖炖了润喉的糖水。 小口小口的喝着糖水。几口下去,喉咙确实舒服了一些,而且她觉得自己从未喝过这么甜的糖水。 不仅口中泛着甜,好似连心口都有一丝丝的甜。 喝了一半糖水,端得有些累,便把碗底垫到了腿上。抬起眼眸,往周衡忙碌的背影望去。 他在给自己弄敷脖子的药汁。 周衡真是个非常非常奇怪的好人。给她吃穿住,还给她医治,更是帮她解决生活琐事,可他却什么都不图。 真真是个奇怪的好人。垂下眼眸琢磨了一下,心想等回到禹州,告知爹娘关于恶毒嫂子的恶行后,再告诉爹娘周衡对她的恩情,让爹娘好好的报答一番。 但若是被爹娘知道她这段时日来都和周衡睡在同一张床,也不知道爹娘会不会逼周衡娶了他…… 想到这,目光又抬了起来看向周衡高大的背影。连忙摇头,他可嫌弃她了,若是爹娘要他娶她,没准他还觉得齐家是恩将仇报。 颦眉叹气。从小到大还是第一回被人嫌弃得这么彻底,忽然觉得碗中糖水一点都不甜了。 周衡弄好布巾后转身看过去。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一会皱眉一会叹气。 正想喊她过来。她却见到他捞起了布巾,便起了身把还剩下一些的糖水放到了石墩上,然后小碎步跑了过来。 裙子微微摆动,有些温和的日光落在她的脸上,五官很是柔美。周衡第一回觉得这小哑巴长得也不错,只是目光落在她那凌乱的发髻上,微微蹙眉。 固定着发髻的竹条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两边耳旁的辫子垂落了下来,因过了两晚,所以几乎都看不出是辫子了。 等她小碎步跑了过来,他弄了个木墩过来,让她坐下,然后把她辫子上的绳子给拆了,把她的一头长发挽到了手中。 与自己粗硬的头发不一样,小哑巴的头发很是丝滑。也不知道是不是辫子久而未拆,头发有些蓬松,用手压了一下,还有些许松软的手感。 低眸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那红得似乎透光的圆润耳朵上。 每回靠近她,她不是脸红就是耳朵红。 只一眼就别开了视线。然后用布条把她的头发绑到了后边,避免一会敷药的时候沾到头发。 男人离自己很近,近得她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淡淡草药的味道,估摸是因为近来常熬药汁,所以才有这些气味。这药与她敷着的浓郁药味是不一样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凭着这淡淡的药草气息,她才确定周衡在,所以才能安稳入睡。 敷了药后,周衡也就没有管她,而是拿起昨日下午割回来处理好的蒲草开始编制。 毕竟没有见过草席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齐绣婉并不知道周衡在做什么,只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一点响声都没有弄出来。 直到编制出来了一大块后,齐绣婉才后知后觉。 原来是在编草席…… 周衡果真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齐绣婉垂下脑袋,坐在石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过了好半晌,忽然传来剧烈的狗吠声,那声音和刚刚的狗崽的声音相似。有些奶声,但却非常的凶。 听到这狗吠声,小姑娘脸色一白,蓦地起身跑到了周衡的身旁,警戒的看着四周。 周衡停下了动作。望了一眼依赖着自己的人后,再往狗叫声的方向望去,微微眯眼眸。 因长年居住在山中,所以很明白动物野兽叫得这么激烈是因为遇上了危险。 果不其然,一会,就传来凄厉的一声狗叫。 连着齐绣婉都觉得有些不对。 莫不是有野兽要吃掉刚刚的那个小东西? 那个方向,是周衡发现近来有人活动痕迹的方向。周衡眸色一敛,然后放下手中的蒲草,站起了身。 很快他也转身回了山洞,还没跟进山洞的齐绣婉就见他拿了弓和箭。 “在山洞待着。” 说着便疾步走了出去。 齐绣婉想喊他不要去,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咬了咬唇,知晓自己是个累赘,也帮不上忙,所以用手肘把门给关上,露出一条门缝观看着外边。 再说离山洞不远处,黑衣人冷冷的看了眼地上那条被他踢到远处,几乎奄奄一息的小野狗。 随后看向山洞那边的方向,正想走过去,却忽然发觉有人往他这而来。 没有一丝迟疑,直接转身快速的入了林子。今日不急,明日再来查看。 周衡赶到的时候,视线往地上扫了一眼,略微泥泞的地上有鞋印,很大,一看就是男人的鞋子。 昨日一场雨虽然不大,但深夜又下了一场大雨,今日早上太阳刚出来,地上自然还没干,所以有脚印也不奇怪。 看了眼脚印所去的方向,正思索要不要追上去之时,一声虚弱的“哼唧”声落入耳中。 周衡转头望去,只见沾满了泥污的狗崽侧躺身体在地上,费力的呼吸着。一双黑眸半闭,且似乎有水光。 因为这双眼睛,周衡顿时把狗崽与小哑巴联想到了一块。 小狗崽有气无力的“哼唧”了两声,似乎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哼唧”得很可怜。 一人一狗对视着。 周衡沉默半晌后,往它走去。走得越近,那狗崽便颤抖得越厉害。 周衡弯下腰,拎着它的后脖子站了起来,往山洞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估计在凌晨一两点,所以大家不要等,明天早上起来再看。 ————感谢在2020-07-1500:15:18~2020-07-1521:4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铺主3个;、八两两、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奶酱w、王宝球20瓶;林知照、行走的五花肉、大黄、白初10瓶;yiyi瓶;少年听雨阁楼上2瓶;、、jooooy、梁日青、雨天瑾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转变 齐绣婉忐忑不安的等了约莫一刻,终于见到周衡回来了。 焦急的用身子挤开了门,然后小碎步跑了出去。不过几步,待看清他手上拎着的“东西”后,脸色倏然一白,惊慌失措的后退几步,再而蓦地转身跑回了山洞中,只探出一个脑袋。 周衡看了一眼胆子着实小得很的的小哑巴,略叹了一息:“它咬不着你。” 齐绣婉从小到大怕狗,自然不会因为周衡一句“它不会咬你”就不怕了。 略为惊慌失措盯着外边。看着周衡拎着脏兮兮的狗崽放到了差不多有一个水盆宽的石墩上。 惊慌的目光落在石墩上的那一坨毛绒绒上。那灰白色的狗崽一动不动的,如果不是有微微的起伏,齐绣婉还以为它没气了。 虽还有气,但总感觉再过一会就要断气了。 齐绣婉虽然怕狗。可看到它似乎快要活不成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且还虚弱的哼哼唧唧几声,可怜得很,惧意顿时消减。 看到小狗崽这么惨也,一时想起了自己,也就没有那么怕了。 踌躇了一下,然后从山洞中走出来。小心翼翼的走近,看到了费力呼吸着的家伙,小姑娘生出了些心软。 太可怜了。 身上脏兮兮的,但不难看出毛发上都沾了血。呼吸也很微弱,一呼一吸,都似乎废尽了全力。 周衡察觉到她走近,也没有说什么。只查看了一眼狗崽后脚的伤,是被利齿所咬。 这狗崽有狼的特征,应当是串了种。若是串了种,出生后必然会遭到狼群驱赶。 但这山上极少野狼出没,翻越过两三座山的深山里面才会有狼群,可这小家伙又是怎么跑到这来的? 难道这山上有孤狼?且与庄里边的狗……再后来就有了这小家伙? 周衡没有再猜测这狗崽的来临,而是起身走进山洞。他一进去,小尾巴又立马紧紧的跟着他。 周衡微微呼了一息。就这胆子,一个多月后让她自己回家,没准只敢缩在一个角落中,哪也不敢去,能把自己个饿死。 从木柜中拿了一个用粗简的木头弄成的小盒子,然后剪了两块白色棉布,再拿了一块粗布。 齐绣婉看到他拿的粗布,眼眸圆瞪。 那是她之前擦身子的布巾。也顾不得羞涩,她只想知道他要拿去做什么?! 东西准备好了后,周衡走了出去。把布巾放到了盆中,舀了水进去,端到了刚刚那小家伙旁边。用水瓢舀水淋在了狗崽的身上,再拧干布巾…… 齐绣婉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周衡用她先前擦身子的布巾给那小狗崽擦洗! 有些生气。 但依旧敢怒不敢言。 被周衡擦洗的小身体颤颤发抖。看着这一幕,本来有些气恼的齐绣婉却是略一颦眉,然后微微歪头,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这一幅画面,她怎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还没反应过来,小狗崽又细微的“哼唧”一声。听到声音,齐绣婉又立马回了神,紧张的看着它。 虽然怕狗,但她希望小家伙能活下来。 周衡擦干净了毛发上的泥泞和血污,再用一块棉布沾了水,仔细且轻擦着腿上有伤口的四周。 擦完后,打开木盒,里边有些药粉。微倾着抖落了一些在腿伤上,然后用干净的棉布给包扎好。 做完这些后,周衡把东西都收拾了。再把锅里昨晚剩下的小半碗肉糜粥拿了出来。 原本留着给小哑巴当早饭的。只是刚刚喝了糖水后,她一时不想吃所以留到了现在。 用木勺给狗崽灌了几勺肉糜粥。许是饿了许久,现在闻到了肉味,半昏迷的小狗崽也慢慢的吞咽了起来。 喂了一些后,没有再继续喂下去。把还有一些肉糜粥的碗放到了地上,然后回到之前编织草席的位置上继续编织剩下的。 已经知道这狗崽对自己一点威胁都没有。所以齐绣婉站在几步之外紧紧的盯着它,生怕它一会就没了气。 它能不能活下来? 看着它呼吸依旧困难,心里就越发焦急。转身跑到周衡的身边,戳了戳他,在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她往那狗崽看去。 知晓她想问什么,周衡低下头继续编织,声调听似似乎冷漠:“熬着,熬得过就活,熬不过就死。” 肩膀又被人轻轻的戳了戳,一抬头就见小哑巴用她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嘴巴一张一合无声的求他:你能不能救救它。 边说,边用竹条固定着的手往那边指了指。 见此,周衡微微挑眉:“你怕它,可为什么让我救它?” 小哑巴微微歪头想了想,然后看着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估计是看它可怜。 “治好它,它咬你怎办?” 闻言,小哑巴的脸色一白。一息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周衡是吓她的。 他吓唬她!明明他之前都不会吓人的! 想到这,只一时胆大的齐绣婉略微的瞪了他一下下。瞪了一下后又飞快的别开目光,不敢看他。 忽然被轻瞪了一眼,周衡愣了一下。 这小哑巴的胆子似乎也不小了,都敢瞪人了。似无声的轻嗤了一声,才解释:“药上了,粥喝了,得它自己熬着,帮不得。” 闻言,齐绣婉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后走了回去,紧紧的盯着小家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家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与面前的人对视上了视线。 齐绣婉身体下意识的一僵。刚刚小家伙昏迷的时候还好,现在醒过来,顿时又紧绷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所以现在看到人,身体抖成了筛子。不再想早上那会龇牙装凶狠了,比小姑娘还要害怕,怯弱。 齐绣婉忽然觉得它好似更可怜一些。看到它这么害怕的模样,心顿时就软了。 因面临过黑暗,才知道处在绝境的时候是多么的孤立无援,多么的害怕与绝望。 所以与一只小狗崽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越看越觉得它可怜,对它的恐惧几乎只剩下一点点。 想了想,把地上还有一些肉糜粥的碗弄到了石墩上,对它露出了善意。 小家伙趴着缩了缩瑟瑟发抖的身子,头耷拉在石墩上,愣是没敢凑过去。 要是自己的手能动,她觉得她会去抚摸安抚它。 在这一瞬间,齐绣婉感触也很深,在周衡把她买回来前和买回来时她也是这样的惊惶不安的。 周衡把自己买回来的那晚。他一直冷冰冰的,还黑着一张脸,她怕得一宿没睡,更是怕得不敢不听话。但是在很短很短的时间内,周衡却是给了她安全的感觉,更让她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先前只想着活着回家,其余什么都不在意。等回到家拆穿恶毒嫂子后自尽。可现在她却不想死了,她想好好的活着。 想到这,就想起了刚刚瞪了周衡的那一眼,心中愧疚得很。左右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真的似那喂不熟的白眼狼。 周衡人好,她就敢对他使些小脾气了。她要是这样再惯着自己乱发小脾气,那还了得?! 意识到不能继续惯着自己了。转身望向周衡,眼中有愧疚,然后想了一想,便跑回山洞中。 周衡抬眸望了眼她,倒也没有多加在意。 齐绣婉这边弄了个干净的碗放到桌面上。继而费劲的把略重的茶壶用小手臂夹起,慢慢的往碗中倒入烧过的水。 倒了半碗水,才夹着走出山洞外。 见到面前的鞋子,周衡才抬起头。只见小哑巴朝着她嘴角微微一弯,眼眸也随着一弯,眼中的黑珠子似乎有点点星光,随后把半碗水递给他。 望着她脸上的笑意,周衡迟钝的怔愣了片刻。 好似他还是第一眼看到这小哑巴的笑容。不过给他端水倒是第二回了。 目光落在她不便的十指上。尽管不能用,但她却是尽自己力所能做的事情来表示自己不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废物。 目光移到她手腕中夹着的半碗水。沉默了一下,本想说不需要,但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放下蒲草,伸手把水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小哑巴很自觉的伸出手上要接过他手中的碗。周衡没有拒绝,把碗放到了她的手腕之中。 喝了水,人却还没走。继而望向她,问:“还有事?” 她问他:你还要吗? 周衡摇头,漠声道:“不了,你待着。” 齐绣婉点头,转身走回洞中放碗。从洞中出来后,一直远远的地方看着还剩下一口气吊着的小家伙。 山中静谧,一点都不热闹,但周衡早已习惯。可现在的静谧却有些不一样。 以前的那种静,是静得让人觉得世上除了自己外再无他人。心里边更有种不明所以的空洞,因为这种空洞,所以周衡才会无欲无求。 只是现在面前多了个人,虽然不会说话,但怎么都不可能再会有世上除了自己外再无他人的错觉。 而且,怪异的是,周衡觉着心里头的空洞似乎小了许多。 抬头望了一眼。日头刺眼得视线模糊,低下头适应了好一会,周衡得出了一个答案。 应当是错觉。 视力恢复,望了不远处的人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编织剩下的一半草席。 心道今晚便让她自己睡,省得自己多加躁乱。 第18章 分床 被周衡捡回来的小狗崽,从醒来后就一直缩在石墩上,瑟瑟发抖着。而面前的肉糜粥也一直没有动过。 下午福婶上来的时候,周衡进了略深的山中检查陷井中有无猎物。虽然有米有面,但肉菜都是再这山中自供自足。 周衡喜好肉。和他一块生活了好些天的齐绣婉是知道这点的。 虽然吃的不一样,但都是在同一张桌子。周衡一日两顿,不管是早上那顿还是晚上的那一顿都必然少不了肉。 在周衡出去的时候,福婶给齐绣婉洗了澡。拿上擦身子的布巾,才认出来是昨天周衡特意买下的棉布,顿时笑道:“周衡可真疼你这小媳妇。” 齐绣婉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但显然福婶一直以为她是周衡的小媳妇,口不能言,也无法解释,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现在同吃同住的行为。 周衡没有那么多规规矩矩,但别人的观念定然与他不一样的。 只是被误会是周衡的媳妇,小姑娘皮子薄,脸颊一片绯红。 洗澡穿衣后,福婶替她丈量的身形。齐绣婉的身形和福婶女儿的身形差不多,只是福婶特别丈量了她的胸围…… 丈量好后,福婶问:“周衡的身形我不好丈量,我能不能拿他的衣衫来丈量一下?” 尽管知道周衡人是好的,但他的气场过于强大,福婶难免也是有几分怕的,自然不可能让周衡站着给她丈量。 齐绣婉想了想,随即微微摇头。她不能乱动周衡的东西,也不能同意让别人动周衡的东西。 看着福婶,用唇语说——等他回来。 福婶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的笑了笑,心道小媳妇到底还是怕周衡的。毕竟时间还短,等时间长一些,有了孩子,自然知道周衡是个体贴人,到时候也不会这么生疏了。 之后福婶也没有继续要求,而是给她梳了个发髻,然后把布店掌柜送的绢花别在了发髻上边。 有了装饰,犹如锦上添花。福婶看着娇滴滴的小媳妇,越看越觉得不像婢女。走路端庄,吃东西也特别的秀气,这说是个千金小姐都不为过。 福婶虽然没有出过灵山镇,但总觉得这小哑巴的气质比镇上最富有的员外家的千金好了不知道多少。 这时山洞外的小狗崽“哼唧”了两声,一直关注着它的齐绣婉闻声急忙走了出去。 小狗子还是趴在石墩上,还是睁着眼睛的。 见它没有事,齐绣婉才松了一口气。 跟着她出来的福婶看了眼刚刚来的时候就见过小狗崽,问她:“这小狗崽哪里来的。” 齐绣婉转头告诉她:周衡捡的。 福婶随即叹了一声:“周衡只就是个看着面冷的,但心是暖的,以后你与他慢慢相处就明白他的好了。” 齐绣婉闻言,点了点头。 不用再慢慢相处她也知道周衡是个很好的人,只是看起来很凶。虽然看着很凶,但也有好处的。好处就是没有人敢欺负他。 福婶的目光再次落在小狗崽上。 许是被围观,所以小狗崽的脖子胆怯的缩着脖子,小小的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也不敢看她们,但依稀能从它一双黑色的眼眸中看到胆怯和戒备。 福婶略有所思看了眼小狗崽,又看了眼小媳妇。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最后又落到了小狗崽的身上。 心道这小狗崽模样像极了多日前见到周衡小媳妇的模样,惶恐不安,犹如惊弓之鸟。周衡莫不是见这小狗崽像自家媳妇才捡的? 看着小狗崽一碰都不敢碰面前的肉糜粥。福婶又想起小媳妇昏迷两日后,醒来看到她的时候也是如此戒备得什么都不吃。相似的点越来越多,福婶就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过了好一会周衡才回来,手上提了只没了气的獐子,大概三四十斤的样子。 过了春夏两季,林中的动物早早养了一身肥膘。现在又是秋季,正是动物四窜撒欢的季节,所以这段时日周衡每日都能逮到肥美的猎物。自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周衡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若是普通人上山一趟,估计也没有什么收获。 福婶把要丈量衣服的意思告诉了他,周衡也没有犹豫,回洞中拿了自己的衣服。 不管是在布店裁衣,还是给福婶裁衣,都是已经给了银钱的,所以对于周衡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福婶量了衣服,周衡也就托她到镇上的时候顺便买一床小被褥回来。 福婶愣了一下,看了眼。中的小床,好似明白了是给谁准备的,但心里边很是疑惑,这小两口为何要分床而睡? 虽有疑问,但看到周衡那张分辨不出表情的脸,啥都不敢问。 这气场太足了。 福婶又转念一想,也就想得通了。毕竟新婚小夫妻都打得火热,周衡又是热血方刚的年纪,这小媳妇身子本来就弱,根本吃不消,估摸着他因此才想要分床睡的。 福婶下山前,周衡给了一大块獐子肉,还有买被褥的银子。 福婶都觉得自己每一回上来都像是来打秋风的。 且周衡给的银子一看就多了,福婶哪里还敢多收银子,说什么都要等到镇上把被褥买回来后再收银子。 所以越发的觉得周衡这花钱有些不讲究,这以后该怎么养活媳妇和孩子呀? 越想越觉的劝劝,所以在下山前福婶几番欲言又止。 周衡看了眼她:“还有什么事?” 福婶看小媳妇还蹲在小狗崽一旁守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呼了一口气,讪讪的道:“周衡兄弟,婶子并不是多嘴的人。婶子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这以后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活了,往后两个人的花销定然会越来越大,银子不经花,能省一点是一点。” 周衡略一蹙眉,觉得福婶说得也有道理。小哑巴最长待不到两个月,虽不算两个人长期过活。但本来就打算多给她一些盘缠,而灵山镇是小地方,猎物需求不大,银子确实不好挣,看来现在就要开始存了。 福婶看对方似乎在深思熟虑,也就以为周衡是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福婶走了后,周衡也着手准备晚饭。 也不知是周衡的口味重,还是这灵山镇的口味本来就偏重,所以少不了爆炒。因有大半头獐子肉,除了爆炒外,还用骨头炖了汤,更用清水煮了一些肉,只放了少许的盐。 因为爆炒獐子揉,所以浓郁的香味一下飘散在山林之间。 齐绣婉吸了吸气,喝了许久粥,有些馋。 抬起头望向周衡,看着他忙活了身影,忽然生出了些想上去帮忙的想法。 想法一出来,齐绣婉自己都有些诧异。约莫是因为自己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且一直以来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得理所应当,从来就没有体谅过别人,所以才会诧异。 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又垂下了头来,有些无力感。 帮不上忙,只得寻了个地方坐下来蔫蔫的看着。 等了许久,终于可以吃上晚饭了,虽然太阳还没下山。 原本齐绣婉以为自己的晚饭定然又是喝粥的,但在她面前的除了一碗骨头粥之外,还有一小碗的水煮肉。应当是为了让她自己能自己吃,所以这白水煮肉像是羊肉串那样串了起来。 周衡倒了小狗崽面前的肉糜粥。又重新倒了一些用凉水兑过的骨头粥,然后一眼都没有看小狗崽就径自起了身进山洞。 在他离开后,石墩上的小狗崽困难的撑起了身体,腿都在小幅度的打颤。小心翼翼的嗅了嗅碗中的食物,接着才试探性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 估计是饿惨了,吃了一点后,没有察觉到危险就慢慢的吃了起来。 周衡回到饭桌前,端起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白米饭,看了眼不敢动的人,扫了一眼她瘦弱的身板,说:“都吃完。” 齐绣婉看了眼面前明显比之前多了的粥,还有好几串肉。原本有些想吃肉,但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生出了压力。 暗暗呼吸了一口气。用手腕夹起了一串白白的水煮肉。 咬了一口,却发现肉质一点都不老,还很嫩。虽然只放一点点盐巴,可反而很鲜美。 周衡早早就吃完了,所以也就拿着衣服去了水潭冲澡。 知道他是去洗澡,所以齐绣婉吃得很慢,等他回来的时候才把原以为吃不完的晚饭全都吃完了。 周衡收拾后,把外边清洗且晒了一个下午的草席卷了回来,铺在了临时搭建的小床上。 天色渐深。 齐绣婉原本很是担心外边的小狗崽。谁曾想小狗崽竟然一拐一瘸的从外边入了山洞,然后就窝在离洞口两步的灶台角落中,脑袋正在两条前肢上,可怜巴巴的望着洞中的两人。 似乎怕自己被赶出去。 经过一整日的相处,齐绣婉也没了一开始的害怕,现下只觉得它是个小可怜。担忧爱干净的周衡会把它给赶出去,所以眼巴巴的看着周衡。 等周衡转过身来,就看到两双眼巴巴的黑眸紧盯着自己。 …… 默了半晌,才看向小哑巴,“不必搭理它,明天它自己就能好。” 小哑巴齐绣婉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他现在是拿多日前对付她那一套来对付这小狗崽? 那时候他也是没有搭理她。睡觉的时候就让她缩在床上的一个角落,话也不与她说一句。 只看了一眼那小狗崽,见它已经恢复了些元气。也就放心了许多。收回目光,看了眼大床,然后又开了眼属于自己的小床,默默的往小床走去。 不用周衡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自己把鞋上蹭掉,然后上了床裹了被子,背对着大床而卧。 周衡原本想要把油灯熄灭。但看了眼她的背影,最后没有熄灭。上床躺了下来,以手臂枕着头看了眼对面小床上的人后才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过了许久。躺在床上本应该很快就能睡过去的人却失眠了。 周衡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601:57:53~2020-07-1705:5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oichi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看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豆20瓶;长夜深蓝19瓶;王橦、和谐的阿波罗尼斯圆、安、木木夕10瓶;我是肉包啊、locked5瓶;凤铃草花、清梦3瓶;半生2瓶;小埋、梁日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名字 油灯未熄灭,但也逐渐暗了下来,再过不久就会熄灭。 平日周衡上床前都会熄灭油灯的。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回没有熄灭油灯。虽然不明白,但油灯亮着,显然给了她安全感。只是灯快熄灭了,让她渐渐的生出了不安的感觉。 身体因寒冷和不安渐渐的缩成了一团。 这边的周衡因久而未能入睡而睁开了眼。 以往都差不多是在这个时辰,睡在一侧的小哑巴就会滚过来挤入他的怀中。第一次怀中有人的时候因不适应,所以一宿没睡。但接下来几晚,周衡推开她后,她又会一而再的黏上来。 几番推开自然也醒过几回。只是小姑娘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察觉到身边的人是周衡,继而没有半分防备又继续睡了过去。 有一回兴许被推她时候,自己压到了手,当即就疼得“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疼醒后似乎是清醒了,立马没了声音,且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 周衡起床点了灯。见她红着眼,眼尾还挂着眼泪,约莫是怕他不喜,所以才硬生生忍着疼,不敢哭。 而被她自己压到手,撑得直直的。 这委屈的模样,让周衡有一瞬间还真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她。 再说现在。兴许是她身子冰凉,且这几日才刚习惯了怀中抱着一团冰冰凉凉的软绵,现在离了手,反倒有些不习惯了,而且…… 侧头往对面的小床望去,只见小哑巴裹着薄薄的被子缩成了一团。许是这样的天气对周衡来说只穿一件衣服便可,但对于她来说,一张单薄的被子根本御不了寒。 不时的传来吸鼻子得声音。周衡非常确定她没有睡着,或者说她今晚很有可能一宿不睡。 远处角落的小狗崽睁着一双圆眼低低的“哼唧”了两声,周衡望了它一眼。角落偏暗,小狗崽一双眼睛发着光,但隐约可见它也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似乎极度没有安全感。 收回目光,坐了起来、手臂搭在膝盖处望着对面小床上的背影。那小哑巴缩得更厉害。 这一人一狗的胆子真的是小得都几乎看不到。 无力的低叹了一声,还是下了床,往对面走了过去。 似乎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小床上的人翻了身,往上望去。一双眼眸湿漉漉的望着站在床边男人,似乎有些委屈。 周衡:…… 虽然自己不大在意这世俗礼教,但他也是约莫知道外边的女子视名节为重。可这怎么给她自己一个人睡了,她倒是委屈上了? 看了男人半晌,见他低沉着脸色看着自己,眼眸依旧清冷沉敛,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些害怕。想了想,想不明白,便转了身子,背对他。 谁知道她才转过身,男人就弯下了腰,怔愣的瞬间,男人便把她连着被子打横抱了起来。随之一贯低沉漠然的嗓音落入自己的耳中,“等福婶把被褥带上来后你再在这睡。” 时隔多日再次落入暖烘烘的怀中,齐绣婉脸色一红,心跳得极快。 有些懵懵的被他抱回了大床。被放下后,又坐了起来,脸红耳赤的望向他。 便是没有问,那双明眸中都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字——为什么? 周衡没有回答她为什么,只略一挑眉:“要回去?” 齐绣婉忙摇头,然后什么都没问,直接躺了下来。 自己一个人躺着,害怕。 不知什么时候,那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屋中整一个月的记忆渐渐又涌了上来。让她觉得身子冷,心底也冷。明明周衡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但她总觉得周衡在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得她够不着。 在小床上躺了不过半个时辰,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渐渐的,她想要躺回周衡旁边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这个想法从脑中蹦出来之时,齐绣婉被自己给吓到了。觉得自己极为不知羞耻,竟然未婚就想与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但渐渐的,自己也明白唯有待在周衡的身边才不会害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但很明白自己谁都不可信,但却是觉得周衡是可以相信的。他不仅不会伤害自己,更会保护自己。 周衡把已经微弱的油灯熄了。 山洞一下子伸手不见五指,不久后,床微微一动,随之感觉到了男人散发出来的热气,近在咫尺。 周衡为什么要把她抱回来睡?满脑子的疑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但不可否认,虽然还只是一张薄薄的被单,但总觉得比起小床来要暖和许多。不一会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往散发着暖意的源处蹭了过去。 人蹭了过来,周衡知晓是推不开的,多推几回也是折磨自己睡不好,索性长臂一伸,把人纳入了怀中。 一夜好眠。 天亮了之后,齐绣婉感觉到有什么玩意一直低哼着,还带着奶声的腔调。 迷茫的睁开眼睛,用手背揉了揉眼眶,然后四处张望,寻找发出声音的玩意。 “汪,汪汪……” 听清楚是狗哼叫的声音,立马爬到了床的边缘,半趴着瞪大了眼睛望向在地上朝着她猛摆尾巴的狗崽。 它这是好了吗? 那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中似乎没有了昨日的害怕,也不再像昨晚那样瑟瑟发抖了。 齐绣婉猜测小狗崽许是因为昨天被救了。而她和周衡都没有对它表现出一丝伤害它的意思,还喂了它食物。经过了一个晚上,小狗崽约莫是感觉到了善意,所以惧意几乎没了。 难怪周衡昨天晚上说不用管它,等早上就能好了,原来如此。 虽然昨日已经不怕这小狗崽了,但那是因基于它再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之下。所以虽现下还摇晃着尾巴表达着善意,可这怕了十几年的习性一下子改不过来,还是怕德 她……不敢下床。 看了眼小狗崽,又看了眼山洞,好在山洞外有劈柴的声音,所以她知道周衡在,心里也不慌。收回目光,有些苦恼的看着地上摆着尾巴的小狗。 能不能先出去一会,让她下个床? 相互对视许久,觉得现在这样下去也没有办法。犹豫许久,才小心翼翼的把脚伸了下去,见小狗崽没有扑过来,胆子也就大了一些。 一双鞋子穿好后,站了起来,然后紧紧的盯着小狗崽,慢慢的往山洞外挪去。 小狗崽头一歪,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贴着墙壁走的人,随即“汪”了一声,迈动了前肢。 那方小心翼翼,紧盯着它的小姑娘眼眸一瞪,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想都没有想就猛的跑了出去。 周衡真要劈柴,就见小哑巴惊慌失措的往自己跑来。不明所以的才放下斧头,直接投入了他满是汗的怀中,一双手臂还紧紧了抱住了他的腰。 身体蓦地一僵。 目光随之望向从洞中一拐一瘸跑出来的小狗崽,低眸望向一直往他怀中缩的小哑巴,顿时明白她这是怎么回事。 周衡略微皱眉。明明昨天还守了那小狗崽大半天,一觉醒来就翻脸不认狗了。 小狗崽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汪汪汪”叫个不停,感觉已经狗崽依旧到了自己的脚下,吓得那她松开了周衡的腰,却搭上了他的脖子。手臂紧紧的搂着颈项,蓦地往他的身上跳了上去,双腿紧紧的盘着结实有力的一双大腿。 周衡身体继续一僵,接着眸色一敛,稳住了有些莫名的躁动,然后沉声道:“下去。” 约莫是知晓男人是面冷心热的,所以比起周衡,小姑娘更怕脚下那一团毛绒绒。 连连摇了好几次头,直接拒绝。 不,打死都不下去,会被咬的! 周衡面色更沉,但看到她那惊惶失措的模样,摸了半晌,然后没有再逼她下去,而是托住了她,把她往石墩抱过去。 “它不咬你,下来。”有些不耐。 果断摇头,再度拒绝。 周衡呼了一口气,耐下心来,“站在石墩上。” 这下齐绣婉才微微偏低下头。看到了底下是那比小狗崽高许多的石墩,看了眼跟在周衡后边的摇尾巴的小狗崽,心悸未定。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要脸的跳入了周衡的怀中,顿时觉得脸颊被火烧得一样烫。 忙探下脚,站在了石墩上边。 慌着小脸,开口:抱、抱歉。 周衡却是直接转身。 看着周衡的背影,齐绣婉小脸皱到了一块。他生气了吗? 如果不是生气,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他就嫌弃她嫌弃得这么彻底吗? 胸口莫名堵得慌,有一些些难受。 但看到那小狗崽又围着石墩一拐一瘸的打转。脸色蓦地一变,哪里还顾得上胸口堵不堵,难不难受,现在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摆脱这虽然小却有着利齿的小狗崽。 拿上斧头的周衡往这边看了一眼,低斥一声:“小瘸子去门口待着。” 听到周衡的话,齐绣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小瘸子”是谁。 这里唯一瘸腿的可不正是围着石墩打转,热情过头的小狗崽吗? 忽然想起来周衡从来没有问过她叫什么名字,平日里他也没有用称谓来喊她,那她在他那的称谓是什么呢? 目光落在“小瘸子”受伤的后肢上,然后略有所思。若是因为它腿瘸,所以才喊它叫小瘸子,那她呢? 小残废? 小哑巴? 想到这,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小瘸子是狗,自然听不懂人话。扭过身子看了眼周衡,摆了摆尾巴后,又继续抬头看着站在石墩上的小姑娘,然后使劲摇尾巴,好似在说——看我,看我! 周衡见那小瘸子并未像之前小哑巴那样听话,随之放下了斧头,大步迈了过去,弯下腰拎起它的后颈,然后转身往山洞口走去。 把它放到了山洞外,沉着脸盯着它。 小瘸子似乎察觉到了威严,然后慢慢的趴了下来,摇着尾巴耷拉下脑袋。 可怜巴巴的看着周衡。 周衡转身去把早上煮好,且放凉了的粥倒了一些到它的狗碗中,然后放在它的面前。 继而再给小哑巴弄了漱口的泉水。 把水给了她,她却是没有接过去。不解的抬眸看向她,只见她踌躇了一下,然后开口。 ——我不叫小残废,也不叫小哑巴。 周衡思索了一下她说的是什么话后,随而略一挑眉。 她竟猜出来了他对她的称呼? 面瘫的周衡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小哑巴慢慢的开口,一字一顿得介绍自己:我、叫、齐、绣、婉。 第20章 谈话 周衡收留小瘸子的第三天,小瘸子俨然把山洞当成自己家了。 每天一早,周衡和齐绣婉起来梳洗的时候,它则跑出去自己遛弯,纵使后腿有伤,也影响不到它撒欢。 经过了三天,因只围着齐绣婉打转,而且因为腿还没有好,跑得也没她快,所以齐绣婉也敢从它身边小心翼翼的经过了。而不是像先前两日一看到它向着跑来就往周衡那跑去,寻求他的庇护。 小瘸子不怕齐绣婉。但因每一餐都是周衡喂的,所以即便是狗,也似乎能看懂脸色。周衡沉着脸指向洞门口,它就会乖乖的过去趴着。 洗漱过后,齐绣婉坐在石墩上看着周衡加固院子的篱笆,小瘸子就趴在她的脚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尾巴。 低头望了一眼那颗毛球,心慌慌的偷摸着把脚挪开了一些,然后才抬起头继续望着周衡,眼中有不解。 为什么就不喊她的名字呢? 难道是她说的不够清楚,然后他看恰了她的口型? 可是那日把名字告诉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一点的疑惑,显然是看懂了她说什么。 可都过了好几日了,他都没有喊过一次,倒是喊了一次小哑巴…… 想到这,她便觉得有点纳闷。 刚与他说了名字的那晚,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许是吵到他了,所以他沉哑着声道:“小哑巴,睡觉。” 声音带着一丝愠怒,似乎隐忍很久了。 被喊了小哑巴,更是睡不着了,所以第二天便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起了身。 小姑娘皮子嫩且白皙,一有眼圈就明显得很。当周衡给她擦脸的时候,眯眸盯了好一会。 思索是不是昨晚语气过凶了,把她给吓着了。思索半晌,才开口:“回去睡。” 小哑巴睁开一双明眸望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周衡脸一沉,“回去睡。” 小哑巴想了想,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那你要出去吗? 周衡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是因为怕他离开,所以才不敢睡。默了一息,回:“不出去。” 有了周衡的确定,她才三步一回头进了山洞。 看着小哑巴进了山洞,周衡眉头紧蹙。这小哑巴确实是越来越依赖自己了。 接下来这几日再观察下来,确实如此。只要醒来找不到他,便会很惊慌的四处张望,若他在家,她的视线就会粘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也是如此。 把一部分的篱笆加固好,身后的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周衡能很清楚的感觉得到。 转回头望了一眼。那张还没他巴掌大的脸瞬间亮了起来,而她脚下的小瘸子尾巴也是摇得甚是欢,一人一狗眼眸都像是有星光在眼眸之中一样,闪闪发亮。 周衡沉默的又转回头。暗自下了决定,要与小哑巴说清楚的决定。莫要让她越发放纵的依赖他,不然从这离开后,她也不知能不能靠她自己活下来。 如此想着,便打算中午吃了午饭之后再与她说。 之前周衡都是一日两顿的,但许是因齐绣婉每顿都是粥,饿得快。起先肚子饿也不敢说,后来是周衡听到她的肚子响才明白她这是饿了,也就把一日两顿改为了一日三顿。 中午煮的是面。吃完后,周衡让她坐着等他收拾好。 收拾好后,周衡坐了下来,盯着她看。 被这么盯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他想与她说些什么,例如让她到时候就离开的话。 半晌后,周衡才开口:“一个月后,我会给你准备干粮和盘缠。”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但咋一听到周衡这么说,还是免不了怔怔愣愣的。但回过神来才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 随即抿着唇点了点头。即便没有周衡的提醒,她也未曾想过留下来,无论如何也都是要离开的。 每一天她最担心的就是远在禹州的家人。也不知道爹娘如何了,那恶毒的嫂子有没有谋害他们。 虽然担心,但因先前自己身无分文,还残了手,更是口不能言不能分辨方向。就她的情况,莫说要躲避黑衣人了,就是能不能活过五天都说不定。 因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便是再担心,再迫切的想回去,她都只能忍着,让自己在这些时日好好的养好身子,好能扛得过漫长的回家路。 周衡盯着她的神色,把自己早已盘算好的与她说:“到时你扮成少年,我会带你避开旁人,雇牛车送你到最近的城镇,你届时再雇马车回去。” 齐绣婉点头,开口道谢:谢谢。 若是当初她遇上的不是周衡,那么一切只会变得更糟,决然不可能会比现在更好的,好在她遇上的人是周衡。 想到此,朝着对面的人感激的一笑。 周衡望着她的笑容,微微一顿。沉默半晌才解释:“我帮你,不图你什么,往后生死富贵皆不必回来报答。” 齐绣婉脸上的笑意因他的话而略微一僵。原本因看到了回家希望而高兴,但听到他这话,很难再高兴得起来。 他的意思是以后都不想再见到她了吗? 心里头一下子堵得慌,堵得难受,随即低下了头。 周衡看着她的脑袋。思索着说到这,她应当已经明白了? 继而默了半晌,又道:“明日和后日我白日都会不在,你自己待在山洞,成不成?” 齐绣婉低着头微微的点了两下。 周衡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自然不可能整日待在山洞,又或者去哪都带着她的。能纵容她这么久已是仁至义尽,更没有理由对她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那么好。 明明很理解的,但就是觉得心里头却是越发的堵。 见她点了头,周衡什么也没有说,起身出去继续加固剩下的篱笆。 人走后,小姑娘才扬起了头把要留出的眼泪给逼回去。 她得坚强,遇上一点难受就想哭,还怎么回家? 不过就是不讨人喜欢而已,没有什么好难受的,虽然那个人是周衡。 他虽说不需要报答,但若是能顺利回到家中,她定然会让爹娘差人回来报个平安,然后再让人把自己准备谢礼转交给他。 自己安慰好了自己后,齐绣婉却还是没有再出山洞,一直在洞内待着。 小瘸子是狗,自然不知怎么回事,只一瘸一瘸的围着女主人打转。 出了山洞外的周衡看了眼洞口,随之收回的目光,继续埋头干活。 整一个时辰小哑巴都没有从山洞出来过。周衡回山洞喝水是,就见她睡在了小床上,背对着外边。 呼吸均匀,确实是睡了过去。 周衡沉默了一下,喝了水后就转身出去了。 下午,福婶带了衣服和被子上来。因她自己一个人背着这些东西上山有些吃力,所以就让她的小儿子帮忙把东西给背了上来。 福婶的儿子周虎,十六岁左右,和齐绣婉同年。身子挺壮实的,但比起周衡还差了好远,且也因前不久忙着收割庄稼,所以比周衡黑了许多,犹如刚刚从灶中夹出来的一块煤炭。 看到周衡时,年轻小伙子咧嘴一笑,声音响亮的喊了一声“周衡哥。” 周家庄不过几十来户人家,庄里边基本上都算是亲戚。都是叔叔婶婶,哥哥弟弟的喊,而周虎和周衡是同辈,所以喊一声周衡哥倒也是合适。 这边齐绣婉一直待在山洞没有出去。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时,蓦地被吓了一跳。 本能的害怕,但随即暗恼自己没用。若是胆子还这么小的话,一个月后自己怎能顺利的回到家中? 想到此,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再如惊弓之鸟那样了,更不能除了周衡外谁都怕,她得把胆子给壮起来。 把胆子壮起来的第一步,便是不能再怕生人。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往山洞外看去,下定了决心起了身往外边走了出去。 第21章 依赖 山洞外,周虎把背上的背篓放下,这时从山洞中走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周虎望去,一下子有些瞧傻了。 如果不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他还当是仙女下凡了。 周虎的眼神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这穷乡僻壤从来没有就出现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十六岁的少年不免看傻了。 周衡顺着周虎的目光往回看去,只见小哑巴有些怯生生的从山洞中出来。再看回周虎那痴傻的的眼神,顿时不悦的沉下了脸,拧眉。小哑巴怕生人,且也最怕被人直直盯着看。 福婶似乎感觉到了寒意,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喊嫂子。” 周虎憨憨的“啊”了一声,随即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周衡的媳妇看,顿时红了脸。脸上黑红黑红的,随之摸了摸后脑勺,爽朗一笑朝着面前的人喊:“嫂子。” 被莫名喊了一声嫂子,齐绣婉懵懵的有些不知所措。本想寻求周衡帮助,只是望向他的时候,却见他沉脸且紧紧的蹙眉,顿时消了让他帮助的想法。 怯怯的看向黑得根碳的男人。心想怎么会有这么黑的人呀? 毕竟以往从未见过晒得这么黑的人。不免有些好奇的多看了两眼,随即点了点头。 不能慌不能慌。 这都是周衡认识的人,还是福婶的儿子,不用怕的。 如此想着暗暗的吸了一口气。不看周衡,也不看那根碳,就只看着福婶儿子放下来的背篓。 福婶道:“被子和衣衫都在里边了。” 齐绣婉微微点了点头。 福婶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心道这小媳妇的胆子好似大了一些。她以为把虎子也喊上来,她会怕生,然后躲在山洞中,没想到她反倒从山洞中出来了。 东西也拿上来,周虎摸了摸脑袋,问他娘:“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福婶点头:“回去。” 周虎了“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周衡和齐绣婉:“周衡哥,嫂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转了身,往刚刚来的道离开。 周衡望了一眼小哑巴后,才与福婶道:“我去看陷阱。” 周衡拿了工具,直到出门,那小哑巴也没有向平时一样看过来。 周衡脸色比往日更黑。 他走了后,福婶把新衣服拿了出来:“这两日我闺女都被关在屋子里,我就让她和她的小姐妹一块做了衣服,你一会洗了澡后试试合不合身。” 周衡几乎每回都烧了热水在锅里,都是给齐绣婉准备的。 洗澡后,穿上福婶做好的新衣,确实比之前的要舒适了许多。 穿上新衣裳,更加的感觉自己好像欠周衡的越来越多。他给了她很多,但她一样都没有帮过忙,白吃白喝白住,什么都不干,难怪他会嫌弃自己。 再次暗暗的觉得往后的一个月里,能不麻烦他就不麻烦他。 周衡约莫酉时才回来,这时福婶也准备下山了,与他说了后天女儿出嫁,可能来不了了。 说了之后也就下山了。 周衡进了山洞,就见到小床已经铺好了。铺得很是凌乱,一看就是小哑巴自己铺的。 如他所愿,她不打算太依赖他了。 嗯,很好。 随即转身去做晚饭,晚饭一如既往的安静。齐绣婉静静的喝着粥,而桌子底下的小瘸腿也吃得非常欢快。 快入夜,周衡也已经洗了澡回来。弄了药草汁给她敷脖子。 才敷上去,小哑巴就开口,嘴巴一张一合的:我自己来。 说着,用自己的手腕压住了布巾。 周衡微微眯眸,略有所思了一息,随即松开了手:“别弄湿手。” 齐绣婉微微点头。 周衡转了身,坐在了一旁。拿起小刀削一块手指厚的黑色木头条。 齐绣婉有些好奇的偷瞄了他一眼,他在做什么? 见周衡似乎要抬头,忙避开视线。 周衡看过去,见她掩耳盗铃的动作,没有说什么,继续低下头削木条,过了一会才起身去把她脖子上的布巾拿到外边清洗。 等回来的的时候,却见她用手腕夹着水瓢正要往水缸里边舀水,脸色顿时一沉,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周衡从来没有用这样骇人的语气与自己说过话。心中一慌,手腕上的水瓢一滑,“咚”的一声落入水缸之中,溅起了水花。 周衡见到有水珠沾上她的手,沉着脸色快走了过去,立马拉上她的手查看,见水珠只是沾湿了她的手背,随即抬黑沉沉的眼眸。 “你这手沾不得水,你是想要永远都好不了?”声音粗沉,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怒气。 齐绣婉从没见过周衡这么凶。身子一下僵住了,脸色也被他训得苍白。 有些生怕。 嘴唇蠕动了半晌,胆怯的开口——对、对不起。 丝毫不敢反驳。 小姑娘不想过于麻烦周衡。所以刚刚准备漱口的时候想要试一试自己能不能亲自打水。 看了眼水瓢,又看了眼水缸。然后夹起水瓢尝试的比划了几下,觉得可以在手不碰到水的情况下舀起少量的水。 这才想舀水,就被他喝了一声。第一次见到这么吓人的周衡,被吓得心肝胆颤的。 她被他凶了。 周衡看她被吓得脸白唇白,顿时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拿起水瓢舀水进了碗中。继而到菜地摘了几片凉叶,洗净后放入碗中。 “漱口。”拿起半碗水递给她。 齐绣婉伸出手,有些颤抖的接过。 看到她手抖,继而又把碗拿了起来,“随我来。” 现在被吓傻了的小姑娘不敢有一点儿的反抗,只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平时漱口的地方,把碗放到她嘴巴,“漱口。” 听话的含了一口水吐了之后,再把凉叶含到口中咀嚼。 漱口后,头低低的跟在周衡的身后进了山洞。 进了山洞后,也不敢坐,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站在山洞中,甚是局促不安。 周衡看着她被自己吓傻了的模样。默了半晌,无奈的叹了一息。 “去睡觉。” 低着头,往那张小床走去。坐到了床边,正脱着鞋,周衡走到了她的身前,把她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抬头。” 齐绣婉犹豫了一下,才慢腾腾抬起了头,眼眶发红的望向他。 委屈又害怕,眼眸还有些水雾。 “你怎这么爱哭?”向来冷硬的语气中多一丝无奈。 ——我没哭。 开了口后,又紧抿了起来,强忍着眼泪的模样,真真让人觉得欺负了她。 周衡知道自己把人吓得不轻,想了想,才道:“没骂你。” 虽没骂,但表情语气却极为凶悍吓人。相处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凶过。 这些自然不敢表达出来,只点了点头。 周衡目光落在她自己铺的小床上,然后道:“站起来。” 小哑巴依旧很听话的站了起来,周衡继而把她的床重新铺了一遍,“睡。” 齐绣婉脱了鞋躺上了小床,然后正要自己把被子夹过来。周衡却是长臂一伸,把新的被褥拉了过来盖到了她的身上。 盖了被子后,又转身离开。 天才刚黑,他也还没睡意,便坐到了刚刚的位置上拿起已经削好的木头来雕刻。 齐绣婉侧着身子偷偷睁开了一条眼缝偷看油灯下的周衡。有些不明白他刚刚那么凶,为什么之后又忽然那么好。 不过是片刻,变化怎么这么大? 知晓他还没睡,且油灯还亮,即便是在小床上,却也能安安心心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周衡抬眸看了眼小床上的人。这时趴在他脚边的小瘸腿突然“汪汪”了两声,周衡眸色一敛,蓦地拧眉低下头看了它一眼。 小瘸子被极具威压的瞪了一眼,不敢再喊,顿时耷拉下了脑袋。 周衡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床上的人皱了皱眉,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见她又睡了过去,随即低下头看了它一眼。面色深沉的指了指洞口的方向,意思很明白。 小瘸子耷拉着耳朵垂着尾巴往洞口走去,然后在属于自己的小角落趴了下来。 夜深,周衡才熄灭了灯上了床。 床边空荡荡,再一次的不习惯,熬了半宿才睡了一会,以至于早上小哑巴比他起得还要早。 周衡昨日就已经与齐绣婉说今日一早就要出去。所以也就先弄好了她的早上和晚上的吃食。 拿上了弓箭和背篓,看向乖巧的坐在桌前喝粥的人。这一回她并未问他何时回来。 想了想,还是告诉她:“锅里有粥,太阳下山之前我会回来。” 齐绣婉生怕自己眼中的不安被他瞧见,所以没有抬头,只乖乖的点了点头。 周衡愣了一下才转身出了山洞。 人一走,才敢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口是心非的周衡,嘴上:不行,她不能再依赖他了。 行为上…… 第22章 失措 周衡离开的时候说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回来。但离太阳下山还早,福婶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去了几乎一整日,带回来的都是些小猎物。 两只看着没有前几日大的獐子,一只野兔,还有两只雉鸡。 周衡核算过,这里边的东西估摸着也有一两百文钱。 以前周衡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打到的猎物能值多少银子。只是现在不得不在意,毕竟已经答应过小哑巴,待她离开的时候会给她回家的盘缠。 既然有人费尽心思的把她买到这个灵山镇这个穷乡僻壤来。她的家很有可能在千里之外,如此一来,盘缠自然不能少。 原本打算今日去打猎,明日一早再去集市卖掉,但许是因昨日未曾休息好,所以打猎的时候一直心神不定,没打到大家伙便回来了。 回来后。洞口的门紧闭,时不时从山洞中传出几声奶声奶气的狗吠声。 许是知晓周衡就在院子外边了,声音不断,尾巴也摇得非常的欢快。 齐绣婉看了眼小瘸子。思索了一下,才慢慢的用手肘把门打开。 看到是周衡回来了,眼神一亮,但随即又低下了头,转身走了山洞中。 小哑巴的反应出乎周衡的意料,随之紧蹙眉头。 因为昨天晚上呵斥了她一声,这小哑巴又开始怕他了? 怕也就怕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把背上的背篓拿下,重重的放到了地上。然弯下腰把背篓中的雉鸡蛋拿了出来。 正拿着东西,身后传来开门声,还有细微的脚步声。把雉鸡蛋防到了一旁的石墩上,站起身转回身就见小哑巴怯怯的端着半碗水站在了他的身后。 原来转身回山洞,并非是因为怕他,而是进去倒水。但看着带着一丝胆怯的表情,毋庸置疑,这小哑巴确实有些怕他了。 很明显。 盯着她看了半晌,许是昨晚被训斥的太过深刻,所以她慢慢的解释:我很小心,没弄湿手。 周衡看着她的那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了一会,随即思索了一下,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随即才伸手把半碗水拿了过来,依旧是一口饮尽。 见他喝完了水,忙伸出了双手,似乎要把空碗捧走。 周衡把碗放到了她的手腕中。 小哑巴夹好了碗,小心翼翼的转身往山洞走去。 周衡看了会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山洞中才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水潭的方向,然后走到山洞口,思索一息后朝山洞走去。 因自己身上有血腥,所以并未进山洞,只是站在洞口。 刚把茶碗放回桌子上,就感觉有东西挡了光。转身望向山洞口,只见周衡背着光站在那。 看不清他那张雷打不动的表情,只听到他问:“想不想去水潭看看?” 齐绣婉除了多日前和周衡一块去了镇上外,其他时日都是待在山洞,连院子外边都没有出去过。听到他问自己,要不要到水潭那处看看,有些怔忪。 水潭那边离山洞很近,约莫小片刻的距离。她每回洗漱的时候都会往那边望去。 水潭的水面远远望去就犹如一块很大的翡翠,晶莹剔透,波光粼粼。 可一想到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哪怕离山洞很近,都下反应的想要拒绝,。可随即想到自己才决定要壮大胆子,要是哪都不去,还怎么壮? 今日等周衡带她过去,明日她自己再过去一回壮壮胆子。 想到后,重重点头,快步的走了过去。 见她点了头,周衡也就转身去提竹篓。 似乎看到主人都准备出门,小瘸子在周衡脚下疯狂的摇晃着尾巴,只差没把它的小短尾巴给摇断。 这正欢快着,周衡却是低下了头看向它,相互看了一瞬。 在满怀期待的一双圆溜溜大黑眼中,抬起手指向门口,无情的开口:“看家。” 齐绣婉:…… 她似乎知道周衡为什么要把这小瘸子留下来了,约莫用来看门的。 连小瘸子都有了用处,再想想自己,什么都不会,就只会端碗茶水。瞬间被一条两三个月的小狗崽给比了下去,心情更加不好了。 哀怨的看了一眼尾巴垂下来,一瘸一瘸的往老位置走去。 窝在了洞口外,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主人走出了院子,关上了院子的门,可怜得很。 再说从山洞到水潭路很是平缓,且周衡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清理一次道上的荆棘,倒也不用担心她会忽然摔倒。 在老地方,一块大石头上准备清理猎物。但随即想到之前一头野猪都能吓得她煞白了脸,便转头与她说:“你到前边去,我清理猎物。” 齐绣婉望了眼那沾染上血腥的背篓,连忙点头。然后转身往前边走。 周衡低下头,想了想,还是抬头朝着她的背后嘱咐道:“山中危险,莫走远。” 前边的齐绣婉脚步一顿,忙转回身朝他点头。 其实不用周衡嘱咐,齐绣婉自己也不敢走太远。 走到了水潭的另一头,然后站到一旁往水潭中望下去。原本她以为这么清的水中似没有鱼的,但隐约可见有很多尾小鱼成群结队的在水中优哉游哉的游着。 侧头看了眼远处周衡,看到他清理猎物的血腥画面,吓得连忙收回了视线,然后低下头观看着水潭中的小鱼。 周衡清理着猎物,时不时抬头去确认一下前边的人有没有乱走。见她全神贯注的看着湖中的小鱼后,随即低下头继续清理。 约莫太阳要下山的时候,周衡便清理好了猎物。前边的小哑巴寻了块石头坐下,发呆的朝着一个方向遥望着远方的大山。 周衡也没有喊她,把身上的上衣脱了,然后直接跳入了湖中。 “嘭”的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传来。声音把齐绣婉拉回了神,惊惶的往回望去,却不见了周衡的身影,只有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 吓得她惊恐的往水潭中望去,心底顿时惶恐了起来,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张大嘴巴朝着水潭中大喊—— 周衡! 周衡! 但是除了“呃呃”的沙哑声,周衡这两个字却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说好不能再哭了,但眼泪却是流得稀里哗啦的,惊恐万状趴在水潭的边上望着水面。 “周、周……”极度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发出,喉咙一阵阵火烧得疼。 似乎是因为一下子用力过猛,伤着了喉咙。 忽然“嘭”的一声,水面扬起一大阵水花,周衡光着膀子破水而出。 “周……” 出了水面忽然听见细微的声响,周衡抬头一看,就见小哑巴哭得稀里哗啦的望着自己,见他望过去,哭得更凄惨了。 周衡快速的游到了岸边,迅速上了岸,哭得凄惨的小姑娘立即起了身,踉踉跄跄的朝他跑了过来。 “怎……” 话还没问出来,小哑巴就立马扑入了他的怀中。 愣了一瞬,立即拉住了她的一双手的手腕往两边展开,免得她的双手沾上了水。 双手被拉开,只有身子紧贴着的。 怀中的人抬起了头。眼尾挂着眼泪,眼眶通红,就是鼻头也是红彤彤的。 脸上和眼中除了眼泪眼外,尽是惊慌失措。 似乎想到了什么,周衡微微眯眸,问:“你以为我溺水” 惊慌失措的小可怜吸了吸鼻子,点头。 周衡愣了一下。 从懂事起,从未有人关心过自己的死活,倒是一时有些不适应。 默了一晌,才问她:“你方才说话了。” 齐绣婉哭意一顿,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然后开口,无声的说了一个“疼”字。 周衡脸色一沉,立即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摸了摸她的喉咙,一碰到她的喉咙,就见她的五官紧紧皱到了一块。 没有说话,直接把人打横一抱抱到了怀中,也不管放在水潭旁的猎物,直接抱着人就朝着山洞大步迈去。 第23章 变化 周衡把人抱回了山洞的院子外,小瘸子就立即摇着尾巴围了过来。 周衡并未搭理它。而是把石墩上的雉鸡蛋扫落到了地上,也不在意那几颗雉鸡蛋落地就碎了,随之把人放到了石墩上边。 弯下腰,沉着脸看着她的脸色。 喉咙越发的疼,疼得她脸色和双唇都苍白得没了血色。而额头也因疼而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但偏生能忍着疼,硬是没有再继续哭。 刚刚误以为他溺了水时哭得凄惨,现在却是能忍了。 想到这,周衡脸色顿时冷凝了起来,随之用手抹了抹她刚刚哭的泪痕,沉声道:“张嘴。” 虽喉咙疼得厉害,一张嘴巴就更疼,但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巴。 周衡往她的口中看去。发紫的舌苔已经淡了许多,说明这些天来敷药是有用的。 敷药时,药性慢慢的从脖子渗透到了喉咙之中。估计是她刚刚用尽全力的喊出了声音,撕裂了喉咙被毒药侵蚀的伤处,所以才让她这么疼。 因光亮不足,所以看不到喉咙深处。 抬起黝黑的双眸,看向她的眼眸,问:“很疼?” 点头,微微开了口,用口型告诉他——烧得疼。 刚刚哭得狠还没缓过来劲,气都还一抽一抽的。 原本以为周衡会如第一回问她疼不疼,继而让她疼也忍着一样。但周衡默了一下后就起了身,然后转身去菜地摘了几片凉叶,洗了洗就拿了过来放到了她的嘴边。 “嚼一嚼,含着。” 听话的把凉叶含进来嘴巴中。把叶子嚼了一会,口中顿时有一阵清凉慢慢的蔓延开来。 给她嚼了凉叶,周衡才问:“好点了?” 齐绣婉点了点头。 叶子的汁水也咽到了喉咙中,冰冰凉凉的减缓了火烧一样的疼痛。 周衡随即转身又摘了许多的凉叶,洗过之后放到了碗中,告诉她:“实在忍不住再含着。” 齐绣婉复而又点了点头。 周衡看着她,思索了半晌,心道明日不管如何还是要去一趟镇上。虽然山中有草药,但寻起来费时间,且晒干也需要时间,镇上倒是有现成的。 她现在喉咙的毒性排了些,也可以喝药了。即便不知道是被下了什么毒药,但先前敷的药既然已经起了作用,那就说明温性解毒的草药是可以用的,只是有可能见效会很慢。 可到底不是有经验的大夫。在解毒这一方面,周衡的养父也只教了一些皮毛而已,再者灵山镇的大夫也只会治一些头疼发热的病,疑难杂症对他们来说还是有难度的。 所以至于到底要抓些什么药,今晚还要仔细琢磨一番才成。 虽贸然给她治嗓子有风险。但若是不治,只敷药的话,她的嗓子以后再治,得废了七八成。 沉思了一会后,见天色也不造了,也只能先把这事放到脑后了。进山洞中烧了些熏赶蚊虫的草后,让她待山洞的气味散了些才进去,然后才去水潭把猎物拿回来。 周衡忙来忙去,裤子一直没换,紧紧贴在身上。他没有什么感觉,但从疼痛中缓过来的齐绣婉却不小心瞧到了他后边,结实的腰身以下,穿了和没穿一样。 一张脸顿时冒着蒸腾的热气。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周衡把猎物都放好,拿了一只两斤左右的雉鸡出来。看了眼坐在石墩上的人,只见她脸红得不正常,本以为她是喉咙难受,便大步走了过去。 站在她身前,问:“喉咙还很难受?” 蓦地转回视线看到了他的肌肉一块块小起伏的腹部上。忘记了喉咙的疼痛,视线下意识的微微往下,见到有地方是鼓起的,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 周衡似乎意识到了她的视线,眸色一敛。向来无所谓的人,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些许的不自在。 “看什么。” 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入自己的耳中。直觉告诉她,自己盯着看的地方不是好姑娘家该看的地方,忙惊慌失措的用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周衡看了眼她后,才转了身,“我去换衣服。” 言外之意是告诉她不要跟进来。 周衡想到她直盯着自己的身上看,有些燥乱。暗道往后确实得在她面前多注意些了。 周衡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男人。以前山中小林子有偷情的人,也撞见过两回,所以经过近来几次身体燥热后,他就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自己到底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个女人围绕在自己身边,作为正常男人有所反应也属正常。 只是他没有想要成家的想法,所以他绝不可能会因男人的正常生理现象而去碰了小哑巴。 再者,他也答应了让她离开,更不可能碰她。 周衡不是纠结的人,所做的决定从未反悔,该如何还是如何。 换了衣服再出来,小哑巴始终没敢把手给放下来。 略有一丝无奈:“穿上了。” 闻言,小哑巴慢慢的放下了手,然后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 周衡看了眼她,没有再说其他,而是开始起火做晚饭。 把雉鸡放入锅中,然后放了一大把的凉叶进去一起炖。 天快黑了才开始吃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齐绣婉的脸上依旧是红润红润的,没有消散下去。 许是因为喉咙比往日都疼,所以她不怎么想吃,只喝了几口汤和不到一小半的粥就吃不下了。 周衡也没有强迫她继续吃,只弄了一小半碗粥盖在桌面上,等她饿了再吃。 天色全黑了下来,周衡把养父留下来的几本札记都拿了出来。这几本札记记载着很多草药的效用。 放到桌面上后开始翻看了起来。 也是看到周衡在油灯下看书,齐绣婉才知道他原来是识字的。 暗暗的想着等明日他回来,她便在地上写字,告诉他她的家在什么地方。 若是以后她真的能回到家中,他知道了她得家在何处,有什么困难也可去寻她。 坐在他的身旁,一直盯着他看书的认真模样。周衡和那些白面书生不一样,那些书生样貌清隽,斯文,而周衡样貌则是英气,凛冽。 好看。这样的样貌不知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好看了多少。 看着看着便开始犯起了困。 这边周衡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札记。刚准备换一本札记的时候,就发现坐在一旁的小哑巴头一点一点的,显然已经困得不行了。 压低嗓音说道:“去睡觉。” 眼睛才阖起来就听到周衡的声音,立即强撑着打开了眼皮望向他。 ——你呢? “去睡。”周衡声音有些严肃,且并未解释自己何时睡。 齐绣婉点了点头,然后起了身,往小床走去。 见她躺到了小床上,周衡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齐绣婉有些困难的给自己盖上了被子。随后侧着身子看了眼油灯下的周衡,然后才安心的闭上眼睛入睡。 第一次睡小床的时候,她很不安。但昨晚入睡前周衡还没有上床,而是坐在桌子旁,算是看着她入睡的,所以她没有一丝的不安,今日也是如此。 齐绣婉不一会便睡了过去。但许是因喉咙烧得疼,且还受了惊吓,所以睡得并不安稳。 睡梦中的表情很是痛苦。 周衡见此,放下了札记。起了身倒了些用凉叶煮的茶水,端了过去,然后把她得上身稍稍抱起:“喝些水。” 把碗放到了她的嘴边。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是周衡在与自己说话,便听话的张开嘴巴,喝了一口水。 可能是茶水清凉,喉咙暂时舒缓,所以眉头也渐渐的舒展了开来。 周衡正要放下她。她却是一下子不安的扭动了起来。想要伸手抓住他,但手指被固定着,且一动就疼,更加的不安了。 睁开了半条眼缝,有些意识不清的望着他。 周衡沉默了片刻后,把碗放到了她的床头,随即把人连着被子给抱了起来。 低着嗓音:“下不为例。” 说着,把人抱着往大床走去。顺手把没看完的札记拿到了手上,再把人放到了床上。 坐在床上看札记之时,小哑巴却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腿上,非得贴着他睡才睡得安稳。 本来睡梦中的齐绣婉,梦到了周衡跳入水潭中洗澡,但潜入水下后就一直没有再上来过,吓得她非常不安。 正要跳下去寻人的时候,周衡从水中出来了。他上了岸后她紧紧的抱住了他,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再下去了。 怕他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再下那深不见底水潭,所以在梦中她一直都不肯撒手。 周衡低眸看了一眼枕到了他腿上来的人。因知道推开,她还是会锲而不舍的一而再的黏上来,也就没有推开。 收回目光。在昏黄的光亮下,边看着札记边思索着该抓些什么药。 油灯逐渐转暗,再过一会就要全部熄灭之前,周衡才放下札记,然后把抱着他腿的小哑巴挪开。 只是一挪她,她就不安的挣扎。 周衡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慢慢的把她给挪开了一些,然后快速的躺了下来,在看到她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时,立即把人圈入了怀中。 因睡得早,所以起得很早。齐绣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大床上,有些懵懵的。 是她昨天晚上睡懵了,自己上的大床? 低头看到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略有所思。她难不成还能在睡懵之时,把被子也给抱上了大床? 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她觉得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是自己上来的,那只有一个可能了,是周衡把她给抱上来的。 但为什么呢? 天还未亮,但周衡早已经起了,这会已经在山洞外洗漱了。 洗漱好后,周衡进了山洞。见她已经醒了,说:“今日我去镇上,晌午之前回来。” 前天周衡就已经说过近两日会出去,所以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齐绣婉点了点头。 暗道她定能慢慢适应一个人独处的。 周衡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告诉她:“茶壶有煮好的凉茶,粥也在晾着了。” 齐绣婉到底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把她抱上大床,心想等他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再问。 而在周衡准备下山前,又道:“待在山洞,不要乱走。” 齐绣婉复而乖巧的点了点头,可心底下有些不解的。 今日要出门的周衡,怎感觉话好似多了些? 第24章 小偷 周衡早上起来的时候往油灯里边加了灯油,他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下了山,而油灯还继续亮着。 看着小哑巴把门关上的时候才走的。走前给她擦了脸,也给她敷了脖子脖子再走得。 漱口后,喝了大半碗周衡放凉的茶水润喉,经过一整夜的休息,喉咙也没有昨日那么难受了。 周衡不带她去镇上,主要还是因山路崎岖,且路途远,来回一趟,没有牛车,她的小身板根本吃不消。 周衡算过了。他一早就去,把猎物送到两个馆子中,再抓些药,脚程快一些,倒也能提前回来。 天色还未亮,待周衡走了后,齐绣婉把门又关上了,用手腕把门闩推了入插销中。 因为周衡不在,所以更加的戒备,就连外边虫鸣鸟叫都似乎清晰了许多,而在这山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更加的强烈。 深呼吸了几口气,暗暗说服自己不怕。可即便没有遭遇过那些残忍的对待之前,她待在这没有人烟的山上,身边也没个人,自然是害怕的。 这么一想,却也安慰了自己。没有哪个姑娘只身一人待在深山老林中是一点都不怕的,想了想,她怕也是非常正常的。 这时外边许是有小动物从前院窜过,脚边趴着的小瘸子忽然起身“汪汪”了几声。让齐绣婉心弦也跟着紧绷了起来,但过了一会后见它停下不叫了,后又慵懒的趴了下来,便知道没有什么危险,随即松了一口气。 低着眼眸有些复杂的看着脚底下那灰白相间的小小一团毛球,她本来那么怕狗的一个人,此时却因这一条小狗崽而生出了丝丝的心安。 幸好不是她一人待在山中,身边还有一条小狗崽。虽然瘸腿,但起码还是有一些可靠的,在有危险的时候还能提醒她。 这么一想,再看向小瘸子时。齐绣婉顿时觉得顺眼了好多,也不再避着它,让人就趴在脚边。 但若是贴在她的小腿,还是有稍许心慌的把脚挪开。 枯燥无味的在山洞中坐了许久。周衡把油灯的灯油添得很满,所以外边天色大亮的时候,油灯的灯油还剩下一半。 之后小瘸子也没有再叫唤。知晓没有危险,齐绣婉便把门给弄开了。 才撑开门,开了一条门缝缝,小瘸子就撒开了腿往外跑去。 它的恢复能力很好,前几天瘸得厉害,但这两日那只受伤的脚都已经能沾地了。虽还有些瘸,但若是跑起来的话,却是连她都追不上。 小瘸子出去后,胆小的小姑娘踌躇许久才下定决心踏了出去。紧绷着身子,眼眸紧张得四处张望的往院子中走出去。 院子外靠近篱笆的一棵树的树杈忽然晃动了一下,吓得小姑娘连着后退了几步,但随即见到树杈上一晃而过的褐色小身影,从一棵树枝上窜到了另一棵树上。 待看清那原来是一只小松鼠,顿时松了一口气后,脸色顿时蔫了下来。 她这胆子确实是太小了,要不得。 小瘸子撒了尿,又跑了回来到女主人的脚下竖着耳朵摇尾巴打转。 微微的呼了一口气,望向周围的林子。 因入秋,所以树叶稍稍泛黄,地上也还有许多的落叶。四周的林中除了虫鸣鸟叫声就是风声,很是静谧。因 平时周衡在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什么野兽,这一块地方应该还是安全的? 而且听福婶念叨过,这周家庄的人对周衡皆是连躲都来不急,所以也没有人敢上山寻他的麻烦。 周家庄的人怕周衡的理由,齐绣婉也听福婶提过。因为这几年山里边常有人失踪,都传是周衡杀死的,传着传着,假的都被传成了真的了。 齐绣婉这才明白在集市上为什么有人说他杀过人了。那会她也是怵得厉害,但后来却是不相信他会杀人的。 而关于周衡的身世,福婶却也只是提了几嘴而已,她知道周衡有一个对他不好的继母,还有一个好吃懒做且好赌成性的继弟。但关于周衡为什么会在山洞生活的事情,她并不清楚。 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冷漠,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周衡也就是面上看着冷漠,可他的心是热的。 想到这,嘴角微微勾起。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许久后才回过神来。脚边的小瘸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篱笆处,脑袋直往篱笆缝中往外挤,而圆润肉臀上边的短尾巴一直翘着,看着很是滑稽。 管着自己的人不在家,小瘸子在院子中待不住了,便一心要出去撒欢,但院子的木栏门关着,出不去,也就聪明的寻了一条比较大的篱笆缝。 齐绣婉以为它定然是出不去,说不定还会被卡在了那。但下一刻她却是错愕的看到那圆圆的一颗毛球,竟然真的从那窄小的缝给钻了出去! 那篱笆缝都没有它的身子一半大,那么它身上的毛到底有多蓬松松软才能钻出去? 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想要提醒它不要跑太远,但又没法说话,就没有管它。但忽然又是自己一个人待着了,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想了想,小瘸子玩累了应该会自己钻回来的,所以转身回山洞中待着, 回到山洞中。夹开锅的木盖,然后把里边的鸡肉粥给夹了出来。 因为喉咙疼,她其实不怎么想吃,但因肚子着实饿得不行,再疼也得吃一些来填饱肚子。 看了眼半碗粥,心知自己喉咙疼,就是再饿也吃不下。所以便走出了山洞外,往小瘸子的狗盆中倒了一半,然后才回了山洞中,在桌前坐了下来。 才喝了一口粥,山洞外边忽然传来小瘸子惨烈的叫声,一直叫个不停。 刚听到这叫声,齐绣婉顿时怔住,随即脸色一白。 莫不是有什么危险?!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双腿微颤着站了起来,在惶惶不安中想着小瘸子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但仔细听它的叫声,却觉得与平时想要震慑对方的叫声不一样。叫声中不仅没有一点的凶狠,反倒有些可怜? 叫声持续了一会,随之转为低低的哼叫声,像是要寻求帮助的叫声。 惊惶不安平缓下来。想到它刚刚钻篱笆的滑稽模样,不免猜测它是不是被卡主了? 心里有些犹豫,但又怕它真被卡主了,然后出现较大野兽把它给叼走了。 除了毛绒绒的毛外,它身上的肉肯定还不够野兽塞牙缝的。 想到这,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不敢再犹豫下去,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走到了院子外四处张望,院子周围并未看到小瘸子的影子,但声音就是从不远处传来的。 在周衡弄好的柴火中寻了一根手臂长的树枝,然后用两手的掌心处固定着,随后小心翼翼的往院子外走去。 开了院子的门,随后用脚勾上,再而循着小瘸子呼叫声的方向放轻步子走去,同时不时的小心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声音越来越近。一小会后,齐绣婉找到了被荆棘给缠住了的小毛球。 很是无奈的看着它,用眼神训斥它——你怎么就这么淘气? 小瘸子耷拉在脑袋,委屈巴巴的望着她,一双圆碌碌的眼睛湿漉漉的。 齐绣婉对上它这双眼睛,顿时心软了,不忍心让它再被缠着。继而观察了一下缠住了它的荆棘,都是有长刺的。要是用蛮力弄开,没准会伤到它。 观察了一会后,才用手心固定着的树枝慢慢把它身上的荆棘挑开。 许是知道那玩意扎得疼,所以小瘸子一动都不敢动,只乖乖的趴着。 许久后,它身上的荆棘才被挑开。没有了威胁,轻哼了一声,然后才慢慢的退出了危险的地方。 看它那胆怯的模样,齐绣婉在心中轻哼。这回知道怕了,看它下回还敢不敢乱跑。 那像她,周衡让她不要乱跑,她就没有乱跑,要不是为了它,她可能连院子都不出去。 林子忽然响起了几声偏大声的鸟叫声,胆小的缩了缩脖子张望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眼在她脚底下吐舌头摇尾巴卖巧的小瘸子。 也不管它不会看她的唇语,只管开口:回去了。 随即拿着树枝快步的往回走。只是快到山洞的时候,看到院子的木栏门是打开的时候,一瞬间怔住了。 她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关上了的呀,怎么是开了? 脚下的小瘸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朝着前方山洞呲牙,然后凶狠的“汪汪汪”的叫唤。 紧接着山洞忽然传出哐当的一声。 齐绣婉一惊。 山洞中有人! 那人绝对不可能是周衡。第一周衡没有这么快回来。第二若是周衡,又或者是福婶的话,小瘸腿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叫声。 如此一想,脸色顿时没了血色。 自己没有半点武力,不管山洞中的人是谁,又是干嘛的,她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心中虽惊慌,但还是当机立断的扔了树枝。也不管小瘸子会不会咬她,用手臂抱上它就往山洞的反方向,也就是下山的方向跑。 山洞中的人听到了狗叫声,随即从山洞中慌张的走了出来。 走出山洞的是一个有些肥胖的男人。 男人走到外边,只见到远处的一个女人惊慌逃跑的背影。想了想后,顿时明白了那人是谁。 能出现在这附近的,只有那周衡买来的媳妇。 心知周衡今日去了集市上,且周家庄的人也不会上来,所以一点也不紧张,啐了一声“他娘的”的后,继而转回山洞中继续翻找值钱的东西。 一个铜板都没有翻出来,男人气恼得到外边拿根粗棍子,把山洞的东西乱砸了一通。 “呸,有三两银子买媳妇,山洞里竟一个铜板都没有,死穷鬼!” 男人继而又是啐了一声,然后才愤愤的出了山洞。 周衡确实在晌午之前就回来了,但还并未进院子,只站在院子外就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 木栏门开着,山洞的门开着,且也没有小瘸子的叫声。 脸色蓦地一紧,疾步的往山洞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二指禅,两天更得有点多,有点扛不住了。所以三更最晚在明天早上十点左右补更。 —————— 感谢在2020-07-1910:33:51~2020-07-1921: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铺主2个;摇摇车玩家、豆奶酱w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奶酱w66瓶;瓶;木木黎6瓶;我是肉包啊、、、阿玥、孤5瓶;、谁知道呢:)3瓶;番茄716、凤铃草花、小草与田、小九儿2瓶;暗杀、carn、千秋墨雪、梁日青、茶言雾软、生活有嘻哈、胖棠、兔兔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拆床 山洞被人砸了。 小哑巴和那小瘸子不知了去向。 周衡看了眼被人砸过的山洞,手瞬间用力收紧成拳。脸部虽然没有表情,却阴沉得可怕,也没有查看丢失了什么,而是立马转身出了山洞。 刚走出去,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的转身回头查看了一眼竹门。 门闩没有被人破坏。 小哑巴会上门闩,这一点周衡是知道的。且小瘸子在小哑巴的身边,若有危险定然会叫的凶猛,这时胆小的小哑巴肯定能察觉到危险从而关紧门,哪都不敢去。 那么她是逃走了? 若真的逃走了,肯定是往山下跑的。 没有继续深思小哑巴到底是不是逃走了,而是直接就出了门。 沿着上回带着她下山的那条路寻去。若是她真的逃走了,必然走这一条,然后躲在某个地方等他。 周衡上回是因带着一个人,所以才寻了条比较平缓且远的下山路。而今日打算早去早归,故而从快而崎岖的山路下山。 一路寻下来,也朝着山中喊了数次“小哑巴”。 此时快到山脚下的地方,齐绣婉隐约听见了好似有人喊她。 这时在她身边的人忽然道:“嫂子,是周衡哥!” 齐绣婉看向黑炭……不,是看向了福婶的儿子。 听力比齐绣婉敏锐了许多的周虎肯定的点头:“没听错,真的是周衡哥的声音。” 又一声呼喊声响起,确定了是周衡的声音,齐绣婉激动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怕小嫂子再有意外,周虎忙抱着小瘸子跟了过去。 就在一个时辰前,齐绣婉抱着小瘸子只顾着往山下跑,丝毫不敢有所停顿,就怕在山洞里边的人跟着追了出来。 她想,只要自己在山道上寻一个地方躲起来,就能等到周衡从这上山。 可她却不知道周衡不走这条道,而且且没遇上周衡,却是遇上了送饭菜上山的周虎。 今日福婶家的闺女出嫁,刚出了阁。因不知周衡不在,所以让儿子在晌午之前送些饭菜上山。 才入了山中不久的周虎,就遇上了抱着小狗崽惊慌逃跑的周衡家媳妇。 齐绣婉没看清楚人,只是见不远处有个人上山。一眼瞧去发现不是周衡,吓得惊慌往另一个方向跑,许是慌不择路,没跑几步就直接摔了一跤,压到了怀中的小瘸子,顿时哼叫得凄惨。 周虎担心自己吓坏小嫂子,也不敢追过去。只远远的大声说他是周虎,福婶的儿子,上山给他们送菜的。 说了之后才慢慢靠近。 起先听闻是福婶的儿子,被吓坏了的齐绣婉还是害怕的,但她更怕一会有可能从这里下山的歹人。 虽害怕,却还是忐忑不安的向周虎寻求了帮助。 她自己一个人不敢待在这山中。怕野兽,怕歹人,更怕再也见不着周衡了。 周虎虽不知前因后果,但根据她抬手往山洞的方向指去,再以唇型说了‘有人’二字,他也大概知道周衡不在,而山上危险。 不敢把小嫂子一个人丢在这,只能在一旁守着。打定主意等晚一些,周衡若是没来寻,他就把人送回去。 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没有见歹人从山上下来,但却听到了周衡的声音。 周虎紧跟着小嫂子,然后高声回应周衡的呼喊声:“周衡哥,我们在这!” 周衡一听到周虎的声音,顿了顿,随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步而去。 看到一身凌乱的小哑巴,脸色一紧,大步向前。 一见到周衡,原本一路跑下山都很是坚强的小姑娘,瞬间就红了眼眶。紧绷且害怕了一整日的情绪全然在见到他的时候涌上了心头,红着眼眶踉跄的往他急急的跑去。 山路多有坑坑洼洼,跑得急之时眼看又要摔一跤,还是周衡眼疾手快的稳住了她的肩膀。 稳住了身形后,小哑巴蓦地扑入了他的怀中,身子忍不住发颤。 周衡感觉得出来,她很惊慌害怕。 没有说什么,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小哑巴的脸紧紧埋到了他的颈窝处,肩膀一颤一颤的,俨然惊惶未定。准备转身上山的时候,几步之外的周虎忙喊了声“周衡哥”。 周衡抱着人眯眸望向抱着狗的周虎。 不知怎地,忽然感觉到浑身凉飕飕的,周虎下意识的解释:“我娘让我送菜上山,然后就遇见小嫂子惊慌的抱着小狗崽往山下跑,她表示山上有人,我怕小嫂子有危险,就在这陪着小嫂子。” 话一说完,周虎怀中的小瘸子“汪汪”了两声,因刚刚被被压了一下,许是被压到腿了,走路一直都可怜的低低哼叫,所以周虎才抱着它的。 周衡扫了眼小瘸子和周虎,然后冷声道:“跟上。” 话一落就抱着人转了身,稳步往山上而去。 约莫小半刻,埋在颈窝处的齐绣婉也缓过了最惊惶的那股劲。见自己被周衡抱着往山上去,而身后还有其他人在,微微红了脸,然后用自己的手背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 周衡脚步放慢,低眸往向她:“怎么?” 齐绣婉无声的开口:自己走。 周衡却是没有丝毫把她放下来的打算,只吐出两个字:“待着。” 说着,把她又提上来了一下。身子被震了震,吓得她忙把手臂伸过他的肩膀,搂着他的颈项。 周衡抱着人一直没停下,约莫两刻,才到了山洞外。 眼见到山洞,怀中的人僵了僵。 “人走了。”周衡落下话,抱着她步入院子中。 似想到了什么,转回了身,望向周虎。 “今日,多谢。” 忽然被道谢,且对方还是向来冷漠的周衡,周虎顿时怔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我、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周衡不是话多的人,所以并未再强调这事,只道:“你先回去。” 周虎愣了一下,问:“那人要是再来怎么办?” 周衡脸色阴沉,声音冷冽:“我在,没人敢来。” 周虎看着周衡那可怕的脸色,随即点头认同。这样的气场,确实没人敢来。 把怀中的小瘸子放了下来,再把手腕中挂着的篮子拿下,周虎道:“这是酒席的饭菜。” 周衡瞥了眼石墩,道:“放着。” 周虎明白的把篮子放到了石墩上,看向周衡:“那周衡哥我走了。” 这时在周衡怀中的齐绣婉望向他,朝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是谢谢二字。 周虎咧嘴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小嫂子,那我走了。” 说着转身走出了院子。 周衡低眸看了眼目送周虎离开的小哑巴,脸色微沉,随之把人抱入山洞中。 一入山洞,齐绣婉看到被砸得乱糟糟的山洞,顿时傻了。待回过神来,更是心有余悸。 若是她没有及时逃跑的话,又会怎样? 周衡看了眼山洞,本想把人放到床上,但看到凌乱的床,只把她放到了木墩上。 随即弯下腰凑近查看。 小哑巴许是摔了一跤,所以不仅脸上头发上,就是衣服上也沾着泥土和枯叶,发髻乱遭遭的,就像是一个小乞儿。 并未察觉到自己现在的样貌有多狼狈,只是在男人蓦地一凑近之时,顿时心跳快了起来,不自在的红了脸。 周衡看了一眼她额头上的小擦伤,然后问:“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擦伤了?” 齐绣婉摇了摇头。 周衡随即起身,翻了翻被丢到地上的衣服,找到了装有药粉的木盒。 往外走出去想去取晾着的棉布巾,才走两步,身后的小哑巴就起码起身跟了过来。 小姑娘原本已经独立了些许,又因今日遭贼而变得极度没有安全感。 周衡并未说她,让她跟着自己出来。 山洞内被砸得面目全非,而外边并未被砸。 取了竹子上晾着的棉巾,洗后拧干。再让她过来,叫她把脸扬起,随后避开伤口给她擦了擦了擦沾有泥土的脸,再而放轻力道的擦拭了她伤口上的灰尘泥土,最后撒上了一些药粉。 弄着她头发上和身上的树叶,问她:“那人进山洞的时候,你不在山洞中?” 小哑巴点了点头,然后又用她那包着的手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小瘸子。 周衡猜测她的意思是想表达是因为这小瘸子,所以才在那会出去了,也就与歹人错开了。 约莫猜到了今早发生的事情,这才多注意了一下小瘸子。 周衡见它哼唧了几声,就蹲下来拨开了它腿上的毛发看了眼,没有出血,应当没什么大碍。 想了想,还是揉了揉它的脑袋。 刚刚还没精打采的小瘸子,却是瞬间精神了起来。一双油亮发黑的眼睛泛着光,尾巴也往上翘,开始摇晃。 周衡收了手,看回小哑巴,默了一下,沉声道:“下回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在山洞了。” 齐绣婉咬了咬唇,随后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周衡看到了洞口狗盆中有些粥,且山洞中的地上也撒了好些,猜测她一个上午应当没有怎么吃东西。也就没有急着收拾,而是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灶台。 整理后才发现米粮和腊肉,能吃的都被偷走了。 好在方才周虎送了饭菜上来。用布盖着的篮子里边就有煮好的米饭,周衡也就用米饭煮了稀粥。 给小哑巴和小瘸子弄了吃的,自己也凑合吃了些,然后才开始收拾。 山洞中的两张床,大床牢固,而小床只是临时搭建,很容易被破坏。而撑着小床木板的木墩,有一个被踢到了大床的床底。 周衡看了一眼只需要把木墩弄回来就可以弄好的小床。略有所思了半会后,并没有把木墩弄回来,而是把小姑娘只睡了一宿的小木床给拆了。 小哑巴胆子本就不大。经过这一次,定然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还是睡在大床,如此一来小床的存在就有些多余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衡:你害怕。 小哑巴:我没有,我不是,你胡说。 第26章 依靠 齐绣婉坐在山洞中,看着周衡把小床拆了,有点懵懵的,碍于沟通有些困难,所以也问不了缘由。 周衡接着把山洞都收拾了一遍,所有的衣物和被褥也都清洗了一遍。被砸坏的箱子和桌子被他直接弄到了外边的柴火堆,没有半分心疼。 那边福婶听说周衡的山洞遭贼了,心想肯定粮食也全部没了,所以也顾不得收拾,忙让周虎拿上一些米粮和她一块上山。 下午申时初,周衡收掇得差不多时,福婶就上来了。 看着外边的破桌和破箱子,福婶愤愤的骂道:“这小偷真不是个好东西,就该遭天谴。” 偷东西就算了,竟然还砸东西! “知道小偷是谁吗?” 周衡摇了摇头。山洞虽然不是第一回挨偷了,但却是这几年来的第一回,且小偷的胆子也很大,竟敢把他的东西都砸坏了。 “有一就有二,下回别把小婉一个人留在山洞了,你若是要去打猎,便把她早早带到我哪去。” 周衡点了点头。 福婶随即叹了一口气,然后问:“小婉没怎么样?” 跟在周衡身后的齐绣婉听到福婶的话,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只是她那身脏兮兮的衣服着实不像没事的样子。 福婶把几斤糙米米拿了出来,道:“那小偷定然都把粮食给偷了,我怕给你带了一些上来,虽然少,但也可以先应应急。” 不得不说,福婶着实是及时雨,虽然只是几斤糙米,但是对这周家庄的农户来说也珍贵得很。 眼见周衡要掏银子,以为银子也被偷了,也没剩多少,福婶哪里还敢要他的银子,但也知道周衡不会白白收下的,便忙道:“不用银子,下次打了猎物,用猎物来交换就成了。” 周衡衡量了一下后点了点头。继而道:“明日我想租一上午你们的牛车去集市。” 几斤糙米顶多能撑两天。要去镇上买米粮时,定然不能再让小哑巴自己一个人待在山洞。 知晓周衡是要去镇上买粮食,福婶:“不用租,明日叫福叔赶车载你们去,反正他也是要去一趟镇上的。” 周衡:“多谢。” 周衡与自个说谢谢,福婶也与她儿子一样怔愣了片刻。随即诧异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周衡似乎多了丝人情味。 而后福婶见齐绣婉一身脏乱,便打算留下来给她洗澡洗头,随即让周虎先下山,和他爹说一声,她晚些再回去。 周衡烧了水,然后趁着这时间,打算去后山的其他陷阱看看有没有掉下去的猎物。 齐绣婉见周衡要离开,忐忑不安的跟着出了山洞,眼巴巴的望着。 周衡默了一下,然后转身看向她:“回去待着。” 虽然不安,但踌躇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转身回了山洞。 周衡离开后,林子深处的黑衣人看了眼山洞的位置,确认人在里边后就转身离开了。 早上人从山洞逃跑,黑衣人再看到了从山洞中出来的男人。知道她只是因危险而逃,所以并未出手把人抓住。 周衡出去了小半个时辰,虽空手而归,但却是挖了一些草药回来。 福婶给齐绣婉洗了澡,洗了头,这会正在给她擦头。 周衡说了明日下山的时辰,然后便让福婶先下山了。 而后他拿起布巾给齐绣婉擦头发。 小哑巴一如既往的乖顺,一动不动让他替自己擦着头发。 因衣服都洗了,而刚刚穿的一身都脏了,自然是要换的,只是能换洗的衣服都洗了,也只有小衣和周衡那薄衣衫干了,所以齐绣婉现在穿的是周衡的衣服。 领子偏大,衣襟半松,露出纤细白皙的颈项和鲜艳的小衣。且以周衡的角度望下去,可见圆润白嫩绵软如两座小山一样半藏在红色小衣之下。 喉结滚动,眸色一深。一股燥热又急又猛的往小腹下涌去。 蓦地收回目光,放下手中半湿的发丝。 “到外边晒一晒。” 太阳还未下山,刚好还有余晖照到山洞外边。 齐绣婉听话的站了起来,正要往外走。周衡嗓音带有一丝喑哑:“等等。” 齐绣婉转回身,不解的望向他。下一刻就见他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襟,然后一拢,把一大片白嫩肌肤给遮住了。 看到他的动作,齐绣婉先是一怔,随即面红耳赤。 也不是没有裸露过,但是周衡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没有因她衣衫不整而给她整理过。 这是第一回,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出去。” 说着他先行出去了。 怔愣了片刻的齐绣婉也立马跟上。 因桌子被砸了,所以周衡打算先搭一张简单的桌子将就用一段时间,等得空了再重新打一张桌子。 打算把从小床拆下的木板锯成两半,而原来的四个支撑了木墩当桌脚。 齐绣婉坐在一旁,看着他把自己睡过一晚的小床弄成了桌子。然后不免的想到了往后自己睡觉的地。 应该都是要与周衡睡在一块了。想到这,顿时心安了不少。 抬眸望向正在锯木板的周衡。只见汗水沾湿了他的薄衫,紧贴在他那结实挺拔的身上,还隐隐透着肉的颜色。 好似看到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一样,慌忙的别开目光。但看向了别处之后,又想了想,这都穿着衣服呢,没穿衣服都见过了,她慌什么? 如此一想,又偷摸的把目光移了回去。周衡的手臂因用力而紧绷着,看着很是结实有力,半个多月前,齐绣婉只觉得害怕,害怕他一个拳头就能把自己砸出一个窟窿,但现在再看却只觉得很是安心,一丝惧意都没了。 再往上看去,只见汗水沿着他的下颚骨慢慢的流淌过喉结,再落入半敞开的胸口,没入衣衫之下。 不知不觉得咽了咽口水,然后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到底有多直接,直接到男人想要忽视也忽视不得。 抬起黑眸望过去,小哑巴就像是做贼被抓了个现行一样,惊慌失措的别开视线。 周衡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本想着在她面前该是得注意一些的,但现在看看,这穿和没穿也没有区别,何必让自己难受? 所以直接把全湿了的衣衫给脱了,挂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被抓了现行的齐绣婉也不敢在瞧。心虚的低着头,然后脚尖在地面上画着圈。 小瘸子瘸着腿跑了过来,吐着舌头好奇的围着她转圈圈。 齐绣婉看了眼它,微微的笑了笑。今日过后,她好像一点都不怕这个爱闯祸的小瘸子了。 如果不是因为它的叫声让她从山洞中出去了的话,那小偷闯入的话她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 小瘸子吐出舌头去舔了舔她的鞋子。 齐绣婉表情瞬间僵了僵,然后僵硬的把脚挪开。 她还是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不适应。 小瘸子锲而不舍的跟着凑了过去,她脚挪哪,它就往那凑。 忍不住,用脚驱赶它。 走走走,去找你的主人,别黏我。 可小瘸子却一点都不明白她的抗拒举动,只当是玩的。 周衡把板子锯好后,抬起头就见她和那小瘸子一个躲一个靠近。 许是知道齐绣婉今日受了惊吓,所以周衡大步走了过去,把小瘸子拎了起来,低斥了声“别闹。” 被拎住了脖子的小瘸子,缩着四肢,乖乖的不敢再动。 把它拎回到了洞口,放到了它经常待的地方。 说了声“看家”后,转身去看晾着的衣服。 他的衣服许是麻布且又薄,所以全都干了,而小哑巴的却还未干。 太阳就快下山了,山里阴凉。他把福婶给做的新外衫拿了下来,走到了齐绣婉身前。 低声道:“站起来。” 齐绣婉顺从的站起来。他把外衫套在了她的身上:“别弄脏了。” 给她穿上衣服后,才开始做晚饭,顺道把今日在镇上抓的草药,也就是给她治嗓子的草药给熬了。 都做好后,天色也快黑了。周衡望了眼水缸中也没有什么水了,便问她:“我去洗澡,你跟着,还是留下?” 小哑巴仰着头望着他,一双茶色的眼眸似乎圆而明亮,听了他的话后慢慢的红了脸,可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要跟着。 天快黑了,虽然有小瘸子在,但她知道的,周衡要是不在,自己肯定会害怕。 见她表示要跟着,知道她向来胆子小,周衡也就不阻止。继而回山洞拿了被砸得破了,但却还是能用的灯笼。 又拿了衣服和木盆,提着灯笼拉着她的手腕走去水潭。 到了水潭旁,周衡寻了块石头让她坐下,然后把亮着的灯笼放到了她的脚边,低声严肃道:“别往水潭看。” 齐绣婉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为什么? 周衡默了一下,随而实话实说:“因为不穿衣服。” 听到他的话,齐绣婉的脸色“唰”的一下,红透了。 她总觉得周衡有些坏。但随即想想,谁洗澡好似都是要脱衣服的,这么一想,又觉得周衡一点都不坏,坏的是脑子不干净的她。 随而慌慌的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偷瞧的。 等周衡脱衣服下水的时候,小姑娘紧紧的闭住了眼睛,也不知道闭了多久,直到没了水声。 周衡他走到了她的跟前,见她紧紧着眼睛的模样。唇角似乎有一瞬间像是上扬了,但快得却像是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在她面前蹲下身体,道:“洗好了,该回去了。” 齐绣婉闻言,慢慢的睁开了一条眼缝,确认他已经穿上了衣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但看到他蹲在自己的身前,顿时怔住了。 “夜路黑你易摔,我背你上去。” 齐绣婉看向他的背,只犹豫了一瞬,然后攀上了他的背。 趴在了他的背上,环抱着他的颈项,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管是他的怀抱,还是背,都让她觉得舒适又心安。 今日她很害怕,但在见到周衡,靠近他,再靠在他的身上后,那些恐惧害怕都瞬间的一扫而空了。 她觉得,只要周衡在,她什么都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整个文的二分之一会发生在两个月内,所以大家不要太着急。 明天的更新在早上十点前。 —————— 感谢在2020-07-2009:25:07~2020-07-2019:0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十二薄荷糖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个;小金鱼世界第一超级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嘿哈哦46瓶;柒20瓶;yiyi8284、、locked5瓶;小九儿3瓶;甜饭粒、依恋念雯雯2瓶;归玖长安、梁日青、、凤铃草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醋意 从水潭回来吃了晚饭后,周衡端了大半碗乌漆墨黑且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汤药递给她。 “治嗓子的,喝了。” 齐绣婉看了眼汤药,没有犹豫,伸了手过去。 周衡把药碗放到了她的两手之中。她也不质疑这药是不是真的能治好嗓子,药碗到了她的手上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就放到嘴边,开口喝了进去。 似乎对熬药的人极其信赖,没有半分怀疑。 许是药苦,一张脸紧紧的皱着,但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以前生了病要喝药时,家人总是一哄再哄才不情不愿的喝下,然后闹着要饴糖,但现在就是再苦她也能喝下去。 喝了药后,才随着周衡到外边漱口。 所有的事情弄完后,也就到了上床就寝的时候了。 被子下午洗的,入了夜之后周衡用火烤了一会,现在也干了,周衡把她垫着的被子铺在了床上,占了大床一半的地方。 不过睡立刻一宿小床,再回到大床,也不知为什么,齐绣婉倒有些扭捏了。,更有些不敢看周衡,上了床后,直接就钻入了被窝,紧紧闭上了双眸。 相比齐绣婉得反常,周衡却是没有一点的变化,照常熄灭油灯,上床躺着下。 夜深了些,身边的人凑了过来,还未熟睡的周衡长臂一伸,照常的把人搂了过来。 齐绣婉半睡半醒间有些迷糊。但许是感觉到了熟悉且安定的气息,蹭了蹭胸膛后,再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 第二日一早,等齐绣婉醒来的时候,周衡又比她早起了,以至于同床共枕这么久,都不知道自己每天晚上没脸没皮的往人家的怀里钻。 与福婶约定的时辰是辰时正点,所以不用摸黑下山。约莫卯时正点的时候天全然亮了,到了辰时,雾气也渐渐散去,这个时候对于下山,一点影响都没有。 用了早饭后,周衡把小瘸子也带上了,把它放在了背篓中,然后才把门关上下了山。 周衡依旧避开了庄子,在离庄子有一段路的大树底下等福叔。 约摸一刻后,福叔才赶着牛车来。而这回福婶没有来,而跟着的是周虎。 周虎一见到周衡和齐绣婉,便咧嘴一笑,露出那口大白牙喊道:“周衡哥,嫂子。” 因昨日周虎帮了自己,所以齐绣婉也朝着他点了点头,没有了第一回见到周虎时的局促不安。 周衡似乎没有想到周虎也会一块到镇上。微微皱了皱眉才点了点头,看了眼自己坐上牛车的小哑巴,略微思索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背篓中的小瘸子不甘寂寞,奶声奶气的“汪汪汪”的叫了个几声。 周衡把它从背篓中放到了牛车上,牛车板子有些高,它倒是没胆子跳下去。许是昨日是被周虎抱上山的,所以一见到周虎,就凑了过去吐舌头摇晃尾巴讨好,活似一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齐绣婉则坐在周衡的身旁。牛车动的时候,周衡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半晌后才松开了她,声音低沉:“靠着。” 山路多有颠簸,牛车没有什么倚靠的地方,若是不扶着东西,很容易就会摔下去。 小姑娘看了眼他的手臂,脸色微烫,但还是慢慢的靠着他的手臂上。 约莫大半个时辰才到镇上,因周虎到镇上是帮忙看牛车的,所以自告奋勇连狗也帮忙看着。周衡也就把小瘸子丢给他来看,随即与福叔说了时辰,然后才带着小哑巴去粮店买粮食。 这是齐绣婉第三回到镇上来了。 因第一次到这镇上,是被人牙贩子贩卖。那时一群人围着她,说着难以入耳的话,那些话现在依旧记忆犹新,所以她对这镇上的人有些生怕。 一路上都有许多各种各样目光投向他们,有些更是不怀好意,且大胆的在齐绣婉的身上放肆的浏览。 齐绣婉被看得心生怯意,不免的往周衡靠了靠。 感觉到身边的人往自己靠了过来。周衡低眸看了眼她,继而抬眸扫了一眼那些目光不知收敛的市井无赖。 市井无赖到底有那么一两个胆子大不知怕的,更加放肆的在齐绣婉的身上看,眼神极其的淫邪。 福婶昨天下山前就提醒过周衡,这灵山镇没有像小哑巴这样好看的姑娘,而灵山镇赖子又多,让他一定要把人给看紧了。 周衡思索了一下,随之伸手拉住了小哑巴的手腕:“跟紧。” 小哑巴许是害怕,所以连连点头。 就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乱走。 等他们二人走远后,一个穿着有些脏衣裳的微胖男人磕着瓜子凑到了那几个无赖中,问他们:“这几日咱镇上有啥趣事?” 一个赖子啧啧了两声,道:“你可真不够厚道,你哥弄了个这么标准的媳妇,你怎么一点都没告诉咱们?” 男人愣了下:“我哥,周衡?” 见赖子点头,男人呸了一声,随即道:“可别拿老子和那种克死爹娘的灾星比,老子和他一点血缘都沾不上。再说了,他花了三两银子买了个媳妇,整个灵山镇不都是知道的么?” “知道归知道,就是不知道那小娘们长得跟天仙一样。” 男人闻言,微微皱眉:“有李家桃子好看?” 赖子“嗤”了一声,“那脸蛋那身段,简直了,他们刚刚进了粮店,一会出来的时候你还不如自己瞧瞧。” 听到人进了粮店,男人一怔,随即脸上一怒,暗骂了一声。 艹,原来还是有银子的,都揣在兜里了! 进了粮店后。齐绣婉留意了一下,一斗糙米的价格是四十五文钱,而好一些的米则是六十文钱一斗。 周衡让掌柜称了四斗糙米和一斗精米,还称了一些杂面,周衡一次性便买了一个月的粮食。 千金小姐以前吃米从不知米贵,自从落难后,才知道这粮食多么的珍贵。 她不知道小偷到底偷了周衡多少银子,但她知道周衡手上的银子肯定不多了。 而那些精米,肯定是买来熬粥给她喝的。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吃那么好的。想到这,齐绣婉便暗暗决定往后一定要少吃一些,能省一点是一点。 买了粮食后,也没有什么可买的了,二人便出了粮店。 躲在巷子中的微胖男人往粮店门口偷觑。先是看到周衡手上提着很有分量的大半麻袋的粮食,顿时眼红了,目光再移到他身边女子的脸上,眼睛蓦地瞪大,露出了惊艳之色。 想到昨日从自己眼前逃走的女人长了这么一副标志的样貌,顿时觉得像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块金子的从自己的眼前溜走了。 若是自己昨天追了上去,不仅能风流一把,要是再把人给转手卖了,还能再赚好几两银子! 男人满是懊悔,看着女子身旁的周衡,暗道下回一定要守着周衡不在,然后再探一回山洞。 前边的周衡忽然脚步一顿,蓦地目光凛冽往小巷往去,只见一个鬼祟的身影躲入了巷子中。 身旁的齐绣婉似乎感觉到了他忽然冷冽的气息,且也感觉到了更加不善的视线。低眸望向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腕,唇角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心里一点都不害怕。 路过买糕点的小摊,齐绣婉忽然停了下来,看向小摊,然后动了动被牵着的手,示意他先停下来。 周衡停了下来,不解的低眸看向她。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稍作思索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问自己借十文钱要买糕点。 周衡看了眼旁边的小摊,然后微微蹙眉:“你的嗓子不能吃这些。” 小哑巴摇了摇头,开口:我不吃。 周衡思索了一下,没有问她给谁吃,然后拉着她走到了糕点摊子前,让小贩包了十文钱的红豆糕。 拿过用油纸包好的糕点,她确实伸出了她那抱成小粽子的手。 周衡掂了掂糕点的重量,然后把上边的细绳拉大了一些,再套入了她的手腕中。 弄好后,没有需要买的东西,便往停着牛车的市集口走去。 这时候福叔还没有回来。而周虎则在牛车旁边逗着小瘸子。 小瘸子似乎感觉到主人回来了,忙朝着人群中兴奋的“汪汪汪”叫。 周衡拉着齐绣婉走到了牛车旁才松开了手,然后把大半袋粮食放到车上。 放好粮食后一转身就见小哑巴朝着周虎伸出了手,而她的手腕还挂着刚刚买的一小包糕点。 周衡瞬间明白了她刚刚表示她不吃是什么意思了,她是拿来送给周虎的。 想到这,脸色在不知不觉间的沉了下去。 周虎也是一怔,有些懵,紧接着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好似有把泛着寒光的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样。 如果没猜错,是周衡哥的视线。 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问:“嫂子,这、这是什么意思?” 齐绣婉的脸上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开了口,说了些话,然后抬了抬手,示意他把糕点拿走。 周虎也不怎么动看唇语,况且还被紧紧盯着,心里头正紧张着,所以根本没有看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周衡上前一步,然后把她挂在手腕上的糕点拿了下来。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把糕点递给周虎,冷声道:“拿着。” 周虎:…… 我哪敢拿呀,周衡哥你的眼神只差没把我给活剥了! 但在周衡的冷漠的视线下,还是微颤着手接过了糕点。 看周虎接了糕点,然后齐绣婉才看向周衡。周衡也低下眼眸看看她想说什么。 ——昨日,多谢周虎和福婶。 琢磨了一下她的意思,然后明白了过来,眉头舒展的抬起头看向周虎,解释:“糕点是多谢你和福婶昨日的帮助。” 闻言,周虎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单单只送给他一个人的,还有他娘的一份。 作者有话要说:周衡:你问我要银子给别的男人买礼物? 小哑巴:…… 【今天的更新了,周三上千字收益夹子,为了不压低收益千字,所以明天的更新在周三晚上23:05分。】 —————————— 预收《失忆后我和刺杀对象好了》 裴季是北镇抚司指挥使,以铁腕执权,手段狠毒着称,满朝文武无不忌惮,更是有数不清的人想要了他的命,因此刺杀屡屡不断。 而华音便是被派去刺杀他的媚杀刺客。 华音原本是打算假扮北镇抚司指挥使裴季的小妾,从而在温柔乡之中暗杀了他,但不曾想摔了一跤之后,就失忆了。 失忆后,华音觉得自己是个必须依靠丈夫而活的可怜小妾。 所以她每日都在想该怎么去与夫君培养感情,该怎么生个小娃娃,然后才能在后宅站稳脚跟。 只是她以为自己很柔弱的时候却徒手捏碎了别人的手骨,更是空手接飞刀,以一挑八…… 柔柔弱弱的华音:不,这绝对不是我! 后来得后来,华音恢复了记忆,才知道她是来杀人的,不是给人家当小娇妻的! 【人狠话不多锦衣卫x以为自己很弱小的失忆刺客】 第28章 商量 因为知道周衡银子不好挣,也暗暗决定自己要少吃一些,所以从集市回来那日齐绣婉也向周衡表示过自己不用一天三顿的,一天两顿就成了。 周衡当时也点头了,可点头了是一回事,不变也是一回事,接下来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一天三顿。 从山洞被偷窃已经过去了七八日,这几日周衡确实没有再留下齐绣婉一个人。 而要出去的话,都是等福婶上山后才会出去一趟。主要出去检查设好的陷阱有没有猎物,约莫半个时辰就会回来。 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从陷阱中捡回一些猎物,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就他也会到河里捕捞几条鱼回来。 周衡是靠山吃山,打猎就是他谋生的方式。他的粮食也是用银子换的,而银子也是靠打猎的猎物得来的,他这整日都待在家里边,银子打哪来呀? 齐绣婉越想越觉得是自己是个累赘。 要过日子的话,周衡就不能每天都待在家中。但小偷还没抓住,上回不仅来偷了东西,还把东西都砸坏了,看着就是一个胆子非常大的,可能只是忌惮周衡,可并不怕周衡。 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会守着周衡不在的时候再来一回的。 可周衡又不能带着她去打猎,若是带上了话,还得顾忌她这个累赘,又怎么可能打得到猎物? 思来想去,齐绣婉想起了福婶前不久的话。福婶和周衡说他若是有事外出,就让他把她安置到她的家中。 福婶一家,齐绣婉就见过四个。因为有过相处,所以她不怕福婶和周虎,去他们家的话,她虽然有些害怕,但想到能让周衡放心出去打猎,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想通后,齐绣婉决定与周衡沟通。 这会周衡正在院子中锯木头。因木箱和桌子和放碗筷的小木柜都被砸坏了,所以他便把以前老大夫存下来的木头寻了出来,用来打新的家具。 看着周衡忙活的背影,齐绣婉便觉得他是真的什么都会。 见他就快把木头锯断了,就起身回山洞中给他倒水。她进山洞时,身后也会紧跟着一条小尾巴。 小瘸子的腿不瘸了,撒欢得厉害。每次看到它恢复得这么快,齐绣婉就有些郁闷的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一样的伤筋动骨,它怎就好得那么快? 周衡先前说过得一个月后就可以拆掉手上的竹条。现在距离一个月还有十天左右,许是骨头真的慢慢的在愈合了,最近总是觉得很痒很痒,老想想找东西蹭一下,但周衡一记眼神看过来,她就如同做错事背抓现行一样怯怯的伸回了手,不敢再蹭。 周衡说过,手要是想好,痒也得忍着。 这边齐绣婉回山洞倒好了水,又稳而轻快的把水给端了出来。虽然一双手都不方便,可也做起一些琐事来也渐渐习惯了。 刚把水端出去,周衡也就已经把一截木头给锯断了,等木头落地扬起的那一小阵尘烟散了过后,她才迈着小步子走了过去,然后把水端到了他的面前。 周衡抬起眼眸就见到她对自己微微一笑,明眸皓齿,很是顺眼。已经是十月,前几天还有暖和,但下过一场雨后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山中更甚,她的脸也被冷红了,鼻头也一样红。 因为她常冷得缩成一团,周衡让她在山洞待在,但她待一会又会跑出来坐在石墩上看着他干活。因为她安安静静,他也就让她在一旁看着。 看着她的笑容,周衡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哑巴的脸上不再只是胆怯怯弱的表情,也有笑容。 周衡没有说话,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拿起了她端来的温水。 以前周衡无论夏天还是冬天都只是喝凉水。但因小哑巴的嗓子这几日能发出很细微的声音,嗓子受不得刺激很是娇气,喝不得太热,也喝不得太凉,所以每隔一个时辰周衡就会去烧水温着。 温水入喉,总觉得味道有些奇怪,约莫是喝不习惯温水。 把茶碗还给她,但她却没有走,显然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与他说,“你有话要与我说?” 就在小哑巴点了点头的时候,这时候一阵冷风吹过,她冷得肩膀缩了缩,周衡沉默了一下,随即道:“进山洞说。” 小哑巴连连点了几下脑袋,然后端着碗快步溜进山洞。 小哑巴许是因为之前被人灌过毒,所以身子底很差。不仅手脚,就是身子裹一晚上都不见暖。 想到此,周衡也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这么固执的往他的怀中挤了。 因为他发热,能让她暖和。 有好几回周衡都生出等她醒来再起床,让她瞧瞧自己做的事,但一想到她有可能紧张得一宿不睡来折腾,他也被连累得睡不好觉,也就没有付诸行动。 进了山洞后,小哑巴在桌子前坐下。周衡看她这样,猜测她想说的显然有些复杂。 随之也坐在了她的面前,在光线略差的山洞之中看着她的嘴唇,“想说什么?” 小哑巴黑色的眼珠子动了动。思索着用最简单的话把话说明白,理了一遍后,才很是认真的开口。 ——你去打猎,我去福婶家。 因时常都是这么交流的,且周衡对唇语的领悟能力似乎也很好,所以交流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障碍。 看到她这么说,周衡微微蹙眉沉默了一下。不知为何瞬间想到了福婶家的那个黑小子,然后下意识的觉得让她去并不好。 小哑巴的胆子有多小,周衡自认是知道的。到了福婶家,她真的确定自己不会被吓到四处寻他? 才想到这,小哑巴又用手背碰了碰他,让他继续看她。 收回心思,望向她,就见她又思索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 ——我胆子小,但不怕的。 有一瞬间,周衡以为她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但随即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总觉得她是在与她自己说的。 ——打猎,才能有银子。 怕她说太多,他看起来费解,所以她总是分段分段的说,隔了一会,她又继续说。 ——我会乖乖的,等你来接。 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周衡总觉得心口好似有些什么东西在躁动,特别是看到她说会等他去接她的时候,这话好似说他们是一家人。 周衡把这莫名的躁动压下,然后思索了一下她前边的话。确实,不打猎确实是没有银子,再过二十来天就要把人送走了,到时候盘缠确实是一个问题。 这几日周衡琢磨着一个问题,若是让她一女子单独上路回家的话,再以她的胆子,定然不能安全回去。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送佛送到西天,人都救了,也不差把人送回去。 但送人回去,路途遥远,还要避开追踪,定然要需要到许多的银子做盘缠。 现在已是十月,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再过小半个月,动物也都不多了。而且灵山镇的对于猎物的需求并不是太大,约莫两三天送一次去集市,在这二十来天中,最多就只能再去七八次镇上。 如此想着,他的确需要去打猎了。 看着周衡面无表情的沉思,齐绣婉又用手背碰了碰他,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微微咬唇,那一双永远都似覆着一层水光一样的眼眸紧紧的盯着他,然后微微张唇。 ——可不可以嘛? 周衡:…… 总觉得她的表情她唇语的语气有些眼熟。 这时候有一团毛绒绒的毛球在他的裤脚下蹭了蹭,他低下头看了眼它,只见它因摇尾巴摇得它屁股都在晃着,一双湿漉漉的大黑眼紧紧的望着他,似乎在撒娇求抚摸…… 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小瘸子,又抬起头看了眼对面的小哑巴,顿时明白为什么看着有些眼熟了。 这一人一狗都像是在撒娇。 齐绣婉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他看了眼小瘸子又看了眼自己,觉得他好似在对比些什么。 但见他有看过来了,也没有想那么多,只眼巴巴的看和他。 许久后,周衡才点头:“好,下午福婶上山,我与她说。” 福婶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了,现在农忙也已经忙完了,平时也是在家做做家务,而且也是知道周衡媳妇怕生,准会乖乖的待在屋子中,所以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影响。 第二日天还未亮,周衡就把人喊了起来。 睡得有些懵懵的,忽然被喊了起来的小姑娘有些迷茫坐在床上,眼眸因早起而带着淡淡湿润,看了眼面前的周衡,然后又微微张开嘴巴果果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模样有些憨憨的。 这是周衡第二回见到小哑巴这样的模样。第一回是在约莫半个月前与她一块到镇上把野猪卖出去的时候,四五更天起来,她也是这副模样。 盯着她瞧了一会,到底没有把她弄清醒,约莫等了一会,她逐渐清醒了起来。 约莫很冷,她的腿又往被窝缩了缩,但只是缩了一下,并没有赖在床上,而是乖乖的下了床。 看到周衡把她的衣服拿在了受伤,也不用他喊,乖巧的展开了双手。 替她穿上了衣服,然后再给她穿上了福婶昨日拿上来的小薄袄。 是福婶用先前给她做衣衫剩下来的料子做的,里边的夹棉也是一些旧棉,也不值什么钱,知道天快冷了,也就早早做好了。 就算是穿了件薄薄的棉袄,但一出山洞梳洗的时候,还是冷得牙齿有些打颤。 约莫一刻后,周衡才装拿了两个装有东西的竹筒拿到她的面前,一手一个,让她辨认。 “这个是药,这个是粥,记住了没?” 齐绣婉看了眼他手中的东西,愣了一下。接着又看到他拿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编好的小竹篓,把竹筒放了进去,最后又往里边放一小包包好的凉叶,是给她喝完药后含的。 看着周衡准备药和粥,让齐绣婉一下子想起了小叔家那小堂弟的学堂外出踏青时,小婶婶也是这样给他准备吃的,喝的和用的。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想太复杂,只默默记下,然后点了点头,再顺从的让他帮忙把小背篓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111:04:17~2020-07-2223:0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想流浪2个;别喝醉了、荼荼岩色、狮酱、暗杀、豆奶酱w、、浮蝶附佛生、十二薄荷糖、龚小懒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kaaki46瓶;zaza20瓶;王橦16瓶;、豆奶酱w10瓶;风月7瓶;耽♂纯的小美好、yiyi8284、beybrucie5瓶;存在2瓶;斐长歌、千秋墨雪、desty、l、墨琪、草莓味软糖、胖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回去 周衡是个非常守时的人,昨日下午和福婶说今日在卯时三刻把小哑巴送下山,就真的约莫在这个时候把人送到了。 这时天还微亮,庄子里边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但也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开始冒着炊烟。周衡挑了条小道,避开从村子前边经过,虽然是这样,村里也响起了不少的狗吠声。 齐绣婉向来是怕狗的,并未因为和小瘸子熟稔起来就变得不怕了,所以该怕还是会怕的。在听着一声声像海浪迭起的狗吠声越发凶猛,不由微颤的贴近身边的周衡。 周衡提着新糊的灯笼,低眸看了眼因狗吠声越来越大,而惊慌得靠近他的小哑巴。 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拉上了她的手腕。 手腕处传来热意,齐绣婉低眸看了眼被握着的手腕,目光在那只大且暖还给她无比安全之意的手,然后才抬起眼眸望向看着前边的周衡。 周衡平时脸上除了皱眉之外都是毫无表情,看着就很不近人情,可是却是出乎意料的可靠和细心。 “看路。” 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入耳中,齐绣婉才蓦地回过神来,惊慌的收回了视线,脸颊顿时窘迫得通红,忙低头看路。 心恼自己不好好看路偷瞧周衡做什么?!不仅偷瞧且竟然还被发现了…… 大概一刻,周衡带着她到了一处篱笆围着的小三合院小瓦房前。 这应该就是福婶的家了。到了这后,一想到一会周衡就要离开,自己就要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齐绣婉隐隐有些不安,但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周衡朝着院子中略微用了些音量喊一声福叔,不一会福婶就拿着油灯从屋子里边走出来,忙打开了小院的门。 “来来来,快进屋子坐一会。” 周衡摇头:“不了,小……”周衡顿了一下,改口:“小婉麻烦福婶了。” 福婶一口应承:“你放心,日落前我就把她送回去。” 因知道周衡不喜出现在村子,所以福婶才道要把人给送回去。 周衡却是摇了头:“我会来接。” 福婶“啊”了一声,有些愣。周衡以往可几乎都不会出现在村子中出走动的,这忽然怎么了? “她背篓中有她中午喝的药和粥温一下,两分暖即可。” 福婶应了声,随之周衡正要转身。这时小哑巴却是羞怯的伸手碰了碰他。 周衡转回身望向他。只见小哑巴仰着头,黑眸凝盼着他,脸上不难看出有期盼。 周衡想了想,才发现自己没有与她说什么时辰回来。 再度思索了一下,然后道:“天黑之前来接你。” 听到他说了时辰来接她,小哑巴才肯放下手。 周衡看了她一眼后才转身离开。 齐绣婉一直在福婶小女儿之前睡的屋子待着,没有出去。 在陌生的地方,身子一直紧绷着,好在周衡把小瘸子也带了下来。 这是她要求的。早上出门的时候,小瘸子就围着打转,好似一直在说——你们要去哪,带上我带上我。 如果那小偷要是再去山洞的话,小瘸子要是还在山洞,定然会遭殃的,想到这,就让周衡把它也带下来了。 有个熟悉的小东西在自己的身边一直打转,心里才安心些。 院子外边,福婶的大儿媳的目光一直往屋子里边望过去,然后凑到了福婶身旁。 周大儿媳好奇的问:“娘,那周衡的媳妇一整日都要待在那屋子吗?” 福婶看了眼她,然后再看向那屋子:“她胆子小,你别去吵她。” 周大儿媳想到那双因用布包着看不到被折断的手,不免碎嘴:“听镇上的人说,之前牙贩子说她是因为偷了银子才会被主人家给折断手的,娘,你那银子都藏好了吗?” 福婶一听这话,立即瞪了她一眼:“别听风就是雨,有钱人家什么龌龊事都有,小婉不是那样的人。” 相处大半个月,福婶也有些了解小姑娘,眼眸清澈,干干净净的毫无杂质,一看就知道是好姑娘。 “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福婶也没有与她多说,只问她:“你鸡喂了吗?” 周大媳妇悻悻然说了句去喂鸡了就转身离开了。 中午的时候福婶给齐绣婉热了粥和药,等她喝了粥之后隔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汤药进来。 许是早起,累了,齐绣婉也就趴在炕上的小桌子上睡着了。 福婶把药汤放下,走了过去轻轻拍了她一下:“小婉,喝药了。” 齐绣婉睡得有些迷糊了,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被人折磨过,还以为是在家中。 她以为自己又在亭子中睡着,母亲来唤她,不知怎得就哭了起来,睡得迷迷糊糊地就抱上喊她的人,细若无声的啜泣。 福婶愣了一下,但看到她这模样,似乎是感觉到她应当是想家人了。因为与自己小女儿差不大,福婶一下子心软了,也没有把她推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半晌后齐绣婉才睁开了眼,愣了一下之后才发现自己抱住了福婶,连忙松开了抱着福婶的手臂,很是局促不安的端坐了起来。 福婶笑了笑,然后把汤药端了过来,道:“喝药了,两分温的。” 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出去干活去了。 因为福婶动作,心中充满了温暖,所以微微红了眼眶。 她虽落难了,但也遇到了很多好人。 把汤药给喝了,然后就一直眼巴巴盼着太阳快些落山,周衡快些来接她。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而枯燥的,一个时辰就漫长得没有尽头一样。 下午申时正时,周衡把猎物放回了山洞中,简单的冲洗换了一声衣服后才下山去接人。 这个时候从田里回来的人也看到了周衡,一个个都脸色都露出了惊慌之意,个个都避开他走。 因为怕报复,所以没人敢出声赶他走。 看见他往福婶家去,有人说:“福叔一家怎么回事,竟然和这般可怕的人来往?” 身旁的人说:“还不是几年前救过福叔一命,我还看前一段时间福婶老是上山,每回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手里多少有些东西。” “啧,这么一说和周衡来往也是有许多好处的嘛。”说话的妇人眼热的看着周衡手上拎着的一只野兔。 不是人人进山都能打到野味的,而且靠近村子的山动物比较少,等进深一些才比较多,而山里野兽多,除非是真过不去了,才会有几个人一块进深山打猎,只是从前几人有几个汉子去了之后没有回来,就没有人再敢进深山。 有人说是周衡弄的,但也有很多人觉得是到了野兽的肚子中。不管是哪个,他们都畏惧周衡,一则是怀疑他,二则是因为他敢一个人进深山,这一点足以别人怕他。 妇人回过神来,看着他去的方向,纳闷的说:“不过他这个点去福叔家做什么?” “谁知道呢……” 周衡多少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但脚下的速度并未因这些话有丝毫的停顿。 福婶家这边,小瘸子和周虎玩耍了一会后跑回屋子,然后又开始在齐绣婉的面前摇尾巴。 齐绣婉低头对它笑了笑。这时小瘸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向着屋外院子门的方向欢快的叫唤了起来,尾巴摇晃的幅度非常大。 平时周衡外出回来,快到山洞的时候,小瘸子就是叫得这么欢快的! 小姑娘似乎知道要等的人来了,脸上一喜,然后忙把福婶洗干净的两个竹筒放回了小背篓中,自己把手穿入小背篓的蒲草编制的柔软两条固定的带子中。 因为手不方便且也着急,所以带子都没有稳固到肩膀上边,一边在手肘处,一边勉勉强强的挂在肩膀上,但也快要掉了。 迫不及待的从屋子中跑出去,才跑出屋子,就见周衡把兔子给了周虎。 周虎不敢接,但周衡也不动,再次重复了两个字:“拿着。” 周虎:…… 好、好,拿。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眸看去,就见小哑巴脸上带着笑意快步向他走了过来。 见她身上背着的背篓,从她的背上拿了下来,然后道:“回去了。” 小哑巴似乎很高兴,眼眸都像是闪着星光一样,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衡表情虽未变,但却是怔忪了一瞬。 这时福婶也从屋子出来了,道:“明天早上你肯定要把猎物弄去集市,我下午就不上去了,改早上就上去。” 周衡想了想,然后点头。带着小哑巴确实不好去集市。 “多谢。” 周衡道了声多谢,然后便牵着齐绣婉的手腕一块离开。小瘸子也不需要喊就屁颠屁颠的跟着了他们的身后。 福婶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道:“到明年再添一个孩子,就真的成了家了。” 周虎也在一旁点头:“以前周衡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孤孤单单的,在山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看着都觉得心疼,现在好了,有人陪了。” 村子的人都奇怪的看着他们二人,齐绣婉往他身边靠了靠,但却不怕,只是这么多道视线暗中偷觑自己,很是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们已经走过了村子,到了山脚下。 齐绣婉想起今日在福婶家时,福婶摸了摸她的头,随即动了动被牵着的手腕。 周衡脚步微顿,看向她,随即目光落在她粉色的唇上。 ——福婶是好人。 她慢慢的把这话说出来。 周衡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应该是好人。” 在周衡眼中,好人与坏人之间的界线很淡薄。只是小哑巴这么说了,应该就是好人。 毕竟她戒备心这么重,胆子又这么小,能让她认为是好人的,应该就是了。 “天快黑了,回去了。” 听到他说回去,心里觉得暖暖的。随而点了点头,然后小小声的“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章有说过小哑巴能发出简短音节了,怕你们忘了(小声:肯定有人忘记了 ————————感谢在2020-07-2223:07:25~2020-07-2323:1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橡果子、爱吃橘子的小恐龙、八两两、摧花酱、喃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neei30瓶;日和、王橦20瓶;柒17瓶;哗啦啦哗啦啦、云光、铺主10瓶;伊芙芙6瓶;木木黎5瓶;蔚蓝之歌3瓶;、小仙女、好学生、胖棠、doraeon、sheryl、淡淡淡涂、墨琪、(〃▽〃)、斐长歌、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伤痕 回到山上,天已经黑了。 进了山洞后,周衡把油灯点亮,再熄了灯笼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周衡有个习惯,就是东西摆在什么地方的,用过之后还是摆回倒什么地方。 放好东西后,朝着小哑巴喊了声:“过来” 齐绣婉往他小碎步快走了过去。 在他说“手”的时候,就把一双被棉布包着的手抬了起来,平悬在他的面前。 除了第一回上集市之时,她主动提起要把一双手包起来后,后边再出门他都会让她过去,然后包起来。 好在天气已经转凉了,包着也不会觉得热,且他包得很松,更不会难受。 把棉布都松开后,周衡也就去做了饭。 今晚齐绣婉的晚饭还是大半碗粥,而周衡一大碗饭和一碟爆炒肉菜。 很香,眼馋的看了眼那散发着香味的炒肉。但知道是自己不能吃的,所以只是咽了咽口水,然后收回目光喝自己那索然无味的肉糜粥。 但喝了第一口后,眼眸顿时一亮。今日的肉糜粥放了一点点盐,终于有一丝的盐味,不再真的是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吃完晚饭后,周衡收拾了一下外边的猎物。天气冷,没有必要再去处理干净猎物,只需要弄到镇上就可以了。 夜逐渐深了周衡才去烧水洗漱。把柴火放入灶中的时候,转头看了眼坐在桌子旁的小哑巴,只见她冷得抖了好几下。 入了夜,山里比庄子要冷许多。周衡想了想,随即出了山洞洗了一块野山姜。 野山姜有驱寒的效用。 拿回来后,用小刀子削入了锅中。 许久后,热水烧好。许是用洞中的灶烧了水,所以本来冷冰冰的山洞也暖和了许多。 周衡烧了热水倒入木盆中,端着热水正转身,就见她那用竹条绑着的手正在慢慢的磨蹭桌角的边缘。 骨头愈合,肯定会难受。 周衡低沉的咳了一声。 正在磨蹭的小姑娘听到一声咳嗽,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周衡,见他端着一盆热水看了眼还搭在桌角边缘的手,然后看向她的脸,吓得她慌乱的把手放了下来。 开了口无声的说了一个‘我’后便没了下文,约莫是知道自己辩解不得,如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一样垂下了头。 周衡不说话,端着水放到了她脚下。正起身准备走出去漱口的时候,她却是伸出手碰了碰他。 他低头看向她,只见她仰着头,声音低低的且很是干哑:“难、受。” 嗓子才有一点好转,周衡让她每日都尽量的弄些声音出来。声音干哑,若是听不仔细也不看着她的嘴唇的话,还真的不清楚她刚刚说了什么。 自从嗓子能发出声音后,都是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这还是她第一回连着说两个字。 周衡看着她真有些难受脸色,然后拿起她的手查看了一番。 从缝中看进去,关节处的黑色淤血都已经变淡了,且根据她现在的情况,得出了个大概时间:“过八日就可以拆了。” “……嗯。”低低哑哑的应了声。 虽然周衡没有说不许她再蹭,但她知道的,他是不准的。怕周衡生气不管自己,所以再痒也忍着没有继续蹭。 自个脱了鞋子,把一双白白嫩嫩的脚丫缓缓放入热水中,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山路,不累是假的,一泡入热水中就舒服得小声哼唧了一声。 闭着眼眸泡得很是舒服。这时有些好奇周衡在做什么,想着的同时也就睁开了眼睛寻找他的身影。 映入眼帘的却是周衡光着膀子的模样。脸色蓦地一红,正要别开视线,却因为他撒着药粉动作和他右胸膛边的伤口而瞬间怔住了,脸也白了。 周衡的右胸膛上有一道似乎被爪子所伤的伤口,看着有些有些深。许是下山前处理过了,所以止了血,可看上去却依旧触目惊心。 虽然止了血,暗红色的血肉往外翻开,看着吓人。 他受伤了,还去接了自己…… 周衡紧拧着眉往伤口上撒药,忽然听到水声,想是小哑巴已经泡好了脚,也就没有看过去,但随即还没他手大的一双赤足出现他的视线之中。泡得通红且冒着热气的双足直接踩在了地上,脚背上边还尽是没擦干的水珠。 周衡见此,皱起了眉头。正想抬眸问她怎么回事时,就见她泪眼朦胧的蹲了下来,直直盯着他受伤的地方。 随而抬起一对裹着水的黑珠子,问他——疼不疼? 因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问过周衡疼不疼这个问题,所以被她问得一时有些怔愣。 看她满是眼泪的模样,好似伤口在她的身上。疼自然是疼的,但见她这样,周衡声线沉沉:“不疼” ——骗人。 因一直看着她的嘴唇,也知道她说了什么。 今天受了伤,撒了点药粉后就下山了,刚刚回来也没有顾及小哑巴,也就直接脱下衣服直接上药准备包扎,没想到能让她哭成这样,周衡暗道下回上药或者受伤都得避开她。 周衡默了一下,不打算说伤口这件事,在她面前转了个方向坐着,避开她盯着自己伤口的视线。 拿起一旁的纱布自己包扎伤口的同时,漠声说道:“回去,洗脚上床。” 因周衡避开,齐绣婉看不到他的伤口,可却在看到他的后背时,蓦地瞪大了眼。 以前每回周衡光着膀子的时候,她都羞得不敢直视,也就没有发现他身上还有有好多处的伤口。 有好几处是新的爪痕,破了些皮肉,远没有右胸膛的那个伤口吓人,同时也有一些旧的爪痕,但最让齐绣婉惊骇的不是那些伤痕。 而是那些像是被藤条抽打过的条痕,或许是因为过去了很久,所以条痕的颜色很浅了。但这样的旧条痕几乎布满了整个后背,斑驳交错,其他伤口是被野兽伤的,但这些旧伤痕显然是被人打的。 被打的时候,该有多疼呀。 泪珠子从眼眶中落下,伸出手,手腕落在了条痕上,嗓音沙哑的吐出了一个“疼”字。 手腕上的软肉落在自己光着的后背上,周衡的身体僵了一下。不知为什么,那些早已经没有任何感觉的鞭打的疤痕上,却有丝丝痒意。 转回头,瘫着脸看向小哑巴。 只见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的从眼眶中落下。 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擦了擦她眼尾的眼尾,有些无奈:“莫哭了。” ——我不想哭的,眼泪自己掉的…… 因为哭得气息一抽一抽的,说着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发颤,很难看得懂她在说什么,但周衡却看懂了。 说了这一句话后,小哑巴哭得更狠了, 齐绣婉第一回哭得这么厉害,是以为周衡溺水的时候。 周衡看得明白,小哑巴似乎在心疼他。 微微蹙眉,可为什么要心疼他?是因为他对她有恩? 应该是。 周衡没有多想,只是见她继续哭且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然后收回手,快速的把伤口用纱布继续包扎了起来。 包扎好了之后,在她还在不停抽噎的时候站起了身。接着蓦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把刚刚还因为心疼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整懵了,怔怔的看着他,看到他的伤口,怕他的伤口裂开,心里一紧,一动都不敢动,艰难沙哑的开口:“放……下……” 周衡没有真的放下来,而是把她抱到了桌子旁,把她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把脚洗干净。”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块给她擦脸的布巾。 拿在手上,在她抬头的时候把她脸上的眼泪给擦了。 只是小哑巴的直直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光着的上身。以前她从来没有这么直接过,如此倒是变成周衡不自在了。 直接拿了件外衫套上,遮住了身上的伤痕,问她:“洗好了?” 眼眶还红着的齐绣婉点了点头,然后把脚给抬了起来,滴落上边的水。 过了一会,周衡把水端出外边倒了。再回到山洞,她已经上了床坐着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似乎等他忙完后有话要与他说。 周衡知道她想问什么。原本不想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但明白得很,要是不说,她估摸着一晚上都能翻来覆去睡不着,同时也让他睡不着觉。 想了想,他也就自己说了:“伤是熊瞎子弄的,它的尸体就在外边。”说到这,问她:“你要出去看?” 床上的人脸色变了变,头摇成了拨浪鼓。 摇完头后看回他,嘴巴微张,问——背上的伤呢? 周衡始终都是一个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淡漠的道:“忘了。” 脸色微变,只是眸色黑沉。 听到他说忘了,齐绣婉一点都不相信、若是谁打过她,就是五六岁的事情她都能记着,更别说那些斑驳交错的条痕,怎么可能会忘了。 到底是谁那么坏,把周衡打成这个样子?! 眼里和脸上原本满是心疼,但一想到这里后,这些心疼一下子都变成了怒意,且还很凶。 周衡看着她与小瘸子奶凶奶凶起来时有些相像的表情,原本黑沉的眸色,渐渐的多了一丝淡淡自己都不知晓的柔光。 声音少了一丝平时的冷漠,道:“夜沉了,睡了。” 周衡不想说,齐绣婉明白,所以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心想着明日问问福婶,没准她会知道。 她想要知道周衡的事情,很想很想。 点了点头后,随即躺下来钻入了被窝中,许是怕自己可能会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所以平日只睡三分之一的大床,现在更是挪到了边边上,只睡了四分之一。 周衡看了眼她所躺着的位置,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直接熄了油灯。 不管睡在什么位置,晚上还是一样会凑过来的。 熄灭了油灯,整个山洞都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齐绣婉向着外侧躺着,感觉到了周衡躺到了床上,即便四周黑漆漆的,可她似乎还是能看见周衡一样。 硬朗的五官,没有表情的脸,高大挺拔的身形,很是清晰。 周衡的模样完全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边,就是过很久过,过个几年,十几年,她约莫都忘不了。 她又想,如果周衡心里不嫌弃自己的话该有多好。 若是他不嫌弃的话,等回了家中,待事情都解决后,她就回来给他生一儿一女。 脑子里边忽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回过神来后,吓得小姑娘脸色顿时臊红了起来。 把又烫又红的脸蛋埋入了被窝中。暗骂自己不要脸后,同时又庆幸山洞黑漆漆的,周衡看不到她的脸色,不然就丢死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层厚厚的窗户纸待戳。 ————感谢在2020-07-2323:13:41~2020-07-2423: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二薄荷糖、烟雨姑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本人炒鸡帅65瓶;哥达鸭29瓶;全幼儿园最可爱、zhangxiyye20瓶;啊啊怪15瓶;船长、豆奶酱w10瓶;我是肉包啊5瓶;阿玥、呼吸过度3瓶;陈一一2瓶;sheryl、doraeon、(〃▽〃)、斐长歌、九天、默存、咕咕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童年 第二日天还没亮周衡就醒了。但几乎他一动,怀里边的人也跟着醒了过来。 因还没点油灯,所以依旧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刚醒过来的时候,有些懵懵然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好似裹在一个非常温暖的被窝中。 她的被窝什么时候这么暖和了,还能自己散发热气? 愣了半晌,这被窝还会自己动。被窝松开了她后,坐了起来,下了床,她也跟着懵懵的坐了起来。 直到点了油灯,山洞渐渐的亮了,她才看清楚了暖烘烘且会动的“被窝”。 周衡转回身看向床上的人。只见小哑巴仰着脸怔怔的看着他,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看了眼她现在坐着的位置,又看了眼她昨晚躺下来的位置。 看着昨晚躺下来位置空荡荡的,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的脸顿时通红,就连耳朵都跟着红了。 她明明记得昨晚睡在边边上的,怎一觉醒来就睡到了周衡的位置上了?而且她以前也没…… 脑中正要为自己睡在周衡位置上而辩解的想法忽然戛然而止。貌似,似乎,好似她每一回醒来都是在…… 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坐着的位置。 她都是在这个位置上起来的!? 她怎么会睡在这个位置的?! 周衡巴不得自己远一些,绝对不可能是他把自己拽过来的,那定然是自己了,每天晚上不要脸的蹭过去的! 意识到这点,就连脖子也红透了。 羞怯怯的抬头望向周衡,想要与他说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可在看到他暗灰色的衣服上深了一片,而那个位置又是他受伤的地方,脸色顿时变了。 蓦地低下头在自己的衣服上寻找,果不其然在她的手臂上沾上了一片红色的血迹。 双眸瞪大,看向周衡,眼眶中浮现起了雾气。 活似她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周衡无奈,“不是你蹭的。” 说着到在她的竹箧中拿了件她衣服出来。 木箱坏了后,新的没有做好,周衡也就用竹条编了几个。 拿着衣服走到床边。把衣服放下,正要伸手去解她的衣服,她却是低下了头躲到了一旁。 虽然周衡只给她洗过一回澡,但后边换衣服都是周衡来帮忙换的。该看的不该看都被看完了,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了。 可她并不是因为羞怯才躲开,她就是觉得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中无比的愧疚,没有底气再让他照顾自己。 自己一直是周衡照顾的,但周衡受伤后她不仅没帮上半点忙就算了,还导致他的伤口又裂开了,这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能是什么? 小哑巴什么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和情绪上,周衡岂会看不出来? 默了半晌,随后道:“你换上衣服,我好去上药。” 听到他说要去上药,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要是这样不肯换衣服,肯定会拖延了他上药的时间的。 想了想,低着头下了床,乖顺的站到了他的面前,让他把自己身上的单衣给脱下。 只穿着一件小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即便寒意而冒了一颗颗小细粒,但依旧白白嫩嫩的,似乎柔软得能掐得出水来一样。 且白色小衣裹着的地方,许是因为近来吃好了睡好了,比第一回替她洗澡的时候还长了些,让人无法忽视。捏过一回,也知晓那里到底有多绵软,手感又是多好。 即便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但到底还是血气方刚,生理上总是在所难免的有了些反应。 每日早上,身体总是有特别的反应,以前不当一回事,只是今日的反应格外大了些 周衡呼吸便不自觉的加重。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了目光,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之后再也没有看她的肌肤,只盯着她的头顶快速的帮她把衣服穿上,再而系上了腰间的带子。 然后再把其他衣服也给她穿上。 给她穿好了衣服,才拿起自己制的药粉拿了出来,把他身上沾了血迹的衣服给脱了下来。 看了眼面前直勾勾盯着自己伤口的小哑巴,周衡想起昨天晚上她哭得似大河决堤一样,就下意识的转了身背着对她。 才拆开纱布,小哑巴就已经绕到了他前边,再次直直的盯着他的伤口。 伤口虽然不怎么深,却是血肉模糊,血肉都往外翻,看着就觉得可怕。 想到小哑巴看到野猪都害怕,周衡问她:“不怕?” 一直看着那可怕伤口的小姑娘抬起头,眼眸氤氲的望着他,随而摇了摇头。 小姑娘摇了摇头后,再而微微踮起脚尖凑到了他的伤口前边。 周衡微微蹙眉,低着不解的眼眸看着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见她长而浓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凑到了他的伤口处,鼓起脸颊然后朝着伤口轻轻一吹…… 周衡的身体蓦地一僵。 在周衡僵着身体的时候,小姑娘后退了两步,然后脸红得似滴血,问他——还疼吗? 疼吗? 回过神来的周衡,看着她面色酡红的脸,然后认真想了想。 又不是什么不会疼的大罗神仙,只是凡人肉体,自然是疼的。但又好像有人拿了块羽毛在上边轻拂了一下,有些痒。 周衡二十几年来,还是头回觉得有的问题这么的难回答。 看着她那随时都想要哭出来的模样。说不疼,她不信,说疼,她没准真会哭出来。 思索了一下,折中了答案,嗓音低厚的答:“一般,只有一点疼。” 但显然周衡是不明白姑娘家的心思的,无论他回答疼不疼,还是只有一点点疼,小姑娘都会觉得他很疼很疼。 小姑娘只是不能说话,又不是瞎子。那么大的一个口子,怎么可能只有一点点疼! “骗、骗子。”小姑娘用口齿不清的话语出拆穿他。 周衡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眸依旧氤氲一层雾气。下意识的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揉了之后怔了一瞬。 柔顺的头发出乎意料的松软。 只是一瞬,又揉了揉才放下手。 齐绣婉怔怔的。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周衡揉了自己的脑袋,原本已经降温的脸又开始冒热气。 眼眸睁得大大的,有些不可置信,看着就傻愣愣的。 “一旁坐着,我上药。” 听到周衡的声音,齐绣婉才回过神来。羞赧的低下头,听话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很乖,很听话。这是周衡对小哑巴一如既往的观感。 如果一直都这么乖下去,往后就算她家人不要她了,他约莫也能忍受得了把她带回来继续养着。 多个人,不过就是多一双筷子罢了。 没有继续深想下去。开了药粉的竹盖,然后把药粉洒在伤口上边。 一会后,正要把盖子盖上,小哑巴却起了身,制止了他。 瞧了过去,她开口——背上,没上药。 周衡略微挑眉:“你要帮我?” 小哑巴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衡思索了一下,她爱帮就帮,只要不哭就成。 半截手指长的竹筒给了她。她夹在了掌心之中,然后小碎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抬头看了眼和自己差不多齐平的伤口,且他还直着身子,她手又不灵活,真的不好把药粉倒上去。 想了想,哑声微颤,口齿不清的说了两个字。 周衡听到她的声音,思索了一下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她应当是让他低下来的意思。 想了想后,在木墩上坐了下来,随即微微弓下腰,让她方便上药。 再次看到他背上的那些疤痕,心里难受得紧,比先前看到自己变形的十指还要难受。 暗暗的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倾倒竹筒,小心翼翼的抖落药粉在伤口上。 不一会,破了皮的伤口都被她洒上药粉,只是有些不大均匀而已,倒没有什么影响。 周衡包扎好了伤口,然后才去烧些温水给她洗漱,而他将就着冷水就成。 洗漱回来,见她松散着一头长发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了一旁放杂物旁的竹箧,打开竹箧翻找。 见周衡在找东西,齐绣婉便走了过去,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眸看着他在寻什么。 不一会后,周衡似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看着他从竹箧中拿出了用布包着的东西,然后看了她一眼才把布给拆开。 一拆开,就见包着的是两支打磨得很光滑的簪子。簪子的花样都是在簪头上有几朵梅花,枝枝缠绕,栩栩如生,很是精致。 看到簪子的时候,齐绣婉才反应过来他前几日拿木条来削,原来是在弄木簪。只是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好的簪子,竟然做得比她在禹州铺子里边见过的还要精致。 周衡又会治病,又会打猎又会做饭,更会弄各样的家具,还会雕刻簪子,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周衡拿着簪子看向她,正说了“福婶”二字就见原本隐隐欲泣的小哑巴现在却是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变脸之快,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周衡:…… 沉默了一会,他才继续道:“福婶上来时,让她用簪子给你弄头发。” 一头黑顺的头发松散,直到大腿,周衡不会梳头,自然也不会弄什么发髻。 听到周衡的话,齐绣婉惊诧的望向他。 给她的?! 她原来以为他是要拿到镇上去卖的,怎么也料不到是给她的。 那边热水也烧得差不多了,周衡把簪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才去舀起热水,兑入凉水。 看着桌面上的两支簪子,齐绣婉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眉眼不知不觉的跟着弯了起来。 比起金银玉器做的簪子,她更喜欢这只是用木雕刻的簪子。虽然不值钱,可在她眼里,却价值千金。 洗漱过后,天才蒙蒙亮,福婶就上来了。 因知晓一大早把猎物送到镇上才新鲜,也能多要些银钱,所以早早就让就让小儿子把她送了上来。 因对福婶和周虎,齐绣婉并不怕。所以在山洞朝他们母子二人露出了平日只有在周衡面前才会露出的乖巧的笑意。 周衡微微蹙眉看了眼她的笑意,然后看了眼周虎,心底有几分莫名烦闷。 天色也不早了,周衡把这莫名烦闷压了下去。与福婶说了个大概回来的时辰,然后再与周虎说:“猎物多,你与我一块去送,我额外给你银子。” 福叔的牛车往常都会在赶集的日子拉几个人到镇上,赚些路费。今日刚好是赶集的日子,周衡自然不可能租借,更不可能与庄子上的人一块坐牛车。 周虎“啊”了一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娘很快的就替他应了:“当然可以,他今日也没什么活计,你尽管使唤他。” 待周衡与周虎下了山后,福婶帮齐绣婉梳头,看到了桌面上的两支精致的木簪,惊诧的问道:“这簪子在镇上买的?” 面前的小媳妇摇了摇头,随即扭过头来,开口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周衡。 即使现在能说几个字了,但齐绣婉从来没有在福婶面前发出过声音,她只愿意在周衡的面前说话。 福婶愣了一下,“周衡这手艺可真好,比镇上那些摊子的簪子不知道好看多少。” 听到有人夸周衡,齐绣婉嘴角微微扬起。 说起周衡,她也就想起了昨晚决定要问福婶的事情。 福婶替她把长发梳了个发髻,用两支木簪固住。 待福婶弄完了发髻后,齐绣婉才转过身,用手轻轻碰了碰福婶的手臂。 福婶低下头看她:“什么事。” 齐绣婉思索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开口——周衡,背上,有旧伤。 怕福婶看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又重复了一遍。 福婶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她说了什么:“你说周衡背上有伤,是这个意思不?” 齐绣婉连连点了几次头,然后继续问——伤疤很久很久了,你知道,谁打的? 这话还是一样是重复了一遍。 福婶只看懂了她最后“谁打的”,略而思索了一下,问她:“背上的上不是山里野兽弄伤的?” 齐绣婉摇头。那些一条条的疤痕只能是人打的,且一看就很久远了,过了这么久都还有疤,可见当时被打得有多么的狠,估摸着被打得血肉模糊了。 想到这,心里就沉闷得紧。 福婶默了一下,继而问:“看得出来是人打的?” 齐绣婉点头。 见她点了点头,福婶叹了一口气,随而拉了个木墩在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 看着她,问:“你想知道周衡的事不?” 齐绣婉重重点头。她很想很想知道。 福婶犹豫了一下,随而才道:“周衡有个养父,自然你说的那些伤我也不知晓是不是他养父给打的,但我知道若是没有他养父的话,估摸着周衡早在十五六年前就死了。” 闻言,齐绣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福婶——怎么回事? 福婶虽看不懂她说了什么,但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福婶道:“周衡三岁左右,他娘就不在了,他那凶悍的父亲待他很不好,从小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约莫是因为这样,所以周衡自小就很是孤僻少话,从来不与同龄的孩子玩耍。而他在五岁那年他父亲又娶了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寡妇比他父亲还要凶悍。没过几年,他父亲也走了,他那后娘占了周家的家产,把周衡当成牲畜一样使唤,白日让他干家里的所有活,晚上就睡在牛棚,从来没给过他一顿饱饭,且平日也是非打即骂的。” 说到这,福婶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声音逐渐更咽:“那时若是有谁给他说话,周衡就会被他继母打骂得更厉害,而帮忙说话的人也会被她那嘴毒的继母咒骂,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给他说好话。” “大约十五六年前的一个冬天,他那继母打骂得很厉害。后来过了那晚后,大家伙都没有再见到周衡,都以为他被打死了,在他继母差点被赶出周家庄的时候,才知道周衡被山上住着的古怪老头子给捡走了。” 听完了福婶的话,齐绣婉的眼眸也是红了眼,脸上和眼眸中被愤怒覆盖着。 怎么能有这么残忍的人,周衡那会只是个孩子,他们竟然能这么狠毒的对他!他那恶毒的继母和她那恶毒的嫂子没有一点区别,都是没心没肺的坏人,活该下地狱的坏人! 福婶叹了一口气,劝她:“周衡是个可怜人,所以往后,你好好疼他。” 听到福婶的话,齐绣婉虽然心里堵得慌,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一定会好好的对周衡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抱抱。 ——————感谢在2020-07-2423:58:26~2020-07-2523:2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哥达鸭、时间停留在なら的na、、江姐儿、榴莲怪、暗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鲁鲁50瓶;可可爱爱biu20瓶;孤10瓶;嗑糖我不能输、妙雨6瓶;木木黎、不会秃的aoke、时间停留在なら的na、蓟北棠如雪、木木5瓶;路飞4瓶;、zongjy、莫得感情2瓶;小仙女、企鹅、、墨琪、、尚华倾邪、九天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勇气 周虎随着周衡一块把猎物送到了镇上。 即便到了镇上,依旧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周衡真真的是个狠人,竟然连熊瞎子都给打了下来了!难怪敢一个人住在山上那么的长时间。 周衡话不多,一路上也没和周虎说几句话,自然也不会告诉周虎,他平时打猎的箭头都是泡过麻药的。 约摸因为是大家伙,药效慢,所以与大家伙搏斗的时候才会被抓伤。 饭馆当自然没有这么大的手笔买了一只熊,但有门路,用马车快速送到几百里外的城,那里的酒楼会要,还可以从中获利不少。 毕竟熊瞎子可遇不可求,可灵山镇到底是小地方,馆子也是小饭馆,卖不起价格,最终谈定一百二十两银子。 虽然卖到外边可以翻个十倍不止,但显然周衡没有这个时间,一百多两也够作为盘缠了。 这也是周衡为什么要去招惹不好招惹的猎物。山中猎物虽多,但能招人稀罕且很值钱的猎物少且很是危险。 许是占了大便宜,馆子把周衡其他的小猎物也全部要了。 周衡与周虎离开了镇上不久,他卖给馆子一头熊瞎子,得了一百多两银子的消息很快就在镇上传了个遍, 平时镇上的人都怵周衡。虽然羡慕他有这么一大笔银钱,但听说他连熊瞎子都能打赢后,就是那些偷蒙拐骗坏事做尽的市井泼皮也不敢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去。 在同一天,周衡的继弟周德全被赌场的人拖到巷子中殴打了一顿。 “欠咱赌场一百两银子还没还,你竟然还有银子到赌场来赌!”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怒目瞪着周德全。 另一个汉子道:“彪爷,别和他废话了,看他这样是肯定没有银子还的,不如直接打断他的两条腿,丢到大城里边乞讨给咱们还银子。” 周德全是个欺善怕恶的,被这么一恐吓,脸色顿时一白,额头冒着冷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几位爷,再宽限我些时间,这银子我一定还,一定还。” 那个叫彪爷的汉子冷笑了一声:“还?你拿什么来还,难不成把你家中的老母卖到窑子里边去来还?” 一旁的几个人闻言,随即哄然大笑,有人啐道:“那老婆子这么老了,谁那么重口味能嚼得动?估摸还要老鸨倒贴钱才有人肯睡。” 周德全心里怕得要死,即便被人侮辱他亲娘,他还跟着赔笑。 “只要十天,十天我一定能还银子!” 几个大汉对视了一眼,似乎心神领会,然后那个叫彪爷的汉子弯下腰,附在周德全的耳边。 “前段时间,彪爷我在镇上看上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媳妇,心里痒痒的,做梦都在睡这个小媳妇。” 周德全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本就不是好人的周德全忙赔笑道:“彪爷看上哪家小媳妇了,小的一定好好撮合撮合。”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而灵山镇地处蛮夷,多为还未开化的恶人和粗人。灵山镇穷,当有些人家真揭不开锅的时候,还真的会让家中的媳妇或者闺女认干亲。 所谓干亲,无非就是中间拉皮条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彪爷阴险的笑了笑,低声道:“你那大哥周衡用三两银子买的小媳妇可真水灵,那小脸蛋像是能掐出水来似的。老子就是去过城里的花楼,也没见过长得这么水灵的,你懂老子的意思不?” 大半个月前镇上有人卖姑娘,去的人大多是镇上那些讨不到媳妇,毕竟都以为不是什么好货色,而且不过是两刻就卖了出去,自然没有多少人去凑热闹,更没看到那姑娘长什么样。 就在多日前周衡带着小媳妇到了镇上,彪爷瞧到了,也就动了坏心思。 周德全听到彪爷的话,表情惊愕,但随即一想自己本来就有掳人的这心思,如果就是掳个人就能抵债,这买卖划算得很! 心中顿时一喜,忙问:“那这赌债……” 彪爷道:“抵一半,另外再告诉你个消息,你大哥今日才在馆子卖了一头熊瞎子,得了一百多两银子。你要是把人掳走,再从中敲诈些银子,你一半我一半,够你快活一段时间了。” 听到一百多两银子,周德全眼眸瞪大。 “你对山上的路熟悉,找个时间我兄弟几个缠住周衡,你快速把人给绑下来……” 彪爷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另外的注意。 周衡要是寻麻烦,就把这龟孙子拉出去当替死鬼,反正人是他掳的,银子是他敲诈的,与他彪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说周衡与周虎快回到周家庄的时候,周衡把买零散猎物的二两银子递给了他。 周虎本来就没图银子,看到周衡递给他的二两银子,瞪大了眼眸,连忙摆手:“周衡哥,这我可不能收,要是我娘知道我收了这么多银子,会打死我的!” 周衡面色清冷,嗓音清冽:“我不喜欠别人的。” 周虎愣了下,随即道:“那、那随即给十几二十个大钱就好了,这这太多了,我肯定不会要的!” 周虎也是个有分寸的,这二两银子,可是一家人好几个月的花销,他不过是跑了一趟腿,哪敢拿这么多呀! 周衡沉思了一息,随即道:“再过半个月,在下雪之前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小瘸子和山洞你帮忙照看,这些算是提前给你帮忙的银子。” 周虎听到周衡要离开,有些不解:“周衡哥你要去哪,要去多久?是要和嫂子一起去吗?” 周衡不打算多做解释,只道:“尚未决定,这事谁都不能告诉。” 周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瞒着,但还是一拍胸膛,道:“周衡个你放心,我嘴巴严着呢。” 周衡点头,手中拿着银子,道:“银子拿着。” “这真……好的,我收了。”真不能收这几个字在看到周衡微微眯眸的时候,顿时吞回了肚子中。 明明是收银子的一方,但每回都觉得有人把刀子夹在自己的脖子上,逼他把银子收下。 给了银子后,周衡与他分开了走,只身一人上山。 未立即回去,而是到山洞附近绕了一圈,更是在之前捡到小瘸腿的地方停留了片刻,检查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根据地上一些杂草被压过的痕迹,可知最近时常有人在这一块走动。 周衡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被踩过的杂草,沉下了心思。 看来,在集市中所看到的那个黑衣人,最近确实日日都来确认小哑巴有没有逃跑。 且盯着小哑巴的人,或许不仅仅只有黑衣人一个人。若是想要把人带出这灵山镇,要谨慎又谨慎。 收回心思,往山洞走去。 还未进篱笆围成的院子,老远就听到了小瘸子欢快的叫唤声。 周衡眼底下的冷漠退去了稍许,随即推开了木栏门。才进院子,从山洞先跑出来的是小瘸子,随即是小哑巴。 还没等周衡反应过来她怎么会跑得这么快,人就已经扑入了她的怀中,紧紧的箍住了他紧实的腰身。 周衡呼吸一滞,瞬间怔住。 紧跟出来的福婶轻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既然周衡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衡低头看了眼紧紧抱住他,且把头埋在他胸口中的人,随即才抬起头朝着福婶点了点头。 等福婶出了院子,快步走下了山,不见了影子后,周衡才低下头看向怀中的人。 思索几息,才沉缓的问:“怎了?” 齐绣婉原本在山洞中消化着福婶说的话,过了许久,还是堵得难受。直到听到小瘸子不一样的叫喊声的时候,她就知道是周衡回来了。 在小瘸子跑出来的时候,她也跟着跑了出来,见到周衡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想,只依靠着身体的本能,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约莫是心疼的,就想抱抱他。 就像小的时候摔倒了,娘亲就会抱一抱她,疼一疼她。 她也想这样抱一抱他,疼一疼他。 但当他的嗓音落入自己耳中的时候,她才回过了神。虽然很是羞赧,可她就是不想松开手。 羞怯怯的抬起头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相互看了几息,她慢慢开口——别嫌弃我,好不好? 周衡看到她所说的话,长眉微蹙。 她知道他以前嫌弃她? 周衡仔细想了想。以前也并非嫌弃她,只是觉得照顾一个生活不便的人极为的麻烦。 但许是近来习惯了,倒也觉得不麻烦了。 思索了一下,她约莫是觉得自己拖累了他,以后会招他厌烦,从而对她不管不顾,所以才会这么一问。 想通后,周衡点头,嗓音低沉的应了一声“好”。 “好”字一出来,下一刻小哑巴的脸上逐渐染上了笑意。 小哑巴笑起来的时候,唇角边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一双眸子也是流盼生光。 明眸皓齿,美目流转,确实比她哭起来的时候顺眼了许多。 听到周衡说了好,齐绣婉心思雀跃,那堵得慌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犹豫了许久,她依旧紧紧的箍着他的腰,脸色绯红的继而开口——我回家后,再、再…… 许是这话难以启齿,所以她再了半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衡略微眯眸:“再如何?” 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姑娘下定了决心,随即再次开口——再回来,和你生一儿一女,可好? 说完后,脸颊红得滴血,无比的羞耻。本来不敢看他的,但又不想错过他或许能有细微变化的表情,所以只羞红着一张脸紧紧的盯着他看。 周衡觉得自己约莫是理解错了意思,沉默了片刻后,问:“你说什么?” 平时胆子极小的小姑娘,却是红着脸,鼓起勇气再问了一遍——再回来,和你生一儿一女,可好? 怕他会意错意思,她又磕磕绊绊的说了“孩子”两个字,声音依旧干哑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小哑巴:我给你生孩子好不好?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周衡:…… ————————感谢在2020-07-2523:23:33~2020-07-2623: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烟雨姑娘、豆奶酱w、挽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挽言、豆奶酱w、呢喃、20瓶;李小、铺主10瓶;墨浅慵6瓶;我是肉包啊、啊呜泡芙、、木木5瓶;冬花火3瓶;雨天瑾瑾、凤铃草花2瓶;千秋墨雪、jiangyi、、青幽、快更新!快更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生气 山间安静了许久。 风声都似乎格外的清晰了,脚底下打转的小瘸子许是见两个主人抱着不说话,所以朝着他们奶声奶气的“汪汪”了两声。 周衡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沉默了许久后:“你先松手。” 闻言,齐绣婉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抱了多久,随而羞怯的把手松开,退后了两小步,很是不安的站在一旁,愣是不敢抬起头来。 周衡想让自己松开手,只需要微微用力的把自己的手掰开就好,根本不需要让她自己松手。 见她松开了手,低头站在了一旁,周衡道:“先进山洞。” 随即慢腾腾的跟在他的身后进山洞。 这时齐绣婉才开始担心周衡会觉得她是一个不知自爱的姑娘。这哪里有姑娘家这么不知羞耻的问一个男人愿不愿意让她给他生孩子。 虽然一开始是周衡提出来的,但和她主动提起就不一样了。 心中忐忑的跟着周衡进了山洞。他让她坐下,她也就坐了下来,但偏生低着头不敢瞧他。 最勇敢那会过去了,现在胆小得和一只缩着脖子的鹌鹑一样,不敢把头抬起来。 周衡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小哑巴,思索了半晌,他才问:“为什么?” 大半个月前,周衡确实说过“若是你不想离开,就留下来给我生一儿一女”,可当时只是为了吓一下她而已,却没想她当了真,且还在时隔大半个月后再提起。 为什么? 忽然被周衡这么一问,齐绣婉显然愣了一下。 刚刚听到福婶说周衡以前的事情。听到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疼过他的时候,她很是心疼;听到他被打得差些没了命时,更是心疼。 因为心疼,所以他回来后,更在看到他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与他说了那些话。 可就是现在,她一点都不后悔。 思索了一下,才抬起眼眸羞怯的看向他,开口问:——不好吗? 周衡:…… 问题又丢回了他的身上。 周衡盯了她半晌,面色依旧犹如万年不变的雪山一样平静,只略微挑了一下眉头:“你知道该怎如何才能生孩子?” 就是这么万年不变的雪山说出了让小姑娘全然红了脸的话。 齐绣婉没想到周衡竟会问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问题。听到他问出来的话后,心“呯呯呯”的如鼓乱跳,只差没从胸口中跳出来。 脸和耳朵,以及脖子都比刚刚还要红上了一个度。周衡猜测她是不懂的,所以正要开口,但这时就见对面羞怯怯的小哑巴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许是怕他没看清,又点了点头。 周衡微微蹙眉。 沉默了片刻,继而又问回了一开始的问题:“为什么忽然愿意给我生孩子?” 小姑娘本就脸皮薄偏生男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更是羞臊得头都抬不起来了。绑着竹条手指轻而不痛的相互碰一碰,很是羞涩局促。 周衡是不乐意的吗? 想到周衡不乐意,心里苦涩涩的。 抬起头,目光不敢正视周衡,斜视着别处,手指上硬邦邦的竹条碰到了一块,局促的开口:——你不愿意,就、就算了。 周衡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却是从进山洞到现在盯着对面的人看了许久。 许久后,他说:“快晌午了,我去做饭,你坐着。” 说着就站起了身,去准备午饭。 被留下的齐绣婉,脸上尽是失落落。 周衡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自己,但感觉也已经被拒绝了。心里苦涩涩的感觉更加的强烈,想要埋进被窝里边狠狠的哭一顿,但又怕被他瞧出端倪,只坐在远处垂着脑袋。 齐绣婉一直坐在山洞内,而周衡在山洞外做饭,近半个时辰都没有进来。 天气凉,热粥放到外边放一会很快就由热烫转温了。周衡把吃食都端了进来,发现小哑巴还是头低低的维持着刚刚的姿态。 把微温的肉糜粥放到了她的面前,声音清冷:“吃饭。” 小哑巴闻言,还是端起了粥,小小的喝了一口又一口,但头依旧没有抬起来。 只吃了一小半的粥就放下了,然后摇了摇头表示已经吃不下了。 周衡放下碗筷,眸色微沉:“把头抬起来。” 平时很顺从听话的小哑巴,现在却是倔强的没有听他的话把头抬起来。 周衡语气加重:“抬起来。” 对面的小姑娘咬着的唇瓣微微颤了颤,然后才缓缓的把头抬了起来。 眼睛通红,还有一层重重的雾气,似乎想哭,但又忍住了。 周衡望着她的双眸,搁在腿上的手微微收了收。 想要把水雾压下去,眨了眨眼眸又眨了眨眼眸。最后依旧还是水雾氤氲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从来就没有当面与一个男人说过那些话,被拒绝了后自然是难过的,偏偏这个男人还让她抬起头。 周衡微叹了一口气,略有无奈:“要报恩,大可不必。” 原本还氤氲着水雾的齐绣婉微微怔了一下。他以为她是因为报恩才会说那些话的? 可她不是呀,她是因为…… 忽然一怔。 她是因为什么才那么说的? 齐绣婉一时也懵了。 看她怔怔愣愣的模样,周衡没有再说什么。拿起碗筷,说了声“吃饭”,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收拾了桌面。再而只是看了眼还是处在呆滞状态中的小哑巴,面色平静的端着碗转身出了山洞。 虽然有了“生孩子”这个插曲,但周衡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晚上还是熬好了药端到了小哑巴的面前。 小哑巴自中午之后就蔫蔫的,没有任何的精神。喝了药之后,还是坐在木墩上边发呆。 周衡因身上有伤口,也没有直接冲澡,而是擦洗了一遍身体,随即才披着衣服进了山洞。 把衣服拿了下来。拆开了伤口上的纱布,洒了些药,然后用新的纱布包扎了起来。 包扎到一半的时候。身后的小哑巴站了起来,还朝着他走了过来,最后停在了他的身后。 周衡知道她要做什么,他没有阻止。 她把放到了一旁的药粉夹了起来,颤颤抖抖往背上那些抓痕上边洒药粉。 洒完药粉后,周衡以为她会回去继续发呆。但下一瞬,软软的手背便贴在了他的背上,似乎顺着他背上的那些伤疤慢慢滑动。 齐绣婉从小到大没有干过活,一双手打小就似没骨头一样软绵,即使十指被折了,也落难了,但手背依旧软而滑腻得很。 周衡身体微微一僵,她滑过的地方就好似着了火一样,更因为她的动作,喉结滚了滚。 “做什么?”周衡忽然转了身,握住了她的手腕。眸色微暗,嗓音更有些低哑。 知道男人在看着自己,小姑娘费力的开口说话:“不、不是……” 周衡蹙眉:“不是什么?” “报、恩。” 几个字,却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来的。 连起来就是——不是报恩。 周衡怔了一息,随即才反应过来小哑巴是在回白日里边他说的话。 她的意思应当是说:不是因为报恩才想给他生孩子的。 “我、就、是、想。”她就是想这么做,她只要一想到回了家之后,再也见不到他,她就很难受很难受。 如果回了家后,他问她要不要跟着他一起走,她觉得她会。 周衡沉思一息,脸色蓦地一沉,握着她手腕上的手也更是用了些力,而又是把她另一只手的手腕也钳制了起来。 齐绣婉不明白他的气场怎么忽然变了,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睁地转天旋,她被他蓦地抱了起来。 怔愣愣的被他重重放到了床上的被褥之上。一双手腕还被他抓着,拉到了头顶之上,实实的压在了床板之上。 齐绣婉错愕的看着周衡,只见他抿着唇,脸色深沉得可怕。 心中顿时生出了些怯意。想要从他的掌中把手抽出来,但他仅用一只手就压住了她的一双手腕。 随即他的身子一沉,重重的压了下来,忽然粗暴用力的拉扯她的衣服。 齐绣婉的脸色一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下意识的开始挣扎。可挣扎加上他的拉扯,衣襟很快就松了,因此,香肩半露。 圆润的肩膀露了出来,周衡眸色一敛,随即低下头,力道有些重的在上边咬了一口。 那肩膀蓦地一颤。 肩膀上传来刺痛,且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周衡,小姑娘顿时被吓傻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落下,极度恐惧不安的扭动身体,“不……不……” 不要。 周衡在她出声的时候停止了动作,伏着身体看着她那张苍白且恐惧的脸。随即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拢好了她的衣服,再而坐了起来。 面色不变,气息也没有一丝凌乱。 一得到了自由的小姑娘似受了惊的小兽一样缩成了一团,发着抖,惊颤颤的看向他,眼中和脸颊上满是惊吓后的泪水。 周衡静静的看着她,几息后,才漠声道:“你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顿了半晌,继而道:“知道怕了就安分的待在,再过半个月左右,我送你回禹州。” 小哑巴自知道周衡识字后,就用手腕夹着树枝,在地下写了几个字——我家在禹州。 因此周衡知道她的家是在哪里的。 周衡都说到这了,齐绣婉岂会听不出他刚刚那么做是在吓自己。 明白过来后,脸上没了惊恐。可却扁起了嘴,挂着眼泪的瞪着他,最后憋足了气才开口:“你、坏。” 想到他用刚刚可怕的模样吓唬自己,只为了让她知道怎么生孩子的,更让她知难而退。小姑娘顿时哭得更加凶狠了,最后索性埋头到被窝中哭了起来。 肩膀一颤一颤的,呼吸也是一抽一颤,好不委屈。 周衡本意只是让她明白生孩子可不是什么躺在一块就能生的,更为了让她知道这种话也不是随便就能说出来的,但未曾想会把她吓得这么厉害。 周衡怔愣看着她的背影,默了小半会,随后才伸出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小哑巴显然是有了脾气的。在那宽厚的手掌落在肩膀后的时候,肩膀用力抖开他的手,似是拒绝他的安慰。 继续埋头哭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衡:你真确定你知道生孩子的步骤? 小哑巴:在床上光着,抱着睡一个晚上。 第34章 和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油灯的灯油越来越少了,床上的那小小的一团的肩膀还是时不时微微抽耸。 许是哭了许久塞了鼻子,所以一直用力的抽吸着鼻子。 而福婶给她做的小枕头,几乎都被泪水给浸湿了。 周衡站在床边看着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才知道自己确实是把人给吓狠了。 “莫哭了。”话语有些无奈。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小哑巴听到他的声音,又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阵一样,眼泪又开始簌簌的落下,抽泣声也大了起来。 她是给委屈的。 周衡坏死了。要拒绝就好好拒绝,为什么非得这样吓唬她! 以前一让她别哭了,这小哑巴就立马不敢再哭,但很显然这话在现在不管用了。 第一次感觉真真正正的遇上了难题,周衡感觉到了头有些胀。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再而看了眼那背对着自己,缩成了一团的小哑巴。 顿时觉得头更加的胀了。 微呼了一口气,仔细想了想自己在镇上看到那些哭闹的姑娘…… 这么一想,好似印象中没有见过什么姑娘哭闹过,倒是孩童见过不少。 若是孩童哭闹的话,大人好似会边打边骂…… 回忆到这,周衡再而看了眼肩膀抽耸的小哑巴。若是他这么做,估计照这架势得哭得明晚去。 再而细想了一下,除了打骂的外,倒是还有抱在怀中好言好语的哄着的。 哄她? 沉思了一息,今晚自己确实是做得过了。 有了这个想法,也就上了躺了下来。才伸出长臂,还未触碰到人,小哑巴却是感觉到了什么,随即往角落里边又缩了缩。 周衡:…… 看了眼自己轮空了的手臂。最后轻叹了一声,还是往里凑去,最后把手环在她的腰上。 齐绣婉感觉到了近在迟尺热气,所以想避开一些,不想理会他这个坏人,但没想到他竟然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他、他不会还想如刚刚那样对她?! 顿时惊吓得僵住了身子,只是下一瞬他把自己楼到了他的怀中,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有些温柔。 温柔得让她一时忘记了哭泣。 “方才,是我错了,不该吓你。” 低低沉沉且有一丝无奈的嗓音落去自己耳中,顿时怔住了。 他这可是在认错? 虽然认错,可他刚刚真的坏死了,肩膀现在都还疼着! 想到着,有些小脾气就上来了,就用手臂往后用力的推了一推。 推了一下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声闷哼声,这时才如梦初醒的想起来他右边的胸膛还有着伤! 原本哭得红了的脸立即白了,连忙转了身看他那受伤的位置有没有被她给撞出血了。 果然,右胸口上边慢慢的渗透出了暗色的液渍。 眼尾挂着眼泪的抬起头,用一双哭得红肿的望向他,颤着嘴唇的开口——对不起。 似乎又要哭了。 周衡抬起手擦了擦她的眼尾,然后说,“对不起的话,就起来给我上药。” 说着起了身,下床去拿药粉,转过身的看了眼床上也跟着做起来的小哑巴,顿时喉咙一紧。 齐绣婉约莫是太过担心因自己弄裂的伤口,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许是衣服没有拢好,衣襟松散露出了红色的小衣,有一边还滑到了肩膀处。而他咬的那处的印记竟然还未消,明明没用多少力气,但却是又红又深的牙印。 哭得梨花带雨,有种说不尽的风情,就好似……被人蹂躏欺负过了一样。 周衡忽然觉得自己疼的不是伤口,而是其他地方。 目光在她肩膀上的属于自己的牙印扫了一眼,忽然有股热气涌了上来又涌了下去,身体有了些许的变化。 蓦地转身,哑声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你睡。” 这话一落,他后边的小哑巴却是紧紧的抿着嘴唇。 虽生气他那样吓自己,但是比起她把他的伤口弄裂了,后者更严重一些。 吸了吸鼻子后,再而犹豫了一下。在周衡把纱布差不多拆开时,她磨磨蹭蹭的下了床。 听到身后的声响,周衡暗暗的把刚刚脱下放在膝盖上的衣服挪了个位置,盖住一些显眼的反应。 虽然没有什么羞耻心,但毕竟刚刚确实是把人吓惨了,让她瞧见了后,指不定一宿都哭个不停。 这边齐绣婉走到了他的身前。因哭狠了,所以呼吸现在都还没顺,时不时的抽噎一下。 用手夹起放药粉的竹筒,想要打开却打不开,眼巴巴的看着他。 周衡伸手把盖子拔了。 而后小哑巴弯下腰,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往他那狰狞的伤口上洒药粉。 但小哑巴依旧还没有意识到她的衣服有多松散。 因她弯下腰,系了大半日的小带子有些松,小衣领口松开了一个大口子,低头一看,春光无限。若是再开大一些,便可见到雪山顶上的两朵小花了。 周衡的呼吸猛得一滞,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得很。 明明之前就算是不着片缕的站在他的面前,都是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的,可怎就越来越不行了? 洒好了药,齐绣婉抬起头,想让他自己包扎好,但在看到他的脸之时,脸色顿时变得惊慌了起来。 又惊又慌,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察觉到她的目光,随即感觉到了似乎有两道热流从鼻中流下。 周衡抬起手抹了抹,然后放到眼前看了一眼。 原来只是鼻血。 “天气干燥,无事。”镇定自若的用手随意擦了擦,再而擦到换下来的纱布上。 齐绣婉瞪着一双圆眸。流了这么多的鼻血,这哪像是没事的样子?! 见刚擦了又继续流下的鼻血,惊慌失措的开口:“仰、着。” “我去洗洗。”周衡堵住的鼻子站了起来,然后略过她,往山洞外大步走去。 齐绣婉紧张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又是伤口裂开,又是鼻血,心里慌得很,哪里还会记得小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 外边只有朦胧的月色清辉,淡淡的光线看东西也就是个影子,周衡让她在山洞口站着别走出来,易摔。 清洗了一下,再用了几片草药叶子堵了一下。半会后,血也不涌了,因水的冰凉还有夜里冷寒的风吹了一下,才平息了许多燥热。 暗暗呼吸了一口气,余光看了眼站在洞口处很是焦急的人影。想了想后,还是走了过去,在她的目光下,把她那块洗脸的棉帕拿了下来,沾了水后拧干。 “把脸抬起来。” 齐绣婉抽噎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他。 眼睛红肿,鼻头也红得厉害。 周衡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水汽冰冰凉凉的,冻得她一哆嗦。 替她擦着脸的时候,周衡琢磨了一下,而后道:“往后不会再吓你了。” 听到这话,刚刚因紧张他而把事情都暂时忘记了的齐绣婉,顿时回过了神来。 对,她还在生气! 想到这,在等他把帕子拿开了后,嗔怒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入了山洞。 周衡怔了怔,随即看着她进了山洞的后的背影,无言的摇了摇头。 这小哑巴的脾气确实是日渐一日的渐长了。 周衡在外边吹了一会冷风,等再进去的时候,那已经没油了的油灯“啪”的一小声就熄了。 关上门,摸黑上了床。 身旁传来的是均匀的呼吸声,小哑巴应当是睡着了。 不过是进来了一小会就睡着了,可见是真的哭累了。 小哑巴的脾气确实是渐长了,或者说她以前的脾气可能就不小,所以到第二日还是没消气。 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都快板成和周衡那面无表情且冷漠的脸一样了。可当周衡给她擦脸,端药过来给她喝的时候,表情却有些绷不住,还隐隐带着些不安。 因为闹脾气闹得也没底气。 齐绣婉也就早上醒来那会朝着周衡轻哼了一声,但没过一会就后悔摆脸色了。而且周衡也是一早上也没和她说话,让她心里边忐忑得很。 她人在屋檐下。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靠着人家治病,且他昨晚也没对她做什么,也就是吓了一下她而已。 虽然周衡是过分了些,可她生气太久会不会太矫情了? 待她吃了粥喝了药后,周衡去水潭边上清洗东西,而她没有跟着过去,则是与小瘸子一块待在山洞中。 看着地上摇着尾巴的小瘸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望着小瘸子,在心里边自言自语。 ——小瘸子,我要不和你主人和好? ——但要是他不搭理我怎么办? 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主动服软。 看了眼桌面上的茶壶,想了想还是上前倒了半碗水。随而小心翼翼的端了出去,心想等周衡回来的时候正好递给他喝,如此一来他也会明白她想要和好。 端着半碗水到了洞口外。正想朝水潭望去,看周衡有没有回来。可这时却见周虎气喘吁吁的背着一箩筐的东西上来了。 周虎停在木栏门外,看到洞口外的齐绣婉,咧嘴一笑喊了一声“嫂子”,白齿黑脸很是分明,让人无法不在意。 齐绣婉愣了一下,然后走端着水走了过去。 周虎问:“周衡哥在家不?我娘让我带着这些粮食上来。” 齐绣婉点了点头,表示周衡是在的。 走到了木栏门后停了下来。看了眼他,然后又看了眼碗中的水,有些为难。 周虎似乎也知道她的为难,说道:“嫂子我帮你端着水。” 闻言,齐绣婉点了点头,然后把水递给了他。 才把水递了过去就传来了周衡的低沉的嗓音:“你上来做什么?” 齐绣婉和周虎均一愣,不约而同的转头望过去。 周衡提着一个木桶和一张动物的皮子,就站在数步之外沉着脸的盯着二人看,目光从周虎手上那碗水扫过,随之看了眼齐绣婉。 明明二十来天前怕人怕得要死,见到个狗崽子都把她吓得大惊失色,现在却是已经胆子大得能给客人端茶倒水了。 被周衡看了一眼,齐绣婉有一瞬间觉得莫名的心虚,但随即又不解自己心虚什么。 虽然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但看到他那黑沉的脸色,顿时又怂了,不敢主动和好。 他这样,好似在生气。 约莫周衡在周虎眼里没有什么变化,所以咧嘴笑道道:“我娘昨天知道周衡哥你给了我那么多的银子,所以让我送些玉米和地瓜上来。” 在周虎说话的时候,齐绣婉默默的低下头,然后用手腕把卡主的木栏门打开,再而转了身快步的走回了山洞。 周虎这才似乎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微妙,愣了愣,随即端着一碗水看向周衡。 “周衡哥,嫂子这是怎么了?” 周衡从小哑巴的背影收回了目光,看向周虎,沉默一息才如实道:“我昨晚吓了她,她在生闷气。” 作者有话要说:周衡:她在生闷气。 小哑巴:不,是你太凶了! ————感谢在2020-07-2723:29:00~2020-07-2822:2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2个;八两两、打南边来的仙女、不是如来不是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最可爱了120瓶;萧萧萧萧萧濏50瓶;胖头鱼鱼45瓶;暴躁仙女、酒心儿与花10瓶;王橦、北堂漠9瓶;ll1xr5瓶;hypocrite3瓶;谁知道呢:)、、墨染╰、一点也不甜、半生2瓶;l、溜了溜了、伊人不化妆、、兔兔妞、茶言雾软、蔚蓝之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离家 周虎把东西送上来后就急急的下了山,心想着赶紧把这事情告诉他娘,让他娘给劝一劝,毕竟他这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也调解不了人家的夫妻关系。 周虎走了之后,周衡提着大半箩筐的玉米棒和地瓜进了山洞中放好。 放好粮食站了起来后,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 原本在桌子旁坐着的小哑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头低低的,还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衣袖。 周衡觉得如果她的手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应该是扯着他的衣袖,而不是只碰了碰。 思索了一下,才低声问:“怎么?” 周衡的声线和他的脸一样,没有过多的起伏变化。因此齐绣婉一点也感觉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生气,且有没有觉得她厌烦…… 半响后,她才怯怯的抬起头,眼中有一些不安。无声的开口询问——我不生气了,你也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周衡闻言,微微蹙眉的陈述:“我没有生气。” 闻言,小姑娘是不信的。她想到了他刚刚在外边的时候,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可脸色却比平时黑了一个度,他那显然就是在生气。 虽然明知他是生气了,但还是没有戳穿,至轻轻的点了点头,开口向他要保证——那以后,别吓唬我了好不好?我害怕。 周衡点头:“不吓你了。” 闻言,齐绣婉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昨天的周衡很陌生,陌生得让她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 因为睡得不安稳,一宿都背对着周衡没有凑过去,且因为睡前哭得狠,所以时不时抽噎一下,让一旁的周衡也得睡不好。 听到那细微的声音,总觉得自己真的是做过分。 虽然都休息不好,但二人的精神却是全然不一样。周衡身体和精神都较为强悍,只一晚没睡好,对他的影响不大,倒是齐绣婉的眼皮子底下有着一层淡淡的乌青,精神不大好。 吃了午饭后,周衡让她睡一会。她却是摇了摇头,然后把碗都叠到了一块,再偷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很是费力的说:“我、来。”,随而在他的目光下把碗给端到外边。 周衡察觉得出来,小哑巴变得小心翼翼了。 没有阻止她,同时也沉默了下来。近来她脾气上来了些,也开朗了一些,所以倒是让他差些忘了刚见到这小哑巴的时候,她有多胆小。 被牙婆领着在那脏乱的市集口发卖时,就像是一只落入了狼窝中瑟瑟发抖的稚鸟,惊惶又无助,看谁都觉得无比的可怕。 现在就算是有了一点转变,但大概还是很敏感的,他昨晚触及到了那点敏感点了。 齐绣婉把空碗放到了石板上,然后才走回了山洞内,略有局促的站在他的身前。 周衡沉默了一下,第一回没有急着去清洗碗筷,而是伸出了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小哑巴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不解的看向他。 周衡拉着她走到了床边,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睡一会。” 看了眼周衡的脸色,继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到了床边,然后把鞋子蹭掉,乖乖的躺到了床上。 周衡把被子拉了上来,盖在了她的身上,淡淡吐出了“闭眼”两个字。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也乖乖的把眼睛给闭上了。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耳朵却是听着周衡的一举一动。 周衡转了身往山洞外走去。她想他应该是去洗碗筷,可随之她却是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他是要出去吗? 但下一刻传来的细微脚步声,她知道自己想多了。 周衡走到了床边,脱了鞋子,然后上了床。 因不知道周衡也要躺下,所以齐绣婉是在比较靠外的地方躺下的。 周衡这么一躺下,他们之间的缝隙约莫只能放得下半个碗。 身边小哑巴的身体微微的僵硬了起来。周衡瞥了她一眼,然后扯了一半她的小被褥盖在自己的身上。 身边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错愕的看向他。 周衡转过了头,朝上,淡淡的道:“天气凉了。” 听到他的话,齐绣婉却是微微颦眉。心道他冷了,为什么不把他自己的被褥拿出来,偏要与她盖这么小的一张被子。 被子本来就是做小床的,她盖了后,他也就只能盖住半个身子。 这都不是齐绣婉最为在意的,她最为在意的是一起睡,还盖一个被窝,他们这到底算什么? 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以前都没能想通透的问题。 “睡觉。”说了这话后,周衡闭上了眼睛。 齐绣婉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回头也朝着上边。因担心自己把整张被子卷走,所以不敢大幅度的转身,只能平躺着身体闭上眼睛。 眼睛虽然很累,但脑中却是思绪万千,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等身边传来均匀绵延的呼吸声,周衡才睁开了眼睛。然后半起身子,动作轻若无息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以及她身上的被子。 更是如打猎时那般全神贯注,动作放缓,慢慢的把手挪到了她的腰带处,解开。 解开了衣衫,轻缓的掀开了她身上的几件衣衫,然后往肩膀处撩开。 只见肩膀上的牙印不仅没有消,还变为了深紫色,周衡的眼眸暗了一暗。 齐绣婉的皮肤很嫩,只是微微用力的掐了一下,都能青紫了,更别说昨天被周衡略微用力的咬了一口。 早上醒来的时候都觉得这位置晕疼晕疼的,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周衡沉默了一下后把被子给她盖上。然后下了床,开了门出了山洞外。 在外边烧了些热水,再用热水洗了毛巾,然后才拧干拿了回来,掀开被子敷在了那牙齿印上边。 肩膀上传来温温热热的湿热感,不可能感觉不到。半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周衡,然后懵懵的低下了头看了眼自己松散的衣服。 憨了一息后,惊愕的瞪大眼眸。 周衡瞥到了她惊变的表情,和她解释:“敷一会,能去淤青。” 听到驱淤青这几个字,委屈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有反抗。 低下眼帘,红着的脸上有些不安,大概是因为昨晚那陌生的周衡让她害怕,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敷了好一会,布巾慢慢凉了,周衡拿开放到了一旁,然后帮她把衣服拢好,再而盖上了被子。 随而拿了布巾出了外边,洗了,晾了起来后才回来。 关上门,再而躺回了床上。 齐绣婉不敢看他,慌忙的闭上了眼睛,可这回却没有了先前的睡意。 好半晌后,身旁传来周衡清冷低沉的嗓音:“送你回家后,如果你家人不要你,我就把你带回来,同时也不会再吓唬你。” 说了这话后,拉上了些被子盖了点,然后闭眼假寐 周衡也没有想那么多,其实也就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且让她安心而已。 但身旁的小姑娘却是会错了意。 在齐绣婉的意识中,无论如何她的爹娘都不会弃她不顾,也就压根没有想过周衡说的这个可能性,所以她只侧重了周衡的最后一句话,“我就把你带回来。”的这一句话。 自己琢磨了一会,猜测他是不是反悔昨天拒绝她的事情。 他把她带回来,是要她给他生孩子了?要不然他要把她带回来做什么,只养着? 不可能,他是有多嫌弃麻烦她是知道的,所以又怎么可能白白养她。 思绪万千的睁开了眼眸,怔怔愣愣的朝上望着。 虽然他反悔了,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现在回想起来他昨晚说的话,让她怀疑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生孩子”要做的事情,可能和她想的不一样。 他昨晚说她不知道生孩子该做什么。 现在仔细想想,她确实是不清楚。一直以来都是她以为的而已,若是要生孩子要像昨晚那样被他啃咬,她、她暂时还是不要了。 周衡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息,小哑巴的脑子里边就补出了这么多的想法。 齐绣婉心里边百转千回,突然有些后悔昨天那么冲动了。可说出来的话也不能收回来呀? 难道要学他一样,反悔? 不行呀。他能反悔,可她不能呀,毕竟她现在还在寄人篱下。 一股脑子都是该怎么办,不知不觉中也就再次的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周衡不在山洞中了,在的是福婶。 福婶替她洗澡的时候,看到她肩膀上那看着就吓人的咬痕时,愣了一下,可顾及到小媳妇胆怯,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等周衡回来的时候,才到山洞与他说道:“这小婉平时都很是乖巧,你们怎么就闹了起来?” 周衡不是话多的人,况且也不可能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只道:“琐事。” 见周衡不打算说出来,福婶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道:“小婉那么漂亮且乖巧的一个小媳妇,别人就是打着十个灯笼都寻不着这样媳妇,你下手没轻没重的,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福婶原来想说下嘴没轻没重,但这话有些说不出口,也就改了口。 周衡猜测福婶是看到了小哑巴肩膀上的咬痕了。因确实是自己咬的,也就没有多做解释。 福婶语重心长的道:“好好过日子,相互扶持,老来有伴才不会孤苦伶仃白活一辈子。” 周衡闻言,思索了两息后,漠声道:“我不需要伴。” 向来有些忌惮周衡的福婶听了这话,也顾不得什么忌惮了,只真心的想为他好,说:“人哪能没伴!若是小婉真走了,你能习惯得了山洞空荡荡的?能想象得了打猎回家时没有小婉再眼巴巴的在洞口处等你回来?” “小婉真走了,你可得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枯坐在油灯下,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一日下来一句话也不说,你可受得了?” 周衡面色不变,反问福婶:“向来如此,有什么不能习惯的?” 福婶:…… 突然觉得周衡也是个倔的。他是不是早有想要把人送走的想法了?不然怎的会说出不需要要伴的话? 福婶觉得真有这个可能,心里顿时有些焦急了,真怕他犯傻把人给送走了。 心急的想了想后,福婶想了个法子。 “算了,我也就不说这了。我看小婉似乎情绪有些不对,不如今晚就让她到我家住一个晚上,明天太阳落山前我给送回来。” 周衡皱眉,想都没想:“她胆子小,不敢去别处待。” 福婶:“那是不是我让她同意了,你也就同意了?” 自己与小哑巴也没什么关系,自然不可能事事给她拿主意,况且也知道她胆子小到哪都不敢去,所以应下:“她想去,我没意见。” 福婶点了点头,随后进了山洞。 也不知道福婶说了什么,不过进去了一刻,小哑巴竟跟着福婶走了出来。 周衡的眉头不自觉的拧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男人要独守空洞了。 ———————— 感谢在2020-07-2822:21:59~2020-07-2923:3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荼荼岩色5个;不绥2个;思南国、啊呜泡芙、哥达鸭、stacee、hypocrite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绵羊的酸奶盖、全幼儿园最可爱、景向谁依20瓶;啊?离18瓶;、喵了个咪10瓶;帅一木南9瓶;沐月白6瓶;清梦、啊啊怪、yiyi瓶;、鲤鱼哩哩3瓶;姬十七2瓶;l、、生活有嘻哈、apolly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习惯 福婶进了山洞,就于齐绣婉说小两口闹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分开一天,大家好好冷静冷静。 刚刚听到福婶这话的时候,齐绣婉愣了愣。正想要解释他们已经和好了,但随即又沉默了。 不是因为不能言语好不好解释,而是因为小姑娘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算不算是和好了。 她在晌午之前服了软,虽然周衡说没有生她的气,可她分明是见到他黑了脸的。 周衡看着是个面瘫的,但也还是有很细微的表情变化的。齐绣婉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分辨出来周衡的细微变化的,或许是在刚开始寄人篱下,总是下意识的看人脸色时开始观察的。 福婶继续说道:“让周衡好好的清静清静,才能让他知道他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福婶一家开始和周衡接触的时候,是因为周衡救了福叔,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周衡好像才二十一二岁,性子和现在一样,都一样冷漠得像是要拒人千里之外。 虽然救了自己家人,但一开始福婶一家都是怕周衡的,就是送些蔬菜和吃的用的都是趁着周衡不在的时候放在了山洞外边。 后来外边打仗,朝廷就连这个边境的小镇都要加倍征纳税收。而周家庄本就穷,交了赋税后哪里还有什么余粮? 也就是那时候有很多的村民上山找吃食,临近庄子的山头没有什么危险,但没过多久,没什么危险的山头都村子和庄子搜刮得差不多了,然后不得不进入危险重重的深山中。 朝廷闹得凶,山上的野兽也闹得凶,有很多人有去无回。 那时候福婶一家也差点熬不下去要进深山老林了。可就在那时候总有人隔三差五的在深夜里边敲响了他们的门,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却是只有在地上咽了气的动物。 几次之后,福婶一家大概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因为这恩情,所以福婶这一家对周衡的事情都比自家人的事情要来得积极。 也因这几年的相处,福婶也是知道周衡为什么会有这样冷漠的性子,还有这么一张面瘫脸。 不和外人来往,常年一个人,他能对谁笑?能对谁说话? 估计他连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去年福婶想过要把自己小闺女许给周衡,小闺女对于这个帮助了自己家的恩人虽然怕,但也是同意,但问题是周衡没点头,最后这件事才不了了之了。 要不是月前听说他用了三两银子买了个媳妇,福婶他们还以为他真要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呢。 福婶以为周衡开窍了,可想起刚刚在外边和周衡说的话,福婶才意识到他竟然还有这个念头。 所以这才着急的想让周衡一个人呆着冷静冷静。 福婶想这二十来天身边有个人陪着他吃饭睡觉,解闷,可能他一下子没感觉出来与平时有什么区别,但如果让他自己一个待着了,他肯定是能察觉得出来的有什么不同,这个时候他就知道身边有个人到底多好了。 想到这,更是卯足了劲劝小媳妇:“再说了,今晚和明天也算是腾了一天空给他了,让他去做自己的事。” 听到这,齐绣婉动摇了。 周衡没日没夜的都待在山洞,就是了保护自己,她拖累得他都不能去做自己的事情,说不定他今日黑脸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而自己老早就决定要独立一些,可还是因为自己的胆怯而一直厚着脸皮依赖着他。 虽然他从没有说什么,但齐绣婉还是知道做人要厚道的。 这个道理,骄纵了十六年的小姑娘还是在落难之后才明白的。 除了这个理由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她确实该慢慢的适应周衡不在自己的身边的日子了。 不管将来会怎么样,她这么依赖周衡,依赖到离不开他,对他来说确实是个负担。 想到这后,齐绣婉才下了决定,朝着福婶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福婶就知道这事成了。 领着小媳妇出了山洞,面对上周衡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把人家媳妇拐走的心理负担,反倒面带笑意的道:“周衡,今晚小婉就到我们家去住一晚,明天太阳落山前把人给你送上来,正好你也可以抽空忙一下其他事情。” 周衡闻言,看了眼福婶身后低着头的小哑巴,缄默不语了片刻然后才淡漠的道:“等一会,把药带着下去。” 说着,转身进了山洞,把之前在镇上抓来又重新调配过后的药分了两包包着拿了出来。 把两贴药递给福婶,同时交代:“今晚和明天早中晚的,一贴熬两回,第一回三碗水熬成一碗,第二回两碗水熬成一碗,在饭后喝。” 听着周衡清清冷冷的嗓音一个字一个的交代着熬药的事项,齐绣婉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些暖却又觉得苦涩。 她以前想不明白周衡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现在更是想不明白。 因为他对自己这么好,所以每每想起来真能顺利回家后,她就越发舍不得他,想要回到家后还能永永远远的留在他的身边。 可他昨天像是拒绝了自己,虽然今天好像是反悔了,可她还是一点都摸不透他的心思。 在他眼里,她和小瘸子到底有没有区别?或者都是一样的,一样只是见到了,然后就只是想要救下来的小可怜? 脑袋乱糟糟的,也苦涩涩的,她很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昨天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后,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上周衡了。 她以前虽然一无是处,可不傻,她明白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感受。 喜欢一个人就是信赖他,就是见不到他的时候想他,他在的时候总忍不住偷看他,更会因为他不经意的一句暖心的而感动,会因为他生气而变得多疑。 她明白自己的这种感觉,但她也知道周衡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暗暗的告诉自己要拎得清,不能想太多,往后也不能太过麻烦周衡了,她欠他太多了,她现在都觉得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等福婶拿过草药转身准备下山,跟在她身后的小媳妇却是没忍住转了身,小碎步的跑到了周衡的面前。 周衡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明白了过来。小哑巴应当是后悔了,毕竟从市集上把她带回来到现在,还从来没在山洞之外的地方过夜过。 但下一瞬,小哑巴只是张了张口说了一句话后,又转身往福婶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着小哑巴随着福婶出了院子的木栏门,再在山间慢慢消息,周衡蹙起了眉头。 小哑巴刚刚说,她以后会尽量不再给他添麻烦的。 周衡确实是不喜欢麻烦,但看到她这么说,莫名觉得有一些不得劲。 再说齐绣婉下午跟着福婶回家的时候,唠嗑完准备回家做饭的人遇上她们后,都好奇的往福婶领着的小姑娘望去。 齐绣婉紧紧地跟在了福婶的身边。福婶知晓她是怕的,所以挽着她的手,让她别怕。 在道上的村妇忍不住笑问道:“福婶,你这是给虎子领小媳妇回家呢,这小姑娘长得可真俊,你家虎子艳福不浅呀。” 福婶听了,顿时黑了脸,“瞎说什么,这是周衡的媳妇!” 一听到是周衡的媳妇,道上的几个妇人都变了脸色,还有一个妇人更是见过一样瞪着跟在福婶身边的小姑娘。 “这是那杂种买来的媳妇?!” 听到这话,福婶才注意到了在几个人身后的一个妇人。看到妇人的时候,福婶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 齐绣婉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那话中的“杂种”说的是谁。 有人在骂周衡,原本是头低低的齐绣婉蓦地抬起了头,往说话那人瞪去。 骂人的一个四五十岁的又黑又壮的妇人,是周衡的后娘李寡妇。 福婶也瞪向了李寡妇,被两个人等着,李寡妇却是一点都不发怵。 上下打量了一遍瞪着自己的齐绣婉,然后朝着其他几个妇人说道:“你们瞧瞧,瞧瞧那个杂种,我虽然是后娘,可我也没怎么亏待过他,谁知道他离家出走还眼巴巴的凑上去给人当儿子,现在有本事了,也不知道帮衬着家里,他弟弟都还没娶亲呢,他倒是花了三两银子买了个媳妇,而且新媳妇进门,别说是敬茶了,连他老娘都没来看一眼,他这样不孝,迟早会被天打雷劈遭报应的!” 大家伙心里有谱,虽然怕周衡,但也大概知道周衡小时候遭受过什么苦的,但大家伙都不想淌这个浑水,只看笑话不搭腔。 但福婶哪里忍得了,随即朝着李寡妇“呸”了一声:“黑心肝一口一个儿子,周衡的亲娘二十几年就死了,你差点没把人打死,你算哪门子的娘,你不就是想图周衡的银子么,自己儿子把家里的底子掏空了,又想祸害周衡,你还要不要脸?!” 李寡妇被拆穿了心思,瞪眼骂道:“就算是后娘又咋啦,那杂种照样还是我儿子,我图我儿子的银子关你屁事。你还不如说说看你们一家这些年占了我们家多少好处,我这都还没和你们算呢,今天你又去我儿子那贪了什么东西,你肯定是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把他拿来孝敬我的东西给哄骗来了,趁现在我好说话,把东西都拿出来!” 落后的穷乡僻壤,极品多了去了,李寡妇也是个中翘楚。 两眼放光的朝着福婶的背篓看去,隐隐看得见里边是有东西的。心想那杂种是个猎户,那背篓里装的肯定是野味,想到自己因为亲生儿子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去赌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沾过荤腥了,嘴馋得很。 因为嘴馋,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心生了要抢东西的冲动。 李寡妇心里边想着继子也是儿子,况且对于那个虽然已经长得很是健壮的继子,李寡妇依然停留在被自己拿着棍棒打骂不还手受气包的形象上,所以也不怎么怕。 以前是怕那周衡回来和她抢房契抢田产时,周家庄的人会帮他,所以一直避开周衡走,更是传出周衡杀过人的事,让庄子里边的人远离周衡,这样他就没法子把这些田产房契拿走了。 只是怎么也没料到,那些房契和田产都给周德全给败光了。没了这些东西,所以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怕见到周衡,又听说前不久周衡打了个熊瞎子到镇上,得了不少银子,心里还琢磨着过几天上山去找周衡卖卖惨,让他帮衬帮衬家里。 李寡妇脸皮厚得大家伙都快看不下去了,但都知道她凶悍起来的模样,所以谁也没吭声。 福婶懒得和她再争论,拉着齐绣婉就走,还安抚道:“你别怕,咱不理她就是了。” 李寡妇哪里肯放过到嘴的肉,所以忙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威胁道:“把背篓的东西留下来,不然谁都别想走。” 李寡妇确实是个厚脸皮的,厚脸皮的程度让人咋舌。 福婶黑着脸,冷声道:“做梦!” 李寡妇也不废话,直接冲上上去上手抢。 看李寡妇冲过来,福婶面色一紧,忙把周衡的小媳妇护在了身后,抵挡壮硕的李寡妇。 福婶也不是让人好拿捏的软柿子,李寡妇上来挠她,她也去扯李寡妇的头发,但因身形落了下风。 李寡妇边抢边骂道:“你个老娘皮赶紧把东西都吐出来,把以前占咱们家的便宜都吐出来!” 这是抢东西还要打人的节奏呀! 在李寡妇闹起来的时候,早早有人跑去通知福婶的儿子。 那边有人去找周虎兄弟,这边却是很精彩。 李寡妇根本没把那小哑巴放在眼里,只想把福婶的背篓抢过来。所以谁都没想到那柔柔弱弱,风一吹都倒的小姑娘在福婶后退李寡妇逼近的时候,竟然伸出了脚绊倒了李寡妇,然后更是在李寡妇还在震惊中,她又在李寡妇的背上补上了一脚。 这哪里还是那个胆子小,见人就躲到周衡身后的小媳妇?! 福婶嘴巴张得大大的,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忙拉了她的手腕就逃跑。 李寡妇顿时反应了过来,然后快速的爬了起来,在后面边追边骂:“你个小蹄子敢踹老娘,老娘不打残你,你还不知道谁是才你的婆婆!” 齐绣婉心里其实是害怕的,但比起害怕,她更听不得别人咒骂周衡,这个人还是差点把周衡打死的后娘。 想起周衡背上那些斑驳的条痕,她那会心里完全没有了怯意,全然只剩下愤怒。 愤怒让她暂时忘记了害怕,让她出脚绊倒了那个妇人,即使这样,她都觉得不解气。所以她做了即便身为千金小姐都没有做过的事情,狠狠的踹了那个妇人一脚。 被福婶拖着逃跑,可心里却没有那种惊慌而逃的害怕,反而觉得刚刚那一脚踹得还不够重。 周虎兄弟俩很快就赶来了,福婶见有了靠山,顿时松了一口气。 兄弟俩把自己娘和周衡的小媳妇都护在了身后,然后瞪向李寡妇。 李寡妇再壮硕都没有那两个高壮的年轻男人壮,一时怂了,不敢硬碰硬的,只立即坐到了地上哀嚎了起来。 “周福家占我儿子的便宜不说,还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寡母的,这是要逼死我呀!” “得了,你造过什么孽大家伙都清楚着呢,还一口一个儿子,害不害臊呀,你也不怕周衡来找你算账。”有人看不下去了,多嘴了一句。 十几年前的事情,大家可记得清清楚楚呢,就算是年轻一辈的也都从老一辈那里听说了。 李寡妇顿时目露凶光:“那杂种是不是我儿子,关你屁事,还不如多操心操心你家的孙子是不是你家的,指不定是你家媳妇被人爬了炕头……” 被骂了的妇人那里忍得了这些话,立即上去和李寡妇打了起来。 “你都能当奶奶的人,还撇开腿让老男人玩,你要脸不要脸,不要脸我给你毁了!” 齐绣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说打就打的妇人,再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脸都红了。她以前能说话的时候,嘴里也经常会说些尖酸刻薄的话,但是现在和这些妇人比起来,自己好像还嫩了很多很多。 乡下妇人一吵起来,嘴上跟没把门似的,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能说得出来。 福婶皱眉,暗恼在把小媳妇带下山来遇上了这个没脸没皮的泼妇,肯定把这小媳妇给吓坏了。 不敢再让小媳妇多听那些浑话,赶紧把人拉走了。 小哑巴跟着福婶下山后,周衡开始处理刚刚从林子中捕抓回来的野兔,琢磨了一下,直接架了个简便的烤架。 今晚决定烤野兔。 小瘸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自从他腿好后,总爱往外跑,直到晚上才会回来看门。 周衡把野兔烤成金黄色,看着火小,然后就打算先起身去把粥给熬了,淘了米后才反应过来小哑巴跟着福婶下山了,随后把要水倒了些,改成煮饭。 烤着兔子,风声吹得周边的树叶沙沙作响。 周衡抬起头看了眼有些昏沉的天色。心道是要变天了吗?不然今天的风怎么这么的大,就连刮到树叶的声音都响了许多。 虽然风声响,还有些虫鸟的叫声,但又有些说不出的安静,很矛盾。 许久后,野兔烤好了,闻到香味的小瘸子跑了回来,看着那一个烤得金灿灿的野兔,尾巴摇晃得厉害,哈喇子差点没留到了地上。 周衡瞥了脚下的毛球一眼,随后在切肉的时候,切了一块扔到了他的碗中。 碗中有香喷喷的烤兔,小瘸子立马扑过去欢快的啃食。有好吃的,对于女主人今天不在,却是一点也不关心,没心没肺得很。 周衡端着一大碗饭和一盆烤兔肉进了山洞。才进山洞下意识的开口:“过来,吃……” 看着空荡荡的山洞,“饭”字咽了回去。 倒是山洞外的小瘸子应声似的“汪”了一声,然后继续奋斗美食。 周衡继而沉默无言的把饭菜反倒了矮桌上,然后吃饭。 只是肉到口中,却像是没味道的一样,明明刚刚有放盐的,或许是盐放少了。 没有再深思下去,而是继续把一大碗饭和一大盆似乎没有什么味道的烤兔吞咽了下去。 随后用了些凉水擦了擦身子,再在伤口上边洒了些药粉,只是后背的伤上不到。 反正背后的伤口也不大深,上不上都无所谓,周衡这样的想了想,也就没有再管过背后的伤口。 天色才暗不久,但也没有什么活要做。毕竟银子已经够了,不用再冒险的进山里边打猎。 以前这个时候周衡也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然后第二天天没亮就起来去山里挖些草药。 药馆收草药,但银子不多。周衡弄这些草药到镇上的药馆中去,倒也不也是图赚什么银子,只是闲得无聊找个事做,只是自从小哑巴在之后,他好似很久没有再去一早起来去挖草药了,好像多了个人后,他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一直都有事情做。 躺到了床上,即便是黑漆漆的,也能感觉得到床边空荡荡的。 有股凉风从门缝吹了进来,冷得慌,周衡拉过了小哑巴盖的被褥盖到了自己身上。 被子上有淡淡的馨香,是女儿家的馨香,也是小哑巴身上的气息。 怪得很,明明什么都没有擦,却是有一股清香。 周衡闭着眼,却觉得有些难以入眠。 也不知那胆小如鼠的小哑巴在福婶在会不会怕得整宿不能安睡。 想起她第一晚在山洞里过的时候,紧绷得一宿没睡,顿时觉得以她那样的胆子,在福婶家肯定又是紧绷得一宿不睡。 思索许久,小哑巴睡没睡无法确认,自己睡不着倒是真的。 大概习惯了这个时候有人蹭过来,现在空荡荡的,有些不习惯。 许久后,索性也不睡了,起身下了床,点了油灯后,又拿出了一根已经磨得圆滑的木条,然后开始在上边雕刻。 做错了事,应该是要道歉的。 道歉需要赔礼也是应该的。想起上回小哑巴见到木簪子时候的惊喜,周衡琢磨了一下,觉得她大概也是喜欢的。 周衡全然不知道自己以为胆小如鼠的小哑巴,今日胆子大得很,竟胆大得直接绊倒了人,还踹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媳妇不在的第一个晚上——寂寞,空虚,冷。 —————— 感谢在2020-07-2923:31:15~2020-07-3105:3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苏阮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莓啵啵乐、别喝醉了、、不绥、景向谁依、stacee、荼荼岩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芫钰49瓶;可可爱爱biu20瓶;樱花卷卷、岩海苔、不然10瓶;瓶;阿玥、木木夕、josie、图图妈5瓶;小康是猪4瓶;凤铃草花、鲤鱼哩哩3瓶;鱼子、盈希2瓶;、吉吉、月半、l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下山 福婶急急的把人给带回了家。到家后忙问小媳妇有没有被吓着。 问的时候,福婶也不知道小媳妇有没有被吓到,反正她是被吓着了。 在福婶的眼中,周衡的这小媳妇就和那见人就躲的小野兔没啥区别,害羞还胆子小。要是搁在今天之前,谁和她说这周衡小媳妇会打人,她是一点都不信的,可刚刚在田间小道上是亲眼看到像兔子的小媳妇恶狠绊倒了人还补上一脚。 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她多少有些明白了小媳妇的为什么会这么做。 “为周衡出气?” 齐绣婉脸颊还是鼓着的,显然怒意未消。 这样气鼓鼓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平时的怯意?分明就是个护短的小狼崽,气势虽然不足,但却凶悍十足。 福婶虽然觉得惊诧,但后来又觉得周衡真的讨到了一个好媳妇。虽然胆子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却是实打实的护着自己的男人。 想到这,福婶笑了,安慰她:“你放心,周衡现在可不再是十五六年前那个好欺负的孩子了,那李寡妇讨不了好处的,她敢找麻烦,周衡可不会手软。” 听到福婶的话,齐绣婉才缓过了那口气。这口气才缓过来,想起刚刚那个膀大腰圆的悍妇,这才生出了些后怕。 万一自己被逮住了,她肯定打不过的。想到这,又有些不安的看向了福婶。 福婶见她这会知道怕了,有些好笑,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安慰她:“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来我家闹事,再说了她要是真敢去找周衡闹,周衡准会护着你,再给让她多吃苦头。” 后边又多说了一些让她放宽心的话,听着福婶这么一说,齐绣婉还真宽心了一些,没有再像前不久那样。那会要是遇见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会胆颤心惊,杯弓蛇影。 入了夜后,福婶弄好了粥喝药。让她喝了粥又喝了药后,让她在以前小闺女的屋子里边睡一个晚上,因担心她害怕,向来精打细算的福婶连油灯都没有灭。 这边福婶回了屋子,爬上炕进了被窝。 到了这会,他她男人才逮了机会与她说话。说她好好的把人家周衡的小媳妇带回来做什么,这不是让人家夫妻闹矛盾么。 福婶闻言,说:“他们现在就在闹矛盾,你都不知道周衡还存着把人送走,自己一个人单过的心思!” 福叔一听,忙问:“啥意思?!那周衡现在不想要人家当媳妇,还买来干啥?!” 福叔这么一提醒,福婶才反应过来自己只希望周衡不要把人送走,倒没有意识到周衡为什么要把人买下来。 福婶有些不确定:“因为心肠好,见小婉可怜?” 福叔白了一眼:“周衡是心肠好,可什么时候心肠好到见个人就接济了?你也不想想这卖儿卖女的少么,但你有见周衡买过一个回去吗?” 静默了一下,福婶又不确定回:“就为了暖几天炕头?” 福叔琢磨了半晌,才道:“周衡打小就话少且孤僻,十岁后又在山上过,山上又只有一个古怪老头,很少接触外人,我有些怀疑他不知道媳妇暖炕头是几个意思。” 毕竟是夫妻俩夜话,也没有什么顾忌的。 福叔这么一说,福婶一愣。但随即想到小婉肩膀上的牙齿印,立即摇头:“不可能,我看着早就成事了。” 她天天给小媳妇洗澡,有什么痕迹哪能不知…… 福婶忽然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今天在肩膀上面看到牙印外,那小媳妇平时身上可一点痕迹都没有,白白嫩嫩的跟一块嫩滑的水豆腐似的。 这别说是皮糙的,闹了一宿,第二天多少还是有些痕迹的,更别说是像周衡小媳妇这样的了! 福婶心里顿时炸开了锅,忙掀开被子起了床,拿起一旁的衣服就套上。 见她这要出门的架势,福叔忙问:“孩子他娘,你这是要去哪?” 福婶套上衣服,往屋外走:“我今晚去小草屋。” 小草屋子里住的可不是周衡的小媳妇么。 再说齐绣婉这,因为在陌生的地方,所以一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周围全都是陌生的,最重要的是周衡不在。 就是再陌生的地方,只要周衡在,她都能踏实的睡一个好觉。 不知不觉的又想到了周衡,暗恼自己真真的没出息,不过就是自己一个人睡而已,怕什么?慌什么? 以后周衡不在自己身边了,她还不是一样要适应的,现在就当是提前适应好了。 但忍不住冷得缩成了一团。明明山下比山里暖和许多的,且也盖着一床棉被,可为什么就是这么的冷? 因为不踏实还有身子冷冰冰的,所以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时候门忽然被敲了两下,吓得她瞬间戒备了起来,但随而传来福婶的声音让她松了一口气。 “小婉,睡了没?” 齐绣婉虽然不知道福婶这么晚来寻她做什么。因她是相信福婶的,所以下床穿了鞋子去把门给弄开了。 福婶见她穿得少,外边又冷,忙进了屋子把门关上。 “婶怕你一个人睡不着,来陪你。”当然,这个只是顺便。 齐绣婉愣了一下,然后就被福婶拉到了炕边。 刚和福婶躺在一张炕上的时候,齐绣婉有些羞怯,但在福婶摸了摸她的头后,她鼻子一酸,从而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母亲,所以也就觉得和福婶亲近了几分。 福婶摸了摸她脑袋后,才斟酌了一下问她:“你和周衡咋回事?” 借着油灯的光亮,落在小媳妇有些茫然但随即又红了的脸上。 福婶又换了个问法:“周衡为什么要咬你?” 小媳妇脸色白了一下,随后又低下了头。 两个问题,她都没有回答。 静默了半晌,福婶才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和周衡,还没做夫妻是不是?” 小媳妇的头埋得更低了,只差没有埋进被窝中,最后才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这要怎么回答?难道要让她用唇型说自己要给周衡生孩子,人家不乐意?然后为了吓退她,周衡对她使了狠,所以她才生了闷气? 她开不了口。 福婶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人中间的这写弯弯绕绕,只知道这两人住在同一个山洞,同一张床上那么久,竟然都没有成事! 只存在几天的小床,完全已经被福婶抛之脑后了。 知道二人还没有生米煮成熟饭,福婶好像有点明白周衡为什么还要把人送走了。 周衡愣头青估摸着都不知道媳妇暖炕头的好处!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没准过段日子还真会把人给送走了。 真心为周衡好的福婶自然不会这么放任下去。 福婶认为二人还没成事,最主要的还是周衡的问题,他可能啥都不知道! 福婶心里有了数,也就没有再问。 “婶只是问问,你别想太多,这种东西慢慢来,不早了,早点睡。” 齐绣婉面红耳赤的点了点头,然后埋在被窝中不敢抬头。 两人心思各异都久久没睡着。 齐绣婉也没想到福婶会问她这样的问题,脸皮还是薄得很,心思乱了许久,最后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才睡了一会,随后又被院子中的鸡鸭猪给吵醒了。 醒了之后,也是一直呆在屋子里边没有出来,不过对于因为昨天的事情,所以对于齐绣婉的事情被周家庄都议论了个遍。 昨天道上还有很多人的。传着传着,本来齐绣婉只是把人绊倒又踹了一脚的,但传到最后,竟然说她把人狠狠打了一顿。 旁人还说周衡是个狠的,连他媳妇也不简单,以后都得避着走才行了。 而对于李寡妇被打了,旁人拍手叫快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找周衡媳妇算账,再说了周衡也不是好惹的,况且李寡妇严格来说还不算是周家庄的人呢。 已经入冬了,第一场初雪还没有下,所以还是有一些猎物外出觅食,但是等到下雪之后,猎物就很少了。 周衡今日出去打猎,寻找了许久,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猎物。盯着前边的一头小鹿,谨慎小心的拉起手上的弓箭,眼神锋利,看准后,毫不犹豫松开手。 没有意外,准确命中。 周衡一身打猎的本事,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以前周衡的养父可不会这些玩意,所以向来饭桌上基本上都是素的,或者饱一顿饿一顿。虽不会打猎,但因养父上下山要防身的物什,且也曾经心生过打猎的想法,但最后都无疾而终,所以工具还真不少。 这也给周衡提供了便利。而且周衡一身的蛮力,再加上心细,十几年下来对于打猎也就熟能生巧了。 小鹿中箭后倒在了地上。周衡立马上前,拿出了准备好的竹筒,割了小鹿的喉咙接了血。 接好后盖上了竹盖,等不再流血才把小鹿扛了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看了眼天色。 约莫午时了。 周衡快到山洞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了小瘸子隐隐约约的叫唤声。 福婶把小哑巴送回来了? 心思一下,步子顿时快了起来。但近了之后就察觉出来了小瘸子的叫唤声不一样。 目光顿时冷冽了起来,一手摸上了匕首往山洞走去。 走近后,才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 “滚开,信不信老娘晚上就把你这小畜生给炖了!” 哪怕十几年没有听过这声音,但周衡也几乎一瞬间确定这个人是谁。 原本的戒备松了一半,但身上凛冽的寒意一点都没有减少。 从林子中走了出来,就见那十几年来都躲着自己的继母既然径自开了院子,坐在了院子中。 若是山洞没上门也没上锁的话,估计她这会都闯入了山洞中东翻西翻了。 小瘸子毕竟小,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躲在远远的地方龇牙咧嘴的叫唤。 感觉到主人回来了,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叫唤了几声。 李寡妇顺着它叫的方向望去,看到周衡的时候愣了一下。 知是知道周衡长得高大的,但因一直都远远躲着,所以竟然不知道长得这么高壮,这么有震摄力。而且一张脸像是挂着冰碴子一样,冷冽得很。那双眼眸更是森沉得很。 李寡妇被他盯着,心生了一点害怕,但随即想到家里揭不开锅了,胆子也大了。 只一瞬的怔忪就回过了神来,然后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等眼眶疼出了眼泪,随之才往院子外边奔过去。 “我的儿呀,你咋就这么狠心,一走就十几年,你怎么都不回来看看娘,你都不知道娘这十几年来是怎么过的,天天都盼着你能回来……” 李寡妇这时候看到周衡肩上的小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贪婪的目光也露了出来,但视线移到周衡那一双如刀子一样的眼眸的时候,身形一顿,停在了三步之外。 周衡开了口,吐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滚”字。 “衡子,我是你娘呀!” 周衡话不多,更不说废话,只眼神凛冽盯着眼前的后娘。 眼底没有任何的恨意,但同时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冷冷冰冰的。 李寡妇心里开始发怵。暗道果真和庄子里边的人说得一样,这小杂种真的是有几分能耐了,但自己怎么说都是养了他四五年的,生育不及养育的恩情大,就算说出去也是她占理。 这么一想底气也就大了,继续演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衡子呀,你可不知道你买的那媳妇到底有多欺负人,娘昨天不过是想和她说几句话,让她好好对你,可谁知道她脾性这么大,没等娘说话就竟然打了娘,娘现在身上都是伤呀,脸上的抓痕也是她挠的……” 脸上的伤是福婶挠的,但李寡妇一股脑的都赖在齐绣婉的身上,压根忘记了听说过周衡媳妇是个手残的事情。 听到李寡妇提起小哑巴,周衡眼眸一眯,眼神凌厉。 “你去找她了?” 李寡妇低头假惺惺的抹着泪,没有看到周衡的脸色,不然定然能察觉到危险。 “可不么,你要是不信你媳妇这么对你娘的话,你大可以去问问庄子里边人,她有没有欺负娘。你要知道这不孝要是传到县里,传到官老爷的耳朵里,你这得遭殃了,没准还会被拉去矿场去当苦力,一辈子都出不来,娘以前做得是不对,知道错了,所以才来提醒你的。” 这明着说是提醒,但实质上就是威胁。 李寡妇心想捏住不孝这个把柄,没准周衡就会服软。 但显然她想多了,在她刚说完话后“砰”的一声响,是周衡肩膀上小鹿落地的声响。 李寡妇愣了一下,一抬头就见周衡行云流水的把背上的木弓拿下来,抽箭,上弦一气呵成,随即直对上了她。 李寡妇死死的瞪着一双眼眸,不可置信地瞪着箭尖。 “衡子你、你这是干啥呀!?” 周衡缓缓拉着弓弦,眼眸一眯,微偏一寸瞬间松手。 在李寡妇死白脸色之下,那箭矢“咻”的一下从她的耳朵旁飞过,“咚”的一声,是箭矢插入了后边木栏门两旁比人高的木桩的声音。 李寡妇腿一软,直接白着脸瘫在了地上。 周衡再度开口,冷冰冰的吐出了一个“滚”字。 李寡妇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恐惧,牙齿都还在打颤,半爬半滚的逃走,哪里还有半分刚上山时的底气。 逃远了,高声骂道:“你个杂种,老娘肯定去官府告死你,告你谋杀你后娘!让官老爷关你个十年八载!” 声音渐渐从山中消失。周衡听若未闻,把地上的小鹿扔到了院子中,关上院子的门,转身就往山下快步而去。 周衡一分也不信李寡妇说的,只觉得小哑巴或许被人欺负了。 小哑巴胆子小,被这人一吓,也不知经不经得住,没准真的会被吓得一宿没睡。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抱着电脑睡着了,失信了,这章补偿大家,留评论送红包】 下章把人接回来。 周衡:小哑巴胆子小,好欺负,连断了腿的小狗崽都欺负她。她哪里有本事欺负得了一个悍妇,分明是被欺负了! ————————感谢在2020-07-3105:35:25~2020-08-0113:0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狮酱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2个;子非鱼安知鱼之乐、ooo、狮酱、乖宝打怪兽、八两两、、、荼荼岩色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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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婶那容得了她拒绝呀,只道:“这东西不值几个钱,你要是心里边有周衡,就应该和周衡好好看看,看过之后周衡说不准就舍不得你了。” 闻言,齐绣婉不明所以的愣了一下。疑惑不解的看着福婶手上用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还能让周衡舍不得她? 能让周衡舍不得她…… 单单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脸烫得很。 她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周衡不舍得她,也没有那么想让周衡陪着她一块回家,然后留在禹州…… 虽然心里头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但看着福婶手上的东西,目光怎么都挪不开。 福婶看着她那挪不开视线的神色,试探的问:“婶给你装兜里好不好?” 齐绣婉身上的衣服是福婶给做的,所以都缝了内兜。 齐绣婉想了想,然后才点了点头。 同时又说服自己——她可不是因为听到福婶说“能让周衡舍不得她”而收的,而是福婶说了,这东西是送给她和周衡的,她自己一个人做不了主,所以不能随意拒绝。 心想等回到山上与周衡商量过后再确定要不要把东西送回来。 福婶把东西给她装兜里了,然后也都把竹筒和没煮的药材给包好了。 两个人一块出了院子,这时周虎正在招呼着周衡。虽然周虎很热络,但周衡很冷淡,让人有些尴尬。 看到周衡的时候,小碎步的跑过去,脸上的笑容灿烂,一双眼睛都似有一层亮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晚上没见,又或者是因为周衡亲自来接自己,所以本还残留的一些些怯意都没了,只想早早的见到他。 看到那明媚的笑容,周衡微微一滞。 瞬间回神,随之有些疑惑。她这算是气消了? 待她走近后,周衡仔细在她的脸上脖子查看了一番,然后才问:“有被欺负吗?” 齐绣婉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福婶最先反应过来,然后沉着脸问:“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上山找你了?” 周衡点了点头。 听到那个女人,虽然没有名号,但齐绣婉却是瞬间联想到了昨天那个不要脸的泼妇。 周衡看到福婶脸颊上边的抓痕,微微眯眸,然后问:“她打了小哑巴?” 听到“小哑巴”这个称号,小姑娘表情一僵,然后撇了撇嘴。 她有在地上把名字写出来,但周衡就是不叫! 福婶忙摇头:“小哑……”差点过跟着喊了小哑巴,忙改了口:“小婉没被欺负,倒是厉害着呢。” 被点名的齐绣婉心里一慌,忙和福婶挤眉弄眼。千万别把她供出来,她不想让周衡知道她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福婶会意,确实没多说下去,只意味深长的说:“小婉很护着你。” 周衡闻言,看了眼身旁的小哑巴。小哑巴接触到他的视线,然后忙低下头。 周衡收回目光,看向福婶:“昨晚多谢了。” 福婶摇了摇头,然后告诉周衡:“我怀疑上回去你洞里边偷东西的应该是周德全。我也是这几天才听庄子的人说的,说周德全在镇上的赌场欠下了一百多两银子,家里边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就连田产和地契都被他赌输了,他们母子两个你也是知道胆子有多大的,今天李寡妇都敢上山找你,那么就说明他们都不怕你。” 周衡点了点头:“今天之前不怕,今天之后,应该怕了。” 但怕的应当只有李寡妇。 周衡再而沉思了一下。 如果之前偷东西砸东西的是周德全,在赌债还没还清,且在被紧迫的逼着还债情况之下,再知晓他手上有银子,一定会绞尽脑汁的把他的银子拿到手。 对于周德全这个人,哪怕十几年没有交集,但周衡还是看得很清的。当年他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就是周德全偷了钱嫁祸到了他的身上。 那时候的周德全不过七八岁,但都已经坏到骨子里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会变好,只会变得更坏。 “小心点那对母子,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就有一条命,没准恶胆心生不仅银子也要……”福婶说到这,看向了一旁的齐绣婉。 并不是吓唬,而是提醒。 齐绣婉听得出福婶后边的话,脸色微微一白,有些心悸。 周衡看了眼她,然后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再而与福婶说:“我会看好的。” 福婶点头:“如果你没空的话,还是可以继续把小婉送来我这的,毕竟家里边一直有人,左邻右舍都有人。” 周衡点头。 然后拉着纤细得似没有骨头的手腕,和她说:“回去了。” 齐绣婉点了点头,然后朝着福婶摇了摇小粽子手。 今早的手是福婶给用布包着的。 周衡有交代过,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给小哑巴治手,若是传到她以前的东家那去,容易被报复。 福婶拎得清,且也不是什么必要说的事情,所以连家人都没有告诉。 村民看见周衡和他的小媳妇,几乎是有多远避多远,生怕沾上这凶悍的夫妻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忽然胆子大了起来,又或者是因为周衡在身旁,她并不怕那些人的目光。 被牵着手腕,乖乖的跟在他的身旁。 等到山脚下,周衡忽然停了下来,把昨天晚上雕刻好的簪子拿了出来,拿到她的面前。 齐绣婉有些不解的看了眼簪子,再看向他。 周衡嗓音中的清冷少了几许,解释:“赔礼。” 在小哑巴眨巴着眼睛的时候,周衡抬起手插入到福婶给她梳的发髻上。 属于周衡的气息近在咫尺。虽然他的身上有着血腥味,有着草药味,可她一点都不嫌弃,甚至还很是留恋。 看着就在一步之外的男人。望进他的眉眼,脸颊渐渐的染上了羞红。 周衡收回了手,然后看向她,问:“昨天真没有被欺负?” 在愣神间被周衡的话拉回了神,然后摇头:“没、被……欺、负。” 周衡点头:“如果被欺负,告诉我。” 听到周衡的话,心里头似乎充满甜丝丝的。 嘴角上不自觉的上扬,然后重重的点头,哑声说道:“告、诉、你。” 周衡随即握着她的手腕,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那个地方,虽然简陋,虽然冷,虽然几乎什么都没有。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是最能让她安心的地方。 她明白原来有时候不仅仅是锦衣玉食,奴仆环绕才能让人开心。就是简简单单的日子,只要过得舒心,过得安心,也能让人过得开心。 开心之余,心里边还很充实,这是过着锦衣玉食时候未曾体会过的。 齐绣婉偷瞧着身边的周衡。 她觉得奴仆环绕根本不需要,两个人就很好。 想到着,脸颊红润更甚。稍稍觉得自己有些不知羞耻。 到了山洞前,她看到了门边的木桩上边的箭,很是疑惑不解的看向周衡。 这怎么回事? 周衡淡定的把箭拔了出来,说:“今天练了会箭。” 齐绣婉也没有多怀疑。 周衡把院子的门一打开,小瘸子立即窜出,围绕在齐绣婉摇尾巴打转。 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都没有见到这小狗腿了,齐绣婉也想得很。蹲下身子用包着棉布的手背蹭了蹭它身上松软的毛。 蹭了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看到了院子中断了气的小鹿。只看了一眼后,就立即别开了目光,和周衡走到了门外。 周衡把门开了,让她进去。 “我去清理,你在山洞里边待着。” 齐绣婉才要点头,但顿时想起了福婶送的东西,忙道:“等、等。” 周衡看着她粉色的嘴唇,等着她要说的话。 齐绣婉开口——你进来,福婶送了礼物。 说着就转身先走进了山洞。 只是看一眼而已,也不碍什么事,周衡也就跟了进去。 进去后,周衡还是先给她把手上的棉布拆开了,然后就见她用手腕拉扯着领口。 知晓东西在棉衣的内层,周衡也没多想,直接伸了手过去。 大手伸入衣襟的时候,齐绣婉顿时红了脸,更别说那手背还有些压着自己鼓起的地方,脸颊顿时烧得滚烫。 心狂跳得只差没有从心口中跳出来。 手背压着绵软时,周衡才反应了过来,怔愣了一下,只是他向来没有表情,看着就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喉结一滚,继而面无表情的把手往外拉一些,避开压着不该压的地方,然后探入内层把东西给拿了出来。 等周衡把东西拿了出来,齐绣婉的脸红得不像话,犹如被人放在火上烤过一般。 周衡扫了一眼面若桃花的小哑巴,心里头莫名有些燥。 别开了目光,把东西放到了桌面上。 自己害羞得很,可周衡却是淡定非常。齐绣婉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得难看了,所以无论她怎么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半点的动摇。 羞窘的同时又多了些郁闷。 毕竟只是不经意的触碰,连肩膀都被咬过,身子也被看过了,齐绣婉也就没有像先前那样羞得想要寻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再者她也好奇福婶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所以压下了羞窘,也凑到了一旁。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直直盯着那巴掌大的东西。 心里痒痒的。 周衡把外边裹着的布给拆开了,里边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 册子上边只写了避火二字,让人看了有些不得其解。 周衡以为只是送给小哑巴的,也就没有多想。东西拆开了,虽然翻看有些不方便,但小哑巴还是可以自己来翻开的的,所以周衡没有看内容就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齐绣婉有些懵的看着桌面上的东西。 这就是福婶说可以让周衡舍不得她的玩意? 一本小册子? 难不成是册子里边写了些什么东西? 看了眼已经转了身,正把弓箭挂到墙壁上的周衡。琢磨了一下后,用两只手的手腕磨蹭着册子,再慢慢把有几折页的册子蹭开了。 视线落在了册子上边的内容,眼睛逐渐睁又圆又大。刚缓和下来的羞窘,又慢慢的从脖子红透了耳根。 死死的盯着小册子,脸上写满了惊吓。 周衡把身上沾了些血迹的长衣脱下后,转身正要与小哑巴说去清理猎物时,就见她像是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且惊恐的瞪着矮桌上边的册子。 微微蹙眉,不解她看到了什么,竟能把她吓成这样。有些疑惑的走上前,低下头往册子上看去。 册子上边是粗糙的双人画,这双人画上每一帧是一男一女。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男一女在榻上,在秋千上,更在椅子上——共赴。 看到画册内容的周衡:…… 作者有话要说:为两口子操碎了心的福婶:你们可得好好研究呀! 小哑巴(°ー°) 周衡(–_–‖) ————感谢在2020-08-0113:09:04~2020-08-0201:4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苏阮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2个;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100瓶;f?7750瓶;小绵羊的酸奶盖、木木、期待已久10瓶;九、pstd、莎莎5瓶;景向谁依4瓶;蜂蜜、雨天瑾瑾2瓶;ic、胖棠、ll1xr、生活有嘻哈、l、(〃▽〃)、夜兔kagura、乐宝、盈希、哥达鸭、joooo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上火 周衡把用鹿血熬的粥端进了山洞内,看了眼床上鼓起的一小团后,放到了桌面上。因为刚刚盛上来的粥还是热的,所以并没有把人喊起来,而是去把药也给熬了。 出山洞时,看了眼放杂物的竹箧。那避火册子已经被周衡折好又重新包好,放到了竹箧中。 原本想把这东西当成柴火烧了。但想到这是福婶给小哑巴的东西,也就没有擅自决定烧了。 天气凉,熬着药的时候,粥也差不多凉了。 周衡朝着床边平静的喊道:“起来,吃饭。” 似乎全然没有看到过福婶送的东西一样,语气依旧一如既往的平稳。 床上的那一小团鼓起动了动,但愣是没有把被子掀开。 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还是没有缓过来。 一个时辰前,齐绣婉怎么也想不到,福婶送给她和周衡的东西竟然这么、这么的让人羞臊! 第一眼她不懂,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臊得慌,羞死人了。但第二眼看到画上的人都没穿衣服的抱在一块,好似明白了些什么,第三眼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羞耻的同时又无比的震惊。震惊得一动都不敢动,几乎忘了怎么呼吸,一张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憋气憋红的,还是因为羞迫。 但仅仅几眼却愣是把那寥寥几页画刻画到了脑子中,挥之不去。 在周衡走过来,低头看了几息桌面上的画册后。在感觉到小哑巴几乎要逼得她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蓦地身后把画册翻过来压在了桌面上,可谁知这画册子的人不浪费一点纸张,连背面都画得满满当当的,比正面的还要刺激。 冲击太大,看着桌面上的画册,身子僵硬了许久的小哑巴,最后沉默的顶着一张红得似滴血的脸起了身。走到了床便,脱鞋上了床,直接就把自己埋在了被窝中,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更别说敢看周衡一眼了。 脱鞋,上床,躺下,再用手腕一下子把被子蒙头盖住自己,动作几乎一气呵成,比手脚灵活的人还要灵活。 小姑娘内心是极其崩溃的。 啊啊啊啊……她前两天还说要给周衡生孩子,结果晚上他真要和自己做画册上的事情时,她竟然以为他在欺负她,还委屈了一个晚上给他看!! 她以为、以为就是把衣服都脱了,光着抱一抱就能有孩子了,可是那画册上的画好羞耻! 一想起她和他说过的话,再想到画册上的二人画,她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干净了。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和周衡做了画册上的姿势,控都控制不住的。 她脑子不干净了,没脸见人了,更没脸见周衡了。 在听到周衡的声音的时候,齐绣婉似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下。 让她憋着,她没脸见人。 只是周衡喊她吃饭过后的半晌,平时挺好使的耳朵,现在愣是一点细微声音都没有,越是安静就越是让她心里边七上八下的。 周衡在干嘛? 他是怎么看她之前与他说生孩子的那些话的? 他看到那画册会不会认为是她故意托福婶弄来的?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不害臊的坏姑娘? 脑中一堆问题,乱哄哄的。正乱着的时候,周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起来。” 清冷的嗓音近在咫尺,就好像站在床边一样。 不,不是好像,是根本就在床边! 意识到周衡已经站到了床边的下一瞬,被子忽然被掀开了,想要抓住,但奈何双手根本就抓不了。 因此只能又惊又羞的睁着圆眸,看着半点也不知道姑娘家害羞为何物的男人。 周衡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尴尬和窘迫,便是一双眼眸也冷冷清清的,没有半点杂念。 齐绣婉下一瞬蓦地把双眼闭上。自暴自弃的想着虽然周衡看着她,但她看不见周衡就好。 周衡见她依旧没有起来,也就把被子完完全全掀开,然后轻而易举的把她抱了下床。 齐绣婉惊愕得一动都不敢动。 他又用蛮的…… 被抱下了床,放到了木墩上。 坐到了一旁,看了眼依旧闭着的一双眼眸,还有红得像是抹了胭脂的脸。 周衡不知道“害羞”一词是什么,所以觉得她大概是因为害怕他会对她做画册上边的事情,所以才这么的抵抗他,她前天就是这么做的。 随而带着一丝无奈的开口:“不会对你做画册上边的事情。” 他不提起画册这茬还好,一提起小姑娘更想哭了。 “吃饭。” 不吃,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只想回被窝中躲着。 小姑娘紧紧抿着唇,就是不睁开眼睛。 周衡端起粥,然后勺了一勺放到了她的嘴巴:“喝。” 有些严肃。 他以往如果严肃,小哑巴是怕的,可她现在依旧不张开嘴巴,一张脸涨红得厉害。 周衡默了一下,再次强调:“你之前说给我生孩子的事情,当不做数。” 只想尽量避开提起画册和生孩子这两件事的小姑娘:…… 但他偏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忍不住,睁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三分羞怯七分哀怨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长得人模人样的,可为什么就是一点都不知道姑娘家的心思? 都不知道她这是因为害羞吗? 被这么看了一眼,周衡微微蹙眉:“难道你还想继续为我生……” 生怕从他的口中再听到她想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话,忙开口阻止:“闭、闭……” 大概着急,第二个字愣是没说出来,可周衡还是很耐心等她说完。 谁知道她下一个字是——“嘴。” 闭嘴。 周衡微挑眉,感觉到小哑巴能耐了,但看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还是伸出手如摸小瘸子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 在周衡伸出手的时候,小姑娘以为是因为她喝了他一声,从而他要打她,艳红的小脸顿时一白。 但没被打,反而被他摸了摸脑袋,像是安抚一样什么暴躁的小兽一样。 愣了一下,情绪好似真的渐渐的安定了。安定之后才回过了神来。 周衡才不会伤害她。 周衡更不会笑话她。 周衡更不会以为她是坏姑娘。 有了这几个认知。因惊慌又惊羞而七上八下的心跳慢慢平缓了下来,连呼吸也跟着平缓了。 周衡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然后收回了手,说些其他的来转移的注意力:“明天你的手就能拆了。” 闻言,小哑巴顿了一下,然后才真的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然后再看向他。 “拆了后,不可能立即恢复,更不可能一拆就能拿得动一个碗。” 那张脸逐渐露出了失望之色。 “但可以动,慢慢可恢复七八成。” 听到周衡那低低沉沉的嗓音,小脸上又立即恢复了生气,不过因为刚刚的事,有几分羞赧的不自在。 周衡看着她的表情变化,隔了一会后,才问:“可以喝粥了?” 齐绣婉刚刚闹了个大红脸,有些不大敢看他,所以低下眼眸,微微点头。 接着也不用周衡再喂她,直接端起碗就要喝。 “等等。”周衡喊了一声,然后伸手把碗中的勺子拿走。 周衡看着面冷,但很心细。可如果能知道些姑娘家的心思就更好了。 周衡看她开始喝粥,自己也开始喝粥。以前周衡一日两顿,一日三顿是为了迁就小哑巴,所以晌午这一顿都是吃一样的。 齐绣婉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周衡。 其实,她虽然觉得画册上边画着的东西很可怕,但如果是周衡的话…… 她不怕。 想到这,又开始暗暗的唾弃了一下自己不害臊。 又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但这一回却是被抓了个正着。在对上周衡那带着几丝询问的目光时,心虚的别开目光。 一大碗粥,周衡吃得快而粗鲁,吃完后想到了那一头鹿。 打来也没打算弄去卖的,只是打算自己吃的,好在天气冷,过不了多久就下雪,所以放七八天都不会坏。 等会把一部分劈条晾起来风干弄成干肉,等带着小哑巴离开的时候可以当干粮。而留了五天的量用来当平时的肉食。 收拾之后,周衡把小鹿弄到水潭处处理。 偷偷地看了眼远在水潭处的周衡,然后快步的走回了山洞,如做贼一样的把竹箧弄开。 看到了用红布包好,显眼的放在竹箧中的那小东西,羞燥得很。 这东西不能留! 忙把东西弄了出来,然后把竹箧弄好。 左右看了眼,好似都没有藏这东西的地方。目光落在烧着碳的瓦盘中。 红红亮亮的。 早前天气凉的时候,周衡就开始弄了木头来闷碳,前几天冷起来的时候,他就会在白日开始烧炭暖山洞。晚上再用山洞内的灶烧热水。 因为周衡平时也不穿棉袄,所以齐绣婉知道他并不需要烧炭,这自然是为她准备的。 他话不多,却做得很多。 有些犹豫的走到瓦盘中烧得红的炭前,把红布包着的画册移到了瓦盘的上方。 这东西让人太害臊了,还是烧了? 可是这是福婶送的,随便烧了有些不好…… 她刚刚才想明白福婶为什么要给她和周衡这东西了,大概是觉得周衡和她都不懂这些…… 所以才会说周衡看了这东西后,周衡会舍不得她的话。 可想起之前周衡咬她那会,分明是懂的,不懂的那个人是她呀,可问题是周衡是怎么懂的? 听福婶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山上和他养父一块生活了,也不和外人接触,难道是他养父教他的? 但怎么教? 想起在禹州时,听说过大户人家有开脸的通房丫头,还有让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叫青楼。虽然不大清楚男人和女人那档子事,但她却是知道青楼女子就是干那档子事的。 周衡去过吗? 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去过,但一想到这,就觉得又酸又不开心。看了眼手上的东西,沉默了一下,万一周衡喜好这种东西,烧了的说不定会生她的气。 撇了撇嘴,然后收回手,把东西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入夜后,闷闷的泡着脚,看向在油灯下不知用竹子编制什么物什的周衡,很是认真,忍着得让她挪不开脸。 周衡强壮可靠,五官冷峻而深邃。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有姑娘喜欢的,如果不是被传闻所累,他这个年纪肯定有妻有子了。 一想到周衡会娶别的女子为妻,和别的女子一起生孩子,心里很不得劲! 周衡放下东西,似乎今天的活就到这了,然后脱下衣服开始换药。 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看着也不需要上药了,但心系他肩膀的伤,所以也顾不得不得劲了,穿上周衡给她编的草鞋,快步走到他身前。 周衡才脱下衣服,她就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紧紧盯着他光着的上半身。 周衡沉默一下,还是不动声色的拆开纱布。 今天的画册,对周衡也并非是半点影响都没有。 起码他也知道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 第一次在山上看到有人偷情时,是在十六岁那年。因为不明白那白花花两个身体叠在一块在干嘛,所以顿足观察了许久。 许久后,他想起动物也是差不多这样交/配繁殖的,所以大概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因为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等到第二次再见到这种叠罗汉的时候,看了一眼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就离开了。 原来不止只有叠罗汉这个姿势。 目光扫了一眼眼前单纯的小哑巴,喉结上下滚了滚,目光也不知觉的热了些。 许是小哑巴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鬼使神差的,周衡问:“肩膀的牙印消了没有?” “轰”的一下,又被他问的问题问红了脸。 真真的是哪壶不该开,他就提哪壶! 嗔怒的撇了撇嘴,然后也不看他的伤口了,直接转身就走。拖鞋,上床,进被窝。 把头也埋了进去。 哼,周衡一点都不懂姑娘家的心思! 这边等周衡上了药,熄灯上了床许久,身旁的人渐渐入睡,然后没有任何防备的拱入熟悉的怀中,而后搂着上脖子。 似乎这样的姿势能让她很有安全感,若是周衡推开她的话,便会像被丢弃一样细声啜泣。 醒着的时候哭的话,还好商量,但睡着哭,还真没法商量。 周衡呼了一口气,伸手搂住她,以免她乱动。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册子的原因,总觉得怀中的身子比平时还要娇软,馨香也浓了些,一直萦绕在鼻息之间。 不注意间,一条腿直接一抬,往他双腿间压下,然后没有任何意识的磨蹭了几下。 周衡呼吸一滞。 向来心如止水,今晚似乎有些热了。 心热,身燥。 慢慢推开怀中的人,然后在她再次黏上来的时候,快速转身下了床。 角落中的小瘸子听到声响,立即警戒的抬起头,但看到是自己的主人,然后又趴到了小簸箕里边继续睡觉。 这时床上的小姑娘拱了拱,没有如愿的拱入暖烘烘且很有安全感的怀中,微微睁开了眼睛,隐约见到山洞的门开了,然后好似看到周衡出了山洞。 这么晚这么冷,周衡要去哪? 周衡吹了一会冷风,冷静后才进的山洞。关上门摸黑上床的时候,没有发现到人就坐在床边上。 坐下后,脱了鞋才转身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但察觉时有些晚了。 因为山洞黑,隐约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所以齐绣婉想要靠近他,问他出去做什么。 但随即嘴唇有什么东西一擦而过,愣了一下。 她好似碰到了什么软软冰冰的东西。 周衡没有料到她也醒了,立即摸黑的去把油灯点亮。许是刚睡醒,脑子有些迷茫,所以只见小哑巴怔怔愣愣的坐在他刚刚坐在的一旁,用一双黑色眼眸迷茫的望着他。 然后懵懵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危险。 周衡目光落在了她的粉嫩的嘴唇上,看着她的动作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也渐渐幽暗了起来。 或许因为离开了被窝好一会,着了凉,小哑巴皱了皱鼻子后闷声打了一声喷嚏。 这一声细微的声音,把周衡拉回了神,也没有熄灯,只沉默的上前按着她的肩膀。按着她躺了下来,然后给她拉上被子。 她那一张被子有些薄,所以周衡把他的那被子弄出来盖了。 一块盖,区别在于她低下有点着的被褥,他只睡席子。 被按下来的小哑巴眨了眨眼,然后开口问他——你去哪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亲到了什么,只在乎周衡大半夜去了哪。 周衡没解释,只倾身的把油灯吹熄了,然后快速的上了床躺了下来,嗓音沉哑的吐出了“睡觉”二字, 齐绣婉到底还是困的,况且脑子也不怎么清醒,所以也没有纠结,靠在他的身旁打了个哈欠,然后又没心没肺的闭上眼睛继续入梦。 听着身旁渐渐入睡的均匀呼吸声,然后又开始不安分的扭动了起来。周衡睁着眼睛,刚冷静下来的身体,却又觉得渐渐的开始热了起来。 昨晚睡不好,今晚睡不着。 有些东西,好似在两个人一起看到那画册时有些不一样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周衡也说不清楚。 可真要说的话,最大的变化,大概是他的身体。 周衡很明白,他也是有欲-望的,以前很浅,但近来有些浓烈了。 他想,应该是闲的。 整天待在山洞,有精力没处撒,就容易胡思乱想。 还有,他今日中午更是不该喝拿鹿血熬的粥的。 鹿血,上火。 作者有话要说:被亲而不知足/撩火而不知足的小哑巴:(°-°) 感觉自己萌萌的。 ———————— 感谢在2020-08-0201:41:37~2020-08-0315:4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荼荼岩色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2个;荼荼岩色、、晚卿、林知照、狮酱、思南国、文吃吃、暴躁仙女、stacee、十二薄荷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sie101瓶;别说了俺就是林语惊本、海底月、腰椎间盘突出症啊20瓶;咕哒会生气的18瓶;autistic17瓶;别喝醉了、咕噜个棒槌10瓶;啊秋9瓶;嗑糖我不能输6瓶;暴瘦20斤、容与彧虞、三月里的鱼、小九儿2瓶;盈希、l、、乐宝、姬十七、l、文吃吃、尚华倾邪、哥达鸭、ic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妻子 在福婶家里住的时候,因地生,而且身边的人也不是周衡,所以也只浅眠了一个时辰。 回到山上后,又因为那一本画册紧绷得厉害,最后周衡让她情绪平缓下来了。心里轻松了许多,自然也就睡得香,虽然中间醒了一会,但也不影响一夜好眠。 齐绣婉睡了一觉,精神头极好。但一觉醒来后还是不免因为册子的事情觉得臊得慌,可现在除了硬假装没有看到过那个册子外,还没真没有别的法子能平静的面对周衡。 因此暗暗的说服自己没见过册子的事情。没见过,坚决没见过!那小眼神非常坚定。 又一宿没睡好,眼皮子底下挂着一圈乌青的周衡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她这副精神十足模样。 精神好着呢。 察觉到周衡进了山洞。转头看了过去,只迟疑了一瞬间,随之嘴角和一双眼眸跟着一弯,朝着他笑得灿烂,好似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 但只是笑了一会,看到周衡眼底下的乌青之后,笑容立即收住。 看着他脸上的乌青,问:“怎、么?” 怎么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周衡哑声道:“上火。” 听声音好像是真的上火了。 可为什么上火? 齐绣婉愣了下,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会上火的时候,周衡打断了她思绪。 看向她的一双手:“梳洗后,我给你拆开。” 虽然昨天周衡就已经说了今天要拆木条。可真等到要拆的时候,还是觉得非常的不真实,像是在做梦。 梳洗后,直着腰板坐在木墩上,眼巴巴的看着周衡。 周衡:“手给我。” 听话的把一双手都抬了起来伸到了他的面前,手臂还是忍不住微微的颤抖着。 曾经以为一辈子都是废人了,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手能好,嗓子也能治好。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强烈要活着回家的意志,或许她在被关押的时候就扛不住一头撞死了。 周衡一根根的拆开,拆开第一指的时候,那手指没有再扭曲,除了有一点点弯曲,却也趋于像正常的模样了。 摸了摸指节,随之抬眸看向齐绣婉,问:“疼?” 齐绣婉盯着那应该长期包裹着而白得没有血色的手,随而摇了摇头。 以前碰一下都觉得疼得很,可现在却是有一点点麻麻的。 见没有问题后,周衡再而把九根手指的竹条逐一拆下。 拆开后,一双手的手指虽然都有些不自然,但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 看了眼自己的一双手,再而看一眼周衡,反复了几遍之后,唇瓣蠕动半晌才问:“真、的、吗?” 她的手真的不会再废掉了吗?真的能治好吗? 周衡点头:“动一动。” 齐绣婉听话的动了一动手指,看到自己的手指真的动了起来,潸然泪下。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哭出了声音。 周衡约莫也明白她为什么会哭。 喜极而泣。 周衡这回没让她忍着,转了身走出山洞,半晌后拿着一块布巾进来,递给了她。 “擦一擦。” 沉稳的嗓音落入自己的耳中,齐绣婉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周衡。 眼前这个人,认识才一个月。可只相处了短短一个月,却是给了她半条命的人,让她后半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的人。 如果没有周衡,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她的遭遇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眼泪更凶了。 以后她离开了,她会回来找他的,她想和她在一块,不想和他分离,不是因为他对她的恩情,而是她离不开他了…… 没有接周衡手上的布巾,而是蓦地扑入了周衡的怀中,紧紧搂住了周衡的脖子。 周衡:…… 毕竟也不是第一回了,所以周衡只是愣了一下,也就没有把人给推开。 “在下雪之前,会带你回去。”周衡忽然说道。 抽抽噎噎了许久,听到这话后齐绣婉才回过了神来,从他的怀中出来,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望着他。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是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所以非常的费力。 虽然说话含糊不清,声音也比较沙哑,但好歹也是能说话了,再调养个一年半载,嗓子也能恢复个七八成。 周衡的目光从她的嘴唇上往上移动,看到她眼尾还挂着泪珠,也就伸手用布巾给她擦了一下。 擦完后,如实道:“我对你和小瘸子是一样的。” 说了这话后,拿着布巾转身,正要走出去的时候,袖子被轻轻地扯了扯,如果没有留意根本没注意到。 “不、一、样。” 听到沙哑的声音,周衡顿了顿。低下头就见那刚刚恢复,有些颤抖的手抓着他的袖子。 小哑巴的手才拆,动作非常僵硬,这会连筷子都拿不动,且他只要往前略微一动都能把袖子扯出来。 可周衡没有这么做,视线从她的手移到了她的脸上。 “不一样?” 小哑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抽噎了一下后才怯怯的说:“和、小、瘸、子、不、一、样。” 他不会给小瘸子喂饭,不会给小瘸子做簪子,更不会让小瘸子和他一块睡,更更不会抱小瘸子……他对她和小瘸子明明是不一样的。 周衡没有齐绣婉想得那么多,只觉得真的没有哪里不一样。一人一狗都是他捡回来的,一样是治病,给个地方遮风避雨,给一口饭,就像当养父对自己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周衡淡淡的道:“你和小瘸子在我眼里……” 说到这的时候,就见小哑巴嘴唇抿了抿。 想到昨天晚上嘴唇碰到的地方,周衡的眼眸微微暗了下,莫名觉得有些燥热。 目光从她的嘴唇移开,却见她眼睛直直的望着他。许是因为刚刚哭过,所以眼睛还是很红,委委屈屈的。 周衡觉着自己要是把接下来那‘没什么区别’这几个字说出来,她肯定得哭,所以把那几个字咽了下去,改了口。 “还是不一样的。” 齐绣婉听到这话,眼里的委屈淡了一半,“哪、不、一、样?” 周衡一默,思索了好半晌才出声:“你是人,它是狗。” 满怀期待的小姑娘:“……” 虽然这双手能动了,但突然就觉得不高兴了。 周衡见她沉默,也没有再说什么,想要转身,但她的手还是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周衡问:“还有问题?” 毕竟被嫌弃也不是一天也两天了,所以齐绣婉只是委屈了一下。可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周衡对她好,而他自己却是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意识,要是他再遇到一个像她差不多遭遇的姑娘,他会不会也一样对那个姑娘这么好? 洗澡,抱着走,喂饭,一块睡? 想到这她心情瞬间的不好了。 她不想周衡对别的姑娘也这么好。更不想她回家后,再回来找周衡的时候,他的山洞里,他的床上再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所以再次下意识的用尽全力的拉住周衡的袖子。 用尽全力也是软绵绵的。 在周衡的目光下,齐绣婉扬着一张他巴掌大的脸,面红耳赤的鼓起勇气一字一顿:“我、要、做、你、妻、子。” 很肯定的语气,不再是问好不好。 周衡是真真切切的被她的话怔愣了一下。 前两天不知道这生孩子该怎么做的也就罢了,但是昨天福婶才给了一本册子,他们也算是一块看过了,她应当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了。 毕竟昨天晚上她看到避火图时那惊吓的模样,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模样,既然知道了,又吓成那样,为什么还想着这事? 周衡只是怔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不拒绝也不答应,只看着她:“你要做我的妻子?” 听到周衡的话,齐绣婉红着脸点头。 她娘和她说过的,想要的东西得争取得珍惜,不要等到错过了才后悔。 要说前两天她和周衡说要给生孩子的时候,她很忐忑,可是现在却是很确定 ——她不想错过周衡,不想后悔。 周衡很好,她以后再也不会遇上这么好的人了。 周衡沉默了好半晌。 前两天说要给他生孩子,现在说要给他当妻子,本质没有区别,但仔细一想还是有区别的。 他昨天应了她不会对她册子上面的事情,她莫不是只做妻子不要生孩子,就不用做册子上的事情? 多养一个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也养了一个月,也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如果她爹娘也不管她,那就养着,不过是费些粮食。。 周衡点头,“好。” 心里边忐忑的齐绣婉在听到他说好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傻了。 傻懵懵的望着周衡,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怎、怎就答应了呢? 她还以为肯定会像前两天一样被拒绝,是真没想到他这么痛快,是因为福婶给的小图册吗? 想到小图册,脸色更红,然后羞得猛地低下了头。 齐绣婉根本不知道自己想的和周衡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回周衡转身出山洞的时候她没有在拉着他的袖子。 等周衡出了山洞,许久后齐绣婉才回过神来。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外边瞅了一眼,见周衡拿着木桶离开,忙转身去把竹箧再次打开。 十指没劲,所以还是使着手腕,打开了竹箧看到那小红布包着东西,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烧掉,周衡也没有扔掉。 确定还在里边后,又偷偷摸摸的把竹箧给阖上了。 虽然周衡现在不见得喜欢她,但好歹已经答应了要娶她的。 以后应该不会再嫌弃她,而是会慢慢的接纳她了? 有些忐忑,更有些欢喜。 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动一动僵硬的手指头,随之眉眼弯弯的露出一抹笑容。 忽然觉得日子又有了很大的盼头。 傻笑了好一会,忽然从林子中传来小瘸子凶狠的叫唤声。 小瘸子早上和傍晚都喜欢跑出林子中撒欢,偶尔遇上些什么动物的时候确实会叫唤,但却没有现在叫唤得这么凶猛。 虽然叫声有些奶,但不可忽视,是真的凶。 齐绣婉从山洞中出来的时候,周衡已经提了水回到了院子中,只见他目光阴沉的看着之前小瘸子被捡回来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齐绣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瘸子的声音依旧叫得凶猛,周衡把水桶放下,然后走入山洞,把家伙什取下,看了眼她,问:“要和我一块过去?” 把人留在山洞不是个明确的选择。 齐绣婉点了点头。 周衡低声嘱咐:“紧跟在我后边。” 说着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齐绣婉很是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小瘸子叫唤的地方并不远,也就山洞和水潭一样的距离。 略过林子,出到捡到小瘸子的空地时,周衡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眸微缩,随之猛转过身把身后的小哑巴拉入怀中。 动作又快又猛。 用身体挡着她,避免她看到前边的景象。 可就是刚刚,齐绣婉还是看到了。 地上躺一具男人的尸体,眼睛睁得很大。 “啊”回过神来,惊恐却低哑的声音从齐绣婉的喉咙中发出,一张脸被吓得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家里边发生了点事,请大家见谅,尽量调整心情恢复日更。 ——————感谢在2020-08-0315:41:01~2020-08-0707:4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荼荼岩色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摇摇车玩家2个;十二薄荷糖、可可爱爱biu、、、安、、、墨染╰、栖迟、不绥、有趣的灵魂200斤、少年听雨阁楼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离124瓶;傻了唧50瓶;栖迟、千宇流30瓶;瓶;王橦、漠氿20瓶;惊弓之鸟13瓶;和谐的阿波罗尼斯圆、吉西、岩海苔、易烊千玺的圈外隐婚妻、、素雪落渊10瓶;繁星6瓶;阿玥、、三三、瓶;零夏鞠嘟、容与彧虞4瓶;烟雨姑娘3瓶;暴瘦20斤、月半2瓶;懒洋洋、、apollyon、盈希、jooooy、十二薄荷糖、夜兔kagura、乐宝、、梦唯憩息、姬十七、嗯哼、苡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搬家 即便这两个月的遭遇很惨,但齐绣婉长这么大却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哪怕前几年时局动荡的时候,也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好好的。 所以乍一看到那横尸在地,瞪着一双惊恐的白眼的死人时,傻了,傻了之后是恐惧。 想到在山洞不远的这死人,周衡脸色黑沉森冷。但随即感觉到怀中颤抖着的小哑巴,随而收敛了森冷的表情,低眸看了眼缩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人,然后抬起手在她的背后拍了拍。 冷静的安抚受惊的小哑巴:“没事,我们回去。” 说完这话后,把被受了惊吓的人直接打横抱起往山洞那边去。 落入可靠的怀中,安全可靠。她就像是在溺水的时候抓到了救命的浮木,仅仅的搂住了救命的浮木。 把人抱入了山洞,把小哑巴放到了床上,周衡想要起身,脖子却是被搂得紧紧的。 “别、丢、下、我。”声音哑而颤抖,抬着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惊慌的望着周衡。 人为什么会死在山洞的附近? 会不会是那个黑衣人杀的? 惊恐了一会后,比起那个死人,齐绣婉更怕的是那个黑衣人。 如果真的是黑衣人杀的人,再而扔到了这个地方,那他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她,还是在警告周衡? 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头顶,宛如整个人都被冰冷的寒意所笼罩着,让人通体发寒。 她怕黑衣人知道她的手治好了,也怕黑衣人知道她的嗓子也在慢慢痊愈,更怕他知道周衡有送她回禹州的打算。 黑衣人要是知道了这些,即便不杀了她,也会杀了周衡的果果! 周衡不能有事! 意识到这点,她更是不敢放手。 齐绣婉吸了吸鼻子,埋在他的怀中,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不、要、去。” 周衡低头看她惊吓过后的苍白脸色,眼眶很红,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奶狗,比小瘸腿还要幼小无助的奶狗。默了一下后在床沿坐了下来,任由她窝在自己的怀中不撒手。 嗓音沉厚:“好,不去。” 齐绣婉松开了搂住脖子手,但又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身,生怕他现在过去会让黑衣人有下手的机会。 或许是周衡的胸膛太过宽厚,太过温暖,所以过了许久后,惊慌不已的情绪就慢慢的平缓了下来,脑子也逐渐的清晰了。 如果尸体还在那里的话,也有不等野兽吞之入腹就会被人发现了,到时候别人只会认为周衡是杀害那人的凶手。 齐绣婉不是什么聪明人,可不笨,她害怕,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从温暖的怀中扬起头,泪汪汪的望着周衡:“怎、么办?” 小哑巴似乎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但却没有要松开手的打算,周衡也没有把她环抱在自己腰间上的手拿开。 事不关己的淡定道:“挖坑,埋了。” 前些年战乱,上山猎食的人多了,死的人也多了。进山打猎时还会看到人骨头架子或者是惨不忍睹的半个身架子,看到这些的时候,周衡都能镇定的把人埋了。 给他们死后留下最后一点尊严,也好过曝尸荒野。 至于周德胜,周衡没有恨,更没有任何的感情,也只打算把人给埋了。 但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怀中小哑巴明显颤抖了一下,在他以为她会怕得再次缩成一个小兽的时候,她却是泪眼汪汪的说:“我、我、把、风。” 这话说得好似周德全是他们杀的一样,然后毁尸灭迹。 周衡略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怕了?” 一问她怕不怕,立即下意识的更加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答案不言而喻。 她还是怕的。 可她知道,这事不能声张,更不能报官。因为没人会相信人不是周衡杀的,就算那人是忽然暴毙而亡,但死在山洞附近,旁人绝对会把罪名按在周衡的身上。 虽然那人死得冤枉,可齐绣婉更不想让周衡有事。 知道她怕,所以声音不自觉的温了些:“我去处理,你在这里待着。” 虽然平时很少有人敢靠近山洞,但不代表没有,早些解决了才好。 齐绣婉不是不懂事的,所以只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松开了他健壮结实的腰身。 一张小脸苍白得很,就算很怕很惊恐,但也不敢再要求周衡留下来陪她。 周衡半转身的时候还是转了回来,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没有说话,转身就去拿了锄头。 在出山洞时才让她好好在山洞里边待着。 这边等周衡去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尸体却不见了。 周衡眸色森沉的观察了周围一圈,并没有发现尸体的踪迹,只有地上的一道长长拖痕。 显然,尸体被人拖走了, 这是一个警告。 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眼,周衡也知道死的人是谁。 那是他的继弟周德全。 看清了那人是谁,更看到了那尸体的头部非常不自然的扭曲,躯体是趴在地上的,但头部却是在朝上。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被人扭断脖子而死的。这里离山洞比较近,但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到山洞处,那只有两个理由。 一是人死后才被丢在这里的,二则是在周德全没有察觉到的危险就被杀死了。 上一回山洞被偷十有是周德全,这一回也有可能是周德全听到他手上有银子,思索着怎么把这银子偷到手。 或许是到这附近蹲点,等他不在的时候再继续进山洞偷盗,但没想到被一直盯着小哑巴的黑衣人盯上了。 杀了周德全,然后再把尸体扔到这里,以此来警告他。 尸体被拖走了,很明显黑衣人刚刚一直在这附近观察着他们。 小哑巴的叫喊声他应该听到了。 或者说,他给小哑巴治疗嗓子和双手的事黑衣人也知道了,所以才杀鸡儆猴来警告他,警告他若是敢把人带离开这灵山镇,那下次杀的就是他。 但黑衣人显然没有想过周衡并不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普通人或许会怕,没有恐惧这种情绪的周衡并不怕。 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后,周衡转身离开了林子。 即便知道死的人是自己的继弟周德全,周衡没有半点情绪。 周衡回来得很快。 刚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哑巴抱着一根竹子,但没有半点的威胁力。见到他的时候才把竹子扔了,然后跑过来紧紧的箍住了他。 念及她胆子本来就小,今天还受了惊吓,周衡也就没有推开她。 周衡出去不到半刻,挖个坑都不够的,再看到锄头上边并没有泥土,齐绣婉颤颤的望着他,“怎、么?” 虽然只是问了两个字,周衡也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周衡把她拉到了木墩上,让她坐下。然后才把尸体被拖走的事情告诉了她,再暗示她有人是在警告他们,说着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小哑巴脸上的表情。 听到那人被拧断了脖子而死之事,像是印证了心底下最让人毛骨悚然的猜测,脸色瞬间惨白一片,连着眼中的惶然都重了许多。 看小哑巴的脸色,周衡就明白她应该知道是谁做的,更知道为什么那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告诉我,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周衡看着她。 闻言,齐绣婉抬头看向周衡,咬了咬唇,半晌后摇了摇头。 “你、说过,不想、知道。” 第一回去镇上回来的时候,周衡说过没有兴趣知道她的情况的。 周衡也记得这事。前后相隔不到一个月,周衡有些不自在,但脸上却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不一样,为什么那人没杀你,只是把你卖了?” 周衡虽然在山里生活,但却不是什么愚笨的人。那黑衣人既然敢杀人,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而让一个人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杀人灭口,但他没有,而是把小哑巴毒哑了,手给折了,再卖到一个边陲小镇。 且还没有做绝,虽然毒哑了,却没有舌头拔了。手给折了,却没有直接把双手给砍了,把人卖到穷乡僻壤,却没有杀人灭口。 害她的人似乎不忍心,所以才打算放过她一马,但前提是她不能离开这地方。 齐绣婉听了他的话,看着他一双似乎看透很多事情的黑眸,犹豫了一会,但还是摇了摇头,抿着唇,不打算再说了。 她怕,她最后真的会拖累了周衡。 见她不说,周衡也没有逼她,只是道:“不能住山上了,我们得搬家。” 听到搬家,齐绣婉怔了怔。知道山洞附近死了人,她心里虽然发怵,但也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 “这个地方不安全。” “可、银、子、怎么、办?”搬家是要银子的。 周衡没有说话,然后转身去把放衣服的竹箧打开,拿出了一个鼓鼓的布袋,然后在小哑巴还有些湿意的目光之下把袋子中的银子倒了出来。 “送你回家的盘缠。”周衡并没有隐瞒。 原本惊慌不安,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银子,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虽然以前从不缺银子用,但是去过灵山镇,去过周家庄之后,她才知道这银子有多难挣,可她没想到周衡一声不吭的就存了这么多银子。 仔细想了想,应该是上回打那头熊瞎子得的银子,是周衡拿命来换的银子。 他拿命换来的银子,竟然是为了当做送她回家的盘缠。看着这些银子,齐绣婉心里不好受。 今天黑衣人的目的,她多少都猜到了。周衡为了送她离开,能顺利离开是最好的,但如果不顺利呢? 心瞬间跌倒谷底。 因为低下了头,目光复杂了起来。 周衡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也就没有多说其他的,只道:“今天就搬。” 周衡是个利落的人,山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几件衣服,简单的锅碗瓢盆,还有就是小哑巴的草药,反正也是镇上抓的药,不用山上自己寻。 天色还早,估计中午就能出发,大概晚上就能到镇上。 周衡并不打算住在周家庄,而是住到镇上。 周衡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让黑衣人掉以轻心。他不是黑衣人的对手,这一点周衡是知道的,所以不能硬碰硬。 到镇上,买一处小宅子,让黑衣人误以为他要在镇上定居,再趁其不备在他放松的时候下逃出灵山镇。 正收拾着的时候,帮不上什么忙的小哑巴忽然站在他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 周衡转回头:“怎么?” 齐绣婉想了想,然后才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装疯,让凶手掉以轻心好不好? 小姑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刚刚好和周衡的目的不谋而合。 周衡默了下,看着已经比刚刚把她买回来时胆大了许多的人,问:“怎么装?” 小哑巴胆子虽然依旧小,可却比他刚买回来的时候坚强了许多,那个死人也只是吓了她一时。 但别人不知道。她胆子小,如果说是因为看到死人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再而被吓傻了,也是说得过去的。 因要说话麻烦,所以齐绣婉用唇语来说——装傻子,傻愣愣的,不说话不吃饭没有想法的那种。 刚刚齐绣婉就想过了,要她像个疯婆子一样脏兮兮且衣不遮体的,她肯定是做不到的。但装傻又不是一定要像个疯婆子一样,安安静静,干干净净的装一个没了魂的小傻子她是可以的。 周衡思索了一下,随后道:“一会,先去周家庄寻福婶。” 齐绣婉以为他要去和福婶去道别,也就没有多想。 周衡虽然没有正面的让她装傻子,但等下山的时候,他把背篓放在身前,然后半蹲下说要背着她下山时,齐绣婉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装,那肯定要装得像一点的呀。 一个没了魂的小傻子难道还会乖乖听话的跟在他的身后走?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几章留言放送红包补偿……(心虚jpg 基本上都是晚上更新,所以白天不要等。 ————————感谢在2020-08-0707:47:30~2020-08-0822:3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栖迟、荼荼岩色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n晚林2个;喵了个咪、ynda、不喜欢d、不绥、、铺主、乐宝、少年听雨阁楼上、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ar63瓶;陈四鱼60瓶;王橦、wendy20瓶;张璋、岩海苔、、暴富少女10瓶;安逸9瓶;容与彧虞7瓶;不喜欢d、zongjy6瓶;凤铃草花、?┐(?-`)┌、木木、楚暮吖、啊啊怪、大萍5瓶;明天更漫长_、栀橙兔兔3瓶;乐宝2瓶;?、梦唯憩息、盈希、吉吉、直捣黄龙、夜兔kagura、姬十七、joooo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约莫晌午。周家庄的人都赶回家吃午饭之时,就看到住在山上的周衡背着他那残废的小哑巴媳妇急匆匆的进了周家庄,身后还跟着一条小狗崽,时不时的叫嚷上两声,似乎是让自己的主人慢点,它快追不上了。 大家都离得远远的,不靠近也不驱赶,显然是不想沾上周衡这祸端,但不想沾上祸端是一回事,忍不住说闲话又是一回事。 “这周衡咋回事,背着小媳妇去哪?” “应该去找福婶,前段日子我听福婶的媳妇说周衡不放心这小媳妇,所以才把小媳妇放在福婶家,然后才上山打猎。” 另外一个村妇:“啧啧啧,这是把小哑巴媳妇当宝贝了呢。” “可不是宝贝么,看看那细皮嫩肉的,钱估摸着都花在这小哑巴媳妇的身上了,我还听说前两天他那后娘上山洞去找他了,好像不知道听谁说周衡赚了银子,估计是想讨要银子。” “啐,多大的脸,李寡妇母子俩都是混人,那周德全好像是躲债,都好几天没见人影了。” “估计还不起债躲起来了呗……” 那些话隐隐约约传到了齐绣婉的耳中,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趴在周衡背上,闭着双眼心想人都不见了好几天了,那肯定赖不到周衡的身上。 听周衡说,死的人是他的继弟。 想起在山间看到的那一眼,那双死人眼瞪得极大,似乎还在狠狠的瞪着她,阴森渗人。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死人眼,吓得她把周衡的脖子抱得更紧。 脖子一紧。周衡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但也没有停下来,很快就到了福婶的院子外。 福婶正在洗衣服,看到周衡忙起身。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后才走过来,看到他背着小媳妇,前边还挂着一个背篓,背篓中有一床被子还有些其他东西,看到这些东西,有些怔愣。 “这是咋了?” 周衡面色平缓的道:“过段时间要下雪了,山里边会更冷,我扛得住,小哑巴扛不住。” 灵山镇偏北,现在虽然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但靠山居住那些不缺柴火的人家大多数都已经开始烧炕了。 福婶看了眼趴在他背后似乎睡着了的小媳妇,娇娇弱弱的,再看周衡那高壮的身板,觉得确实是这个理。 周衡这个糙汉子不怕冷,不代表娇滴滴的小媳妇不怕冷。 “那先进屋,我给你们收拾收拾屋子。” 周衡:“不用了,我们去镇上住。” 去镇上除了有让黑衣人掉以轻心的心思,更有不想连累这福婶一家的心思。 今天是用周德全来警告他,保不齐明天就是用每日上山的福婶来警告。 听到周衡的话,福婶又是一愣:“你要搬到镇上去?” 周衡点头,“存了些银子,打算在镇上买处小宅子。” 一听到周衡说要在镇上买处小宅子,福婶的眼神忽然一亮:“你们这小两口是打算好好过日子了?” 听到小两口这几个字,周衡微微蹙眉,但也没有解释,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因为常年不变的脸色,福婶愣是没有看出他有些敷衍,连身后的齐绣婉也没有察觉到。 感受到他“嗯”的时候背似乎动了一下,再听到没有否认福婶的话,更没有不作答,而是承认了,身后原本还心慌恐惧装睡的小姑娘顿时觉得没有那么怕了,心里似乎还有一丝甜丝丝的。 下意识的微微蹭了蹭男人的背。 周衡感觉到她在动,在她的腿上轻拍了一下,让她别乱动。 感觉到那大手掌在自己的腿上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脸颊红了红,不敢再动了。 福婶听到周衡应声,顿时乐了。周衡是真想要好好过日子了,能舍得把媳妇带到镇上好好过日子,那不是想要好好过日子那还能做啥?! “一会让福叔把你们载到镇上去,今天就在镇上的小客栈将就一晚上,明天婶赶早陪你们去看小宅子。” 灵山镇穷,也有很多人背井离乡到外边讨生活,所以镇上也有一些小院子给空了下来,花个七八两银子也是能得两间房的小院子,就是可能比较破旧而已。 周衡没有普通人搬家的冲劲,更不想和镇上的人多打交道,所以点了点头接受了福婶的热心,等院子买好了,再给些报酬福婶。 福婶留他们吃些东西,周衡摇了摇头,没有接受,背上的小哑巴应该是紧绷了一上午,靠着靠着,呼吸也均匀了起来,应该是睡了。 福婶让孙子去把福叔给喊了回来。福叔回来后囫囵吞了一张饼子和一碗粥就赶了牛车出来。 上了牛车,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睡着了,小哑巴竟然也没有醒过来,周衡只得固定着她的身子,让她靠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概是真的被早上看到的画面给吓到了,一直睡得非常的不安稳,周衡皱眉喊了她几声也没有喊醒,都已经是冬天了,额头上却是冒出了冷汗。 是真的被吓坏了。 连福叔都有些慌了,忙把人拉到了医馆。 齐绣婉本就比旁人白。今日被惊吓了,这时脸上更是没了血色,更别说大冬天人人都穿着棉衣的时候,她却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又娇弱得呼吸混乱,所以看有气出没气进这模样还真有些吓人。这大夫医术本来就不怎么好,周衡说吓着了那就是吓着了,直接让周衡看着抓两幅安神茶,也不敢乱开药,毕竟周衡这人大家伙都不怎么敢惹。 等他们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申时。 灵山镇巴掌大的地方,一点小事都能传了个遍,更别说周衡还是灵山镇大家伙都知道的人,所以他急匆匆的带着受惊昏迷的小媳妇到了医馆,半天就传了个遍。 三三两两在茶摊上讨论:“花三两银子买了个祖宗回去供着,可真够能的。” “可不,好在那牙婆子当时没真应二两银子卖给老子,不然老子这点家底还不被掏空了。”说话的是猪肉摊的屠户。 一旁的汉子笑道:“陈屠户你前段还说那小媳妇怪水灵,怪让人心痒痒的么,怎么得不到就酸了?” 话一出,大家伙都开始哄笑。 陈屠户:“去去去,老子稀罕什么,不过就是脸蛋长得招人,像这种三天两天就花银子抓药的,谁供得起。” 陈屠户这话提醒了另一个汉子,忙搭话:“对对,我想起来了,周衡前不久才到药铺抓过药,今天那小媳妇怎又受惊吓又抓药了?” 一直在茶摊中喝着茶的黑衣男人微微怔了怔,然后瞥了眼那几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说:“谁知道又咋了,听抓药的药童说似乎被吓得像是快没了半条命的模样。” “到底看到了什么被吓成这样?” “谁知道,那么两人都住在山上,谁知道遇上什么事。那小媳妇本来就又残又哑了,可别又给吓傻了。” “那现在人回去了?” “没呢,好像在客栈住下了……” 听到这,黑色衣服的男人没有兴趣听下去,放下了两个铜板,然后起身离开。 陈屠户看了一眼那黑衣男人的背影,等人走远了一些才说:“那个好似是生面孔,没在灵山镇见过呀。” 旁边的一个汉子闻言,也看了眼,然后才说:“好像在镇上住了差不多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干什么的,神神秘秘得很,听他的邻居看到好几回都早出晚归的。” 再说齐绣婉昏迷的时候,一直很是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周衡带着她离开灵山镇,往禹州而去,但没跑多远就被黑衣人给抓到了。 黑衣人没有立刻把周衡杀死,而是给他灌了药,更是把他的双手硬生折断了。 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她懂,所以吓得她蓦地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屋中点了油灯,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给她擦脸的男人,猛地坐起扑入了他的怀中,确定他没有事。 害怕又委屈的道:“我、做了、噩梦。” 周衡怔愣了一下。低眸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这样,有一丝莫名的不忍,拍了拍她:“什么噩梦?” 或许是因为噩梦太过真实,太让她惊慌,又或者是因为周衡也答应和她好好过日子,更同床共枕了一个月,所以抱着一个男人的腰也不矫情也不扭捏,扬起巴掌大的脸,眼尾挂着泪。 很是可怜。 “梦见、你、被人,灌药,折手。”说着话的时候,更是用力的抱住周衡,生怕他被人害了。 周衡听出了个大概,摇了摇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小哑巴不再说话,而是低下头靠在他的怀中,他的衣襟很快就湿了一片。 周衡有些无奈,女人怎就这么能哭?还是说只有小哑巴这么能哭? 这时小客栈的老板娘敲了敲门:“周猎户,药熬好了。” 到客栈的时候,周衡给了些银子,让掌柜帮忙熬药。因灵山镇就一家客栈,生意也不怎么好,所以夫妻二人,一听有银子挣,比谁都积极。 看着怀中紧紧抓着自己不肯松手的人,周衡觉着自己要是冷硬着脸让她松手,这胆小的小哑巴晚上还不继续噩梦继续惊醒,不得好眠的肯定还是他。 连续两日没睡,怎么可能不疲惫?因想睡一觉好觉,周衡破天荒的放低了语气:“你先松手,我把汤药端进来,一会再抱。” 不知道还以为周衡在哄媳妇。 小姑娘也是这么觉得的。 心里边怯意被他哄得去了些,然后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才肯放下了手,泪汪汪的盯着他。 周衡起了身去拿汤药。 开了门后,老板娘想要探头张望屋中的小媳妇,但周衡却是脚步挪动了一下,挡住了她的视线,脸色冰冷:“还有事?” 周衡的气势冷得渗人,老板娘只看一眼都觉得心里发慌,忙笑道:“只是想问一下周猎户你的小媳妇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 周衡冷声说了声“没事”,然后直接把门关上,把老板娘堵在了门外。 才回到床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小哑巴却是非常的听话,听他说“一会再抱”,所以直接又伸手把他给抱住了。 很没有安全感。 周衡低下头目光复杂看了眼抱着他,贴在他腰腹的小哑巴,有些不确定了。 这小哑巴是因为今日的惊吓才这么黏他的,还是真的想给他当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822:39:08~2020-08-0923:5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墨、ooo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摇摇车玩家、哒哒哒、露浴沐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onssn40瓶;你的昭昭超可爱。、忧郁菠萝、一条咸鱼、楚暮吖、oonnnnnn、瓶;容与彧虞8瓶;零夏鞠嘟6瓶;yiyi8284、唱戏人、为何不吨个奶茶呢、木木、阿初脸不圆、羽言之霁5瓶;凤铃草花、眉飞色舞3瓶;(〃▽〃)、快更新呀快更新、jooooy、粉粉呐、哒哒哒、盈希、乐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原本想着能好好睡一宿的周衡,却是断断续续,拢共只睡了个把时辰。 身边的人睡得非常的不安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惊醒一次。醒来后就用颤抖的手就会去摸他的手指,虽然很轻,但周衡也是醒了。 等她确定他的手没有被折端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再重新窝回他的怀中。 小哑巴以前醒来发现缩在他怀中时都会红着脸,再心虚得小心翼翼的挪开,但现在却有点心安理得了。 因困意浓也就没有多想。只等人安分下来,才无可奈何的给她掖好被子,然后抓着时间多睡一会。 虽然睡了一个时辰左右,但三天就睡一个时辰,有些扛不住,所以眼底下的乌青更重了。 大概是因为几日下来没有一觉好眠,所以周衡第一回没有按照平时的时辰醒来。 齐绣婉昨天昏睡了大半日,所以天还没亮就醒了。这是她第一回比周衡醒得早。 每次她醒的时候周衡几乎都已经醒了,难得一回她醒了,他还在睡。 醒来时发现自己又无赖的窝在周衡的怀中,一开始有些羞赧,但一会后底气又瞬间升了起来。 都已经一块睡了这么久,而且昨天周衡都已经答应娶她的,那他们以后就是夫妻,夫妻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一想到这,底气顿时足了。 底气一足再加上周衡还在睡,所以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眼眨也不眨,仔仔细细把周衡的眉眼收入眼中,似乎要把这人刻在脑海中一样。 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从被窝中伸出来。昨天才拆下竹条,手指还是不受控制颤抖,怕自己把他吵醒,所以她没有碰到他的眉眼,只是顺着他的眉眼描绘了一遍。 怪好看的。 齐绣婉五更天之后才没有再闹,所以周衡也就在这个时候能安稳入睡了一会。虽然睡得沉,可大概是因为常年一个人在山上居住,所以戒备性比普通人强。 即便沉睡,也察觉到了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强烈感觉。 蓦地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底有一瞬间的冷,但看到盯着他看的人时,冷意顿时散了。 看了眼睁着一双眼盯着她看的人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有事?” 齐绣婉没有想到自己偷看被抓了个正着,脸上一红,瞬间把头埋入他的怀中。 好不娇羞的模样。 周衡:…… 总觉得她这举动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周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正常的温度,没有再发热,只是可能病了一宿,脸色很是苍白,很是羸弱。 一会后,周衡下了床把外衣穿上,和她说:“大概巳时末的时候福婶会和福叔一块到镇上,在镇上买个小宅子。” 因为窝在被窝中的小哑巴点了点头。 周衡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不用装傻子也不用装哑巴,更不用装残废。” 闻言,齐绣婉惊诧的从被窝中坐了起来。 她身上的衣服不怎么厚,昨晚还差点烧了,所以周衡拿过床头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避免入风。 披好了衣服后,小哑巴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好半晌才开口:“为、什、么?” 周衡在床边坐了下来,思索了一下后,才如实告诉她:“那个一直盯着你的人盯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给你治手和嗓子?” 昨天齐绣婉就已经从周衡口中听到他说一直知道有人盯着她,但现在听他的话还是忍不住一怔。 “因为他知道,所以才会做那种事来警告。”这一点周衡也想到了。 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做到万无一失的。 齐绣婉许久才回过神来,再看向他的时候,神色慌了:“他、会、不、会……”对他下手? 周衡摇头,面色平静的分析:“他如果想要对我动手,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来警告我。” “可、可他、怎么、知道、的?”她除了在周衡面前说话外,从来没有在福婶面前说过话,且周衡嘱咐过福婶,所以福婶不可能说出去的,而且她每回出去的时候都会把手给包起来,就算不包起来也用长袖遮住的,黑衣人又怎么会知道? 周衡叹了一口气:“我们在明,他在暗,且如果不知道,又怎么忽然会用这种办法来警告我?” 周德全的死,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那个人在告诉他——要是把人带离灵山镇,他的下场就是死。 “再者我在镇上抓过药,也在山洞熬过药,他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那个人我虽然没见过,但我知道瞒不了。” 听到周衡的话,齐绣婉还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沉默了下来。 周衡说的,也有可能。 这一个月来,她大概也明白为什么恶毒嫂子没有要她的命。 一开始或许真有杀了她的心思,可能是因为一瞬间的心软,不想让她死,但也不想让她出现在禹州,从而破坏了她害人的计划。 所以恶毒嫂子宁愿费点力气,也没有杀她,而是安排了人在灵山镇来监视着她。 若是那黑衣人知道她的手和嗓子都已经治好了,肯定会以为她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周衡。 那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嫂子既然都能自以为是的“心软”留下她了,或许还“好心”的想着她能遇上个好人,即便都知道了她的底细,但只要安分守己的待着这地方,她就可以大发慈悲留下她和男人。 大概这就是没有对周衡出手,只是警告的原因。 或许不仅仅只有那个黑衣人守在灵山镇,所以她那嫂子才会这般自信她逃不出灵山镇。 心顿时焦急了起来。 逃,或许有一分可能逃回家,但却有九分会连累周衡丧命。可若是不逃,她不放心爹娘的安危。 她不知道她那恶毒嫂子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可连她都能害了,更会害家她的家人。 逃肯定是要逃的,只是可能她得换个逃法了。 目光有复杂的看向了周衡,可什么都没有说。 小哑巴表情一会沉思一会白,周衡以为她在担心若是万一黑衣人不知道她手和嗓子已经在转好的了,她却又自己暴露了,那黑衣人从而会痛下杀手之类的。 周衡没有这个顾虑,把另外一个可能性说了出来:“继续伪装下去不过是掩耳盗铃,反而让那人更加敏感,从而徒增戒备。” 扯回了刚刚的话,齐绣婉更加沉默了。 本来还打算装疯卖傻的,可周衡这么一说,如果黑衣人真的知道了,那她再装不就让黑衣人更加注意了? 齐绣婉还在天人交战之时,天就亮了。 喝了药和早膳后,福婶和福叔匆匆从周家庄赶来,福婶看到她没事了才松一口气。 随后福婶托了个熟人,让熟人在镇上找了处小院子,不用太大,干净就成。 再说赌场那边的人好几天都没有周德全的消息了,赌场的打手都说周德全跑了。 赌场的彪爷直接踢烂一张凳子,爆了粗口,让人立马去找到周德全,找到后先打瘸一双腿! “彪爷,那小媳妇……还相吗?” 叫彪悍的壮汉眼露凶光,想起那又白又嫩小娘们,心里还是痒得不得了,但又想到周衡那身手,有些犹豫了。 赌场的人忌惮周衡不是因为传言他杀过人。而是因前年周德全欠债躲了起来,他老娘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刚好周衡打了猎物到镇上来卖,刚好撞了上来。 彪爷心想继兄也是兄弟,也就是一家人,一家人那谁来还这个钱都是一样。 有了这个想法后,彪爷直接带人在回周家庄的道上把人给堵了。 一共三个人,三个都是壮汉,结果都不是周衡的对手。不是说周衡的身手有多厉害,而是周衡打猎这么多年,就是无师自通也还是有些身手的,而且力气着实是大得很,一个拳头过来都好似能把人震得五脏俱裂。 因那回后在床上躺了小半月后,所以也没有再在周衡的身上打过主意。只是这次见了那小媳妇后,又有周德全这傻货送上门,彪爷才起了这个心思,只是没想到周德全竟然胆子大耍了他,直接跑了。 再想到那小娘们白里透嫩的勾人模样,心里不甘心,看向手下:“他们现在还在客栈?” “兄弟一直盯着客栈,没见他们出来过。” 彪爷想了想,然后往外走。 就算暂时吃不着,那也得先看几眼解馋。 福婶托人找小院子,因镇上小院子多,所以下午就有了消息,三间屋子,八两银子。 福婶一开始的意思是让周衡先过去看看,然后再定夺买不买,结果周衡直接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拎在手上。 回头看了还在犹豫不决的小哑巴一眼,“走了。” 齐绣婉不知道怎么做决定,也就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但还是下意识的把手藏到了袖子下。 结清了房钱才和周衡一块走出客栈。不安的靠着周衡的身旁走,福婶和那熟人在前边带路。 但刚出客栈的时候,目光就看到了客栈对面有好几个壮汉,有一个壮汉的目光紧紧的锁在自己的身上,那眼神充满赤裸裸的在她身上扫视。 这眼神让她觉得既心慌又恶心。 忍不住的更加贴近周衡。 周衡也发现了对面的壮汉。认出了是谁,冷眼扫了一眼,然后走到了外边,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待走远了一些,周衡才低头看了眼暗中扯着他衣服的手。大概使不上力,所以衣服抓得不稳,一会就从她的手中滑落。 周衡抿了一下唇,然后伸手,力道适中的握住了那只有些轻颤的手。 下一瞬,小姑娘抬起头,惊诧的望向他。 大概是因为刚刚被恶心的男人肆无忌惮的打量,脸上带了些胆怯,但看到周衡后犹豫了一下,大概是为了让他不要担心,随即朝着微微一笑,好似在他——我没事。 小哑巴的笑容,怪顺眼的。 很快就到了福婶说的院子,在巷子里边,是一个荒了好几年的小院子。 小小的一个天井已经杂草丛生,但好在屋子没有太多破损,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好了。 忽略茅房和小厨房不算,一共三间屋子,一进厅子,左右两边是一间房,都不是特别大。 周衡看了一眼,没有什么意见。与房主到了附近办了房契后直接给了银子。 周衡收拾屋子的时候,福婶说什么都要留下来一起收拾,周衡索性也就出去买了一些物品。 周衡一走,齐绣婉却因担忧他而不安了起来。 这边福婶趁着人走了,忙过来问:“小婉你和周衡看了没?” 齐绣婉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向福婶。 福婶压低声音提醒:“就婶送你的那东西,用红布包着的那避火图呀。” 开门见山,直接就是避火图。 黄花小姑娘:…… 脸臊得慌。 在福婶直直盯着,硬着头皮的点了点头。 福婶的眼神更亮了,“那成了没?” …… 脸红得滴血,低下头摇了摇。 福婶原本意外周衡要好好过日子,是因为两人成事了,但答案竟然还没成! 作者有话要说:福婶支招,你值得拥有 ——————感谢在2020-08-0923:53:29~2020-08-1107:1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樱桃果酱、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荼荼岩色、樱桃果酱、hypocrite、林知照、不绥、格格巫、、不喜欢d、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tistic、雅俗共赏20瓶;瓶;locked13瓶;不喜欢d12瓶;一条咸鱼、萝萝、格格巫、阿发的女朋友10瓶;线儿、、阿玥6瓶;木木、hypocrite、啊啊怪5瓶;、姬十七3瓶;容与彧虞、可乐粥2瓶;啦啦啦啦、sarbra、艾朵、嗯哼、joooo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在周衡买东西回来之前,福婶就和齐绣婉说了很多,她记得最深刻的,是那一句——周衡可能就是块木头,你可得多主动点。 昨天还被惊吓得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本来还心惊胆颤的,但今天却被福婶误打误撞的少了些心慌,只是难免羞涩心虚。 心头跳得贼快,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以至于等周衡回来的时候一眼都没敢看他。 周衡要收掇屋子,所以也没有多留意。 福婶在周衡回来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包东西,看着有些神神秘秘的。 回来后,福婶也帮着忙前忙后,大概日落之前就把几间屋子和院子收拾好了,就连正屋的炕上都铺好了一床被子。 烧了一锅热水弄到澡间,福婶搭把手给齐绣婉洗了澡,还道以后也不能每天都来帮忙打理了,只能隔个三天来一回镇上。 等洗好澡后,周衡在小厨房做晚饭的时候,福婶才把刚刚买的东西拿了出来。 齐绣婉看了一眼,有些无奈了。 福婶神神秘秘的出去捯饬的东西,竟然是胭脂。看福婶那发亮的双眼,齐绣婉大概知道了她的心思。 福婶想要装扮自己,让周衡眼前一亮。 可是很有特意而为之的嫌疑呀。 看福婶的那股兴奋劲,齐绣婉没好拒绝,但也不敢随意给她捯饬。 以前听过自己的婢女提过,说乡下的姑娘成亲都是把脸抹得像是唱戏的,而且嘴巴也涂成了喝了血似的。 没让福婶弄,只自己用手沾了点胭脂,颠颠巍巍的点在嘴唇上,点了几下后才用嘴唇抿开。 收拾屋子的时候福婶才知道她的手弄治好,高兴得很,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那高兴劲就好像是自己媳妇的手治好了一样。 福婶看了眼只是点了一点胭脂在苍白的唇上,气色顿时就不一样了,毫不吝啬的称赞。 “婶就不信了,你这样的美得跟天仙一样的小美人,周衡还能不喜欢?你要是再主动一点,还怕周衡那块木头不开窍。” 听了她的话小美人:…… 福婶你高兴就好。 福婶大概还是觉得她的脸色病弱了些,又弄了点了点胭脂在她的脸上晕开,然后又弄了个发髻。 等福婶捯饬好的时候,周衡的晚饭也做好了。 齐绣婉从屋中出来的时候,倒没有什么,但身边的福婶却是一股子的兴奋劲。略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不忍心的告诉福婶事实,她在周衡眼中其实是和其他女子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毕竟都一块躺了这么久,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周衡把菜放到桌面上,抬头看了眼小哑巴,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但还是多看了一眼。 怪顺眼的。 福婶本来想捯饬好小媳妇就走的,可周衡却留他们用饭后再回去。 周衡虽然很清冷的一个人,但喜欢不拖不欠,福婶忙前忙后,福叔还帮拉了些简单的家具回来,虽然银子要给,但面子也要给。 福婶和福叔想拒绝,毕竟周衡气压太低,吃一顿饭估计都能吃出头皮发麻的感觉来,与其这样还不如饿着肚子回村,结果人家一开口就是乔迁宴,拒绝的话也就咽回了肚子中,只能硬着头皮在四方桌上吃饭。 桌子是非常简单,周衡新添置的,搬来的时候除了个坑,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饭桌上有鱼有鸡,非常的丰盛。 齐绣婉看了眼与自己无缘的肉菜,默默的端起寡淡的肉糜且加了点药材熬的粥。 但好一会,周衡却是整条清蒸鱼最嫩的鱼腹肉夹到了她面前的空碗中。 斯文喝着粥的齐绣婉看了眼碗中的鱼肉,然后抬起头眼神发亮的望向周衡。 那眼神就好像在问她真的能吃吗? 周衡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吃饭。 等周衡应了自己,齐绣婉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有一个空碗和一双筷子。 放下碗,跃跃欲试的想要把筷子给拿起来,但才颠颠巍巍的拿起筷子拿起筷子,又“啪”的一声,筷子落到了桌子上。 虽然拿不稳,还是不肯服输,拿了一次又一次,但现实就是她现在还真的拿不起来。 知道自己真的拿不起来,就抬起头眼巴巴的看向周衡。 周衡拿起了她的筷子,夹起了一小块鱼肉放到了她嘴边。 小媳妇欢欢喜喜的吃了鱼肉。 在一旁的福叔福婶相视了一眼,忽然觉得这顿饭好像也没有那么的难以下咽了。 天色也不早了,吃完饭后,福叔福婶也就告辞了。 回途上,福叔感触颇深的说:“我还以为周衡要一辈子都是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人气,但今天我看还真的像你说的,越来越像个有烟火气的人了。” 福婶却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随口道:“是有烟火气呀,可就是块木头。”都和美娇娘躺了个把月了,结果美娇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不是木头是什么? 福叔可不知道自己的老伴在想什么,只是回想了刚刚一起吃饭的画面,喃喃自语:“也不像是木头呀,第一回见周衡这么体贴。” 人走了许久,周衡在屋中点了油灯,然后去收拾,收拾好后才去洗了个澡回来。 小哑巴坐在床边,眼巴巴的等他进来。 周衡把头发给擦得半干,坐在床边,思索了一下,然后才道:“明天我去医馆抓些药回来给你泡手,这几天我也会观察镇上有没有眼线,不管怎么样,再过十日左右就带你离开灵山镇。” 听到周衡说要带自己离开灵山镇,齐绣婉微微怔了一下。 所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在昨天到今天,目睹了黑衣人的手段后,她不敢拿周衡来赌。 现在估计黑衣人盯梢的人不止是她一个人了,还有周衡。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齐绣婉看着周衡,脑袋里面又想起了福婶的话。 她是应该主动一点,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时间才是,这以后无论怎么样,遗憾也能少一些。 不知觉的喊“周衡。”二字,周衡才转头看向她,她就立马扑入了他的怀中。 动作越发的娴熟了,没半点不好意思。 虽然紧紧的抱着,周衡却没有半点的旖旎。都已经入冬了,一身厚实的棉衣裹着,倒也把近来的火气压下来了。 周衡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黑色的脑袋,心想,今天还是依她抱,晚上不折腾人就好了。 已经三天没有一觉好睡了,周衡也是血肉凡人,自然会扛不住。 抱了许久后,周衡的眼皮子有些重,正想要问她好了么,她却先问出声:“册、子呢?” 周贺微微眯眸,一瞬间没想起她说的是什么册子,但下一瞬就反应过来了。 周衡思索了一下,没猜透她问册子的原因,只是淡淡的回答:“没带走。” 临时起意要下山,除了收拾几身衣服和一床棉被外,就还有是一些重要的杂物,自然也想不起来要拿那东西。 箍着他的小哑巴这时候松开了手,然后从他的怀中起身,脱鞋子爬上了床去把她的小枕头费力的拖到了怀中,递给周衡。 周衡看着小枕头,然后又看了眼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埋住了脑袋。 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把枕头接了过来。 “里边。”说了这两个字,小哑巴飞快的钻入了被窝中。 看她这反应,周衡不用猜也知道她放了什么东西在枕头里边。 面无表情的从枕头中拿出了用红布包着的册子。 …… 她昨天都吓得七魂没了六魄,竟然还有心情惦记这东西…… 且又是什么时候放进枕头中的? 周衡望向整个人都缩在被窝中的小哑巴,一时间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小半晌,见被窝外一点声响都没有,齐绣婉纳闷了,她的表示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福婶说周衡是一块木头,这真真的是一块木头! 羞怯的从被窝中探出一双眼睛望向他,不期然的对上了他的双眸。 鼓起了勇气,面红耳赤的道:“我们,可以,做,册子上,的那些。” 要是她娘亲知道她一个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向一个男人说这么不要脸的话,肯定会让她爹爹把她的腿给打断了。 周衡理解了她的意思,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忽然一暗,但很快就缓了过来。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白吓唬她了,她可真一点都不记得她多日前被吓成什么样了。 而且,还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周衡收回目光,起了身,开了屋中装衣服的木箱,然后把东西扔了进去。 阖上木箱,吹熄了油灯,摸黑上了烧得温暖的炕。 一言不发。 齐绣婉紧张得很,但偏偏身边的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她都这么主动了,怎么还这么不解风情! 福婶说得对,他就是块木头! 心有不甘,山不过来,她就过去。 蹭了过去,正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周衡却是长臂一揽,直接把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不让她继续闹腾。 齐绣婉顿时不开心了,瓮声瓮气的问:“要我,当你的,妻子的事,你骗我?你,欺负人。” 好似控诉他抛弃了她。 周衡一噎,好半晌才有点明白了过来。 她是认真的,真想给他做媳妇,心里一时有些复杂,半晌后,才低沉道:“我今天累。” 避开她的话题。 没有等到自己要的答案,却听到他说累了,气闷得很。 但想到他今天忙进忙出的收掇这个院子,而她只在一旁干看着,心里一时有些虚。 别看院子小,如果今天没有福婶帮忙,还真不能半天就收掇完。 算了,等他休息好,明天再继续问。 想和周衡做名副其实的夫妻,除了不想以后有遗憾这一点外,还有另外两点。 二则只要他们成了夫妻,就算他们暂时分开了,而很是负责的周衡也绝对不会再买第二个媳妇。 三则,要是有一日能回到家中,只要他们真成了夫妻,爹娘就不会再拆散他们。 她娘亲很宝贝她,即便是周衡救了她,但只要知道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就会想着拆散她和周衡,把她嫁到更好的人家去。 第45章 周衡觉得没必要在一方小院缩着,所以第二天一早打算带小哑巴到镇上吃早饭。 但齐绣婉不肯出去的,所以周衡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则跟他出去,二则是她自己待在家中。 齐绣婉选择的是前者。 但一个人待在家中就不可避免的会胡思乱想。她想起这两晚都会围绕着周衡而做的一个噩梦。 梦中的周衡被黑衣人百般折磨,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周衡外出,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极是担心他的安危。 另外她也想起了山间的那个死人。那个死人用一双死鱼般的死死的锁了她,就好像那双阴恻恻的死鱼眼也在这宅子中某个阴暗处一直盯着她看。 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惊恐得不敢待在狭小且昏暗的屋子中,只敢在小院中待着。 原本以为周衡要出去很久的,但不到小半刻周衡就回来了。 周衡本就没走,他在门外站在了半刻,不过是让小哑巴体会自己一个人在家中的感觉而已。让她体会完后,若是她害怕,受不住一个人待着的话,他就把她也带出去。 一打开门,就见坐在小院中的小哑巴蓦地抬起了头。看到他回来,眼眶顿时有些发红,眼中更有委屈,其后才露出几分不解:“怎么、回来了?” 周衡知道她肯定被吓得不清,随而略有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真要自己一个人待在家中?” 刚刚还有些坚定不出去的人,现在却有些动摇了,微微的咬住了嘴唇。 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半打开的门外有好几个孩童带着欢声笑语的从小巷中跑过,而隔壁又有妇人骂媳妇的声音,远些的院子又传来一些摔东西的声音。 这小巷中的各种杂音都掺在了一块,很是热闹。 听着这些声音,齐绣婉才意识到自己已不是住在那荒无人烟得让人害怕的山里了,感觉到这里有人气了,害怕和惊惶似乎消散了很多。 以前最怕人多的地方,但近来经历的事情让她改变了。她现在最怕的是没人的地方,而有人在她才不会害怕在那山里见过的死人,有人她才不怕黑衣人会忽然闯入这小院子了结了她和周衡。 心里没有那么彷徨惊恐了,所以还是坚持不出去。 且不说黑衣人,她这么出去,周衡肯定要顾及她,从而不能好好的摸索镇上的环境。她帮不上忙就算了,更不能拖后腿。 想到这,微微的摇了摇头,“我等你,回来。” 周衡也听到了这些声音,又看了眼两边围墙都有人家,还时不时有孩子在巷中跑来跑去,琢磨了一下后,才点头:“有事就跑到巷子外,人多。” 周衡这时才觉得早应该搬到镇上的了。几乎没有人烟的山里,贼人就越发的无所忌惮,但人多的地方便不一样了,人多顾忌也多,贼人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周衡把门关上,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眼巷子,然后收回目光走出了巷子。 刚出巷子,不远处有一处小菜市,小菜市平时摆摊的人不多。 周衡看了一眼,视线从其中的一个陌生摊贩的身上一扫而过。 昨天来看小院的时辰是在晌午之前。那会也从这个市场经过,还有就是下午搬进来再去买菜的时候,周衡都清楚记得这小菜市没有这个摊贩。 周衡心中有了猜测,但没有多看。收回目光,往药馆而去。 医馆的坐堂的是个近五十的大夫,大夫一见到周衡就问:“你媳妇的病怎么样了?” 周衡点了点头,面色淡漠:“差不多好了,来抓药。” 随后拿出一张药方放到柜台上。 大夫拿起来看了一会,随而在心底琢磨了一番才开口:“这是……用来泡手的方子?” 周衡“嗯”了一声,大夫点了点头,然后让药童去抓药后才赞叹说:“这方子好呀,摔断腿脚的接骨后再持续不断的泡上个一年半载,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周衡无所谓道:“你想用就用。” 一听这话,大夫顿时似捡了宝一样,笑得脸上的褶皱更深了。 “老规矩,我去拿银子给你。”大夫忙去柜台前拿了一串铜板出来,递给周衡:“一百文。” 周衡拿了过来。 其实只要周衡走了,大夫也能记得药方子,周衡估计也不会计较,但大夫没少得到周衡的帮助,所以也不会随便克扣,再说也没谁敢占周衡的便宜。 一百文不多,却也是个表示。 好一会后,大夫才问他:“真搬到镇上来了?” 周衡“嗯”了一声。 大夫早就已经习惯了周衡这种沉默寡言的性子,所以一点也不在意。 “搬到镇上也好,毕竟你也娶了媳妇,那小媳妇看着年纪小,胆子也小,待在这镇上,也总好过住在没几个人的深山野岭中,危险得很。” 早上周衡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问:“近来灵山镇的生人多不多?” 这医馆开了几十年了,镇上有什么人,大夫也几乎是知道的。 没想到周衡会和他说闲话,大夫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随而仔细想了想:“你这么一说的话,来看病的人倒说过见到不少的生面孔。” 因大夫好唠嗑,所以都能和看病的人说上几句。 那抓药的药童听到这话,也转过头来说了句:“我家隔壁就搬来了一对中年夫妻,都搬来快一个月了,也不见和旁人往来,早出晚归,更奇怪的是他们家一个孩子都没有。” 周衡没有搭话,大夫也没有在意的转开了话题:“周衡,我这医馆还缺一位坐堂大夫,你看你都已经搬到镇上来了,反正都还是要找一门讨生活的活计的,不如就来医馆当这个坐堂大夫如何?我给你开月五百文银子。” 医馆中有大部分的草药都是周衡送来的,大夫也是知道周衡会医术的。就说偶尔送药来时遇上他束手无策的病人,周衡也会在一旁提示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年纪轻轻的周衡的医术确实在他之上。 周衡微挑眉,反问:“你觉得我坐堂,还有人敢上门来治病?” 大夫一噎。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还有那双凛冽的眼眸,一时还真觉没人敢给周衡看病,没准病没治好,反而会被吓得更重。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会后,药童也抓好药了。 周衡给了银子,拿了药就走人。 等人走了之后,药童才嘀咕道:“这么沉闷冷冰冰的性子,怎么看都是个凶狠的人,也不知道那娇滴滴的小媳妇怎么受得了哟。” 大夫看了他一眼,训斥道:“别想有的没的,再想那也是人家周衡的媳妇!” 前天周衡把他家的那小媳妇带来的时候,可是把医馆的药童和大夫惊艳了一把。 药童十六七岁的年纪,前两日见到周衡带过来的小媳妇,要不是周衡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吓了他一跳的话,估计他大概还会直勾勾的盯着瞧。 药童被大夫说了一嘴,不敢再表现出半点的垂涎。只在心里想着要早知道周衡的媳妇这么水灵,手还能治好,即便嗓子不能治好,他就是砸锅卖铁,向旁人借也要凑够三两银子。 但现在人都给周衡买了,他再后悔也没什么用,只能懊悔。 周衡从医馆出来后,又去布店买了些棉布,再去了粮店买粮食,在两家店中都随口问了一声生面孔的事。 虽然大家都有些怵周衡,但这周衡是近来的大客户,所以不免多说几句。 只要是外来在灵山镇落脚的,必然要去两处地方,布店和粮店。 听了个大概,再把三家铺子的话窜到了一块去推敲,得出在小哑巴被卖到灵山镇的时候,镇上大概多了十到二十人之间的生人。 可就单一个黑衣人,他也不是对手,更别说是十个人以上。 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把小哑巴带出灵山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到小哑巴,周衡知她胆小,故也没有继续探寻消息,而是去买了两份云吞就赶了回去。 到了巷子口,就见有一个男人在他的家门外度步,目光在围墙上流连忘返。 本来巷子中也有一些人,那人也不怎么突出。但问题是那人在一见到周衡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像是强让自己镇定一般,转身背对周衡走向另外一头,脚步也由缓缓变得越发的快了起来。 有人看到那人,便热络的打招呼:“孙秀才,你来甜水巷做啥,怎么还匆匆忙忙的离开?” 闻言,周衡的眉头紧蹙。 虽然沉默寡言,也不喜和旁人搭话,但周衡知道这孙秀才。 孙秀才是灵山镇唯一的秀才,无论去到哪都是称赞或者酸他的话,所以周衡知道。 这些话中说得最多的就是他择亲的话。 说他都快二十有五了,相亲多回,却眼高于顶,愣是一个姑娘都没有看中。 说他自诩风流才子,硬是觉得貌美佳人才能配得上他。 也说他心比天高,却还是时常去光顾花楼,根本就是个自诩清高的好色之徒。 周衡带小哑巴来过两回镇上,第二回的时候就遇上过孙秀才。 那时孙秀才看到那小哑巴的时候,满眼的惊艳之色,和旁人一样,都直勾勾的盯着小哑巴瞧。 周衡眼神冷冽的盯着孙秀才慌乱的背影,脸色黑沉了下来。 半晌后,才收回目光,走到家门前,推门而入。 听到开门的声响,齐绣婉推开了屋中的窗户,看到是周衡,惊喜的从屋中走出来,脸上还挂着满是惊喜的笑脸,“你回来了……” 周衡看着她那笑脸,又从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她的长相。 向来都似有淡淡水雾的眼眸,还有她那小而挺的鼻子,还有因近来进补恢复了血气而红润的嘴唇。 这小哑巴,长得似乎真的有些招人。 齐绣婉被他那双不知因为什么而暗了许多的眼眸盯着看了许久,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脸颊也染上了一些红晕。 “怎、怎么了?” 周衡收回目光,然后把东西拿到厨房,背对着她,问:“今天怎么样?” 周衡是问她一个人待得怎么样。 齐绣婉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回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然后才小碎步的跑到身后,直接从身后抱住了他。 周衡因她忽如其来的亲密身体微微一僵。 “我想你。”在半个时辰里她确实很想很想他,所以说了。 周衡眼眸微微一睁,心跳得似乎有些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223:55:05~2020-08-1503:1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真果粒里没有果粒、荼荼岩色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包子皮儿破惹2个;不绥、楚暮吖、樱桃果酱、啊?离、摇摇车玩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离、来自花果山的猴40瓶;hsiao、包子皮儿破惹20瓶;、酸奶、阿玥、从心+10瓶;木木、楚暮吖5瓶;不喜欢d4瓶;。、蔚蓝之歌3瓶;十二薄荷糖、十是个很好的数字、雪崽很忙!2瓶;jooooy、乐宝、盈希、姬十七、哥达鸭、apolly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我想你”这几个字脱口而出。齐绣婉起先也被自己的大胆惊讶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羞赧,可一想到他们二人早已经表明心迹,便也抱得理所当然。 刚从外边回来的周衡身上还有些凉意。可谁然她就喜欢这种清清凉凉喜气息,忍不住在他的背上蹭了蹭,有一丝丝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撒娇。 周衡仅半会的怔忪,随后感觉到背后的人蹭了自己一下。 有一瞬间觉得这种生活其实也很好。 窄小的厨房有两个人,更显得拥挤。 好一会后,周衡才与被背后的人说道:“买了云吞,你先去坐着,” 身后小哑巴很是听话的应了一声好,然后松开了手,转身就走了出去。 等周衡把两碗云吞端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上了桌,眼眸清亮的望着他把云吞端过来。 知道她胃口小,周衡把她那碗倒了一半到自己的海碗中。 把她的小半碗放到了她的面前。 周衡快速的吃了好些,等她自己端起喝了汤后,也就放下筷子,然后用勺子勺了一颗云吞喂给她。 她的手连筷子都用不好,更别说能拿得动勺子了。 小姑娘倒是很配合,他喂她就吃,默契得很。 等周衡喂了小半碗云吞后,他的那大半碗云吞都已经有些糊了,黏糊糊的让人看了一点食欲都没有,周衡也不在意,端起三下两下就把剩下的给吃完了。 放下碗的时候,才发现坐在一旁的小哑巴眼眸弯弯的盯着他,眼中还有些他看不明白的光彩。 “为什么这么看我?”以前这小哑巴暗中偷瞧他,他只当不知,只是现在却是直勾勾的,一点遮掩也没有。 齐绣婉脸颊微红,想着福婶说周衡是块木头,不主动他就不知道你心里欢喜,所以她还是把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 “好看。”因为第一回说一个男人长得好看,脸颊顿时更红了。 好看二字落入耳中,周衡一噎,忽然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小哑巴是真的不一样了。 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两个碗拿了起来,然后去清洗。 洗着碗筷,左邻右舍的嘈杂声窜入耳中,吵闹得很,安静了这么多年,一时有些不适应,所没有紧蹙。 洗好了碗,和小哑巴说了声,然后才把碗筷还给摊贩,拿回几文钱的押金。 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买零嘴小摊,看到摊子卖的红枣。一时想起小哑巴手脚冰凉,脸色也似白得没有血色,也就买了一包回去。 弄了些红枣来煮茶,然后放到屋子中,让她渴了就喝这个。 齐绣婉以为今日又是无聊发呆的一日,结果吃完午饭过后,周衡便拿了一双筷子过来,还有两个碗。一个空碗和一个装有掺杂着红豆绿豆的碗。 那红豆绿豆不怎么多,也就小半碗。 周衡把东西放到了桌面上,齐绣婉还不解的凑了过去,谁知道他的下句话是让她把红豆给用筷子挑出来! 抬眼看了眼那小半碗豆子,再看一眼他,如此反复两遍,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衡面色不变,淡淡的说了一个“挑”字。 齐绣婉:“……” 好嘛,她挑。周衡让她把红豆挑出来,那就是有他的道理的。 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筷子掉了两回后才勉强拿稳,就是挑豆子遇上了困难,好半天才挑出一颗红豆。 周衡看了一眼,微微诧异:“不问我为什么?” 齐绣婉朝着他一笑,“我相信,你呀。” 周衡脸色依旧,但胸腔却是一颤。看向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红豆绿豆中的小哑巴,连自己也不知道刚刚那一颤是真实的,还是错觉。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那边的小哑巴有些暴躁。且不说筷子一直在掉,再说挑了这么久竟才挑了几颗红豆,耐心几乎全无,但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周衡,还是咬着牙继续。 周衡回过神来,倒了半杯茶水出来推到她的面前。 “休息一会。” 听到他的话,齐绣婉以为不用再挑了,捧起半杯红枣茶喝了一口,红枣茶带着丝丝甜味,入喉滋润,随而满足的弯了弯眼睛。 正心满意足的喝着小茶的时候,周衡又道:“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 捧着茶的齐绣婉:“……” 忽然觉得杯子里边的红枣茶不甜了。 半个时辰后,齐绣婉惨兮兮的继续挑红豆,挑一刻休息半个时辰。 到了晚上,周衡端了一盆褐色的药汁进来,是给她泡手的。 今天因挑红豆而酸痛的手泡了好一会后,药汁似乎已经渗透进肌肤之中,酥酥麻麻很舒服。 要不是水快凉了,周衡不让她泡了,她还想再多泡一会。 周衡去倒水的时候,齐绣婉把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然后还有棉褂,最后剩下的是平时睡觉时候穿的单衣。 看着身上有些厚的单衣,只犹豫了一下,才红着脸脱了下来。 里边是一件红色的小衣,裸露的肌肤立即因冷而冒出了一颗颗小疙瘩。 冷得发抖,把衣服放到了一旁,麻利的钻入了被窝之中。 在刚刚泡手的时候周衡就烧了炕,一躺上去,说不出的暖和。 周衡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等熄灯上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因体温本就高,又烧了炕,所以想到昨晚半夜不仅炕热,连怀里的人都似乎热了起来,昨夜还热出了一身汗。 索性换了件夏日单薄的衣衫,然后熄了油灯上了床。 上床半晌后,睡在旁边的人才磨蹭的挪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腰。 正要闭上眼睛的周衡身体蓦地一僵,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隔着单薄衣衫的温软身子。 柔软和结实,哪怕薄薄的一层衣物,感官依然强烈,周衡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男人了。 他也有欲望。 几息之间,他蓦地推开贴在自己身旁的人,直接掀被子下了床,上前去点了油灯。 忽然被人掀开了被子,齐绣婉一脸懵的望向周衡,傻愣愣的。 显然没有想到男人的反应会这么大。 因被子掀得有些猛,让小姑娘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圆润的肩膀在红色的小衣衬托之下,白皙透亮。 周衡喉咙一滚,只觉得今晚水喝得不够多,有些口感。 “你……”粗哑的声音一出,脸色难得不自在,但只有一瞬间,随后才缓了一口气:“你这是做什么?” 嗓音还是隐藏不住的低哑。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周衡紧锁的眉头,还有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顿时心里一梗。 即便是上身单薄也似乎感觉不到冷一样。不知怎的,因为周衡的态度,心里渐渐的想法。 周衡之前答应她的事情,是不是只是敷衍她的? 越想越有可能,一时觉得自己是跳梁小丑一样巴巴的凑上去,顿时羞愤欲寻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半晌后憋红了脸,脱口而出“骗子”两个字,掀开被子下了床,伸手去拿炕旁边架子上的棉衣,一副要出去的模样,但是几番都拿不动衣服,急得眼眶都红了。 周衡看着她背后裸露的背,眼神更暗,但还是不动声色的上前,把她衣服拿了起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把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齐绣婉更是觉得羞耻,说不定在他眼里,她和小瘸子是一样没有区别的…… 瓮声说:“我去和小瘸子睡。” 主要想起她方才那样放浪,觉得没脸和周衡待一块。 说着,转身略过他就要走出屋子,但没走两步肩膀就被一双手掌给按住了。 周衡低下头看着低着头的人,眼神复杂。 真想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周衡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天冷。” 还和小瘸子睡一晚上,小瘸子的窝在厨房,她真要在厨房窝一晚,明天指不定就该病倒了。 僵持半晌,也不见她抬头,周衡无奈道:“没骗你。” 只是在今天之前敷衍却是真的,但今天想想,倒也可以接受和她一块。 低着头的小哑巴显然不信,依旧是瓮声瓮气的控诉:“你骗人。” 如果是真的想和她过日子的话,怎么会这么抗拒和她亲近,而且从他答应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也没有见他抱一下她,都是她主动的。 正要问他怎么骗她了,却继续听到她说:“你要是,不乐意,就别骗我,我回家后,我娘亲,会给我,找一门亲事。” 自然,这话又赌气的成分在,如果不是周衡,那她就上山做姑子! 周衡大概听得懂她的话,愣了一下,倒真的没想过她爹娘会再给她寻一门亲事。 想到这个可能,周衡反倒沉思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他似乎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他把她送回去,因和他这个男人相一两个月后而嫌弃她,或者因家族的名誉而会嫌弃她,从而抛弃她。 福婶曾经暗示过小哑巴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倒像是千金小姐。 大户人家重名誉,就是小小的灵山镇,不过是个小员外郎,家中庶女因与外男私通,便被自家人沉了塘。 再者,想到或许会与小哑巴一直过下去,倒也怪顺心的,也没必要扯有的没的,不过就是娶了她而已。 周衡沉思中,久而不语反倒让齐绣婉便觉得他真的不在意,抬起头望向出神的周衡,眼眸顿时似蒙上了一层灰。 “我、明白了。”福婶骗人,就算主动了,周衡也不会舍不得她。 周衡无奈一叹:“你能明白什么。” 以前就觉得这小哑巴是个麻烦,最后他怎就忽然觉得乖顺了,现在看来一点也不乖顺。 “明白以后,不赖着,你了,你借我,盘缠,我自己,离开。” 周衡看着她,再而沉默了一下,最后为稳定她,还是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用嘴唇印了一下。 这一吻很轻,像羽毛一样,周衡觉得自己好像也是有一丝紧张的。 齐绣婉那双圆眸逐渐瞪大,尽是不可置信。怔怔愣愣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低沉的嗓音落入自己的耳中。 “没骗你,答应就是答应了。到虽然没有什么世俗规矩能束缚得了我,可我也不是图鱼水之欢的人,只要你能确定的你自己是想报恩,还是想要真正的给我过日子,确定后,我自然不会拒绝。” “但要和你说明白的是,和我过日子,是苦日子,不能给你锦衣玉食,更不能让你有奴仆差遣,只有粗茶淡饭,几间像这样的屋子,你现在过得了,是因为时间短,等到一年,五年,十年的时候,你还能接受得了吗?” “再有我孤僻,习惯独来独往,往后也不可能与旁人有多热络,所以注定热闹不起来,事关你的清白和往后的日子,你要想过这些后,你再给我答案。” 周衡第一回连续说这么长话,也是第一次和人说这些道理。 齐绣婉是个固执的人,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 且他说的她都已经想过了,况且在这种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家的情况之下,她只要后退一步,他们就真的有可能留下遗憾。 还有,听了他的话后,她才知道他所顾虑的是她。这些话比起什么甜言蜜语都来得动听,字字句句都是为她着想。 心里跳动得厉害,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的——喉结处亲了一亲。 本想落在他唇上的,但身高不够的同时,还有一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温软软的触感落在敏感处,身体又是一僵。 …… 胆子小,色胆倒大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503:15:40~2020-08-1715:1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我还是好饿4个;不绥、哥达鸭、乐乐要早睡、安安、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王橦、彼心20瓶;虚室生白、靳亓桁、哦依稀、阿玥、怪show、兔糯糯~、不爱吃菠萝10瓶;姬十七9瓶;爱吃橘子的小恐龙、楚暮吖、嘻嘻小西、害,叫我蟹老板、locked5瓶;llll、顾书、端端2瓶;棉花、乐宝、盈希、、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周衡的那一席话,不仅没有消退齐绣婉的热情,反倒导致她格外的……黏人。 周衡没火也被她黏出火来。 白日还好,她最多就是一直望着他,若是他长时间不理会她,她则会用一双极为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好似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 如现在这样,等柴火劈好了,不经意瞥了一眼,只见她就坐在堂屋的门边上,耳朵冻得通红,眼巴巴的盯着他…… 她的脚旁还有一条被喂养得肥胖了许多的狗,也是一样眼巴巴的盯着他瞧。 等他看过去的时候一人一狗的眼神都似乎像是烛火被点亮了一样。 每回看到这一人一狗的眼神,周衡心底会浮现莫名陌生的感觉,但并不讨厌。 到了晚上,她没有像前几日那样胡闹,但却换了种胡闹的法子。 不是搂着他的脖子入睡,就是盯着他的喉结或者他的嘴唇看,那目光让周衡觉得她是在挑选下嘴地方。 每每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瞧。周衡都会想起前几晚喉结处那湿软的触感,更想起了在山洞那晚上在唇上一擦而过的冰凉。 即使面对凶狠猛兽之时,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镇定下来,唯独遇上这种事,周衡难以平定。 左思右想寻了理由。无外乎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接触过女人,又或者男人本来就有生理冲动等这类借口。 早早把油灯给灭了,省得她胡闹,他胡思乱想。 看着一屋黑暗,齐绣婉瞪眼咬牙。 不解风情的木头! 那天晚上她都已经表明了她早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但他偏生不信。现在磨蹭下去,不久后他们就要出逃了,越是临近他说的十天后,她就越发的不安,心里更是乱糟糟的。 感觉像什么都抓不住。怕回不去,怕失去他,怕他会被她连累。 所以她想要先抓住周衡,名副其实后,可能才会觉得有一丝安心。 可一次又一次的主动,周衡好似一点波动都没有,这时候就让她觉得周衡好似不在意她。 胸口闷闷的。 一生气也不主动蹭到周衡的怀中,而是背对着他,从而告诉他,她生气了。 他若是不哄一下,她便不搭理他!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周衡却是像不知道她生气了似的,理都没有理她! 夜渐渐深了,可背后的男人却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齐绣婉久久都没有入睡,不知怎的就委屈上了。 大概是早就不怕周衡了,又因为前几天周衡松口,所以一委屈起来的小姑娘,又恢复了几分没有落难前,还是千金小姐的小矫情。 他不搭理她,她也不搭理他。 矫情一上来,也就想起了爹娘兄长,也不知道他们现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这,眼泪就控制不住从眼眶滑落,无声啜泣。 她好想把她捧在心尖上的爹娘,好想那些疼爱她的兄长和姐姐。 禹州刺史府。 刺史夫人蓦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掩面哭泣。睡在她身旁的齐岩也坐了起来,把自己的夫人纳入了怀中。 “我梦见婉儿了,她说她想我们了……”刺史夫人更咽的把这话说了出来。 齐岩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顺抚着自己夫人的背。 “我不相信婉儿就这么没了,老爷你再仔细找找好不好?婉儿或许是受了伤,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找她……” 齐岩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就这么没了,但是搜寻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两个月前,刺史府长媳小产后一病不起,心心念念那没有缘分的孩子,所以提出去普安寺诵经超度。 此行是刺史夫人,还有齐五小姐一同前去,但齐五小姐却是一去没有再回来。 在普安寺后山的小道上发现了齐五小姐的发饰,更在悬崖的附近发现了她的香囊,而且还在崖底下找到了沾了血的衣服,都确认就是齐五小姐的。 这些都表明凶多吉少了。 齐岩眼中也有痛色,但也知道自己的夫人受不得刺激,所以没有表现出来心里的难受,只道:“我明天让人再扩大搜寻范围。” 周衡也没有入睡。 毕竟今晚小哑巴有点不寻常,平日一躺床上就会自己蹭过来。 虽是不寻常,但有前几日他松了口后她就越发得寸进尺的势头在,周衡并不打算惯着她,冷一冷她,让她冷静下来。 只是过了许久后,身旁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周衡心头顿时一闷。 周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毕竟连着几天都没有怎么搭理她,这么一想倒真生出了几分愧疚。 带着些许的无奈,伸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臂,谁曾想那小哑巴的脾性也起来了,如先前被他吓的那一回一样,肩膀一抖,想要把他的手抖落。 呜咽道:“你让我,哭死算了,你都不理我。” 周衡听着她赌气的话,心底不知怎地就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还是常年不变的脸色。 沉吟了几息,才问:“生气了?” 齐绣婉不说话。她确实有些怨气在,她也是个皮子薄的小姑娘呀,主动了他都不搭理她,她也是有脾气的。 虽不承认,可是不肯转身过来就已经很明显了。 周衡强势的把人从角落中捞了出来,她却是小猫式的挣扎,结实有力的腿立即压住了她乱踹的双脚。 周衡难得调侃:“身子不见长肉,力气倒渐长了。” 黑暗中,听着周衡那低低沉沉的嗓音,还有他说的话,不知为何耳根子一热,一冲动就脱口而出:“你又没摸过,你怎……” 话语戛然而止,但为了赌一口气,又声细如蚊的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没长肉。” 她说完这话后,除了屋外的风声外,她似乎还听到了细微的吞咽声。像是听错了,但好像又没有。与此同时,也好像感觉到笼罩在自己周围的热气有些更热了。 安静的气氛,让齐绣婉感觉到不对,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许久过后。周衡呼了一口气,声音微哑:“睡觉。” 每天这小哑巴在怀中蹭来蹭去,相拥而眠是最亲密的姿态,周衡就算是没有也被在意过,却也知道到底这小哑巴瘦小归瘦小,但有些地方确实有肉,只是从来没有去细想过,所以在听到她这么一说,免不得想起第一回给她洗澡的画面。 当初心如止水,半点涟漪都没有,但现在却因为她的一句话,那时候的画面鲜活了起来。 那时候或许是经历了一个多月的囚禁和奔波,她瘦得厉害,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肉,就是抱起来也像是一身骨头似的。后来养了一个月,再抱她的时候,已经全然不一样了。 周衡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怎么就想到了这些莫名的画面…… 窝在他怀中的人闷哑着声音道:“我想爹娘了。” 周衡沉默半响,“我在想办法,会带你回去的。” “周衡。” “嗯?” “如果能回去,你答应我,不要忽然走了。” “定然不会。” 闻言,齐绣婉又静默了一下,才幽怨的道:“我不信。” 一开始矫情,就没完没了了。 周衡沉默不说话。 因为屋子伸手不见五指,周衡也不说话,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本来还底气十足,但他久而不说话,她又慌张了。 毕竟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主动的那一样,周衡又像是一潭没有什么波澜的湖水,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安全感,总觉得自己一惹周衡不高兴,他就会不再理会她了。 “生、生气了?”声音有略有不安的试探。 周衡摇头:“没有,在想别的事情。” 周衡确实没有生气,只是在想现在离开灵山镇还是个问题,离顺利送她回到家还远着,又怎么可能想到把她送回去之后的事情。 听到他说没有,心里有了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没有继续问下去,夜深了,回到熟悉的怀中,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周衡在黑暗中望着梁顶。这几日都在想着如何避开探子离开灵山镇的事情,因久久都还没有法子,所以连着几日都因为这件事而难以入眠。 在镇上住了几日,就算是足不出户,齐绣婉也知道这甜水巷都住了什么人家,这都得益于“热闹”的左邻右舍。 左边是七八口三代同堂,右边是一个年轻的寡妇带着两个孩子。 寡妇门前是非多,大家也不大爱和隔壁寡妇来往,但是还是有固定的妇人喜欢在她的院子中碎嘴的。昨天说哪家买了肉,今天又说哪家男人打了媳妇。 以前只听过贵女们讨论首饰服饰,还有各种胭脂水粉,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家长里短,倒也觉得很有趣。 周衡每天都会出去一个时辰左右,好似是去医馆帮忙,但实则是去打探消息。在他出去的时候,她就坐在院子中听左邻右舍嚼舌根。 今天坐在墙角下,听了好一会后,隔壁的声音忽然小了起来。 两个妇人约莫不知道隔壁的那小媳妇就坐在她们的墙后。所以一墙之隔,再小声,隔壁的小媳妇也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新搬来的那周猎户,身板壮实又高又壮,一看就是在那档子事能耐的,晚上隔壁是不是闹得特别厉害?”隔壁传来一个妇人调笑的声音。 听到这话的齐绣婉,立即闹了个大红脸,随即又恼她们竟然不知害臊的讨论她和周衡这种事情! 寡妇似乎想了想,奇怪道:“这屋子的声音大一些都能听到的,但搬来四五天了,一点声响都没有,就是连门都没有出过。” 妇人“啧”了一声,然后说风凉话:“我觉着不是男人不行,而是对那小媳妇没感觉,我昨天去提水的时候刚好门开了,往里看了一眼,小媳妇漂亮是漂亮,但感觉浑身没几两肉,摸着都没感觉,男人怎么可能提得起劲?” 齐绣婉听了这话,瞪大了眼,低下头看了眼胸脯,蓦地一挺。 这哪里没肉了! 就算穿着棉衣,也可见有起伏! 而这么多衣服,那妇人又是怎么看出来她浑身没几两肉的!? 一想到周衡之前也是嫌她瘦弱,顿时觉得憋屈得很。 不过就是比以前瘦了些么,可这个地方还是鼓的呀! 憋着这口气还没过,又听妇人小声说:“我看周猎物又是买媳妇又是买屋子,更是每天往家里买一大堆的物什,肯定有不少的银子?” 寡妇道:“有银子那也和咱们家没关系呀。” 随后妇人更加小声,似凑到寡妇耳边说话,齐绣婉听不清,隐约就听到了句什么没有不偷腥的猫,随而是寡妇娇笑骂人的声音。 这寡妇和这妇人在甜水巷的名声都不大好,昨天还听到隔壁一家骂寡妇和妇人不知检点各种难听的话。 所以齐绣婉就下意识的讨厌这两个人。 这些话听不下去了,起身回了堂屋,里边暖和一点,外边实在太冷了。 许久后周衡才回来,随后去附近的水井去提水。齐绣婉眼巴巴的贴在门边,凑在门缝去看观察周衡什么时候回来,好等他一回来就帮忙把门打开。 但还没有看到人,就先听到了巷子中传来隔壁寡妇矫揉造作的说声:“周猎户看见你正好,我一个女人家提不动这水,你能不能帮忙提一下?” 听到这声音,齐绣婉心里头莫名一紧,原本邻里之间帮忙算不得什么,可是联想到今天下午听到的话,哪怕听得不真切,却还是感觉到寡妇这个人是个不正经的! 周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正想拒绝时,他家院子的门忽然就开了,多日没有走出过大门的小哑巴却是走里边走了出来,站在巷子中望向他,然后小跑跑了过来,不知怎么回事隔开了他身旁的提着半桶水都觉得吃力的寡妇。 巷子本就拥挤,她这么一隔开,寡妇免不得往前走了几步。 齐绣婉瞪了一眼那寡妇。 寡妇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面貌白皙,颇有几分姿色,但这姿色还比不上齐绣婉以前的贴身丫鬟。 寡妇没想到这大门不出的小媳妇会从屋中出来。先是被她那貌美的脸蛋惊艳了一下,在看到她瞪视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莫不是看穿了些什么?同时又莫名想起今天和妇人说的闲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媳妇的胸脯。 齐绣婉自然感觉到了,下意识的一挺,然后又看了眼寡妇的胸脯…… 一眼看去有些恼。这寡妇真的不知臊,在这冬天竟然连棉衣都没有穿,就穿了件显曲线的秋衣,衬托得她丰乳翘臀!可别说穷得连棉衣都穿不上,就她身上的秋衣看着都像新的! 想穿给谁看,眼下就非常的明显了! 她叔父家有三妻六妾,没少看妻妾争宠的手段,这寡妇安的什么心,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再看寡妇时,眼神多了一分鄙夷。 周衡不知两个女人私底下的汹涌,只看向齐绣婉,微微蹙眉:“你出来做什么?” 齐绣婉不会在外边说话,所以只在心中朝着寡妇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转头看向周衡,露出笑颜,再而伸手挽住他那因提着一桶水而紧绷有力的手臂。 周衡也不知道她做什么,也就没有说什么,看了眼寡妇,没有半分怜香惜玉:“自己提。” 听着周衡对寡妇说了这没有半点人情味的话,小姑娘觉得心情又愉快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寡妇暗“啐”了一声,什么玩意嘛! 齐绣婉愉快的回了院子后才松开手,周衡把水倒入了水缸中后,才转身微微眯眸的望向站在他身旁的小哑巴。 “怎么回事?” 齐绣婉抿着唇想了许久,才压低声音缓缓的问:“你喜欢,肉一些,还是瘦一些?” 周衡挑眉:“什么肉一些,还是瘦一些?” 耳朵发热,还是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头。 周衡蹙眉。心道她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虽觉得她没什么好话可说,但还是半弯下腰,随之小哑巴凑到他的耳边,温湿的气息吐在他的耳廓边,莫名觉得有几分酥麻。 齐绣婉羞怯的开口问:“你喜欢,隔壁寡妇,那样丰腴,还是……” 周衡听到这,眉头一紧,接着又听到她说:“还是喜欢,我这样看着,虽然瘦,但还是有肉的?” 听完她的话,周衡脸色顿时黑了黑。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搬到镇上来后,这小哑巴就越发的不正经了?! 周衡没有回她这种问题,只沉着脸训斥了一句“安分些,别乱想乱七八糟的”。再而抓了一把枣子让她回屋子练习用筷子。 想要抗议。但看着周衡的脸色,也就把抗议的话给吞了回去,只好乖乖的回屋去夹红枣,但心里边还是觉得自己似乎被那寡妇比了下去。 她以前的身子也是有些软肉的,只是这两个多月来吃的苦多了,而且都是喝粥,清瘦了许多,腰上边的软肉都寻不到了,摸起来肯定手感不好,哪里还有半点那寡妇丰腴的风情? 想到这,气愤得很,总觉得这就是周衡不肯和她生米煮成熟饭的原因。 他嫌弃她! 天色渐暗,周衡端了饭菜进来。 小姑娘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夹起来的红枣,那认真的模样,连他进来都没有发现。 眼看就要夹起来了。谁知道筷子一松,红枣又掉入了碗中,许是有气,所以死死的瞪着那洗得干净的红枣,气得直接放下了筷子,用手抓了一颗红枣。 虽然拿得费劲,但好歹比拿着筷子来夹轻松多了,拿起一颗枣子就啃,但才啃一口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站着的周衡。 顿了几息,然后慢慢的把啃了一小口的红枣放回了碗中,再而像七老八十的老太一样,抖着手的拿起筷子。 周衡:…… 无奈的同时,看着她的这有些娇憨的举动,心里有几分说不清的愉悦。 把晚饭端上了桌。齐绣婉吃完了又开始泡手泡脚,等全部弄完后也就上床就寝了。 因他们住的屋子和隔壁寡妇屋子的原主是两兄弟,当时只为省银子,所以建房子的时候也没考虑过隔音极差,两屋中间并没有隔开一条小巷,两室只隔着一堵薄墙。 夜半的时候,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一些男女喘息呻吟的声音。起先还在压抑,但随即好像又在炫耀什么,声音越闹越大。 听感极好的周衡,没一会就醒了,察觉到什么什么声音,脸色顿时黑沉沉的。 “快一点,重一点……好舒爽……” 淫语连连不断,像是故意喊给别人听的。 这些声音是从隔壁寡妇传来的。不用怀疑,是隔壁寡妇偷汉子,只是没想到竟然一点顾忌都没有,竟然叫喊得这般荒淫。 周衡起先黑着脸,但怀里边的小哑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随即哼了两声。 周衡向来沉稳,但在这个时候也免不得有一丝慌乱,忙抬起手捂住了小哑巴的耳朵,免得这些污秽之语入了她的耳。 这不捂还好,原本只是哼了两声就要入睡的人,却是硬生生的被他给捂醒了。 迷茫了片刻,才感觉到周衡那热得似冒汗的手心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就连他的身体都滚烫得很。 温软的身子转动了一下,然后试图推开他的手,但却没有推开。 “周衡,怎么了?”嗓子没有恢复好,带着沙哑,但却可以听得出来她声音中的茫然。 怎么好好的把她的耳朵捂了起来,被他捂得不舒服,身子又扭动了几下。 周衡没想到她会醒。一边是越发黄暴的话,一边是温软在怀乱蹭,周衡只觉得有一股热气从上急促的往下涌。 低下头,隔着自己的手掌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别问。” 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他的话,也乖顺的没有问他,只是没了睡意,有了一些力气的手伸出来轻扯着他的衣服,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 许久都没见他有松手的打算,越发无聊的时候,又觉得肚子胀得难受。 “周衡。” “嗯?” “我想去茅房。”晚上喝粥,又是汤药,她经常会在半夜起夜去小解。 隔壁依旧还没有停歇的打算,周衡沉默了半晌,又听她说:“憋不住。” …… “我捂着,你起来。” 周衡忽然这么奇怪,刚刚不好奇,现在却是好奇得很,他到底怕她听到什么呀?以至于把她的耳朵捂得这么严实 起了身后,冷意袭来,让她身体一颤。 “要穿棉衣。”她被捂着耳朵,真不好穿棉衣,就是想自己穿,但连看都看不到。 周衡也迟疑了一会,接着她又说:“我自己,捂耳朵,你点油灯,我不松手。” 周衡微微蹙眉,思索后才让她把手抬起来,让她用手腕严实的捂住。 感觉到她的双手已经放到了耳边,周衡才依着朦胧视线去把油灯点亮,拿了她的棉衣转身给她的时候,却见她手腕根本没有贴紧耳朵,似乎是听到了隔壁的声音,所以张着嘴巴,一脸的错愕。 “……” 果然,她以前的乖顺听话都是骗人的,也不指望她真能乖乖的捂住耳朵。 “嗯,啊……” “还要,好舒服……” 男女的呻吟声中还隐隐带着某种拍打声音。 齐绣婉惊恐的看着周衡,显然这些声音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 听着这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身子有些些发热发软,更不像自己了。 “周、周衡,他、他们在做什么?”声音都在打颤,感觉知道,又感觉好像不知道。 眼睛瞪得圆圆的,脸烫得绯红,在昏暗的油灯下,莫名的可人。 周衡沉默,上前把衣服披在了她身上后,去柜子中撕了两条布条,然后揉成团,塞入了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的小哑巴耳中。 拿着油灯领着她去了茅房。把油灯放到了茅房中,等她出来的时候,拿了油灯,她的表情还是呆呆地。 回了屋子后,她不让他熄灯,而是睁着一双眼眼巴巴的望着他,求知欲显然非常的强烈。 周衡:…… 隔壁终于没了声响,总归不过是一刻过一些时辰而已。 周衡把她耳中的布团拿了下来,沉着脸,喑哑道:“不该问的,别问。” 齐绣婉脸越发的红,看着周衡的脸色,越发觉得那声音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忙腾腾的上了床,然后把外边的棉衣脱下递给周衡,周衡转身挂好,再转身的时候,却见她在脱里边的秋衣,喉咙一梗,重声斥道:“你做什么?!” 把秋衣脱下,穿了一件单薄的小棉衣,一挺胸:“我不比,隔壁寡妇差。” 周衡看着她那挺起的曲线,一时觉得刚在屋外被冷风吹得压下来的身体热度,此时又升上来了许多。 同时又无语凝噎,暗恼这小哑巴都跟隔壁的寡妇学了些什么!? 就算以后离开灵山镇,再回来,也绝对不能再住这个地方了! 忽然觉得以前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其实也挺好,起码一张嘴不会像现在叭叭叭的气人。 周衡冷着脸熄灭了油灯,上了床。 “周衡?” 黑暗中,小哑巴巴巴的喊了一声,许久没有等到回应吃死心的趴回了他的怀中。 哼,等她嗓子全好了,能吃肉了,她绝对会把以前身上的肉给补回去! 天亮了,起来的时候,好似比昨天半夜的时候还冷了。 等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开始下小雪了。 地上没有什么积雪,显然是早间才下的。 下了雪后,天气骤冷,齐绣婉窝在炕上不想下床。 一早,院子外传来了敲门声,正在做早饭的周衡去开了门。 一开门就见隔壁的寡妇提着一个空篮子过来,半点也不担心昨日偷情被戳穿,更是没有半点被听了墙角的羞耻,反倒是故作风情的娇声道:“周猎户,我家碳用完了,两个孩子冷……” 话没说话,周衡面无表情的把门给关上了。 隔壁的寡妇:“……” 瞪着紧闭的门扉,有些不可置信。 周衡那结实壮实的身板,一看就是重欲的,她昨晚故意那么闹腾,就没有勾起他半点旖旎心思? 且她的身段难道就不比那扁平的丫头好? 在屋中的齐绣婉听到了隔壁寡妇的声音,直接踩着鞋子,没有套进去就“哒哒哒”的跑了出来,一点儿都不怕冷。 瞪着一双大眼盯着周衡,凶巴巴的。 那眼神明显在问刚刚隔壁寡妇过来干什么!? 周衡见她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就跑了出来,拧眉道:“回屋子待着。” “她来,做什么?”似乎他不说清楚,她就不回去。 周衡索性上前拉了她的手腕,一碰到她的手腕,就觉得冰冷得很。 眉头更皱,把她拉进屋中:“借碳,没搭理她。” 齐绣婉这才满意,随后叮嘱:“不许搭理她,不许和她说话,我不喜欢她,讨厌她看你。” 周衡把汤婆子塞给了她,随口一问:“为何?” 齐绣婉撇嘴:“我会吃醋。” 把吃醋清清楚楚的摆在台面上,一点也不扭捏。 周衡听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乖顺耳的。 接着,越发矫情的小哑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挑秀眉,反问:“假如,有个鳏夫,帮我提水,给我送炭,你会不会吃醋?” 原本还觉得前边的话挺顺耳的,但听到这话,周衡眉头一蹙,声音带有几分冷沉:“没有假如。” 话一说话,外边传来周虎那爽朗的声音——“周衡哥,嫂子,我给你们送炭来了。” 周衡:… ipaoshuba.com 周衡打开门,就看见背着一筐碳的周虎朝着他咧着嘴笑得爽朗。 声音清冷疏离的问:“什么事?” 本来还因为许久没见自己崇拜的周衡,而心情有点激动的,但对上周衡莫名的黑脸,再激动的心情都有些抗不住。 今天初雪,早上和他爹一块赶牛车到镇上的时候都没觉得有多冷,但现在才体会到今年的这场初雪还真的忒冷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天气冷,而是因为周衡的气压压得有些不咋敢呼吸。 这脸色,好似他出现得不是时候似的。 周虎咽了咽唾沫,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的解释:“我娘说今天下雪,你们刚搬家,碳火肯定不够用,让我趁着我爹拉碳到镇上的时候送些过来。” 周衡嗯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的道了声“进来”,转身走进了院子中,扫了一眼屋子那紧闭的窗户。 躲在屋子里边的齐绣婉现下根本不敢出去,只觉得臊得慌。 刚刚“假如”完,就真有个男人送炭来。即便是周虎,不是那劳什子鳏夫,但也足以让她窘迫不已,一张脸红得像是被人放在炉子上翻来覆去的烤了许久,又烫又红。 周虎进了院子后,齐绣婉只听到周衡说了句“放在这”后,就没有了说话的声响,随之院子的门关了起来。 周虎这么快就走了? 那周衡呢? 心里想了许久,才蹑手蹑脚的从屋中出来,结果二人竟然一块站院子正中央低声交谈,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她正想悄无声息的退回屋中,却正好与抬头看过来的周衡对上了视线,不知怎的就一虚,缩回了门旁的墙后。 周衡收回视线,然后才低声道:“这件事私下来做,找马场的赖子三,只要给银子他就会做,让他在说好的时间把马带到我说的地方就成。” 越听越玄乎,周虎面上露出了几分不确定:“若这件事被旁人知道了怎么样?” 周衡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有半点说笑的语气:“会死。” 周虎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试探的问:“周衡哥,你这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周衡:“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你今天从这地方出去,短时间就会有人盯着你,所以最好是在说好的前一日的晚上再去寻赖三,而且这几天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别露出什么破绽。” “真、真有人盯着?”周虎一个乡下少年,听到这些,难免觉得不真实。 周衡看得出他的慌乱,淡淡的说:“如果害怕,可以拒绝。” 周虎没有一丝犹豫的摇了摇头:“不不不,不是害怕,就是有点懵。” 他不过是个乡下的种田汉子,又是什么会死,又是被人盯着,肯定一时反应不过来。 “答应了?”离开时,最好能有一匹马,但周衡明白在现下自己和小哑巴都被盯着的情况,他肯定是办不了,只能让别人来帮这个忙。 周虎忙不及迭的点头:“肯定帮忙!” “谢谢。”周衡道谢。 向来冷冷冰冰的人第二次朝自己道谢,周虎挠了挠脑袋,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咧嘴一笑:“我办事,周衡哥你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周衡让他等一会,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一直在屋中的齐绣婉听不见声音,正想推开窗户,露出一条缝隙来偷瞧一眼,看周虎是不是走了。 但才推开,门帘就被撩了起来,看到周衡的时候一惊,手一松,才微微撑上去的窗户“啪”的一声细微声响落了下来。 被抓了个正着,齐绣婉脸一红,忙磕磕绊绊的解释:“我就是,看看人,走了没有。” 周衡瞥了她一眼,想起周虎来之前的对话,看她窘迫的表情,面色不变的说:“周虎可不是鳏夫。” 齐绣婉脸色一窘,觉得他是故意调侃自己的,顿时有些气恼。朝着他哼了一声,然后背对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不看他。 齐绣婉的脾气,周衡也摸清了几分。想必她以前也不是什么温顺的,不是个会折腾人的,就是个娇蛮的性子。 周衡看着她背对自己的背影,面色线条多了分温色,收回了目光,然后去匣子中摸了银子出来。 拿了二十五两出来走出了屋子,到了院子外给了周虎。让他传话赖三,他要一匹中等的马,得了马后,再给二十五两。 好马虽贵,但在小地方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中等马匹十几二十几两都可以了。 周衡和赖三有过接触,只是了解不深,但这几天有心了解,旁敲侧击倒也了解了七分。赖三好赌,好赌的人贪起财来的胆子比普通人大得多。 赖三在马场也只是个帮工,只要给了本钱,能白挣二三十两银子,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打死都不可能说出去的。 而且周衡也没让周虎说是他买的,只让他暗示赖三是有人犯了事逃命用的。 在这边境之地,坑蒙拐骗是常有的事,且杀人偷盗的事情也不少,而且还有许多犯了事的人往这边逃走的,那马场多为做这些亡命之徒的生意,赖三也没少接触给这些人送马。 再说这屋子里边,齐绣婉待周衡出去后,才转过身来走回窗户后边,推开了一条缝隙往外边看去。 正好看到周衡给了几锭银子,瞧着那钱数就知道不是给碳的银子。 脸上露出了几分思索,再看二人压低声音谈话,显然不想让旁人听到,再者临近周衡说的“十日之后”,齐绣婉隐约知道他们聊的事情和什么有关。 放下了窗户,心思有点复杂。 周虎走后,周衡正要把门关上,却见那日在屋外徘徊的徐秀才提着几两的猪肉顿足在巷子中。似乎刚要从周衡家门前走过,但不凑巧门开了,脚步也顿了下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徐秀才长得还行,带着几分书生气,只是眼底有淡淡的乌青色,双脚还有些虚浮,显然是纵欲过度后的症状。 徐秀才就住在前边两条巷子,从小菜市到他家也不是一定得走这条路,但这几天周衡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有两回还见他踮脚想往院子里边看两眼。 想到这,周衡面色一沉,微微眯起眼眸扫了一眼徐秀才。 徐秀才只觉得脖子有些凉,但还是端着个秀才架子,强挺着腰装出一副清贵之气从周衡的面前走过。 但不仅觉得脖子凉,就是背脊也因为周衡在身后而阵阵发寒。 周衡沉着脸把门关上,转身回了院子,看了眼屋子,眸色略有深沉。 足不出户,还是这么的招人惦记。 灵山镇太过混乱了,确实不适合她继续待下去,就算顺利离开了,周衡觉得他大概也不会再把她带回这个地方了。 惦记着周猎户家的小媳妇可不只有徐秀才,还有那赌场的彪爷。 观察了好些天了,周衡也就只会离开家里个把时辰,且还是在白日的时候离开。 虽然想要无视王法去抢人,但那巷子人来人往,只怕人还没抢到,周衡就回来了。 彪爷最近一直想办法要把周衡弄死,恰好这时候有了周德全的消息。 手下的打手急匆匆的跑回来,“彪爷彪爷,有周德全那杂种的消息了。” “呯”的一声,正在大口喝酒的彪爷听到周德全这个名字,蓦地把手中的酒壶重重的放到了木桌上,眼神凶狠的扫了过去。 “那狗杂种躲到哪去了!?” 手下的打手回道:“今天有人在周家庄的水沟里发现了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确认是周德全。” “死了?!”咋一听到周德全死了,即便打死过人的人彪爷,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惊。 “听人说是脖子被人扭断才死的,彪爷你说会不会是周衡那厮发现了周德全密谋不轨,所以把周德全杀死了?毕竟周衡的力气大得可怕,轻易就拧断人的脖子……”说到这都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打手所说的,也是彪爷所想的。 排除了周衡力气大的这点,想起他让周德全做的事情,再联想到最近周衡搬到镇上来的事,就觉得周德全的死与周衡脱不了干系。 打手想到周德全就这么死了,顿时忐忑了起来,试探性的问:“彪爷,要不咱们别打周衡的注意了?” 彪爷冷嗤了一声,骂了声“出息”,随即眼珠子转了转,有了主意。 “你现在去打些好酒,再去买两只烧鹅,我去一趟镇长家。” 脸上露出了冷笑,心道他就不信弄不了周衡! 周德全死的消息也传到了镇上,灵山镇常有命案,周德全不过是其中的一条命案。 因周德全欠了赌场银子,大多数人都怀疑是赌场的人下的毒手。 即便是足不出户,齐绣婉也听到了这件事。 周衡出去一回来,听到开门的声音就立刻跑了出来,焦急的把人拉回了屋子。 回到屋中后,有些慌乱:“那个死的人,被发现了,说赌场的人,杀的。” 听到什么周猎户继弟周德全死了的时候,齐绣婉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了,再听怀疑是赌场的人弄死的,没说到是周衡做的,她才松了半口气,担还有有半口气悬着没有放下。 周衡闻言,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很是平静的点头:“在医馆的时候听到了。” 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你没出门,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被问及到这个问题,齐绣婉慌乱的眼神忽然飘忽了起来。 不敢看周衡,眼神飘到别处:“就、就听别人说的。” 别人? 周衡微微眯眸,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她:“听隔壁的人说的?” 这个隔壁,有可能是隔壁的寡妇,也有可能是隔壁大嗓门的一家子。 周衡自从住在山上后,日子就从没有这么热闹过,从早到晚,再几乎从晚到早,两边邻居的动静就一直持续不断。 想起这些天来小哑巴的格外的大胆,周衡早就猜测与隔壁的寡妇有关。 搬来这么多天,隔壁的寡妇想要勾搭周衡,免不得经常在用一堵墙下说些风骚话。存心想让隔壁的周衡听到,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收敛,荤素不忌的话常常隔着一堵墙传过来。 想到这,周衡的脸一黑,再次生出了当时不应该随随便便就买了这个院子想法。 等到深夜的时候,隔壁又断断续续的粗俗不堪的浪语吟声。这次比前晚还要来得激烈,一点也不怕别人知道在偷人。 周衡黑着脸拿起了放在床头的布团,直接塞入了小哑巴的耳朵了。 齐绣婉根本还没来得及睡着就听到了这些声音,只红着脸的窝在男人发烫的怀中,顺从的让他给自己的耳朵中塞入布团。 给她塞完布团后,周衡自己也塞了布团,她隐约听到周衡沉声说了“睡觉”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留评送红包~ ——————感谢在2020-08-1923:58:29~2020-08-2122:3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铺主、、墨墨、大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白40瓶;红豆20瓶;逸尘、安沨、媛媛10瓶;凤铃草花5瓶;木木黎4瓶;呦呀追文号3瓶;乐宝2瓶;姬十七、、翰翰、哈哈哈、胡图图、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灵山镇归属荣县所管。荣县离灵山镇有两到三个时辰的距离。 有五个穿着统一黑衣的高大男人骑着马,在深夜进了荣县。进了荣县后一路到了知县府衙前。 几个人翻身下马,有一个人去敲了府衙的门。 不一会后,就从府衙里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这么个大晚上,到底是那个王八蛋……” 门一开,看到外边五个高大的男人。开门的老伯瞳孔一缩,被他们几个人的气势所慑,蓦地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你、你们做什么?!” 敲门的人扫了一眼他,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令牌给开门的老伯看,“我们找荣县知县。” 老伯看了一眼令牌,很是看不懂,但似乎也知道亮令牌的可能是个大人物。 “几位大人来自哪里?” 男人:“禹州。” “几位稍等片刻,我先行去通报。” 男人把令牌给了老伯。 老伯拿了令牌后关上门,快步跑了回去。 几人站在门外,前面的男人退回了五人领头的人前,与领头的人说:“副将,按照现在的线索看,齐五小姐很有可能被人荣县,现在贸然寻找荣县知县,会不会打草惊蛇?” 被称作副将的人看了他一眼:“我们找人的方式太打眼,需要个不打眼的身份?” 过了好一会,不止老伯出来了,还有几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以及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汉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几位大人,下官有失远迎,快快里边请。” 一群人到了正厅,副将让其他衙役都出去了。 荣县知县只是个七品小官,也没有什么见过大官,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看向领头的人,荣县知县忐忑的问:“大人到荣县是所谓何事?” 副将看向他,沉声道:“我们到这来,是寻一个人。” 听说是寻人,荣县知县虽有些懵,但还是恭敬的询问:“那下官可以帮大人什么忙?” 副将看了一眼他,道:“我们需要衙役的身份。” “十天之后”的最后两天,周衡平时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看似什么都没有准备,但私下却是做得很齐全。 在福婶来的时候,周衡回山洞收拾一些东西。 有他打猎的时候用的匕首,弓箭,还有他自己做的一些干肉条,没拿的衣服也全拿了。 看似只是把重要的东西带走,不再回山洞居住,但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齐绣婉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就是周衡的做的准备。 原本风平浪静,但却在最后两天出了岔子。 一大早,齐绣婉从铜镜中看了眼周衡给自己梳的发髻。 铜镜中的影像虽然不清晰,但依稀可见面貌俊丽二八姑娘,墨黑长发梳了简单的发髻,用两根木簪固定住。 姑娘嘴角微弯,左看右看自己的发髻,似乎非常的喜欢。 也不知道周衡从哪里学的。发髻虽然简单,但是已经不是一开始那样随随便便的用布条缠起来了。 越看越喜欢。 正打算起身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来势汹汹。 齐绣婉一怔。 门外传来呼喊声:“周家庄周衡可在!?” 是寻周衡的?! 是谁? 周衡出去买菜了,这时并不在家中。但向来敏感齐绣婉还是立即警戒了起来。 院子外的拍门声越来急躁,还伴随着小瘸子凶悍的“汪汪汪”声。 见没有人应答,已经开始用蛮力推门了,屋中的齐绣婉脸色一变,顾不得寻地方躲藏,忙出了院子,然后快速抱起了小瘸子,把它抱到了后边左边院角的小狗洞前,扒掉了前边堆积的柴火 声音又低又哑:“找你主人。” 嘱咐后,把小瘸子往外推,不期望它能听得懂,但它肯定会去找周衡的,周衡见到小瘸子,就算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有所警惕。 才把小瘸子推出去,门就被人给从外边给撞破了。 几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持刀冲了进来,只见到院子中有个一脸惊恐的瞪着他们的姑娘。 看着忽然闯进来的人,在这大冬天,刚恢复不久的一双手几乎用尽全力紧紧握紧了,不仅手心出了汗,就是额头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原本以为自己胆子已经大了,但周衡不在,又有这几个陌生的男人闯进,在阴暗封闭的密室中的恐惧绝望似乎感觉像是要溺水一样,有些呼吸不过来。 不想露出怯弱,能做的,只有装腔作势凶狠的瞪着进来的人。 但任凭谁见了,都知道这小姑娘此时恐慌得很。 闯进来的一共有五个穿着捕快衣服的男人。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其他几个较为年前,最为高大的是最后进来的一个衙役。 高大的衙役在看到院子中的姑娘,眼里边一闪而过的惊讶,但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领头的衙役是个中年男人,面相方正,但却是带着凶相,看向院中齐绣婉,语气冷硬的质问:“周衡人呢?!” 齐绣婉一脸戒备地看着进来的人,一言不发。 看到闯进来这些人身上所穿戴的衣服,她知道他们的身份,也隐约猜出了他们的目的。 前不久周德全的事情才传得沸沸扬扬的,脖子被扭断,明显是他杀,捕快来势汹汹的寻周衡,不正是怀疑周衡杀了周德全。 可是,这怎么就怀疑到周衡身上来的?!这怀疑来得突然,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心思絮乱没有答案,更怕他们抓到周衡。她以前就算是个五谷不分的千金小姐,可也知道如果以杀人的罪被抓入了大牢里边后,十个有九个难以洗脱嫌疑的,轻则坐一辈子牢,重则斩首。 领头的衙役看了眼齐绣婉后,然后转头朝身后的衙役下令:“你留下搜屋子,其他人立刻到镇上去搜。” 除了捕头和最为年轻的捕快,其他人都快速出了院子。 不过是几间小屋,年轻的捕快很快就搜完了。从屋中出来后,朝着捕头摇了摇头。 领头的衙役皱紧了眉头,扫了一眼依旧站在远处一动也不动的齐绣婉面前,沉着脸问:“你和周衡什么关系?” 年轻的衙役是灵山镇的人,知晓周衡的事情,所以走到了捕头的身旁,小声道:“捕头,这是周衡花三两银子买的小媳妇,是个残废也是哑巴。” 捕头闻言,在看了一眼那个面貌姣好的小媳妇,也不知道是觉得三两银子值得还是不值得,上下打量了一眼齐绣婉后,不轻不重的冷哼了一声。 一直没敢放松警惕的齐绣婉,自然是看到了捕头打量她的眼神。给她的感觉,他好似高高在上,而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隶而已。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但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 原本还有一丝丝想要把自己身份说出来,让衙门的人帮忙,但现在她犹豫了。 这么一个目中无人的人,会信她的话? 或者说会信,但难保不会被黑衣人收买。又或者那个女人敢让人把她卖到这个偏远的镇子,是因为这灵山镇又或者荣县的衙门中有她的人。 也怕自己轻举妄动,连累了周衡。 顾忌太多,最终什么也做不了。 她宁愿自己拿些银子逃跑,能不能顺利地逃家中,那就是她的命。 再说院子外边围了许多的人。包括了这段时间常常在院子外边徘徊的徐秀才。 徐秀才听说周衡犯了事,有官差上门,心里直呼这抓得好! 心想要是周衡真的被抓了,那他的小媳妇岂不是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么? 就像她隔壁家的寡妇一样,没了男人后为了生存下来,就必然寻找依仗的,在这灵山镇,连镇长都给他三分薄面,只要他朝着她施以援手,再三暗示,终究还是送上门来的。 想到这,徐秀才心里直痒痒的。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外出搜寻的人也分别回来了,看他们的脸色,似乎没有寻到人,齐绣婉也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回来的一个不快说:“也不知周衡是不是知道我们带人来抓他,我们几个,加上镇长处借来的几个人,翻遍了整个灵山镇,愣是没找着人。” 捕头闻言,脸色难看得很。半晌后看向齐绣婉,似乎觉得周衡一定会回来寻他的媳妇,所以把最新招进来和年纪最小的捕快喊了过来,吩咐他们守着这小院,若是周衡回来,立即抓拿。 吩咐完之后,黑着脸走到齐绣婉的面前,冷声威胁:“若周衡回来寻你,瞒而不报,视为同伙!” 威胁后,捕头直接转身离开,留了两个捕头在屋子外边守着。 毕竟边境乱,荣县衙门的衙役少,管辖的地方又大,不可能为了抓捕一个嫌疑犯而调遣大半的衙役。 人一走,齐绣婉立马关上了门落了锁,刚刚强撑着的镇定瞬间瓦解。 心跳得几乎要从胸口中跳出来,就是脸色也苍白没有血色。惊慌的跑回了屋中,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虽然惊慌,可也庆幸的是周衡并没有被抓。 稍稍平缓了不安的情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才去思索周衡的去处,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小瘸子。 周衡自小在山中长大,自然对危险很是敏锐,他肯定是知道那些衙役是来寻他的,所以他躲了起来。 只是他能去哪? 虽不知道周衡现在在哪里,但她只要还在这里,周衡肯定会回来寻她,届时和自投罗网根本没有区别。 这里不能留了。 思索了一会后,忙去把周衡藏起来的银子给找出来。 周衡藏银子从不避讳她,很快就找到了银子,想着周衡潜回来的时候还有银子可用,所以只拿了一半,留了一半。 齐绣婉不敢收拾得太明显,只拿了二十两银子,还有属于周衡的一把短匕首,打算到了晚上趁着夜色离开。 才收拾好,院子外就传来动静,粗犷的男声也传了进来。 “那周德全欠我们赌场的银子,人是周衡弄死的,就应该是他给还。” 门外的两个衙役面面相觑,年轻的衙役问:“彪爷想怎么让周衡还。” 屋子外边的彪爷“嗤笑”了一声:“周德全欠我一百多两银子,有银子我拿银子,没银子我就要房子和人。” 隐约听到要房子和人,齐绣婉一时怔住,随即反应过来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脸色也跟着一白。 随而是捕快为难的声音:“这不合规矩……” 粗犷的男声怒道:“怎么不合规矩了,这事你们的捕头刚刚也答应过我了,说我想要房要人都成。” 齐绣婉紧紧抓着周衡的那把短匕首,哪怕有些抓不稳,但也用尽了全力,连着指关节都泛着白。 听了这些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现在都明白了。 衙门的人前脚才走,这人就说已经和那捕头说好了什么还债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凑巧?! 除非衙门的人就是外边的人找来的。 不能等到晚上再逃了,就算没有被黑衣人抓到,也会被门外别有用心的人带走。 齐绣婉把银子和匕首塞到了怀中,然后抱了个凳子跑出院子。 门刚才已经被她从里边落了锁,希望能拖一会是一会。 出了院子就听到另外一个没有说过话的衙役说:“捕头并没有与我等说过这事,所以这院子你不能进,人你也不能带走。” 齐绣婉不敢抱侥幸心理,只想快点离开。 把凳子放到了墙角下后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的了,且不说她这一双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的手能不能翻过围墙,就是围墙的高度,也让她望而却步。 就算站在凳子上,围墙依旧比她高了半个头。 站在围墙下,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她。 她连逃跑都逃跑不了,真没用,果然没了周衡,她什么都做不了。 眼眶微红,门外还是粗犷的怒骂声。 “你他娘的是那根葱,不过是新来的捕快就这么嘚瑟,你知道我们彪爷是谁吗?!” 捕快没有一丝动摇:“捕头让我等在这守着,你们不能进。” 门外,说这话的是新来的捕快。 气氛箭弩拔张,几个高大的男人中脸上带着疤的彪爷忽然冷笑了一声,看着新来的捕头,微微眯眸:“真不让?” 年轻的捕头是灵山镇的人,是知道彪爷的,所以在新捕快的身旁小声提醒:“你别和彪爷他们作对,他是捕头的拜把子兄弟。” 谁知道新捕快一点都没有退怯,反倒是说:“听说周衡这个人挺狠的,现在人还没抓到,就先动了他的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发狠,什么都不顾回来弄死……” 后边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也不言而喻了。 彪爷微微皱起了眉头,这话,他信。 周衡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他最清楚。围堵过一次周衡,他们七八个人都不是对手,他的左臂更是长达一个月都不能提重物。 左思右想也觉得新衙役说得有些道理。在周衡还没进牢里就想着女人,总归是他太心急了。 但为了表示自己不怕周衡,只说给捕头一个面子,等他抓到周衡后,就来要人要房。 听到外边的人离开了,紧绷着的齐绣婉才松了半口气,这时候小瘸子从狗洞又跑了回来,围在凳子下摇晃着尾巴“汪汪汪”的吐着舌头叫了几声,齐绣婉看到了它的后肢绑了布条。 忙从凳子上下来,逮住了小瘸子,把绑在它后肢上的布条拆了下来。 一拆下,齐绣婉就认了出来,这是周衡衣服身上的布条。 他有几件衣服,衣服又是什么颜色的,她最为清楚不过。 看着布条,即使上面什么都没有,可却是让她一直惊慌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的,虽然只是一块布条,但他是想告诉她,他没事,让她安心。 从早上到傍晚,她除了喝了几口水外什么都没有吃,上午来过的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没有再来。 一整天,她都在围墙下急躁的走来走去,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翻过这堵差不多和周衡一样高的围墙。 想了大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答案,她要是想走,只能从大门走。 在齐绣婉焦急的时候,却不知道她一直担心的周衡就在隔壁院子的杂物房中等待天黑。 约莫所有人都想不到寻不到的周衡,竟然会躲到了隔壁寡妇在的杂物房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122:34:35~2020-08-2620:5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桂堂东、安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四鱼80瓶;柠檬红茶21瓶;三三20瓶;明竹倷、媛媛、瓶;瓶;早睡早起6瓶;眉飞色舞、一片灬叶子、乐宝、玥儿5瓶;遗憾4瓶;时间停留在なら的na3瓶;溜了溜了、二哈的世界2瓶;卟浪仙、风橙雨沐、蔚蓝之歌、ミ浮光゛、临川、哥达鸭、小绵羊的酸奶盖、月半、粉粉呐、亨亨、姬十七、黏黏、joooo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夜色渐声,万籁俱寂,只剩下巷子中各家各户传出来的狗吠声,还有风雪呼呼的声音。 自白天下了一场小雪,到了晚上,又开始下雪。大雪越下越大,屋里边的炕早就不暖和了。 门外的衙役好似也已经离开了,毕竟这么冷的天气,领着没几两的俸禄,自然不可能拼了命通宵达旦的守着。 白天里,有阴暗心思的都会加以掩藏,但到了晚上,一片漆黑,也不必再遮掩,什么妖魔鬼怪都出现了。 知晓小院只有小媳妇一个人在家,赌场的彪爷,垂涎美人的徐秀才都各自心怀鬼胎。 周衡正打算从堆满杂物且充斥着腐朽气味的屋中出来时,却听到有人轻敲了寡妇家的门。 敲门三轻一重,像是暗号一样,其后还伴随着几声惟妙惟肖的猫叫声。 周衡脚步一顿,站在门后,微微推开了一丝门缝往外看去。 寡妇似乎等着来人,所以在听到猫叫声的时候就忙裹上棉袄从屋中跑了出来,嘴上还碎碎念说着“睡老娘没这么积极,想睡娇滴滴的小媳妇就这么积极,死相……” 周衡听力向来敏锐,把寡妇的话全听了进去,听到娇滴滴的小媳妇时,眸色一沉,隐隐有寒光。 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门开后,提着灯笼的人走了进来,寡妇做贼似的把门关了上来。 周衡也看到了和寡妇偷情的人。 意料之中,是徐秀才。 每晚那些靡靡之音,只有女人粗俗的叫喊声,男人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像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一样。 但就算他晚上不出声,但不难发现寡妇的姘头就是他。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寻,一则是徐秀才纵欲过度的模样,二则是三天两头的从这小巷经过,每回刚好寡妇都在倚在门边,别有风情的朝着他笑得暧昧。 二人的关系如何,和周衡并未关系,但现在外边有人,也只能先躲着。 寡妇把人领进了院子中,怕屋中熟睡的孩子醒来,故放低了声音:“入夜之后捕快就走了,你翻墙过去,那小蹄子是个哑巴,你无论怎么闹,那小蹄子都叫唤不出来。” 想了想,又矫揉造作地哼了一声:“你要知道那小蹄子也是彪爷看上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你先动了人,就算你是秀才,他不可能轻易放过你。” 徐秀才眼中露出几分不屑。心想不过是几个市井无赖而已,还能拿什么和他比。 虽是这么想,但也不想惹麻烦,从怀中掏出一串铜板,然后递给寡妇,“这件事,嘴巴严实些。” 脸色阴鸷邪佞,没半分读书人的正气。 寡妇拿过一吊钱,嗔道:“可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徐秀才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脸上却没有显示出来,催促道:“快把爬梯给弄来。” 围墙比人还高,徐秀才身高也是中等,且不过是个孱弱的读书人,自然翻不过这围墙。 寡妇小声说:“你随我来,爬梯在杂物房。” 说着两人往杂物房走去。阴沉着脸的周衡脚步挪了几步,站到了门后。 不一会,寡妇推开了门,二人提着灯笼进了杂物房,丝毫没有发现藏在门后的人。 二人走过来,寡妇先进来,但徐秀才看到了杂物房中的爬梯,迫不及待的上前去搬爬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寡妇被人打晕且无甚的放到了地上。 有人悄无声息靠近了他的身后,正要喊寡妇春杏过来帮忙,“春……”字才出来,一道冷寒的白光闪过,脖子一凉,属于利器的冰冷气息渗入皮肤,冒出了一颗颗细粒疙瘩。 眼神微微一斜,看到了架在自己脖子上边的匕首,脸色一白,双腿一软,只差没有瘫软在地。 外强中干的徐秀才牙齿打颤,“好、好汉你、你想要银子,我给你银子!” “你刚刚想做什么?”声音冰冷得像是带着杀气。 冷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徐秀才惊慌地回答:“我、我就是想拿过爬梯……” “拿爬梯做什么?”冷声的明知故问。 这声音冷得和外边的大雪一样冷,原本怕死的徐秀才似乎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到过,随即一顿。 “你是周衡!?” 周衡拿着匕首架在徐秀才的脖子上边,没有承认。但在徐秀才背后的周衡,脸色深沉如冰。 “你想要爬墙到隔壁院子,欺负谁?” 最后几个字落到徐秀才的耳朵里边,就像是锐利的刀子,让人惊恐。 他觉得只要他敢在周衡的面前把想法说出来,那把刀子就会毫不犹豫的割断他的喉咙。 徐秀才只是怂包,遇到这种死,怕得很,急中生智的寻了个借口:“没,没!我谁都没想欺负,我就是想帮帮你媳妇,带她离开。那赌场的彪爷看上了你的媳妇,我就是想她一个弱女子斗不过彪爷,所以我想帮她逃跑!” 周衡紧抿着唇,半晌才一字一顿地说:“你看我像傻子?” 说着话的时候,刀子离徐秀才脖子又近了一些。贴着他的脖子,渗透出了一丝丝血丝。 徐秀才倒抽了一口气后,不敢轻举妄动,就是连呼吸都几乎再喘一下。 周衡基本不怒不喜,情绪向来很稳定,就算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过想要杀人的想法,但现在有了。 “周、周衡你、你冷静一点,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徐秀才的声音带着颤抖。 “杀人偿命?”周衡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渗人得很:“你觉得,现在与我来说有区别吗?” 徐秀才一哆嗦,瞬间想起现在周衡可不正被衙门以杀人罪通缉着么,多杀一个人根本没有区别! “周、周衡你到底想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就是要是想逃脱罪名,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肯放了我!” 周衡懒得和他啰嗦,只说了一句:“不需要。” 刀子再近了一分,脖子上的伤口又深了一些,鲜红色的血顺着匕首往下淌,一滴血珠从匕首尖滴落,徐秀才瞳孔瞬间睁得极大。 周衡是真的想杀了他! 寒意瞬间从脚底爬了上来,通体生寒,头皮发麻,从所未有的恐惧占据了整颗心。双腿打颤得越发厉害,怕死怕到了极致,胯间渐渐湿透,有股尿骚味在杂物房中散发了开,让人觉得恶心。 周衡看着徐秀才的脖子,有一瞬间是真的想直接用匕首割断他喉咙,但下一瞬,隔壁院子传来小瘸子在感觉到危险时奶中带凶的狂吠声。 周衡眸色一敛,不假思索,毫不犹豫的收了匕首。一个手刀落在了徐秀才的颈。 在人晕后,把人随意往地上一放后立马冲出了院子。就着围墙下边的木柴,踩上去,手一搭上墙头,一撑直接翻过了围墙,只有踩在柴散发出来的声音,但也被风雪声给遮掩了。 再说一会之前,齐绣婉确定守在门外的捕快早已经走了,衡量之下,她还是决定先逃走。若是顺利的话,或许能遇上周衡,一块逃出去。 若是不顺,遇上了黑衣人,她便理直气壮的说她没有逃跑,只是为了躲避赌场的人,再如何也比死了的好。 没敢提灯笼,只摸黑的走到了门边,才想开门,跟在她脚旁的小瘸子蓦地狂吠出声。 心里一惊,但不敢轻举妄动,似乎听到了巷子中有细微的脚步声。 如果是周衡,小瘸子认得出来,叫声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就像是当初在山上,有人砸了山洞的那一回。 整颗心都悬了一整日了,虽然慌,但还是保持了理智。 知晓有危险,也不急着逃出去,只快速的抱起了小瘸子,但小瘸子却是从她的怀中窜了出来。这时已有人开始翻墙,来不及再去抱小瘸子,只能赶紧躲起来。 茅厕和围墙有空出窄小的缝隙,原本是放一些瓦片的,但周衡用来修补了,缝隙也就空了出来。 齐绣婉就躲在了缝隙之中。若是不打着灯笼,不发出声音,是绝对不会察觉到这里藏了人。 就在她躲起来的时候,真有人从巷子外翻了墙进来,一共两个人。 心里忐忑惊慌得一直默念着周衡的名字。 两个人一进来,小瘸子不怕死的窜了上去咬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腿。被咬了腿的人低骂了一声,一甩脚,用力的把小瘸子甩了出去。 小瘸子被甩出去撞到了墙,落了地,小小的身子在黑暗中抽搐了几下,随后摇摇晃晃站起来,但很快又瘫了到了地上。 尽管如此,还是用尽力气朝着那两个人吠叫,只是声音弱了许多。 齐绣婉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小手臂,才避免自己叫惊喊出声。 甩开小瘸子的男人低声啐了声“狗东西”后,与身旁的人说:“彪爷你去快活,我给你望风。” 随后一个人留在院子中,另外一个人进了摸黑进了屋子,似乎不想惊动人,所以脚步放得很轻。 这时隔壁院子忽然翻过来了一个人。 在院子中望风的人似乎有所察觉,正要转身过来的时候,但周衡动作比他更快。 力气本就大,一拳落在那男人的脑袋上,男人摇晃了一下,立即又在他的脑袋后边落了手刀,男子倒地瞬间被拖到了墙角。 周衡做了这一系列,却不过是在片刻之间。 风雪呼呼作响的声音掩盖住了刚刚细微的声音,进了屋子的人丝毫不觉。 月色洒落了一些光辉在院子,除却阴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正院中还是有稍许光线,虽不能看到长相,但却能看到人的黑影。 看到身影,齐绣婉瞬间认出来了是周衡。 这时缝隙来传出细微的声音,周衡似乎丝毫不怀疑藏在那里的到底是人还是老鼠,只朝着那个方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昏暗中只能看得到黑影,但许是默契在,齐绣婉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进了屋子中的人似乎没寻到人,低声骂了几声后就从屋子中走了出来。 许是没有想到自己院子中的手下被周衡放到了,许是两人的身影差不多,所以也就没有怀疑,只朝着黑影急急吩咐:“快回赌坊叫上弟兄,那娘们跑了!” 走近后,似乎才察觉到不对,到下一瞬间,刀子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彪爷一顿,瞬间反应了过来,望着前面的身影,眼眸一眯,非常确定的咬牙出声:“周衡,竟是你!” 许是知道没了危险,齐绣婉蓦地从缝隙中踉跄的跑了出来,跑到了小瘸子的身旁,把哼哼痛苦出声的小瘸子抱到了怀中,眼眶瞬间湿润了。 抱着狗几步走到了周衡的身后,声音格外的哑,哭腔中带着愤怒的指控:“他们坏,踢小瘸子。” 似乎周衡一回来,所有的恐惧都一扫而空,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彪爷不是那怕死的徐秀才,有胆量,也有些聪明。 手握成了拳头,在这几息之间镇定了下来,“周衡,我们谈一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620:52:10~2020-08-2723:2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两两、不绥、海水梦悠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阿玥、姬十七10瓶;(〃▽〃)2瓶;溜了溜了、海底两万里、风橙雨沐、黎夜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有什么可谈的? 不用猜也知道谈的就是刚刚徐秀才说的那件事,洗脱罪名。 说能洗脱就洗脱? 周衡只是不善言谈,但并不代表蠢。 说是谈谈,不过就是找个借口摆脱现在的被压制的困境而已。 冷漠的吐出两个字:“不谈。” 听到这两个字,彪爷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身形蓦地一转,似乎要挣脱脖子上边的刀子。 刀子是挣脱了,但却是被周衡利落的踹了一脚。 周衡没有特意的练过,但这么些年待在山上以打猎为生也不是吃素的,身手即便再无章法,可对付市井无赖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到这变故,齐绣婉抱着狗退到了门边开了锁,一有情况她立马出去,免得拖累周衡。 彪爷后背被重重踢了一脚,几乎吐血。也不知道周衡是怎么生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知道自己的力气根本比不上周衡,留下来也是找打,所以被踢了一脚之后转身就往茅房的方向跑去,似乎要从茅房处攀爬围墙出去。 周衡快步追上去,在他正要翻墙出去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扯住了他的脚后跟。紧接用力的一扯,往雪地上狠狠的一摔,许是雪地松软,并未造成太大的声响。 几乎在人一倒在雪地的同时,周衡拿出了压制猎物的狠劲,脚踩着他的左肩,反手一压他的右臂,随之传来男人的痛呼声。 那一脚踩在左肩上,差点没把彪爷的肩胛骨给踩碎了。 黝黑的脸都白了一层,大雪天也因疼而冒出了一层薄汗。 彪爷心中大概极悔来这一趟。他怎么会想到周衡竟然真的会冒险跑回来一趟,如果换做是他,肯定是有多远逃多远,绝对不会回来,谁曾想周衡却是丝毫不怕。 周衡再次钳制住人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往彪爷的脖子后边敲了一记。大概一个晚上敲了好几人,敲得熟能生巧,力道也掌握得好了许多。 一下子就把人给敲晕了。 拉住男人的手往屋子里边脱去,拖到门口的时候,看了眼站在门口微张嘴巴,呆呆傻傻的人。 齐绣婉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这就解决了? 就、就有点猝不及防的。 周衡把人拖上石阶,那人哐当的一声砸了一下脑袋,闷哼了一声,隐隐有醒过来的迹象。 周衡眼疾手快的再劈一下,人彻底又昏死了过去。 继而往门口看了眼她,想到她许是受了惊吓,眸色微变:“被吓到了?” 齐绣婉愣愣的点了点头,但下一瞬回过神来又摇了摇头,“还、还好。” 能回他的话,倒也不像是被吓得狠,周衡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给她一些事做。 “事情紧急,你快寻两根绳子来给我。”而后看了眼她怀中的小狗崽,“先把小瘸子先放到炕上。” 大抵有主心骨在,所以恢复得非常的快。连忙进屋把小瘸子放到了只有稍许暖意的炕上,随而转身颠颠巍巍的点了油灯,再而去寻绳子。 绳子拿出去的时候,周衡已经把两个大汉给拖进了堂屋中。把二人一块放到顶梁柱旁,从齐绣婉的手中拿了根绳子把他们两人给绑到了柱子上。 齐绣婉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忙折回屋子拿了一块布递给周衡。 周衡原本以为她经过今日和今晚这么一吓,定然会被吓得像当初买下她那样,活似只惊弓之鸟,但不成想…… 就还挺机灵的。 看了眼布再看了眼她后,把布拿到了手中,一撕就撕成了两半。然后分别塞到两人的口中的同时又吩咐:“再去寻一块布来,隔壁还有两个。” 虽然不明白他说什么隔壁还有两个,但还是回房再从柜子中拿了周衡的擦澡的布巾出来。 等周衡看到自己的布巾时,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脸颊微红:“没了,总不能用我的。” 周衡一想到用她的擦澡的布巾塞徐秀才嘴巴,眉头倏忽紧锁。没有再犹豫,把布巾和绳子拿到手中,嘱咐她快些收拾想带东西,一刻后立即离开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堂屋。 人一走,屋子显得冷飕飕的,心底也有些慌慌的。 看了眼被绑在地上的两个汉子,心底微微一颤,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可下一刻大概是主心骨壮人胆,上前就一人踹了一脚。 但毕竟胆子就是那么丁点大,踹了人后生怕二人醒来瞪她,落荒而逃的回了屋子,然后把收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也给周衡收拾了一身。 周衡很快就回来,什么也没有说,就把留下来的药材还有一些干肉和昨晚做好的膜装好。 因着就这两天准备离开,所以干粮这一块也早做好了。 也来不及热水了,只拿了个水袋,把水壶中的水全倒入了水袋中。 东西弄的差不多才去开匣子掏银子,拿出钱袋,看着明显瘪了些的钱袋,有一瞬间的怔忪。 这时齐绣婉才反应过来,忙把自己身上带着的银子给拿了出来,有些羞怯:“原来想自己一个人逃走的。” “怎么只拿了一半?”对手中的重量,周衡很有分寸。 “怕你回来没银子,就留了。” 周衡把一半放到了自己的怀中,“那一半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有什么意外导致两人分散了,她也不至于身无分文。 齐绣婉没有多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就把银子收了回去。 周衡收拾东西非常的快,大概半刻就已经收拾好了。 看着大半筐的物什,齐绣婉有些怔愣。 他们这难道不是逃命么? 待了薄被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上锅碗瓢盆……? 虽然疑惑不解,可周衡向来有他打算,再者时间紧迫,她也就没有多问。 背篓最上边放了件周衡的旧棉衣,然后把小瘸子裹在了旧棉衣中,再而把背篓背在了身前。 到了门外,周衡在齐绣婉的面前半蹲下了身子。 “外边天黑,路不好走,我背你。” 他们偷摸离开,自然不能打着灯笼。周衡常年待在山上,视力极好,就算没有半点的光亮,他也能避难趋易,但小哑巴可不行,而且她现如今虽然能吃些苦,但身子到底还是娇气的。 齐绣婉听话的倾下身趴到了他的背上,而后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一日下来担心受怕,再趴到他的背上,那股子的安全感全然回来了。哪怕现在二人和逃命没什么区别,但心情却是轻松了下来。 周衡没有翻墙,而是从正门走的。 即便背着一个人,也是健步如飞,稳而快。 二人离开了巷子,从暗巷中走出了一个黑衣人,等他们走远了些才继续跟上去。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必有变故,所以盯梢的人也没有放松警惕,两个人轮番盯梢。 原本看着赌场的人翻进了院子,心中还在想到底出不出手。毕竟上边的人只吩咐了,只确保那齐绣婉不出灵山镇,不能让她与灵山镇外边有半分的信息来往。 但正想出手的时候,在远处的屋顶之上又看到了隔壁院子翻了个人进来,虽然月色昏暗,但隐约也可看到院中的黑影所作所为。 观察片刻,也就认出了翻墙过来的人是周衡。 看着周衡带人出了院子,黑衣人并没有立刻出手阻止。 虽说周衡刚刚在院子中撂倒了两个壮汉,但他的身手没什么技巧,也就力气强悍,还有那股子平时打猎时候的猛劲而已,与黑衣人来说,周衡算不上他的对手。 若是他们逃跑,黑衣人觉得自己也能轻而易举的制止,所以也就暂时静观其变。 本以为周衡会带着人趁夜离开灵山镇,但出乎意料,他竟然往周家庄而去。 黑衣人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虽是不解周衡还跑回周家庄,但还是跟了上去。 大雪越来越大,地上也积了一层雪,人踩下去还会陷进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积雪影响赶路,加上夜越来越深,也不知道上有多少的危险。最后就是被绑着的那几个人估计明天早上才能被发现,所以周衡也没有特地赶路,而是在半道经过的一座山的山脚下山神庙中歇息了下来。 山神庙不过就是一间极小的庙,除了山神像就是一张供桌,就只有三堵墙,庙门敞开,寒风灌入。 虽是如此,但也比四面环风要好太多了。东拼西凑的寻了一些木柴,周衡也就在庙中燃了个火堆,倒也暖和了些。 齐绣婉畏寒,嘴唇都被冻成了紫色,但愣是没有说半个冷字。 靠近火堆烘了一会,脸色才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周衡把裹着棉衣的小瘸子从背篓中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放到了火堆旁。 小瘸子哼唧了声音,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周衡查看了一下它的伤,也看不出来到底有多严重。 齐绣婉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哑声说:“你会没事的。” 周衡看了眼她担忧的神色,思索了一下,与她说:“让它暖和,再喝些肉汤,会缓和过来的。” 说着从背篓中取出了一个瓦罐。 把瓦罐放在火堆上,再把水袋中的水倒了些进去,再放了些肉干进去煮。 煮着的时候,见那小哑巴冷得肩膀发抖。也就把背篓中的薄被取出,把她揽入了怀中,把薄被裹在了两人的身上。 齐绣婉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朝着他微微弯了眉眼,笑意浅浅。 看着这齐全的物什,她算是明白了,他这是早就打算在山神庙中待一个晚上。 就是不知道那半分没有准备的黑衣人躲在何处,可想到自己能暖烘烘的,而跟来的黑衣人却是受冷受冻,她心里边就有些幸灾乐祸。 方才在道上,周衡便告诉她有人跟着他们,所以先行回山洞一趟。 山上地形复杂,没在山上待上个几年的人是很容易迷路的,到时候也能有把握把人给甩掉。再者他们休整一晚上,而跟来的人又冷又饿的在雪地中待一宿,明天定然精力不足,也有利于他们逃离追赶。 感叹周衡可靠的同时,又往他的怀中蹭了蹭。他的怀抱让人安心的同时也暖烘烘的,舒服得让她微微眯了眼。 周衡低下头看了眼她全副身心依赖自己的模样,心下有一丝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酥麻。 把被子裹紧了些。再而用筷子搅拌了一下砂锅中的肉汤的同时,略带不解的问:“今天为什么这么镇定?” 向来胆小如鼠,今日却镇定得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靠在他的怀中,舒适的闭上眼眸,小声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所以不怎么怕。” 怕还是怕的,可却因为知道周衡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所以不至于怕得乱了分寸。 周衡闻言却是不语。回想今日躲在杂物房中之时,他想的都是小哑巴胆子小,没他在身旁,也不知被吓成什么样。 另外也担心她的安危。 如果不是在杂物房中聚精会神的听着隔壁有小瘸子时不时传来的轻吠,还有寡妇与人说隔壁的事情,从而知晓人还在院中的话,他估计会不计后果的从杂物房中冲出来带着人一起逃跑。 今晚听到徐秀才想要爬墙去欺负小哑巴时,周衡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脾气竟然狠戾得会生出了杀人的念头。哪怕十几年前自己被冤,被辱骂虐打,他也从没想过会回去把那对母子给杀了。 因为没什么怨没什么恨,也就懒得与那对母子算旧账。 低眸看了眼在自己怀中已经开始打盹的人,周衡略微叹了一息。 或许这小哑巴对他而言,是真的有些重要了,毕竟他竟会因为她而有了杀人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723:26:03~2020-08-3002:3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小何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年、红豆20瓶;红豆豆18瓶;姬十七16瓶;瓶;lps、玥儿5瓶;阿玥4瓶;眉飞色舞3瓶;时间停留在なら的na2瓶;ミ浮光゛、胡图图、、jooooy、亨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肉汤逐渐变白,周衡盛了一些在小瘸子的碗中,放了一会差不多凉了才放到它的面前。 肉味飘来,小瘸子鼻子动了动,一双原本还冒着水光的眼神似乎亮了亮,似乎忍着疼也颠颠巍巍的站了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碗中的肉汤。 顿时吃得格外的欢快。 看它这没出息的模样,齐绣婉也就心宽了。 砂锅中剩下的,周衡全部倒到了一个碗中,足有七分满。 肉汤就那么一小锅,两人一狗一块分,肯定没有多少。且也估计小哑巴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所以周衡也就没打算喝肉汤,就打算将就的吃两块干硬的馍喝两口凉水就行。 齐绣婉似乎猜到了他的作法,微微蹙眉。在他把肉汤递过来的时候,她没接。 那能她吃好的,他将就? “一起喝。”撇嘴, 周衡看了一眼她,思索了一下后,端起肉汤喝了一大口。 肉汤入喉,身体确实暖和了许多。 意思的喝了两口,再而把只剩下的半碗给她。 从他的怀中起了身子,伸出双手夹住了有些烫的汤碗,随即仰起头羞赧的望向周衡。 周衡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就见她不仅脸颊红了,就是两旁的耳根都红透了,格外的害羞。 也不知道这色胆向来大的小哑巴害羞什么劲,但下一瞬,周衡明白了。只见她低下头,张开了那有些白的嘴唇,接着朝着他刚喝汤的那碗沿位置含了下来……喝汤。 周衡:…… 从来不知道何为调戏,但就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貌似遭调戏了。 目光移至她微张的嘴唇上,许是喝了热气的汤,唇色恢复了几分粉色。吹了几口热气,再小口小口的喝着碗中的肉汤,倒也斯文可爱。 周衡也不知是那两口汤后劲过大,还是被调戏后心跳快了些,所以以至于现在浑身有些发热,索性直接灌了一大口凉水去去热气。 随便应付了两块干硬的馍,再添了些干柴后,那小哑巴也已经喝完汤了,把碗放到了一旁,自动的依偎到了他的怀中。 她倒是真的自觉。。 低眸看了她舒服的神情,心情也还不坏。 约莫是吃饱喝足,又靠在自己喜欢的人怀中,所以哪怕是现在的环境恶劣,可她喜欢和周衡亲近,喜欢他把她圈在怀中,也喜欢沾染上他的气息,也就不觉得苦了。 由心而发的感到舒服,不一会就开始在男人的怀中打起了盹,但想要陪着周衡一块守夜,却是硬撑着,几次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忽然猛的睁开眼睛,再用掌心拍了几下自己的脸。 她肌肤本就嫩,被自己这么没个轻重的打了几下,脸颊就红了。 等她第二次再拍的时候,周衡拉住了她的手,语气略有无奈:“睡。” 齐绣婉摇了摇头,然后从他的怀中出来,肩并肩。微微鼓了鼓脸颊,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我不困,我陪你。” 闻言,周衡侧目看了眼她的双眼。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都快熬出血丝了。 周衡眉头一皱,长臂一伸,把她拉回了她原来待的位置。 随而没有半分商量,语气很是强硬:“躺回来,睡觉。” 齐绣婉贴着周衡的胸膛,表情微微怔愣,望着他的下巴,回味了一下他的语气。 虽然有些凶,可听着,心里却是甜丝丝。 周衡在关心她。 眼中满满的欢悦,看着他的下颚,目光再从他的喉结往上移,舔了舔唇瓣,低低的唤了一声“周衡”。 周衡划拉了一下火堆,“怎么……”话到嘴边,边低头看她,可准备出口的话一下全被她的举动给堵了回去。 瞳孔骤然一缩才反应过来,他被偷袭了。 唇上是温温软软的唇瓣,不久前平复下来的酥麻感又直直的往胸口窜了上来,蔓延至脊椎。 只是一碰,齐绣婉就面红赤耳闭上双眼,缩回了他的怀中。 装睡。 周衡许久后才低头看了眼她,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但还是下意识的把人给裹紧了一些。 好半晌,怀中的人才开口,很是小声地说:“你这里跳得很快。” 她的脸贴着的是他的左胸膛,自然听到了他的心跳比平时跳得要快了许多。 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缝,从上往上的看向他的表情。 表情还是那个面无表情得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她还是察觉到他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还是会受她影响的,想到这,心里就忍不住的雀跃。 周衡视线落在她嘴角处遮掩不住的弯度,冷硬的表情软化了两分,但随即还是冷着脸伸手盖住了她双眸。 嗓音虽清冷,但却低沉:“睡觉。” 小姑娘心情极好,别说是让她睡觉了,就是让人到庙外边站一会她都愿意。 乖巧的应了一声,“好”,然后环抱住他的腰身,在他的胸膛中蹭了蹭,寻了个最为舒适地方闭上了眼角。 这时她忘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忘记了可能监视着他们的黑衣人,更没有再想他们之后的路该怎么走,而是所有心思都放空了,就依在他的怀中慢慢的睡了过去。 怀中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周衡拿开了手,低下头看向在火光之下的人,没人知道他在这片刻间想了什么 许久后,抬起头看出庙外,白茫茫的一片,远处一片黑暗。 和之前告诉周虎说好的时间,是明晚。 大概是五更天左右,雪停了。周衡就把谁得有些迷糊的齐绣婉喊了起来赶路。 等路过周家庄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也就绕得远一些再到山脚下。 上了山,回到了山洞,天已经亮了。 久而没有人居住的山洞,一进去就冷得让人打颤。而所有的物什都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周衡只把床收拾了一下,让小哑巴到床上坐着,然后生了个炭炉,再去起火做饭。 吃完了早饭,周衡也上了床。 棉被厚重,当初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走,现在倒也还能派上用场。 无论在镇上,还是在这山洞,齐绣婉觉得有周衡在身旁,其实在哪都一样。 周衡一天一夜没合眼,晚上还要带人离开,估摸着可能会连续多日都没法好好休息,所以吃完早饭后也就躺到了床上休整。 直到傍晚时分才醒来,醒来后又重新整理了需要带走的东西。 熬了齐绣婉要喝的汤药,装了三个竹筒,其余零碎的东西也没有准备太多。 收拾好了之后,周衡看了眼天色,沉思许久。 就算监视他们的人再厉害,那也是一个凡人,会冷会饿。昨天晚上到现在这时间,也应该差不多去觅食了。毕竟再不去,又要下雪了。 想到这,望向早已经准备好随时跟他一块走的小哑巴。 小哑巴也不知道他看她做什么,只仰头朝着他一笑。小姑娘模样本就好,以前脸上还是有些肉的,后来吃了些苦,瘦了许多,瓜子脸显得一双眼睛又黑又大,就似黑色的琉璃珠子。 而这双清澈透亮的眼珠子只有他一个人,装不下其他。 周衡微怔了一下。很快就移开目光,抿唇清咳了两下才出声:“我出去一会,你自己一个人呆在山洞中,能行吗?” 之前这附近出过人命,小哑巴胆子又小,难免会胆颤心惊。 话问完后,才看回她。 只见她笑容一僵,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咬了咬唇:“那、那你早点回来。” 果然是怕的,但还是得出去。 转身拿了放在桌面上的弓箭,想了想还是转回了身像往日揉小瘸子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 周衡也揉过她的脑袋,但是也就几回,难得周衡主动亲近,平时色胆包天的小姑娘却是脸颊一红。 就,有些娇羞。 羞涩的目送周衡出了山洞。人一走,虽然门关上了,但是冷风还是窜了进来,冷得齐绣婉一哆嗦,娇羞什么的一点都没剩下。 外边的风声鬼哭狼嚎的,加上山洞较为昏暗,就真的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门外经过似的,还吹得门“咯吱”作响。 氛围恐怖得很。 身子又忍不住的一哆嗦,没忍住就弯腰把地上的小瘸子抱到了怀中,没控制身子,有些瑟瑟发抖。 病怏怏的小瘸子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似乎想起了今天男主人不在家中危险的那一幕,立即垂死病中惊坐起,在女主人的怀中警惕的盯着门口。 怀中的动静,让小姑娘低头看向身残志坚的小瘸子,小姑娘总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几个月大的小狗崽给比了下去。 可魑魅鬼怪,她怕的。 又想起昨晚小瘸子护着她的一幕,忽然觉得小小一颗毛球,其实也还是挺可靠的。 想到这,收紧手臂,把怀中的小瘸子抱得更加用力。 小狗崽没被踢死,差点被自家女主子给勒死了。痛苦的哼唧了两声,小姑娘才意识到自己力道重了,忙放松了力道和道歉,倒也缓和了一下自己紧绷着的情绪。 不一会周衡就回来了。 周衡在周边都查看了一遍,发现周德全的尸体的地方也查看了一遍。 最后还是在洞口前方不远处发现了脚印,往山下而去的一长串脚印。 雪地上的脚印还比较清晰,应该是不久前离开的。 周衡琢磨了一下,猜测监视的人应该是去下庄子去了。以黑衣人的脚程,往返可能就只用小半个时辰。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得抓紧时间带小哑巴逃跑。 随即立马转身往山洞跑去。 黑衣人确实是下山去了周家庄。 毕竟只是血肉之躯,冰天雪地中待一宿或许可以,但要再继续待上一日一宿,铁打的身躯也有些扛不住。 周家庄早有了收买的人,他下去只是为了让那人到镇上的菜摊传递一个消息。 只有他们内部才知道的暗号,目的是让人来周家庄的山上换值。 从山下回来后,怕生出变故,往山洞靠近,躲在了不远处的树干后边。 往山洞那边望去,只见隐隐有昏暗温暖的黄色亮光从门地的缝隙中透出来,洒在雪地上。 黑衣人并未多疑,也转了身退远了些。 周衡那人是猎户,对周遭的环境极为敏锐,一有风吹草动很有可能会发觉,所以他不能靠太近来监视,不然他的藏身处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若是让周衡以为是捕快寻来了,带着人逃跑,那还真的是麻烦。 离远了些,黑衣人攀爬上了树干上,坐到了树干上,再而拿出干硬的野菜团子啃了起来。 野菜团子入吼,又干又硬,还带着苦涩的味道,黑衣人也没嫌弃,三下两下就解决了三个。 野菜团子是他从收买的那村姑哪得来的。 或许那被收买,甘愿当线人的村姑知道黑衣人不是好人,可黑衣人也不怕她会坏事。 毕竟,那样被逼至困境的人,不可能冒险。有残废父亲,有几个幼小的弟弟妹妹要养,银子和家人的命就足以控制住涉世未深的村姑。 黑人依靠在树上,看了眼山洞的位置,冷嗤了一声。 如果不是受制于人,谁愿意在这穷乡僻壤一直盯着一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 谁又愿意对一个弱女子施以毒手? 直接杀了都比欺凌来得强一些。 周衡给齐家那姑娘又是治嗓子又是治手的,黑衣人早已经让人把消息传回了禹州。 前两日,禹州回了消息,命令是加重监视,找寻机会把人彻底毒哑,彻底折了双手。 若是齐绣婉出逃,但凡走出灵山镇一步,那便不可再留。 夜逐渐深了,黑衣人小眯了一会,再睁开眼睛望向山洞的位置。 远远的望去,似乎还是看到了一丝光亮在山洞外边的雪地上。 心里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好歹盯了两个多月吗,所以多少是有些清楚周衡那男人的做习惯的。不管是在山洞还是在灵山镇的小院中,入睡必然熄灯。 有一回,山洞中途亮了,倒也没有什么,可现在这烛火似乎从天没黑就亮到了现在…… 黑衣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倏地一睁,倏地从粗树枝上跳了下来往山洞的地方疾步而去。 还没有跃进篱笆,忽然从身上传来杀意,蓦地一闪身,一支袖箭就直接从他的耳朵旁飞过。 立即拔了剑转身往林子的远处望去。 是两个身穿着衙役衣服的男人,此时提着刀往他飞疾而来。 黑衣人反应极快,很快就与之交手。 许久后,因对方有两人,且身手也不差,渐渐落于下风。 “你们是衙门的人……不对,衙门的人身手不可能这么好!” 话落的时候,手臂被人划了一刀。 这事有变故,不宜恋战,得赶紧去通知镇上其他人。 想着逃脱,但两人也不知什么路数,竟然缠得厉害。 交手之际,隐隐觉得招式有些似曾相似。 似乎记起了些什么,黑衣人顿时瞳孔一缩,“你们是百里家的人?!” 一人冷嗤了一声,极为嚣张的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你赵虎爷爷。” 赵虎是名悍将,年纪轻轻已是军中副将,更是在禹州坐镇那位宁远将军的麾下。 宁远将军,就是那时候在普安寺被齐绣婉偷听到自己嫂子和和尚商议要害的人。 黑衣人一惊,也就是这个时候的走神,赵虎的刀子在他的胸膛上狠狠的砍了一刀。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不大稳定,但不会坑。 赵虎——周虎,我是个起名废,我用了周虎这名之后才反应过来我上一本文的一个配角就叫周虎。 至于什么将军之类的,就是走个过程,毕竟是上本文延伸出来的题材,得有个交代。 男主不会涉及什么官场,也不会和上本书的主角有交集。 第53章 黑衣人只剩下一口气,最后被弄昏死在了雪地之上。 赵虎的下属询问:“这人怎么处理?” 赵虎看了眼地上的黑衣人,思索了一下后:“弄到山洞中捆着,到时候弄回禹州去拷问。” 又沉思了一下,看了眼下属,从头到脚的看了一眼。 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在黑夜之中隐约看到的身影,与自己的下属对比了一下。 “现在时间紧迫,得拖延一丝时间。周衡应该留有衣服在山洞里边,你换上,别让人发现你的脸,再制造还有人在山洞的错觉,尽量挺过今晚和明日,明晚之后会有人接应你。” 得在被人发现之前把人带离灵山镇,更得在他们反应过来,传信回到禹州前就把人给带回去,避免节外生枝。 嘱咐完之后,赵虎立即下了山,与另外的两个下属汇合。 再说周衡这边,寻了偏僻的山路下山,入夜后才到了约好的地方。 可是,拉着马侯在那地方的并不是赖三,而是两个全然陌生的人。 一前一后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周衡已经把平时砍柴的砍刀拿了出来,身体紧绷着。他以为能顺利的离开这灵山镇,结果却是异想天开了。 齐绣婉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是昨天在灵山镇上要来抓拿周衡的人,心中一紧,忙扒拉了周衡的袖子,声音微颤:“是、是捕快……” 听到是捕快的时候,周衡反而松了一口气,可随即看着到前后两人忽然朝着他们一拱手,顿时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何止是周衡顿住了,就连担忧周衡安危的齐绣婉都是懵的。 大概是因为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也担心黑衣人追上来,整颗心都是悬着的,所以脑子有一瞬间的不清晰。因此看到这幕的时候,心里边还想着周衡是不是有什么她都不知道的身份。 只是下一瞬,那二人的话让她清醒过来了——有什么身份的那个人不是周衡,是她。 “我等是宁远将军派来接齐五小姐回禹州的。” 闻言,周衡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旁怔怔愣愣的小哑巴。 低声询问:“他们说的人,你认识?” 听到周衡的声音,有些觉得不现实的小姑娘也跟着回了深。 自己忐忑了这么久,还以为要经历了一路的磨难才能会禹州,结果灵山镇都还没出去,就忽然有人说是来接自己的。 这,就有点不真实。 抬头望向他,点了点头,可想了想厚又摇了摇头:“知道是知道,可我与那个宁远将军并无过多交集,他为什么要来寻我?” 周衡闻言,再抬头看前边堵了去路的人,眼神凛冽锐利。 前边的人听到齐家五小姐这么一说,一时间感觉到了她身旁那本就冷冰冰且戒备的男人,周遭的气息在一瞬间冷沉到了极致。 想要干架的气场。 周衡侧了身子,左右两侧是堵住去路的人,紧实把齐绣婉护在了身后。用力的握着了砍刀长柄的指节突出且泛白,可见力道之大和他此时的警戒。 虽说周衡不一定是他们二人的对手,可他们此行并不是为了打架的,而是来接人的,所以忙解释:“将军派我等来接齐五小姐,只是想要齐五小姐指证害齐五小姐的人。” 另外一人也急忙接话:“将军知晓陷害齐五小姐的人是齐家长媳。” 说话的人眼尖,见那齐五小姐变了脸色也没有反驳,顿时确认了害她的凶手确实是那齐家长媳,也就再接再厉,隐晦道:“齐五小姐的兄嫂身份有些特殊,此事也是说来话长,一时说不清,只能说她要谋害我家将军,但因刺史与将军之间关系敏感,若贸然谏言,只怕会产生龃龉,所以只有寻到齐五小姐来指证,才能让齐刺史信服他的长媳不是善人。” 他说得模棱两可,齐绣婉自然不可能相信,而且她还怀疑这是她那嫂子派来试探她的人。 想到这,齐绣婉忙辩解道:“我、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当时在寺庙后山没听清楚她嫂子与那和尚到底说要害谁,可也知道那时候也隐约听到她嫂子说要召集人马,杀些人抢些东西从而在禹州制造动乱。 齐绣婉拉着周衡的袖子,显示她此时惊惶。 二人见他们依旧不信,齐绣婉昨日见过的衙役索性道:“我们若是真想对二位有什么不轨的话,直接抓捕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话落,那两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衡的身上,又继续说道:“你应该也清楚镇上有探子,你们就算逃出了灵山镇,可曾想过前后都有追兵,到时候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了?可有我们帮你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也就耐不了你们了。而且我们如果想要硬来,确定你真能挡得住?。” 他们看得出,这齐五小姐极为信赖她身前的这个男人,只要他肯,便什么都不是问题,所以他们只能试图把利弊告诉他,让他来衡量。 他们五人多日前得知齐五小姐可能被弄到了荣县,连夜赶来,以衙役的身份为掩护,一个个地方寻找。 就在昨日,听闻灵山镇出了命案,他们也就趁此机会来排查灵山镇,却不想…… 就挺突然的,没费什么劲,一下子就寻到了人。 把消息传给了其他人,他们再暗中调查了周衡的事情,也就知道前因后果,更知道了周衡这命案是被冤的。 对峙了好一会,齐绣婉看了眼略微垂眸的周衡,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却知道他似乎在衡量些什么。 又过了好半晌,周衡把砍刀收回,垂拿在腰侧。 随而身后传来一声不安的呢喃,“周衡……” 周衡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嗓音低沉:“不用怕,我陪着你。” 闻言,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身后,如同那怕生见人的小儿一样,怯生生的从他的背后探出视线,警惕的望着生人。 还是那句话,排除了爹娘外,除了周衡,她谁都不信。 见周衡松动了,男人立即道:“我等已在前方一里准备好了马车,先上马车出了灵山镇,再与其他人汇合赶回禹州,若是被那些贼人抢先知道,只怕会徒增麻烦。” 说着,另一人去牵了马出来,顺带把自己的名字说了。 齐绣婉昨日见过的名叫沈东,另一人叫沈南,听名字就知道二人应当是兄弟。 马牵来的时候,周衡看了眼沈东,面色镇定的询问:“怎么骑马?” 沈东和沈南:“……” 显然没想到他都向旁人买马了,却竟然是个不会骑马。 就是齐绣婉都稍稍愣了一下。 周衡一直住在山上,没有接触过马也是理所当然。当时让周虎给他买马,本就打算到时再询问赖三骑马的诀窍,决定现学现用。 沈东沈南二人商议了一下,便打算快马加鞭的去把一里外的马车驱赶来。 只余下三人时,许是为了消除周衡的戒心,沈南朝着他拱手:“我到前方等候。” 说着就往前走了大概有一小段距离才停下来,在前边抱刀而望。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因着已经开始下雪了,光线微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依稀可看清人影的。 周衡冷漠的看了眼前边人,才把她拉到了怀中背向风口,抵挡寒风。 她喜爱被他环在胸膛中,就是她头上戴着遮雪花斗笠有些碍事,靠不到他的胸膛。 她有些嫌弃。 悄悄的瞧了眼远处站着的人,小声的说:“周衡,我有点怕。” 周衡:“那人不会害你。” 齐绣婉愣了一下,“为什么?” 周衡琢磨了一下,才言:“我打不过他。” 大概是长年打猎,他的直觉也是很敏锐,知道什么人和猎物是对手,也知道什么人和猎物他是打不过的。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打不过那就拼命,就是这么简单,但他若是拼了命,只留下胆子小的小哑巴,就她那胆子,说不准被吓得和他一块双双到了地府报道。 想到这,周衡更觉得凡事都要三思后行。 “如他们所言,想要对我们动手,我也只是螳螂挡车而已。” 如周衡直觉一样,他确实打不过沈东和沈南兄弟二人。沈东沈南是那宁远将军身旁得力悍将,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就是单独对付一人,周衡也不是对手。 贸贸然然的与之抗衡,能带着小哑巴身退的可能性非常的小。而且若真的不是黑衣人的那一伙,他与他们要是对上,耗费时间,让黑衣人那伙人追了上来,得不偿失。 反正也是逃不脱,不如就先行假意配合,静观其变。这是周衡衡量得失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齐绣婉也顺着周衡的话深思了半晌,也觉得很是有道理。当初那嫂子或是念在旧情上才留她一命,可要想杀她也不费吹灰之力,又何苦在派了这么多人在灵山镇盯着她之外,再派人来试探她? 想了许久,她得出结论:“那应该不是我那黑心嫂嫂派来的人。” 方才听到那人说害她的人是齐家长媳,周衡并未深思,但现在再听到听她提起,再看她的时候心思多了分复杂低。 小哑巴看似全副信赖他,可却不曾主动提起以前的事。 许久没有听到周衡的说话的声音,齐绣婉往后挪了一些,然后再抬起头看他。 看到他那双似乎有些复杂的黑眸,不知怎的,就有些慌了神:“怎么了?” 周衡默了一下,才淡淡的道:“没听你说过你以前的事。” 闻言,齐绣婉想了想,自己还真的没说过什么,以前是怕连累他,后来就不知道为什么就没说了。 怕他生气,有些不安伸出不怎么灵活的手,偷偷的捏了捏他的手指头,“那现在说,可以吗?” 周衡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白皙的手指虽软,但却是冰冰冷冷的,像冰块一样。下山匆忙,也没有给她弄一双手套,她十指才恢复,冻不得。 想到这,也就反手一握,再拉上她另外一只手,捂在她和他相偎的嫌隙中。 小姑娘被自己心上人这么一捂,别说是手了,就是心里边都是暖烘烘的,什么不安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偷偷又探头瞧了一眼他身后的人,看不清那人有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但还是羞涩的靠回周衡的怀中。 周衡知道现在不是说事的时候,只道:“现在不急,之后再说。” 小姑娘重重的“嗯”了一声,继续窝回了他的怀中,小声道:“以后我都告诉你,什么都不瞒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表现得太亲密,以致周衡心底颤动了一下,伸手环过小姑娘的肩膀。 从远处看过去,二人相拥,姿态亲密,旁若无人。 被当作不存在的沈南:…… 目光有些许复杂的看着这对佳人,感叹缘分奇妙的时候,又不忍想得更深。 千金小姐和一个乡野猎户,真的相配吗? 要是禹州的刺史夫妇知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没有死,还给他们寻了个乡野的女婿,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反应? 兴许会因为女儿活着而兴高采烈,可对于这个女婿…… 开始或许是感激的,也或许会接受,可门第观念相差得极大,可以后呢?况且那刺史夫人会忍心让自己的亲生女人跟了一个乡野男人? 或许不忍心女儿受苦,事事帮衬,可他瞧着那个叫周衡的并不像是会吃软饭的,他又能心无嫌隙的接受妻子娘家的馈赠? 自然,这些问题都不是他多虑的,他只需要把人护送回去即可。 不过是一刻,沈东就驱赶马车回来了。 周衡不会骑马,所以也就与齐绣婉,还有一条小狗崽一块坐了马车。 毕竟准备仓促,马车也就是普通的马车,并没有什么供暖的炉子,但却可以挡住寒风。 上了马车后,周衡便把篓子中的那张薄被取了出来。本想裹在她的身上,但她说什么都要赖在他的怀中,周衡约莫习惯了,也就依她了,两人一块裹着一张薄被取暖。 至于外边一个骑马,一个赶马车的人会不会被冻,周衡没有半点罪恶心。 还有就是小瘸子。它依旧窝在背篓中,可却被颠簸得哼哼叫。 周衡原打算留下它给周虎照顾的,但就它受伤的情况来瞧,把它留下不太明智。 比起外边两个不相关的陌生人,周衡还是对这条养了一个多月的狗崽多了一分恻隐之心。 长久一个人生活了多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心软这种情绪。以前一个人生活久了也就罢了,只是最近多了一人一狗常伴后,就忽然有些不想再一个人生活。 就如同第一回把小哑巴送到福婶的家中,打猎回来面对空荡荡的山洞那时,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就是觉得空荡荡的。 所以那时,向来忍受不了身上充满血腥味的周衡,没有清洗,就只换了衣服就匆匆下山把人给接回来。 想到这,不免又想到了外边那两个人的态度,都彰显着他这怀里边的小哑巴身份不简单。 以前他想过,若是她父母嫌弃她,不愿要她了,那他就把人带回来养着。但现在反过来想一想,万一她父母丝毫不介意她名节毁了,依旧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宠爱,不肯让她委身于他,他又当如何? 回味了一下没有这小哑巴之前的日子,再对比了一下有了小哑巴之后的日子,周衡忽然有了答案。 无意识的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直到怀中的人小声提醒:“周衡,你勒得我难受。” 周衡方回过神来立即松了松力道。低下头,问她:“你说你要与我做夫妻,是不是?” 齐绣婉没想过他忽然说这一事,脸颊一烫,红着脸点了点头,好不羞涩。 “那你父母不同意,又该怎么样?”周衡看着她。 对于周衡这个问题,齐绣婉早早就想好了对策。 不敢看他,目光撇向别处,生怕外边赶车的人听到,声音虽然哑哑的,但却也声细如蚊:“你救了我,且你和我同吃同睡,肌肤之亲也不少,我早是你的人了,我爹娘为何不同意?” 便是他们现在没有夫妻之实,她也会先斩后奏与爹娘说她和周衡早已生米煮成熟饭,再坚定的言明她除了周衡外谁都不要。 说完那话后,心里有点不安稳,也就没了羞涩,。双手上从他腰侧穿过,紧紧抱住了他。抬起眼眸,脸蛋皱巴巴的,“你答应过我的,要做夫妻的,不能不要我。” 她的话一落,周衡盯着她瞧了半晌,他的眼神有些深,可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她压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概,周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写什么。情感虽有些迟钝,但他是个守信的人。 半晌后,周衡拉了拉松开的薄被,把她裹得严实,再别开了目光,淡淡的道:“我不会诓你。”顿了一下后,又补充道:“也不会不要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加上最后一句话。 闻言,小姑娘心情顿好,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只靠着他的胸膛中汲取他身上的暖意,小小声的说:“我也只要你一个人。” 在外边赶车,一字不差的都听到了的沈东:“……” 这二人打情骂俏还真一点都不分场合,他都快听不下去了。 就算说得再小声又如何? 他是练武之人,听力肯定比普通人的要好。以至于他们说的,他可全听到了。 无奈叹了一生气,只有继续驱赶马车,好快些离开灵山镇。 还以为费些心思才能接到人,可这周衡却出乎意料的配合。虽然不见得对他们放松了警惕,但总归还是顺利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205:58:53~2020-09-0406:3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乐宝、dyyfei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unxg25瓶;云光20瓶;树、晚卿、梧桐10瓶;乐宝2瓶;姬十七、昱蘩、joooo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齐绣婉确定这些人确实是宁远将军派来的,是因为在出了灵山镇后,在一间破旧的小亭子外见到了个熟悉的人。 半夜他们竟顺利的出了灵山镇,没有半点的波折。 赶了一整宿的路,不仅周衡没有休息半刻,就是齐绣婉也没有阖眼。 外边有两个身份未明的男人,她得是心有多大才会安然入睡? 本以为会一路赶路的,但他们却在天亮的时候停了下来,说是要等人。 也不知道等的是什么人,过了半个多时辰后,远远便传来马蹄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随之是一道马的嘶叫声。 赵虎下了马,看了眼马车后才看向沈东沈南兄弟二人,问:“把人捆起来了,还是怎么着了?” 声音之大,足以让马车里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沈东和沈南的脸顿时有些扭曲。昨晚还跟人家说他们没有恶意,结果他们的老大一来就说这样无法不让人怀疑的话,这不是明着告诉人家他们心怀不轨么…… 赵虎看了眼他们两人的脸色,微微一拧眉,“人跑了?” 话音刚落,马车厚重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 四目相对,接着做赵虎往撩开帘子的男人身上瞧了一眼,忽然挑眉一笑:“没想到你还挺配合的。” 周衡一贯冷漠,只问:“何时动身?” 赵虎点了点头,“还挺有个性。”目光往里边看了眼,问:“齐五姑娘,可还认得在下?” 周衡闻言,也就明白小哑巴和眼前这个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的男人是相识的。 马车里边的齐绣婉听到这问候,是纳闷的,因为这男人的声音很陌生。 从周衡的背后探出了半个脑袋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马车前的人的时候,微微蹙眉。 是有些眼熟,看到那男人额头上边一道半指长的狰狞刀痕时,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 回忆了一下,才记起这人是那宁远将军的副将。宁远将军到刺史府上的时候,就是这个副将陪同,她见过两回。 因为额上那疤痕,所以她印象比较深刻。 张了张嘴巴,惊愕了片刻才道:“你们真的是宁远将军派来的?!” 赵虎顿时乐了:“怎的,不确定我等是不是将军派来,就敢随他们走?” 因男人长得凶,又笑得粗鲁,齐绣婉往周衡的身后缩了缩。 见她怕自己,赵虎看回周衡,笑意收了收:“你同意的?” 周衡面无表情的点头,直接承认:“打不过,不做无谓之争。” 赵虎又是一乐:“还是个明白人呢。” 见这么省事,赵虎心情也好,心情一好也就什么都好说话了:“你们等等,等差不多到禹州时,我会把前因后果告诉你们。” 周衡点了点头,然后询问:“有人烟的地方,可否弄个炭炉?” 赵虎挑眉看他。 “她嗓子得喝温水,手更冻不得。” 闻言,赵虎的眼神多了一丝揶揄,“啧”了一声后吩咐沈南:“到镇上的时候,你去买炉子,买些精细的干粮,再弄一张厚实的棉被来。” 周衡道了声“多谢”也就把帐子放了下来。 齐绣婉确定真的是宁远将军派来的人,松了半口气,幸亏不是黑心嫂子的人。 赵虎看了眼垂下来的帐子,自言自语:“这模样跟将军一个德行。” 话落后,翻身上马下令赶路。 思索了许久后,因外边有人驾马车,所以只是与周衡道:“确实是那个将军的人。” 可她的神色却带着慌张的。虽然是宁远将军那边的人,可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来寻她,还要接她? 想来想去,唯有利用她这一点才说得过去。 爹娘老来得她,自小把她捧在掌心中。 车轱辘滚到了石头,颠簸了一下,一旁的背篓也跟着颠了一下,背篓中的小瘸子吓得哼叫了两声,周衡手扶了一下。 听似淡漠地说:“他们护送,也好。” 虽然这也是个未知的麻烦,但至少可以抵挡另外一个麻烦。 为了遮掩身份,他们几个汉子扮成护卫是没关系,但……就是周衡有点麻烦。 说他是老爷,有点牵强。毕竟谁家老爷不都是养尊处优的?谁家老爷不是养得白白胖胖的? 三人看了眼身高体壮,肤色古铜的周衡,一致摇了摇头。 可说他是护卫,但哪家护卫会和个白白嫩嫩的小姐或者是美貌夫人一块待在马车里边的? 不管是护卫和小姐,还是护卫和夫人,这就有那么点禁忌的味道了。 最后大家伙琢磨了一下,都道是江湖中人,反正周衡静静的站着,也挺能唬人的。 而齐绣婉就是这个江湖中人的小夫人。 经过荣县的时候,沈南以最快的速度把需要的东西给买足了。 也每个人弄了身衣裳来换。 先前两日,周衡观察了一下其他二人骑马要领,渐渐记了下来,想着若是要逃走的话,也不会毫无准备。 接下来几日就算途中也有驿站,但再是深夜,也不会停留,平时也都是在野外休整。 在野外,齐绣婉自是离不得周衡,所以晚上休息时二人都是在马车之中过夜,其他人则是随便搭了个简便的帐篷遮挡风雪。 今晚没有下雪,但外边一样寒冷。赵虎几人生了火,周衡从马车上下来,拿了一个背篓下来,从中拿了包东西扔给他。 赵虎接过,拆开看了眼。 是腊肉干。 “是鹿肉干。”周衡拿着背篓坐到了火堆旁。 从中拿出了个铁壶,把已经融化成的雪水倒入了进了铁壶中,又从背篓拿出一块姜,削了几片进水壶中,随后才把铁壶放到了火上边烧。 再然后用是一个小锅,加了水后,用匕首把鹿肉干削成小块放到锅中煮。 看他这样捯饬,赵虎看了一眼他的背篓,乐道:“你这可真是个百宝背篓,什么都有,连喝口水都这么讲究。” 把抓了把鹿肉干,然后把剩下的扔给了沈东沈南。 周衡边削鹿肉干,边语声淡漠:“她嗓子喝不了冷的。” 闻言,沈东和沈南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赵虎咬了口鹿肉干,口感还挺好,且味道与那些干粮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边吃边坐到了周衡的一旁,好奇地问他:“听说你是花三两银子把齐家的千金给买到的,当时买到的时候口不能言,手不能使,还听说脑子不大正常,你怎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当成宝一样捧着。” 周衡面无表情,实话实说:“一开始买了之后,后悔了。” 不仅是赵虎,就是沈东沈南都因为这一句话好奇了起来,沈东问:“然后呢?” “然后她自己跟了上来,就捡了,捡了自然要负责。”说着放下刀子,拿起筷子搅拌了一下。 三人沉默片刻,赵虎嘴角微抽:“就这?” 周衡瞥了他一眼:“不然?” 不然? 三人面面相觑。心想那齐家五小姐在禹州可是出了名的好样貌,据他们所知,这齐五小姐还没及笄前,媒人都快踏破刺史府的大门了,难道他就不是见色起意? 赵虎也没有再打听,吃了干肉后拍了拍手,看了眼坐在火堆边猪肉汤的周衡。 想了想,问他:“那你可知她的身份有多尊贵?你就不担心回了禹州后,那齐家不认你这个女婿?” 周衡动作一顿,默了片刻,一旁水壶的盖子开始晃动,便拿了块皮子把热水提了下来,弄了几个半高的竹筒出来,一一倒了几杯热水,拿起一杯递给了赵虎。 赵虎这几日也蹭白食蹭顺手了,说了声谢就接了过来。 接着也把另外两杯递给了沈东沈南,也得了一个谢字。 大冬天快马加鞭赶路,他们这些当兵的糙惯了,平时也就是一口干粮一口凉水,现在有一杯姜茶暖胃,这可谓是快活似神仙。 随后提起水壶往马车那处走去,片刻后才回来。 赵虎依旧没有放过他,“刚刚问的,你还没回答。” 周衡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马车,思索了一下,倒也没有回避:“看她的想法,她如果不想和我一块过日子,那我就离开。” 赵虎:“……兄弟,你就不能强势一点?有时候姑娘家嘴上可能会说不想,但她心里边却是巴不得你留她的,你这么狗的做法,会让姑娘家以为你不重视他,这样下去可是没媳妇的。” 因着赵虎是个直爽的人,再者这几日天天吃人家的干粮,一口一个兄弟,自来熟得很。 周衡听他这么一说微微蹙眉,半晌后,他问:“赵副将成亲了?” 赵虎一愣,随即咳了几声:“这和成亲没关系,你不信我的话,你问问沈东沈南。” 周衡目光扫去,兄弟俩重重点头。 赵虎:“兄弟,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别看现在齐五小姐非你不可,你就有恃无恐。你要是继续端着一张冷脸,也不说点甜言蜜语,等回到禹州后,俊俏儿郎一个一个地蹦出来,再把人哄走了,你可就真没媳妇了。” 禹州刺史最疼爱的千金,不管你一嫁还是二嫁,亦或者是三嫁,想要当刺史乘龙快婿的,可数都数不清。 这几日听沈东说,马车里边两人几乎都很少说话,感觉关系似乎比想象中的冷淡,所以赵虎也就认为是那齐家五小姐一头热。 周衡没有再与赵虎说下去,因为肉汤好了。 周衡把肉汤端了回马车之中。 车厢内点了灯笼,齐绣婉喝了小半杯姜茶后,就留心外边说话的声音,赵虎的开始的声音挺大的,但接下来却很小,她也就听不见了。 不一会周衡就把肉汤端进来。 肚子饿了,白天没怎么吃干粮,所以也没有再想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安安静静的边吹边喝。 周衡坐在狭小的车厢内望着她喝汤,看了许久,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半晌后,还是没有移开目光。她顶着这目光喝到一半,实在没忍住,抬头望他:“怎、怎么了?” 周衡面色平静,就他的眼神有些深沉。 听她一问,周衡回过神来,如实说:“就是在想你是不是会被甜言蜜语哄骗的人。” “什么?”齐绣婉怔怔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说什么。 周衡把赵虎说的话简练了一下:“赵虎说,我若端着冷脸待你,回到禹州后,你会被那俊俏儿郎的甜言蜜语哄骗走。” 齐绣婉:…… 把手中的碗放到了一旁,涨红了脸,怒道:“这、这根本就是诬蔑!” 在车外偷听他们说话的赵虎翻了个白眼,冲车厢的人说道:“兄弟,你可不仗义,而且你丫的根本曲解了老子的意思,老子说的是让你多哄哄齐五小姐,压根没说别人甜言蜜语就能把齐五小姐哄走!” 听到赵虎的话,小姑娘的脸更皱。周衡才不是会哄人的人,而且周衡他是知道的呀,她绝对不是那种会被甜言蜜语给哄走的人。 可想到这,又有些不确定周衡知不知道。有些幽怨的看向他:“你觉得我会被哄走吗?” 周衡摇了摇头,他信。但却又想到赵虎说要哄她,他也就多问了一句“你喜欢听好听的话?” 这么一反问,却是让人误会得很。 齐绣婉愣了一下。 他、他什么意思? 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可和她会不会被什么俊俏儿郎哄走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还是觉得她有红杏出墙的可能吗? 她可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他的,他怎么能不信她?! 她生气了! 微恼的瞪了一眼他。转身背对他端起肉汤,继续喝汤吃肉。 虽然生气,但该吃的还是要吃的。 喝完吃净后就直接把自己裹到了被子中。背对他,愣是一副不想和他多说话的模样。 赵虎原本是好心促进一下他们的感情,但却不曾想好心办坏事,让这对小儿女闹了矛盾。 周衡端起了空碗,看了眼她生闷气的模样,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生着赵虎的气,怎就牵连到他头上来了? 把碗拿下了马车,用雪水洗了一下,火堆旁的赵虎嘴巴叼着一根细小枯枝,一副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小子,让你出卖老子。” 周衡的性子向来偏冷稳重,自然不可能因为赵虎的这句话而有气。想了想,还是走到了赵虎身旁,问他:“你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赵虎“啧”了一声,笑道:“傻憨憨,你真不知道人齐五小姐为什么生你气?” 周衡摇了摇头,看着还真像是不知道车厢里边的人怎么回事。 赵虎仔细打量了周衡一番。 这几天下来,就感觉这个人没什么情绪,若不是他们搭话,他几乎不与他们说一句话。 赵虎下属在灵山镇调查过周衡的身世,知晓他怎么长大的,也知道他貌似长久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 长期脱离与人相处的人,情绪起伏小。也不知那些什么亲情和爱情,还有友情之类的在他眼中是怎么样的,或者说,他有没有这些七情六欲的认知。 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马车,心里边有些猜疑。 那齐家的小姑娘看上去是真的全身心的搭在了他身上了,这猎户可别只真的是为了责任才这么照顾小姑娘的。 有了这个疑惑,赵虎也顿时有了解决这个疑惑,得到答案的法子。 看回周衡,咧嘴一笑:“姑娘可是都要哄的,你不哄,那就可能有别人去哄,可别一不小心被人挖了墙角。” 话里有话,笑得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周衡看他的笑容,就有些……扎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406:35:59~2020-09-0602:0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金苹果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知照、岩海苔、墨墨、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媛媛30瓶;凤铃草花10瓶;靳亓桁5瓶;、时间停留在なら的na2瓶;亨亨、姬十七、joa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齐绣婉确定这些人确实是宁远将军派来的,是因为在出了灵山镇后,在一间破旧的小亭子外见到了个熟悉的人。 半夜他们竟顺利的出了灵山镇,没有半点的波折。 赶了一整宿的路,不仅周衡没有休息半刻,就是齐绣婉也没有阖眼。 外边有两个身份未明的男人,她得是心有多大才会安然入睡? 本以为会一路赶路的,但他们却在天亮的时候停了下来,说是要等人。 也不知道等的是什么人,过了半个多时辰后,远远便传来马蹄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随之是一道马的嘶叫声。 赵虎下了马,看了眼马车后才看向沈东沈南兄弟二人,问:“把人捆起来了,还是怎么着了?” 声音之大,足以让马车里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沈东和沈南的脸顿时有些扭曲。昨晚还跟人家说他们没有恶意,结果他们的老大一来就说这样无法不让人怀疑的话,这不是明着告诉人家他们心怀不轨么…… 赵虎看了眼他们两人的脸色,微微一拧眉,“人跑了?” 话音刚落,马车厚重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 四目相对,接着做赵虎往撩开帘子的男人身上瞧了一眼,忽然挑眉一笑:“没想到你还挺配合的。” 周衡一贯冷漠,只问:“何时动身?” 赵虎点了点头,“还挺有个性。”目光往里边看了眼,问:“齐五姑娘,可还认得在下?” 周衡闻言,也就明白小哑巴和眼前这个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的男人是相识的。 马车里边的齐绣婉听到这问候,是纳闷的,因为这男人的声音很陌生。 从周衡的背后探出了半个脑袋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马车前的人的时候,微微蹙眉。 是有些眼熟,看到那男人额头上边一道半指长的狰狞刀痕时,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 回忆了一下,才记起这人是那宁远将军的副将。宁远将军到刺史府上的时候,就是这个副将陪同,她见过两回。 因为额上那疤痕,所以她印象比较深刻。 张了张嘴巴,惊愕了片刻才道:“你们真的是宁远将军派来的?!” 赵虎顿时乐了:“怎的,不确定我等是不是将军派来,就敢随他们走?” 因男人长得凶,又笑得粗鲁,齐绣婉往周衡的身后缩了缩。 见她怕自己,赵虎看回周衡,笑意收了收:“你同意的?” 周衡面无表情的点头,直接承认:“打不过,不做无谓之争。” 赵虎又是一乐:“还是个明白人呢。” 见这么省事,赵虎心情也好,心情一好也就什么都好说话了:“你们等等,等差不多到禹州时,我会把前因后果告诉你们。” 周衡点了点头,然后询问:“有人烟的地方,可否弄个炭炉?” 赵虎挑眉看他。 “她嗓子得喝温水,手更冻不得。” 闻言,赵虎的眼神多了一丝揶揄,“啧”了一声后吩咐沈南:“到镇上的时候,你去买炉子,买些精细的干粮,再弄一张厚实的棉被来。” 周衡道了声“多谢”也就把帐子放了下来。 齐绣婉确定真的是宁远将军派来的人,松了半口气,幸亏不是黑心嫂子的人。 赵虎看了眼垂下来的帐子,自言自语:“这模样跟将军一个德行。” 话落后,翻身上马下令赶路。 思索了许久后,因外边有人驾马车,所以只是与周衡道:“确实是那个将军的人。” 可她的神色却带着慌张的。虽然是宁远将军那边的人,可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来寻她,还要接她? 想来想去,唯有利用她这一点才说得过去。 爹娘老来得她,自小把她捧在掌心中。 车轱辘滚到了石头,颠簸了一下,一旁的背篓也跟着颠了一下,背篓中的小瘸子吓得哼叫了两声,周衡手扶了一下。 听似淡漠地说:“他们护送,也好。” 虽然这也是个未知的麻烦,但至少可以抵挡另外一个麻烦。 为了遮掩身份,他们几个汉子扮成护卫是没关系,但……就是周衡有点麻烦。 说他是老爷,有点牵强。毕竟谁家老爷不都是养尊处优的?谁家老爷不是养得白白胖胖的? 三人看了眼身高体壮,肤色古铜的周衡,一致摇了摇头。 可说他是护卫,但哪家护卫会和个白白嫩嫩的小姐或者是美貌夫人一块待在马车里边的? 不管是护卫和小姐,还是护卫和夫人,这就有那么点禁忌的味道了。 最后大家伙琢磨了一下,都道是江湖中人,反正周衡静静的站着,也挺能唬人的。 而齐绣婉就是这个江湖中人的小夫人。 经过荣县的时候,沈南以最快的速度把需要的东西给买足了。 也每个人弄了身衣裳来换。 先前两日,周衡观察了一下其他二人骑马要领,渐渐记了下来,想着若是要逃走的话,也不会毫无准备。 接下来几日就算途中也有驿站,但再是深夜,也不会停留,平时也都是在野外休整。 在野外,齐绣婉自是离不得周衡,所以晚上休息时二人都是在马车之中过夜,其他人则是随便搭了个简便的帐篷遮挡风雪。 今晚没有下雪,但外边一样寒冷。赵虎几人生了火,周衡从马车上下来,拿了一个背篓下来,从中拿了包东西扔给他。 赵虎接过,拆开看了眼。 是腊肉干。 “是鹿肉干。”周衡拿着背篓坐到了火堆旁。 从中拿出了个铁壶,把已经融化成的雪水倒入了进了铁壶中,又从背篓拿出一块姜,削了几片进水壶中,随后才把铁壶放到了火上边烧。 再然后用是一个小锅,加了水后,用匕首把鹿肉干削成小块放到锅中煮。 看他这样捯饬,赵虎看了一眼他的背篓,乐道:“你这可真是个百宝背篓,什么都有,连喝口水都这么讲究。” 把抓了把鹿肉干,然后把剩下的扔给了沈东沈南。 周衡边削鹿肉干,边语声淡漠:“她嗓子喝不了冷的。” 闻言,沈东和沈南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赵虎咬了口鹿肉干,口感还挺好,且味道与那些干粮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边吃边坐到了周衡的一旁,好奇地问他:“听说你是花三两银子把齐家的千金给买到的,当时买到的时候口不能言,手不能使,还听说脑子不大正常,你怎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当成宝一样捧着。” 周衡面无表情,实话实说:“一开始买了之后,后悔了。” 不仅是赵虎,就是沈东沈南都因为这一句话好奇了起来,沈东问:“然后呢?” “然后她自己跟了上来,就捡了,捡了自然要负责。”说着放下刀子,拿起筷子搅拌了一下。 三人沉默片刻,赵虎嘴角微抽:“就这?” 周衡瞥了他一眼:“不然?” 不然? 三人面面相觑。心想那齐家五小姐在禹州可是出了名的好样貌,据他们所知,这齐五小姐还没及笄前,媒人都快踏破刺史府的大门了,难道他就不是见色起意? 赵虎也没有再打听,吃了干肉后拍了拍手,看了眼坐在火堆边猪肉汤的周衡。 想了想,问他:“那你可知她的身份有多尊贵?你就不担心回了禹州后,那齐家不认你这个女婿?” 周衡动作一顿,默了片刻,一旁水壶的盖子开始晃动,便拿了块皮子把热水提了下来,弄了几个半高的竹筒出来,一一倒了几杯热水,拿起一杯递给了赵虎。 赵虎这几日也蹭白食蹭顺手了,说了声谢就接了过来。 接着也把另外两杯递给了沈东沈南,也得了一个谢字。 大冬天快马加鞭赶路,他们这些当兵的糙惯了,平时也就是一口干粮一口凉水,现在有一杯姜茶暖胃,这可谓是快活似神仙。 随后提起水壶往马车那处走去,片刻后才回来。 赵虎依旧没有放过他,“刚刚问的,你还没回答。” 周衡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马车,思索了一下,倒也没有回避:“看她的想法,她如果不想和我一块过日子,那我就离开。” 赵虎:“……兄弟,你就不能强势一点?有时候姑娘家嘴上可能会说不想,但她心里边却是巴不得你留她的,你这么狗的做法,会让姑娘家以为你不重视他,这样下去可是没媳妇的。” 因着赵虎是个直爽的人,再者这几日天天吃人家的干粮,一口一个兄弟,自来熟得很。 周衡听他这么一说微微蹙眉,半晌后,他问:“赵副将成亲了?” 赵虎一愣,随即咳了几声:“这和成亲没关系,你不信我的话,你问问沈东沈南。” 周衡目光扫去,兄弟俩重重点头。 赵虎:“兄弟,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别看现在齐五小姐非你不可,你就有恃无恐。你要是继续端着一张冷脸,也不说点甜言蜜语,等回到禹州后,俊俏儿郎一个一个地蹦出来,再把人哄走了,你可就真没媳妇了。” 禹州刺史最疼爱的千金,不管你一嫁还是二嫁,亦或者是三嫁,想要当刺史乘龙快婿的,可数都数不清。 这几日听沈东说,马车里边两人几乎都很少说话,感觉关系似乎比想象中的冷淡,所以赵虎也就认为是那齐家五小姐一头热。 周衡没有再与赵虎说下去,因为肉汤好了。 周衡把肉汤端了回马车之中。 车厢内点了灯笼,齐绣婉喝了小半杯姜茶后,就留心外边说话的声音,赵虎的开始的声音挺大的,但接下来却很小,她也就听不见了。 不一会周衡就把肉汤端进来。 肚子饿了,白天没怎么吃干粮,所以也没有再想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安安静静的边吹边喝。 周衡坐在狭小的车厢内望着她喝汤,看了许久,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半晌后,还是没有移开目光。她顶着这目光喝到一半,实在没忍住,抬头望他:“怎、怎么了?” 周衡面色平静,就他的眼神有些深沉。 听她一问,周衡回过神来,如实说:“就是在想你是不是会被甜言蜜语哄骗的人。” “什么?”齐绣婉怔怔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说什么。 周衡把赵虎说的话简练了一下:“赵虎说,我若端着冷脸待你,回到禹州后,你会被那俊俏儿郎的甜言蜜语哄骗走。” 齐绣婉:…… 把手中的碗放到了一旁,涨红了脸,怒道:“这、这根本就是诬蔑!” 在车外偷听他们说话的赵虎翻了个白眼,冲车厢的人说道:“兄弟,你可不仗义,而且你丫的根本曲解了老子的意思,老子说的是让你多哄哄齐五小姐,压根没说别人甜言蜜语就能把齐五小姐哄走!” 听到赵虎的话,小姑娘的脸更皱。周衡才不是会哄人的人,而且周衡他是知道的呀,她绝对不是那种会被甜言蜜语给哄走的人。 可想到这,又有些不确定周衡知不知道。有些幽怨的看向他:“你觉得我会被哄走吗?” 周衡摇了摇头,他信。但却又想到赵虎说要哄她,他也就多问了一句“你喜欢听好听的话?” 这么一反问,却是让人误会得很。 齐绣婉愣了一下。 他、他什么意思? 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可和她会不会被什么俊俏儿郎哄走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还是觉得她有红杏出墙的可能吗? 她可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他的,他怎么能不信她?! 她生气了! 微恼的瞪了一眼他。转身背对他端起肉汤,继续喝汤吃肉。 虽然生气,但该吃的还是要吃的。 喝完吃净后就直接把自己裹到了被子中。背对他,愣是一副不想和他多说话的模样。 赵虎原本是好心促进一下他们的感情,但却不曾想好心办坏事,让这对小儿女闹了矛盾。 周衡端起了空碗,看了眼她生闷气的模样,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生着赵虎的气,怎就牵连到他头上来了? 把碗拿下了马车,用雪水洗了一下,火堆旁的赵虎嘴巴叼着一根细小枯枝,一副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小子,让你出卖老子。” 周衡的性子向来偏冷稳重,自然不可能因为赵虎的这句话而有气。想了想,还是走到了赵虎身旁,问他:“你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赵虎“啧”了一声,笑道:“傻憨憨,你真不知道人齐五小姐为什么生你气?” 周衡摇了摇头,看着还真像是不知道车厢里边的人怎么回事。 赵虎仔细打量了周衡一番。 这几天下来,就感觉这个人没什么情绪,若不是他们搭话,他几乎不与他们说一句话。 赵虎下属在灵山镇调查过周衡的身世,知晓他怎么长大的,也知道他貌似长久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 长期脱离与人相处的人,情绪起伏小。也不知那些什么亲情和爱情,还有友情之类的在他眼中是怎么样的,或者说,他有没有这些七情六欲的认知。 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马车,心里边有些猜疑。 那齐家的小姑娘看上去是真的全身心的搭在了他身上了,这猎户可别只真的是为了责任才这么照顾小姑娘的。 有了这个疑惑,赵虎也顿时有了解决这个疑惑,得到答案的法子。 看回周衡,咧嘴一笑:“姑娘可是都要哄的,你不哄,那就可能有别人去哄,可别一不小心被人挖了墙角。” 话里有话,笑得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周衡看他的笑容,就有些……扎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406:35:59~2020-09-0602:0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金苹果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知照、岩海苔、墨墨、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媛媛30瓶;凤铃草花10瓶;靳亓桁5瓶;、时间停留在なら的na2瓶;亨亨、姬十七、joa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小姑娘生了闷气,晚上虽然还是窝在男人的怀中,但一醒来,又立马背对着他,似乎不想与他说话。 第二日天色还暗着,为了赶路,男人们没睡多久就起来做简单的洗漱。 周衡早早下了马车,在还未全熄的火堆温了水。转回身子,就见赵虎站在马车外,低声与马车内的人说话。 压低着嗓子说话,根本就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拿着水袋走近,赵虎立马闭了嘴,朝着周衡笑了笑。 笑脸依旧是扎眼,同时又蕴含着一分挑衅。 周衡眉头紧蹙,心底莫名生出了几分不舒服。 赵虎走开后,周衡撩开了帘子,上了昏暗的马车。 五更天的冬日寒风极为冷冽。一掀开帘子,冰冷刺骨的寒风顿时灌入,冻得马车内裹着棉被中的小姑娘打了冷颤。 小姑娘看了一眼进了马车的人,然后轻“哼”了一声,直接转身不搭理。 周衡:…… 看了眼她的后脑勺,琢磨了一下上回生闷气的时候,是因为他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的时候,但这回还真的是不明白。 周衡上了马车后,外边的几个人也各就各位,开始赶路。 马车中安静了许久,周衡才问:“赵虎与你说了什么?” 闻言,她半侧身子看他,虽还是觉得心里有气,但还是闷闷的说了。 “他说这些天赶路,让我受累了,接下来两天,会寻个驿站让我好好休息一个晚上,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他提。”许是调理得当,虽然声线依旧低哑,但说一长串话的也轻松和清晰了许多。 想到昨晚赵虎误导周衡,让他误会自己,说起赵虎她心里更气恼。 周衡略微蹙眉:“就只说了这些?” 小姑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是一声轻“哼”背对了他。 周衡看了眼她,思索了半晌才低声询问:“为何生气?” 生闷气的小姑娘闻言,肩膀颤动了一下,然后转回头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她就知道他压根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她现在也终于知道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边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周衡看似是块石头,其实就是块棉花! 气死人了。 好半晌,才瓮声瓮气的说:“我没生气。” 那幽怨的眼神,那紧紧皱着的五官,还有那语气都明摆着——我就是生气了。 口是心非得很。 周衡看出来了,沉默。 因大雪,马车慢而稳。且马车里边说些什么,外边赶车的人也都是听得见的。 许久后,周衡才靠近她,把她拉了过来,起先还有些挣扎,但又怕闹出声响被外边赶车的沈东看笑话,也就别扭了一下就被他拉了过去。 面对面,不过半个人的距离。 鼻子有些红,眼睛也有些红,显然是给委屈的。 半晌,周衡把手放到了她的薄弱的肩膀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不大会说话,也不理解一些事情,所以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然我不知道。” 脸色虽然还是一派冷漠,可语气却是温和的。 齐绣婉本来心底有些气闷,但听他这么一说,就真的一点都不气了,反倒生出了些心虚,好似真的觉得自己在乱发脾气…… 忽然就忸怩了起来,不敢直视他,视线往别的地方乱瞧,好半晌才支吾出声:“你不该不信我的,我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姑娘。” 周衡微微一怔愣,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二人的对话,也没发觉得哪一句话表现出不信任她。 虽然没有发觉,但也知道定是自己的是哪句话让她误会了,更知道如果询问出来,她又得像昨晚那样了。 望着面前不自在的人,周衡沉思一息,随而一本正经的应了声:“嗯,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忸怩了一会的好姑娘,咋一听到他的夸奖,脸上的不自在全变成了羞涩,羞涩后又浮现些许的心虚。 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姑娘…… 她以前脾气不好,任性不讲理,还对下人不好。她以前还爱挑食,浪费食物,花钱如流水。 如此想想,她以前好像挺讨人厌的,说是好姑娘,还不如说是个被娇惯坏的了姑娘。 目光收回,对上男人的目光。 在昏暗中眼眸朦胧,带着一份能吸引人沦陷的朦胧美感。 周衡心底微颤,但还是没有挪开目光,紧盯着她,“想说什么?” 话说出来才发觉多了一分沙哑,只是面色依旧,让人不易察觉。 齐绣婉踌躇了一会,才诚实托出:“其实我以前不是好姑娘……”看到周衡眉头略微一蹙,忙解释:“不是刚刚说的那种,我的意思是我以前的性子和脾气不大好,还有点喜欢欺负人,如果是这样,你还觉得我是好姑娘吗?” 话落,眼神雾蒙蒙的望着他,目光尽是期待。 周衡回想了一下,以前她是怎么样的,他不清楚。但相处的这两个月看来,温顺乖巧,不惹麻烦,偶尔一次两次的小脾气也可以理解,毕竟错的那方是他。 如此对于他来说,是个好的。 点头:“还是好姑娘。” 话一落,心底雀跃的小姑娘脸红红的猛地扑入了他的怀中,如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的胸膛,有些可爱…… 周衡低头望着她的小动作,不知怎地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心情忽然就对劲了起来。 心情一好,也更加的细心。把被她弄到腿上的被子拉上来,盖住了她的身子,说:“还早,你再睡一会。” 马车外赶车的沈东:啧,欺负光棍汉子。 小姑娘的脾气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但赵虎却是一点都不正常。 看在沈东沈南的眼中,他们的老大简直就是抽风了。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狗腿……殷勤过,如今却是对一个小娘子瞎几把的献殷勤。 要是这小娘子尚未婚配就算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属正常。但问题就是,人家是有主的,主还在边上呢! 这问题可大了! 这不是讨打么?! 就不怕辛辛苦苦接回来的人给他作得逃跑了?! 他们只是把人顺顺利利的接回去就成了,压根不需要特意去讨好,这不是抽风了还能是什么? 这不,一到休整的时候,等周衡从马车下来就立马凑到马车旁,怂恿人家小娘子下马车走走,说是在马车上待了几天,不走走,对腿脚不好。 不是,这人家的腿脚好不好,和老大你有什么关系?! 沈东沈南不约而同的看向在火堆旁煮粥的周衡。看着他面上半点表情都没有,都暗暗的敬佩这兄弟稳得住,都快被撬墙角了,竟然还这么的镇定。 周衡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继续煮粥。看似专心的搅拌着沸腾的白米粥,但那边说了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赵虎自说自话,马车里边的人也没有搭理他,但赵虎也不恼,继续说:“看着天气,明天估计得有场大雪,一会休息一个时辰就出发,得赶在明天傍晚前到驿站,那驿站是我们的人,可放心安歇。” 马车内也没有传出声音,赵虎也不在意,说完后看了眼周衡的背影,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然后走开。 好半晌后,周衡把煮好的粥倒入两个竹筒中,盖了起来,拿了两个竹筒转身回马车。 在马车顿下了脚步,微微转身往回到火堆旁的赵虎看了眼,思索了一下才踩上马车。 被赵虎自说自话弄得有些紧张。再看到帘子被掀开,肩膀颤了一颤,但看清是谁后立即露出了笑脸,把小灯笼拿到了周衡面前。 看着小哑巴的笑脸,周衡心情比刚刚也好了许多。 把装有热粥的竹筒放到了一旁,拿了车厢内的斗篷。 作为贵夫人,沈东他们弄了一身不华丽却也不朴素的衣物,就是周衡手上的这件斗篷也都有一圈白色的绒毛边。 齐绣婉傻愣愣的看着他把斗篷披到了她的肩膀上,系好,再把兜帽给她戴上。 “赵虎说得有道理,你这几天几乎都没有怎么下马车,是该下马车走走,总待在马车上不好。” 平时有三急,都是能忍则忍,这几日也就下了两回马车。一则是羞赧,二则是因为外边的人不熟悉,她心里有些害怕,也就宁远在马车上待着了。 想要拒绝的时候,但一双腿在这两天也是确实发麻得厉害。 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扯着周衡的袖子,睫毛颤了颤,小声的说:“那你得牵着我。” 不安却很乖巧,怜人中又带着点讨喜。这副乖巧的模样,就好似今日生闷气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那边沈东沈南看到齐绣婉真跟着周衡下了马车,又一致的看了眼他们的老大。 赵虎咬着刚刚从沈东手上顺过来的鹿肉干,也朝着他们二人望了过去,然后问身旁的兄弟俩:“你们说,那榆木脑袋会吃醋吗?” 沈东和沈南:…… 不仅会吃醋,逼急了,他们觉得还会杀人。 周衡看着挺冷清的一个人,但沈东和沈南都看得出来,他唯独对那个齐五小姐不冷清。 平时没有半点笑脸,可是从细节看的出来,他对齐五小姐极其耐心和细心。 喝不得冷水,就每天晚上早上烧好水,吃不了干粮,就每天起早温粥和汤,他还自己带了一些米粮,和齐五小姐治嗓子的草药,每天煮了粥和热水后,都会继续熬药,他都是最晚休息的一个。 这种细心,要说心里没人家齐五小姐,还真没人信。 可赵虎估计是闲的,觉得这家伙太过内敛,十棍子打不出一声响来,他就想着看看周衡的忍耐度到底在哪里,看看他的情绪会不会失控。 “老大,你就别闹腾他们了,万一被你折腾得逃跑了,你这就坏了将军的大事,将军罚人可从来都不手软。” 赵虎微抬下巴,嗤笑了一声:“我有分寸。” 沈东沈南面面相觑,眼神相互交流表达出一个信息——可拉倒,你有个狗屁分寸。 那边齐绣婉怕生,没胆子对上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只戴着兜帽低着头。一下了马车,周衡就牵住了她的手,提着小灯笼往一旁走去。 赵虎朝他们的背影喊了声:“你们可别走远。” 啧,他怎么感觉带着两个小孩一块上路似的,更觉得这操的都是老父亲的心。 周衡听到了,却是没有回应他,但也没有走远。 齐绣婉乖乖跟着他。走在他的小半步后,偷偷的瞧上他侧脸,再低头他的牵着自己的手,心里甜滋滋的,就想这么一直牵着走下去也是挺好的。 第56章 赵虎言而有信,第二日在大风雪来临之际,真的寻了一个驿站休息。 他们赶了四天的路,已经远离了灵山镇,所以灵山镇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且说他们离开灵山镇后,赵虎留下来的下属寻了周衡的衣服,再打扮成周衡的模样在山洞生活。 且为了能让灵山镇的人收敛,赵虎在离开前更是让荣县的知县派捕快在灵山镇大肆搜捕周衡。 那徐秀才,还有彪爷都是灵山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二人不仅被绑,就连被绑的地方也极为尴尬,第二天被捕快发现的时候,还有很多百姓围观。大概是丢了脸,因此二人丢了脸恼羞成怒,走了关系疯了一样让县太爷大肆抓捕周衡。 也正好是这样,当县太爷在灵山镇大动干戈只为抓捕周衡之时也不显突兀。 因时常有衙役在灵山镇搜捕,灵山镇上的探子暂时不敢有什么动作,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说周衡准备离开的那日,黑衣人虽然下了山寻了收买的村姑,让她去镇上传消息,但村姑才出周家庄不远就被赵虎安排的人给截胡了。 这么一安排,没有人知道黑衣人被抓了,以至于让镇上的探子都以为周衡与那刺史千金还有人盯着。 就这么四天过去了,才有人冒险去周家庄的山头查看。 只是这时从其他地方赶来的人早已经到了灵山镇,到了周家庄守株待兔,来查看的人,来一个就围堵一个。 就算这些人中最后真有人侥幸出了周家庄,再逃回禹州通风报信。可从灵山镇不眠不休加快马加鞭赶会禹州也要跑近十天,更别说在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之时,只会寸步难行。 再说探子真侥幸在十天内回到禹州,可那时赵虎他们早已经把人护送回去了,且届时事情也都已经告一段落了,探子再回去也于事无补。 再说赵虎他们五人虽然离开了灵山镇,但现在还处于贫瘠地段。 他们几人披着风雪,风尘仆仆的进了贫瘠地方的破旧驿站。而破旧驿站中比他们先进了两队人。 一队是押镖的,十个人左右。另一队也是走商的商人,也是十人左右,似乎从关外回来,所以服侍有些异域。 另外加上他们这一队江湖人士打扮的五人,简陋驿站的大堂挤得很,几张破桌都坐满了人。 齐绣婉走在周衡的身旁,头戴着兜帽,头低低的,尽管看不清楚脸,但依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驿站中都是大老爷们,独她一个女子。 有些气质便是看不到人脸,就看单独看身段和走路的姿态,也会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温软貌美的夫人。 押镖的人毕竟不想在外惹什么麻烦,所以只是多看了几眼就移了目光。但走商的却不一样,走了半个月才从关外回来,然后又走了好些天,可谓是许久未见女人了,所以一个个的目光都似黏在了驿站中唯一一个女人的身上。 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齐绣婉心里不安。所以紧紧抓着周衡的衣服,往他的身体靠得更紧。 周衡拧着眉往那些肆无忌惮的商人警告的看了一眼。周衡本就长得剑眉星目,长年累月一个人生活,周遭气场冷冽孤僻,气场上确实可以把人震得一愣一愣的。 再加上赵虎和沈东沈南这三尊壮汉也都警告瞪了一眼,还直接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一副我们这群人不好惹的模样。 江湖人的气场十足。 走商的人中也是有能打的,所以看得出那几个男人都是练家子。复而低头与一旁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些人才收敛的目光。 这么多人,不用问也知道房都满了。驿站为民驿,也接待行人旅客,只是优先招待朝廷官员官差,因地处偏僻,所以很小也很破。 本来应该没客房了的,但耐不住这掌柜曾是赵虎的手下。驿站离关外近,瘸了腿的掌柜就在这开驿站做线人或传递消息。 此处去荣县的时候,赵虎就已经打好招呼了。 前脚发现刺史千金的时候,后脚赵虎就让人来这传了消息,让这里的掌柜即刻派人到灵山镇与他的手下汇合,再顺便留两间房,没准他们还会在回途的时候住一个晚上。 掌柜见到赵虎一行人,忙堆笑:“虎爷,房间已经给你们备好了。” 平日里,都装作不认识,但现在的情况,只有认识,那才能光明正大的把唯独两间好房子给开给熟人。 这不,话一出来,那些个走镖的有人怒道:“我们方才询问,不是说没空房了吗?!” 驿站小,估摸着也就八间屋子。走商人的人先来,他们来得晚,最后只得剩下两间又破又旧,还漏风的大通铺屋子,这还是因为走商那些人嫌弃,没有要的。 赵虎斜睨了那些人一眼,分外嚣张:“咋滴,老子提前预定的不行?” 掌柜忙道:“对对对,这位爷早上的时候就派人来预定了两间上房,银子也是给了的。” 听着赵虎和掌柜一唱一和,齐绣婉微微愣了一下。话说他们就五个都是一块走的,哪有什么早上来订房这么一说? 这不明摆着是坑人家么? 但为了晚上能有屋子,齐绣婉默默的闭紧了嘴巴,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哑巴。 走镖的人脸色虽然不好看,但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了。 大堂中没了桌椅,赵虎让掌柜直接把吃食送到了房里。 只有两间房,怎么分配一目了然。 两间房就在对门。进房前,赵虎提醒周衡:“人多,今晚你注意一下。” 楼下都是一群偶尔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玩意,谁知道会不会趁着周衡出去的时候干些畜牲的事。 周衡点了点头,然后与小哑巴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进了屋子后,齐绣婉才得以松一口气。但一双没什么力气,偏小的手还是抓着周衡的衣服不放。 大抵是这个地方陌生,楼下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男人,所以没有安全感。 周衡把背篓放到地上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在发抖,把她的手拉了过来摸了摸。 很冰凉。 松了手,道:“一会我去给你熬药泡一泡。”他也带了几幅泡手的药材,只是在路上不方便弄。 “你别离开屋子,我害怕。”说着又立即抓住了他的衣袖。 虽然没有和楼下的那些人对上目光,但那么多道可怕的目光盯着自己,想要忽视也难。 周衡也想到了楼下的那些人,改口,“那等小二时,让他帮忙,你……”看了眼收拾得干净的床铺,“你先去床上坐着。” 知道他不离开,齐绣婉这才妥协点头,放开了他衣服,乖顺的走到床边上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的黏着他。 乖顺听话,确实是个好姑娘。 周衡看了眼乖顺的好姑娘,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但又好似没有。 转了身,把背篓里边的狗给抱了出来。 养了几天,本该恢复元气的,但是人还没水土不服,狗就先水土不服了。 在主人的臂弯中蹭了蹭,然后病恹恹耷拉着脑袋被放到了地上。 还冷得缩了缩。 这时房门被敲响,是小二送热水过来。 周衡开了门,小二道:“掌柜让小的先把别屋的热水先送过来给夫人洗漱。” 说着,视线往屋中望去,只见夫人取下了兜帽坐在床上。纱幔轻遮,虽然只能看见秀气的下颚,嫩粉色的薄唇,还有一小截纤细白皙颈项。但只是单单看到这小半张脸,都能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但下一瞬,一堵人墙挡住了小二的目光。 周衡表情偏冷,就是嗓音也透露着一股明显的冷漠:“热水给我,你稍等。” 说着一手把小二用双手费力提着的大半桶热水轻松的提了过来,然后关上门,留下一脸懵的小二。 周衡提了热水进来,齐绣婉盯着大半桶冒着热气的热水,犹豫了好半晌,才看向屋中的浴桶,红着脸小声的与他说:“周衡,我想泡澡。” 条件不允许,她已经有许多天没洗澡了,浑身难受得很,接下来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禹州,更不知道会不会再住进驿站。 周衡闻言,向来爱干净的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放下了水桶,去检查了一下屋中的浴桶,很干净,像是特意准备的。 把水倒入了浴桶中,再提着空桶出了屋子让小二继续添水。 好几回后,才添了半个浴桶的热水。觉得够了,也就给了些碎银子小二,让他帮忙煮一锅草药汁水端上来。 帮小哑巴洗完了头,周衡单独给自己也弄了一盆半温的水在屋角。 探了一下浴桶中的水温,淡淡的道:“你洗,我不会看。” 屋内没有屏风,周衡说完也就转了身。面色清冷,嗓音冷静,没半点起伏,就好似对姑娘家白嫩的身子丝毫不感兴趣一样。 看着周衡挺拔的背影,齐绣婉才站在浴桶旁慢腾腾的脱着衣服,脸色烫得厉害。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小半晌后还传来了哗啦的水声,这些声音在周衡听来,格外清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的人起了身,水声哗啦。 齐绣婉擦了身子,快速穿了件单衣,再套上棉袄飞快跑上了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脸红得厉害。 朝着擦着头发的周衡小声说:“我洗好了。” 周衡擦好了头发,拿了她擦头的帕子过来,给她擦了一会头发,再把帐幔放下来。 “这么早就睡吗?不吃东西了吗?”刚刚下马车的时候,她就听到赵虎说今晚让驿站吃一顿好的。 周衡放下了帐幔。帐幔厚重,不怎么透光,从外看里边也不怎么清晰,更别说从里边看外边。 周衡很满意这个厚度。 “不是,我也洗一下。” 说着也就打算将就着她刚洗过的热水洗一下。 听到他说要洗澡,齐绣婉愣了一下,有点懵懵的。 为什么他洗澡,要把床上的帐幔放…… 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圆瞪,转头望向帐幔外边模糊的身影。 他这是怕她偷瞧?! 她什么时候这么急色了!? 顿时觉得憋屈得很! 瞪着外边看得不清楚,只知道在脱衣服的身影。原本气恼着,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脸颊竟渐渐的又烫了起来。 “别偷看。” 明明是背对着她脱衣服的,但他似乎知道她盯着看一样。 “我、我没有看!”想着他用自己洗过的洗澡水洗澡,就觉得脸烧得厉害。 视线落在外边模糊的身影上。透过偏厚的帐幔,隐约可见肉色。 就算是看不清楚,但她也知道他的身子有健壮,线体起伏得有多流畅。 帐外的人跨入了浴桶,随后传来泼水的声音,有些安耐不住。 偷摸的掀开了一角帐幔,看向背对着她坐在浴桶中的男人,半个背部高于浴桶。双臂平放在浴桶的边缘的缘故,手臂上的肌肉纹理凸起,既结实又蓄满力量。 水珠肩膀上的水珠顺着背部凹处慢慢滑下,没入浴桶之中…… 目光没有挪开,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就忽然觉得有些饿了。 目光太过直接,想让人忽略也忽略不了。 周衡略有无奈的拿起了长巾,围在了腰间后才站了起来。 在浴桶中转回身的时候,那帐幔像是没有被掀开过似的,但他听得到床上慌乱转身的声音。 “我没有偷看。”被窝中传心虚且欲盖弥彰的声音。 周衡:…… 这小哑巴胆子不见长,这贼心色胆还真的是越来越见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723:52:54~2020-09-1023:3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海水梦悠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红茶21瓶;柚子姐姐19瓶;不爱吃菠萝16瓶;瓶;苏米、浩浩荡荡、姬十七、昱蘩、亨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大概是因偷看周衡洗澡,有些心虚,所以在吃小二送上来的吃食时,齐绣婉一直埋头苦吃,也不敢把头抬起来。 就算是认真在吃了,但因吃得慢,所以在周衡吃完还顺道喂了狗,她都还没吃完。 待她吃完后,周衡开始收拾。把碗筷收拾好了,与她说了声把碗筷给沈东端下去后就出了门。 因驿站杂人多,对门的三人计划好了轮番休息,留一人戒备,所以在周衡过来的时候,也就让他好好休息,别太紧绷。 在周衡过去对门的时候,她羞得直接上了床。 在周衡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把自己捂在了被窝中。 天色也不早了,楼下喝酒划拳的也都歇了。但显然隔音不大好,即便隔了个楼梯口,都可以听得到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么吵闹,估计暂时也睡不着,周衡也就坐了一会,然后上了床。 齐绣婉背对着他,但周衡很清楚她还没睡着。但也当做不知道,躺了床上盖了被子。 偶尔听到几声汉子的醉眼醉语,再有就是窗户外边呼呼作响的风雪声,距离最近的是一道浅浅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衡渐渐的生出了困意,正要入睡之时,身旁的人忽然有了动静,那本就不浓的睡意顿时消散。 以为她这是快要睡着,从而一如既往转身入他的怀中的征兆,也就没有睁开双眼。 小哑巴蹭了进来,但她的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似乎靠得极进,她呼出来的气息也落到了他的脸上。 有些痒。 “周、周衡……” 一声弱弱的叫喊声落入耳中。周衡没有再装睡,索性睁开眼眸。 见小哑巴微微撑起上半身,脸就近在咫尺之时,愣了一下。 许是因为羞涩,白白嫩嫩的脸上布了一层淡淡的樱粉色,一双黑色杏眸凝视着他,眼神微软,似乎要准备向他求些什么。 想起他今晚洗澡时她那偷瞧的小动作。不知怎地喉咙一紧,声音不受控制的哑了一分:“怎么?” 两人的距离不过只有一个拳头,太过接近,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他那偏热的气息全洒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红了脸。 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又咬住了唇瓣,欲说还休的凝视着他,最终羞羞怯怯的开口:“你能不能亲一下我?” 几乎没有声音,但看了一个多个月的唇语,周衡显然看懂了。 看是看懂了,却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几息都没有等到周衡的回应,红透的脸颊有些转白,眼眶也渐渐湿润,看着委屈得很,似乎下一刻就要哭了一样。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能怪小姑娘多想,这么久以来,周衡除了抱抱外,就没有再主动亲近她,所以患得患失也是正常的。 在她真要哭了的时候,周衡忽然抬了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齐绣婉一怔,红了脸,可又觉得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咬了咬嘴巴,委屈的看着他:“不是额头……” 周衡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她的嘴唇上,思考着拒绝她后她会有什么反应。但看到她粉色的嘴唇,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已经落在了上边。 等回过神来,小哑巴就羞答答的望着他,眉眼尽是不同以往的风情,有些娇媚。 周衡的神色平静,让人看不透,但心底也并非像脸上那样。 丝毫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贴上去的,只温温软软的触感,如先前两回是一样的。 在他还有些失神的片刻,脸色爆红的小哑巴再次低下了头,在他的唇角上亲了一口,然后飞快的挤入了他的怀抱,用只有周衡能听到的声音说。 “周衡,我最喜欢你了。” 说完这句话,齐绣婉羞得不敢看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不要脸。又是偷瞧男人洗澡,又是像男人索吻,有哪家的黄花大闺女能做出这些不知羞耻的事来? 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又暗暗的回味。 周衡真的亲了她,真没做梦!!! 好半晌,周衡再次回过神来,但依旧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一次不一次不正常得多了。 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脑袋,周衡想,他大概也是喜欢这小哑巴的。 不然,他不会这么纵容她三番两次的……轻薄,更不会几番应了她的要求。 周衡自懂事起,到十岁之前,他不知饱腹是什么滋味,不知冬日温暖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更在十岁之前,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感情,只除了憎恶之外,他体会不到其他情绪。 后来,在山上待了很多年,养父与他也很少交流。大概是山上的日子太过无趣,又没有什么人与交流,更没有什么能牵动他情绪的事情,以至于到最后,他也几乎忘了憎恶是什么样的一个情绪。 就算后来遇上了福婶一家,但那时候周衡就像是成为了一个不知道没有味觉的人,不知道酸甜苦辣咸都是些什么滋味。以至于与福婶一家有往来的那几年,也没有改变周衡一丝一毫,依旧还是那个独来独往,不哭不笑,不怒不喜的周衡。 可身为活生生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有炽烈张扬的感情,有细水流长,不经意间展现的感情。 周衡大概属于后者。 虽然不明确自己喜欢什么,至少他现在很清楚他不喜欢的是什么。 至少知道要他恢复一个人过枯燥的日子,他不喜欢。 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事情是让他觉得心里有些波澜的,这种波澜他或许可以理解为是心情愉悦。 心情愉悦的时候,大概是在很多种情况之下。 例如小哑巴乖顺听话的时候。 往后的日子若是可以,与小哑巴一起生活,这个想法也能让他心情愉悦。 再例如每天晚上,黏人的小哑巴蜷缩在他怀中才能安然入睡的时候。 怀中没点东西,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有什么东西空了。 再例如……刚刚。 无论是她的亲昵,还是她那一句“周衡,我最喜欢你。”都让他感觉到心情愉悦。 抿了抿唇。回想刚刚嘴唇相触的感觉,但因太过短暂,短暂到只知道心跳得有些快外,其他的什么感觉都没有琢磨出来。 过了好一会,他拍了拍怀中的人。 怀中的人含羞带怯的抬起一双秋水杏眸望向他。下一刻,她昏昏然的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好像是——“再来一回。” 然后就、就又怎么亲了下来?! 周衡只是没经验,并不蠢。恰恰相反,他早就过了懵懵懂懂的年纪,男女那档子事清楚得很。 只是比较浅薄的,还是有些不了解。 别说他不了解,就是不久前才清楚男女□□是怎么一回事的小姑娘更不了解。 所以两唇相熨,谁也没有动。 一双怯生生的眼眸和一双带着探索,却又有些纠结的眼眸就这么相互互相看着。 就这么过了好半晌,小姑娘从脖子红到了全身上下,一时间忘记了怎么呼吸的。 她觉得再这么静止不动的亲下去,她会窒息的! “周……”微微开口,想要问他要亲多久,可是刚开口,男人就有了动作。 下嘴唇被男人被抿了一下,还拉扯了一下。不正经却真黄花大闺女瞪大了眼睛。 周、周、周衡怎么了?! 脸色越发的涨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憋的。 周衡见她几乎扛不住,才稍稍离开了些距离。 有了距离后,齐绣婉才恍如从水底浮出了水面,用力的呼吸空气。 差点没把她的眼泪给憋出来。不,已经憋出来了。 满脸通红,眼眸水雾弥漫抓着他的衣领,娇羞得很。 就现在看着她这副模样,周衡就觉得心情也很愉悦。 手臂揽着纤细的腰身。 “睡。”嗓音中的清冷全然没了,低低沉沉,很是醇厚。、 齐绣婉喜欢这个嗓音,让她身子有些发麻。 低下头,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中。周衡睡觉,不喜穿太多衣服,即使大冬天也只穿一件没有多厚棉单衣,她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体热度。 像个炉子。 而她是一条小鱼。现在小鱼像是被放在炉子上边翻过来翻过去的反复熏烤,烫得几乎快冒热气。 她从来不知道周衡竟然也能这么的——主动。 今天晚上,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又惊又突然。 突然过后……就还是好害羞。 一晚上过去,早上起来外边大雪纷纷。大风雪也赶不了路,不得已展缓行程,所以二人又在屋中待了一整日。 一整日下来,小姑娘羞答答的。 平时目光都是光明正大的黏着男人的,但现在却是在男人看过来的时候,羞得不敢直视。 要是给不是个正经人的赵虎见了,还真的会以为二人昨晚没少干不正经的事,但事实上两人就只是单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 等要出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第二天要早早就启程。驿站掌柜知道还有七八日的路程,所以昨晚就到厨房准备了许多的干粮,暗中放到了他们的马车中,再准备在他们退房的时候告诉了他们。 要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周衡和齐绣婉二人几乎和对门几人一块出来。 因昨日一天不用赶路,算是休息了一宿,对门三人精神都特别的好。 面对上对门三人,周衡微微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拉上身旁小姑娘的手往楼梯口走去。 小姑娘羞赧的低着头,小碎步跟在他身旁。 赵虎看着她这和入住前进驿站时完全不一样的走路姿态,对比之下略是欢快。 微微挑眉,有点纳闷:“这两人昨天一天都在屋子里边干嘛了?心情看上去怎么就这么好?” 沈东和沈南闻言相继露出了狐疑之色。仔细想了想周衡刚刚的表情和举止,说真的,他们还真没看出周衡那块石头有什么变化。 石头还是那块面无表情的石头。 倒是齐五小姐嘛…… 嘿,还真别说,那跟得紧巴巴的小碎步还真的挺欢乐的,要是有条尾巴,没准还能摇得像她脚后跟着的小狗崽一样了。 啧,也不知周衡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让这么一个刺史千金小美人如此着迷。 还真让人牙酸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023:33:28~2020-09-1209: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菜宝、不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雪、源源泡的茶、周意舟10瓶;木木9瓶;一颗奶糖、靳亓桁、本人炒鸡帅5瓶;昱蘩2瓶;亨亨、姬十七、西门大官人、乐宝、沈菡菡、菜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从驿站那晚索吻后,小姑娘的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 为赶时间,后边的五天都没有在什么驿站客栈停留,但即便只在马车中过夜,可胆子大起来的小姑娘却顾不得那么多,反而越发得寸进尺了起来。 每天队伍停下来等吃饱喝足后,外边三个男人也就准备休息了。仔细听着外边没了说话的声音,才扯了扯周衡的衣服。 车内小灯笼是不熄的。之前有一回齐绣婉半夜醒来,刚好那会周衡下马车去解决生理了,一醒来就黑漆漆的。 林子中的夜晚本就容易让人心生惧意,莫说是胆子小的齐绣婉了。 齐绣婉因遭遇而格外的敏感,胆怯,有周衡在定然不会害怕的。可周衡并不在身旁,外边又有是什么风声狼嚎声,吓得她心惊胆慑的,在又黑又狭小的马车内,颤着身子蜷缩在了角落中。 压抑着哭声,一抽一抽低泣,小声的喊着周衡的名字。 当周衡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瑟瑟发抖,如小兽一样低声啜泣。见到周衡的时候没忍住哭嚎出了声,把外边的几个男人都吓醒了,有一瞬间都还以为周衡在这野外就禽兽了。 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沈东后来在路过镇上的时候,弄了好几盏灯笼。 所以现在马车内光亮充足,以至于周衡一低头就看到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好像还倒影着灯笼的光亮,一闪一闪的。 周衡默了一下,知道她想要什么便低头亲了下去。 周衡不排斥。 贴了好一会,才起开。齐绣婉一如既往羞答答的埋入他的怀中,她很是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 入睡前似乎要周衡亲一亲才能让她安心,才能平复在离禹州越来越近的那种不安。 在离禹州还有两三天路程的时候,途径淮州,倒是在淮州住了一个晚上。 淮州已经南边。北边地界大雪纷纷,南边温暖如春。 淮州天气温和,也不需要再披着厚重的斗篷。而落脚的地方是淮州最大的客栈,更是宁远将军夫人娘家的产业,也算是赵虎的自己人。 入了客栈,自然住的是上房。 沐浴后,齐绣婉坐在桌案旁发呆。离家越近,一方面近乡情怯,一方面更是对宁远将军的目的和处理黑心嫂子的事情而惴惴不安。 黑心嫂子是个坏人,这点毋庸置疑。她想宁远将军能利用她的事情,无非就两样。 一、想要挟她父亲。 二、以她的供词来铲除黑心嫂子。 前边第一样还可以好理解,毕竟宁远将军是几个月前才奉皇命到禹州剿灭什么组织的,而她父亲则是禹州刺史,若想顺顺利利的剿灭什么组织,那必然要她父亲全力配合。 她不怕别的,就怕那宁远将军会要挟勤政爱民且清廉的父亲做果果一些坏事。 如此,她一辈子都愧疚不安。 第二样,那黑心嫂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以至于要寻她回来才能应对? 齐绣婉的黑心嫂子名叫沈如月。许是沈如月把一个高贵且温柔娴淑的女子饰演得太好了,所以齐绣婉从来就不会把自己的嫂子和恶毒二字挂钩。 以前若是有人与她说她嫂子是恶人,她说什么都不会信,还会把那人当恶人看,更别说是爹娘和长兄。 她被害那日,沈如月打着去寺庙为在腹中夭折了的孩子祈福的借口。 想着起沈如月这腹中的孩子,现在齐绣婉才觉得有些奇怪,觉得那孩子没得非常的突然。 那时是祖母的寿宴,就只听说她在荷塘旁摔了一跤,孩子就这么没了。 那时全家都沉溺在悲伤之中,再有沈如月戏演得好,所以家中无人怀疑她。她也是没有多想,现在知晓了沈如月的面目,再仔细回想当时的细节,只觉得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因着是宁远将军派人寻找她,把她接回去,所以不免把两人的交集联想了一番。 沈如月小产那日,宁远将军也是在的。 那晚她依稀记得沈如月说身子不大舒服,要回房休息。沈如月才离开,就有手脚不利落的婢女把端着的整壶酒洒在了宁远将军的身上,再然后…… 闭上眼,认真去想那些被自己当时没有注意到了细节。她隐隐约约记得坐在对面的兄长在听了小厮附耳而言的事情后,脸色大变,随后道了句去看看少夫人后就离了席。不久后,宁远将军与他的夫人从一方院子出来,再然后就是沈如月摔到的消息。 二者没准真有什么联系,但到底是什么联系呢? 真紧紧的闭着眼,蹙着眉头细想的时候,周衡已经在她的身前坐下了。 “想什么?” 听到周衡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在见到周衡时,依赖与信赖顿时占据了心头。 鼓起嘴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闷闷的道:“想不通。”想了想,又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我怎就不生得聪明些?” 周衡看了她一眼。眼神与看旁人是不一样的,少了戒备和凌厉,多了分温和。 伸手翻了个杯子放到了她的面前,倒了温茶:“太聪明,估计当时我就不买你了。” 本还在懊恼的齐绣婉忽然听到他提起买自己的事情,好奇了起来,那些烦恼的事也放到了一旁,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仰着头望着他。 “那你到底瞧上我哪了?” 以前胆子小,怕周衡,但后来又依赖了周衡,更怕他生气不要自己了。可是现在周衡不仅与她一块会禹州,还每晚亲亲抱抱,如今一点都不怕他,也不怕他不要自己了,在他的面前,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她可不信什么见色起意,若是见色起意的话,她何至于现在都没有、都没有与他做真夫妻!? 周衡见她问自己,看她,反问:“你不记得我后来与你说过的话了?” 齐绣婉愣了愣:“什么话?” 周衡翻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饮了一口后才不疾不徐道:“我说过,留下你给我生一双儿女。” 周衡说这些话,当真是正经得不得了,一点都没有调戏了人的直觉,只有小姑娘一人“轰”的一下红了脸。 她想起来他说过这话,只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他皆与那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而且也没有表露过什么情绪,她才不相信是这个理由。 梗着脖子说道:“我不信,你诓我。” 周衡看了她一眼,到底没真把那句‘我当时还真是这个想法’的话给说出来。 他只是木讷了些,经过这几个月多少都有些摸清楚小哑巴的脾性。 先前因为惧怕他,所以乖巧得很,但现在却逐渐把以前的性子显示出来了,不仅外强中干,还爱胡思乱想。 琢磨了一下,那个说法她肯定不依不饶,也就把另外一个理由说出来:“大概当时真觉得有些孤独了。” 当时没意识到,只当是想起养父临死前让他娶妻生子的遗愿才买了个人,现在想想,还真的觉得一个人生活得枯燥乏味。 一听他这么说,齐绣婉想起他幼年的时候被虐待,又没人疼没人爱的在山上自己一个人生活许多年,生病孤独都无人问津,心疼得厉害,顿时多愁善感了起来,红着眼眶站了起来,忽然伸手圈住了周衡的脑袋。 接着就清冷冷的周衡环进了胸怀中。 齐绣婉羞怯的说:“以后有我,我会疼你,也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周衡起先一愣,但听到她的话随即又觉得心底迅速的爬起一阵阵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倒不是不自在,就是觉得向来像冰山一样的体内,被人烧了一把旺火,有什么似乎在融化一样。 以往只是体质偏热,现在却第一回觉得胸腔也是滚烫的。 这种感觉,他却一点都不慌。 男人可能还不知道,有这种感觉是动了心更动了情。 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周衡的呼吸和心思都有些絮乱。 因为周衡贴着的地方是小姑娘的胸脯。 因已经地处南边,南边天气温暖如春,住的又是上等房,屋内有炉子,暖和得小姑娘也没穿多少衣服。 隔着一层不厚的棉衣,使劲的把男人的脑袋往自己的胸口上按,似乎只想着给男人一些安慰,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周衡看过,可却从来没有这么直接接触过,如今绵软捂脸,呼吸略重了一些。 脸色许是僵硬久了没有什么变化,可就是一双眼眸幽深复杂。 “还、还有你说的一双孩子,我也想给你生,你以后就不是自己一……” 话还没说话,忽然被周衡拉住了手腕,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就被他往怀中一扯。 周衡力气大,她在他的面前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弱苗。所以不出意外,他一拽,她就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对上周衡幽深的双眸。与以前冷冷没有波动的眼神完全不一样,被看得脸颊有些发热,同时觉得盯得她不大敢用力呼吸,他对她的压迫性十足。 就像是雄狮与小野猪,气势上的压到。 上半身微微往后退了退,莫名的紧张了起来,怯怯的喊了一声“周衡”后,就立即被他堵了唇。 眼眸微瞪了一下,但也不是第一回了,也就放松了些,可一放松就觉得完全和之前不一样。 周衡他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他、他还啃咬了起来,还、还把舌尖探了起来!!! 他还啃了她的脖子!? 顿时想起了避火图上边的图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耳尖瞬间红透。 这、是要与她做夫妻之事吗? 她是该推开还是该顺从呀!? 脑子乱哄哄的,不知该怎么反应,只用尽自己那使不出什么力气的手紧抓着他的衣襟。一如先前的亲吻一样,都不知道呼吸,但感官却比先前的更激烈。 周衡之前像是冰,现在却像是一壶烧得半开的水,不至于把她烫伤,却热得她全身没了力气。 被他吸空了。 好半晌,周衡松开了她。小姑娘黑眸一片雾蒙蒙的,被憋出来的湿润,红艳的嘴唇一张一阖的喘着气,面颊泛粉。 周衡盯着她,一双黑眸很深,也不知他想了些什么。 只是晕晕然的想周衡打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缠着猎物不放的…… 周衡望着她,几息后才一字一顿的说:“我信了,别食言。” 声音低低沉沉的,宛如一潭子死沉沉的水,忽然有人扔了一块石头,在山谷中发出的“咚”的一声,就怪好听的声音。 齐绣婉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因刚刚不同以往的亲吻,再加上好听的声音,顿时觉得浑身乏力,下一刻坐在他的腿上,就这么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肩头上,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许久后才稍稍回过神来,衣领微开,依稀感觉到锁骨的地方有些湿润。 比起被咬肩头时的惊恐,现在却是——好害羞! 恢复了些力气后,羞得直接跑上了床,用被子紧紧的捂住了满脸通红的自己。 正巧这时屋外有人敲了门,三重两轻,是赵虎。 周衡看了眼把自己死死藏在被窝中的小哑巴,微微蹙眉,被吓哭了? 心道一会再回来哄一下。如此想着,就起身去开了门。 是赵虎。 赵虎见他,低声道:“可方便,我与齐五小姐说些事情。” 赵虎与他们说过,待差不多待禹州的时候,会把他们的目的说出来,如今也差不多快到了。 现在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只是赵虎来得不巧…… 周衡言:“可能有些不方便。” 赵虎微微蹙眉,心道齐五小姐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正琢磨着明晚再说的时候,周衡忽然又道:“稍等一刻,她可能受了惊吓,让她缓缓。” 上回他咬了她,她被吓得惊慌崩溃的,这回就算接受能力强了些,但看她刚刚的模样,也知道被他吓到了。 也不知有没有躲在被子中哭起来。 周衡是这么想的,但丝毫不知道那被窝中的人方才想的却是——晚上是不是就该成夫妻了? ——她是不是应该让小二准备热水,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 ——周衡都主动了,那她是不是该矜持一些? 如此想着的时候,她也听到了敲门声,也不知是谁。有些好奇,微微掀开了被子,因他们说话声小,所以没太听清楚。 但听到了细微的关门声,似乎知道周衡朝着大床走了过来,忙把被子缝该得严严实实的。 安静了一会,床外边的周衡微微叹了一口气,才与她说:“赵虎想与你说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见爹娘。 ————————感谢在2020-09-1209:31:10~2020-09-1513:2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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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个恩情,全家上下都很是感激她,最后得知她亲人搬离了禹州,刺史夫人让她安心的待在刺史府,为了让她名正言顺住下,更收了她为干女儿。 在刺史府住半年后,与刺史府长子两情相悦,也就成了齐绣婉的长嫂。 如今看到沈如月的真实身份,再有她看见沈如月在普安寺与那僧人密谋害人的事情,不就说明了当时与母亲相识也是她安排的一场戏? “可她为什么要接近我们家?”苦心积虑的接近他们家,还废了半条命,这是为什么? 赵虎拿过被周衡放在桌面上的折子,扫了一眼“前朝朝阳公主”几个字,才抬眼看向她。 不紧不慢的说:“三年前因前朝皇帝暴虐,义军起义的时候,你父亲身为前朝的禹州刺史,却直接打开城门迎义军入城。” 齐绣婉心中一惊,忽然惊慌了起来:“你说她是来报仇的,我爹娘现在怎么样了!?” 赵虎忙安抚:“刺史大人和刺史夫人现在都没有事,那沈如月并不仅仅想报仇,她最想的是挑拨朝廷和禹州刺史,让朝廷怀疑你父亲与前朝有所勾结,让你父亲对朝廷失望,从而后悔当初打开城门迎义军的决定,更想把你父亲逼到他们的阵营去。” 齐绣婉闻言,怔怔愣愣的,看着有些失魂。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国家大事。她以前只是一个知道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的娇蛮千金小姐,什么朝廷,什么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都离她太远了,可她却听懂了赵虎说的。 沈如月就是想恢复她前朝公主的身份,更想谁都不好过。 “先前在老太君寿宴那晚,沈如月会小产也并非意外。” 齐绣婉抬起眼,看向赵虎。 “那晚婢女特意把酒壶摔到了将军的身上,将军去客房的时候,那院子中的人早被支开了,沈如月似乎也饮用了会导致小产的汤药,想要嫁祸将军酒后乱性想对她欲行不轨,从而让她小产,以此来挑拨将军和刺史大人,好在当时将军夫人身边的女卫早有察觉,跟踪了沈如月,才听到此计划,所以才避开了她的陷害。” 一晚上听到太多让人惊愕的消息,以至于齐绣婉有些难以消化,心里边堵很难受,有一口气似乎提不上来,捂着心口,颤抖着声音问:“你说……我的小侄儿,不,你是说沈如月她害了自己的孩子?” 赵虎点头。 齐绣婉眼眶瞬间浮现了一层水雾,同时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到底是多么恶毒的人才会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拿来当筹码? 到底是多么恶毒的人,才会为了算计别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害死? 她尤记得当兄长知道要当爹的时候有多高兴,当爹娘知道自己有孙子的时候又有多高兴,当她知道有个小侄儿的时候更是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就在想该准备些什么礼物给那未出生的小侄儿。 她更记得她把手贴着沈如月的腹部上时,感受到小侄儿在腹中动着的时候,心里边有多期待。 可原来沈如月不仅仅害了她,还害了自己的亲生的孩子,她的小侄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哭了起来,周衡把她拉了过来,抱在了怀中。 齐绣婉埋在周衡的胸膛中,声音带着哭腔:“周衡,我难受。” “嗯,我知道。”周衡说不清难受是什么感觉,但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头好像也有些堵。 赵虎默了一会,本该离开留他们二人的,但还是继续道:“因沈如月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必须得让她亲口承认她自己的身份,如此不管是刺史大人还是刺史夫人,亦或者是齐大公子,再不想接受现实也只能接受,而将军也能拿到证词,帮助刺史府摆脱与沈如月的关系。” 想了想,赵虎又补充:“因沈如月前朝公主的身份,又与齐大公子是夫妻,所以若是要完全保住刺史府上下,那沈如月的前朝公主的身份不能曝露。不然就算圣上相信,外边的人也会有闲言和辱骂。” 齐绣婉闷在周衡的胸膛中哭了一小会,心里虽是崩溃的,但是就这件事情上也不敢让自己放松。 在周衡的怀中擦了擦眼泪,然后才探出半个脑袋,眼睛通红的望向赵虎:“你们要我怎么做?” 当齐绣婉问出这句话后,赵虎松了一口气。这齐五小姐总算是有些相信他们了。 “什么都不做,只隐藏好,等到了禹州后,将军有所安排。”说着,目光看向了周衡,最后还是道:“我已和将军说了周衡兄弟的事情,将军言可以一直陪往。” 说了这些后,赵虎也就告辞了。 房中只剩下二人。齐绣婉还是埋在周衡的怀中哭了好一会,等她哭停了之后,周衡道:“我去给你弄湿帕子擦擦脸。” 齐绣婉忙搂住了他的脖子,不让他走。抽噎了几下,眼睛雾蒙蒙的与他说:“要你抱。” 许是难受得厉害,她有些黏人。 也不知是因她黏人,还是那句要你抱,周衡心底略微颤了颤。 力气大,单臂就把没多重的人托了起来,抱到水盆边。拿了架子上边的棉帕,沾湿单手拧干后才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擦好后,才两手像是挂在他身上的小哑巴抱到了床上。 躺到了床上,她拉过周衡的手臂,然后自己躺到了他的臂弯中。 这是她最喜欢的姿势。 缓和了情绪后,她才与他说:“刚刚听到我黑心嫂子连自己亲身孩子都害的时候,其实我有想到你。” 周衡低眸看了眼她:“为什么?” 齐绣婉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就觉得天下为什么那么多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听小哑巴的话,周衡也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了,略有无奈,该怎么与她说才会信他其实对以前的事情已经没有半分在意了? “然后我又在想其他的事情。” “嗯?” “我在想,要是我们的孩子,我定然会很疼很疼他!” 周衡:…… 现在八字也都还没有一撇…… 在周衡沉默的时候,她抬起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亲,“我也很疼很疼你。” 偷袭和说的话都很大胆,但大胆后又羞得埋回了他的臂弯中。 周衡呼吸滞了一下,随后又觉得心里边似乎很愉悦。从记事到现在,活似今晚是这辈子以来心情最愉悦的一次。 在不知觉之下,十几年都没有过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嘴角有了一丝上扬的感觉。 第二日也是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启程了。 齐绣婉昨晚听了赵虎说的事情,担心是有,但却没有因此而太过低落。 她想开而来。 虽然未出生的小侄儿无辜,但或许没了,也是对小侄儿和对所有人都最好的结果。 前朝的公主和当今刺史的长子生出来的孩子,足以连累九族。 只愿小侄儿下次投胎,能有一对爱他的父母。 离开淮州后,快马加鞭的赶路,在第四天的深夜终于回了禹州。 一回到禹州,便连夜入了宁远将军所住的府邸。 当晚安排他们住进了密室。 赵虎:“府中人多眼杂,为免节外生枝,将军不便来见,且也只能委屈齐五小姐先在这地方居住一个晚上。” 密室在地下,无窗通气,空气不大好,有些闷。但该准备都已经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缺。 齐绣婉因有些怕人,又因喉咙的原因,所以话不多。在周衡的身边微微点了点头。 赵虎看了眼周衡,想了想后,吩咐了沈东去办事。一会后,沈东拿了一套将士的衣物过来。 赵虎把衣服给了周衡:“明晚是将军的小公子满月宴,明日把这个换上。” 周衡接过,随而点了点头。 赵虎复而看向了齐绣婉,把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封信。 赵虎:“此信是将军让我交给齐五小姐的。明晚沈如月会过来,刺史大人和刺史夫人都会过来,届时希望齐五小姐演一场戏拆穿沈如月的身份,戏上要说的话都写在信中了。” 齐绣婉没接,还是周衡代为接过的。 赵虎:“那我就不阻碍二位休息了。” 说着正要转身走出密室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沙哑却弱弱的声音:“谢谢。” 赵虎回了头,朝周衡笑了笑:“周衡,你家这小媳妇胆子小,你可得护好了。” 不再是齐五小姐,而是你家的小媳妇。 这话齐绣婉爱听,所以给了他一记和善笑容。 继福婶和周虎之后,齐绣婉觉得她不怎么怕的人又多了赵虎这个人。 想到这里,她拉了拉周衡的袖子,在周衡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她说:“以前我觉得你可怕,但后来我觉得你比谁都好,现在赵虎虽然也看着可怕,可他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听了她这话的周衡忽然愣了一下,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心里莫名有些不愉快。 半晌,周衡问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他好一些,还是我好一些。” 小姑娘明眸一弯,想都不想:“自然是你最好,” 周衡听到她的回答,心头忽然又愉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有什么前朝公主,但只是交代上本书的内容,这之后不会再出现什么皇帝和王侯将相。 ——————感谢在2020-09-1513:22:36~2020-09-1623:5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墨、、不绥、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tistic35瓶;腰椎间盘突出症啊20瓶;墨雪、五个环10瓶;jojo、靳亓桁5瓶;时间停留在なら的na3瓶;悠然楠风2瓶;joooo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ipaoshuba.com 第60章 刺史府。 沈如月陪着刺史夫人去挑满月宴的贺礼,最终选了一套金玉的满月礼。 选了礼出来后,刺史夫人有些心不在焉。脸色很是憔悴,不经意的念道:“若是我家孙儿,也大概是这个时候满月……” 在一旁的沈如月听到这话,呼吸微微一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腹部。 她不后悔。 哪怕没有如愿陷害宁远将军,可沈如月一点不后悔,安慰自己不过是为了复国大计的牺牲而已。 路过齐绣婉以前所住的小院落,刺史夫人停下了脚步。 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神的望进院落,目光有些呆滞。 小院落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似院子中的主人还在一样。 院中有小亭子,还有个小池子。刺史夫人似乎看到自己的女儿在小亭子打瞌睡,又在小亭子中喂池子中喂鱼,笑声欢快,而这些画面宛如发生在昨日一样。 幽幽的说道:“我记得夏日的时候婉儿最喜的就是在小亭中边乘凉,边喂鱼。”说到这眼眶不知不觉的湿润了,声音带着更咽。 原本还能稳得住的沈如月,脸上闪过一瞬变化,但很快收敛了,随后上前搀扶住自己的婆婆,温声安慰:“五妹是个有福气的,她定然能化险为夷的。” 刺史夫人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这话,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自己大儿媳不久才没了孩子,现在反过来安慰她这个婆婆的,心想也是个好的。毕竟都是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感同身受,所以轻拍了拍大儿媳的肩膀,“如月你好好养身子,其他事不要多操心。” 刺史夫人不仅面容憔悴,就是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疲惫。 “今晚风大,你身子不好,不必陪着我和你爹一块去赴宴。” “母亲,儿媳的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再说我也许久未出过门了,今晚也顺道出去走走。” 因先前去普安寺上香是沈如月提出来的。齐绣婉出事,她自然要假扮一番,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装了许久的病,整整在榻上躺了一个月,上个月才渐渐的恢复了一些血色。 刺史夫人心里思念女儿,对旁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了,所以也没有再劝,只是与大儿媳说了声“别太勉强自己”后,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了眼自己婆婆的背影,沈如月也收回了目光。 今日宁远将军家的小公子寿宴,她定然是要去的。 而且她此去也是有其他目的。 今晚是宁远将军小公子的满月宴,禹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家眷都会去赴宴,待他们把酒言欢毫无防备之时,把这些官员一网打尽。 她盗取了公爹的刺史令牌,让人在城门关之前送出去。她的人假扮成了刺史安排的人。待到了时辰,再以刺史早已知晓城中有贼人潜伏,欲在宁远将军小公子满月宴上闹事。 有令牌在,不怕不开城门。 宁远将军是四个月前到的禹州,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剿灭前朝余党。沈如月本就是就旧朝的公主,一心想着复国,大部分的旧朝势力都在禹州这一块,她怎么可能会让宁远将军还继续留在禹州? 先前使用了一些手段,哪怕是搭上了腹中的孩子,都没能撼动宁远将军,让他一次次化险为夷! 在没了孩子后沈如月更沉不住气了。所以才会想办法去一趟普安寺。 普安寺中的无海大师是她和前朝势力联系的枢纽,而且普安寺中几乎有一半的僧人都是她的人。谁会想到前朝势力竟然躲藏在了寺庙当中! 只是商议之时,没有察觉到会有人偷听,那人还是自己的小姑子。 起初沈如月是想灭口的,但还是先严刑逼供逼问齐绣婉到底听到了多少。 在严刑之下,齐绣婉把自己听到的都说了出来,还哭喊的求着“嫂子你别杀我。” 许是那一声“嫂子”让沈如月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也有了一丝动摇。 和齐家有牵扯不过三年,起初她恨这一家子,可为了潜伏在齐家,她不得不催眠自己喜欢这一家子。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把所有的过错都转移到了齐刺史的身上。 她想,当初开城门投降的事是齐刺史一人做的,旁人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她对她的丈夫应也生出了情意的,再者齐绣婉的性子与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性子也极为相似,所以她在那一瞬间心软了。 可即便心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她先是让人把齐绣婉的手折断,让她写不了字,二毒哑了她,让她有口不能言,三是从心智上折磨她,让她精神恍惚,对周遭一切人都产生惧意。 最后才让人把她卖到一个离禹州千里之外的地方,只要把她卖给一个莽夫,不出意外,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回来。 就算如此,为保万无一失,她还是派了几个人去监视她。 不过是几个人,也与她没有什么损失。 回到了房中,沈如月身旁的伺候了十几年的老妈子敲门进来。 老妈子压低声音道:“公主,灵山镇那边来消息了,黑七半个多月前派人传口信回来,但因风雪大,耽搁了些时日。” 沈如月抬起头:“都说什么了,绣婉没有闹腾?” 老妈子回话:“口信上说她没有闹,但为了让她和那男人更安分些,黑七扔了尸体在山洞外吓唬他们。” 沈如月点了点头,继而道:“传话回去让他们继续盯着,最多两年,两年后便不用再盯着了。” 老妈子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多疑道:“公主,那黑七会不会有些事情瞒而不报?” 沈如月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倒不会,他原是世家的公子,父亲死在三年前的叛乱中,他可不会帮着今朝的人。” 黑七确实不会叛变,可却没有传回另外一个信息——齐绣婉的嗓子和手正在恢复中。 若是沈如月知晓这事,定然不会把齐绣婉继续留着了。 说了些其他的话后,沈如月把从刺史书房中偷取到的令牌拿了出来,“今晚你拿着令牌出城,交给无海,让他戌时三刻便立刻拿令牌领人进城。” 老妈子拿过令牌,应了一声是,随后退了出去。 入夜前,赵虎偷摸着把准备的东西带来给齐绣婉。 齐绣婉看了眼抱得和个婴儿的枕头,又看了眼周衡。无言了一会才伸手抱了过去。 赵虎道:“放心,特意从茶馆找了个擅口技的说书人,此人能模仿女人小孩与动物等声音,让人难辨真假,只要不扒开外边这棉布,没人知道这里边是人是枕头。” 齐绣婉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今晚我真能见到我爹娘吗?” 赵虎点头,“自然。” 嘱咐了一些事情后,赵虎看向周衡:“借一步说话?” 齐绣婉因赵虎一句话而紧张了起来。 赵虎会不会为了事情能顺利,就把周衡关起来? 那她一个人肯定不行的。周衡不在,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的演下去! 赵虎见她这副表情,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笑了笑:“放心,不会吃了周衡的,为了能顺利演这出戏,一会就让他回来,也不说别的,就为了路上蹭的肉干情分,也得嘱咐你家的周猎户。” 说着,看向了周衡,目光带着几分其他的意思。 周衡与他对视了一眼,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齐绣婉:“你等一会,我一会回来。” 也不知周衡是开窍了,还是知道她焦躁不安,伸出的他的手掌在她的头上摸了摸,安抚了一下她。 心呯呯呯的直跳,焦躁没了,只剩下心安。乖乖的点头,“我等你回来。” 赵虎:艹,小半个月还没恩爱够呢! 也不体谅体谅他这个孤家寡人! 离开密室,到了另一间密室,赵虎开门江山。 “哥们,晚上见岳父岳母,你会说什么。”到底相处了小半月了,有些欣赏周衡,所以赵虎也上了一分心。 毕竟周衡只是个小猎户,虽说算是救下了刺史千金,可地位悬殊这么大,很有可能会有点波折。 周衡沉默了一会,他才道:“小哑巴有言,就待在我身边,我答应她了,不会食言。” 从周衡嘴巴里听到“小哑巴”三个字,赵虎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 要不是齐家那姑娘喜欢你,你就“小哑巴”这个称号,下一刻就该没媳妇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个外人还能说什么呢 想了想,他还是提醒个几句,让他心里有所准备,顺便也让隔壁的齐家姑娘有所准备 “只是你想过没有,齐家女婿可不好当,当了之后你这以后可就没有逍遥自在的生活了,你或许得与达官贵人往来,委以虚蛇,没准还会当个什么小将领,毕竟你也有些本事。” 两间密室不过一墙之隔,这边说什么,那边想听还是能听得见的,他又没有特意收敛声音,隔壁听不见才怪,就是要听周衡的话可能要费力些,但估摸着有心仔细听,还是听得进去的。 周衡并未想到这,所以听到赵虎的话,让他沉默了一下。 赵虎见他沉默,又言:“就你那宝贝小疙瘩,她离不得你,可是我看得出你不喜与人交集。” 隔壁间齐绣婉却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听到赵虎的话后,那边迟迟没有传来周衡的声音,她心里边七上八下的。 许久后,密室的门开了,是周衡回来了。 齐绣婉怀里还抱着那个枕头怔怔的站在密室中看着他进来。 好半晌后,一点都不留情的把怀中的枕头扔到了床上,三步做两步的跑了过去,用力的抱着了他的腰身,扬起头望着他,说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不要荣华富贵,我就想和你在一块,就像在灵山镇的时候,我喜欢那种平平淡淡的日子。” 再好的锦衣华服她穿过,再美味的珍馐她也偿过,所以她才会知道自己更想要的是什么。 周衡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面色软了些,把她抱住,“好,但以后我们不会灵山镇了。” 齐绣婉以为是因为灵山镇还在追捕他的事情,他才不想回去的,也就没深入思索,只想着央求父亲帮忙把事情解决了,毕竟也是因为她才会连累周衡的。 二人相拥了许久。 赵虎从密室中出来,沈东和跟了上去。 “老大,你刚刚和那周衡单独说了什么?” 周虎笑了笑:“大概有可能或许做了一回好人。” 沈东嘴角微抽。心说大家都是拿刀砍人的罗刹,还装什么普度众生的佛陀? 出了密室,赵虎沈东一块去确定今日的安排。 赵虎询问沈南,“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沈南回:“已经安排妥当。” 赵虎点头。 夜晚逐渐降临,宾客渐渐多了起来。 刺史夫妇与长子长媳一同赴宴,与宁远将军客套了几句也就入了席,刚入席就有丫鬟倒茶不小心倒在了沈如月的衣服上。 似曾相似的一幕让沈如月心里有些警惕。 几个月之前,宁远将军到刺史府做客时,为了陷害他,沈如月也安排了人弄了这么一出。让宁远将军去厢房换衣服,待无人的时候再单独去寻他,诬陷他对她图谋不轨而致使她小产。 那时明明人都进了厢房,也安排了人在外边盯着了。可却被与她身穿了一身粉色,皆怀孕,挺着个大肚子的将军夫人给搅黄了。 那些人都以为那个女人就是她,所以没有阻拦! 如今,也有婢女把水洒在了她的身上,该不会是宁远将军发现了什么? 心下一惊,但随即又觉得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又何必让人把水弄在她的身上,这不是打草惊蛇了? 随即转念一想,当时她连面都没有露,也没有与那宁远将军说上一句话,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当时所盘算的是什么? 想到这,虽然有些戒备,但也略微心安了些。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将军夫人便让下人领她去厢房烘干衣物。 心中警惕,但还是起了身,与自己的夫君一块过去,同时也给了一个眼神自己身旁的婢女。 婢女会意,加强了警惕。 齐大公子小心的扶着沈如月离开前院,甚是紧张的道:“你身子未好,可不能着凉了。” 沈如月轻咳了两声,嗓音微哑:“只是湿了外边的衣裳,不碍事的。” 齐大公子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今日便不该让你一块跟来的。” 沈如月只是笑了笑,笑意温婉。 领到了院子,婢女停了脚步,转身挡住了齐大公子。 “齐大公子请留步,这院子是给女眷休息用的,男宾止步。” 齐大公子愣了一下。想了想,随而看向沈如月身旁的婢女,吩咐道,“好生伺候少夫人。” 两个婢女皆应了声是。 夫妻也就在院外分开了。 沈如月进了厢房后,屋中甚是暖和。近身婢女把她身上的披风脱下后,随之又把湿了一片的棉衣脱下。 主人家的婢女低头垂眸,恭恭敬敬的道:“奴婢下去让人拿端炉子过来。” 随后退出了屋外。 玉家婢女一走,沈如月身边的那两个婢女分别走到了窗后和门后,各自打开了一条缝查看外边的情况。 好半响后,才把缝给关上,两个婢女相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回到沈如月的身前。 婢女与沈如月道:“外边一切正常。” 沈如月以帕子掩唇轻咳了几声,拿开了帕子后,脸色冷漠,全然没了方才温婉之色。 咳了几声后才吩咐:“晚上见机行事。” 婢女点头:“奴婢明白。” 这时房门被敲响,是送炉子来的婢女。 婢女把炉子端了进来,随后拿起沈如月褪下的衣裳放到小炉子的顶上慢慢的烘干。 小炉子烧的约莫是银霜炭,几乎无烟,且还有淡的清香。 淡淡香气,让人闻着很舒适,身体也渐渐的放松。 约莫半盏茶后,屋中的人都有些晕晕然的,等沈如月的婢女察觉不对劲的时候。身子较差的沈如月就先软软的趴桌面上昏迷了过去。 随后包括玉家婢女在内,婢女慢慢倒到了地上。 一晌过后,门被推开了。有两人入了屋子,把昏迷的沈如月带走后,又关上了门。 沈如月醒来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 烘衣服的炉子中有迷烟。那迷烟能让人致幻,分不清身在现实还是梦中,更会加大人心底最大的恐惧。 从地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晕眩的额头。浑身乏软,也不知道是不是迷烟的作用,所以她的脑子混混沌沌的,不是很清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这是怎么了,这又是哪里? 这时忽然在黑暗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声音不大,像猫儿一样虚弱的啼哭声。 沈如月闻声一愣,随之身体渐渐僵硬,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自己那胎死腹中的孩子。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就好像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一样,但却又能听见孩子的啼哭声。 “是谁在装神弄鬼!?”沈如月的声音略微沙哑,还带着丝丝的颤抖。 回应她的只有那细微的啼哭声,接着啼哭声渐渐变大了,似在近处,又似在很远的地方。 沈如月心中一慌,迷烟的药效再加上这种黑暗阴冷的环境,让她有一种身在梦境中的感觉。 即便感觉身在梦境中,但还是觉得心里发慌,一种惊悚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渗来,不知不觉的影响了她的情绪。 语调控制不住的尖锐了起来:“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我不怕你,出来!” 婴儿啼哭声依旧没有停止。由细弱到哭得撕心裂肺,俨然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惊悚得很。 隐隐觉得是那孩子入梦了,听了好一会哭声后,沈如月崩溃了。更觉得那哭声是个那个孩子发出来的。 紧紧握住了手,咬着牙关,眼白渐渐冒出了血丝。 不想再听到这哭声,蓦地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双耳,大声大喊:“别哭了!别哭了!就算你哭得再凄厉,我也不后悔,不后悔!” 眼眶中不知怎的就冒出了眼泪,尽管至此,但始终什么重要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在她怒吼之后,哭声真的缓缓停了。颠颠巍巍的放下双手,可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两岁稚儿痛苦的呼喊声。 “娘亲,娘亲,孩儿好痛,娘亲……” 沈如月蓦地瞪大了双眼。 黑暗中忽然多了一丝光亮。 沈如月又惊又慌的往那光亮的地方看去。看到走出来的人后,瞳孔骤然一缩,脸上顿时没有了血色。 以手使力让身体往后挪动,声音颤抖,“你、你怎么会在这?” 齐绣婉提着个灯笼,怀中抱着个布裹,似乎是个婴儿。学着周衡面无表情的模样,一步一步的朝着沈如月走近。 心底对沈如月又恨又怕。可她知道沈如月再也无法伤害到她了,周衡也在密室中,所以她不怕。 今日她定要为她所受过的折磨出一口气! 看着沈如月,随而露出了恨意,阴恻恻的问:“嫂嫂你为什么要害我和小侄儿?” 声音一出来,干哑得很,一点也不像妙龄少女的声音。 她的话让沈如月有一瞬的惊慌,但很快强压下来这惊慌。 “绣婉的嗓子和手明明让我令人给毒哑和折断了,你不可能是她,你是假的!” 齐绣婉继而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怎么会是假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因为承受不了痛苦自杀了?你有没有想过我见到了被你亲手害死的小侄子,他说他好想问问娘亲为什么那么狠心的不要他了……”顿了顿,而后把怀里边包裹着的枕头递向沈如月:“嫂嫂你要不要抱一下小侄子?” 说着,抱着孩子走近她。 沈如月脑子中的混混沌沌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幻觉涌现,她像是看到了齐绣婉身后的牛头马面,在孩子递过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七孔流血,瞪着一声血泪眼眸的婴儿。 幻觉一出来,再也绷不住崩溃了,脸变得扭曲,失声尖叫:“别!别过来,咳咳咳咳……” 因激动而猛烈的咳了起来。 齐绣婉脚步一停,嘴角边忽然露出一抹渗人的笑意,粗哑着嗓音道:“嫂嫂,你后悔吗?” 沈如月许久才止住了咳嗽,惊恐的看着齐绣婉,脸上的泪水不知是咳出来的,还是被吓出来的。 许是被吓到了极致,颇为什么都不怕了的架势,急喘着气瞪着她:“我不后悔,绝对不后悔。孩子是我亲手所杀又如何,你是我所害的又如何!?我乃大庸皇朝金枝玉叶的朝阳公主,我本也是个善良的人,可若不是那乱臣贼子窃国,我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错的不是我!是你爹,是那些乱臣贼子!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齐绣婉看着沈如月,她丝毫不同情。她爹并没有做错,只是选了一条让百姓能活下去的路而已。 沈如月的话才说完不久,密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沈如月转而往那密室的门口望去。看到了门外的人后,无比的错愕,随即回过神来,呆滞的道:“这都是设计好的……” 密室外,除却宁远将军夫妇外,还有刺史夫妇,以及齐大公子。 沈如月的目光落在宁远将军的身上,又复而看向他身后的人,最后看回身前的齐绣婉。只见她把怀中的“孩子”丢落在地,沈如月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七窍流血的婴儿,那只是个枕头。 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双手顿时无力的垂落了下来,喃喃自语,“我输了,我输了……” 齐绣婉看到了爹娘,瞬间红了眼眶,眼泪不要钱一样涌了出来,“爹爹,娘亲,绣婉回来了。” 在密室门开了的时候,刺史夫人就看到以为已死的女儿,那一瞬间感到非常的不真切。 面色呆滞的往前走了两步,却又怕是幻象,一碰就消失不见,所以停了下来,踌躇不敢上前。直到听到女儿喊了自己一声娘亲,才又动了脚步。 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儿跟前。颤抖的伸出手,手心落在女儿的脸颊上,顿时泪流满面,下一瞬蓦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崩溃的哭喊,“我的儿呀,你怎么丢下你娘亲这么久都不回来,你知不知道娘亲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过度,下章回到女主男主身上。 注:有部分内容是上一本书的内容,这内容过后,换地图。 ---- 感谢在2020-09-1623:59:48~2020-09-2012:1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昇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哟哟、不绥、一个瘦紫、子羚羊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川而行50瓶;一颗饭团子呀30瓶;张璋、靳亓桁5瓶;蔚蓝之歌、素大菇凉、喵、萌萌哒蜻蜓队长、/:)2瓶;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看着妻子与女儿相拥而泣,那怕身为铮铮男儿的齐刺史也红了眼。 一边是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一边又是识人不清,害了自己的儿子,更差些害了自己的女儿的性命,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站在密室门外的周衡看见小哑巴与家人团聚时,淡淡的呼了一口气。 心头紧绷了许久,在这一瞬间轻松了不少。 再说沈如月本意偷盗令牌出城送给无海和尚,让其带着几千人进城围了宁远将军的府邸,但这计划早就被拆穿,那几千人也已被俘虏。 当知道城外的几千人都被捕。沈如月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自己不过是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没有做错,错的是他们,他们才是恶人,他们迟早有一日会遭到报应的。 前朝皇帝耽于美色,暴虐执政,民不聊生,因此暴君亡国也是咎由自取,算不得冤枉。 宁远将军夫妇出密室前,安排了赵虎来护送刺史一家离开。 城外的几千人秘密被抓不会传出去,而沈如月身为前朝公主,以及现在身为禹州刺史长媳的事情更不能传出去。能让让禹州刺史全身而退的最好办法就是隐瞒沈如月的身份,隐瞒她被抓了的消息。 正好现在齐家的五小姐也回来了。几人简单的商议过后那便暂时由五小姐假扮成沈如月,再过几个月就说病死了,再寻个时间,用其他借口把齐五小姐接回去。 且说沈如月被押走后。因从未想过沈如月这个表面上温柔娴淑的媳妇/妻子,心里边却是黑心歹毒,所以在知道她的身份后,还有她不仅害了那未出生的孩子,还有小姑子后,除却刺史夫人低声啜泣外,以及刺史父子二人都缄默不语,表情复杂。 特别是齐绣婉兄长齐镇,眼中尽是痛苦之色。 齐绣婉在换完衣服出来后,齐镇尽是痛苦之色的眼中又掺杂着愧疚。 这时刺史夫人想要去拉自己的女儿时,女儿却是走到了门口的一个高大的侍卫身旁。 在其他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下,低下了头。软绵无力的小手拉上了那侍卫厚实的大手,随后紧张而羞怯的抬起眼眸望向自己的爹娘。 刺史夫妇的脸色露出了几分错愕。 “爹爹、娘亲、兄长,这是我……夫君。”说到夫君二字,脸色通红。 此话一出,密室一片静默。 齐刺史最先回过神来,看向周衡。 周衡朝着刺史夫妇二人微微颔首。 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静谧。 赵虎在几人的身上快速的扫了一眼,然后解释:“这位是周衡,齐五小姐之所以能化险为夷,全靠这位周衡兄弟所以助。” 赵虎这话一出,刺史夫妇的脸色才好了稍许。 齐刺史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所以最先回过神来,打量了一眼忽然冒出来的“女婿”。 此人身量挺拔,看着是个正值的人,但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让人感觉到此人的疏远和冷漠,看不出半点情绪波澜。 齐刺史沉默片刻,望向他们二人:“你们现在想如何?” 听到自己父亲的话,齐绣婉忙松手,用力的抱住周衡的手臂,眼中浮现了警惕。 小姑娘这模样,就好似害怕她父亲会强迫她与情郎拆开一般。 “我要和周衡在一起。” 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也不是什么心思深的。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在了脸上。 齐刺史看得分明,看了眼周衡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儿,略微沉思。 赵虎在一旁插话:“齐五姑娘现在若是要扮演沈如月,周衡兄弟就暂时不适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也不适合出现在刺史府。” 若是往后真要做刺史的女婿,现在确实不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好时机。 听到赵虎的话,齐绣婉抿着唇,把脸埋到了周衡的手臂上,也不说话,但拒绝的态度非常的明显。 “婉儿……”刺史夫人低唤了一声。 她心里也乱得很,谈不上接受还是不接受。就是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了一种自己的女儿只要夫君不要娘亲的感觉,心里边酸酸涩涩的。 可对于失而复得的女儿,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会想办法弄到。 齐刺史沉默许久,看了眼自己女儿那不自然的十指,又想到她刚刚说话的沙哑声音,思索许久才看向面色沉静的周衡。 沉声开口:“若今日婉儿健健康康的,我会同意你们一起先隐居起来,再寻个人来假扮也是易事,可……婉儿现在的嗓子和双手,我不放心,若是她回去,我身为父亲,定然会尽我所能去治好她。” 周衡眸色略深,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齐刺史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短短的片刻,周衡轻拍了拍齐绣婉的肩膀,嗓音略低:“听话,你先随你爹娘回去。” 小姑娘不依,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把他的胳膊抱得更加用力。 齐刺史看女儿表现出的浓浓依赖,心里边也明白了,女儿是真的认定了这个男人。 刺史与自己的夫人对视了一眼,刺史夫人担忧自己的女儿,更咽的哀求:“婉儿,先随娘亲回家治病好不好?” 齐绣婉没有立即回答。吸了吸鼻子,抽噎了几下,显然要哭了。 半晌后,才带着鼻音低声道:“可我难受,我不想和周衡分开,我总觉得分开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周衡闻言,沉深的看着她,几息之后,抬起头看向刺史夫妇:“我和她说几句话。” 说着,半拥着她进了密室,再而把密室的门关上。 拉着她坐到了床上,轻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巴掌大的脸抬了起来。 小姑娘泪眼婆娑,好不可怜。 心里边有一处柔软了下来,用指腹擦了擦她的眼尾。 “你随你爹娘回去,我……” “不要!”强烈的拒绝,小可怜顿时一凶,眼眸湿哒哒的瞪他:“我一随爹娘回去了,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再见我了!?说好不离不弃的!你个骗子!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之前都只是为了应付我……” 说到最后,好似发现了真相一样,眼泪哗啦啦的流,满脸的委屈。 就忽然变成了负心汉的周衡:…… 这时周衡想起赵虎说“女人都是要哄”的话来。思索了几息抬起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微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这么打算,我……” 默了一下,琢磨了一下自己心里边真实的感受,才慎重的说:“我舍不下你的。” 原本凶狠瞪着他的齐绣婉,听了他最后一句话,顿时怔住,忘记了自己正在质问他,表情一下子没有控制好,有些傻乎乎的。 她怎么感觉好似在周衡的口中听到他说了一句——我舍不得? 一直都是她说的喜欢,她说的留下来。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周衡表达过他对她的想法。 或许正是因为没有明确的说过喜欢,更没有明确的说过挽留的话,所以只要有一点点会让她和他分开的苗头在,她就会因此敏感起来。 “你、你再说一遍。” 周衡倒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想听一遍,他也就再说一遍:“舍不下你,所以不会舍下你而离开。” 齐绣婉抿了抿唇,然后蓦地就窝进了他的怀中。 “你爹娘帮你治好嗓子和手,待我在禹州安顿好,再去接你。” 齐绣婉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真的?” “我不说谎。”想了想,补充:“最久两个月就去找你。” 听着周衡的话,盯着他看的时候,她的脸上和眼里都是舍不得。可她想让周衡听到她原来的声音,她想恢复一双手,给周衡洗手作羹汤,不再用事事依靠他。 她静下心来后,也想明白刚刚赵虎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现在是以沈如月的身份回家,如果周衡也跟着回去,那以后她再以齐家女儿回去,周衡就不能再出现在齐家,这样只会让人怀疑。 许久后,周衡微微用力拉了拉她的手,问:“要出去了吗?” 齐绣婉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然后点头。 二人起身往密室外走去,在周衡准备推开密室的门时,忽然转过身来,把小姑娘揽入了怀中。 “周衡……?” 周衡微微用力收紧手臂,呼了一口气,嗓音带着一丝哑:“等我接你。” 怀中的人听到低低沉沉的声音之时,尚有几分不安定心也最终落了地。 抱了好一会周衡才松开了她,转身推开了密室门。 齐绣婉紧紧的牵着周衡的手,看了眼自己的爹娘,犹豫再三才把手松开。 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了决定:“我随爹娘回家。”可下一刻转头抬眸看向周衡,补充:“但我必须要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周衡点头,“好。” 闻言,这边的赵虎松了一口气,“齐五小姐放心,周衡在禹州我罩着,我会把他的行踪告知你,再有在荣县的事情我也会解决。” 周衡的案子在荣县已经备案了,不仅仅是在荣县,而是在满天下通缉的。 而周衡的案子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要翻案也是易事。而荣县知县也不是什么清廉的好官,一点证据都没有就去抓捕周衡,说不定是收了什么贿赂而把杀人的罪名按在周衡的身上。 想到这,赵虎也有了要与将军提这事的念头,心道没准还能抓到个贪官,立下功劳。 而齐绣婉望向自己的父亲,要一个承诺:“爹爹,我要是想周衡了,你能不能让我见他?” 已经擦干的眼眸,顿时又泪雨朦胧了起来。 齐刺史看了眼周衡后才看回女儿,点头:“爹答应你。” 得到父亲的承诺,齐绣婉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自己的兄长离开了密室。 再说刺史夫妇先行回了前院,与其他人说儿媳身子不好,也就与长子先行回府了。而齐绣婉则随着她的兄长由宁远将军别院的人领着从无人的小道上出了府。 即使上了马车,还是掀开了半角帘子,眼巴巴的看着那宁远将军的别院。 还没走远,她就在想周衡了。 人走了,周衡怔愣了片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就在前一刻小哑巴那软绵的小手还牵着他的手,掌心似乎还有余温,但人却走了。 空落落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梗在心口的位置,觉得呼吸有些难受,这样的感觉已经是第二回了。 赵虎也是个人精。看到周衡那细微的动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走到了他身旁,咧嘴笑了笑,调侃:“这才多久就想人家了?” 周衡一默。 是,确实是想。 掌心还残留着余温,人未走远,可就是想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这么习惯小哑巴待在自己的身边了,似乎是在山洞中那一个多月的日日夜夜所习惯,又在赶路时在那一方小小的马车之中相依相偎之时离不开了。 周衡头一次觉得两个月漫长,很漫长。 赵虎安慰他:“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媳妇都承认你是她夫君了。再说你也是他们闺女的救命恩人,齐家的人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还有,你若是有什么信件或者物品,都可寻我,或者寻沈东沈南,我们把东西送到你媳妇那里……对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需不需要我帮你一把?” 周衡闻言抬头望向赵虎。 就在赵虎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周衡却是点了点,“有劳。” 赵虎一愣:“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来着。” 周衡很少求人,也很少让旁人帮忙,但在遇上小哑巴后,一次又一次接受了别人的帮助。 他答应小哑巴会在两个月内去接她,并不是哄她的。 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生活,也不再是只要是个能遮风避雨的住所就够了,更不是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往后不仅能遮风挡雨,还要住得舒适,不仅要吃得饱,还要吃得好。 如此这样,小哑巴的父母或许才会放心的把她交到他手上。 吃住这些都需要用到银子,他如今身上的银子倒是还有一些,可不够。 灵山镇是个边陲小镇,与禹州不一样。花销更是不一样,在灵山镇上或许几两银子能买个小院子,可到在这禹州的小镇上买个院子,或许得花完他身上的积蓄才能买一个小院。 所以,他现在必须得先挣钱。 第一次觉得两个月漫长,也是第一次有了养家糊口要挣银子的冲动。 但若是想买宅子,那必须得先行在禹州落户。 可他对禹州不了解,不能花费太多时间在寻地方落户的事情上。现在他有通缉令在身的情况下想要落户,那必然极其困难,以他的能力真的办不到。 这时,还真须得走赵虎这个后门才行。 第62章 齐绣婉是被她的兄长抱回来的。一路遮掩,并没有让人看到脸。 从宁远将军的府邸回来时。宁远将军也安排了他的随行太医跟着齐镇去了刺史府。 明着说是给齐大少夫人医治,但其目的避免其他大夫和齐绣婉接触,以免暴露身份的同时,也顺便给她医治。 回了屋子后,齐镇屏退其他人,只留下两个婢女送些汤汤水水进来。 太医来时,齐镇把所有人都屏退了出去。 太医知晓安排,所以也没有多说,就简单的给齐绣婉诊了一会脉。 对外,太医说齐大少夫人虽然养好了一些,但到底是因为小产而亏空的身子,且郁结于心。今日气急攻心吐了血,这往后必须得卧床静养。 对内,则是实话实说。 待刺史夫妇回来后,几人一快坐到了厅中,但齐镇却是没有在。 夫妇二人心里明白什么原因,都只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与自己相爱的妻子却是必有用心接近自己。害了自己的胞妹,更是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儿子。 这打击,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能装出一副正常之色从将军府邸回到刺史府已经是极限,如今虽然还是在自己的院子中,但却是谁都不知道他在哪。 “赵太医,小女的情况如何?”齐刺史脸上尽是忧色。 赵太医道:“昨日老夫按照将军的吩咐给五小姐查看了一番。恰好五小姐的夫婿懂些草药和医术,再加上两个月的悉心照料,五小姐的嗓子和手都在渐渐地恢复。” “嗓子中的毒素也让五小姐夫婿用热敷的法子给逼出来了,接下来只能用些珍贵的药物滋养,往后嗓子兴许能恢复得和以前差不多。而五小姐的十指的指骨也早接上在慢慢地长好了,以后也能恢复至七成左右,只是不能提重物,也不能太过度劳累。” 听到能治好,刺史夫人掩面而泣。 送走太医后,刺史夫人才敢哭出声,自责道:“都怪我,当年若不是我执意把那个恶毒的女人留在府中,镇儿也不会被打击成这样,婉儿也不会遭受这等残忍的事情。” 齐刺史把自己夫人拥到怀中安慰:“此事和你没有关系。她心思缜密,目的也是潜入刺史府,就算你当时没有把她留下啦,她也会寻其他办法留在府中。” 刺史夫人抽噎问道:“老爷,他们会如何处理她?” 齐刺史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会如何处置,与我们都无关,更不能有半点关系。” 沈如月的身份敏感,就算皇帝相信他们家是无辜的,但朝中大臣多的是多疑且固执的人,若是齐家与前朝的公主有所牵扯的事情泄露,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刺史夫人是个明白人,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不再提起沈如月。沉默了半晌,想起自己女儿的那个“夫婿”,忙用帕子抹干了眼泪。 “那、那与婉儿一块回来的那个男人又该如何?” 齐刺史沉默了。 许久后,才开口:“他是婉儿的恩人,也是婉儿的夫君,若不是他,婉儿也不能平安回来。” 即便还不知道细节,但根据赵虎和黄太医的所言可得知是周衡救了自己的女儿。 刺史夫人回想了一下那个叫周衡的男人。那会因女儿的一句“这是我夫君”而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第一眼看去,只觉得冷。 最后再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叫周衡的,脸上竟没有半点的表情变化,且给人感觉就是冷漠,没有半点感情。 因所看到的,再有不了解这个人,刺史夫人露出担忧:“那人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婉儿与他的事情真作数吗?” 齐刺史摇了摇头:“不是你我说的算,他们二人之间,婉儿更为依赖那人,若是今日让婉儿选择,她会选择和那个男人走。” 今晚女儿与男人相处的细节,齐刺史看得透彻。 “可我们是婉儿的爹娘,婉儿怎么可能会舍弃我们,而跟那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离开?!” 齐刺史再而叹息了一声:“你若不信,你可去问一下婉儿。” 因太医说要静养,所以当晚就搬到了幽静的小院,刺史夫人下令,道平时不许下人随意进出。 下人私下都在传大少夫人是因为去赴宴之时看到宁远将军的那刚满月的小儿,一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受了打击,才会气急攻心吐了血。 可沈如月身边的两个婢女,还有近身的嬷嬷都没有回来,让府中下人一时议论纷纷。 本就找不到理由说不通这几人为什么不见了。索性刺史夫妇二人都没有解释。 没有解释,传言传着传着竟然变成了齐家大少夫人偷人,连腹中的孩子都不是齐大少爷的。 说满月宴那日齐大少夫人恰巧在满月宴和姘夫碰面了。二人在私下接触被发现奸情,几个帮掩护的下人被暗中处理了,而至于齐大少夫人被带回刺史府后,更是被幽禁了起来。 传言荒唐,但再怎么荒唐,也不会猜到齐家大少夫人的真实身份,更不会发现人都已经被调换了。 再说屋中没有其他人,齐绣婉躺在床上,手中拿着周衡给她雕的两支簪子放在胸口上,怔怔地望着帐顶,毫无睡意。 这两三个月都是周衡拥着她入睡的,现在身边空落落的,丝毫不习惯,所以连一丝的睡意都没有。 本来能回到家中和见到爹娘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因与周衡分别,她开心不起来。 许是在那最绝望的那段时日中,一直以来保护着她,一直陪在她身旁的人是周衡。所以哪怕是在自己的家,可周衡不在身边,总觉得这个地方陌生得很。 紧紧握住周衡给她的簪子,好似这样能给她一丝安定一样。 这时房门被敲响,随后传来刺史夫人那因哭了大半个晚上而带着些沙哑的声音。 屋外,刺史夫人压低声音询问:“婉儿你可睡了?娘给你熬了安神汤。” 听到母亲的声音,齐绣婉忙把簪子藏在了枕头底下,低低应了声“还没睡”。 这个小院清静,只有院子外边有人看守,刺史夫人也没有带下人过来。 刺史夫人推门进来时,齐绣婉也下了床。 关上门后把安神汤端到了里间后,齐绣婉朝着她低声唤了声“娘”。 看到失而复得的女儿,刺史夫人的眼眶再次红了。 坐下后,齐绣婉乖顺地把安神汤端起来。但因双手没有力气,所以还是用掌心贴着碗两边用劲的端了起来。 刺史夫人目光落在那有些许扭曲的十指,心里不仅没有因为女儿回来而松了一口,反而那块石头压得越来越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捏着帕子捂着唇闷声落泪。 齐绣婉喝了两口安神汤。见母亲哭了,慌忙地把安神汤放下,拉起母亲的手:“娘你怎么了?” 刺史夫人心底难受很,语声更咽:“都是娘亲识人不清,害了你。” 齐绣婉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她大约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看见她这双手而愧疚。 思索了一下,齐绣婉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母亲:“娘,我的手现在已经不痛了,太医说也是可以治好的,就是我现在的嗓子,也是能治好的,你不用太担心。” 刺史夫人闻言,更为心疼的反握住了女儿的手。 边淌眼抹泪边更咽道:“你自小就怕疼,怕黑,却遭受了这样的事情,娘实在无法想象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一想到你遭受了这些痛苦,娘就觉得像是有刀子在剜心一样的疼。” 齐绣婉倾身抱住了自己的母亲。没有诉说到底有多痛,更没有撒娇,而是力她所能及最温柔的声音安慰母亲。 “娘,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个月外,后边的两个多月,都有周衡一直陪着我,保护着我,我过得并不苦,反而觉得那两个多月过得很自在。” 从女儿的口中再次听到周衡这个名字,本来难受的刺史夫人,心里咯噔了一声。 抹了泪望向女儿,问她:“那周衡,你可是真的喜欢?若只是为了报答恩情,大可不必勉强自己嫁给他,若是他要挟你嫁给他来报恩,你尽管与爹娘说,爹娘帮你解决……” 齐绣婉闻言,连连摇头,着急道:“娘你误会了,不是周衡要我嫁给他的,是我想嫁给周衡的,我喜欢他。” 抿了抿唇后又补充道:“我与他早已是夫妻了,都是我自愿的,我非他不可。” 怕有什么变故,齐绣婉说了谎。 原本还不相信自己丈夫说女儿会选择男人,而不选择爹娘,但现在刺史夫人相信了。 深深的盯着女儿看了好一会,叹气:“你能回来,娘已经感谢上苍了,你若真心想与那个男人在一块,娘怎会不肯,娘只是怕你是被强迫的,如今看来,是娘想多了,既然如此,我与你爹会选个时间与那个周衡见上一面。” 爹娘要见周衡,也在情理之中。 可想起那日赵虎与周衡说的话,她知道周衡虽然看着什么都不在乎,但他是不喜欢与人委以虚蛇的。所以她担忧父亲会有过多的安排,让周衡入他门下。 忙开口:“娘,若是见了周衡,可不可以让爹不要插手他往后的事?” 刺史夫人一愣:“什么意思?” 思索了一下,齐绣婉说道:“今日在密室,周衡与我说,他会在禹州落户,但他要在何处落户的事,和他以后要做什么,娘与父亲别帮助太多。” “那可否告诉娘,周衡是做什么的?”刺史夫人问得有些隐晦。 齐绣婉略微踌躇了一下才回答:“猎户。” 听到猎户二字,刺史夫人沉默了下来,心思一时很是复杂。 沉默了许久的刺史夫人委婉道:“婉儿,做娘亲的,只想让自己的儿女过得好,他没钱没势没关系,娘亲决然不会让你跟着受苦的。” 齐绣婉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无非是以后她与周衡一起过日子后,他们会给予帮助。 齐绣婉微微摇头:“娘,周衡能养得起我,再者经历过这段时日,我已经知道我想要什么,锦衣华服,珍馐百味我不好,我就想和喜欢的人一块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而且……” 默了一下,她如实道:“而且如今,我是害怕的。” 听到她说害怕,刺史夫人立即紧张了起来:“婉儿你怕什么?” 齐绣婉缓缓地把自己的情况说出来:“我害怕人多的地方,我怕和人接触,哪怕是回到家中,可因周衡不在我身旁,我就好似身在陌生的地方一样,身体紧绷着,一刻也放松不下来。” 听到这,刺史夫人心中一惊。 齐绣婉:“和那些不熟悉的人接触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们下一刻就会害我,我无法不害怕。” 当初相信的人,转脸就变成了心黑手辣,差些要了她命的罗刹。如若不是周衡,她今日只怕就是一只惊弓之鸟,连着与人说一句话都会让她惶恐害怕。 听到女儿这么说,刺史夫人顿时百感交集。 “女儿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作为刺史府的小姐再过日子,平平淡淡的日子更适合我。”齐绣婉说道。 刺史夫人心里边思绪复杂,接下来也没有再劝说什么。因想让自己女儿好生休息,待女儿喝完了安神汤,坐在床边看着女儿入睡了,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脸颊后才起身离开了屋子。 刺史夫人一离开,齐绣婉就睁开了眼睛,把手探到枕头底下,把两支簪子拿了出来攥在手心之中,继而捂在了胸口上才闭上了眼睛。 周衡,我想你了。 夜不能寐的何止是小姑娘一个人。就是趁夜离开了将军府的府邸,住在了沈东家中的周衡也是一夜未眠。 怀中空空如也,更没有那淡淡的女儿香助眠,翻来覆去皆没有睡意。 习惯这两个字,还真的是可怕得很。 以前越是无欲无求,选在越是有想要的东西,就越不想松手,离开一刻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一声低声叹息随夜风飘散到深沉的黑夜中,细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的新文《四个大佬觊觎我转世》by大梦当觉 文案:某一天,学霸文、商战文、娱乐圈文、医术文的世界出现了时空缝隙,于是四个男频男主突然碰面了。 学霸文男主:我是天之骄子,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得过我。 商战文男主:你以为只有你这样吗? 娱圈文男主:凑巧,我也是。 医术文男主:我也一样。 学霸文男主:我从来都没有动心过,即使对我的女朋友。 商战文男主:你以为只有你这样吗? 娱圈文男主:凑巧,我也是。 医术文男主:我也一样。 学霸文男主:我的心中只有事业,爱情于我是拖累,于是我很快就和她分开。 商战文男主:你以为只有你这样吗? 娱圈文男主:凑巧,我也是。 医术文男主:我也一样。 学霸文男主:我似乎还记得她的名字,她叫……屠鹭。 商战文男主:你以为只有你……? 娱圈文男主:凑巧,我也……? 医术文男主:我也一……? 屠鹭:“呵。” 第63章 在禹州,还未落户前,周衡暂时住在沈东沈南的家中。 第三日天还未亮,沈东当值回来。从外一进院子,就见昏暗的屋檐下站了个人,仅一瞬间的戒备,但靠着蒙蒙的光亮认出了是周衡,顿时松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周衡脚旁的小瘸子似乎与沈东熟悉了起来,所以见沈东回来了,也欢快地摇晃着尾巴跑了过去。 沈东走到周衡的身旁,“昨天听沈南说你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睡不着?” 周衡看着前边黑蒙蒙的一片,声音有些哑的回他:“不是睡不着,是没睡。” 沈东一愣,“你是说这两天你都没睡?!” 周衡点头。 “不适应,还是因为心里边有事,睡不着?还是说你想着落户的事情,若是落户的事情,你且宽心,老大已经派人到荣县去处理通缉令的事情,相信很快就有消……。” “不是因为这件事。” 沈东话语一顿,看向周衡,有些不解:“那你这是……” 周衡静默许久,如实道:“以前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后来身边多了一个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现在这个人不在这身旁,睡不着。” 闻言,沈东顿时明白周衡为什么睡不着了,“噗嗤”的笑出了声,乐道:“原来周衡兄弟你这样冷清的人也会患上相思病。” “相思病?”周衡垂下眼帘,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似乎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但又不是很明白。可不可否认,他却是是想小哑巴了。 见他忽然沉默,沈东便又道:“这也没什么,你们感情好,几日不见,肯定是想对方的,想一个人嘛,不就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沈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让周衡侧目。 “你也如此。”周衡问。 沈东笑了笑,把一旁的两把竹椅拉了过来,让周衡坐下。 周衡坐下后,沈东把带回来的饼子扔了一个给他,自己也拿了一个出来啃。 “我和我媳妇成亲一年多了,算不得新婚。平时见着的时候总会嫌弃她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可就随将军来了禹州后见不着了,心里头又想得很,恨不得明天就能见到她。” 周衡看了眼手中的肉饼子,没有半点的胃口,索性掰了些扔到脚下给打转的小瘸子吃。 沈东把最后的一口肉饼子塞到了口子,拍了拍手,笑道:“想媳妇,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过是人之常情。” 听到人之常情这接几个字,周衡掰着肉饼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在别人的口中听到人之常情这几个字并不稀奇,但却从来没有人会把这几个字放在他身上过,就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 他就像是块石头,别人该有的感情他似乎都感觉不到。他不会哭不会笑,原以为没有感情,可这几个月以来,不仅是福婶说他有人情味了,现在就是沈东,都觉得他生出“人之常情”。 沈东多少有些了解周衡的性格,但只是觉得他的感情比别人迟钝而已,倒也没有什么不同。 “若是想的,你就写一封信,或者问一下刺史府的人,看能不能安排个时间让你们夫妻相聚一下。” 周衡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半晌过后,他说:“我准备离开禹州,回灵山镇一趟。” 沈东看向他:“你回去还回来?” 周衡“嗯”了一声:“回来,我若是要在禹州落户,需要银子,我山洞中存有一些珍贵的药材和平时积攒下来的皮草,待回去后,弄来禹州贩卖,能换一笔银子。” 再者灵山镇周围的山周衡都比较熟悉,回去停留半个月,总能寻到些换银子的东西。 沈东感觉到有些惊奇,调侃他:“我还当你对这些俗物不感兴趣呢。” 大概这半个月下来,他见到的周衡除了紧张些自己的媳妇外,对其他东西都没有在意过,所以沈东才会有这种感觉。 周衡也没有与他解释过多,只言:“要把人接回来,不想让她跟着我吃苦。” 虽然不觉得以前自己过得苦,但渐渐的不再独来独往后,也慢慢地开始观察旁人。来禹州后,他发现这禹州富裕之地,寻常百姓有许多人穿的皆是是绸缎,而小哑巴在和他一块的时候,除了粗布的衣裳,就是两身棉布的衣裳。 而当别家妇人头戴朱钗的时候,他却只能给她两支至极雕刻的木簪子。 他想让她和他在一块过日子的时候,能过得好一些。 “回去前,不知道沈东你可否帮我两个忙?” 沈东点头:“你说,老大交代了你的事情必须得帮。” 周衡看了眼脚下的小瘸子,说:“我估计会离开差不多两个月,这段时间这狗你帮忙看着点,别让他成为别人饭桌上的一盆肉。” 沈东看了眼长不少的毛球,伸手过去把狗拽了过来,使劲的揉了揉狗脸,应道:“这狗东西,吃不了多少,还能看门,不过就是等到时候你回来了,这狗东西不和你走,那就没办法了。” 周衡看着在沈东手下被揉得变了形的狗脸,又说了另外一件事:“我写封信,麻烦你转交给小哑巴。” 沈东松开了小瘸子的狗脸,点头:‘这事简单,不过……”欲言又止顿了一顿:“不过就是哪有喊自己媳妇小哑巴的?又不是真的哑巴了,下回换个喊法。” 闻言,周衡认真思索了一下,应了一声“好”。 且说齐绣婉忍了好几日没有与爹娘说想周衡。可即便不说,那憔悴了许多的脸色,也看得出来她因思念而休息不好。 这几日并没有周衡的消息,心里头也焦急得很,除了汤药,其他东西却得极少。 不过是回来几日而已,不仅憔悴了,也瘦了好些,做娘的心里也很是焦急,好在周衡那边来了信,由沈南转交带来的。 信到齐绣婉手上的时候,她脸上有了笑意。与这几日勉强的笑容不一样,是她实实切切的笑容。 见女儿这样,刺史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女儿已然是陷进去了,不存在任何的要挟或者是报恩的情况才要嫁给周衡的。 可刺史夫人不愿女儿就这么跟了周衡,无论如何她都想看着女儿穿上嫁衣,坐上喜轿出嫁。 虽有这样的想法,可这短时日内根本不可能,只能等过几个月之后了。 齐绣婉拆开了信,上边是端端正正的字。这字就与周衡的本人一样,没有花哨的笔锋,可去透露出一股正气。 周衡虽然看着冷漠,可人却一点都不坏,而且还是一个极好的人。 无论是当初帮助福叔,还是帮助她,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任何的回报,只是默默的去做这些事情而已。 周衡素日话就不多,就连信上的内容也不多。 本收到周衡的信,齐绣婉是开心的,但看到信上的内容是,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在一旁的刺史夫人见此,忙关切地问:“怎了?” 齐绣婉唇瓣动了动,“他、他说他要回灵山镇一趟……” 目光恍惚的再次落在信上。 周衡在信上说赵虎会派人去了灵山镇,去把他的通缉令撤下,到时候他便可在禹州落户。 可是最主要的是,周衡说他也要回一趟灵山镇,二月初回来,差不多回去两个月。 用力的攥紧了信纸,红了眼眶。目光恍惚无神,好似在害怕什么,表现得很不安。 刺史夫人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安抚地一笑:“你莫要多想,娘安排你们见一面,到时候你再细问他。” 那晚听了女儿的话之后,回去细想了一番,再看女儿越发憔悴的模样,刺史夫人也就想通了。在经历过失去后,女儿想要什么,刺史夫人都想极力地满足她,也接受了有了个女婿的现实。 齐绣婉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头上的木簪。 回来后,她不爱戴金簪,玉簪,就只爱戴周衡送她的两支木簪。 目光再扫了一眼周衡的信。她相信周衡不会丢下她的,可只是一想到他要离开这么久,在这段时间都见不着她,心里头就忍不住的焦躁不安。 很快,刺史府这边给周衡回了消息,也是经过沈东的手。 约第二晌午,在南郊的竹林小筑见面。 许是因为第二日要见面,又加上知道周衡要回灵山镇,齐绣婉又是一宿没睡好。因没睡好,所以第二日更加的憔悴,就是她娘给她上了妆也遮掩不住地憔悴。 刺史夫人对于女儿,大概是再次失而复得,所以格外地珍稀,怕再失去她,所以不放心女儿自己一个人出去,她也一同陪着。 齐绣婉装扮成了母亲身边的婢女。但因府中下人都知道五小姐长成什么样,所以只能带上帷帽遮掩住脸,避开其他人,先行跟随着父亲安排在自己身旁的侍卫一同从后门出去。 由侍卫送到街头,然后上了她娘的马车。 马车上有一个包裹,是齐绣婉央求娘亲准备的东西。 因周衡说他这两日就会启程,她担心他,所以才会央求娘亲,给他准备了衣物和干粮。 知道周衡要回去,心里虽然不想让周衡离自己太远,可还是没敢太过任性。 大概大半个时辰后出了城,到了南郊的竹林。 这竹林是齐家的财产,那竹屋也是齐家的。以前夏日炎热的时候,齐绣婉会和家中的庶姐们到这避暑。 小筑是个院子,外有篱笆,里是好几间竹屋。 昨日传信的人也给了周衡钥匙,所以早到的周衡在外栓了马,进了院子中等候。 在从灵山镇到禹州的这一道上,周衡就算是没骑过马,但有心留意其他人骑马,也就懂了些门道。昨日向沈东借了马,就地骑了几圈,倒也学会了。 在院子中坐了一个多时辰后,听到院子的竹林中传来了马车车轱辘的声音,起了身随意寻了个屋子进去。 半晌后,院子外的门开了,一个带着帷帽的穿着杏色衣裙的女子从外边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个中年女人和一个侍卫。周衡从门缝中望出去,目光落在那个戴帷帽的女子身上。 观察了片刻,周衡确定这人就是小哑巴,随而打开了屋子的门。 原本还在四处焦急查看周衡在哪之时,院中的一件屋子门开了。见到周衡就从屋子中走了出来,立马小跑了过去,似乎都忘身边还有一个亲娘。 周衡朝着刺史夫人点了点头,待小哑巴哒哒哒地跑到了他面前的时候,把人拉入了屋中,把门关了起来。 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的刺史夫人:…… 真真的是儿大不由娘。 被拉进了屋中,帽子都还没摘就蓦地抱住了男人的结实的腰身。 “我想你……”帷帽的面纱之下传来闷闷的声音,虽然沙沙的,但却像情人之间的撒娇。 周衡心里颤了颤,随而反搂住她。 熟悉的女儿香环绕在鼻息之间,这两日下来心底有些空落落且不自在的地方顿时被填满了。 相拥许久后,周衡才把她的帷帽摘了下来,看到她眼底下乌青,原本柔和了些许的眉头却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眸色一敛,语气深沉:“怎么回事?他们待你不好?” 小姑娘摇头,把头埋进他那滚烫且熟悉的胸膛中,瓮声瓮气地说:“想你,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308:16:56~2020-09-2319:2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轼瞻5瓶;姬十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周衡没想到这几日不仅他没睡好,就是小哑巴也没休息好。 环视了一圈屋子,看到屋子内有一张软榻,眼中露出了几分思索。 沉默了几息,问她:“你可知这是谁的屋子?” 闻言,怀中红着眼眶的小姑娘探出了脑袋,看了一眼这屋子,然后小声地问:“这是我以前避暑时住的小屋,怎么了?” 周衡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 “没事,你等我一下,我去与你娘说几句话就回来。” 说着,周衡松开了她,在她茫然的目光下推开门走了出去。 齐绣婉确实是茫然的。周衡能和她娘说什么?他不是不爱与人交谈的吗? 怕外边的侍卫看到自己的面貌,在门开的时候忙站到了门后,待周衡关上门后才扒拉了开了一条门缝往外看去。 周衡背对着她,站在她娘前边。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见她娘往屋子这边看了几眼,表情不大好,似乎很是犹豫。 但不知周衡接着又说了些什么,她娘迟疑的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屋子的方向,让身边的侍卫把一个包裹递给他后,就与侍卫转身出了院子。 送走小哑巴的母亲,周衡转了身。看到开了一条门缝在门后偷瞧的人,眉头舒展,目光没有与旁人交谈时那么的冷漠,而是多了些亲近。 周衡提着包裹回了屋中,小姑娘抱住他的胳膊说:“这是我让娘给你准备的衣裳和干粮。”顿了顿,随之睁着一双水灵灵地大眼问他:“你与我娘到底说什么了,我娘怎么走了?” 周衡带着她往软榻走去,把包裹放到了一旁,让她与他一块坐下。 “先脱鞋,上榻。” 听话的好姑娘乖乖地蹭了鞋子,然后爬上了床,坐在床上看着周衡也脱了鞋子上了榻。 怎好好的要上榻? 脑中在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可能,但不知忽然想到什么,小脸红成了熟透的番茄。 所以等周衡拉过脱下斗篷,盖到她身上的时候,就见她红着脸,含羞带怯的望着他。 周衡一默。 小哑巴不仅表情有些奇怪,就是目光都透露些怪异,她在想做什么? 小哑巴虽然向来乖巧听话,可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不管是说要给他当媳妇,还是想他索吻的时候,都能让他措手不及。 她现在想的又是什么? 就在男人沉思的片刻,小姑娘就羞答答地依偎了过来。明明因休息不好而憔悴,就是眼睛底下都有淡淡的青紫色,可偏偏那双阳眸却是闪闪发亮。 周衡心里一梗,看她的表情,总觉得她想的事情能让他惊然。 小手抓着周衡的衣服,微微扭着,低声说:“周衡,我与我娘说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可以的。” 许是因为太害羞了,说完这话,就扑到了周衡硬邦邦的胸膛中。 周衡忽然就明白她刚刚为什么那副表情了,无言了一会,就忽然觉得小哑巴分外的……可爱。 许是心情好,所以即便瘫了二十几年的脸,嘴角也能自然的往上浅浅的牵动了一下。 “我方才只是与你娘说你休息不好,我带着你在竹屋休息一下,酉时之前把你送回城中,你娘担心你熬坏了身子,所以答应了我。” 怀中的小哑巴闻言一愣,然后抬起头,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除了休息,不做其他事?” 周衡略一挑眉,佯装不明白:“做什么事?” 齐绣婉:…… 知道自己误会了,只觉得自己的脸臊得慌,羞耻地躺到了床上,捂着脸不敢看他,语声微颤:“没、没什么事。” 啊啊啊啊太丢人了,没脸见人了! 周衡面上无表情,但眼中却是浮现了几丝笑意。 也跟着躺了下来,把她拉回了怀中。 温温软软且携着体香的小姑娘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怀中,这几日下来的那种不习惯顿时一扫而空,舒适的感觉也蔓延至全身上下。 微叹了一声,嗓音温和了下来:“我也想你。” 他回应她方才的话。 埋头在他胸膛中的小姑娘,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极快。 悄悄的把手放到他的心口之上,然后厚着脸皮,羞赧的问他:“有多想?” “睡不着觉的那种想。”周衡回得正经,可这话却让小姑娘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周衡的心跳没有如愿的加快,小姑娘锲而不舍的道:“我想你,想得在白日睡着的时候都梦到你了,我不仅梦到你说你想我,更想亲亲我。” 掌心之下的心跳忽然快了几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规律,若非是掌心一直贴着他的心口,她还以为是错觉。 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仰起头与周衡那双深邃的黑眸对上视线,笑得羞怯:“难道你不想亲亲我吗?” 目光落在她那因点了胭脂而红嫩的唇瓣上,周衡如实道:“应是想的。” 话一落,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往上微微一提,同时低下头。 唇与唇没有了距离只是,周衡才发现他对小哑巴想念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自己所认为的。 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沉稳,这几日,他有过冲动潜入刺史府去看小哑巴。 他也有过什么都不用顾虑,就直接把人带走的念头。 在那睡不着的好几个晚上,他脑海里有过许多种可能。 想过小哑巴最后选择留在她爹娘身旁的可能。想过她或许只是因为在最惊惶不安他在她身旁,她依赖她,如今回了爹娘的身边,有了依靠后,不再对他有依赖,不再想与他在一块的可能。 又或者她想通后,她的爹娘重新又给她寻了个乘龙快婿,从而忘记了他这个人,而他从此以后,依旧是一个人的可能。 不会再有人在家中等他,不会有人与他一块吃饭,一块睡觉,一块说话。就一个人孤坐在夕阳下,一个人过这么漫长的一辈子。 像是如行尸走肉一样在人世间走了一回,没有任何意义,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堵得他心里发慌,让他不免狠了起来。 不再是以往那样只是唇贴着唇,而是无师自通一样,唇齿相触,舌尖相戏的索取。 热烈的,猛烈的,与他冷冰冷的性子完全相反。 感觉到了男人滚烫的气息,似要把她融化了一样。齐绣婉从来没想过周衡竟然也会像火一样,热烈的,迫切的,就好似自律克制了许久的人,瞬间解放了,让人无法抗拒。 许久后,周衡才把人放开。 齐绣婉急急的喘息,脸红得似滴血。身子软了,就是嗓音也软了,楸着他的衣领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眼眸湿漉漉地望着他,有些茫然无措的喊着“周、周衡……”的名字。 不知是怎么样的感觉,脑子里边白茫茫的一片,陌生的感觉有些害怕茫然,虽是如此却半点都不讨厌。 周衡那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再被他那更加黝黑的眼神盯着看,让她脸红心跳。 半晌之后,周衡声音微哑:“害怕?” 抓着他衣服的小姑娘回过神来,羞答答地摇了摇头,然后极为小声回答:“我喜欢你这样亲我。” 这样不一样的周衡,让她满满都是他是在乎他的感觉。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周衡就是在她的身旁,不再是他即便站在她面前,但她却觉得远的那种不安,现在心里边很安定。 小姑娘面泛桃花,秋眸潋滟,红唇水漾,惹人得很。 眼神落在小姑娘的唇瓣上。眼神微暗,似糖,甜而不腻,让人回味无穷。 半晌,哑声道:“你若喜欢,那就再来一回。” 话落,又亲了下去。 周衡觉得——他应该也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作者有话要说:推我自己的一个新开的预收,感兴趣可到作者专栏先收藏。 【《女配明天就要死了》 文案:余烟结婚两年才发现自己身在一本小说里边。她是男主那没有感情的早死联姻前妻。 她的丈夫商宴是个工作狂,更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因此他们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互不干涉。没有过多约束这样的婚姻生活让余烟过得很惬意,也很满意现状。 但有一天,一个系统冒了出来,说她明天会出车祸去世。 才二十四岁还没活够的余烟:…… 系统说如果她想活到九十九,那就得做任务把男主的亲情值和爱情值,友情值,好人好事值给攻略满。 余烟看着商宴友情值0,亲情值-10,爱情值-50,好人好事值-100的数值,突然悲观的觉得还是就地死亡比较快。 为了活到九十九,享受人生,余烟从一个高冷人设的妻子蜕变成一个黏人的小妖精。】 感谢在2020-09-2319:24:19~2020-09-2321:4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轼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昇2瓶;sleepyzz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齐绣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窝在周衡的怀中就自然而然的睡着了。 等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上了一床厚实的棉被,而周衡已经不在屋中了,她身旁的位置都是凉的,也不知道他离开多久了。 看着空荡荡的小屋,心里咯噔了一下。忙下了床,连外衣都没有穿就跛着鞋子脸色惊慌往门口跑去。 一打开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漂浮在院子中,而厨房那边的烟囱冒着白烟。 齐绣婉朝着厨房小跑跑了过去,到了厨房门口见到周衡背影之时,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他还在。 周衡提着药罐把药汁倒入了碗中后,放下药罐才回头。 见她没穿外衣,眉头一皱,走上前的同时把身上披着的外衣一脱,裹到了她的身上。 披上周衡的衣服,还带着浓浓的暖意,齐绣婉缩了缩肩膀,朝着他笑了笑。 周衡目光落在她脚上,眉头又是微微一皱。 她只踩着鞋子,并没有穿好,露出了后脚跟。 周衡:“穿好鞋子。” 齐绣婉点头,笑着应了声好。 想要蹲下去弄鞋子时,但又怕弄脏了他的衣服,一时有些踌躇。见她这样,周衡索性蹲下给她弄鞋子。 低头看着周衡给自己穿鞋,小姑娘耳根红了红。“你把衣服给我了,你不冷吗?” 周衡替她穿好了一只鞋子,继而穿另外一只,语声淡淡:“这边的冬天不冷。” 禹州偏南,气候温暖,比起北边冰天雪地的冬季确实暖和了许多。禹州现在的天气和北边的春季一样,倒也不会特别冷。 而比起清冷的屋子,烧着灶的厨房暖和了许多,给她穿好了鞋子,周衡挪了个椅子过来,放到墙边,让她坐下。 “你先坐着,我去做饭。” 听到他说做饭,齐绣婉往烧得旺的灶望去,一愣:“为什么这里会有药,还有吃的?” 周衡转身把她喝的药端了过来,也顺便把小板凳给提了过来放到了她的面前,汤药放到板凳上。 “你娘一个时辰前送过来的。” 齐绣婉点了点头,既然送了吃的过来,那么屋子里面的棉被应当也是她娘送过来的。 “你娘还说今晚让你留在这过夜,明日一早让人来接你。” 听到这,齐绣婉一愣。随即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好似从周衡口中听到的不是自己的亲娘一样。 她娘怎么会放心让她在这过夜? 周衡在厨房中寻了个勺子,洗净放到了药碗中,“趁热喝了。” 转身边搅拌锅里的粥,边给她解惑:“你方才睡着后,你娘来看了你一眼,从房中出来后就说明早再来接你。” 说着,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哑巴也不知在想什么,只垂着脑袋,拿着木勺慢慢的搅拌着汤药。 好半晌,她才开口:“我娘应该知道我在家中没有好好休息,许是见我在你身旁睡得沉,所以才会让我与你在一块好好睡个好觉。” 自她回家后,母亲似乎怕她再有什么意外,巴不得天天都待在她的身旁,看着她。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在母亲的面前很少露出想念周衡的情绪,偶尔还会露出笑容,但母亲心细,肯定看得出来她因周衡而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今日母亲许是见她在周衡旁睡得沉,心里估摸着也难受,想让她好好休息一番,才会让她留下来。 她不应该让爹娘担心的,思及此,心里头有些烦闷。 那汤药也凉了些,周衡提醒她:“趁热把药喝了。” “嗯”了一声,然后一勺一勺的喝。 这汤药很苦,比周衡之前给他配的药还要苦。 在家时她都很自觉的趁热喝下,她娘见她连一声苦都没喊,也没有犹豫。许是从她喝药的细节中感受出来她吃了许多的苦,她娘又哭了许久。 原本已经习惯药苦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衡在,所以矫情了。 “药苦。”才喝两勺,就放下来木勺,皱巴着脸抬头看向周衡。 眼尾还有两滴被苦出来的眼泪。 周衡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拿着药碗,在小板凳上坐下,抿唇喝了一小口,然后眉头略一皱。 是真的苦。 周衡只是情感迟钝,味觉却还是好的。 抬起黑眸看了眼苦得都委屈的小哑巴,再看了眼黑漆漆的汤药,静默沉思。 似乎在思索有什么办法才能让这汤药没那么苦。 小姑娘只是想让周衡紧一紧自己,并不是真的闹脾气不喝药,见他认真沉思,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眼眸一弯,小小的撒娇了一下:“你喂我。” 周衡回过神,看她。 以前她手还未好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他喂的她,那时候她总是想尝试自己来,现在手慢慢恢复了,倒是想让他喂了。 起初刚把人带回的时候,周衡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还是觉得麻烦,她因嗓子不适,吃得极慢,容易折磨人的耐心。 可好似是从山洞被盗的那一回开始,他却耐心了起来,也不觉得麻烦了。 她要求,他也就开始一勺一勺来喂她,中途还去把粥给弄了起来,温了些水。 喂了许久,汤药才见底,舀了温水过来给她漱口。 等她漱口回来,周衡已经开始弄他自己的吃食了,盯着周衡宽阔的背影,越看心里就越痒痒。 最后实在忍不住,放轻脚步,踮着脚尖慢慢走了过去。 她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周衡都能感觉到,但也没有回过头来。才思索她要做什么的时候,腰身一紧,随后温软的身躯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背后。 齐绣婉从背后抱住了他,小声地说:“你继续做饭,我就抱抱你。” 毋庸置疑,她是喜欢和他亲近的。以前脸皮薄,心里别扭,又怕他不喜欢,所以不敢时常亲近,但现在好似感觉到了他是在乎自己的,所以也就不怕了。 周衡低头看了眼紧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没有让她离开,只是调整了身体,继续炒菜。 一顿饭做下来,齐绣婉只差没直接挂在周衡的身上了。 要吃饭的时候,她才肯松开手。 晚膳很简单,除了两道清淡的素菜,还有一道肉菜,是周衡的口味。 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在灵山镇的时候,只他们两个人。 吃好后,小姑娘非得跟着周衡一块收拾,但因碰不得凉水,才没有一块洗碗。 弄好这些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周衡给她端了热水泡脚。 水烫,两只白嫩嫩的脚丫搁在水盆的边缘,愣是不敢放下去,抬头望了眼在看书的周衡,好奇地问:“周衡,你在看什么?” 周衡抬眸看她,把书支起来给她看了眼书封,只见书封上写着《本草经》几个字。 眨了眨眼,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看这个?” 周衡把书放回桌面,默了一息才回她:“从灵山镇回来后,打算在禹州开个小药铺。” 以前出门打猎便可,若想买米粮,就用猎物换钱再买,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的,也没有为银钱为饿肚子而紧迫过。 望向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小哑巴,细皮嫩肉的,胆子也小,自然不可能再住在山上,或者是山脚下这些地方。再者他若是打猎,那也是时常不会待在家中,扔她一人,也不放心。 除了打猎外,还有就是力气大,体力活虽没有问题,但还是得外出。思来想去,他会的只有那浅薄的医术,如果能在禹州的小镇上开个小药铺,倒也算稳定。 因在山上长大,对很多药材都熟悉,可了解得不彻底,所以才会让沈东沈南兄弟靠关系弄了些医书来看。 起初听到周衡要留在禹州的时候,齐绣婉既觉得惊喜又觉得有些不真实。现在听到他已经想好了以后要做的营生,那些不真实顿时都踏实了起来。 心情一时很好,开开心心地把脚丫慢慢地放进了热水中,开始玩起了热水来。 待晚上两人都上了榻,在同一个被窝中的时候,齐绣婉枕在周衡的手臂上,看着他傻笑不已。 周衡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她的喜悦,心情也似乎被她所感染。 好半晌,齐绣婉才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起初听到你说你要回灵山镇,我不想你走,但又不敢和你说,怕你厌烦我。”说着这话的时候,轻捏着他的衣服。 “不会。”周衡淡淡的回复她,想了想,又问她:“你真不想我回去?” 齐绣婉微微摇头,“说假话,我是个体贴的好姑娘。说真话,我是个黏人的,自然不想你回去,可我知道你会回来寻我的,你若是要回去,我不拦着。” 周衡沉默,垂眸看了她半晌。 “你要与我一起回去吗?” 怀中的齐绣婉闻言,抬起头惊诧地看他。 “你……愿意让我跟着,不嫌我麻烦?” “你不麻烦。”周衡地望着她,继而低沉补充:“我想带你一块回去的……但你还是留在禹州。” 脸上刚露出的喜意顿时烟消云散,气恼地瞪他。 如果不是真心想带她一起回去的,那还问她做什么? 气人! 对上小哑巴气恼瞪人的目光,周衡别开目光,轻咳了一声。 “现在是冬季,北边寒冷,且路途遥远,一路奔波你定然受不住。”就是这回急着从灵山镇赶回禹州,她肉眼可见又瘦了一圈。 想到这,多补充了一句:“原先在灵山镇的时候,你虽瘦,但不至于如现在这样瘦得有些咯手。”说着又捏了捏她的腰间,感觉不到以往的软肉。 被他这么自然地捏了一下腰,她脸色蓦地一红,但听到他的话,又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 “你、你嫌弃我?!” 心里边似乎有个小人儿在疯狂自问自答。 ——周衡竟然会嫌弃人了? ——而且这个人是她! ——周衡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不,不可能,他还说想她了,还亲了她好久! 许是感觉到了怀中小哑巴的焦急,周衡无奈的摇头,如实道:“没有,你就是太瘦了。” 听不得自己喜欢的人说自己瘦得咯人,她一挺胸,梗子脖子道:“我哪里瘦了!?” 没瘦下去的绵软磨蹭了半边胸膛,周衡愣了一下。随而嗓子沉了沉,“……这里确实没有瘦。” 周衡这么一说,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小姑娘,脸颊一息红透了,蓦地把自己的头缩到了被窝中,羞得不敢见人。 虽然羞得满脸通红,憋在被窝中不敢露脸,但还是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和胳膊。 好似真的有些……咯人。 难怪周衡今日没有想和她做些什么的想法…… 想到这,有些恼自己了,她怎么就没好好的吃饭! 心想等他回灵山镇的那段时间,她定然要把自己吃回以前在家中那时候的身材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甜甜的一章感谢在2020-09-2321:47:51~2020-09-2522:4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昇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kunxg、柒、摇摇车玩家、autistic10瓶;lynn7瓶;、、墨染╰6瓶;港岛妹妹、轼瞻、遇见厮5瓶;时间停留在なら的na、林繁尔、绿仙猴2瓶;姬十七、溜了溜了、乐宝、我是人间小美味、素大菇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第二日天还没亮,来接齐绣婉的马车就已经到了。 周衡听到了外边声响,就喊了喊怀中的人:“接你的马车来了,该起了。” 刚睡醒的嗓音多了几分沙哑,也是齐绣婉最喜欢听的声音。 怀中的人嘤咛了两声,闭着眼眸愣是假装听不见,像小奶猫一样,在他的胸膛中蹭了蹭,继续睡。 周衡好似被猫挠了一下,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被她蹭过的地方,有些软。 低眸看了眼睡得沉的小哑巴,于心不忍,但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起了。” 怀中的人依旧置若未闻,其实已经半醒了,但就是不想起来。毕竟一起来,就要离开了,这一离开,再见就很有可能是两个多月后了。 小姑娘现在的心态就是,能拖一会是一会,最好拖得她娘再让在这多住一日。 但她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外边的人听了马车后,在院子外朝着里边喊,“属下奉夫人之命,前来接姑娘。” 怕里边听不见,又高声重复了一遍:“属下奉夫人之命,前来接姑娘。” 府中府外,除了宁远将军那里知情的那几个人外和刺史府中,除了刺史夫妇和齐镇外,也没人知道齐绣婉的身份。 而刺史心腹也没见过面貌,也不会去猜测究竟是谁,来接人也是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姑娘。 声音传进屋中,齐绣婉索性把脑袋缩回被窝中,好似听不见就不用走了似的。 周衡先起了,点了烛台,提着出了屋子,到院外与接人的人说半个时辰后再出发。 那人点头,然后去马车旁守着。 周衡道厨房中起了火,把昨晚特意留出的粥加热,又在另外一个灶中烧了热水。 不过才五更天,天色都没亮,小院的厨房却是亮着的。 周衡不在屋子中,齐绣婉睡不下去了。知道不回去是不可能的,幽幽的呼了一口气,还是自觉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屋子的炉子已经不暖了,一掀开被子就冷得她一哆嗦,吸了吸鼻子,连忙把挂在床头的衣服给拿了过来,径直的穿好。 因为要离开了,脸上的表情不大高兴。 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寻了梳子梳头。手不大灵活,所以梳得慢,梳好后,也不好梳发髻,只披散在腰后。 这会周衡端了盆热水进来:“先洗漱,喝了些粥再回去。” 齐绣婉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周衡看了眼她的头发,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发带,走过去拿起,给她挽发绑在了腰后。 齐绣婉回头望了他一眼,眉眼一弯,笑得好看。 洗漱之后,喝了些粥也差不多时辰了,纵然依依不舍,但还是得先回家。 戴上帷帽后,齐绣婉露出一张小脸,皱巴着脸,闷声闷气的:“我不想回去。” 要是让她娘听到这话,定然被她这个小没良心的给伤透心了。可没良心就没良心,她就是想和周衡待一块。 抿着唇,不想走的情绪非常强烈。 “听话。” 许是周衡没什么表情,说出“听话”二字,有些严肃。 齐绣婉委委屈屈,但还是点头妥协。但随即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眼巴巴地望着他,就像是讨糖吃的小孩一样。 周衡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思,就有些怪,怪得不会,也不想拒绝面前的小哑巴。 若是换做其他女子在他的面前这样,他只会视若无睹,心如止水。 目光落在小哑巴的脸上。 随而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把帷帽的纱帘放了下来的时候,目光落在她脸上。许是休息好了,不再憔悴,再加上刚刚用温水洗了脸,脸颊红润,眸光水敛,双唇嫩粉。 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愉悦。周衡能分辨美丑,自然知道小哑巴长得好看。 挽下纱幔动作只是顿了一下,随而才收回目光把纱幔放下。 齐绣婉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回到灵山镇的时候,替我好好谢谢福婶,包裹里边有一个木盒,是我娘特意给她准备的。” 自回家后,齐绣婉就和母亲说起过福婶。刺史夫人感激福婶,知晓周衡这回回去,便准备了些礼给他顺带带回去。 周衡才点头,齐绣婉捏得更紧他的袖子,显然还有话要说。 周衡不急,等她把话说完。 踌躇了一下,齐绣婉才出声,“回去后,不许看别的姑娘,更不能搭理隔壁的寡妇。” 她可没忘记当时在灵山镇甜水巷住的时候,寡妇对周衡那积极的态度。 周衡愣了一下,随即才记起来在灵山镇还有这么一个人。想起那个寡妇,便皱起了眉头,他可还记得住在灵山镇的那段时日,隔壁那些淫言浪语直接汚了小哑巴的耳朵。 “我不会看她。”对这么一个人心里面烦得很,自然不可能理会。 得到他的承诺,齐绣婉才松开了他的袖子,由他牵她的手推门出了屋子。 天色才蒙蒙亮,冷风极其湿冷,看了眼身旁缩了缩脖子的人,继而把自己的披风给了她。 齐绣婉隔着轻纱看了眼披在自己肩膀上的披风,抬头看他:“你呢?” “你准备的包裹中有。” 听到他这么说,她才心安地披着他的披风。 出了院子,周衡把人送上马车。齐绣婉依依不舍放下帘子,隔着一块轻纱一直凝视着他,“你小心些。” 不仅舍不得,还为他而担忧。 周衡点头,“风大,进去。” 她把帘子放下,进了马车中,但很快又把马车的窗帘掀开看着马车外的人。 周衡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马夫道:“走。” 马车启程。马车里边的齐绣婉看着站在原地的周衡,而自己渐行渐远,眼眶渐渐红了。 直至马车拐了弯,密林遮掩住了周衡的身影后,她才放下帘子。 坐在马车中,摸了摸身上的披风。继而帷帽取下,捧起披风,把整张脸都埋披风之中。 马车没影了。周衡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目光有些雾沉沉的。 也不知道往那个方向望了多久,顿足了许久后才转身往院子里走去,脚步比以往都沉了些,背影好似有些孤单。 周衡回去收拾了一下屋子,随即拿了包裹出了屋子。 待回到沈东沈南家中,已经是辰时。 把马还给沈南后,沈南打趣他:“昨晚还给你留门了,结果你倒好,一宿没回来,昨晚睡得好不好?” 说到最后还挤了挤眉。 周衡把马牵回马厩,给它喂干草,听到沈南的问题,面无表情的点头:“很好。” 昨晚确实是他来禹州几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几乎是小哑巴睡着了,他也睡着了。 沈南看着周衡那没有半点表情的脸,要不是知道他原本就是个没表情的人,他看到这冷脸都该怀疑他昨天晚上是露宿街头了。 沈南没有如愿在周衡的脸上见到任何窘迫,有些没意思啧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灵山镇。” “就这两天。” 沈南:“那正好,我也和你一块去。” 周衡把干草放到了饲料盆中,抬头看向沈南:“你也要去灵山镇?” 沈南点头:“灵山镇那边的探子都被抓了,此次我被派去提审。此去还有几个兄弟,这路途这么远,一块回去也有个照应。” 第二日,周衡与沈南几人从禹州离开,一路向北。 在第十天后回到灵山镇,当周衡出现在灵山镇,身边还跟着几个高大男子的时候,灵山镇顿时沸沸扬扬了起来。 赌场的瘌痢头听到这消息,匆匆跑去周衡之前居住的小巷看了一眼,见到周衡的时候,一哆嗦就急匆匆跑回了赌场。 “彪爷彪爷,回来了,回来了!” 跑进来的癞痢头被门槛一绊,直接四脚朝地一趴。 正在喝酒的彪爷把酒坛子往桌面用力一放,“哐当”一声,语气极冲:“谁他娘回来了?!” 瘌痢头快速的爬了起来,急喘着气道:“是周家庄的那小子周衡回来了!” 彪爷一瞪眼:“干!他娘的,他居然还敢回来!” 先前一个多月前被绑在屋子中,直到第二天隔壁寡妇和徐秀才被发现后,他才被发现也被绑了。 徐秀才和李寡妇,还有他都成了整个灵山镇的笑话! 想起这丢脸的事,气就不大一处来:“你敢回来,老子就敢弄死他!” 一旁随着他一块被绑过的宋三一恍惚,回过神来忙提醒:“老大,我们这几个人弄不过周衡,再说县令还撤销了周衡的通缉令,没准周衡这身后有什么靠山……” 彪爷“啐”了一声:“他就一个猎户,他什么身世,整个灵山镇的人都知道,他还能有什么靠山!” 几个人闻言,也都点了点头,若周衡真的有靠山,就不用逃命了。知县撤销了周衡的通缉令,没准是发现了真的凶手,毕竟当时也是彪爷送了一百两银子给知县,走了关系才诬陷了周衡的。 可如如今不仅银子花了,就连那小娘们没能弄到手,就是周衡都躲过了一劫,反倒是他成了整个灵山镇的笑话。 想起那个天仙一样的小美人,心里头就堵得慌。就好像是以前吃的都是些猪食,那小娘们才是人间珍馐,但也是只能瞧着,却吃不着的堵心。 眯起眼问,“那小媳妇可也跟着回来了?” 瘌痢头摇头:“和周衡回来的是几个男人,并没有看见那小媳妇。” 一旁的宋三搭话:“会不会是病死了,还是说周衡把那小娘们卖了换银子?” 彪爷闻言,脸上露出了可惜之色。 “彪爷,那周衡既然回来了,会不会来寻我们的麻烦?”瘌痢头担心得很。 彪爷脸黑了黑,他虽然生气,但也知周衡这个人不怎么好惹的。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他娘的,最近怎就尽和周家庄犯冲!先有周德全死了,他欠的银子没法讨,就连周家庄周老瘸子那几个儿女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他欠的那些银子看来也打水漂了,现在还来一个周衡,真他娘的背!” 说起那周家庄的周老瘸子的哪几个儿女,也是邪门得很。周老瘸子是个赌徒,当年因赌被打瘸了腿,前段时日欠了银子,本想买十三岁的女儿来还赌债,但也不知他家的大闺女从哪里弄来了银子,愣是帮周老瘸子还了赌债。 后来周老瘸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底气足了,更加的变本加厉,又欠了几十两银子。 这回估计是想逼着女儿拿银子,谁曾想大女儿不仅没有拿银子出来,反而带着几个弟妹直接跑了,而且刚好是在周衡逃跑后才逃走。 巧合之下,有人说有可能是周衡把那几个兄弟姐妹带走了,到底是不是周衡带走的,没人知道。 再说周衡与沈南几人一块回了原来的小院。 到小巷的时候,住在隔壁的李寡妇见到周衡,活似见了鬼似的,白着脸,慌里慌张地把院门一关,直接躲到了自家小院之中。 周衡也不拿她当一回事,而是撕开了自家院子门上贴着的封条,然后推开了自己的院子。 一推开,就见院子一片狼藉,能砸的都被人砸得稀巴烂。 除了赌场的人,可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周衡面色没有起伏,好似被砸的不是自家一样。 站在他身旁的沈南往里看了眼,思索了一下,问:“要不哥们几个替你端了那赌场?” 周衡把院子门关上,摇头,“先去一趟周家庄再说。” 小院尚且这样,也不知福婶他们有没有受他牵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522:41:02~2020-09-2709:1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加班到天明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一颗饭团子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饭团子呀50瓶;媛媛20瓶;呀呀、不爱吃菠萝10瓶;可乐粥、瓶;狐狸家的胡胡、郑慈慈5瓶;/:)、哈哈哈2瓶;是晓澜岚了、悠然楠风、姬十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禹州刺史府。 齐绣婉披着周衡的披风走到窗户后边,推开小半边窗户,往灵山镇的方向望去。 周衡离开的第十天,已经是正月。今日下起了小雨,空气湿冷湿冷的,冷风也刺骨得很。 看着外边恶劣的天气,齐绣婉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周衡带的衣物能不能御寒。 这时刺史夫人端着燕窝推开房门进来,见自己的女儿站在打开的窗口后,吓得脸色一变,放下燕窝就快步上前把窗户给关上了。 “你近来才来月事,身子虚,吹不得冷风。” 先前齐绣婉被灌了毒嗓子的药,又惊惶了许久,以至于停了好几个月的月事,近来喝了太医调理的药,才来了葵水。 但就是疼得厉害,刚来癸水那两日,痛得在床上整整躺了一日,昏昏迷迷的,哭了又睡,睡醒了又哭。睡着的时候哭着喊周衡的名字,让守着床边的刺史夫人心里一揪一揪的,恨不得派人去把人给追回来。 齐绣婉对她娘笑了笑:“我就是想透透气,而且也不疼了。” 刺史夫人拉起她的手,紧张道:“手这么凉,赶紧暖和暖和。” 说着拉着女儿到里屋,把手炉拿了过来塞到她的怀中。 母亲这么紧张自己,齐绣婉心里觉得过意不去,“让娘担心了,我下次不随便吹风了。” 刺史夫人望着女儿,一时感触颇深。自从回来后,小女儿越发懂事了不少,乖巧懂事,与以前爱胡闹的性子完全不一样了。 可若是让她乖巧懂事,要她经历那些残忍的事情,那她宁愿她永远不懂事。 暗暗叹了一口气,把桌面上的燕窝盅端了出来,盛到小碗中,“你近来身子虚,娘炖了红枣燕窝给你补补。” 说着想要喂她,齐绣婉却道:“娘,我拿个勺子还是可以的,我自己来。” 从母亲的手中拿过勺子,自己慢慢吃了起来。 见女儿不像先前那样什么都不想吃,但自竹林小筑回来后,食欲变好了,精神头也好了,刺史夫人心里也宽慰了许多,更觉得当时让她去见那男人是正确的。 齐绣婉确实是因为周衡才会如此。 之前刚回禹州那几日,她因犯相思而茶饭不思,但在竹林小筑那晚自认被周衡嫌弃浑身没几两肉后,她化悲愤为食欲。近来能吃果果则吃,他离开十日后,她不仅没瘦,反而真的让她养了些肉,可就是这样,却还是瘦得厉害。 齐绣婉现在盼着周衡回来,同时也盼着他回来的时候能养出些肉来。 她喝着燕窝,刺史夫人想起刚刚她开窗户失神的模样,怕她表面无事,但心里憋出病来,便安慰她。 “你不用太过担心他,此行有宁远将军的人陪他一同回去,不会有问题的。” 在知道周衡暂住沈东沈南家中后,齐刺史寻过赵虎,说了这么一句话——婉儿的夫君,有劳赵副将多费心了。 齐刺史身为禹州刺史,若想要关照一个人,只需吩咐下去即可。但没有这么做,只是暗中帮助而已。 齐绣婉听了她娘的话,点了点头,但心里边还是忍不住担心的。灵山镇这个地方对周衡来说,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了。 那个地方对周衡实在太冷漠了,她担心他,也心疼他。 再说灵山镇这边。 沈如月安排在灵山镇的探子在周衡离开的第四天就被一网打尽了,可还是有一个人逃了。 逃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黑衣人。 黑衣人先前被赵虎打成重伤,还被人看押了起来,却不料还是被他给逃了,当时派了人在附近搜寻,可能还是一无所获。 而沈南这次来,除了押解探子进禹州,还有就是查找一番黑衣人的下落。 这人总归是个祸端,必须寻到, 黑衣人受了重伤,基本上只剩下一口气,这种情况下不可能逃得太远,再者灵山镇,周家庄都已经让人盯着了,他想要逃出这两个地方还是极为困难的。 很有可能,他没出灵山镇,更有可能连周家庄都还没出去。 周衡与沈南一块到了周家庄。 周家庄的人见到周衡,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惊惶跑开。 先前周衡被通缉,哪怕近来周衡的通缉令已经被撤销了,县衙也已经为他正名,可周家庄的人却打心眼里认定就是他杀了自己的继兄,是个杀人犯,所以一个个见了周衡,都避如蛇蝎,生怕自己也被惨杀。 沈南只是听说过周衡的事,却也没有亲眼所见,现在从灵山镇到周家庄一路看来,感受得真切。 沈南似乎有些明白周衡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给人感觉冷漠疏远的感觉了。 沈南与几个人去附近调查黑衣人的事,而周衡则去了福婶的家。 才到院子外,还没喊,碰巧福婶的大儿媳就从屋子中端了一盆鸡食出来。看见院子外的周衡,顿时一惊,手一滑,手中的鸡食盆“哐当”的一声翻到了地上。 “娘、娘!”吓得脸色苍白,慌忙转身往屋子里跑 不一会,脸色憔悴的福婶从屋中快步走出来。福婶看见周衡的时候怔愣了一下,但很快露出了欢喜之色。 一个月前,忽然听说周衡被县衙通缉,说是周衡杀了周德全。周衡是怎么样的人,相处几年下来,福婶能不知道吗? 福婶自然是不信的。 “没事了,回来就好,回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往外瞅了瞅,问:“小婉呢?” 周衡:“她回家了。” 福婶闻言,琢磨了一下周衡“回家了”这几个字,然后才反应过来,心里一紧:“那你和她……” 可别到手的媳妇,真给他送走了。 周衡明白福婶的意思,遂解释:“我回来一趟,过些时日去找她,不回来了。” 听到周衡这么说,福婶松了一口气,可随即脸色又犹豫了起来,似乎有些话想要问,但又不知怎么样开口。 “福婶有话要和我说?”周衡问。 福婶瞧了眼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询问:“你这通缉令是怎么撤的?” 周衡如实回:“有人帮忙。” 福婶眼神一亮:“竟有贵人帮忙,那你能不能帮帮婶,虎子被抓走已经快一个月了,我担心他!” 说到最后,福婶的眼眶也红了。 “周虎怎么了?”周衡隐约觉得周虎被抓,和他有关。 福婶更咽道:“一个月前,你和小婉走了之后,忽然有捕快上门,说我们虎子帮你们从赖三那买了马助你们逃跑,然后把虎子给抓了,前几日听说你的通缉令被撤了,我们就去县衙询问,可他们说虎子被押到矿场,打伤了人犯了事,得关上三个月,我家虎子不是闹事的认,我怕他在矿场被人欺负了。” 周衡眉头一皱,沉声道:“这事因我而起,我定会把周虎带回来。和我一块回来的人,有说得上话的,我现在就与他一块去县衙。” 周衡转身就走。 沈南真在和几个弟兄商量着要不要上山搜寻一趟,周衡就走了过来,与他说了周虎的事情。 沈南闻言,应:“我去县衙走一趟,我是将军的人,那知县不敢不放人。” 周衡点头:“我上山一趟,随后在镇上甜水巷等你消息。” 沈南去县衙,周衡则与其他人一块上了山。 这两日没有下雪,但山路都是积雪,虽然都是积雪,可对在这山上生活了十几年的周衡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上山。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山洞外。 站在篱笆外边,目光在山洞外的石墩,石灶上一一扫过。他做工后,小哑巴给他端水过来的事情宛如还在昨日。 也不知她在禹州可有吃好睡好。 静站了一会,才迈动脚步进了山洞。 山洞较他离开时乱了许多,好似有人在这山洞里翻找过什么东西。 起初知道赵虎的手下在这居住过,倒没有多在意,但不过是片刻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与赵虎和沈东,还有沈南这几人相处过一段时日,不是太了解,但也有几分清楚的。他们虽然不拘小节,但也是有原则的人,决然不会在旁人的地方随意乱翻,而且…… 这已经很明显是遭贼了,但这贼与先前周德全偷盗的不一样,都是生活用品居多。 他留在山洞的衣服和旧棉被都不见了,还有锅碗瓢盆也不见了,还有打猎的工具也没了,以及存放一些普通药材的竹箱也空了。 周衡以前不在意钱财,但自养了个小哑巴后也就知道钱财的重要性了。所以在离开前再回到山洞,他就把那些贵重的药材和动物皮子给藏了起来。 走出山洞,在离洞口不过一丈的地方堆着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周衡走到大石头前蹲了下来,一抱就直接把大石头给抱了起来。 挪开了大石头后,有一个到周衡膝盖,半截手臂宽的凿洞,洞不深,也就半截手臂深。 周衡伸手进去把一抱抱着的东西拿了出来,也没有检查,拿了之后,再把大石头给搬回了原来的位置。 周衡熟悉山洞周围的环境,寻了个较粗的木棍往以前自己所弄的陷阱而去。 算上在灵山镇住的小半个月,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去查看了,这么久没去查看,多少都会有些动物掉进去。 但寻了几个陷阱,只有一个陷阱是有动物尸体的,其余两个是空的。 这两日没有下雪,有些痕迹也没有被遮掩。在一个陷阱旁还有暗红色的血迹,以及不细心便观察不到的脚印。 周衡蹲下看了眼地上的脚印,用手丈量了一下长度。 脚印不长。不是孩童的脚印,那么就是个女人的脚印,不是那黑衣人的脚步。 思索许久,周衡起了身。 出现在这山洞周围,就算不是黑衣人,但也会知道些关于黑衣人的事情。 往脚印所向的方向看了一眼,周衡并没有贸然追踪过去,而是把自己的脚印给掩盖,然后离开下山去镇上。 要抓黑衣人,还是得先通知沈东。 周衡到了镇上,把院子能收拾的都收拾了一下,毕竟这段时日在灵山镇还是要住在这个地方的,自然不能太脏乱。 才收拾好,沈南就回来了,沈南喝了口热茶后,便把从县衙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我去了一趟县衙,向知县问起周虎的时候,他脸色变了一下,然后才答应说要放人,我留了心眼,暗中暗示了一下师爷知县头上的乌纱帽戴不了多久了,师爷才私下透露说周虎这次闹事是被人陷害的,你可知陷害他的人是谁?”沈南反问他。 周衡只稍想了想,便想到了一个人。 “赌场的人?” 沈南点头:“先前你之所以被陷害,是因为知县收了赌场一个叫彪爷的贿,但后来你和齐五姑娘不仅消失了,还在临走前绑了他,他恼羞成怒之下知道周虎在赖三那里买过一匹马,正好是在你消失那日送到周家庄附近,他估计就把所有的怒气出在了周虎的身上。” “周虎在矿场中时常被殴打,当时你的通缉令被撤下后,周虎……”默了一下,脸色变得凝重,语气也沉了些:“县衙那边说是他在矿场闹事,得再关几个月,其实是被赌场那些安在矿场里边的人殴打致重伤,知县怕惹事,把人暗中囚着,许是等伤好得差不多再放人,又或者……来个突发急症而亡。” 说到最后,沈南看向周衡。周衡的脸上虽然看不到变化,可他眼神却冷切了。 许久之后,周衡才冷声询问:“可否帮忙把人寻到带出来?” 他自己一个人,很难把人平安带出来,最为有效的办法就是借助沈南现在的身份来向知县试压。 沈南有宁云将军所给的令牌,荣县知县自然得恭恭敬敬的。 这对沈南来说也是举手之劳,所以点头应:“自是可以,毕竟我们的人也有疏忽,若是早点发现周虎的事情,也不会让他遭这一难。” 周衡眸色深深沉沉的,让人觉得他比平时更加冷了。他沉默了一息后,又问:“还有,上午在甜水巷你问我的事,现在还算数吗?” 沈南愣了愣。回想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眼神蓦地一亮:“你要哥们几个和你一块去端了赌场?”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的新文【《重生之大巫女》作者:一一年】 秦木灵遭遇凌迟当日,在那个昏君身边望见了萧昭。对于她这个替罪而死的未婚娘子,温润公子眼中只有惋惜,没有爱情,他怪她这个挡烂桃花的工具人死得太早。 以精血为媒,设下巫咒,秦木灵重回二十年前。 彼时淮川王的长子萧昭生得琅琅如日月,想嫁他的女人数不胜数。他却总说要等秦家大娘子长大,入赘秦家。 如此痴情,众人都艳羡不已。只有秦木灵觉得好笑:少年还是那副虚情假意的模样,只有算计,没有真心。 那这一次,换你来当我的挡箭牌好了。 才十三岁就生得天人之姿,招人惦记,偏偏还面如温玉,心如磐石,不利用你又能利用谁呢? 萧昭:我只想入赘秦家,其他女人不要打扰我。 秦木灵:我心中只有萧昭,其他男人不要来烦我。 众人:两位心心相印,不成亲怕是很难收场。 萧昭:……也不是不可以。 秦木灵:? 第68章 这次沈南带着四个兄弟陪着周衡一块回的灵山镇,但灵山镇能用的人可不仅仅只有他们几个。除他们外还有先前到灵山镇驻扎的百人。 因沈南来灵山镇前,赵虎说刺史知晓他们把主意打到了他女儿的身上后,原打算是派人来铲平了赌场,但赵虎让刺史把这事交由他的人来办,准能让他满意。 所以说周衡要去砸场子,沈南也乐见其成,从中帮忙。 沈南安排了人去矿场调查周虎的踪迹后,就带了十个人与周衡一块抄着家伙往赌场而去。 一到赌场外,十二个人二话不说,直接进了赌场把里边在赌着的人赶了出去,然后掀摊子,有赌场里边的人来拦阻也就直接上手。 赌场里的打手虽然都长得人高马大,力气也相较比普通人大,可比起当兵的来说,都不够看的,更别说来砸场子都是精兵。 一个个高大的汉子被打得几乎毫无还手的能力。 有人见势不对,落荒而逃去花楼寻了彪爷,把赌场的情况告诉了他。 “周衡也不知从哪找来这么些人,一个个身手都极好,一进赌场就直接砸场子,我们的人根本就不是对手,一个个都被打得毫无还手。” 彪爷惊得蓦地从花娘堆里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赌、赌场全被砸了……” 听到自己的赌场被砸了,彪爷脸上一阵惊愕之色。他没想到他还没有暗中去寻周衡的麻烦,周衡就明着来寻他的麻烦了! 随即脸色一急,穿上鞋子焦急万分的往屋外走去,“快准备两百两银子,备上马,我现在就去寻李知县!” 等彪爷到县衙外的时候,李知县却是避而不见。 传话的衙役说:“大人近来事务繁多,让你不要再来寻他了。” 彪爷也算是个人精,以前李知县就算事务繁忙,都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现在所谓事务繁多,不过是不想见他的借口。 彪爷忙掏出一小锭银子,暗中塞给衙役,“还劳烦这位差爷提点一二,小的到底是哪里惹着了大人了?” 整个县衙,就没有几个不是不贪的。 衙役把银子藏到了袖子底下,装模作样的道:“大人让我告诉你,别动周衡,也别闹事。” 彪爷心里咯噔了一声,脸色变得微妙,压低声音询问:“那周衡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靠山?” 说着又拿出了一小锭碎银子,衙役拿了银子后,才继续说:“前几天有从禹州来的人寻大人,大人细心接待,人走后,大人就撤了周衡的通缉令。还有这上午有人来寻大人,大人恭恭敬敬,显然是个大人物,这个大人物是还是和周衡一起回来,那人来县衙问了周虎的事情,周虎的事情你是最清楚的,如果是周衡来找你麻烦了,大人估计也帮不了你。” 听完衙役的话,彪爷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周衡明明普通的猎户,说厉害点的也就是他浑身力气了,可他又是从哪里来的靠山后台,竟连知县都不敢动他。 “差爷你可知那周衡后边的人什么来头?”实在想不明白,便继续向衙役打探口风。 衙役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连大人都这么忌讳的人,定然不是好惹的,你要是还想在灵山镇待下去,现在还是先向周衡赔罪赔罪。” 彪爷紧紧撰紧了拳头,他与周衡之间恩怨太多,再者他的赌场都被周衡砸了,让他去低头赔罪,怎么可能!? 衙役转身就走了,彪爷站在县衙外许久才咬牙离开。 回到赌场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狼藉,还有鼻青脸肿的手下。一个个手下不是腿折了就是手折了。 如今这种情况要是再重新开这赌场,没有一两个月的休整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连县衙都已经不关照了,没有县衙关照,这赌场很难继续办得下去。 不仅赌场被砸成这个鬼样子,更是连靠山都没有了,想他要报复周衡,偏偏去却奈何不了周衡。 一口血梗在喉咙,呼不出,咽不下去。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被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沈南这边,快傍晚的时候寻到了周虎,也把他带了回来。 周虎鼻青脸肿的,身上都是淤青,没有一块完好的。好在手脚都没有事,身上被打的伤,休养休养一段时日也能养好。 虽能休养好,但就是治伤养身体是一笔大花销。这笔花销对于一个普通的农家来说,就是砸锅卖铁都不一定能养的好。 所以周衡只留下一些银子给自己当回禹州的盘缠,其他的都暗中给了大夫,让大夫调理周虎的身体。 送周虎回去后,看到自己儿子浑身是伤的福婶哭红了眼睛。 “娘,大夫说我躺个把月就可以跟个没事人一样了,你甭担心了。现在我还能偷懒躺一个月不用干活,这多好。”大概是周虎性子向来爽朗,所以现在即使是连床都下不了,依旧能开玩笑。 笑起来露出牙齿。人还是一样黑,牙齿也依旧白得晃人。 福婶又是担忧又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这孩子……” 周虎笑了笑,然后朝着他爹娘身后看去,“周衡哥,这次真的谢谢,要不是你,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福婶闻言,也忙转身向周衡道谢:“这次是真的亏了你和还有外边的几位爷,今天你们别急着走,我杀两只鸡和鸭给你们做顿好的。” 周衡摇头:“周虎是我拖累的,把他带回来是应该的,且他们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留太久。” 福婶叹了一口气:“什么拖不拖累的,那赌场的人就是恶人,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我清楚要不是你们,虎子这次恐怖都不能回来了……” 周衡默了一下,才道:“赌场的人不敢再来找你们的麻烦,如果他敢来找你们的麻烦,去县上报官,知县会管。” 福婶多少猜得出外边的人身份不简单,所以也没有怀疑周衡的话,只连点了几下头。 周衡:“我得在山上住几天,还麻烦福婶匀些粮食让我带上山。” 福婶一愣:“你要到山上住,不住镇上?” 周衡点头,“半个月后,我再离开。” “可最近山上不大太平,听说周老瘸子的那几个孩子跑上了山,没有一个活着下来的,都死在了山上,都说是有大虫和熊瞎子出没觅食,正好他们给碰上了,山上现在危险得很。” 周衡眉头一蹙,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他们什么时候上的山。” 福婶想了想,“大概就是你被通缉的那两天,最大的姑娘也就和小婉一样大,最小的那个男孩不过才六岁,要不是有个打算卖儿卖女的赌鬼爹,他们也不至于大冬天跑到山上去。” 听福婶这么一说,周衡想到陷阱旁的脚印,大概知道那脚印是谁的了。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和黑衣人有关,但这事还是得和沈南说一声。 思索了一下,周衡淡淡的道:“我在山上住了十几年,习惯了,也知道该怎么避开危险。” 福婶这么一听,也觉得对别人来说这山上是危险的,但对在山上生活了十几年,知道如何趋利避害的周衡来说,算不得什么。 想通后,福婶也没有再劝,“那你等等,我现在就给你准备。” 周衡想了想,又道:“也给外边的几个人也准备一些。” 福婶迟疑了一下,但也没有多问,毕竟能把周虎带回来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她还是少问些为好。 福婶应了好后就和福叔一块出去准备了,周虎的屋内就剩下周衡和周虎。 周衡与周虎说:“你的仇我给报了,赌场的人不敢再来寻你麻烦。” 周虎一听,瞪大眼:“怎么报的?” 周衡语气清冷:“砸了赌场。” 周虎眼里满是崇拜:“周衡哥,你太、太厉害了!” 周衡并未多说什么,从包裹中拿了个木匣子出来,放在了他的床头。 周虎转头看了眼床头的木匣子,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和你娘说,这是小婉家人给她的。” “给我娘的,这放到我这也不合适呀。” “拿着。”周衡面色冷淡得让人觉得严肃,让周虎没法说拒绝的话。 “还有,以后有麻烦了,可以去禹州找我,到禹州刺史府外,说寻周衡就可以。” 听到禹州刺史府这几个字,周虎嘴巴渐渐张大,表情惊愕。 周衡看了眼他,“这事暂时你知道就好。” 不等周虎答应就转身出了屋子。等福婶发现周虎床头的木匣子,周衡他们都上了山。 福婶打开木匣子的时候都吓得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了。巴掌长宽,手指高的木匣子中装的是整整八锭金灿灿的金元宝。 想要上山把金元宝给还回去,但这些时日山上不太平,谁都不敢随便上去。 这一匣子的金元宝,拿着都觉得烫手。 周衡从福婶家出来后,就把在山上发现的脚印,还有周老瘸子几个儿女的事情告诉了沈南。 “周老瘸子的儿女……”沈南念了一下,对周衡忽然一笑:“先前你们在周家庄的时候,可知那叫黑七的黑衣人在这庄上的眼线是谁?” 周衡,“周老瘸子的儿女?” 沈南点头:“对,大女儿。” 如果山上的脚印真是的周老瘸子的大女儿的话,没准黑七还真是这个女人给弄走藏起来了。 琢磨了半晌,沈南决定带着两个人和周衡一块上山去住几天,在山上找找那三个姐弟。 到山上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了。 寒冬腊月的,沈南和几个人都背了棉被上来,在山洞里边烧了火堆,几个人也就凑合在山洞里边过夜。 耳边除了外边的风声外,就是呼噜声。 周衡睁着眼看着山洞的顶,没有半点的睡意,和小哑巴生活在这山洞,宛如昨日。 许久后,夜渐渐深了,因赶了十天的路,身体也极为疲惫,所以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向来少梦的周衡,这晚却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远在禹州的小哑巴。 他梦到他过了约定的时间,迟回了禹州。等他才进城,就看到有一队送嫁的队伍,听身边的路人说是禹州刺史的千金出嫁。 起初他还未没反应过来,随即又听到了花轿里边的新娘是刺史府的五小姐。 刺史府五小姐这几个字落入了周衡耳中。他一惊,忙挤开人群,到了道上,直接堵了花轿,想要冲过去把人抢了,却不想被一群护卫给拦住了。 他朝着花轿喊了“小哑巴”。 这时花轿被掀开,小哑巴穿着喜服,手拿着盖头从花轿中走了下来,泪眼婆娑地望向他。 她边哭边说:“周衡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爹说你不要我了,他让我嫁给别人……” 周衡脸一沉,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我回来了,你和我走。” 小哑巴哭着摇头:“我不能和你走,我不能不听我爹的话,你走,我不能给你生孩子了……” 说着,她把盖头盖回自己的头上,然后低头返回了花轿。 周衡眼眸一睁,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抓住,眼睁睁地看着花轿从自己的眼前抬了过去。 想要追上去,脚重千斤,一步也迈不动,想要出声喊住花轿,却也是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许久许久后,他才脱口而出:“和我走!” 也就是这个时候,周衡蓦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三对眼睛,周衡:…… 沈南一副“原来周衡你也是会做噩梦”的表情,好奇道:“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向来处变不惊,雷打都不动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慌张的表情。” 虽然很细微,但沈南还是观察到了。 周衡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有一丝的茫然。 沈南看了眼周衡的额头,问:“你是梦到你最害怕的什么事情了?不然怎会在这大冬天被吓得出了一头冷汗?” 周衡摸了摸额头,却是冒了一层薄汗。 眼神微微一暗,思索沈南刚刚说的话。 他最害怕的事情? 难不成他最怕事情是怕他回去晚了,小哑巴嫁给别人了? 沈南:“兄弟,你刚刚说了‘跟我走’这几个字,说说看,你到底要谁跟你走?” 周衡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多说,沈南也不是不识趣的,见他不想说,也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大半夜了,早点睡,大男人做一两个噩梦,也不至于整宿睡不着” 事实证明,等沈南几人重新睡着后,周衡是真的睁眼到了天亮。 真整宿的没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回去,这章留评送国庆红包~ —————— 感谢在2020-09-2820:24:05~2020-10-0100:0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辣的小君君20瓶;苏黑炭12瓶;轼瞻10瓶;靳亓桁5瓶;丛榕、悠然楠风、丛晓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第二日早晨大家伙醒来时,都发现周衡的眼底有一圈淡淡的乌青,沈南观察了一些,觉得他这造成乌青的原因,估计和在禹州之时是一样。 大概是相思病犯了。 不过沈南却是看破不点破。现在最主要的不是调侃周衡,而是靠周衡在这山上寻找黑七的踪迹。 周衡对这山比他们熟悉多了,由他带路,事半功倍。所以一早就由周衡领着他们几个在这山上转着,寻找有人活动过的踪迹。 这附近的山头有几个山洞,就算是再隐蔽的,周衡也基本上清楚在什么位置。由他来带路,大半日下来也寻到了好几个山洞。 顺着昨日陷阱的足迹方向而去,一路小心地勘察了好几个山洞,有一个山洞倒是有人带待过的痕迹,以遗留下来的碳灰来看,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沈南分析:“估计是怕被人找到,所以每隔个七八日就换一处住的地方,如果真是那几个半大的孩子把这黑七带走,还在着山里边四处躲藏,只能说他们的胆子是真的大。” 周衡琢磨了一下才开口:“再往里一些就是深山了,深山危险重重,估计他们不敢进去太深的地方,只会在边缘的地方找地方躲藏起来。” 这里边的山一座接着一座,这山到底有多深,连周衡都不知道,但所有周家庄的人都清楚,越往里走,就越危险。 沈南他们听了周衡的话后,便往边缘的山洞探去。 沈南是斥候出身,观察力强。这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旁人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时候,他忽然脚步一顿,抬起了手,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几人立即会意,马上寻了遮掩物躲藏了起来,屏息观察周围。 不一会,林子中传来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声,虽然很细微的声音,但几人的耳力都是极好的,所以都听得清楚。 几人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过了约莫半刻后,有一个穿着洗得泛白棉衣,瘦小的姑娘从雪林中走了出来。 周衡虽然不与周家庄的人来往,但也见过这个瘦小的姑娘。这姑娘正是周老瘸子的大女儿春杏。 听福婶说与小哑巴差不多年纪,但看着像是没有及笄一样。 春杏的身上背着一个小背篓。而这个小背篓,是周衡以前给小哑巴编的,去福婶家里的时候,小哑巴便是背着这个小背篓装她的吃食和汤药。 周衡看到背篓的时候,山洞里边那些东西被谁拿走了,现在也有了答案。 等那姑娘从他们面前经过后,沈南向其中一个手下做了一个手势,手下会意,然后跟在了那姑娘身后。 人走了有些距离后,沈南才从树干后走出来,“人多跟踪,显眼,我们回去等消息。” 他们原路返回了山洞,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沈南手下回来了。 他道跟了一路,看着那姑娘去陷阱查看了有没有动物掉下去,然后又跟着她一路,跟着她到了一个山洞外。 在远处盯了半晌,虽然并未看到黑七的踪影,也不确定黑七在不在山洞里边,但为保险起见,他没有靠得太近,就怕身为杀手的黑七发觉,盯了一会后,他先就先回来报信。 周衡听了他的话,猜测先前一直盯着小哑巴的黑衣人就在那山洞里边。他最近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他想再见那黑衣人一面。 小哑巴说过,她的手是被黑衣人折断的,嗓子也是被黑衣毒哑的。 可如果真想让小哑巴真残废,就不可能会让别人有机会治好她的手和她的嗓子,毕竟直接弄废了的方法也并不是没有。 再如果说当初不是那个黑衣人对小哑巴出手,而是换了别人,或许在小哑巴被关的那一个月,她的手和嗓子也就再无康复的可能。 周衡想要个答案。他想知道,当时折断小哑巴的手,毒她嗓子的时候,黑衣人到底有没有留了一分恻隐之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答案,或许只是他向来不喜欢欠人情而已。 周衡所在的山,山峰居多,山洞不计其数。在离周衡山洞大概有约莫半个时辰的距离处,就是周老瘸子那几个孩子躲藏的地方。 周老瘸子是个鳏夫,有三个孩子。大闺女春杏十岁左右的时候,她娘就难产死了。 没了娘,她爹又是个赌徒,所以从那会开始,春杏就又当姐又当娘,把自己的两个弟弟妹妹拉扯长大。 几个月前,周老瘸子欠了赌场的银子。因还不起毒债就用女儿来抵债。大女儿是家中操持的一把手,而小儿子是命根子,那就只能把十二三岁二女儿抵押了。 两个女儿虽都因营养不良而比真实年纪显小,但贵在五官长得精致,有几分姿色,所以赌场也就同意了。。 可春杏不肯。在赌场前跪了下来,让他们不要把二妹带走,她会想办法筹齐银子给她爹还赌债的。 比起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姑娘,赌场的人更喜欢真金白银,也就给了她三天时间,三天时间凑不齐银子就带人走。 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陌生男人说他可以给她银子,但得帮他做一件事。 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只是盯着两个人。这差死听着轻松,但要盯着的人是周衡,做起来就不轻松了。 好在那男人只说让平时多注意山上,只要周衡一下山出周家庄之时,就立即到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寻他,把这事告诉他就成。 为了自己的妹妹,春杏答应了这个男人当他的线人。 与这个男人没有多少联系,基本上都是这个男人来找的她。 在一个月前,男人让她到镇上传消息,但到半道上就被人拦了下来,被驱赶回了周家庄。 没过两天,她又听到她爹变本加厉,欠了赌场整整五十两银子。她知道她若是没钱给她爹还赌债,她爹肯定会再次买她们。 上次二妹也就值个十五两银子,这次欠的是整整五十两! 为了能还钱,她那嗜赌成性的爹肯定会把他们姐弟三人全给卖了的了。弟弟有可能会成为奴仆,而她们姐妹二人更多是被买到那种脏地方去的。 家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但大冬天的也不可能逃太远。想了又想,家里明面上是没粮了,她索性借口带着弟弟妹妹到山上找吃的,然后顺道带着弟弟妹妹逃到山上去了。 没有进深山,找了个山洞,再拾些柴火挖些树根也能顶一段时日。虽然危险,寒冷,但也总好过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到窑子里去来得强。 但不曾想,才上山不久,就见那个给她银子让她盯着周衡的男人倒在雪地上。 那个男人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春杏想起男人也在他们断粮的时候给过粮食,让他们姐弟几人有过一顿饱饭。 先前黑衣人有时会在山上待一整日,所以会带些粮食放到春杏家中。会准备多一些,多出来的算是报酬。 春杏更想起若不是没有这个男人,她二妹也保不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就是他们姐弟三人的恩人,所以她便拖着男人一起走了。 春杏他们这次上山是逃出来的,所以只简单带了一口破旧的铁锅,和几个破口的碗,一小捆的干柴,以及男人之前留下来的小半袋面粉做的面饼,省着吃也是能吃三四天的。 找了个洞口小的山洞,生了火后,再去捡了些树枝,生火取暖顺便烧了些热水来喂给男人,让他暖身子。 在这过去的这一个月,男人差些死了,而她的小弟也因为染上风寒而差点没了。在有两个快死的病人的情况下,春杏更在知道周衡先前居住的地方没人后,迫不得已做了个贼。 她去周衡的山洞拿了药和御寒的棉被、衣物。 而陷阱的猎物她一开始并没有动,可她一个女子,要在这大冬天养活这么多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靠着陷阱的猎物,溪水中凿洞钓的鱼,他们就这么过了一个月。 春杏把熬好的鱼汤端到了一旁睡在木板上,盖着棉被的男人,把他扶了起来:“这几天没有下雪,溪面的冰面薄了些,我凿了冰弄了几尾小鱼。” 男人大概当时受了伤,又冻了半宿,混混沌沌了近一个月,最近这几日才恢复过来,就是身体虚弱。 人能就回来也是奇迹了,估计还得再养养才能下地走路。 黑七目光落在她那双冻发紫发肿的手,低敛眼帘,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没有亲人的这几年来,有几回差些死了,都是靠自己扛过来的,但这次却不一样了。 一个月来虽然意识总是反复不清,但还是知道身边有人照顾他,给他喂水喂药,与他说话。 意识清醒的这几日,那姐弟三人虽然也有些怕他,但依旧是每天都与他说她每日做的事情,给他喂食。 他们姐弟几人是逃跑出来的,没有他的话,他们的日子会过得好一些,可他们却还是救了他这个将死之人。为了他不被找到,还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山洞。 心里边百感交集,复杂得很。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他竟然有些眷恋这样的日子。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忘了那些仇,过上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这些年背负的家仇压得他实在喘不过气了,再加上日发成长成熟,他的看法也有些不一样了。 原先他觉得是现在的朝廷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一家,朝廷是他的仇人。可现在看着百姓过得越来越好,他不由的深思了。 当年皇帝□□,他父亲身为朝廷命官,不做谏臣,反而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残害百姓,后来的家破人亡不过是因果循环。 可等他醒悟过来,想要脱离组织的时候,他却已经难以脱离了。组织中有很多像他这样的前朝遗孤,尚有亲人在的,被组织分散各地,相互牵制。 而他还有唯一的亲人,便是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他在禹州,而弟弟被安排在金都,可具体在金都何处,他不清楚。 组织也就用他的弟弟来牵制了他。 不能脱离,唯有做事留一线。组织要他杀的人,他都会手下留情,把人带到隐蔽的地方,让他们自己躲起来,只要一露面,他便真会要了他的命。 春杏给他喂了大半碗的鱼汤,然后说:“过几日雪停的时候,我便把兔毛还有野猪腿弄到隔壁镇上去卖了,换钱给你买药,再买些棉絮给你做双厚袜子。” “姐姐,我也要……”和黑七挤在同一个被窝中,大病刚好的七岁小弟也撒娇要求。 刚开始黑七不习惯和这小孩一个被窝,但这小孩像个暖炉一样贴着自己,他也就忍了下来。 春杏朝着自己小弟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黑七看了眼她,问:“要多久?” 黑七忽然开口,春杏忽然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到隔壁镇上,走多久?”黑七复而问。 反应过来的春杏忙道:“我、我也没去过,就听别人说过方向,大概要走一天,我明天早早出发,晚上估计就能回来。” 黑七沉默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摸了个钱袋出来,扔给她:“我昏迷的时候,钱你们就该拿走了。” 春杏慌忙接过钱袋,又听他说:“到附近的村子换,不必去镇上。” 知道她是怕镇上有人认出她,更怕被赌场的人抓走,所以才会去更远的镇上去。可若只是换些粮食,就附近的庄子村子也是可以的。 春杏有一瞬间的怔愣,“恩人,你担心我?” 黑七瞥了眼她,“你出事,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些麻烦。” 春杏闻言,脸上露出了几分黯淡的脸色,但随即也恢复过来了。 “对了,我刚刚去陷阱寻猎物的时候,好似看到周衡原先住的山洞有烟雾。” 黑七愣了一下,随即思索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倏然一变,“赶紧收拾东西下山,离开周家庄!” 春杏:“现在吗?” 黑七沉声道:“立刻马上。” “可你的身体……” 黑七脸色严肃:“死不了,留下来没准真会死。” 听他这么一说,春杏也紧张了起来,然后让小弟和二妹赶紧把鱼汤喝完,她收拾东西去。 当搀扶着黑七从山洞中出来,才走几步路,黑七就停下了脚步,往前边看去。 一脸肃色。 “怎么了。”春杏问。 “来不及了。” 话音才落,沈南与两个手下,还有周衡都纷纷从树干后走了出来 看见他们,春杏立即把黑七护在了身后,黑七原本冷静的表情,看到她瘦瘦小小的身体挡在他身前,有一丝动容。 不仅是她,就是另外两个孩子有些怕他的孩子都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准你们带走黑七哥。”姐弟两个异口同声。 沈南微微挑眉,然后讽刺一笑:“草菅人命的杀手,竟然也有人会护在你身前。” 黑七目光从沈南身上扫过,落在周衡的身上,“他们是无辜者,放他们走,我和你们走。” 他话一出,三姐弟把他护得更紧。 如果是冷血无情的杀手,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更不会有认识才几个月的人这么护着他。 周衡对上黑七的目光之时,他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可却没有说话,这事不是他能做主的。 但沈南能。 沈南点头应他,“只要你肯配合,他们我会让人安顿好。” 黑七看向春杏,冷声道:“放开。” 春杏抿着唇摇头,半晌才憋出“不放”二字。 那边的周衡目光落在春杏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小哑巴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怔忪。 离开不过十来天,他想起小哑巴的次数就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天数,他不该再在灵山镇停留了,明天就该走了。 那边的黑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调冰冻三尺:“放手。” 春杏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咬着下嘴唇倔强地摇头。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沈南冷着脸:“你不放手,他不跟着我们走,那么我们就要在这解决了他,可若是他跟我们离开,还能保住一条命。二选一,死还是活,你们自己看着选择。” 说着,沈南与其他几人都已经握住了刀柄,一触即发。 现在的情况,任谁都清楚他们是斗不过沈南几人的。 春杏也明白。她看了他们一眼,又红着眼眶看了眼黑七,踌躇许久,最终放下了手。 黑七看向沈南:“你答应我,送他们离开荣县,安顿好他们,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春杏闻言,眼眶瞬间蓄满了眼泪。 沈南“嗯”了一声,“安排他们,容易,只要你肯配合。” 黑七呼了一口气,随而朝他们走去。许是伤重才愈,黑七脚步有些虚浮,一轻一重的往沈南那边走过去。 沈南的两个手下则快步上前把他扣押了下来,绳索绑住了他的双手。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沈南朝那三姐弟看了眼,淡淡地说了声“跟上”。 三姐弟紧紧跟在了他们的身后,一路跟着下山。他们步伐快,姐弟三人摔了又爬起来,愣是没有一个哭喊出声,都咬牙坚持着。 到了山下后,春杏大着胆子走上前,求沈南让她跟着他们一路。同时让她来照看黑七,不然以黑七现在伤势未痊愈的情况之下,肯定扛不到他们把他带到目的地。 沈南思索后,也就同意了。 黑七这个人,兴许知道是禹州前朝余党一些部署和计划的,所以必须得带一个活的黑七回去,只是懂医术的周衡说黑七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大好。 而再有黑七在意这三姐弟。除了要带活的人回去,还要有牵制他的事。正好也要安顿这三姐弟,索性一同带到禹州去,也能让黑七安心告诉他们,他所知道的。 更得盯住姐弟三人,以免他们通风报信。 做了决定后,当天在傍晚前他们下了山。因有小孩和女人,所以周衡去福叔的家借了牛车。 到镇上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也没有立即赶路,而是在周衡的小院住下。 两个下属去安排回去的事宜,去客栈住下。周衡院子的两间屋子,三个男人一间,三姐弟一间。 三姐弟的父亲怕死得很,知道自己女儿带着小妹和小弟走了,赌场的人肯定会要了他的命,所以他也连夜的跑了。 再说赌场那边听说周老瘸子的几个儿女都出现在了周衡的院子中,但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去要人。 禹州。 一晃而过,周衡已经离开禹州有二十日了。 这二十日以来,刺史夫人整日用珍贵的补药滋养自己闺女的嗓子,成效显着,小姑娘嗓子恢复得让人惊喜。 虽然没有年轻女子的腔调,但不再沙哑不清,有浓浓的鼻音,像是染上了风寒后的嗓音。太医说再这么下去,再过半个月,也能恢复八成左右。 而为了恢复双手,每日都会泡一个时辰特意调制的复骨汤,再细心地按捏半个时辰。 这么调养了二十日,十指虽然还没好全,但也是好了五成。不会再颤抖,也可以自己梳头穿衣了。 回家这么久,被精心喂养,脸上和身子都涨了些肉。 周衡离开这二十天,沈东会送消息给她。前几日沈东说周衡已经从灵山镇返回了,估摸着再过五日就能到禹州。可今日沈东又让人送了消息来,说周衡或许不能在期限内回来了。 沈东说,原本他们七八日前就已经从灵山镇离开,返回禹州了,按理说再过几日,他们就能到禹州,但因大雪封了路,他们暂时被困在了稷州。 稷州今年大雪,已经连续下雪十天了,所以积雪厚重,难以前行。再加上水路结冰不通,山道雪崩,更是不知何时才能出稷州。 原本满心期待的齐绣婉,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失魂落魄的抱着周衡留给她的披风整整一日没有说话。 原本以为两个月是可以熬过去的,可现在还没一个月,她一闭上眼睛就全部是周衡。 躺在床上,侧卧抱着黑色的披风,小姑娘忍不住红了眼眶。 闭着眼睛,眼尾挂着泪珠。对着怀中的斗篷压抑着嗓音,更咽的道:“周衡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你。” 她想周衡。想他温暖安全的怀抱,想他宽厚可靠的手掌,想和他在一块。 心里边虽然空荡荡的,但却什么都装不下。 前十日,她还能对自己的母亲强颜欢笑,可后十日,她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她很难过。她更觉得心里堵得慌,整个人都病怏怏的,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任何的兴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只想和周衡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回去,下章见面。 感谢在2020-10-0100:04:22~2020-10-0401:2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落落落雪、白日梦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川而行、凤铃草花10瓶;一个甜筒9瓶;可乐粥6瓶;多虑、yiyi瓶;/:)、茵你幸福、临川2瓶;l、sleepyzz、悠然楠风、盛开的柳絮?、伊人不化妆、翼汐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周衡回到禹州,已经是一月中旬。自他离开到如今,与齐绣婉共分开了有一个半月。 在这一个半月中。刺史府大少夫人郁郁寡欢,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卧病在床,汤药不断。也就前几日,刺史府大夫人下了床,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从阁楼摔了下来,第二天就去了。 前几日才办了丧事,而后刺史府的大公子因伤心过度,直接入了寺庙带发修行。 再说周衡快到禹州之时,写了信随着沈南的信一块让驿差送到禹州去。信全送到沈东手中,再由沈东转交到刺史府。 周衡到禹州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从灵山镇带来的东西弄到了典当铺,沈南也跟着一块去的,官差的腰牌一亮,当铺的也不敢故意压价,一下子给了个实在的价格。 第二件事,便是打算拿着沈东托人给他所办的户籍所在去寻个宅子。 户籍所在地,是南溪镇。 沈东说他知晓周衡是定要买宅子的,刚好他有朋友在南溪镇,而那朋友也知道有好几处宅子出售,价格也算公道,所以他便托人给周衡办了南溪镇的户籍。 沈东是这么说的,周衡也没有多疑。 在去南溪镇看宅子前,周衡问沈东。问他关于刺史府的消息,还有小哑巴的消息。 沈东道:“你离开这段时日,齐五小姐一直假扮成沈如月住在幽静的院落,就在前几日你寄信回来的时候,刺史府已经传出了大少夫人摔落楼梯而去世的消息,虽然信是送到了,但现在还没有回复的消息。” 周衡听了沈东的话,敛眸沉默了许久 许久后,抬眸看向沈东:“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小婉的爹娘?” 沈东想了想,“我可以帮你传个话,刺史会不会见你,我也说不准。” 原本打算去南溪镇看宅子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了下来。 等了一日,沈东才带了消息回来,说是刺史同意见他一面。 时间就定在当日晚上。 傍晚,由沈东带路,把周衡带到了一处宅子。 入了院子,院子外边看守的人只让周衡一个人进去。 周衡进了屋中,齐刺史背对着门口,似乎听到了声响才转过身来。 齐刺史是个严肃的人,即便脸色平静也让人难以放松。 这是周衡和齐刺史第一回单独见面。 看了眼周衡,随即走了几步,坐了下来,淡淡道:“说,何事。” “小婉在哪里?”周衡的脸色如常,但握着的手微微收紧手心。 齐刺史抬起视线,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让小女儿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男人。 虽不是他所满意的那等文韬武略的女婿,但也算是一表人才,也不是那等畏畏缩缩的农家汉子。再者,若不是这周衡,他们父女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婉儿更不知能不能得以保全。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他听夫人说,若是让婉儿在他们和这个叫周衡的男人之间选一个,婉儿很大的可能性选周衡。 都这样了,身为父亲的他还能如何反对? 只是虽知道女儿对这周衡死心塌地,但并不知这周衡对自己的女儿是否也是这般。 齐刺史伸手把桌面上的茶水端起来饮了一口,不紧不慢道:“若我不告诉你,你又当如何?” 目光锐利,不怒而严。 周衡一怔,但随即反应了过来齐刺史在试探自己。 “大人若不告诉我,我会自行去寻。” 齐刺史放下了杯盏,瞥了一眼他,语调淡淡:“你知道我不会真把婉儿藏起来,婉儿舍不下你,我舍不得我自己的女儿。” 说到最后,叹了一口气:“失而复得已经万幸,只要她健康安乐,就让她下半辈子随心所欲也无妨。” 齐绣婉上边的都是四个哥哥,齐刺史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也是最小的,所以自小最为疼爱这个孩子。在几个月前女儿生死不明之时,堂堂一城刺史,都差些倒下了。 周衡虽不能理解这种父女之情,但齐刺史话里的意思却是听得明白。 “我会让她健康安乐。” 齐刺史闻言,看了许久他,最后才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能信守承诺,至于婉儿……”话语一顿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在周衡的身旁脚步微顿:“起码等你安顿好再说。” 话落,抬脚走出了屋外。 两人见面,不过是寥寥几句话。齐刺史走后,沈东进了屋子。 “刺史与你说了齐五姑娘在什么地方了吗?” 周衡回过神来,看了眼他,摇头。 沈东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总归不会不让你见的。” 周衡点了一下头,随而认真而严肃地看着沈东:“明日一早,我想先去南溪镇看一下宅子。” 一听周衡要去南溪镇看宅子,沈东顿时来劲了:“那成,明日一早,我陪着你去。” 周衡微微摇头,“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你只要告诉我如何去南溪镇,如何寻你的朋友即可。” 沈东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况且我明日不用当值也正好想外出走走。” 沈东都这么说了,周衡也就没有再拒绝。 第二日一早,天才亮,二人就往南溪镇而去。 到了南溪镇后,沈东进了间铺子,周衡在外边等候,过了一会才出来。沈东说他的那朋友外出进货了。好在他有交代伙计,若是他来,就直接去凉茶铺子寻个叫王婆的牙侩带去看宅子。 先去看的一处宅子,地方虽然大,院子也整齐,但靠近大街,平日巷子人来人往,再有各种叫卖声,很是热闹。 这地方显然是不行的。 小哑巴如今的情况周衡清楚。不仅是怕人多,就是要静养身子,这个地方就已经不行了。 第二处宅子较为幽静,但就是地方小了些,只比在灵山镇那小院大一些。小院中除了放个水缸,晒些衣服的地方外,想要摆弄些花花草草,又或者晒些草药是不可能的。 周衡往后有心开个小药馆,这院子必然就不能小了。 虽然把那些皮子和药材当了后,手上有一笔银子,买了宅子后,还有余出租赁铺子,也算是银子充裕,但现今不如往日,这买宅子有多番考虑,所以得慎重些。 连着看了两处,周衡都不甚满意。 那牙侩王婆知道他们不满意,便道:“这两处宅子都不满意没关系,我这还有一处宅子,这宅子清幽,院子够大,除了种有两颗石榴树,还有一架葡萄架,尽管如此,还有很大的一块空地。” 王婆:“就是那户人家现在还在,不过他们说了,只要一定下来,他们最多两天就全部搬走,不知两位爷可要去瞧瞧?” 周衡点头:“瞧。” 环境清幽,院子的空地也够大,这两点刚好是周衡所想要的。 牵着马随着王婆一块入了名叫西岭的小巷。 小巷入口有几棵柳树,几个妇人在柳树底下说话,看见周衡与沈东这两个高大刚毅的陌生汉子,都有些好奇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看着他们停在一处院子的门外,然后王婆敲了敲院子的门。 不一会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开了门,打量了一下外边的人,目光落在王婆的身上:“他们这是……看宅子?” 王婆点头。 得到答案的小丫头,脸色微微一变,忙道:“那稍等一下。” 说着往院子里边喊了一声:“看宅子的人来了!” 许是小丫头的态度有些许的奇怪,所以让周衡的眉头略微一蹙,觉着有些怪异。 院里边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就静了下来。 小片刻后,小丫头把门打得更开,让他们进去。 因离巷口有些远,在巷口处的几个妇人听不到小丫头的话。她们都好奇暗中注视这几个人,等人一进院子后,便小声讨论了起来。 “不是说那户人家的男人外出了吗,该不是其中的一个男人就是那家的男主人?” 另一个妇人插嘴:“不是说那新搬来的年轻女子是大户人家养在外边的外室吗?” 第三个妇人笑了笑:“没准人家的男人真的是外出了而已,什么外室不外室的,别说出去怀了人家小媳妇的名声。” 那个说外室的妇人撇嘴道:“可你们谁见过哪户人家搬家的时候,男主人都不在的,只让一个貌美小媳妇出来操持的?” 四天前,有人把南溪镇西岭巷的一处宅子买了下来。 那处宅子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四合小院,院子宽敞。院中有石榴树和葡萄架。 夏日可坐在葡萄架下喝茶午休,惬意舒适。 那日,两辆马车进了西岭巷,然后从马车中下来了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还有一个老妈子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那年轻的女子长得极好,瓜子小脸,肌肤白皙透亮,一身浅粉色的衣裙,虽然穿得厚了些,但隐约可瞧出窈窕身段。 西岭巷的人都好奇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可是连着几天都没有见到这户人家的男人,听那院子的人说男人出远门了,得过些天才能回来。 看那年轻女子貌美,再说哪里有搬新家当家的不在的? 这么一联想,这西岭的人都猜测这年轻女子是大户人家养在外面的外室。 再说周衡一入院子,就见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妈子。 老妈子正在院子中处理大虾,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弄。 周衡别开视线观察了一眼院子,院子宽敞,周围也安静,他确实满意。 只是这院子中修理得整整齐齐,不像是要搬走前的那种杂乱,反倒是像刚刚搬进来的。 因而周衡心底多了一分警惕。 就在这时,从一间屋中的窗户后传出女子的声音:“可是来看宅子的?” 声音很年轻,。但约莫是染上了风寒,带着些鼻音,可因声音轻而温柔,反衬得这带着鼻音说话的声音有见几分软软糯糯。 院中的小丫头朝着窗户应道:“夫人,是来看宅子的。” “既然看宅子的,你让他们好好看看,看是否满意。” 听到这声音,周衡往窗口看去。 往上推开的窗户开了一个拳头的缝,看不见人,但却能看见一角粉色的衣服,还有那白皙纤长的手指。 这时有风吹来,周衡在院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眸色一敛,随即似发现了什么,抬起脚步就往那屋子大步走去。 “诶诶,你、你要去哪里……那是我们夫人的屋子,你不能……”进去呀! 追了过去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了门外。 周衡步子大且快,直接推开了门,进去又迅速地把门阖上落下横木。 身子才一转,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即扑了过来。周衡下意识地张开手,待人入了怀中后,他双臂一收,紧紧把人圈在了怀中。 周衡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期待的见一个人。 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深深地体会到“思念”的这种感情。 更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也竟然能感受到什么是“久后重逢,欣喜若狂”。 被风雪堵在稷州半个月,周衡因等着他的那个人而有了倦鸟知还,归心似箭的心情。 这种感情,在未见到人之前,很是内敛,见到人后,全然再也隐藏不住出来。 眸色不知何时浅了下来,覆上了一层淡淡柔和的光亮。 眼尾也不知何时微微弯了弯,嘴角似乎倾斜出了一丝极浅极浅的笑意。 他嗓音低沉且又带着细微的愉悦:“我回来了。” 怀中的小姑娘听到“我回来了”这几个字后,没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埋在他的胸膛中哭得稀里哗啦的。 半晌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控诉:“你太坏了,在信上说好会在五天内回来的,结果硬生生地让我又等了半个多月!” 周衡轻抚着她的发丝,温和地落下一声道歉:“确实是我的错。” 小姑娘被娇养了近两个月,不再怯弱如惊弓之鸟,再者又受了委屈,胆子也就大了许多。边哭边嗔怒:“当然是你的错!” 说着还打了他的胸膛几下,虽然比挠痒痒还差了许多,伤不了周衡一根头发,可好歹也能出出气。 自周衡离开后,她就天天盼着他回来。后来他来信说五天就能回来,她只差没数着每天的时辰来过了。 后来北边那边大雪不仅封了山还封了水路,听说他被堵在了稷州之时,她差些就扛不住想要去找他了。 如今想想,就算不是他的错,可她还是觉得委屈。委屈得想让他抱抱她,哄哄她。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还会有六七章正文。 然后是番外黑七x春杏(杀手x小村姑) ——————感谢在2020-10-0401:20:37~2020-10-0601:2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轼瞻、不绥、乐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到我盆里来10瓶;嘘我在偷偷看2瓶;sleepyzz、悠然楠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齐绣婉会出现在南溪镇,是她爹娘的安排。 在周衡因风雪而被困在稷州之前,他寄信说快要到禹州的那会,齐绣婉父母便开始着手准备让沈如月以齐家长媳的身份假死。 至此世上再无沈如月,只有一个前朝公主。 让沈如月假死后,继而再把齐绣婉送出刺史府,让她与周衡在南溪镇先过日子。再过一段时日,便向外公布找到了失踪已久的齐家五小姐。 就是失踪的借口都应想好了。说是被她父亲的仇人所掳走,欲用来威胁她父亲,可她在半道逃跑了。 逃跑时不慎跌落山坡,磕了脑袋,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更不知道自己家住何处,好在被一户猎户所救。 二人朝夕相处便有了感情,便成了亲。成亲后不久就记起了以前的事,之后便带着丈夫一起回了家。 可就在这时又传回周衡被大雪困在了稷州。事情都已经开始铺垫了,就不能贸然停下来,所以在周衡传信回来的那日,也刚好齐绣婉假扮的沈如月假死之日。 丧事的第二日,齐刺史便把女儿送出了府。送到了南溪镇早已经置办好的宅子中。 从禹州主城到南溪镇须得近两个时辰的路程,但比起那千里之外的灵山镇可不知道近了多少。 周衡也是在见到小哑巴后,才知道这一路,沈东都在配合小哑巴的父亲一同试探他。 或者说他们都瞒着他。 但周衡却是一点也不气。 周衡坐在床上,小姑娘半卧着,枕在他的腿上,乖乖巧巧的,全然没有了刚刚的那股委屈劲。 周衡一下一下的抚着小姑娘的长发,许久后,小姑娘舒适得嗓音软软的,“我困了,想睡觉,你陪我。” 说着依依不舍地把头抬起,然后身子换了个方向,枕到了床头的软枕上,地盯着周衡瞧。 周衡脱了外衣和鞋子也躺了下来,长臂一伸,把人拉入了怀中。 “睡。”昨夜他也没有休息好,正好也可休息一下。 躺在怀中的小姑娘许是怕男人走了,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服。但因是躺在自己熟悉且怀念的男人怀中,所以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外边沈东见周衡迟迟没有屋中出来,也知是小夫妻俩小别胜新婚,随即了然笑了笑。 让院中的老码子待他们出来后,转告周衡,说他就先回去了。 沈东走后,院中的那个小丫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向老妈子,几番反复,脸上露出了着急之色。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忐忑地问老妈子:“李嬷嬷,他、他进去那么久了,要不要把人喊出来?” 李嬷嬷坐在屋檐下,瞥了眼那间屋子,随后看向小丫头:“那是咱们老爷,你以后得改口了。” 小丫头愣了一下,“他真是咱们的老爷?” 李嬷嬷点了点头接着又吩咐:“你现在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姑爷今晚好好休息。” 小丫头啊了一声,随即疑惑道:“那不是咱们的老爷吗,老爷和夫人不应该是一块住吗,为什么还要另外收拾屋子?” 李嬷嬷斜睨了她一眼:“让你去收拾就去收拾,别那么多话。” 李嬷嬷是刺史夫人的陪嫁丫头,跟在刺史夫人身边也有三十年了,在刺史府中甚有威严,平日里下人也有些怕她。 就是不是从刺史府里边出来的丫头到底还是怕她的,所以也不敢多问,麻溜的去收拾屋子。 直至一个时辰后,齐绣婉才醒。 她醒的时候,周衡还没醒。如果不是很累,他绝对会比她起得早。 抬起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似乎要把这一个半多月来没见的面都给补回来。 感觉周衡好像瘦了些。暗暗的想,今晚得让李嬷嬷炖些汤给他补补。 可虽然瘦了些,但她觉得周衡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眉峰犀利,鼻梁高挺,眼睫毛……有些长。 伸出手指跟着一小截的距离,还没碰到,近在咫尺的眼眸就睁开了。 只有一瞬间的茫然,一息清明了过来,“怎么?” 刚醒过来,嗓音有些低哑,却是格外的好听。 齐绣婉眼眸弯弯,露出笑意:“我就想看看你,你好看。” 周衡愣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并不知道自己哪里长得好看,但既然她说好看,那就好看。 看到他摸自己的脸,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长得如何,齐绣婉笑容更深,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周衡”。 许是以前听惯了沙沙哑哑的声音,如今一听这属于小姑娘软糯的声音,还叫的是自己的名字,周衡有一瞬间的怔忪。 不仅如此,尾椎骨也在听到“周衡”二字的时候跟着一麻。 眼神微暗,“再喊一次。” 齐绣婉愣了愣,但还是听话的笑着喊了好几遍:“周衡,周衡,周衡。” 喊着喊着,不知怎的就羞涩了起来,把脑袋埋入了他的胸膛中。 好半晌后才小声地问:“我的声音会很奇怪吗?” 哪里会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比起那些小姑娘空灵的声音,这带着微哑的声音,却多了几分柔媚动人的风情。 周衡暗暗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后才回:“挺好的。” 齐绣婉抿唇暗暗地偷笑,好半晌后,她才抬起头,好奇地问:“明明我的声音都不一样了,你是怎么知道屋里边是我的?” 周衡与她解释:“起先进了院子后就发现有些奇怪了。若是准备搬家的人家,定然匆忙,院子多少都是有些许杂乱的,而不是像刚入住时收拾得干干净净,再联想到沈东愣是要与我过来看房子也让我起了疑。” “还有,方才听到你的声音便生出了些熟悉的感觉,再从半开的窗户看到了你的一双手,又是觉得熟悉,最后闻到了院子中飘来淡淡的药味,不知为何,就是知道屋子里的是你。” 齐绣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放到了他的面前。 “还是有些不自然,有点丑。” 周衡拉过她的手,捏在手中:“我不嫌弃。” 齐绣婉羞涩地笑了笑,继而又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好好吃饭,身上也长了肉。” 周衡松开了她的手,手落在她的腰身上一握,虽然还是极细,但不若先前那样一摸就是硬的,现在手感软绵适中。 那手掌的温度隔着衣服传到了肌肤上,致使齐绣婉小脸红通通的。仰起头,用水灵灵的眼眸望着周衡,虽然羞得厉害,但却又是极为大胆地问:“是、是不是不咯人了?” 话音一落,这时肚子不适时宜的“咕噜”的响了两声,脸色顿时一僵,随即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就好似脸颊都开始冒着热气。 怎么就这个时候响了! 半晌又窘迫又委屈的说:“今日知道你会过来,我忘记吃早饭了,我饿了。” 周衡收回手,立即起了身,把衣服穿上:“那我去做饭。” 齐绣婉拉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转头回来看自己的时候,她才有支支吾吾地道:“饭有李嬷嬷做了。那李嬷嬷也是我娘的陪嫁丫头,这回我离府若是不让李嬷嬷跟着,爹娘不放心,而那叫小翠的丫头,是从外边买来的,你……会不会介意有外人在?” 周衡摇了摇头:“不仅你爹娘可以放心,我也放心。”他已经在南溪镇落户了,也打算要开个小药馆,有些时候必然得去采药或者出门,家中有人他也能放心些。 “只是这宅子怎么回事?”周衡原本已经准备了银子来买宅子了,可显然似乎不需要了。 齐绣婉松开抱着他手臂的手,改为捏着他的衣袖,扭捏的道:“娘说这是我的嫁妆,不能拒绝,你、你会介意吗?若是你介意的话,我就随着你一块搬离这里。” 毕竟周衡也不是那等吃软饭的男人,她担心他会介意。 周衡摸了摸她的头顶,再而摇头:“不介意。” 周衡情感本就不丰富,你与他说尴尬,他只会让你尴尬,所以对于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可介意的。 听到周衡这么一说,齐绣婉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麻溜的从床上起来,穿上了鞋子,笑着与他说:“我们出去吃饭。” 二人从屋中出来,李嬷嬷与周衡说沈东先离开了,再有就是饭菜早做好了,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饭菜上来后,二人一起用饭,这时小翠从厅中出去做其他事情了,李嬷嬷便开口:“老奴已让小翠收拾了一间屋子,老爷晚上也可好好休息。” 李嬷嬷的话一落,正在用饭的二人都停顿了下来,小姑娘直接皱成了一张苦瓜脸,放下碗筷,紧紧盯着李嬷嬷,似乎在用眼神问——为什么? 李嬷嬷淡定从容地回答:“在离府前,老夫人吩咐过,说小姐和姑爷尚未成亲,同住一屋着实不大合规矩,也不吉利,等成亲后再同住一屋才合规矩。” 齐绣婉鼓起了脸颊,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乐意。就这一瞬间忽然觉得饭桌上的菜全然不香了。 周衡只是静默了片刻,并未说什么,继续动筷夹了一尾剥了壳的虾肉放到了她的碗中。 齐绣婉收回哀怨的目光,拿起筷子戳了戳碗中的虾,闷闷不乐。 以前她为了名节,是决然不会在未成婚前与男人同住一屋的。可是这几个月下来,不仅和周衡住在同一屋檐下,还睡同一张榻上后,她一点都不在意什么名节了,她就是想和周衡待一块,不分开。 晚上就寝的时候,李嬷嬷就搬了个板凳坐在齐绣婉的屋外。弄了个小碳盆,在外边边守着边纳鞋底。 看着屋外的人影,齐绣婉毫无睡意。 直到子时,李嬷嬷似乎扛不住了,也认为屋里的小姐睡了,才起了身回自己的屋子。 看着李嬷嬷的人影消失在门上,等了好一会,确定人已经回房了,才掀开被子下床,披上衣服,抱着自己的枕头放轻脚步出了屋子,轻轻的把门关上。 才到周衡的屋外,门就从里边被拉开了。 小姑娘看着周衡,一双眼眸扑亮扑亮的。 像是做贼成功进了屋中,见了奇珍异宝一样的眼神。 她的目光落到了男人的身上。男人披着一件衣服,显然不是知道她要过来才开的门,而是要出去的打扮。 要出去的目的,估摸着是和她一样,都是想要来寻对方。 周衡把她拉进了屋中,然后把门关上。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小姑娘起晚了,偷摸着从周衡的屋中出来,小心翼翼地跑回房,却是在自己的房门外见到了李嬷嬷。 毕竟是娘亲的身边的近婢,又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心里存了几分敬意,与其他奴仆是不同的。 更别说还是她娘亲让李嬷嬷盯着她的,所以她心里虚得慌。 怯怯地喊了声“嬷嬷”,然后才心虚虚推开门进了屋子。 屋外的李嬷嬷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原本老夫人还以为最少能坚持一个晚上,谁曾想现在竟连一个晚上都没能坚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601:29:06~2020-10-0700:1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轼瞻、不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哟哟20瓶;瓶;柒5瓶;细嗅蔷薇3瓶;l、暴躁仙女、sleepyzz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这日下午,沈东把周衡的行囊送了过来,顺带把已经大了一圈的小瘸子送了过来。 周衡前两日就见了这小瘸子。原本沈东与周衡说小瘸子要是认不出他,或者不跟他了,那他就继续养着。 沈东是喜欢小瘸子的。毕竟这小瘸子和普通的狗不一样,它有狼的血统,养了一个多月,身形拔长,现在都已经快到膝盖的地方了,灰白相间的毛发松软松软的,又是看着蠢得让人心生欢喜,叫人越看越是喜欢。 原以为这近两个月的好吃好喝供着,狗子会一心向着他。谁承想这狗东西就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前边还在他的脚边讨巧买乖,周衡一回来就忘了他,黏在周衡的脚底使劲乱蹭,活似周衡在它的眼里是香饽饽,他在它眼里就是个提供吃提供住的而已。 把狗给周衡后,那小瘸子见了男主人和女主人后使劲摇晃尾巴吐舌头,沈东心里不平衡的骂了它几句喂不熟的狗东西才离开。 齐绣婉对小瘸子有些怕怕的,大概是因为两个月没见了,又长大了,陌生了许多,这让本就怕狗的齐绣婉怕得躲在了周衡的身后。 紧紧抱着周衡的手臂,躲在其身后与那傻憨憨样的狗子大眼瞪小眼。 小瘸子虽然是个小畜生,但却也会分辨最喜欢那个人。无疑,它最喜欢的是周衡,其次是齐绣婉。 朝着自个的女主人只差没把尾巴给摇断了,湿漉漉的大眼。齐绣婉原本怕的,但看到它这熟悉的憨样,渐渐的就不怕了。 小瘸子一来,齐绣婉宛如回到了在灵山镇的时候。不同的只是从灵山镇变成了南溪镇,危险四伏也变得高枕无忧,两人也变成了四人了,小日子变得更好了。 这沈东走后,西岭巷的邻居街坊都探头往这宅子看过来。 搬来已经都有好些天了,但也不见那屋的女主人出来,就是偶尔碰到那户人家的老妈子。可那老妈子那不苟言笑黑脸模样,大家伙不敢多与她说话,就是碰着那小丫头,说是能说得上话,就是小丫头也是才买进来当丫头的,什么都不知道。 神神秘秘的,反而越发的让人好奇。 就在大家伙猜测纷纷关系的时候对这新搬来的一户人家感到好奇。 真是最好奇的时候,李嬷嬷带着小翠带着早准备好的糕点拜访西岭巷的邻居。 李嬷嬷与周围的邻居解释说因是先前男主人不在,不便拜访,现在男主人回来了,也就合适了。 送给邻居的糕点都说是自家男主人外出时带回来的。 邻居问了她们家的男主人是做什么的,李嬷嬷便把准备好的说词说了出来。说打算在南溪镇开个药馆,到时候开张的话会通知大家伙的。 闻言,大家也都知道是个普通人家,不是什么外室。清楚了之后,也顿时歇了那些八卦的心思。 再说到了晚上。因有昨晚的经验,知晓是守不住的李嬷嬷索性也不守了,爱怎的就怎的,看着小姐喝了药后,早早就回了屋子。 而等李嬷嬷回屋后,齐绣婉则出了自己的屋子,轻车熟路的寻到了周衡的门外。 周衡不会落锁也不敲门,她推门就进。 周衡这时正在屋中看书,知道她进来便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拍了拍一旁的椅子,让她过来坐。 小姑娘小碎步跑到了身旁坐了下来。亲昵的靠在他的结实的肩膀上,和他一块看她给他准备的医书。 “先前太医给我看诊的时候,我磨着他拿了这些医书。” 这话里话外似乎有些像是在讨赏。 周衡侧头低眸看向她。她的眼神就像以前小瘸子在外见到了死耗子,然后咬回来邀功请赏一样的眼神。 眼神虽然一样,但周衡偏爱面前小姑娘眼睛。自有些感情虽然体会不深,但也知道了愉悦是什么样的心情,心喜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所以有五六分明朗了之后,周衡就下意识的惯着自己眼前的小姑娘。 周衡阖上书,然后思索了一下,“明日,要不要与我一起上街看铺子?” 搬来南溪镇,齐绣婉也还没出过门。 所谓的奖赏是要带她出门? 这奖赏让齐绣婉愣了愣。 若是平时让她出去,她肯定不想出去的。但这回是要去看周衡的铺子,是和他有关的,她想去。 迟疑了一会,但还是点了点头。 周衡也没有继续看书,与她一块上了床榻,把软呼了许多的小姑娘纳入了怀中,埋至她的发间,松软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茉莉清香。 嗓音低低沉沉:“早些睡,明天早起。” 齐绣婉“嗯”了一声,然后也埋进他那散发着热气的胸膛中。 二人完全已经习惯了相拥而眠,他们现在不是夫妻胜似夫妻。 第二日,齐绣婉被喊醒的时候,还在他的怀中蹭了许久才肯起床,睡眼惺忪,说不清的可人。 从被窝中把脸露出来,坐了起来,朝着他张开了手,呢喃一样的嗓音撒娇:“你给我穿衣服~” 大概是周衡去灵山镇时坦承了他也想她,让她感觉到了周衡对自己的感情,所以有恃无恐了。小姑娘以前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是最得宠的那一个,这撒娇起来,谁也顶不住。 起了床,站在床边的周衡喉咙一紧,但最终还是呼了一口浊气,拿起床边架子衣服给她一个袖子一个袖子的套了起来。 对她予取予求。 穿好了衣服,她又让他给穿鞋。 磨蹭好半晌才从床榻上下来。才下来,又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埋在他的怀中不肯出来。 这哪里还是以前在灵山镇时那乖巧又听话的小哑巴,分明就是个粘人爱撒娇的娇姑娘。 周衡低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因离开禹州回灵山镇后在心底生出空落落的空洞,都在这两日被她这粘人劲给填满了。 小姑娘越发粘人撒娇,周衡却是一点都不觉得腻。 两人能出房门时,已是一盏茶之后的事了。 当李嬷嬷知道自家小姐要与周衡一块出门的时候,很是诧异。 来南溪镇的时候,刺史夫人担心女儿,便把一些情况告诉了李嬷嬷。 所以李嬷嬷是知道自家小姐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大概是因为遭受太多变故了,以至于性子内敛了许多。 就前几日一直让小姐出去走,小姐却是连房门有时候都不愿意出来,更别说出大门了。 可这姑爷回来后,不仅爱笑了,连门都愿意出来了。她得把这事情告诉夫人才是,好让夫人宽心。 因要出门,李嬷嬷特意给小姐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外边套了件同色的薄袄,再替她梳了个妇人的发髻。 周衡看到小姑娘这精致的装扮,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她在灵山镇的时候。与现在一对比,俨然就像是有娘疼和没娘疼的对比。 和他一个大男人在一块,确实过得凄凉。 目光落在她那梳得别致的发髻上,心里边有了些想法。 或许,他也该学一学怎样梳这样的发髻。 吃了早饭后,周衡只带着齐绣婉上了街。上街前也已经与李嬷嬷说了,他们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南溪镇很是热闹。因是富裕之地,与那穷乡僻壤的灵山镇不一样,所以人的眼界也不一样,即便见到好看的女子,也只是看几眼,不至于动歪心思。 镇上有商铺出租,也有出售,但具体位置难寻,周衡便带着齐绣婉一块去寻了昨日的牙侩王婆。 王婆笑道:“昨日与你来的那位姓沈的爷,早就让我帮忙看了。那位爷与你离开后,昨日下午又过来了一趟,从几间铺子中筛选了两间合适开药铺的铺子,就离昨日那宅子不远,我现在去拿钥匙带二位去瞧瞧。” 王婆说着便转身去拿钥匙。 听闻沈东这般的用心,齐绣婉心里边有些感动。从灵山镇到禹州,一路走来,不仅是沈东,还有福婶一家,还有沈南和赵虎,他们都帮了他们不少。 想到这,扯了扯周衡的衣袖,待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她道:“沈东沈南,还有赵虎他们帮了我们很多,你要是得空了,请他们吃顿饭。” 在别人为自己担心的时候,齐绣婉也在为周衡担心。他以前独来独往,无牵无挂,可现在她是希望他是能有交心的朋友的。 周衡点头:“等过铺子定下来后,我去寻他们。” 听到王婆的话,周衡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总是觉得心里边有些暖意缓缓的蔓延,这淡淡的感觉让他倍感舒适。 也不知道是和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越来越能接受别人的好意了,也愿意与别人多说些话来。 或许这就是福婶说的人情味。 接下来他们与王婆去看铺子,在路过街道上时,刚好碰上了送亲队伍,很是热闹,一时路人都挤到了街道两旁。 周衡护着齐绣婉,以免被人群挤到。 在他们一旁的王婆笑道:“这女子呀,估摸着一生中,就数当新娘子的这个时候最漂亮了。” 周衡闻言,目光落在从街道上抬过的花轿,心思微敛。好半晌后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身旁对送亲队伍似乎没有什么兴趣的小姑娘。 小姑娘只看了一眼送亲的队伍就收回了目光。许是因人多,心里有些惊惶,所以下意识的拉着周衡的衣袖,寻求安全。 这时似乎察觉到周衡在看着自己,微微抬起脸,对上周衡紧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继而羞涩地笑了笑。 周衡顿了顿,看了眼她抓着自己的袖子,下一刻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低低的安慰:“别怕。” 齐绣婉点了点头,然后也反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 送亲队伍过去了,继续随王婆去看铺子。两间铺子看下来,第一间铺子八十两银子,第二间八十五两。 周衡最终盘下了八十五两的铺子,虽然两间铺子相差了五两之多,但这铺子离西岭巷最近。西岭巷到铺子,只用不到一盏茶的脚程。 想当初在灵山镇的时候,七八两都已经可以买一个小宅子了,可在南溪镇七八十两也只能买一个铺子。 周衡这次弄来的皮货和药材,若是在灵山镇或者是荣县典当了,估摸着得来的银子也就勉勉强强在南溪镇买下一个小铺子,而非现在宽敞明亮的铺子。 这些东西在禹州典当,共得了四百多两的银子,这就是差距。 盘下了铺子,还有三百多两的剩余。铺子盘下后,还要准备药柜和一些药材的银子,这些银子也都绰绰有余。 定下铺子后,问了王婆木铺所在后,周衡便带着齐绣婉去了一趟木铺。药柜和一些桌椅直接就在这木铺来打。 周衡与木匠在一旁说要什么样的药柜和桌椅时,齐绣婉则安静且乖巧地站在他的身旁。 等商量好,出了木铺时已过了晌午。也就就近进了一家干净的饭馆,点了几道清淡的饭菜。 在饭菜上来之前,周衡用茶水把碗筷清洗了一遍,然后才放到齐绣婉的面前。 等饭菜来了之后,周衡把几道菜式都夹了一筷子到小姑娘的碗中,然后才开始吃自己的。 小姑娘看了一眼自己满满当当的饭碗,心里有些些甜,拿起筷子也给周衡每样夹了一样。 “你也多吃。”露齿一笑,笑得乖得不得了。 周衡对上这笑容,心里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涌现了上。愉悦而轻松的感觉。 在齐绣婉低下头开始吃菜的时候,周衡那僵硬的嘴角动了动。虽然没有一丝笑的感觉,但也可显示出来他的心情。 齐绣婉才吃了一些菜,紧接着碗中又多了几筷子的菜。 随即又抬起头对周衡笑了笑。笑了之后又给他夹菜,然后又开始吃自己的。 眼看着又吃了一小半,旁边的人又夹了菜过来。 被不停投喂的齐绣婉:“……” 吃了好些,碗中依旧满满当当的。 忽然有一瞬间觉得好似回到了孩童和她爹吃饭的时候。那时候她长得比同龄的小女孩要小许多,每晚父亲都会边盯着她吃饭边往她的碗中夹菜。 偷偷瞧了眼周衡碗中的一大半完饭,看样子他都没吃几口,尽是看着她吃了。 真的是她吃多少,他就给补多少。 第四回后,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了。抬起邹巴巴的脸,委屈地望着他:“你夹那么多,我吃不下。” 周衡一愣,低头看了眼桌面上的三碟菜。每一碟都已经不见了一大半,而且大部分都是到了她的碗中。 知道她胃口小,也就不再投喂,而是速度的把桌面上所剩的都扫进自己的胃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700:17:47~2020-10-0917:5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加班到天明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tistic20瓶;可乐粥、媛媛、凤铃草花10瓶;瓶;随川而行6瓶;蔚蓝之歌3瓶;哈哈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定下铺子后,周衡决定去趟禹州城。说是要去通知沈东兄弟,顺便请他们吃一顿饭,好好谢谢他们这段时日的帮忙。 知道他要去找沈东沈南兄弟俩,齐绣婉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一样,让李嬷嬷做了好些糕点,让她分成了多份。再给周衡,让他送给赵虎和沈东沈南兄弟俩,剩下的他想给谁也就给谁。 申时正的时候,周衡拿上糕点便离开了南溪镇。 沈东今日休沐,见他来了,说今日正好是元宵节,好些个兄弟都约在酒楼里喝酒,就是老大赵虎也在,让他也跟着过去。 周衡今日前来不仅仅是想要请他们几人吃饭,他来主要还有别的事,所以也就应下了。 到酒楼时,天色几乎快暗了,七八个大老爷们都已经划拳喝上了。 里边除了沈东沈南,还有赵虎外,也还有两个是之前一起去灵山镇,而后把黑七押回来的。 黑衣人押回来后,周衡没有与齐绣婉提起过,更没有向沈南问起过,只知道当时回到禹州后,沈南顺带把那几姐弟一块带走了,不知带去何处了。 黑七如何,周衡并不想再过问,往后大概也只会是个与他们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且说回来这酒桌上,不管管熟不熟悉的,只管碰了杯就能称兄道弟。周衡性子冷没关系,这赵虎手下的一个个都自来熟都很,简直就是搭上肩膀就能喊你兄弟。 周衡被按了下来后,硬是被赵虎灌了好几杯酒。 灌了酒后,赵虎问他:“我还当你不好热闹,可没想到你竟然能来这里。” 周衡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上的酒水后,才把来意说出来。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酒的,是有事情想要请教诸位。” 原本吵吵闹闹的酒桌,可周衡这一句话却是清清楚楚的钻入了每个的耳朵里边。 吵闹的酒桌顿时安静了下来,八双眼睛齐刷刷的朝周衡望去。 赵虎挑眉:“你有是请教我们?”说着话的同时往大家伙都指了一圈。 周衡点头。 赵虎坐回自己的位置,喝了一大口酒后,抬了抬下巴:“说说看到底什么事。” 一个两个的眼里都满是好奇。 周衡扫听了他们一眼,思索了一下,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教一下,要是成亲都需要准备些什么?” 周衡的话一出来,大家很是默契的缄默不语,酒桌上更是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大家伙沉默许久后,沈东才迟疑出声询问:“你们,没有成亲?” 周衡继而点头。 感情这猎户把人买回家去,什么都没有办就把人家姑娘搁一屋,还搁一床了? 更荒唐的是当着人家父母的眼皮子低下,同住一屋檐下了。 沈东得了答案,挠了额头,心情有那么点难以形容“可我分明记得你……,不是,是五小姐承认过你是夫君的呀?” 在旁人眼中,或者说在刺史夫妇的眼中,二人或许没有去县衙做文书,也没有宴请他人,但好歹是拜过天地的,可现在人家说什么都没有办! 赵虎呵呵的笑了两声,调侃:“你可以,真可以,清清白白的一大姑娘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了你这么久。” 周衡明白赵虎说的是什么意思,名声名节对他来说不如饱餐一顿,但对姑娘来说名声名节比命还重要。 赵虎往其他几个扫了一圈:“你们这些兔崽子,今天说的这些话,出去可别乱说,不然老子可保不了你们。” 毕竟那姑娘还是禹州刺史的千金。 其他其人都猛的点头,随后有人问周衡想如何补办这成亲。 “挑个日子,办一次,就是不知道都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周衡只是偶尔碰见过送亲迎亲的队伍,对于成亲的事情也就是知道些皮毛,不了解。 沈南忙道:“我哥成亲了,他最清楚不过。” 在坐的,七八个大老爷们成亲的也就三个,但就算没成亲的也比周衡知道的要多。 大家七嘴八舌的都在讨论该如何如何,当另外两个下值的将士过来时,原本以为大家都已经喝高了,结果场景有点傻眼。 两个人拿着纸和笔在记东西,其他几人一个个说准备什么花轿和红纸,好似谁要成亲似的。 讨论完了之后,约定了时间大家伙一块去采购这些东西。 直到这些讨论了后,才草草喝了几杯酒。 约莫亥时的时候,西岭巷的小院被敲响,小翠穿上衣服匆匆去开了门。 沈东沈南把喝得有半醉的周衡给送回来。周衡不常喝酒,自然比不过一个个活似酒罐子的汉子,他们半点事都没有,他却是被灌得醉醺醺的。 虽是半醉,但也不用人搀扶,还知道自己住的是那家院子。 脸上看不出半点醉意,但眼神却没有平日那般的沉稳清明了,覆上了一层茫然的薄雾。 门才开,周衡就径自走入了院子,朝着自己屋走去。 沈东沈南把人送到了门外,也没有进院子。 看了眼周衡的背影,沈东吩咐小翠:“你们家爷喝得有些多了,给他准备些醒酒的汤,我们就先走了。” 小翠应了声,等他们人走后,立即去准备热水和醒酒汤。 那边齐绣婉也没有睡,一直在等周衡回来,刚刚的敲门声也是听到了的,就是不合适出去。 估摸着人走了,才开门准备去接周衡,但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到门外边的周衡,随之而来是一股酒味。 烛火昏暗,她一时看不清他,跨出了门槛朝着他露出心喜笑容:“你肚子饿不饿,我让……” 话还没说完,周衡便迈了一步,伸出双手直接掐在了小姑娘的小细腰上,略一用力往屋中一提一放。 小姑娘就这么愣愣的被他提进了屋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抱紧在了怀中。 周衡低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带着酒气且滚烫的气息全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酥酥痒痒的,顿时红了整个脖子。 怕他站不稳,也紧紧的抱住她。但因周衡还是第一次这么抱着她,紧张磕磕绊绊的问:“怎、怎么了?” 随而从她的颈窝处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我高兴。” “为什么高兴?是因为和赵虎还沈东沈南一块喝酒而高兴吗?” 因离得近,她放轻了声音,声音轻轻软软,似一根羽毛在周衡的耳朵上边挠来挠去,听着这软软的嗓音,让人心里舒适。 周衡没注意她说了什么,只略微沙哑的应了一声“嗯”。 “那你们都做什么,能让你这么……高兴。” 周衡忽然抬起了头,双眸幽幽沉沉的盯着她看,以至于最后“高兴”二字都像是没声一样。 想要移开视线,可就是被他的眼眸紧紧的吸引住。被他看着,莫名生出了几分紧张与害怕。 外边明明还冷着,但她确实觉得 周衡低下头,鼻尖贴着鼻尖。 面对喜欢的人用情意绵绵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姑娘比男人的定力不知道差了多少。伸出一双撰着男人的衣领,踮起脚尖就直接亲了上去。 原本处于主动却一瞬间变成了被动,周衡喝了酒,脑子许是有点混沌了,致使有一瞬间的怔忪。 但随即身体较脑子先反应过来,手臂收紧,圈紧了她的腰,以防她站不稳身子。 他们亲吻多为蜻蜓点水,唯一失控的那回是在竹林小筑的时候。 亲吻逐渐加深,唇齿相触。 原本攥着衣领的手渐渐攀到了宽厚的肩膀上。 气息缠绵,没有喝酒的,反倒有些醉醺醺的,若不是腰间被男人健壮的手臂圈着来支撑着她,估计现在站都站不稳。 这时小翠烧好了热水便过来敲了门:“爷,准备好热水了。” 屋内二人分开的时候,还拉出一丝银丝。 氛围旖旎得很。 周衡最先回过神来,醉意也散了许多,看到面前的小姑娘,怔了怔。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眼神愣愣的。而她的衣衫不知何时被他拉扯得松散了下来,露出了半截光滑圆润的肩膀,在脖子和肩膀处有好几处淡淡的紫红色印记。 不是没有见过,就一开始把人带回去的时候,便给她洗了澡,但那时候没有半分的欲念,但现在…… 周衡眼神幽暗,把她的衣服拉好,声音喑哑:“我去洗漱。” 衣服拢好,快速转了身,开了门出了屋子,脚步急而快,没有一点以往的镇定。 许久后,齐绣婉才有些回过神来,傻乎乎的抬手摸了摸有些酥酥麻麻的肩头。 这个位置之前被周衡咬过,之前他吓人得很,让她怕了许久,可现在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 他倒是没咬,就、就吸了一会…… 自从福婶给了她一本小册子后,她早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隐约知道周衡刚刚对她做的是什么。 她不仅不怕,而且竟还、还不知羞的有些期待…… 意识到这里,脸颊红得充血,摸了摸,觉得自己的手都要烫红了。再回想了一下刚刚情景,蓦地转身跑到了床上,羞得用棉被紧紧的捂住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917:55:48~2020-10-1023:2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腰椎间盘突出症啊41瓶;苏唏?30瓶;芝士夹心?11瓶;llll10瓶;阿玥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定下铺子后,周衡决定去趟禹州城。说是要去通知沈东兄弟,顺便请他们吃一顿饭,好好谢谢他们这段时日的帮忙。 知道他要去找沈东沈南兄弟俩,齐绣婉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一样,让李嬷嬷做了好些糕点,让她分成了多份。再给周衡,让他送给赵虎和沈东沈南兄弟俩,剩下的他想给谁也就给谁。 申时正的时候,周衡拿上糕点便离开了南溪镇。 沈东今日休沐,见他来了,说今日正好是元宵节,好些个兄弟都约在酒楼里喝酒,就是老大赵虎也在,让他也跟着过去。 周衡今日前来不仅仅是想要请他们几人吃饭,他来主要还有别的事,所以也就应下了。 到酒楼时,天色几乎快暗了,七八个大老爷们都已经划拳喝上了。 里边除了沈东沈南,还有赵虎外,也还有两个是之前一起去灵山镇,而后把黑七押回来的。 黑衣人押回来后,周衡没有与齐绣婉提起过,更没有向沈南问起过,只知道当时回到禹州后,沈南顺带把那几姐弟一块带走了,不知带去何处了。 黑七如何,周衡并不想再过问,往后大概也只会是个与他们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且说回来这酒桌上,不管管熟不熟悉的,只管碰了杯就能称兄道弟。周衡性子冷没关系,这赵虎手下的一个个都自来熟都很,简直就是搭上肩膀就能喊你兄弟。 周衡被按了下来后,硬是被赵虎灌了好几杯酒。 灌了酒后,赵虎问他:“我还当你不好热闹,可没想到你竟然能来这里。” 周衡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上的酒水后,才把来意说出来。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酒的,是有事情想要请教诸位。” 原本吵吵闹闹的酒桌,可周衡这一句话却是清清楚楚的钻入了每个的耳朵里边。 吵闹的酒桌顿时安静了下来,八双眼睛齐刷刷的朝周衡望去。 赵虎挑眉:“你有是请教我们?”说着话的同时往大家伙都指了一圈。 周衡点头。 赵虎坐回自己的位置,喝了一大口酒后,抬了抬下巴:“说说看到底什么事。” 一个两个的眼里都满是好奇。 周衡扫听了他们一眼,思索了一下,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教一下,要是成亲都需要准备些什么?” 周衡的话一出来,大家很是默契的缄默不语,酒桌上更是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大家伙沉默许久后,沈东才迟疑出声询问:“你们,没有成亲?” 周衡继而点头。 感情这猎户把人买回家去,什么都没有办就把人家姑娘搁一屋,还搁一床了? 更荒唐的是当着人家父母的眼皮子低下,同住一屋檐下了。 沈东得了答案,挠了额头,心情有那么点难以形容“可我分明记得你……,不是,是五小姐承认过你是夫君的呀?” 在旁人眼中,或者说在刺史夫妇的眼中,二人或许没有去县衙做文书,也没有宴请他人,但好歹是拜过天地的,可现在人家说什么都没有办! 赵虎呵呵的笑了两声,调侃:“你可以,真可以,清清白白的一大姑娘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了你这么久。” 周衡明白赵虎说的是什么意思,名声名节对他来说不如饱餐一顿,但对姑娘来说名声名节比命还重要。 赵虎往其他几个扫了一圈:“你们这些兔崽子,今天说的这些话,出去可别乱说,不然老子可保不了你们。” 毕竟那姑娘还是禹州刺史的千金。 其他其人都猛的点头,随后有人问周衡想如何补办这成亲。 “挑个日子,办一次,就是不知道都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周衡只是偶尔碰见过送亲迎亲的队伍,对于成亲的事情也就是知道些皮毛,不了解。 沈南忙道:“我哥成亲了,他最清楚不过。” 在坐的,七八个大老爷们成亲的也就三个,但就算没成亲的也比周衡知道的要多。 大家七嘴八舌的都在讨论该如何如何,当另外两个下值的将士过来时,原本以为大家都已经喝高了,结果场景有点傻眼。 两个人拿着纸和笔在记东西,其他几人一个个说准备什么花轿和红纸,好似谁要成亲似的。 讨论完了之后,约定了时间大家伙一块去采购这些东西。 直到这些讨论了后,才草草喝了几杯酒。 约莫亥时的时候,西岭巷的小院被敲响,小翠穿上衣服匆匆去开了门。 沈东沈南把喝得有半醉的周衡给送回来。周衡不常喝酒,自然比不过一个个活似酒罐子的汉子,他们半点事都没有,他却是被灌得醉醺醺的。 虽是半醉,但也不用人搀扶,还知道自己住的是那家院子。 脸上看不出半点醉意,但眼神却没有平日那般的沉稳清明了,覆上了一层茫然的薄雾。 门才开,周衡就径自走入了院子,朝着自己屋走去。 沈东沈南把人送到了门外,也没有进院子。 看了眼周衡的背影,沈东吩咐小翠:“你们家爷喝得有些多了,给他准备些醒酒的汤,我们就先走了。” 小翠应了声,等他们人走后,立即去准备热水和醒酒汤。 那边齐绣婉也没有睡,一直在等周衡回来,刚刚的敲门声也是听到了的,就是不合适出去。 估摸着人走了,才开门准备去接周衡,但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到门外边的周衡,随之而来是一股酒味。 烛火昏暗,她一时看不清他,跨出了门槛朝着他露出心喜笑容:“你肚子饿不饿,我让……” 话还没说完,周衡便迈了一步,伸出双手直接掐在了小姑娘的小细腰上,略一用力往屋中一提一放。 小姑娘就这么愣愣的被他提进了屋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抱紧在了怀中。 周衡低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带着酒气且滚烫的气息全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酥酥痒痒的,顿时红了整个脖子。 怕他站不稳,也紧紧的抱住她。但因周衡还是第一次这么抱着她,紧张磕磕绊绊的问:“怎、怎么了?” 随而从她的颈窝处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我高兴。” “为什么高兴?是因为和赵虎还沈东沈南一块喝酒而高兴吗?” 因离得近,她放轻了声音,声音轻轻软软,似一根羽毛在周衡的耳朵上边挠来挠去,听着这软软的嗓音,让人心里舒适。 周衡没注意她说了什么,只略微沙哑的应了一声“嗯”。 “那你们都做什么,能让你这么……高兴。” 周衡忽然抬起了头,双眸幽幽沉沉的盯着她看,以至于最后“高兴”二字都像是没声一样。 想要移开视线,可就是被他的眼眸紧紧的吸引住。被他看着,莫名生出了几分紧张与害怕。 外边明明还冷着,但她确实觉得 周衡低下头,鼻尖贴着鼻尖。 面对喜欢的人用情意绵绵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姑娘比男人的定力不知道差了多少。伸出一双撰着男人的衣领,踮起脚尖就直接亲了上去。 原本处于主动却一瞬间变成了被动,周衡喝了酒,脑子许是有点混沌了,致使有一瞬间的怔忪。 但随即身体较脑子先反应过来,手臂收紧,圈紧了她的腰,以防她站不稳身子。 他们亲吻多为蜻蜓点水,唯一失控的那回是在竹林小筑的时候。 亲吻逐渐加深,唇齿相触。 原本攥着衣领的手渐渐攀到了宽厚的肩膀上。 气息缠绵,没有喝酒的,反倒有些醉醺醺的,若不是腰间被男人健壮的手臂圈着来支撑着她,估计现在站都站不稳。 这时小翠烧好了热水便过来敲了门:“爷,准备好热水了。” 屋内二人分开的时候,还拉出一丝银丝。 氛围旖旎得很。 周衡最先回过神来,醉意也散了许多,看到面前的小姑娘,怔了怔。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眼神愣愣的。而她的衣衫不知何时被他拉扯得松散了下来,露出了半截光滑圆润的肩膀,在脖子和肩膀处有好几处淡淡的紫红色印记。 不是没有见过,就一开始把人带回去的时候,便给她洗了澡,但那时候没有半分的欲念,但现在…… 周衡眼神幽暗,把她的衣服拉好,声音喑哑:“我去洗漱。” 衣服拢好,快速转了身,开了门出了屋子,脚步急而快,没有一点以往的镇定。 许久后,齐绣婉才有些回过神来,傻乎乎的抬手摸了摸有些酥酥麻麻的肩头。 这个位置之前被周衡咬过,之前他吓人得很,让她怕了许久,可现在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 他倒是没咬,就、就吸了一会…… 自从福婶给了她一本小册子后,她早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隐约知道周衡刚刚对她做的是什么。 她不仅不怕,而且竟还、还不知羞的有些期待…… 意识到这里,脸颊红得充血,摸了摸,觉得自己的手都要烫红了。再回想了一下刚刚情景,蓦地转身跑到了床上,羞得用棉被紧紧的捂住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917:55:48~2020-10-1023:2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腰椎间盘突出症啊41瓶;苏唏?30瓶;芝士夹心?11瓶;llll10瓶;阿玥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等周衡回房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而周衡这次洗澡果果花的时间显然比以往都久了些。 周衡回来时,屋中的人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响,所以当周衡进屋后就见到床上的小姑娘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 那蚕宝宝把她自个抱得严严实实的。那密不透风的样子,周衡都担心她会不会把她自己给捂死。 已经沐浴后醒了酒的周衡上前去拉了拉被子,却发现撰得紧。硬是拉开的话,只怕会弄伤她的手。 周衡在床边坐下,看着鼓起的被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几分的黯然。沉默了片刻后,微呼了一口气,声音沉闷地问:“吓着你了?” 大概是周衡对一些情绪不大理解,而且在第一次吓到小哑巴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周衡认为她现在如上一回那样惊慌。 被子里边的人没有反应,周衡默了默又道:“以后不会这么吓你了。” 被子里的似乎怕他误会,缓缓拉下被子,羞怯地露出了额头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羞羞答答的道:“我、我没害怕,你也没吓着我,我就、就是害羞。” 周衡顿了一下,眼眸动了动:“你真不害怕?” 小姑娘点了点头。被子底下那张脸臊得厉害。 想了想,又软着嗓子说:“你把烛台给熄了,我怕羞。” 周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起身去把烛台熄灭了。 外边灯笼的光亮有微弱的光从纱窗透了进来,对于周衡来说,基本上可看清屋内的摆设。 复而返回床边,坐了下来:“熄了。” 听到已经熄灯了,小姑娘才慢慢地把被子掀开,望向床边模糊的人影。 犹豫了许久,才坐了起来,几番踌躇后依偎进了他的怀中,伸出软绵绵的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我不怕的。”嘴上说着不怕,但声音一颤颤的,显然还是有些怕的。 周衡搂住她,随即躺了下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胸膛上,一贯冷硬无起伏的声音在她面前温和了下来:“你的身体,再养养。” 虽然是这么说,但周衡想的却是今晚众人的反应,才意识到了或许自己之前那样太过随意了。如今意识到了,是该注意一些,成亲前还是先避免提前圆房为好。 怀中的人一闻言,愣神了一下。 养养身子……? 是在嫌她还没长肉吗?! 女子家哪个不在意自己的样貌和身材的?齐绣婉也不列外。 原本被嫌弃过,现在周衡就算不是这个意思,或许是说她身体还虚弱,但听在齐绣婉眼里,他就是不满意。 轻哼了一声,松开手,掰开的他的手臂,挪进了床的最里边,背对他。 闷声闷气的赌气道:“我吃再多也长不了那么多的肉,你要是不喜欢,那你去找个丰腴的,我瞧着之前在灵山镇那寡妇就是个丰腴的。” 话到最后,又是一声轻哼。 周衡对小姑娘纵容后,小姑娘脾气渐长。 周衡根本没想到那边去。她忽然这么一赌气,让他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不过…… 周衡回想了一下她刚刚赌气的话,不知怎的,忽生出了想要笑的念头,虽然脸上无甚表情变换,但眼眸却有了几分的轻快之意。 想起回禹州途中,赵虎说的话——女人,是要哄的。许是觉得这话是对的,所以挪了挪身子,从背后揽住她,说:“我不记得灵山镇什么寡妇,在灵山镇,我能记得脸的女人,只有福婶一个人,况且……” 话语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我应该不喜欢太过丰腴的。” 听了这话,齐绣婉暗暗告诉自己,她一点都不好哄,便梗着脖子控诉:“可你就是嫌弃我不丰腴。” 周衡:“没有。” 小姑娘:“你有。” 周衡:…… 忽然就有些深刻的感受到了“无中生有”这个词的意思。 沉默几息后,周衡斟酌道:“我应该就只喜欢你这样的。” 被抱着的齐绣婉身子微微一颤,嘴角忍不住微微往上扬。 谁要是说周衡是块木头,不会说好听的话,她就和谁急! 周衡说的,她会信的。 忸怩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地转回身,偎入熟悉的怀中。 小姑娘微抬着下巴,带着些许傲娇的语气:“那我便勉强信你了。” 周衡暗暗叹了一口气。忽然觉着以前在山上去捕猎时也没有这么费心过。 周衡说最近得筹备开药铺的事情,他不熟悉,所以要经常去禹州城的各个店铺看一看,顺便再瞧一瞧药材。 齐绣婉不疑有它。周衡每天早出晚归,她就每天都像个望夫石一样,翘首以望的等他回来。 且说周衡去禹州城,看别人家的铺子和看药材两日也就看好了,之后再去禹州城,皆是和沈东沈南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去准备成亲时要用到的东西。 喜糖喜饼,桂圆红枣,红蜡烛红布,好酒好菜先定着,再有其他等等大大小小的东西。 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都先放到沈东家中,等成亲的前一日再把新娘让她娘亲以想念她的借口带走,第二日周衡再去迎娶,这点子还是赵虎给想出来的。 赵虎说——你之前不拜堂成亲,拖到现在,没准人家姑娘早已经不抱期待了。既然都让小姑娘失望了,不如就来一个大惊喜,让人家小姑娘一辈子都记得这个惊喜。 惊喜这个词语与周衡来说,有些陌生。他也不太清楚家中的小哑巴是否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惊喜,但赵虎的话一出来,同桌的男人们都点头赞同后,他也就信了,从而接受了赵虎的建议。 准备成亲的一切事宜都暗中进行。 而成亲要用的物什一准备起来,一个个大老爷们比那些个妇人还要热心积极,就好似要娶亲的是自己亲儿子一样。 其实并不然,他们这群大老爷们一则只是图新鲜。这种成亲的事情向来是家中长辈来操持,他们也没操持过。 二则这是在十个大老爷们中,也就三个人是成亲了的,有七个都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却还打光棍的。 因此他们也想沾沾喜气,现在帮忙捯饬捯饬,没准接着就轮到他们了,抱着这个目的,一个比一个积极。 在准备这些物什前,也就是与赵虎他们喝酒后的第三日,周衡就去寻了刺史夫妇,他未来的岳父岳母。 因现在齐绣婉的事情旁人还不知道,但又不在自家中,身为父母的刺史夫妇担心她有时候要寻他们,便在一间茶馆设下了也联络的地方。只要是她或者是周衡,亦或者是李嬷嬷去找掌柜的,掌柜便立刻会安排人到刺史府通知他们。 周衡把拜堂摆酒的打算与他们说了。自然他不会像那日喝酒那样再说一样的话。 赵虎怕他拎不清,便耳提命面提醒过他了,说话的时候具体要注意的地方。 赵虎道人家姑娘都已经承认你是夫君了,你要说你们没拜过天地。一是打了人家姑娘的脸,二则是在岳父岳母落下不好印象。 既然都这个地步了,那还不如撒个小谎。就说当初不知道她还有爹娘,所以只是简单的拜了天地,如今回来了,怕委屈了媳妇,所以想要给她一个热闹的拜堂礼。 周衡肯定不会按照赵虎的说得一模一样,可也是知道变通的。赵虎的话,简便成了一句话——我想给小婉一个惊喜,热闹的办一次婚宴。 刺史夫人本就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原本以为没有机会了,可周衡忽然说要办个婚宴,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就是刺史也很是惊讶。 夫妇二人肯定是想看着自己女儿出嫁,能正正经经的成为别人的妻子。 周衡还道他父母早亡,希望以二位做高堂,受他们拜高堂。 二老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刺史夫人说就婉儿的嫁衣她来准备。 所以当周衡回南溪镇的时候,还跟着两个女裁缝。 齐绣婉看到跟着的那两个女裁缝,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则十七八岁。 许是因那年轻的女子身材丰腴,齐绣婉回想起前两晚与周衡说的话,一时间有些懵懵然的。 她那会也就是说说的,他要是真敢,她就哭给他瞧! 好在她相信周衡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更不是花心的人,所以没有误会,只看是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周衡解释:“我今日去问候了你爹娘,你娘说快开春了,担心你衣物不够,所以请了两个裁缝来你丈量裁衣。” 听到她娘记挂着自己,心里欢喜,连着笑容都深了许多,随即乖乖巧巧让两个女裁缝给自己丈量。 小姑娘心里还想着母亲这么记挂自己,等过两天她就去见见母亲的时候,却不知人家裁缝给她丈量身段,不是做开春的衣服,而是给她做嫁衣。 刺史夫人拿着自己女儿和周衡生辰八字去合,合了之后又去翻了日子。 近来好日子,只有一个在五天后,不然都是在三月底之后的了。 现在不过才一月底,周衡东西也准备好了,且二人都已经住在一屋了,若不赶紧,还等到什么时候? 最后确定就在五日后那日成亲,就成亲的大前天,齐绣婉的母亲会把女儿接到竹林小筑去住两日,待成婚那日再从竹林小筑抬花轿出嫁。 竹林小筑是齐家的宅子,也算是在自家出嫁了,况且在城外,人少,也能避人耳目。 婚事也就这么敲定下来了,基本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唯独就是在西岭巷里边的齐绣婉和那小丫头小翠不知道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023:20:12~2020-10-1123: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轼瞻、oonchild、柒、可乐粥10瓶;lynn9瓶;北堂漠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等周衡回房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而周衡这次洗澡果果花的时间显然比以往都久了些。 周衡回来时,屋中的人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响,所以当周衡进屋后就见到床上的小姑娘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 那蚕宝宝把她自个抱得严严实实的。那密不透风的样子,周衡都担心她会不会把她自己给捂死。 已经沐浴后醒了酒的周衡上前去拉了拉被子,却发现撰得紧。硬是拉开的话,只怕会弄伤她的手。 周衡在床边坐下,看着鼓起的被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几分的黯然。沉默了片刻后,微呼了一口气,声音沉闷地问:“吓着你了?” 大概是周衡对一些情绪不大理解,而且在第一次吓到小哑巴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周衡认为她现在如上一回那样惊慌。 被子里边的人没有反应,周衡默了默又道:“以后不会这么吓你了。” 被子里的似乎怕他误会,缓缓拉下被子,羞怯地露出了额头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羞羞答答的道:“我、我没害怕,你也没吓着我,我就、就是害羞。” 周衡顿了一下,眼眸动了动:“你真不害怕?” 小姑娘点了点头。被子底下那张脸臊得厉害。 想了想,又软着嗓子说:“你把烛台给熄了,我怕羞。” 周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起身去把烛台熄灭了。 外边灯笼的光亮有微弱的光从纱窗透了进来,对于周衡来说,基本上可看清屋内的摆设。 复而返回床边,坐了下来:“熄了。” 听到已经熄灯了,小姑娘才慢慢地把被子掀开,望向床边模糊的人影。 犹豫了许久,才坐了起来,几番踌躇后依偎进了他的怀中,伸出软绵绵的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我不怕的。”嘴上说着不怕,但声音一颤颤的,显然还是有些怕的。 周衡搂住她,随即躺了下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胸膛上,一贯冷硬无起伏的声音在她面前温和了下来:“你的身体,再养养。” 虽然是这么说,但周衡想的却是今晚众人的反应,才意识到了或许自己之前那样太过随意了。如今意识到了,是该注意一些,成亲前还是先避免提前圆房为好。 怀中的人一闻言,愣神了一下。 养养身子……? 是在嫌她还没长肉吗?! 女子家哪个不在意自己的样貌和身材的?齐绣婉也不列外。 原本被嫌弃过,现在周衡就算不是这个意思,或许是说她身体还虚弱,但听在齐绣婉眼里,他就是不满意。 轻哼了一声,松开手,掰开的他的手臂,挪进了床的最里边,背对他。 闷声闷气的赌气道:“我吃再多也长不了那么多的肉,你要是不喜欢,那你去找个丰腴的,我瞧着之前在灵山镇那寡妇就是个丰腴的。” 话到最后,又是一声轻哼。 周衡对小姑娘纵容后,小姑娘脾气渐长。 周衡根本没想到那边去。她忽然这么一赌气,让他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不过…… 周衡回想了一下她刚刚赌气的话,不知怎的,忽生出了想要笑的念头,虽然脸上无甚表情变换,但眼眸却有了几分的轻快之意。 想起回禹州途中,赵虎说的话——女人,是要哄的。许是觉得这话是对的,所以挪了挪身子,从背后揽住她,说:“我不记得灵山镇什么寡妇,在灵山镇,我能记得脸的女人,只有福婶一个人,况且……” 话语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我应该不喜欢太过丰腴的。” 听了这话,齐绣婉暗暗告诉自己,她一点都不好哄,便梗着脖子控诉:“可你就是嫌弃我不丰腴。” 周衡:“没有。” 小姑娘:“你有。” 周衡:…… 忽然就有些深刻的感受到了“无中生有”这个词的意思。 沉默几息后,周衡斟酌道:“我应该就只喜欢你这样的。” 被抱着的齐绣婉身子微微一颤,嘴角忍不住微微往上扬。 谁要是说周衡是块木头,不会说好听的话,她就和谁急! 周衡说的,她会信的。 忸怩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地转回身,偎入熟悉的怀中。 小姑娘微抬着下巴,带着些许傲娇的语气:“那我便勉强信你了。” 周衡暗暗叹了一口气。忽然觉着以前在山上去捕猎时也没有这么费心过。 周衡说最近得筹备开药铺的事情,他不熟悉,所以要经常去禹州城的各个店铺看一看,顺便再瞧一瞧药材。 齐绣婉不疑有它。周衡每天早出晚归,她就每天都像个望夫石一样,翘首以望的等他回来。 且说周衡去禹州城,看别人家的铺子和看药材两日也就看好了,之后再去禹州城,皆是和沈东沈南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去准备成亲时要用到的东西。 喜糖喜饼,桂圆红枣,红蜡烛红布,好酒好菜先定着,再有其他等等大大小小的东西。 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都先放到沈东家中,等成亲的前一日再把新娘让她娘亲以想念她的借口带走,第二日周衡再去迎娶,这点子还是赵虎给想出来的。 赵虎说——你之前不拜堂成亲,拖到现在,没准人家姑娘早已经不抱期待了。既然都让小姑娘失望了,不如就来一个大惊喜,让人家小姑娘一辈子都记得这个惊喜。 惊喜这个词语与周衡来说,有些陌生。他也不太清楚家中的小哑巴是否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惊喜,但赵虎的话一出来,同桌的男人们都点头赞同后,他也就信了,从而接受了赵虎的建议。 准备成亲的一切事宜都暗中进行。 而成亲要用的物什一准备起来,一个个大老爷们比那些个妇人还要热心积极,就好似要娶亲的是自己亲儿子一样。 其实并不然,他们这群大老爷们一则只是图新鲜。这种成亲的事情向来是家中长辈来操持,他们也没操持过。 二则这是在十个大老爷们中,也就三个人是成亲了的,有七个都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却还打光棍的。 因此他们也想沾沾喜气,现在帮忙捯饬捯饬,没准接着就轮到他们了,抱着这个目的,一个比一个积极。 在准备这些物什前,也就是与赵虎他们喝酒后的第三日,周衡就去寻了刺史夫妇,他未来的岳父岳母。 因现在齐绣婉的事情旁人还不知道,但又不在自家中,身为父母的刺史夫妇担心她有时候要寻他们,便在一间茶馆设下了也联络的地方。只要是她或者是周衡,亦或者是李嬷嬷去找掌柜的,掌柜便立刻会安排人到刺史府通知他们。 周衡把拜堂摆酒的打算与他们说了。自然他不会像那日喝酒那样再说一样的话。 赵虎怕他拎不清,便耳提命面提醒过他了,说话的时候具体要注意的地方。 赵虎道人家姑娘都已经承认你是夫君了,你要说你们没拜过天地。一是打了人家姑娘的脸,二则是在岳父岳母落下不好印象。 既然都这个地步了,那还不如撒个小谎。就说当初不知道她还有爹娘,所以只是简单的拜了天地,如今回来了,怕委屈了媳妇,所以想要给她一个热闹的拜堂礼。 周衡肯定不会按照赵虎的说得一模一样,可也是知道变通的。赵虎的话,简便成了一句话——我想给小婉一个惊喜,热闹的办一次婚宴。 刺史夫人本就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原本以为没有机会了,可周衡忽然说要办个婚宴,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就是刺史也很是惊讶。 夫妇二人肯定是想看着自己女儿出嫁,能正正经经的成为别人的妻子。 周衡还道他父母早亡,希望以二位做高堂,受他们拜高堂。 二老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刺史夫人说就婉儿的嫁衣她来准备。 所以当周衡回南溪镇的时候,还跟着两个女裁缝。 齐绣婉看到跟着的那两个女裁缝,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则十七八岁。 许是因那年轻的女子身材丰腴,齐绣婉回想起前两晚与周衡说的话,一时间有些懵懵然的。 她那会也就是说说的,他要是真敢,她就哭给他瞧! 好在她相信周衡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更不是花心的人,所以没有误会,只看是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周衡解释:“我今日去问候了你爹娘,你娘说快开春了,担心你衣物不够,所以请了两个裁缝来你丈量裁衣。” 听到她娘记挂着自己,心里欢喜,连着笑容都深了许多,随即乖乖巧巧让两个女裁缝给自己丈量。 小姑娘心里还想着母亲这么记挂自己,等过两天她就去见见母亲的时候,却不知人家裁缝给她丈量身段,不是做开春的衣服,而是给她做嫁衣。 刺史夫人拿着自己女儿和周衡生辰八字去合,合了之后又去翻了日子。 近来好日子,只有一个在五天后,不然都是在三月底之后的了。 现在不过才一月底,周衡东西也准备好了,且二人都已经住在一屋了,若不赶紧,还等到什么时候? 最后确定就在五日后那日成亲,就成亲的大前天,齐绣婉的母亲会把女儿接到竹林小筑去住两日,待成婚那日再从竹林小筑抬花轿出嫁。 竹林小筑是齐家的宅子,也算是在自家出嫁了,况且在城外,人少,也能避人耳目。 婚事也就这么敲定下来了,基本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唯独就是在西岭巷里边的齐绣婉和那小丫头小翠不知道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023:20:12~2020-10-1123: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轼瞻、oonchild、柒、可乐粥10瓶;lynn9瓶;北堂漠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昨日,齐绣婉母亲派人来说想她了,所以打算在今日接她到竹林小筑住一日,好让她们母女俩好好说说话。 齐绣婉也想自己的母亲了,也就应了。 离开的前一个晚上,周衡在她去沐浴的时候,就给她收拾好了衣物,还给她准备了一小包喝药后吃的蜜枣,以及润喉的梨膏糖。 这梨膏糖是周衡自己熬制的。 齐绣婉的嗓子虽然好得七成,可还是会经常觉得难受,似有鱼刺卡在里边一样,虽然每日李嬷嬷都会炖梨汁,可喝多了后,肚子会涨得难受,连饭都吃不下,所以周衡便弄了这梨膏糖。 不仅能润喉,还能当零嘴,一颗糖还能含许久,效果也极好。 往后就是开了药馆,也能放到柜台上售卖,既然是糖,那小孩自然也爱吃。 李嬷嬷再想去给自家小姐收拾的时候,小姐要准备的,姑爷都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了,根本无须她帮忙。 而齐绣婉看着周衡给她收拾好的东西。他这般周全的准备让她心里暖呼呼的,从背后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笑吟吟的打趣:“我怎觉得你比我爹爹还来得像我爹爹呀?” 齐绣婉的一句玩笑话,却让周衡很是认真地回答了一句:“我不是你爹爹,我是你……夫君?” 最后二字,周衡在心底继而又咀嚼了一回,忽然觉得这个称呼似乎也很是不错。 周衡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着夫君二字,让齐绣婉想起当初在宁远将军的府邸密室中时,她向爹娘介绍他是她的夫君那会。 那会她全部注意力都在爹娘会不会接受周衡的这件事上,根本无暇顾忌到羞不羞这事情,可现在从周衡的口中听到这个“夫君”的词,心里微颤,心里又羞又甜。 因周衡承认是她的夫君,心里高兴,所以到就寝时,便小声地说要不然明天先不去见娘亲,陪他去捯饬药铺。 周衡本就与所有人都商定好了,万事俱备,只欠支开新娘子了。若是让他们知晓新娘子因她而留下来,只怕这事肯定不能善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衡竟生出些许的沉重的压力。 想了片刻,周衡道:“你娘想你了,你若不走,你娘或许……应该会对我心生不喜。” 周衡仔细想了想,觉着她娘或许真会对他心生不满。 许是真的担心母亲对周衡不喜,所以小姑娘最终还是跟着来接她的人走了。 齐绣婉一走,赵虎带着一群大老爷们风风火火的扛着成亲要用的物什进了周衡的宅子,然后立即着手开始准备。 赵虎让李嬷嬷去通知巷子的人,让他们明天晚上来喝一杯喜酒,所以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巷子的人都知道这一家要开始摆喜酒了。 有人不解,心想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为什么还要再拜一堂成亲,莫不是之前没有成亲就荒唐的住到一块去了? 李嬷嬷按照赵虎交代的话说了一遍。说是以前穷,没有给自己的妻子风光的婚事,只是草草拜了天地,连一身嫁衣都没有,委屈了她,所以现在有些钱财了,想补办回来。 毕竟也是有许多夫妻在最贫困交迫的时候成了亲,又在富贵之后重新补办婚礼的,所以这一说法大家伙也都是信的。 十来个大老爷们,平时做什么都是训练有素的,但第一回操办婚事实在是一言难尽,弄得乱七八糟的。 在这普通百姓家弄婚宴的,向来都是相互帮忙的。 原本对十来个身高体壮的汉子感到有些畏惧的西岭巷居民,但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便有些年纪大了些的妇人过来帮忙和指点。 后来这巷子的居民才知道这十几个汉子是当兵的,然后又瞧着这周宅的男人也是身高体壮的,便自认为他以前也是当兵的。 当兵可都是了不得的,上头都是能说得上话的,霎时间,一个个来帮忙的人更加的积极了。 等傍晚的时候,由周衡出钱,再和沈东他们几个弟兄烧了几大桌子的饭菜,留下帮忙的人和他们这群汉子一块吃饭。 吃了饭的人都答应了明天会继续帮忙,这些话让其他人都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成亲,婚宴也就那样,他们这群在战场上边真刀真枪用命来博的,难道还怕操办这简简单单的婚宴? 事实上,还真的是怕的。 谁曾想婚宴操办起来这么多要注意的事情! 入了夜,齐绣婉沐浴后回了房,刺史夫人把汤药端给了她。 “先喝药,娘给你梳头。” 齐绣婉点了点头,然后接过汤药。 待她喝完后,刺史夫人把碗放到了一旁,拿起梳子给自己的女儿梳头。 一头长发又柔又顺,并未因为那几个月落难而变得枯黄。 以前,女儿就喜欢缠着自己给她梳头。每每给女儿梳头的时候,刺史夫人就觉得女儿还是个小姑娘,可转眼间,女儿都要出嫁了。 “你长大了,也嫁人了。按照习俗在女子出嫁的前一晚,家中母亲或者其他有福气的女性长辈给新娘子梳头,寓意女子嫁人后事事顺心,子孙满堂,你嫁人时娘亲没有给你梳头,现在娘好好给你梳一次。” 齐绣婉其实也有想过和周衡成亲这件事,可她也有些害怕。 害怕爹娘知道她先前没有和周衡成亲就住到一块,又睡同一床后,会讨厌周衡。 她不怕别人怎么看自己,可她不想让任何人再像灵山镇哪里的人一样对待周衡了。她喜欢周衡,也希望她的爹娘也能喜欢周衡,所以就算不办婚事,她也不觉得委屈。 虽不觉得委屈,可母亲忽然提起嫁人一事,她还是觉得心里发虚,不敢对上母亲的目光。 刺史夫人却是把自己女儿看得透透的。先前周衡来告诉他们说要成亲的时候,他们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看了眼女儿躲避的目光,刺史夫人只是笑了笑,然后边给她梳头,边温柔的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经过你嫂子的事后,爹娘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希望你往后都能好好的,好好的过你想要的日子,不必在意爹娘。” 不知怎地,忽然听到她娘说这话,她心里酸涩涩的,连着眼睛也觉得有些酸涩。 坐在凳子上转过身来抱住了母亲的腰身,语声略带更咽:“娘,我会好好的,你和爹还有哥哥们也要好好的。” 刺史夫人微微一笑,温柔地回了一个“好”字。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用宠溺的语气道:“今晚你早些睡,明日一早娘送你回南溪镇。” 小姑娘撒娇:“我今晚要和娘一起睡。” 再说以往就算回了家,但因周衡不在,难以入眠的小姑娘,今晚在和母亲一起睡后,却不知怎的,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母亲就喊她起来了。 起了床后,几个丫鬟进来给她又是梳洗又是梳妆打扮,那妆容既是精致又是隆重。 她推辞着不要弄了,她娘便在一旁劝她,说周衡看到她这模样定然会很喜欢。 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成亲,且茫茫然的新娘子听到这话,就任由那些丫鬟在自己的脸上涂脂抹粉了。 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妆容浓便算了,还往发髻上别上了两支凤钗,就好奇怪的感觉,一点都不对劲。 而后又有下人捧着衣服进来,她看了一眼之后,更加奇怪了。 视线从红艳的喜服挪开,懵懵的看向自己的娘,“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刺史夫人笑道:“傻姑娘,今日是你成亲的日子。” 新娘子依旧一是一脸茫然,“我是不是在做梦……?”说着还伸手掐了掐自己已经上好装的脸。 刺史夫人忙上前拉了她的手:“刚上的妆莫要弄花了,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娘与你说。” 随后刺史夫人便与她说了周衡瞒着准备婚事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了自己母亲的话,齐绣婉惊愕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一双眼眸看着自己的母亲。 “娘,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 刺史夫人回了她的话后,便上把嫁衣从托盘中拿了出来,与丫鬟一人边,让她方便穿上。 “快穿上喜服,快到时辰了,一会花轿就该来了。” 听话的穿上了喜服,但整个人都像是在做梦一样,半点的真实感都没有。 哪个姑娘不期待自己将来的婚礼的? 自然都是期待的,她虽不委屈,可也期待呀。 周衡是什么时候打算给她一个成婚礼的? 心里边又惊又喜。不管与他在一起多久了,不管他们到底有多亲密,此时她知道今日要成亲后,心里说不出来的紧张。 等爹爹和兄长们来的时候,再等花轿来的时候,她却依旧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她在出屋子前,她娘便与她说,她平安回来事情几个兄长都知道了,按照先前计划好的说词与他们说了——遭遇人贩子,途中逃跑磕了脑子,后被猎户所救,接着与猎户有了感情。 如今恢复了记忆,虽然回来了,但因他们欲要成亲,而家中有白事,所以先不对外公布,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再说沈如月的事情,齐绣婉的兄长们只隐约知道是她似乎对不起长兄,还害了孩子,但不清楚沈如月的身份,所以刺史夫人让女儿把这件事瞒着。 因接亲的花轿到了,刺史夫人也就没有与她多说。 竹林这边平时很少人来,一大块地都是属于齐家的,从这地出嫁,到了别处,别人只会认为那户小户人家的女儿出嫁。 但因新郎倌俊逸,而抬花轿的,是赵虎手底下的那些手下,一个个的都精神抖擞,脚下如生风,气势恢宏。 旁人见了这迎亲队伍,都连连赞叹威风。 竹林小筑到南溪镇的西岭巷,须得两个时辰的脚程。但因轿夫都是当兵的,个个体力和脚力都是杠杠的,所以用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 为了不误吉时,刺史夫妇二人坐了马车,比接亲的提前到了。 李嬷嬷现如今和西岭巷的妇人也已经谈到一块了,所以旁人也敢好奇的问这来的一对贵气的夫妇是何人。李嬷嬷道是夫人家的娘家人,还道她们家的这位爷无父无母,也敬重夫人的爹娘,故座以高堂。 有些地方,有些习俗是若男方无父无母,成婚拜高堂时,拜的是女子家的父母,南溪镇没有这个习俗。 大家伙有些称奇,但并无太过惊奇。让他们感到好奇的,主要是这对夫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不管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还是女主人,都让人觉得有些神秘。虽然神秘,但大家伙也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刁民,好奇归好奇,但还是管得住做人的底线。再者怎么看这户人家都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人,往后得避免结怨,多多结交才是正道。 再说回这拜堂成亲一事。 从下花轿的那刻开始,齐绣婉紧张得脑子什么都容不下,只跟着喜娘的声音一句话一个动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周衡拜了堂,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送入洞房了。 外边热热闹闹的,喜房安安静静的。头上盖着红盖头,只隐约可见亮着的烛光,也看不到其他。 喜娘说喜帕绝对不能掀开,她便乖乖地端坐着,等周衡进房。 而赵虎他们深知周衡的酒量,也知洞房花烛夜的重要,所以他们也把握着度来灌周衡喝酒。 赵虎抱着个酒坛子,一手搭在周衡肩膀上,问他:“兄弟,成亲什么感觉?” 周衡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但还是清醒的。环视了一圈热热闹闹院子,高朋满座,欢声笑语,目光再落到每个人把酒言欢的笑脸上。 周衡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融入这么热闹的氛围中,且还是自己的婚宴。以前他不喜欢热闹,可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讨厌这种热闹的感觉。 或许以前厌恶的不是热闹,而是那些用看怪物目光看着自己的人。 但回想起以前在灵山镇的日子,他却没有半点的怨恨,同时也没有半点的留恋。 视线在院子中转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新房的方向,意识新房里边还有一个对他笑得好看的小哑巴,心口里边更是有了一种期待的情绪。 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边,淡淡地说:“这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疏通了,让我觉得轻松了,却又多了点什么东西,让我生出了期待往后的日子想法,不再像以前在周家庄那时那样从未有过期盼,只过着眼前的日子。” 那时候周衡从没有期待过第二天到来,更是没有想过今天过后,第二天自己到底会如何,大概就是过一日算一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产生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情绪。 赵虎嘴角一挑,看得通透:“成了家后,那就是有了家,有了家后也就有了牵挂。估计你多了那点的东西就是牵挂这玩意,等你以后还有孩子,你这种感觉大概会更强烈。” 周衡闻言,转头看向赵虎,眼眸中带着几分的思索。 原来这就是对家牵挂的感觉。 赵虎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也就镇住了其他想管周衡酒的人。更知道那刺史家千金的情况,所以便让沈东沈南把给他护送回喜房,别让其他人闹洞房。 有两大高大汉子在,周衡也就顺利回了新房。 新房内除了喜娘,便是喜娘的徒弟小喜娘。 喜娘让小喜娘倒了两杯酒,然后让周衡掀开盖头。 周衡两步上前,把齐绣婉的盖头掀了下来。 新娘子虽然害羞,可还是情意绵绵的瞅着他,小小声地喊了一声“周衡。” 喜娘一听,忙笑着提醒:“都成亲了,得喊夫君了。” 齐绣婉一听,耳朵红通通的,嘴巴动了几下才乖乖软软的朝着周衡喊了一声“夫君。”喊出来后,小表情娇羞得很。 喜娘看了眼新郎倌,只见他的脸硬邦邦的,啥表情都没有,嘀咕着难道新郎倌不满意这婚事,不然怎么都成亲了,笑都不笑一下 可怎么说她也是拿钱办事,只想着赶紧礼成然后拿红利走人,所以立即道:“掀了盖头后,喝了合卺酒后便礼成了。” 昨日成过婚的沈东就和周衡说过合卺酒怎么喝,倒不至于闹了笑话,而齐绣婉家中有好几个兄长都是成了婚的,自然知道这合卺酒怎么喝。 二人拿起酒杯,面对面的挽起手喝了一杯合卺酒。 礼成,喜娘便带着小徒弟一块离开了新房。 李嬷嬷早备好了热水,等喜娘一走,便让小翠端来热水让他们洗漱。 等洗漱好,外边的酒席也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 周衡先回的屋子,然后整理撒在喜床上的桂圆红枣。 这些桂圆红枣都是那些个大老爷们撒的。大老爷们都是糙汉子,不如女子心细,撒这些干果就跟不要银子似的,撒了满满的一床,周衡用两个果盘才够装。 等周衡差不多收拾好床铺的时候,齐绣婉进了屋子,见他在收拾床铺,也就捏着自己的衣角羞羞答答的喊了一声“周衡”。 周衡转回身,看向把头发披散下来的小姑娘,心里每一处都被不知名的情绪塞得满满的,没有任何的空落的地方。 拿着两盆干果放到桌面上,走向她,随而把她的手牵起,拉到了床边。 “你先坐下。”声音低沉,让人感到安定。 小姑娘低着头,乖顺的坐到了床的边缘。 周衡也坐了下来,但并未松开手。沉默半晌,他低声询问:“今晚,我与你要做册上的事情,你会怕吗?” 没想到他竟会说这事,小姑娘脸颊蓦地一烫,然后抬起头小瞪了他一眼,娇嗔:“不许说羞人的话。迅速低下头,然后又小声的道:“你知道的,我不怕,但怕羞,所以不能问……” 周衡闻言,明白了。 知道了答案后,便站了起来,随即在她身前蹲下身子,给她脱了鞋子。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到了床上,周衡欺身下去。 几层喜服,一件一件落地。就像是被包的严实的宝珠,剥去层层外衣,露出光滑透亮且吸引人的宝珠。 宝珠滑腻得让人爱不释手,每一处不仅滑腻,而且都柔柔软软的,手感极好。 白皙透亮且娇娇软软的宝珠与那深色而结实躯体相拥在一块,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强壮结实,一玉软花柔,俨然是天生的一对。 起初小姑娘声音酥人,可随即忽然疼得哭喊了出声,哭着喊着“周衡你别动,我疼”。 男人果真不动了,忍耐得双臂的肌肉紧绷得隆起,就是额上和背脊的尾椎骨上都冒了汗,汗水积攒成了汗珠。 而汗珠从脸颊缓缓滑落到了小姑娘心口上。 似乎感觉到男人的紧绷和痛苦,小姑娘不忍心,才哭哭啼啼的同意让他继续。 男人双手的十指插:)入小姑娘的十指中,紧紧的握住她的双手,落下亲吻,再而深入。 接着啼哭声变成了呻i吟声,也传出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最后还有男人伏在女子耳边低低说话的声音。 帐幔中隐隐穿出男人说话的声音,好似说的是——今日,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成亲了~撒花 ——————感谢在2020-10-1123:52:23~2020-10-1400:3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昇、雅俗共赏、海水梦悠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士夹心?、哟哟10瓶;凤铃草花8瓶;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第二日无须敬茶给公婆,所以齐绣婉睡到了晌午才幽幽醒来。 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亲了,就懵懵的揉了揉眼睛。正要起床时牵动了身子,顿时酸疼得“嘶”了一声。 坐在桌案前看书的周衡听到声音,放下手中书籍,起身走了过来,“怎么了?” 一听到周衡的声音,昨晚的画面顿时如涨潮的潮水一样蓦地涌上了。 眼眸一瞬间瞪得又圆又大,蓦地躺回了床上,把自己缩到了棉布中,羞得不敢见人。 只是躺下的动作有些猛,疼得她脸色一白,但要是咬牙没敢出声。 站在床边的周衡见她反应这般大,经过她多回躲被窝后,他也知道她这是羞的。 因有过几次的经验了,周衡明白这个时候他应该安静,她过一会会自己的适应过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被子底下的小媳妇听不到外边的动静了,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缝隙,看到地上的一双黑色长靴,蓦地又盖下被子。 一会后,从被子中传出带着嗓子微哑的娇嗔:“你别老站在床边,你先出去一会。” 周衡思索了一下,“嗯”了一声,随即与她说:“桌上温有润喉的茶水,你起了就喝了,我去给你抬热水进屋泡一泡。” 说着转身走到桌子旁,把小炉子上温着的润喉茶给拿了下来。 翻了个杯子,往里倒一杯润喉茶才出了屋子。 听到关门的声音,齐绣婉才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见周衡不在屋子才敢把整张被子掀开,大喘气。 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被憋红的,还是给那些画面给臊红的。 捂着喉咙闷咳了几声,嗓子干涩涩地想要喝水,小心翼翼地下床,穿上鞋子慢慢地走到桌前,正想倒茶的时候却见桌面放了一杯已经倒好的润喉茶。 眉眼随着嘴角一弯,坐下来捧起润喉茶满足的喝着。 周衡总是说得少,可做得多。看着糙男人,可却事事细心,把她照顾得极好。 现在再度回想以前的事,脸上的笑容更深。 再说周衡从屋中出来就去了厨房烧热水,小翠见了,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说让她来。 最近这男主人回来后,好几回她都看到爷洗衣做饭烧水,可把她给吓了一跳。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户之家,就没有见过哪户人家的男主人洗衣做羹的。 况且家中还有她这个丫头呢! 这什么活爷都干了,那她这个丫头还能做什么?什么活都干不了,那肯定就不需要她了呀,最后干脆把她给发买了。 她可舍不得这一户人家,主人好说话,主人吃什么他们吃什么,还不会挨打,这么好的人家去哪里找! “爷你就歇着,这些杂活就让奴婢来做就好了。” 周衡瞥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执意自己弄。 让她弄后,去煮粥,小翠也惊了惊,忙道让她来煮就好。 “你做的,夫人喝不惯。”说着,便淘了米。 小翠讪讪,没有再抢着来做,但心里边暗暗感叹。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这男主人不管是对谁都冷漠冷脸,就是对上自己妻子也没见他笑过一回,她还怀疑过爷不喜欢夫人呢。 但接下来这些天,关于夫人的事情,爷只差没事事亲为了。再经过昨天瞒着给夫人一个天大的惊喜,小翠现在只觉得这爷就是个极好的男人,而且还爱极了夫人。 小翠怎么想的,周衡并不知道,也不在意。 周衡淘完米放到了砂锅中,再放入了几颗红枣和枸杞,以及几位养身子的药材进去一起煮,再而准备别的吃食。 李嬷嬷经过厨房的时候,见周衡亲手弄吃食,也见怪不怪了,上前过两次,他都说小姐吃不惯他们做的。 成,既然这样,她也就不掺和了。 其实并非不是吃不惯,而是吃不合适。 李嬷嬷做吃食还是可以的,只是齐绣婉的喉咙比普通人要脆弱很多,就算现在已经恢复了许多,但还是吃不得干饭,喝的粥也得熬得烂,更别说要加入药材的同时还有掌握好火候。 她们肯定没有周衡煮得好。 热水烧好了,小翠半桶半桶的给提到了澡间,然后去喊了夫人。 等齐绣婉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前脚才回房,后脚周衡就端了热粥,还有小炒青菜和蒸肉进来,一看就知道是谁做的。 昨晚到现在,又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刚刚只顾着害羞和身体的酸痛,以至于连肚子饿都忽略了,看到吃食,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更别说是周衡做的。 平时只要是周衡下的厨,她就能多吃一碗粥。 见到周衡,小媳妇脸红红的,有可能是害羞,也有可能是泡澡泡红的。 等周衡把吃食放到桌面上后,小媳妇也不再怕羞了,从他背后抱住了丈夫的腰身。 “周衡,你对我真好。”尾音软绵,听在别人耳中就是撒娇的语调。 周衡拉住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转了身把小小一只的小媳妇抱入了怀里。 对比高大的周衡,小哑巴身高直到他胸口的地方,腰围细得他两只手都差不多能合起来,这么娇小,在周衡眼里可不就是小小的一只。 虽然小,可全身都软绵绵的,抱在怀中比抱着一床棉絮还要舒服,而且小哑巴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人生出喜欢的香气。 周衡喜欢的事情很少。 他喜欢吃肉,喜欢无拘无束,却更喜欢把这软绵乖巧的小哑巴抱在怀中,这比起吃肉,比起无拘无束更让他满足。 抱了一会后,才松开她,让她坐下来,给她盛粥。 “先吃饭。” 齐绣婉立即乖乖地坐着等周衡给她盛粥。 粥放到她的面前,周衡看着她喝粥,顺手给她夹菜和到茶水。 齐绣婉吃饭很乖且很安静,周衡喂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极好养活。 周衡觉得他不仅喜欢抱着她,还喜欢喂她吃饭,看她吃饭。 看齐绣婉吃饭的时候,周衡并未问她身子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多次经验告诉他,现在问,她这才缓和过来,估计得连饭都不吃就跑到床上躲着了。 齐绣婉一碗粥吃饭,桌面上的菜也刚刚好是她能吃完的量。 这一天周衡哪里都没去,就在屋里边看书了。齐绣婉知道他是在陪她,心里高兴得也凑了过去坐在他的身旁,继而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和他一块看书。 按照她的说法,说他都要开药铺了,那她自然也不能闲着,学些药材医理,到时候还可以帮忙他抓药呢。 她想做,周衡也会由着她,她有不懂的,他也会告诉她。 大概是认真学了,以前学女学都学不好的齐绣婉,一天下来却是能记住许多的药材名称,及其效用。 周衡问了几个药材,还有效用。在知晓自己全对后,腰板一挺,下巴一抬,好不得意的问:“我是不是很聪明?” 周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点头:“嗯,很聪明。” 得了夸的小媳妇笑容顿时灿烂,头一扬,在他的下巴处亲了一下。 周衡也逐渐的已经习惯和齐绣婉亲密,倒也习惯的在她的脸颊上回亲了一下。 端着茶水进了外间的李嬷嬷,刚好看到这一幕,笑了笑,随即退了出去。 成婚后的日子和成婚后的日子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成亲后的第二日周衡去了药铺,齐绣婉也不想待在家中,也就跟着他一块过去了。 因家具还没有打好,所以药铺也没有那么快开张。但药材已经开始进货了,需要清点,有的也需要晾晒一番。 除了这些外,周衡还在铺子后的小空院子种了一小片的凉叶植株。此前回灵山镇时也带来了一些凉叶的种子。 禹州没有凉叶,也不知在这禹州能不能种活。若是能种活,也是可以入药的,主要能用于风热一些病症,还能清理头目,疏散风热,利咽疏肝。 南方与北方不同。北边这个时候还时不时的下几场雪,但南边已经温暖如春了,这个时候也适合栽种了。 齐绣婉让周衡去拾掇药材,而她拿着个小壶,细心地给每一株小幼苗浇水。 等周衡拾掇好药材,她也浇好了一小片的凉叶的小幼苗。 快到中午吃饭的点了,他们也就先回去了,等傍晚的时候,周衡再过来收拾晾晒的药材。 回到巷子的时候,遇上前两日婚宴来帮忙的妇人。妇人笑着问:“周大夫可是带着周夫人刚刚从药铺回来?” 许是因为吃了前两天的婚宴,所以这巷子的居民也开始向周衡打招呼。因知道周衡要开药铺,所以就称呼其周大夫。 周衡停下脚步,微微点头:“进了药材,需要晾晒。” 一旁因陌生人而有些胆怯的齐绣婉在看到周衡竟与旁人聊了起来,有些惊诧的抬起头望向他。 在她印象中,在临山镇的时候,周衡除了福婶他们外,很少要回与别人往来,更别说是接触和交谈了。 与周衡打了招呼的人望向他身旁的新妇,笑道:“周夫人,我姓陈,是你们出门左边的第三家的。” 齐绣婉瞧瞧的拽着周衡的衣袖,暗暗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对上那人目光,怯生生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婶子好。” 那人原以为这周大夫的夫人是个高傲的。毕竟她爹娘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再者她的模样还长得这么好看,有高傲的资本,可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笑得这么软的姑娘。 有礼貌,又温软又好看的姑娘谁不喜欢? 妇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与他们说:“都快中午了,赶紧回家吃饭,往后要是对南溪镇有什么不了解的,又或者是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周衡道了一声谢,然后别了妇人。 这时扯了扯他的袖子。 周衡往向她。她说:“周衡,我觉得你好似变了。” 周衡微微怔了一下:“哪里变了?” 齐绣婉思索了一下,“在灵山镇的时候你不爱与人交往,更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忙,可来了禹州后,你不仅和赵虎沈东沈南他们经常来往,还接受了他们的帮忙,现在也会与其他人往来了。” 周衡回想了一下,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回过神来,淡淡的问她:“你觉得这变化好还是不好?” 齐绣婉伸手握着了他的手,随即露齿一笑:“我不管那些,我就知道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听到她的话,在那一瞬间,周衡只觉得心头颤动得厉害。 齐绣婉看着他,却忽然瞪大了眼眸,语气惊讶:“周衡,你、你是不是笑了?” 周衡嘴角微微弯了丝丝弧度,就连眼神都好似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但经她这么一说,意识过来后,笑容顿散。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有几分迷茫。 惊讶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的齐绣婉,忙催促:“你笑得很好看,你、你再笑一次给我看。” 周衡闻言,便放下了手,牵动了嘴角,然后定定地望着身前的小哑巴。可却见小哑巴笑容没了,还渐渐地蹙起了眉头。 “我觉得,你不是在笑,而是在……凶我。”小媳妇的语气有些不高兴。 周衡:“……” 第77章 周衡笑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齐绣婉回想了一下。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周衡的脸上有这么明显的表情,所以惊讶多过于注意他笑起来到底是如何的。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被这微微一笑给惊艳到了。 周衡长得阳刚,五官立体,眼眸深邃。他定定的盯着她看的时候,虽没有表情,可眼神却是深邃得让她心生羞意。 他样子本就不差,不至于貌若潘安,可在人群中却绝对是俊逸的那个。笑起来的时候,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她好想再看周衡再笑一次。可这两日下来,感觉被他凶了无数次后,她不敢再让他笑了,彻底歇了心思,只当那日碰巧做了个美梦。 再说成亲后的这几日,除了洞房那晚他们圆了房后,接下来的几晚,周衡除了抱着她睡外,再也没有碰她,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起初酥麻,后边也舒爽,可就是中间疼得厉害。福婶只给了她小册子,没有和她说会这么疼,她娘或许也以为她和周衡也早已经圆房了,所以也没有与她说细说圆房的事情。 要是知道这么疼的话,她先前就会那么大胆了。 虽然怕疼,但也知道必须继续同房才能怀上孩子。她定然是想要孩子的,她和周衡的孩子,就是想一想都觉得被软化了,可一想到往后每回都这么疼,又在苦恼该如何是好。 满脑子的烦恼,以至于坐在床上等周衡的时候,连连叹气。 周衡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她幽幽叹了一声气。 以前许是情绪变化不大,情感淡薄,所以周衡半点也不懂旁人的心思,可许是最近情感丰富了,且与她相处了很长的一段日子,所以也懂她一些心思。 他有些知道她为什么叹气。 成亲的第二晚,他开始抱她时候,她柔软的身子却顿时僵硬了,第三晚也是如此。 对于同房的事,她是怕的。 看了这么多的医书,周衡怎么会不知道女子的第一回会疼。但他觉得小哑巴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的话,她以前就不会在羞赧至极的时候还继续主动。 她不仅不知道第一回会疼,而且很有可能不知道只会疼一回。 这几天没有碰她,是因为医书上边也有提及——女子破瓜,需休养2日至4日,若持续,会导致破裂。 四天过去了,他虽是能忍,那是在洞房之前能忍……如今开了荤后,自然不可能一直素着。 以前在山中看到旁人做那档子事,周衡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如此痴迷,不惜跑到山上来偷情,还浑然忘我得连他都没有发现。 现在,周衡似乎有那么点明白了。 这种事要么一开始就不碰,不然真的会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再说周衡开门的时候,齐绣婉想事情想得入迷,等他关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进来了。 往床外看去,周衡已经走到了拱门处,四目相对。就那么短暂的两眼,她被他看得身子有些发烫。 慌乱地把视线转开,不敢对上他的目光,总觉得有些危险。 周衡走了床边,脱下便鞋上了床。 床很大,比在周家庄山上随意搭建的木床还要大,可周衡却是比那时候更加的有存在感。 “我、我先睡了。”声音微颤,然后很快就躺了下来,背对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比前几晚都要来得让人紧张,感觉到周衡几乎贴上了她。即便没有拥抱她,可她却是感觉到从他那烫人的体热,还有他呼出来的热息落到她的颈项处,痒得让她心慌慌的。 平时这个时候她怕冷,可如今却是觉得热得似乎要冒汗了,心跳如鼓,比任何一次同床还让她紧张。 他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可存在感却是让人难以忽略。 这像是一场持久战,齐绣婉最先败下阵来,语声颤颤:“周衡……我怕疼。” 等到她说话,周衡才伸手从背后抱住了她,埋在她的颈窝处,嗓音低沉:“第一回会疼,第二回便不会再疼了。” 齐绣婉愣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的?” “医书上有提及到。” 他每说一个字,就会有气息落在她的耳朵和脖子上,让她酥酥麻麻的,身子也跟着软了软。 周衡不会骗她的,这一点齐绣婉很肯定,只是…… “那你能不能变小、小一些……”声音小小的,说出这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的耳朵和脖子。 听了小哑巴的话,周衡默了默。半晌后才道:“恐怕不能。” “那你和我保证,绝对不会让我再像成亲那晚上那么疼了。”那天晚上确实是吓到她了。 “保证。” 听到他的保证,她紧紧的闭上眼睛再而转身面对他,扬起脸。 周衡表情有一丝的松动,眼里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抱着她纤细的腰身低下了头。 被亲得迷迷糊糊齐绣婉在想——周衡这些年明明就是一个人过的,可他为什么就懂得这么多? 比她一个看过册子的要懂得太多了。他一点都不像是生手…… “别,别咬那……”软绵无力的一声惊呼。 她如今算是有点明白在灵山镇甜水巷住的那时候,隔壁寡妇和那徐秀才为什么会发出那些让羞人的声音了。 如周衡所言,确实是不疼了,中间还很是舒爽,但就是特别容易累。 周衡定做的药柜与家具都做好了,药铺开张也就在这几天了,所以要忙的事情特别的多。 要把药材分到各个药柜中,贴上药物的名称,小翠和齐绣婉一起到药铺帮忙整理,而李嬷嬷在家中做家务,做饭。 弄了一日,药材都已经放置好,齐绣婉成就感倍长。感觉自己不再只是个小累赘,更不是小废物。 以前身为刺史府中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即便只是绣两条帕子都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得了,可如今再度回想以前的生活,远没有现在过得充实起有成就感。 而且周衡的铺子,她也有份帮忙,这种相互扶持的感觉真好。 把所有药材分好类,让小翠在前边店铺看着,她进了后院。 周衡这时背对她,正在搭晒药的药架。她想要吓他一吓,便蹑手蹑脚往他走过去。 周衡余光瞥了一眼倒在青砖上小心翼翼靠近他的黑影,不点破,收回目光继续绑着竹架,不过片刻,她就到了他的身后,踮起脚伸手把他的一双眼眸给蒙住。 ……别说是把他眼睛蒙住,就是听不到,他也能知道是谁,毕竟在这个南溪镇敢这么做的,除了她没别人了。 “我是谁?”特意加粗了声音来询问。 周衡默了默,偶尔他也会怀疑她当时遇难的时候是不是给吓傻了,所以是不是犯些小蠢。 虽这么认为,周衡也不会明着说出来。笨些就笨些,总归他也不嫌弃。甚至觉着她还是笨些好养活,太机灵的话他也不知道她时常想些什么。像现在她无论想什么都很简单,他用些心都能看透,这样也就挺好的。 周衡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淡淡道:“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就是被蒙着眼睛,也听不见声音,只要你靠近我都知道是你。” 闻言,身后的人松开手,撇嘴道:“你就是闻不到也知道是我,这药铺就除了你之外,就我和小翠两个人,总不该是小翠敢捂你眼睛,她可没那胆子,有这胆子的除了我还能有谁?” 周衡略一挑眉,原来她也不是真笨。 把最后一点没绑好的竹子绑好了才转身:“你之前也很怕我。” 周衡阐述一件事实。 齐绣婉脸红了红:“我那会胆子本来就这么一点点……”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小节指头的距离,随即复而梗着脖子控诉:“而且没有像你那样的,一开始就脱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脱衣服给洗澡!你可不知道当时我想的是什么!” 周衡怔了一下:“想什么了?” 回想起刚把人带回山洞的时候,周衡一点的想法都没有,只是觉得她脏兮兮的碍眼,再者让她自己处理,就她那一双被折断的手也极为的不现实,总不能让她在自己住的地方发臭。 齐绣婉别开视线,垂下了眼眸,脸色暗了下来,闷闷的道:“当时若不是想着要活着回来见爹娘,我恐怕在被毒坏嗓子和被折断手之后就已经寻死了。而且女子的名节有时候看得比命还重要,若是我当时再脆弱一些……” 话还没说完,她被周衡扯入了怀中,继而是他沉沉闷闷的声音:“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也就那一两天觉得难过,后来我知道你是在帮我后,我心里还很是感激的呢,我当时还在想,如果当时在集市上不是你把我给买下了,估计我就要被卖给那个杀猪的,要是那样,我下场只会惨不忍睹,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再见到爹娘。” 之前她不愿提起,是因为每每想起在集市上被众人围观,被当成货物一样标价售卖,那一双双猥琐的目光都让她恶心,害怕,恐惧。 没回禹州前,她会做噩梦,但回了禹州后,知晓那个地方自己再也不会踏足,且身边有爹娘,更有周衡,所以她开始释怀了,也开始提出来面对了。 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稳而沉的心跳声,很满足。随即语气轻松了许多:“还好,我遇见的是你,我觉得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不是能投胎到一户好人家,而是遇上了你。” 这世上有很多的人都能投胎于好人家,可在往后的人生还是有很多人会遇上各种的劫难,且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劫后重生的。而她不仅劫后重生了,还与爹娘相认了,更能与自己喜欢的人成了亲,她真的比很多人都好太多太多了。 所以,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遇上了周衡。 作者有话要说:【周衡笑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小媳妇:就挺吓人的……】 完结倒计时,接下来我要撒红包雨了,完结前的每一章更新后的24小时内,只要评论就会发送红包。_ ——感谢在2020-10-1522:33:24~2020-10-1623:1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绥、拾光欣欣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哟哟20瓶;满天都是小星星10瓶;嗑糖我不能输6瓶;靳亓桁、娜娜杰5瓶;二哈的世界2瓶;眉飞色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七十八章 刚成为小媳妇的齐绣婉最近发现她的丈夫有点奇怪。 以前周衡几乎不照镜子的,可最近却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好几回都看到他坐在镜子前照镜子。 但因周衡背对她,再加上她一出现他就会离开镜子前,所以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照什么。 实在忍不住了,她就问他:“你每日都在镜子面前做什么?” 周衡却是一本正经地问:“我是不是长胖了?” 齐绣婉“啊”了一声,然后左瞧右瞧,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又轻轻地捏了捏:“没长胖呀……而且你以前也不在意样貌的呀。” 周衡脸色如常:“大概铺子快要开张了,所以在意外貌和形象了。” 齐绣婉眨了眨眼:“是这样的吗?” 周衡点头,没有半分的迟疑:“是。” 虽然周衡说是,可她还是觉得这有些不像周衡。但想了想,自灵山镇到了禹州后,他确实也变了许多。从一个待人冷漠,到现在交上赵虎以及沈东和深南这些朋友,就已经很让人惊奇了,如今在意自己的外貌了,倒也有几分正常。 回过神来,目光停留在自己丈夫的脸上,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的手肘支在桌上,两手的交合处托在下巴,看入了迷。 “不仅没胖,我还觉得你自灵山镇到宇禹州后,白了些,更好看了。” 以前总是顶着烈日去打猎,怎能不黑? 而现在是初春,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家里和药铺这两个地方。这两个地方连一盏茶都不到的距离,这肤色自然会养得好一些,估计就是黑得差点和碳周虎这么生活一段时间,也都能白上一个度。 而且……胖没胖她心里也有数。就去年看了那么久他光着的上身,昨晚也还摸索着,她怎会不知道他有没有胖。 想到这,小脸蛋红了红。 周衡淡淡的道:“你喜欢便可。” 有没有白,有没有更好看,周衡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不在意样貌,周衡还会在意胖瘦问题? 自然是不在意的。 近来频繁照镜子,是有别的原因在。 从这一回齐绣婉她问过之后,她就没有发现过他照镜子。 日子很快就到了开张的这日。 西岭巷很多人都来贺喜了一声。之前给周衡捯饬婚事的十几个爷们也早早调了当值的日子,就为了来给他道一声喜。 别的什么兄弟情谊都是虚的,大家伙纯属觉得周衡带福气。就上一回他们给他操办婚事后,就有三人有了未婚妻。 有两个还是这西岭巷的,有一个还是西岭巷的妇人拉的线。 瞧瞧,这要不是来给周衡操办婚事,他们能脱了这光棍的名头么? 肯定不能够! 心想来这南溪镇再走动走动,没准另一波也能脱离光棍的行列。 周衡的药铺开张这日很是热闹。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这西林巷名为“有一间药铺”药铺老板在禹州城上头有人,这人势力还挺大的,连这南溪镇的镇长都要给周衡三分薄面。 因为传出了这话,所以平时那些个一见有新店开张就来找麻烦收保护费的地痞瘪三无赖都没敢来寻“有一间药铺”的麻烦。 “有一间药铺”的名字是齐绣婉想的。她说在金都有一家“有一间客栈”,比起那些悦来客栈,客来客栈,福来客栈都让人记忆深刻。 再说想名字费劲,周衡向来不喜麻烦的事情。如此一来,他肯定就随随便便地起一个什么“西岭药铺”,亦或者是“药材药铺”。 周衡闻言,并未接话。因为他确实是打算叫“药材药铺”这个名字。 周衡对太多事情都不甚在意,所以这铺子的名字也就由齐绣婉定下了。 开张这日,赵虎也来了。 赵虎是个笑面虎,平日对谁都一副笑脸,让你放松警惕,从而容易信赖他。 现在也不知什么缘故,赵虎觉得这周衡——就有些奇怪。 疑惑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对周衡挑眉:“你瞅啥呢?;老子脸上是有什么东西?” 周衡沉默了片刻,然后略微牵动嘴角。除嘴角的地方在动,其他的地方却是僵硬的,就是眼神没有半点变化。 看到他这表情有一瞬间想动手的赵虎:“……我怀疑你在挑衅我。” 周衡的这表情像是在鄙夷他。 闻言,周衡瞬间拉平嘴角,冷着脸走开了。 赵虎连忙走到了他身旁,把手搁在他的肩膀上,极为好奇:“你刚刚是不是在的在挑衅我?还是说你在灵山镇到禹州的路上就早早看我不顺眼了,所以你就想趁着有了刺史府这靠山的机会,和我较量一番?” 周衡:…… 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他,给了个眼神他自己体会。 奈何……这周衡的眼神和表情一样让人难以体会。 赵虎默了默,随即很语重心长地说,“你这面瘫可不能遗传到你以后的儿子身上,你运气是好一点讨着了这么好看,脾气还好的媳妇。可换做你儿子这么面瘫,能讨到好看的,但要说脾气好媳妇,我看难。哪个姑娘家能顶得住自己的丈夫每天对自己摆着个冷脸,搁谁都不能够有好脾气。” 赵虎的话,成功让周衡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后,拉开赵虎的手,看了眼他:“你来一下,我可能……需要你帮忙。” 赵虎咧嘴一笑:“别人我不好奇,我就挺好奇你能有什么主动让我帮忙的。” 二人一块离开了前边的铺子,去了后边的放药材的库房。 今日人多,齐绣婉并没有过来,而是在家中跟着李嬷嬷学做糕点。 因今日来客多,所以李嬷嬷请了隔壁两户人家的妇人来帮忙做糕点,而她则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李嬷嬷。 若是她在药铺见到周衡与赵虎二人私下说话,没准晚上还会缠着周衡询问。 赵虎跟着周衡到了库房,倚在门上,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要是敢让老子帮你收拾库房,老子立马把你的库房给拆了。” 他堂堂一个副将,可不是给他收拾库房用的。 周衡呼出了一口气,看着赵虎,“怎么笑?” 赵虎愣了下,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但随即周衡又重复了一遍“我想知道该怎么笑”后,他才肯定自己没听错。这万年面瘫这是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若是别人这么问赵虎,赵虎估计理都不理会,但这人不是别人,是周衡。 周衡是个面瘫,却是不会笑,赵虎基本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过一点多余的表情、或者说他除了板着脸外,最多就只有皱皱眉。“笑”这个表情估计还从没出现过在他的脸上。 赵虎不知道,还真的出现过一回。 “行,虽然这点事比较困难,但老子就喜欢挑战困难,你就以你所了解的,笑一个给老子看看。” 牵动嘴角,眼神沉敛,皮动肉不动。 赵虎:“……” 默了一下后,转身拉门:“对不起,打扰了。” 赵虎最后还是没有出去,叹了一口气转回身看向周衡,表情有那么点的难以言喻:“你出去后可千万别对别人摆出这表情,会让人想打你。” 周衡木着脸回:“我知道。” 赵虎呼了一口气,算这家伙还有点自知之明。 “你有对镜子练习过?”赵虎问。 周衡点头。 赵虎“啧啧”了两声,“你都练习过了,还笑成这个鬼样子,你也挺厉害的。” 周衡:…… 这话他听明白了,在反讽他。 赵虎挠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然后看他一眼,继而又继续思索。 许久后,赵虎道:“你要不然接下来试试想着能让你开心的事情再练习练习,总归再差也不会比现在还差了。” 想了想,又道:“还有,笑的事情,可不仅仅是你的嘴角在动,你的眼睛也得跟着动,你眼里得有笑意,别人才能感觉得出来你在笑,像这样。” 赵夫子非常尽责的给他演示了一下什么叫“笑容”。 最寻常的笑容,淡淡的。 周衡仔细看着赵虎脸上的每一点变化。眼睛,嘴角,脸部的肌肉。 赵夫子收敛笑脸,随即正经了脸色与他说:“笑其实也不难,你以前不会笑,并不是天生的面瘫,而是受环境所影响,如今你这小日子过得比谁都有滋有润,只要你感受到高兴的时候,久而之久,自然而然地也就会笑了。” 话一落,外边有人敲了门,是沈东。他来提醒赵虎,到时候回去了。 赵虎应了声就来了后,再看回周衡:“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或许不行,但一年两年你还怕笑不出来?我过几天就好离开禹州,随着将军回金都复命了,许是很久不会再来禹州了,不能看到你成果了,你……就多看看你叫的小媳妇,没准就能笑出来。” 话到最后,拍了拍周衡的隔壁:“兄弟,保重。” 赵虎收回手,转身打开门之时,身后的周衡问:“那黑七呢?” 从灵山镇回来至今,周衡不仅没有与齐绣婉提起此人,更没有问过他如今的下落。 赵虎回头看向他:“说实话,他也就是个受命行事,身不由己的人。你夫人先前也是他留了一手,所以如今才能治好嗓子和手,再者先前那死在山上的周德全,虽说是警告你,但你大概也清楚,他与赌场的人勾结了,想等你不在,再把你夫人掳走。” 周衡点头:“这些我知道,就……”默了默,才言:“就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赵虎:“与那女人一起暗中带到金都去,他所知道的,估计也不少,算…将功赎罪。反正最后肯定能折抵了死罪,但死罪免了,活罪还是得受着。” 周衡“嗯”了一声,再问::“那周家庄的三姐弟也随着进金都?” 赵虎笑了笑:“谁知道呢,她们要是想跟,我们能拦得几时?况且那大丫头说了,她跟着,要是黑七死了,也能有个给他收尸的,看着是个重义的。” 赵虎的话点到即止,然后推开门出了库房。 等周衡出去的时候,就见李嬷嬷和小翠还有两个妇人拿着糕点到了铺子。知道小哑巴一个人在家中,他便从后门出去,略过巷子,回了家。 到家门前开了门。 小哑巴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响,以为是李嬷嬷回来了,出来的时候看到是周衡,又惊又喜,小跑了过去,笑容灿烂。 “你怎么回来了?铺子不忙吗?” 周衡拉起她的手,往屋里走:“我见嬷嬷和小翠都过去招待客人了,家里边剩下你一个人,就回来陪陪你。” 齐绣婉笑容更加灿烂,反搂过他的手臂,与他一块走进了屋中,声音轻快:“我刚刚和李嬷嬷学了一会点心。我想亲手给你做点心,所以她们出去后,我就尝试做了一些,刚刚蒸好,你快进来尝一尝。” 周衡低头看向笑容灿烂的小哑巴,心底有缓息流淌过,不知不觉弯了嘴角,眼里面覆上了淡淡的柔光,但他自己毫无所觉。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算完结了 七十九章 药铺开张已经有五个月了。 前两个月来抓药的人其实也不多。但因几个月前有一户人家的独生儿子染上了怪疾,南溪镇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本想到禹州城再去瞧瞧的,可不曾想还没出南溪镇就开始犯病了。 这一犯病就只能带去最近的药铺先稳住。 药铺与药堂不同,一般有些银子的才会去药堂看病抓药,或者是在药堂看病,去便宜的药铺抓药。而在药铺看病的人,极少。 虽不想在药铺看病,可当时也没有办法了。 可谁知道,别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反倒是这年纪轻轻的大夫说有办法! 周衡所能接触到的各种医书种类有很多。有的医书是齐绣婉央求那将军身边的太医所赠的,还有的是她娘亲专门花重金搜罗而来的,里边大大小小的病症数不不胜数。 碰巧那小孩的病症,周衡在医书中见过。 起初这对夫妇不敢冒险,但去禹州城再快也要一个时辰路程,眼看自己的孩子撑不住了,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没想到人还真的救了过来。 这夫妇二人便在这南溪镇四处宣扬“有间药铺”的周大夫医术了得,就连其它药堂大夫束手无策的病症他都能医治好。 有人将信将疑,后来有些较贫穷的人,去看了病,抓了便宜的药,却也能把多年的旧疾医治好。自此“有间药铺”的名声也渐渐的起来了。 相对比先前门庭冷清的两个月,现在有时候百姓还排着队来看病。 店里忙不过来,先是小翠去帮忙了,但因小翠不认识字,也不认识草药,只待了半个时辰就被周衡叫去负责包药了。 齐绣婉现在还是会怯于陌生人,但看到平时能扛的周衡都露出了疲惫之色,便自告奋勇的说要去帮忙。 周衡并未阻止她,或者说她想要做的事情,他多为支持。 刚开始帮忙的前两日,很是手忙脚乱,但几日坚持下来,与小翠配合起来,倒也逐渐地得心应手了。 帮忙了差不多一个月后,都能准确的知道那一味药在哪个位置了,抓药的速度也是极快的。 要不是周衡半个月前请了一个药童,让她回家歇着,她估摸着都能闭着眼睛抓药了。 再说她与周衡成婚也已经四个月了。在来药铺帮忙前,她父亲就把她平安回来的消息公布了出去,还有先前想好的说词。 虽然这些事情都说了出去,但除了家人知道她在南溪镇外,无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她嫁的那猎户叫什么名字。 这四个月来,她与周衡回过两回刺史府。每回都是光明正大地回去,就是为了堵住那些闲言碎语。 那些人说她父亲嫌贫爱富,嫌她丢人,所以不让她回来,如今她每个月回一两回,看他们还能有什么话来说! 今日说好要回去一趟,所以药铺只开了一个上午,下午周衡便带着齐绣婉一块回禹州城去。 因齐绣婉经常要回刺史府,所以周衡前不久就自己买了一辆马车。 周衡到房中拿了软垫软靠出来,然后放进马车中摆弄了许久才把马车拉出院子。 摆了踩踏出来,才返回去喊人出来。 齐绣婉手上拿着一个小篮子,是她最近和李嬷嬷学的糕点。她早上刚做的,拿回家给爹娘尝一尝。 周衡上前把篮子拿到了手中,与她一块走出院子,扶着她上了马车后才慢悠悠地驾马车离开西岭巷。 因周衡的马车慢,平日只需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他却是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近乎黄昏的时候才到刺史府外。 门外的侍卫见识五小姐回来了,立即回去通报。 他们也是早上临时决定来的,所以并没有提前说。 正准备用膳,听到女儿回来后,刺史夫人忙吩咐下去,让厨房多做些女儿爱吃的饭菜。 进了府中,刺史夫人忙拉起女儿的手,问她:“今日回来怎么不差人来说一声?” 齐绣婉笑了笑:“今日是忽然起意要回来了,回来想告诉爹娘一个好消息。” 最后的一句话,放低了声音,只有她娘亲能听得到。 刺史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一喜,“有了?” 齐绣婉红着小脸点了点头:“一个多月了。” “月份这么小,真的确定了?”刺史夫人并未被惊喜给冲昏了头,还是慎重的多问了一下,以免到时候再告诉自己的丈夫时发现并没有怀上,那不就让他白白空欢喜一场。 “娘,周衡自己就是大夫,他说半个月前就怀疑了,然后观察了许久,今日确认才与我说的。” 刺史夫人闻言,脸上笑容瞬间加深,可下一刻又板了脸:“你月份这么小,怎么能这么奔波呢,周衡也是的,他是个大夫,怎么不知道劝着你点!?” 听到周衡被说,即便说的人是自己的娘亲,但小媳妇也是当即不乐意了,撇嘴:“是我要回来与你们说的,周衡也说没问题了,他在马车上边放了软枕软垫,且还驾得非常慢,平时回来就一个多时辰,今日回来整整花了两个时辰呢。” 听到女儿的话,刺史夫人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个孩子都要当娘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 齐绣婉继而又是一撇嘴:“才不是呢,周衡从来就不说我孩子气。” 刺史夫人更是无奈:“他那还用说吗?他难道不把你当成女儿一样来疼爱?” 李嬷嬷是刺史夫人的人,有时候刺史夫人也会从李嬷嬷那里得知女儿的情况。自己这个女婿虽然看着是个冷脸的,但有时候却是会亲自给女儿做饭,洗衣,梳头,而她想做什么,他也会由着她,顺着她。 试问一下,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为自己的妻子做到这个地步的?大概只有做爹的对女儿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听到自己娘亲的话,齐绣婉愣了一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在周家庄,周衡养她的那段时日,越想越透露出点不正常。 那时可不是把她当成女儿养吗? 她曾经调侃他说他像她的爹爹,现在连她娘都这么说,可见周衡是真的对她极好的。 偷偷地往周衡那边望去。与她爹说话的周衡似乎察觉到她看了过去,随后转头望向她,微微抬起眼帘,眼神的意思她瞬间看明白了。 ——怎么了? 小媳妇羞答答的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告诉他,她没事。 女儿与女婿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刺史夫人眼里也满是笑意。 以前,刺史夫人觉得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要嫁的人,肯定是人中龙凤,家世显赫。可现在忽然觉得女儿嫁给周衡,比起嫁给高门大户要好许多。高门大户规矩不仅多,且那些个达官贵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女儿嫁过去后,怎么可能会活得这么自在,这么的幸福? 再说回来,他们小夫妇二人这两个来,都是当日来当日走。但这回这么晚来,且齐绣婉又有了身孕,自然不可能当日就回去,所以刺史夫人安排小夫妇就住在了女儿未出阁之前住的小院。 这是周衡第一次来小哑巴住过的地方,第一次住进她的闺房。 晚上齐绣婉母亲拉着她去说话了,周衡就先去洗了澡,然后回了房,拿着本医书在床上看,等她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齐绣婉才从她娘的院子出来。先去洗了澡,然后才回了房。 一进房就见在床上坐着,依靠着床头的周衡脱了上衣,关着膀子坐在床上,小脸顿时一红。 六七月的南方,比北方炎热了许多,周衡不抗热,所以平时只有他一人,或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会打着赤膊。 就算是成亲了,就算现在还有了身孕,她看到他健壮的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害羞。 她以前喜欢儒雅且身形修长的,可现在她压根就看不上那等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百无一用的书生。她现在就喜欢像周衡这样体格强健,身强力壮的。 小碎步走到床边,然后爬上了床。整个人小小的一只叠在了他的身上,头贴在他的肩胛处,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嘟嘟囔囔道:“你怎么又在看医书?” 周衡一手拿着书,一手圈住她来固定住她的身子,以防她从他的身上滑落。 “这是小儿医志。”周衡淡淡的道。 “小儿……小儿医志?你怎么在看这个,是不是因为我有了你才看的?”小媳妇抬起一双发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衡一点头,她就惊喜地勾住了他颈项,惊喜连连喊喊他的名字:“周衡,周衡,你怎么就这么的好!” 别的小媳妇第一次怀孕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安,可她一点都没有,因为有周衡在,她很安心,很安心。 周衡阖起医,放到了一旁,大掌落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抚动。 嘴角略微勾了一下,“你也很好。” “不,还是你就好。” 她紧紧抱着他,窝在他的怀中,嘴角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抱了许久后,有些热了,她才松开他,抱着小枕头坐在里边,与他说:“孩子的名字,要不要就让我爹来起,你起名随便,我又不会给孩子起名,而爹学识渊博,肯定能起一个好名字,而孩子的小名就我们自己来想。” 起名么…… 周衡确实是不在行,她不提的话,估计以后孩子的名字简单得一点含义都没有。 周衡点头:“我明日回去之前与你爹提一提这件事,看他乐不乐意。” 齐绣婉笑道:“老一辈最喜欢给小一辈起名字了,你说了爹肯定会乐意。” 话落后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想到这小肚子里面已经有了她和周衡的孩子,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温和。 真好呢,是她和周衡的孩子。 第八十章 周衡何止是看了小儿医志,就连从来没有涉及过的妇人分娩医志也一块看了。 只是平时他在家中看书,小哑巴也会凑过来一起看。以前小哑巴跟着看这些医书,是为了让自己多学一点现在一块看书,说是多看一点,没准肚子里面的小豆丁还是个小神医。 偶尔刺史夫人和刺史也会微服来看看女儿和未出世的小外孙。刺史夫人每回过来都会嘱咐许多,说是月份大了,不能让她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免得她胡思乱想。 周衡听了之后,略微斟酌。最后把妇人分娩的医书也分类成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这些书都未在自家中看,而是在药铺看。 一得空便看一会,哪怕到时候不是他来接生。 不知不觉,齐绣婉怀胎七个月的时候。 许是可能之前没吃的饭在现在给补回来,又或者是孩子继承了周衡的饭量,所以到了怀孕五个月后,食量大增,一碗饭逐渐增加到一碗半,两碗,到了现在的两碗半。 也不知是不是吃得太多了,七个月的肚子就已经很大了,看着像是双胎,但周衡把过脉,很大可能只是一个孩子。 怕孩子太大,难以分娩,所以周衡近来控制了齐绣婉的食量。只给她吃七分饱,再有就是补品也减少了。 有时候她吃不饱,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周衡,可怜兮兮的道:“我饿……” 周衡以前对她是面冷心软,但现在却是面冷心也硬。硬是不给她多吃,而且也以身作则。 她吃一碗半的饭,他也吃一碗半的饭。可要知道以前周衡饭量极大,可要知道以前周衡用的碗是海碗,现在的还是李嬷嬷亲自采购的小饭碗,三碗饭才是以前一碗饭的量,以前周衡一吃就是一大碗,且还要添一次饭。 齐绣婉看到周衡吃得少,竟比自己要少吃还要难过。她劝周衡多吃一些,她以后会乖乖听话的,可偏生周衡是个极为坚定的人。 到了最后,反倒是她这个需要人劝的人,天天想着法子去哄他多吃一些。哄着哄着,想吃东西的专注力都被吸引住了,过了小半月,饭量确实小了下来。 每日吃完早中晚饭,周衡也与她在院子里走个好几圈。 这么坚持了一个月,胎儿到了八月的时候,肚子才没有长得那么迅速。 到了九个多月的时候,肚子和其他九个月的孕妇也差不了多少了,但因肚子太大,连走路都觉得费劲。 因她以前身子遭过罪,所以身子底有些差,有时候连走路都要人来扶着走才行。 周衡索性先关了药铺,贴上了红纸,说东家有事,一个月之后再重新开店。 有人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周大夫妻子快生了,放心不下才关的药铺。 齐绣婉准备临盘的那几日,刺史夫人由于担心得睡不着,索性也就搬来小住几日。 生孩子那时,是在白日。 齐绣婉由她娘亲搀扶下地走动走动,她娘看她这样,心疼道:“看你这么辛苦,娘心疼。” 齐绣婉朝着她娘笑了笑:“可我不觉得辛苦呀,一想到他以后乖乖软软地喊我娘亲,我就觉得心里软哒哒,甜丝丝的。”想了想,又反问自己母亲:“娘怀我的时候,可觉得辛苦?” 刺史夫人“噗嗤”一声笑了:“看你这话问的,你娘有你的时候,都生了你四个哥哥了,怀你的时候,都已经熟能生巧的,又怎会辛苦?” 齐绣婉胸脯一挺,非常的得意:“才不是什么熟能生巧呢,而是因为我乖巧安分。” 刺史夫人好笑连连应道:“是是是,你最乖巧最安分。” 做为准娘亲的齐绣婉的小表情很是傲娇,正要和自己母亲说自己走累了,要进屋子时就感觉到肚子一疼。 因家中有个当大夫的丈夫,自己也学了点皮毛,再者这一次肚子的阵痛与先前的不一样,她心里也大概有数。 反手紧紧抓住了自己母亲的手腕,看向她母亲,微微苦笑:“他大概在里面待不住了,要出来见我了。” 刺史夫人这回过来,带了两个经验老道的稳婆。再加上除了热水外,什么东西都已经主内齐全了,大家伙也因有那么一个遇事不慌,波澜不惊的姑爷,久而久之,这院子里的李嬷嬷和小翠也越来稳重,所以没有一个人是手忙脚乱的,每个人脸色焦急,但都有条不紊地开始做好准备。 小翠把这消息告诉自家老爷的时候,周衡正在厨房做着齐绣婉爱吃的糕点。 动作一顿,用水瓢舀了水洗了洗手,擦了擦手后,转身大步走出了厨房。 齐绣婉还没到生的时候,稳婆让她多走动走动。因肚子阵痛阵痛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但愣是没喊一声疼。 可当周衡进屋,一看到他的时候,小脸一皱,嘴一撇,瞬间委委屈屈的道:“周衡,我肚子疼。” 一旁扶着自己女儿的刺史夫人:…… 虽然以前女儿也是娇滴滴的,不小心嗑一下脚都能嚎个小半日。可那会儿是在这之前,现在这丫头却只是对周衡一个人娇滴滴! 身为母亲的,酸了。 周衡上前,看了眼自己的岳母,随而道:“娘应该也累了,我陪小碗走走。” 身为岳母的刺史夫人:“…… 什么时候起,这个木头女婿也学会委婉说话了? 最终还是让了个位置让小俩口慢慢地走一会。 走了一会后,只对周衡娇气的准娘亲又眼巴巴的看向周衡,嗓音软绵:“我想吃红枣枸杞小米粥,还有红枣糕。” 一旁的刺史夫人闻言,便道:“那我现在就让人安排去做,你这到生的时候还有一两个时辰,是要吃些来补充体力。” 可齐绣婉却是摇了摇头,“可我就只想吃周衡做的。” 生孩子的犹如是天皇老子。可不过,在这家里,无论是在怀孕前,还是怀孕后,齐绣婉想要吃周衡亲自做的什么,他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当然,除了她节食的那一段时日。 最后周衡让岳母扶着妻子走走,而他则去厨房继续做糕点,熬粥。 许久后,糕点做好了,粥也好了,吃了好些东西后,走了一会就进了产房。 因周衡调养得好,而齐绣婉又配合得很,所以这头胎比其他人的头胎要生得顺利多了。 进去一个时辰,孩子就平安生下来了。 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剩下后,齐刺史给自己的外孙取了个周玉谦,寓意他以后芝兰玉树,是个谦谦好君子。 而小名,周衡因知道自己起名迟迟没有想好。齐绣婉催促他赶紧想好,不然小玉谦小玉谦的叫,以后就不好起小名了。 周衡去药铺拿些药材回家中炖鸡汤。返回家中,从巷子走过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在巷子中玩石头,这时从前边一户人家探出了一个妇人,朝着几个孩子喊道:“狗蛋,快来吃饭!” 周衡脚步一顿,往那几个孩子望去。 只见一个微胖的小男孩应了声,然后拿着小石头就往家里跑去。 周衡望向妇人,妇人刚好看到了他,也打了一声招呼,“听说周大夫喜得贵子,恭喜恭喜,孩子满月酒若是要帮忙的话,到时候来和我说一声就成。” 周衡点头,说了声“谢谢”,但想了想后,看见扒拉在门口的小男孩,问:“为什么要叫狗蛋?” 他在村子里边生活已经是十六七年前的事情了,早已经不记得什么风俗习惯了。 那妇人听到他的问题,笑道:“还能为什么?给孩子取个贱名做小名,好养活呀。” 贱名好养活? 周衡微微默念了一遍这一句话,随即沉思。 妇人带着孩子进了院子,他也就边思索边回了自家。 若是贱名好养活,那应该是反着来了……想到这的时候,周衡想起药铺开张之时,赵虎说的话。 他说要是生孩子的可不千万不能像他,若是儿子的话,以后很难娶媳妇。 刚好,生的正是儿子。 思来想去,辗转难眠了两个晚上,周衡还是非常不想让儿子像他。 周衡不知这隐隐也成为了他的心病,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罢了。 回到家中,熬着鸡汤的时候,进了屋中。先到了摇篮前,看了眼小摇篮中白白嫩嫩,刚刚醒来还没完全睡醒的儿子。 小家伙小小的一个,却又粉粉嫩嫩的,小脸蛋即使还没有长开,却也很是可爱。睁着一双还没有完全长开的眼睛,似是疑惑地看了眼眼前的爹爹,眨了眨眼,然后没什么反应,闭上眼睛继续睡。 周衡:…… 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这小家伙已经开始有面瘫的征兆了。 齐绣婉刚午睡醒来就见到周衡在小摇篮前弯着腰看儿子,笑了笑后,朝他软软地喊了声“周衡,我渴了。” 周衡闻言,便起了身去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上,坐了下来,扶着她坐起,靠在他的身上,喂她喝水。 待喂完了水后,周衡擦了擦她的嘴角,随即淡淡的道:“儿子的小名,我已经想好了。” 齐绣婉顿时转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他,“你快说,叫什么小名?” 就算知道周衡几乎没有起名的本事,可她依旧是很期待。若不然她也不会明知周衡不会起名,还是一定让他给儿子起个小名。 在小哑巴充满期待的目光之下,周衡开口,淡淡的道:“小木头。” 孩子的娘亲:“……” 完结 齐绣婉听到周衡给自己的宝贝疙瘩取小名为小木头的时候,怔愣了许久。许久后“扑哧”笑出了声。 笑着指了指摇篮:“小木头。”又指了指周衡,笑道:“大木头,这也太好笑了,你是怎么想到这名字的?” 周衡的眉头有一丝微蹙:“不好听?” 齐绣婉连连摇头:“这小名好可爱,这巷子里的人一听到小木头这个小名就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了,且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小玉谦小名叫什么小药材呀,小凳子之类的了,结果是小木头这么可爱的名字。” 齐绣婉话里充满了惊喜。 周衡转头看了眼小摇篮,继而转回头,如实把起名的缘由说了出来:“方才回来的时候,看了几个小孩,有个一个小孩的母亲朝着他喊了几声狗蛋,后来我问了孩子的母亲,她说贱名好养活。” 齐绣婉愣了愣,随即拍了拍胸口,惊叹:“幸亏你没有想要给小玉谦取个狗蛋的小名。” 如果周衡真给小玉谦取给狗蛋的小名,她大概很长的时间都会郁闷得很。 周衡默。 他自然还是分得清楚狗蛋这名字与玉谦这大名有多大的区别,他自然不会去得罪小哑巴,还有小哑巴的父亲。 他语气略微沉重了些,告诉她真正的原因:“我担心小玉谦以后会像我一样……不善情感,是个面瘫,所以取了这个小名,望他能反着来。” 齐绣婉闻言,笑容渐淡。看了眼小摇篮又看了眼他,随即摇头:“肯定不会,刚刚小玉谦……哦不,应该是小木头了。小木头他刚刚还朝着我弯了弯眼睛,像是笑了,而且平时你也看见他哭了,那哭得小脸蛋一皱一皱的,才不可能是面瘫。” 齐绣婉从来就没有觉得周衡面瘫是缺点,而且她也从来不担心小宝贝疙瘩以后会是面瘫。她见过周衡笑,所以她很明白周衡不是天生的面瘫,同时心里明白得很,周衡的面瘫不是天生的,只是他小时候是个小可怜,没人疼没人爱,所以有可能都没有笑过,哭或许也哭麻木了,所以不会哭了,今日才会造成他现在的性子。 小宝贝疙瘩以后会有爹娘疼爱,也有外公外婆疼爱,他以后定然是个爱笑的。 周衡听了她的话,心情并未轻松下来。 再说小木头出生有十来天了,除了哭之外,平时好似对他有些爱答不理,虽然他的尿布也是他给换的,但还是觉得小木头与他不亲近。 周衡的这个想法不是没有缘由的。 等小木头一个多月大的时候,他都会朝着自己的娘亲以外的人微微眯眼笑了,可是对上他这个爹的时候,小木头与他都是大眼瞪小眼,然后小脸一撇,吹泡泡。 这晚睡到深夜的时候,小木头饿了,才哭一声,周衡便起来了。 因之前每天晚上齐绣婉都要起来给小木头喂奶,整个人累得不行,周衡便想了法子让她晚上不用起夜。 让她睡前把奶弄到小碗中,他来喂。现在已经十一月份,就是放一宿也不会有问题等,而等小木头夜半饿醒了,只需要温一温就可以喂了。 周衡把他抱出了外间,把奶放到了小炉子中温了一会。一会后摸了默碗的温度,觉得可以了也就从小炉子上拿了起来,然后用小勺子一点点勺起来喂他。 小木头睡眼惺忪,但因肚子饿,爹爹喂一点他就喝一点,配合得不得了,可就是对自己的亲爹没有什么表情。 平时小木头对别人的逗弄,都是笑呵呵的。虽然不是对自己笑,但周衡的心结也还是解开了——小木头不是和他一样的面瘫。 一小碗的奶要喂很久,但周衡很细心,没有丝毫的不耐,很快就见了底。 拿了帕子,倒了些小炉子上温着的温水沾湿了帕子,目光温和的用柔软的帕子擦了擦小木头的嘴角。 小木头睁一双圆不溜秋的黑眼睛好奇地望着自己爹爹。小半会后伸出了小肉爪朝着爹爹抓了抓,什么东西都没有抓到,但却是忽然嘴角一咧,眼眸一弯,顿时朝着自己的爹爹笑呵呵的笑出了声音。 对上小木头首次对自己的笑容,周衡一怔,随即心底一软,嘴角自然而然的也就微微上扬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淡淡的一笑。 小木头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爹爹对自己笑,跟着爹爹的笑意,笑得更加的灿烂。小肉脸都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兴奋得伸出了小肉爪,张开爪子微微舞着。 周衡伸出了小指头,让他抓住。小小软软的手抓着那大大的手指,一弱小,一强大。 父子两个也不知玩了多久,正在睡梦中齐绣婉听到了小木头乐呵呵的笑声,悠悠醒了过来。 半撑起身子,撩开帘子望去,就见父子两都子啊留有一盏小灯的外间外。 周衡把小木头抱在腿上,手指轻点了点小木头的小脑门,惹得小木头又是一阵乐呵呵的傻笑。 看见小木头终于对周衡笑了,齐绣婉心里边担忧了许久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她原本还担忧他们父子会不亲近,但是现在看来,真的是她过多担心了。 依靠在床头坐着,看着柔和的烛光下父子二人。周衡的五官温和了许多,就是嘴角似乎也有微微上扬的弧度。 近来,她渐渐发现周衡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的面瘫了,只要认真仔细观察的话,有时候回发现他的表情会有细微的变化。 看到小木头平时对其他人笑的时候,他的表情也会逐渐柔和了下来。 当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的时候,他的嘴角也会像现在这样,会有一丝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上扬弧度。 因为是他无意识下的表现,所以她都没有告诉他,就怕像之前她见到他第一次笑,再让他笑,却像是被他凶了一样的结果。 所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过了一刻后,父子俩都没有要歇息的意思,齐绣婉从床上下来,拿了件外衣披上,然后走出了外间。 向来警惕的周衡却是等她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她醒了,抬起头望向她,温声道:“天冷,你不用下床,小木头我来看就好。” 齐绣婉爬上了软榻,顺着周衡的手臂靠了下来,扯了一张毯子过来盖住了自己的双脚,也扯了一些分给他,给他也盖住了腿。 打了个哈欠,声音软糯:“你不在床上,我冷。” 周衡一手稳定着睁着大眼好奇看着自己娘亲的小木头,一手把她圈入怀中。 一进入他的怀中,就感觉到了他身子散发的暖意,和小木头一样,都是暖烘烘的炉子,简直就是一个大炉子和一个小炉子。 她喜欢抱着小炉子,同时也喜欢被大炉子搂着。 仅仅只是这样,她都已经觉得很满足很满足了,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加美好的事了。 就这样待着,她能哪都不去,在这待上一整宿都行。 许是怀抱太暖和,靠得太舒服了,待着待着困意就涌了上来。母子二人眼睛都因困得微微眯了起来,母子几乎都是同时打了个哈欠,一个在爹爹的腿上,一个在丈夫的胸膛中,都纷纷的睡了过去。 周衡左右看了一眼,略有无奈。 最后先把小木头放在软榻上,随之动作轻缓地把小木头的娘亲平放到了床榻上,用毯子先盖住了她,再把小木头抱了起来,朝着内间走去。 因晚上小木头的娘亲非得在周衡的怀中才能安然入睡,而且有时还睡得不安稳,会挣扎乱动,所以周衡便在大床的边缘上按上了一个只有三面围板,连着大床的那面没有围板,而是平着过去的小床。 那是小木头的小床。 只要小木头晚上睡得不安稳,一哭闹,周衡就能转身把他抱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或许正是因为一个月来这么衣不解带的带小木头,所以今晚他才会对爹爹露出笑容。 周衡平时的脸色严肃得像冷脸。小木头以前看到凶巴巴的爹爹,应当是害怕的,且估摸着是因为爹爹不笑所以他也跟着不笑,可现在却是已经不怕了,不怕了后,笑容甚是可人。 把小木头抱到小床,小心翼翼地放下后,他没有哭闹,周衡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拉上小被子盖住了他,再起身去抱还在外间的齐绣婉。 弯腰下去抱人的时候,床上的人似乎有感觉,知道是他在抱她,所以小脑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随即又乖巧的窝在他的怀中不乱动,让他把自己抱到大床去。 放下了小哑巴,转过头来凑到小木头的小脑门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然后转过身来,伸手把贴着他的小哑巴抱入了怀中,低下头,也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小哑巴睡得半睡半醒,许是知道自己被他亲了一下,也抬起头在他的喉结处亲了一亲,然后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中,又睡了过去。 周衡的眼里渐渐浮现了笑意,随即拥着她也渐渐地闭上眼睛陷入睡梦之中。 这样的生活很平淡,但平平淡淡就很好。 睡梦中的周衡,似乎梦到了两年前,他下山去买粮食的那日。 那日,天气很好,他买了粮食后准备回周家庄,但却在市集口上见到了一个被牙贩子贩卖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犹如一头遍体鳞伤,蜷缩在角落的小兽,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了害怕和恐惧。 他似乎在她的那一双惊惶的眼神中看见了“救我”二字,所以他停下了脚步。 十五年前,他若没有遇上养父,或许他已经被冻死了。而现在,这个小姑娘若是没有遇上救她的那个人,下场又会如何? 向来没有感情的男人,此时心里似乎有一处地方像是有了恻隐之心。 最终,男人还是决定把这个小姑娘买了下来。最后更是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山洞之中。 那一年,周衡遇上了遍体鳞伤的小哑巴,他把她买了下来,带回了家,也是那一年周衡正式有了家。 救赎(番外一) 黑七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后来进入了同盟会后,被编到了一个组中,一个组一百个人,每个人按照当时能力的排序起名。 在一百个人中,前十为黑字开头,黑七能力排在第七,故叫黑七。 同盟会,是四年前因前皇朝皇帝暴虐,被同宗的皇室子弟起义造反,最后被逼死在了皇宫大殿之上,一个皇朝自此覆灭。 皇朝陨落之前,他父亲在朝为官,身居高位,他是家中嫡次子。因不满父亲兄长奸诈狡猾,在朝中当奸臣,残害百姓,所以十几岁就跑出去拜师学艺了。 再回家时,看到的只是一片萧条残破。 那时义军进了皇城,他只知道一家人都死在了这场动乱中。 也不知是义军所杀,还是那些悲愤的百姓闯入所杀。 说不怨不恨是不可能的,残害百姓的是父兄,但他的娘亲和十岁的妹妹却无辜被杀死。 在得知家人都死了之后,黑七在那一段时日被仇恨所蒙蔽,被同盟会的人找到了。 几番劝说,他加入了同盟会,替同盟会做各种事情。 渐渐地,他察觉到同盟会所做的事情多为煽动百姓,更以百姓做牺牲品来与现在的朝廷抗衡。 从仇恨中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再想脱身,已然很难了。再加上同盟会的人在这时候告诉他,寻到了他的亲人,他二伯家的堂弟。 他的堂弟今年不过是十二岁,却听说也加入了同盟会之中。 同盟会无论年纪,只要有用,在同盟会都是一把向着现今朝廷的刀刃。 他见过堂弟,也确认了他也和他一样身在同盟会中为同盟会做事。 他们两人被分散在天南地北,相当于被互相所牵制,说退出,谈何容易。 那日,黑七接到上头的命令,是去监视一个姑娘。 那姑娘是禹州刺史的千金,大概十五六岁。去往那地方的时候,他也只以为是监视。 可谁知道,去到之后才知道上头的人下令要把刺史千金的嗓子弄哑,更要断了她的双手。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实在过于残忍 这事换其他人来做,很大的可能没有一丝复原的机会,所以黑七便从中插了一把手。 弄哑嗓子的事情是同盟会里的嬷嬷来做的。他在帮忙的时候,往熬的药中减少了几味药,减轻了药量。他们又说把手直接砍了,却又担心失血过多而亡,黑七便自告奋勇说他来折断她的手便可。 在折那姑娘的手时,讲究技巧,筋骨并没有彻底的断了。也只是看着恐怖而已,但在日后尚且是有恢复的机会。 原本打算在把这姑娘送到灵山镇的时候,再暗中把人救走,弄到偏僻的地方关着,先治好她再想以后如何处理她的事情。 但在灵山镇监视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若要救,只会把自己也暴露了。 虽然他想退出同盟会,可却也没想过要把同盟会暴露,所牵扯都是像他这样的人,千千万万,更何况他始终还无法对自己母亲和妹妹的死释怀。 再者唯一的一个亲人还身在同盟会中,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背叛同盟会?他若是一背叛,堂弟必死无疑。 他也只能另想他法了。在灵山镇刺史千金被一个猎户买了下来,随后他与另外一个同伴分别的跟着他们 起先看到那猎户对那刺史千金置之不理,大有她逃跑他也不会追上的时候,他竟有些庆幸。心想这个男人并不是见色起意,也许被这个人带回去,比任何人把她买走都好。 结果证明他并没有看错。 多日来日日观察,这男人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每次来这山洞盯梢的时候,必然是两个人一起,一个东边一个西边,避免出现有人生出恻隐之心把刺史千金给带走。 盯了有大概半个多月。 这日东边传来激烈的狗吠声,接着又是狗崽子的惨叫声,黑七看着周衡从山洞中出来去了东边查看,他随之潜入了林中。 黑七找到了另外一个盯梢的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啐了一声:“那只小杂种吵得很,就踢了两脚。” 与黑七一块监视的人,心性残忍,但也懒惰,平时也是找个地方随便躺躺。 组织让他在行动中多盯着已经心不在会中黑七,过一段时日便把他调回来,所以这人在黑七盯着刺史千金的时候,他则盯着黑七,对刺史千金这个废人,以为没有了威胁,便放松了警惕 正因为这个搭档疏忽职守,所以他并未发现周衡已经在给刺史千金医治了。 但这一点黑七偶尔知道了,同时还隐而不报。 因为知道,就算他不报也会有人知晓,所以他故意出现在刺史千金的面前,以此来警告,吓唬,让她更加地警惕害怕。 认识那周家庄的春杏,并不是偶然。 在赌场给她解难时,并不是黑七第一次见到她。他在山上盯梢的时候,会隔三差五的见到这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在山上挖野菜。 因她看着年纪与自己那死去的妹妹差不多,所以联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难免会多在意一些。 本来以为她不过十二三岁,后来才知道她已经十六了,但因常年营养不了才会看起来年纪小。 那日不是他盯梢,到了饭点,他便在市集上寻了个面摊吃面。吃着面的时候,看见她跪在赌场之外,苦苦哀求赌场的人不要把她的二妹带走,再给她几日宽限,她一定能凑齐银子来给她父亲还赌债的。 黑七自家破人亡后,多少是有些心肠冷硬的,更何况天下之大,他能帮得了几个像这种卖儿卖女的人?所以那会转了头,打算置之不理。 谁都不是什么圣人,就算是他,也是要讨生活的,在手的银子根本就不多,也就够他在灵山镇生活一年而已。 同盟会的人说过,在灵山镇一年便会换一批人盯着。 黑七也计划好在离开之前,再次警告刺史千金和那个男人,只要他们能在灵山镇安分守己,便能活下去,毕竟就算是他,也斗不过同盟会,更别说是他们。 黑七当时并未帮助春杏,只是当第二日上山盯梢的时候,看见小小的一个身子背着一个大背篓,边哭边在地上挖着野菜——她似乎想要挖野菜来挣钱来抵赌债。。 可欠的是十几两银子,而不是十几文钱。就算她挖满一筐的野菜,也不过是几十文钱,几十文钱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黑七看着春杏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最终走了出去。 黑七的脚步无声,但春杏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自己的身后,慢慢的转回了头,在看到一身黑且腰间还别着一把刀的高大男人之时,吓得猛地往后跌坐到了地上,脸色惊慌地看着男人。 因脸上有刚刚落下的眼泪,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吓破胆的小姑娘。 小姑娘跌坐下来后,蓦地拿起一旁破口的镰刀对向男人:“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黑七掏出了一个钱袋,往她前边的地上一扔。 春杏怔愣的看着钱袋落在了面前的地上,随即抬起眼眸继而戒备地望着他。 说服自己镇定下来,暗暗地深呼吸了几口气,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黑七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你有一个好赌的父亲,前几日你父亲欠下了赌场十几两,无力还债,所以便把二女儿抵押了给赌场的人,我那钱袋有十五两,够你还债的了。” 春杏并没有伸手去拿那钱袋,而是握着镰刀的手握得更加地用力,“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黑七看着她,很是平静地说:“拿着这钱,尚能救你妹妹,若是不拿,你自己也明白三日你根本就筹不到十几两银子,姑娘家被抵押到了赌场,下场如何,你可知道?” 春杏咬唇不语。 黑七告诉她残忍的真相:“会卖到窑子中,一辈子干那种营生。” 春杏的脸色骤白,白得没有任何的血色。 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可他能拿得出银子救二妹呀……,春杏似被蛊惑了一样,空出一手颠颠巍巍地朝着那钱袋伸出了手,眼看就要触碰到了地上的钱袋,却又猛的收回了手。 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怕,她拿了这钱,是要去帮这个男人杀人放火,就算走投无路,她也不想把自己变成这么毫无底线的人。 黑七看出她心中所想,伸出手指了指周衡山洞所在的方向,问她:“你可知那上边不远处的山洞住的是什么人?” 春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即微微点头。 “我要你每日上山挖野菜的时候都盯着那处有没有炊烟升起,除了下雨天,只要没有炊烟升起那日,就到镇上的客栈寻我,我住在十三房,姓……黑。” 春杏收回目光,看向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盯着周衡的山洞,为什么是要我去盯着?” 黑七:“因为你迫切需要银子,你会答应我的。至于我为什么让你盯着,你不必过问,自然你也可以拒绝,只是你二妹将来如何,是你自己的事情。” 春杏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咬着唇看着地上的钱袋,眼中尽是犹豫不决之色。 但一想到若是没银子,自己的二妹最终会被卖到那种脏地方去,心里一揪一揪的疼。眼前给她选择的路,要么是绝路,要么就是现在这一条未知的道路。 最终她选择了这条未知的道路。 伸出手径自地拿起了钱袋,紧紧握在手心之中,那怕碎银子咯手也丝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抬着头望着黑七,牙一咬:“好,我做。” 救赎(番外二) 春杏把她爹的赌债给还了,二妹春菊才免遭被抵押。 “大丫头,你这银子是哪来的?”春杏她爹周老瘸子一脸的掩盖不住的贪婪。 春杏当做没有听到,让春菊带着小弟出去然后,然后把洗干净的野菜弄到了砧板上,“笃笃笃”的切成碎。 春杏她爹见自己女儿无视自己,脸上露出了怒意:“大丫头,我问你话你!” 切菜声蓦地停止下来,一时间小厨房安静得有些诡异。春杏用力的握着刀柄,慢慢地转过身来,刀刃向着她爹,面无表情的冷声道:“你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给了钱赌场后,她没闹也没吵,平静得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可越是这样却反倒让周老瘸子对自己的大女儿有些发怵。 周老瘸子咽了一口唾沫,虽心底有些发怵,但一想到他是她老子,做老子的哪能被做儿女压制得话都不敢说? 传出去还有什么脸面! 周老瘸子脸红脖子粗的怒道:“老子是你爹,你对你爹怎么能这么说话!” 春杏抿唇不语,拿着菜刀的手反手往砧板上用力一甩,刀刃的尾部直接砍在了年份久远的砧板上,卡得结结实实的,然后看了一眼周老瘸子,冷冷的说道:“我只有娘,二妹和弟弟,没有爹。” 周老瘸子以前就觉得他这大女儿话不多,性格也阴阴沉沉的,有些怪异。现在看着她手上那把菜刀,真怕她怒急把自己给砍了,忙退出了厨房,骂骂咧咧:“有本事就从这个家出去,还不是一样吃老子住老子的。” 其实除了这屋子是周老瘸子的外,粮食都是春杏到镇上帮忙浆洗衣服做零工得来的银子换的粮食,再或者到山上挖野菜去镇上换钱,若是换不了钱,野菜也能填饱肚子。 她有好几次都想带着二妹和小弟离开这个家。可她没有户籍,没有任何的盘缠,要离开这个家,谈何容易?更别说再过两个月就要入冬了。 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用力拔起了菜刀,继续把余下的野菜剁碎。 直到把最后一点野菜切完,把堆起来的野菜拨到了刀面上,放入一旁的大碗中。接着再用圆木棍底部把野菜捣得半烂,再而放下了圆木棍,拿出脖子上钥匙,把小墙柜的锁打开,从里边拿出了一个瓦罐。 打开瓦罐的时候,发现了边竟只剩下底气浅浅一层粗面了。 蹙眉思索了一会,全部都倒入了碗中,加了些温水揉了一会,再把野菜加到了面团中。 野菜也粉面还多,与其说是野菜拌粉面,还不如说是粉面拌野菜。 揉好后,一个个放到了蒸笼里边。 等做好了后,弄了一半进墙壁的小柜中锁了起来,然后把二妹和小弟喊进来一人给了两个。 小弟看了手中的菜团子,再看了一眼他大姐,小声地问:“爹的呢?” 一旁的春菊听了,脸色一黑:“才不要给他吃,他还要把我卖了!” 春杏拿了碗,装了三个进去,让小弟拿给他爹。 “姐……”春菊着急的喊了一声。 春杏看了她一眼:“不会再让他把你卖了的。” 周老瘸子身无分文,若是不给他填饱肚子,闹得不安生的也是他们三姐弟。 等她存够钱,迟早有一天会带着二妹和小弟离开这个地方。 十三岁的春菊闻言,眼泪瞬间红了,抱住了自己的大姐:“大姐,要不是你,我肯定会被卖进那些地方的。” 在被关在赌场的那一天,春菊心里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希望,差点就寻死了。 春杏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大姐会存钱,带你和小弟离开这里。” 春菊在她怀里哭了许久才缓过来。 到了晚上洗了澡后,姐弟三人躺在同一个炕上。春杏给一旁的二妹和小弟掖好了被子后,把手摸进了枕头底下,把藏在底下的钱袋拿了出来。 这个钱袋是山上见到那个姓黑的男人的,她爹欠了赌场十四两七百文,里边还剩下三百文钱。 心想着明天把这三百文钱还给那个男人,而花掉的钱,她以后会想办法一点点的还的。 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顶,睡不着。 无论怎么说,事实还是要认清楚的,不管男人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确确实实是她的恩人,如果不是男人的这笔银子,单凭她,根本无法把救下二妹。 钱要还,恩情也是要还的,只是就她现在的情况,不仅钱难还,恩情也难还。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春杏背着背篓早早上了山。 因为都说周衡杀过人,再加上他孤僻怪异,所以都忌惮他,害怕他,更会避开周衡的地盘挖野菜打猎。以前十二三岁的春杏也是怕的,可她更怕自己和二妹,还有弟弟被饿死。 那年粮食的收成不好,周家庄的很多都没办法,都得上山挖野菜,打猎,附近山头的野菜都被挖光了,家里有又断米断粮,她没办法只能大着胆子去周衡的山洞附近挖野菜果腹。 无人敢去的地方,野菜还是有很多的,胆战心惊地靠着挖那一块地方的野菜,在最困难的那年他们姐弟三人活了下来。 所以春杏对那一块地方很熟悉。 上山第一件事就是看山洞那边有没有炊烟升起,远远看到了炊烟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打算挖些野菜到镇上去卖。 挖了一些野菜后就下了山,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也还早。给野菜撒了些水后,再去蒸了余下的野菜团子,蒸好后用油纸装了几个。 安排了二妹和小弟在家里做家务活后,她去了镇上。 她去到镇上的时候,太阳都已经高挂了,市集上也没有多少人了。因为到了这个时辰,市集上青菜摊子上青菜都是蔫蔫的,而因她摆出来的野菜看着新鲜,绿油油的,所以很快就有人来问了。 野菜卖相好,她卖得又比那些家种的青菜便宜一半,很快就买了出去。 小半筐的青菜,到手也就是八文钱。 八文钱能买差不多一斤的糙米了,省点吃煮粥的话,能让他们吃两天。 但她还有事情要做,也不急着去米店买米,而是先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踌躇了许久才走进客栈,小二正忙着,没有看到她,她便上了楼。 她识字不多,正好认识数字,还是跟她娘学的。 一间间找去,走到走廊上,偶尔有客房开了门,从里边走出来一个大汉和一个浓妆女子,奇奇怪怪的看了她一眼。 从未进过客栈的春杏紧张咽了咽口水,撰紧了背篓编制的带子,强迫自己镇定地从他们的身旁走了过去。 终于走到了十三号房,也不知道人在不在,但还是深呼吸了两口气后抬手敲了敲房门。 小片刻,门开了,是昨日在山上见到的那个男子。 一身黑衣,身材挺拔,样貌隽逸,气势压人,与灵山镇的凡夫俗子是完全不同的。 看到春杏,黑七脸色瞬间严肃,问:“山上今日没有炊烟升起?” 春杏紧张得连连摇头:“不是,我、我只是想要给你这个……” 说着,连忙掏出了钱袋,“我还了赌场的十四两七百文,还剩下三百文,我先还给你,其他的钱,我以后会慢慢还的。” 黑七脸上的严肃之色散去,脸色淡淡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钱袋,伸出手拿了过来,语气淡漠:“不必,我出钱雇你给我办事,理所当然。” 春杏不语,虽他说不用还,但她已经暗自决定慢慢存钱还债。 拿了钱袋,高了她许多的黑七低头看着她,“还有事?” 春杏点了点头,然后把背篓拿下来,从中拿出了一小包动东西,边拿出来边说:“我昨天做了野菜团子,做多了些,所以送了一些过来给你尝尝。” 拿出来后怕他不要,大着胆子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快速退了两步,“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每日都会上一趟山去查看。” 说了这句话后,快速转了身小跑的跑开了。 黑七沉默了看了眼手中的东西,复而抬头看向走廊的小巧背影,直到在楼梯口转了角,看不到人后才退回了房中,关上了门。 回到房中,黑七走到窗户旁,打开了一半的窗户,往楼下看去。 春杏很快的从客栈里边跑了出来,小小的个子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再寻不到踪迹。 黑七关上了窗户,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随意地把钱袋放在桌面上,再而拆开油纸。 油纸里边放着五个野菜团子,绿油油的,俨然野菜多过面粉。可想而知她家粮食根本不多,她口中所谓的做多了,也不过是想让他收下而已。 黑七拿了一个起来端详,望得出神。 自从离家后,也不知有多久没有人再专门为他做过一顿饭了。 回过神来,咬了一口野菜团子。 野菜有淡淡的苦味,且面少也没有放糖或者盐,说实在的,这野菜团子味道不怎么好。 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黑七还是把一整个都吃了,然后接着第二个,直到最后一个吃完才喝了一杯茶水来散去口中淡淡的苦味。 救赎(番外三) 春杏去买了半斤的糙米,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下两文钱。 身无分文,无米果腹的窘迫也早体会过了,现在倒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她已经想好了,每天上一回山,多多少少能挖到一些野菜,多的话就弄到镇上来卖,少的话就自家吃。山上的野果多为酸涩小个,采摘回来还能腌成酸果子或者酸果脯到镇上卖,现在只等再存一点银子买糖来捯饬。 再者运气好一些的话还能有额外收获。 回到家中的时候,屋子里边乱糟糟的,二妹春菊一脸的怒色。 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了,春杏不用问也知道她那爹为了找银子弄的。 呼出了一口浊气后,朝着弟弟妹妹道:“春菊和小弟一块收拾收拾,一会喝粥,喝完粥和我上山去找山货。” 春菊和小弟都知道家里的情况,都乖巧地点了点头。 煮粥的时候,春杏到院子里拔了两个比拳头小一些的番薯出来一块煮粥。 先前怕饿肚子,用雨后摘下的野山菌和别人家换了一大把的番薯叶,然后种在院子里。只是番薯叶种出来的番薯个头不大,量也不多,她打算等再过十来天,再长大一点就全部挖出来,一些留着自家吃,一些留作明年的种。 她来煮粥,春菊帮忙烧火。 昨天把她接回来大哭了一场后,平时话多多的性子也变得沉闷了,春杏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她,只有从小事上多在意一些她。 春菊和她一样,都是饿多了肚子,吃不好,所以看着比真实年纪小。春菊十三岁了,却长得跟八岁孩子一样,而小弟七岁,却像是五岁的,她想要摆脱这样的困境,却是有心无力。 喝了稀拉的红薯粥后,便带着弟弟妹妹一块上山。 靠庄子附近的外山范围的野菜和野果都被采摘了,再深一点还有一些可以捡漏,可更深一些,危险也大,春杏更不敢让弟弟妹妹进去,只能在外边的山上捡捡漏。 杂七杂八地挖了一斤多的野菜,也摘了一小筛的小野山楂。 这个时候的野山楂又酸又涩,只能晒成干果了,也不知道时候弄到镇上能不能卖出去。 正准备喊不知道跑哪去的小弟回来,准备下山回家的时候,远处密丛中传来小弟喊她的声音。 “大姐二姐,你们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小弟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 春杏和春菊相视了一眼,然后把东西放到背篓中,与春菊一块循声走了过去。 声音传来的地方草丛很密,还有很多荆棘,也不知小弟那野孩子是怎么过去的。春杏无奈地叹了一口,暗道回家后一定要好好的训一训他,别老是往这么危险的地方去。 春杏用砍柴用的钝柴刀费力的劈了一条小道出来,仔细地看着脚下,然后让二妹在外边等着,她走了过去。 才走到一半,就隐隐看到了小弟在树上的身影。 她开口就训道:“你这野猴子,这么茂密的草丛你也敢过来,也不怕那些毒蛇咬了你!” 小弟平时虽然挺乖的,但还是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动。 那边的小弟得意的道:“我从几棵树上荡过来的。” 这边的林子较为茂密,几棵树连在了一起,从树干上也能一棵棵的攀爬过去。 一听他的语气,春杏瞬间怒了:“你还得意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要是从上边掉下来,你让我怎么办?!” 那边的小弟一听自己的大姐生气了,声音顿时弱了下来:“我下次不会了……可大姐你快看,我发现了很多果子!” 认错的态度也就只有一瞬间。 春杏想生气,可又怕吓着他从树上摔下来,只有深呼吸了几口气,再而边劈开荆棘往里走去,拨开了一个人高的野草,视野顿时开阔了不少,前面竟有好几颗吊满了山核桃的山核桃树。 山核桃大多都已经快干了,省去了晒的功夫,而地上铺满了一层因干了而掉落的山核桃。 大概是因这地方杂草多,又多荆棘,很少有人过这边来查看,所以在山核桃快要过季的时候,这边的几棵山核桃树并没有被采摘。 这几棵山核桃该有多少呀…… 春杏整个人都惊了。 卖一些到镇上的干果铺子,再把一些磨成粉弄成核桃糕,这都是银子呀! 春杏忙转头把春菊喊了过来。 接着三姐弟一块捡地上的山核桃,把一个背篓装一半满,要不是背不下去,春杏肯定会装满了。 虽然装不下去,她们几人还是继续捡做了一堆。 若是被大家都知道这上边有山核桃,只怕明天不用一个时辰就会被全部摘完。 这几棵树,现在对于春杏来说就是救命稻草,是逃离这周家庄的机会,更是活命的粮食! 可这么多的山核桃也不能弄太多到家去,若是被他爹发现她弄了这么多山核桃回去,指不定追着问她要银子。 山核桃耐储存,而山上也多得是能藏一个人的石洞。藏在这些洞里边,多弄些树枝枯草遮掩也不怕别人发现。 而且她也会每日上山,到时候再每天来搬一些到山上卖也是可以的。 春杏的想法就像是仓鼠储食一样,一点一点地捯饬。 他们把地上的都捡了起来,在附近的石头底下找到了一个坑,把山核桃都藏在了那坑中,用枯树枯枝遮掩。 然后只装了一些带回家中,用来自家吃。 等他们下山,回到家中的时候,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周老瘸子看到他们回来,骂骂咧咧的:“野这么久不回家,是想饿死老子是不是!” 春杏没有理他,随意把背篓放在了院子中,没有一点遮掩。 周老瘸子走过去看了一眼,看到的是铺在上面一层的野菜野果。 微微眯眼盘算了一下这能买多少钱后,随手拿了一个野山楂起来,用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擦了擦就咬,才咬一口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呸呸呸!这还是人吃的?送人都不要!” 这野山楂根本就买不了钱,那些野菜顶多就几文钱,还不够买半斤米的,还不如伸手找自己的女儿拿钱。 直接转身,朝着春杏伸手:“给我点银子,我给小弟去买点吃的。” 小弟躲在了他大姐的身后朝着他爹摆弄了个鬼脸。他一点也不相信他爹会给他卖吃的,不卖了他就不错了! 春杏看了他一眼,拿起背篓中的砍柴刀,小小的一个个子,拿着砍柴刀到了柴堆旁,拿起一根木头放在木墩上边,握紧砍柴刀,一股狠劲直接往木头劈了下去,虽然没有劈开,可那似乎要劈人的狠劲也够吓人了。 转回头,学着那男人看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亲爹:“爹你刚说了什么?” 眼神冷冷冰冰的,不怒而威。 周老瘸子:…… 有一瞬间,他感觉,要是他再问一句要银子,她下一回劈的就不是柴,而是他了! 咽了咽口水,退后了一步放下了手:“老子肚子饿了,快做饭。” 说罢,落荒而逃跑进了屋子中。 人一走,春杏握着柴刀的手才控制不住的在发抖,用力过猛了,手现在都在发酸。 晚饭依旧是番薯粥。而晚上她守着她爹睡了,她才起床在院子中,借着月色摩挲着去撬开核桃,弄了小半碗的干果肉出来,然后包了起来。 第二日弄好了早饭,把背篓中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放着,然后再背着背篓上了山。 天色才蒙蒙亮,上山装一些山核桃,再去查看有没有炊烟也正合适。 天色渐亮,黑七今日当值,早早便来而来,寻了一棵能隐约看到周衡山洞的树,靠着树干坐在树杈上,吃着昨天买的馒头。 昨天买的馒头,现在已经又干又硬了。 从镇上到这,需要点时间,所以他来的时候天都还没亮,灵山镇的早点摊子也都还没摆出来。 似乎听见了林子中传来的响动,黑七警惕的往声响的方向望去,不久后就见佝偻着腰的春杏背着一个破旧的背篓往这边走来。 大树茂密,很难发现他在树上,她也一眼都没有往树上看。显然,她不知道他在这,她过来就是为了查看周衡山洞那边有没有炊烟。 直到她从他的树底下经过之时,他才看到她背篓中装的是什么。 默了一下,低沉出声:“今日不必查看。” 声音一落,地上的春杏先是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是男人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正左右张望寻找男人声音的时候,淡漠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往上看。” 听到声音,春杏蓦地抬起头往上一看,刚好一阵风吹过,与树上的黑七对上了目光。 清晨的阳光很浅,透过树叶,只有星星点点微弱的阳光落在男人头发上,脸上,身上。 说句实话,春杏很少敢与男子四目相对,更不会去瞧男子的样貌。 而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刚好是好看的那一类型。也是春杏敢认真去瞧的男子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 淡淡光辉似乎把男人周遭阴阴沉沉的气息都散去了许多,春杏看到沐浴在晨光之下的男人,微微一怔。不知怎地,有一瞬间心跳得特别的快。 黑七从树上跃了下来,微微蹙眉看向发愣的春杏:“我说,今日你可以回去了。” 春杏“啊”了一声后,如梦初醒一般,蓦地回过神来,脸颊一红,慌乱道:“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又觉得羞又觉得丢人的背着背篓转身要走,可才走一步就感觉到背部忽然一轻,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她的背篓虽还在她背上,但被提了起来。 “放下,我给你背下去。”是男人冷冷清清的声音。 春杏半转身子,慌忙对着男人连连摇头:“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黑七手劲大,一个手就把估计有二三十斤的背篓提了起来。也不撒手,冷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有种不可商量的意思在。 “帮你,是为了还昨天一顿野菜团子。” “这野菜团子不值什么钱,你也不……好的。”看到他蹙起来的眉头,还有紧抿的嘴角,散发出“我不好惹”的气息来,春杏很没有骨气的把背篓的肩带从自己的肩膀上取了下来。 黑七轻轻松松地把背篓背到了背上,这几十斤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春杏背着几斤东西一样轻松。 二人一同往山下走去。 盯着黑七的那人,往二人的方向了看了眼,纳了闷。 这平时比谁都积极的黑七,今天竟然旷了公,真是稀奇得很。 那人心想黑七既然都旷了公,那他也没必要在这继续守着了。那山洞里边的男人也没那本事把那刺史家的千金带离灵山镇,他与其在这盯着,还不如去找找乐子解解闷。 盯了快一个月,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救赎(番外四) 下了山,到了山脚下,黑七停下脚步,看向跟在身后的人,问:“你要回庄子?” 步子小落后在后边的春杏快步小跑了过来,气喘得有些小急:“我、我要去镇上。” 黑七看了眼前边的道路,再回头看了眼山上,沉思了一下后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转回头看向处于错愕的春杏。眉头微蹙:“还不跟上?” 春杏:…… 她以为男人只是帮她背到山下来而已,可看他现在这样子,分明他这是要帮她背到镇上去?! 到镇上去,单单走路都要一个多时辰呀! 她怎么好意思?! 春杏连忙跑上前,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自己可、可以背到镇上的,不用黑、黑爷你帮忙……” 听到黑爷这个称呼,黑七刚刚松开的眉头,又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皱,但没有反驳。 “我正好回镇上,顺路。”黑七语气淡淡。 “可这些东西太……重了。”看到男人从山腰上背下来,连气都不喘一下,比她一个什么都没有拿的都要走得快,她说到后面的那个“重”字的时候,显然底气不足。 黑七轻嗤了一声,似乎在说——这筐玩意对他还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对你来说是重,对我……”黑七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以前学艺时,需要背着满满一款石头上山,再从山上背下来。” 一来一返,也要一个多时辰,这还是最为简单的任务。 春杏听了黑七的话,惊讶得嘴巴微张。 “走。”黑七背着背篓转身先行一步。 春杏看着男人的背影,一阵恍惚。 好似懂事起,她就开始带着二妹,然后帮忙做家务活。从十岁起娘难产去世后,她就开始又当长姐又当娘,带着五岁的二妹,背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弟下地干农活。 无论多累,都没有人会给她靠依靠,更都没有人能帮她,以至于让她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力气不是很大年纪也不是很大的姑娘。 刚刚有一瞬间,肩膀竟然觉得轻松了一些,心底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底算起涌上了双眼,难受得让她眼底浮现了几分雾气。 可很快,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所有的雾气都隐藏了起来,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今日的脚程比较快,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镇上。 在市集上,黑七把她的背篓放了下来,“我走了。” 转了身正要走的时候,身后的春杏忙喊道:“黑爷先等等。” 黑七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她,眉略皱:“还有事?” 春杏慌慌忙忙地从背篓中翻找了一下,从山核桃中翻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一小包东西递给了他。 “这、这是我剥好的核桃肉,你尝尝。”她紧张地看着黑七,似乎害怕他拒绝。 黑七把她这点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思索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接了过来。 “谢谢。”道了谢,黑七让她先在这里等一等他后,离开了。 春杏看了眼他的背影,把背篓放在地上,然后听话的在原地等他。 “小姑娘,这山核桃怎么买?” 正在等黑七的春杏头低低的,听到有人问话的时候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慢了一下下才反应过来是向她询问的。 忙抬起头来看向问价钱的人,她如实的说:“我也是第一回买这山核桃,我也不大清楚行市,本来想要全部弄去干果店的。” 问价钱的人本就是想买的。听她说想弄去干果店,心想自己再去一趟干果铺子再买,肯定得贵许多,而一早上,也就在她这看到有挑到市集上卖的。 “这样,干果铺子我买的话要八文钱一斤,你买过去估计也就是三四文钱一斤,不如就四文钱一斤卖给我,我称三斤,你看怎么样?” 三斤十二文钱,比昨天买了一筐野菜还有多。 春杏当即应了,捧着一大捧的山核桃给了一旁买菜的大娘,然后借了称过来用。 有一就有二,还没称好第二个客人第三个客人都接踵而来,把春杏包围了起来。 等黑七返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被人围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称着山核桃,但又发现没有东西包起来。 黑七默了一下,在旁边买包子的摊子给了几文钱,要了十来个油纸折的袋子,朝着她走了过去,伸手把油纸袋递过去给了她。 正想着办法装山核桃的时候,就忽然有几个油纸袋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惊诧的循着袋子望了过去,看到黑七那清清冷冷的面容,顿时怔住了。 “拿着。”黑七的声线冷淡。 黑七的话刚落下,那些买山核桃的人催促:“我的一斤称了没有?” “我的三斤还没称好吗?” 黑七放下手,然后装了一整袋山核桃,递给她:“称一下。” 春杏“哦”了一声,怔怔愣愣的接过山核桃,然后称了一下,差了些抓了一把,呆呆地说:“三斤。” 黑七拿过来,朝人群问:“谁的?” 本来卖山核桃的是一个穿着补丁的小姑娘,忽然出来了一个样貌英俊,身材挺拔的男人,让旁人怔愣了许久,直到男人出声的时候,他们才回过神来。 有人忙回:“我的我的!” 拿了十二文钱出来给了男人,把他手上的油纸袋子接了过来。 黑七冷清的出声:“下一个。” 好看的事物本就吸引人,不一会人更多了,那二十来斤的山核桃一会就卖完了。 卖山核桃得了七八十文钱,虽然买糙米也就八斤左右,春杏还是感觉不真实。 就一刻时的时间就把半框山核桃卖了出去,她还是头一回在这么短的时间赚了这么多银子。 呆呆愣愣的看向黑七。她忽然觉得,好似从前几日这男人帮过自己后,好运气就接踵而来了。 人散完了,黑七把他刚刚买来的东西放到了她的背篓之中。 “我以后每隔一日就会上一趟山,就在今日那个位置。” 春杏懵懵的望着他,不明白他告诉她这事是什么意思。 黑七解释:“往后,从后日开始,每日给我送一顿早饭和午饭,这里边是我给你的粮食。” 春杏下意识的道:“不用给粮食我也会给你送饭的。” 黑七没说话。 春杏怯怯的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东西她拿着,他不会收回去了。 也没认识几天,但春杏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了解他的性子了。 她现在都怀疑,他这样每隔一天就会上一次山,根本就不需要她来帮忙盯着周衡的山洞,他只是……要帮她。 有了这个怀疑,就越来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再看黑七的时候,眼里边少了几分害怕,多了几分不自然,更多了浓浓的感激。 黑七很快就走了,春杏很久才回过神来。想起家里边弟弟妹妹长得小只,要长个字,怎么样都要好好的补一补,所以去了猪肉档口买了几块剔得干干净净的猪大骨,想了想还是买了半斤猪肉。 花了十来文钱,接着又去买了三斤糙米,一下子就不见大半的银子。 掂了掂手中的破钱袋,春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暗道银子真真的不经花。本来卖了山核桃后,她想还一半给那男人的,但还没还,他就先塞了一袋子粮食进来,想要说还银子,再看他那冷冷淡淡的脸色,就没敢再说了。 买完东西后,她看了一眼那一包粮食,有几斤米,也有几斤肉。 看到肉的时候,春杏懵了许久。 这么多肉,也不怕放坏了。 想了想还是去买了一些盐,打算腌好藏好,等后天再做好给他送饭。 春杏今日赚了点小钱,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弟弟妹妹,毕竟昨天他们也累了大半天了。 最后买了两块豆糕才回的家。 姐弟俩得了豆糕,还知道晚上有肉吃,小弟在院子疯跑了一圈。 春菊掰了一半豆糕给春杏:“我知道大姐肯定没吃,我们一人一半。” 春杏笑了笑,也不矫情,接了一半豆糕。 中午,春杏还是再上了一次山,又去把那些山核桃摘下来扔到了地上,等它自然晒干后再来捡。 最近周老瘸子整日惦记自己女儿手上有银子,也不出去干零工,就在庄子里面晃来晃去。 一等春杏离开家里,就立马东翻西找的。 什么银子都没找到,就找到了春杏买回来的米和面还有猪大骨,以及半斤肉。 啐了一声,骂道:“这死丫头有银子都不给她老子使使,能买肉,指不定藏了多少的银子。” 周老瘸子眼里闪过琢磨,心想着得想个办法把春杏手上的银子弄到自己手上才行。 再说黑七给的肉和米,春杏怕她爹瞧到了然后顺走,所以不敢放在家中,只能让春菊和小弟被在背篓中,跟着她进山,让他们在山外围先玩着。 等回到家中,已近黄昏。 出乎意料的,今天的周老瘸子非常的安分,吃饭时还笑呵呵的给小弟夹菜了。 自己爹是什么样的人,春杏最为清楚。他这么安分,反倒让她不安了起来,总觉得他在算计些什么。 等要给黑七做饭那日,春杏早早就起来了,煮了饭,焖了肉,因为天还没亮,周老瘸子睡得正沉,肉味就算是散了出来,他也发现不了。 煮好饭后,又一个个捏成了她拳头大小的饭团。怕男人的饭量大,所以捏了八个。 多捏了几个沾了肉汁给她们当早饭后,早早就上了山。 到山脚下的之时,天色微微亮。到了半山腰时,身后传来轻浮的声音:“你和黑七什么关系?” 闻声,春杏转回身,只见一个面相一般,年纪二十来岁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表情轻佻。 春杏瞬间握紧手中的柴刀,警惕的看着他。 黑十哼笑了一声,抬起脚步要走过来,忽然一把匕首从他面前瞬间疾飞而过,一声响后没入树干中。 黑十望了眼匕首,再而挑眉往反方向望去,看到一声黑衣,面色冷峻的黑七,嗤笑了一声:“怎么,和你这小姑娘打一声招呼,就生气了?” 黑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的事你少管。” 黑十转眼看向春杏,再看回他,勾起一抹轻浮的笑:“我就好奇你怎么会有这种癖好?这小姑娘顶多十三岁,你竟然都有兴趣,真真是看不出来呀。” 救赎(番外五) 原本满是戒备的春杏,在听到黑十说自己只有十三岁之时,脸上浮现了一抹窘迫的不自在之色。 目光偷偷落在黑七的身上,暗暗的在想他是不是也认为她只有十三岁? 以前春杏不觉得自己长得显小有什么影响,但现在却不知为什么会在心底的生出了些自卑感来。 黑七眼神锐利的冷睨着黑十,冷声警告:“我排位在你之上,有权处决你,况且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七到十,相隔了三个阶,一对一反杀不了,黑十不是黑七的对手。 黑十冷笑了一声,心道黑七最好别犯事,不然只要让他抓到一点把柄,黑七就该栽到他的手里了! 黑十敷衍应声:“好好好,我打不过你,我走还不行。” 说着,带着轻蔑的笑容退入了林子中。 黑七盯着黑十离开,确定他离开了之后,黑七才转回身看向春杏。 “往后若是再见到这个人,不必理会。” 春杏微微点头。也没有好奇的过问刚刚那男人到底是谁,又与他是什么关系。毕竟她本身就与黑七的关系不亲近,才认识不过几天,根本没什么立场去问人家的私事。 她把背篓解下,把装有早饭和午饭了竹篮拿了出来,走上前递给黑七。 “我早上捏了饭团,现在应该还热着,你趁热吃了。” 黑七“嗯”了一声,接过了篮子。 他接了篮子,春杏却还没有走的意思。黑七拧眉看她:“还有何事?” 春杏踌躇了一下,才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黑爷你整日都在山上盯着,而且还有同伴在,根本不需要到我的……那银子是你特意给我的对不对?”她紧盯着黑七的脸色,不错过一点细微的表情。 黑七沉默不语的时候,春杏已经知道了答案,她默了一下后,问:“黑爷……为什么要帮我?” 春杏也不傻,先前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傻傻的相信,可是这几天都在山上看到他几回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同时也在盯着周衡? 黑七面色淡淡的望着她,目光深沉带着几分思念,似乎透过她在看谁一样。 半晌后,黑七呼出一口浊气,开口:“我有一个胞妹,若没死应当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 春杏闻言,先是一怔,而后面色变得有些……复杂。小半刻后,她踌躇的问:“我失礼的问一下,黑爷的妹妹若是还在,今年应当几岁。” 黑七只思索一息:“应当十三。” 春杏:…… 原来自己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看向黑七,几番欲言又止,脸色因憋得有些许的红润了起来,但因不是很白皙,所以看不出来。 春杏看着年纪小,肤色也因常年下地,跑上山而晒得有些黑,可五官却长得小巧精致,若是好好养上一段时间,说能脱胎换骨也不过分。 虽看不出来她憋得红了脸,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黑七还是看出来了的。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因身板单薄,看着年纪小而生出自卑来的春杏咬了咬唇,片刻后呼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清楚:“我再过两个月就十六了,不是十三。” 向来表情平平淡淡的黑七闻言,却是怔愣了一下。 趁着黑七怔愣的时候,春杏小姑娘羞窘的快速转了身,小跑跑到了背篓的地方,背上背篓,留了句“我先走了”就匆匆的逃跑了。 看到春杏离开,黑七才回过神来,不知怎地忽然就笑了一声。 小小的一个个子,他以为只有十二三岁,但确实没想到她竟然都快十六了。 看了眼疏密树木之中的余影,黑七收回视线,转身往盯人的老地方而去。到了同一棵树底下后,利落的攀爬上了树,坐在了树干之上,然后掀开了篮子的花布。 掀开花布的一瞬间,一股炖肉的香味立马就飘散了出来。 篮子里边有两个碗,一个装着满满一碗炖肉,一碗装满了饭团。一个黑七摸了一下碗边,还是温的。 右手拿了一个饭团,左手拿起筷子,一口米饭一口肉。 在这当值的时间里,黑七第一回吃上了热的,且还是米饭和肉。 嗯,很香。 冷冷冰冰的心底,似乎多了一丝温暖。 吃着吃着,不知不觉的便把自己的午饭也吃进了肚子中。 看着空荡荡的两个碗,黑七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山洞那边的位置。 周衡与那刺史千金正从山中出来,二人在山洞外的一个平台上漱口。 如今那二人相处得倒真像是一对小夫妻。黑七倒是希望他们一直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不要冒险的生出别的想法才好。 自从他上一回在市集上吓唬过后,齐五小姐每日出山洞,都会将夹着竹条的一双手用布给包起来。 而周衡也早发现了有人盯着他们,所以现在也比较谨慎,很少会离开山洞,就是离开了,也是在那周家庄的妇人上山后才离开,又或许把人安顿在庄子中再离开。 以前周衡要出门的话,都是天还未亮就起来洗漱弄饭的。可周衡现在才洗漱,看来他们今日应当是不会出门的了。 黑七思索了一下。想着春杏应该还在山上挖野菜,也就拿着篮子从树上跃了下来,循着她刚刚离开的方向疾步而去,打算去把篮子还给她。 再说春杏那边正捡着山核桃,不期然转了身,就看在站在一棵树下的黑七。 几棵山核桃树的周围都是荆棘,她只开了一条小路,而小路在另一个方向,黑七显然是从几棵树上翻越进来的。 站在树下的黑七身形挺拔,再穿上一身黑衣,气质冷峻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主要还是因为长得比别人好看,所以就算冷些,却也能让女子心生出其他的心思。 春杏虽然懂的不多,可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男欢女爱。 想到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而且还是托了他已故妹妹的福,她才得他施以援手相助,所以她不敢乱想,把冒芽的那一点心思及时掐掉了,以免自己陷得太深出不来。 收敛起了心思,想要平静面对,但因经过刚刚的误会,多少有点不自在,微红着脸望向黑七,问:“黑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黑七:“你方才朝这个方向来,且这边有几棵山核桃,我想你应该在这。” 春杏一愣。原来他知道这里有山核桃。 “那黑爷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黑七提了提手中的篮子:“还你篮子。” 春杏眨了眨眼,“啊”了一声后忙道:“不着急的,等黑爷你吃了午饭后,直接挂在那树上,我可以明日上来的去取的。” 听到午饭两个字,黑七山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但只是瞬间,春杏并未留意到。 “午饭我已经留下了,篮子还你。”黑七走上前,把篮子放到了她的背篓旁。 春杏点了点头,看着他。 两人都默了一下,气氛有些尴尬。 默了会后,黑七看向她已经捡了差不多快半背篓的山核桃,便出声:“捡满,中午我给你背到镇上。” 春杏立即摇头:“已经麻烦黑爷一回了,怎么能继续麻烦黑爷你。” 黑七淡淡看了眼她,可却用着不用质疑的语气道:“若不用,那后日你也不用给我送饭了。” 春杏闻言,瞪着一双杏眼。总觉得自己似乎被威胁了,可明明是他说让她送饭,但现在怎觉得好似是她强要给他送饭似的。 但她好像真的有被威胁到了…… 黑七走了,春杏捡满了一个背篓,然后也不敢走,就在原地瞪着他来。 黑七过来的时候,见她乖乖的在原地等他,嘴角微微勾了勾。 背篓只有七分满,却没有全满。 黑七微微挑了挑眉,随即弯下腰来,把一些零散的山核桃装到了背篓中。 春杏愣了愣,忙道:“装满会很重的,背篓……太旧了,也会坏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脸上有些窘迫。 她没有余钱买新的,只能用旧的来修修补补。装七八分满,顶多四十几斤,可若是装满了,那还不得六十斤,这破旧背篓撑不住。 黑七闻言,视线落在破旧的背篓上,这才把手上的山核桃扔回了地上,一把提起了背篓,随即背到了背上。 春杏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或许是黑七估计到了她的名声,又或者他并不想被人发现,所以他们并没有跟庄子那条路经过。 估计庄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山上除了周衡之外,还有其他人。 一路到了镇上。 前日和黑七分开后,春杏去找了干果铺子,还有点心铺子,他们都说收山核桃,但收的量不怎么多,两间铺子,总共也就只能要四十斤,都是三文钱一斤。 地方小又穷,卖得起零嘴的都是手上有几个闲钱的,所以都不敢存太多。 各自给铺子送了山核桃,那掌柜都好奇的问她,和她一起来人是谁,春杏便只能说是同村的堂哥。 黑七也没有反驳,反倒是怔愣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从铺子出来后,黑七也没有说什么。 因还有一些山核桃没有卖完,所以她又去了昨天的地方摆摊。 今天没有昨天的运气,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多,但买山核桃的人却不多。 她想着要是卖不出去,就弄回家中,一个个撬开,用干果肉磨成粉,留着自家当粮食囤起来。 卖了一会,还剩下十来斤的时候,黑七返回来了,手上提了一口肉和一包面粉。 “明日我会继续在山上,到时候你做些包子过来,只我一个人的份量就好,多的,你们几姐弟分了就好。” 春杏正想说现在自家已经有粮食了,可他却又说了一句“需要长身体。”后,春杏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扁平的身体,心里郁闷。 她都快十六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长身体。 救赎(番外六) 近来,春杏都是偷摸着给黑七做饭送饭。 一则是为了防她爹,二则是为了防庄子里边的人戳脊梁骨。 庄子里的人嘴碎,若是让他们知道她给男人做饭,还在山上见面,指不定传得有多难听。 在山上弄了一些山核桃到镇上卖,本来需求就不多,卖不了后,她就像是小仓鼠一样,在山上的小山洞藏了一些。有了储备吃的,也不用再像往年冬天一样,山上没野菜了,他们几姐弟也不至于饿肚子。 最近买山核桃她也存了一点银子,共四百多文钱,几次偷摸着在菜篮里边放银子想要还给黑七,但他都会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几次之后,春杏也很无奈,只能多做些好吃的。可他上一回给的肉和粮还没吃完,他又买了新的肉和粮,到后边,他都是直接在山上拎着一两只野鸡和野兔给她。 吃不完又会臭掉,只能盛上饭桌。 一小段时日下来,别说是春菊和小弟的脸上长了肉,就是春杏都觉得自己长了些肉。 本来挺好的,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感觉膝盖疼,她琢磨了一下,就以为是因为自己每天上山上得勤快才导致的,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进入深秋,天气渐冷。手上有一点点银子的春杏也不敢乱花,就只敢买了一些很次的棉花回来,打算给小弟和二妹各做一件棉衣。 想到黑七整日都待在山上,而身上的衣服单薄得很,便用那些银子买了些一般的棉花,再扯了能做一件披风黑色的布,打算缝一件长披风给他,可以在冬天的时候遮风避寒。 但做男人的披风,她不敢光明正大的做,只能每晚守着弟弟妹妹,还有周老瘸子睡了之后就点着油灯裁剪做衣,等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的时候才会爬到床上去补一会觉。 再说春杏给黑七送饭都已经送了大半个月了,虽然交谈不多,可也渐渐也熟悉了一点也摸清楚了他的一些喜好。 他吃不了辣的,有一回她放了些辣子,结果一碗肉菜他都没怎么动,而且他一张脸,被辣得红红的,她憋了许久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且他偏爱焖肉,但不爱吃素。即便没有剩下,但多给他备些素菜的时候,第二天他就多抓一只野鸡或者多抓一只野兔。 秋季猎物肥美,两只野鸡或者两只野兔,还全被他弄死了,不处理了也不行,而且一存放起来,他第二天还会继续抓来,避免浪费,以至于现在她家的饭桌上也天天有肉。 周老瘸子看着桌面上满满的一盆肉,心思微转,探话:“大丫头,这最近饭桌上天天有肉,咱们家是不是发了什么大财了?” 春杏近来也不理会他,现在自然也不搭理他,给春菊和小弟一人夹了一块肉后,嘱咐:“你们多吃点,长个子。” 见春杏没有搭理自己,周老瘸子虽然气急,但想到她手上有银子,也不敢把火发出来,只夹起了最大的那块肉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段时日周老瘸子确实安分,但依旧是没能从自己的女儿手上弄来一文钱,除了吃食好一些外,什么都没有得到,且赌瘾也越来越厉害,手痒得厉害,可身无分文,也丝毫没有办法。 边吃着肉,边想着这么下去也不行,还是没办法从那丫头手上磨来银子。 现在餐餐是肉,说是在山上打到的,若是有这等打猎的好本事,以前怎么就没见她这么能打猎? 他看根本就是花银子买的,怕他伸手要钱,便谎称是从山上打猎来的。 他岂是三岁小孩,就那么好骗?! 吃着肉的周老瘸子暗暗的想:既然一文钱都不肯给,那好,休怪他这个当爹不讲亲情了! 春杏今日天没亮就送饭上了山。 近来黑七时常在山上当值,好给周衡和齐五小姐打掩护。 不是人人都像黑十一样疏忽职守的,也有人是有些尽责的。 他如此的勤快,正好春杏也给他打了掩护,不会让同伴起疑。 经黑十的嘴传到了大家伙的耳朵,都说他看上了周家庄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天天和人家小姑娘在山上腻歪,乐不思蜀。 继而他说帮人当值的时候,旁人也乐得轻松。 黑七坐在树上,边编织着篮子,边往山洞的方向望几眼。约莫知道春杏大概是什么时辰过来,他便把编好一半的篮子放到了树干上挂着,从树上一跃而下。 才走几步,果不其然看到了春杏的身影。 春杏现在每天上午待在山上,然后下午带着春菊和小弟去镇上找活计干。 最近天气凉了,有几个钱的人家不想自己洗衣服,都会弄到浆衣巷子,两文钱给洗一整桶的衣服,她一天下来最少也能挣两文钱,多一点的话能有六文钱一天。 黑七接过篮子,与她说:“明日我不在山上,你不用送饭上来。” 春杏点了点头,随即斗着胆子说:“那我可以给你送到镇上吗?” 黑七一愣,想到她也每日到镇上,且最近确实吃惯了她做的饭菜,确实觉得镇上小饭馆的味道不怎么样,也就点了点头。 黑七应了自己,春杏顿时露出了笑意。春杏一笑起来就露出了她的小虎牙,且因最近脸上多了些肉,脸颊的小梨涡在笑起来的时候也明显了些,透露出几分可爱。 黑七看到那小虎牙的时候,愣了一下,在想起自己小妹的那一瞬间,手已经搁在了春杏的脑袋上了,还揉了两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春杏涨红了一张脸望着他。 黑七一怔,快速收回了手。莫说她现在就算是真的是十三岁,男女也是有别,更别说她都已经及笄了。 “抱歉。”黑七脸色看着如常,但耳朵的地方却是多了几分赤色。 春杏张了张嘴巴,显然想要说什么,可因实在是太害羞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似的。 气氛有些尴尬,黑七轻咳了两声,指了指她左边的脸颊,解释:“我小妹这也有一个梨涡,一时恍惚,误把你当小妹了,抱歉。” 原本羞赧至极的春杏在听到他的解释,有一瞬间的失落,但瞬间恢复,摇头:“没、没关系,我、我先回去了。” 说着失失慌慌的转身逃走,但跑得急,绊到了地上长出来的树根,身子往前摔去,黑七正要伸手去拉的时候,她却扶住了树干,约莫觉得丢脸,头也没有回就跑开了。 看着春杏的身影渐渐跑远了,黑七才呼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春杏跑下了山,回到家中,直接就进了屋子。 正在晾衣服的春菊看到大姐急匆匆地跑回了屋里边,担心大姐,忙把衣服放下,跑进了房中。 一进屋,就见她姐把自己裹在了被窝中,就像是一条蚕蛹一样,裹得紧紧的。 春菊忙上前问道:“姐,你怎么了?” 憋在被子中的春杏憋着声音道:“没事,你去忙你的。” 这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劲,春菊更不可能相信她说没事,着急的脱口而出:“是不是那人欺负你了?!” 话一出来,被窝中的春杏一愣,连忙掀开了被子,脸红红,眼眶也红红的看向自己的妹妹。 语气惊愕:“你知道些什么?” 春菊看到自家大姐的脸色,还有似含着眼泪的眼睛,脸上立即露出了怒意:“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欺负大姐了!?” 春杏每天上山,还提着个篮子,虽然去得早,可是次数多了,也就被与她一块睡的春菊知道了,再想到大姐拿了十几两银子出来,春菊隐约猜出来有人帮了自己的大姐。 春杏立即捂着她的嘴巴,忙摇头:“你别乱说,谁都没有欺负我。” 春菊挣扎开来,怒意盛然:“不行,我现在就上山,让那周衡给大姐一个说法,明明买了个媳妇,可为什么还要欺负大姐!” 听到春菊说到周衡名字的一瞬间,春杏傻了。等春菊起身似真要上山向周衡讨要说法时,她连忙用力地把春菊拽到了床上,瞪着一双眼眸,惊愕道:“你怎么会认为……那人是周衡?” 春菊也是一怔:“你每天送饭上山,山上可不只有一个周衡和他买的哑巴媳妇?” 春杏无奈地用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随后看向春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巴。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没有被人欺负,更和周衡没有任何的交集。 斟酌了好一会后,春杏才道:“帮我们的那个人不是周衡,另有其人,而且我不是被谁欺负,而是我做了件……很丢脸的事情。” 丢脸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明明她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慌里慌张的落荒而逃?还差点在黑七的面前摔了。 现在想想都觉得丢脸死了。 春菊呆呆地“啊”了一声,小半会后才反应过来:“姐你的意思是说没人欺负你,只是你觉得丢脸?” 春杏点头。 春菊沉默了一会,觉得忽略过这件事,追问另一件事:“姐,那个人到底是谁?” 春杏:…… 默默躺下,拉上被子,任春菊怎么喊怎么扯被子,她都不撒手。 春菊拉扯无果,只能气呼呼的出去干自己的活。 春菊出了屋外后,春杏才把自己的头露了出来,看着门口的反向,松了一口气下来。 黑七的事情,她并不想家里的人知道。一则怕他那混账爹跑去威胁黑七,二则是怕春菊和小弟担心。 再说春杏离开后许久,黑七继续编着剩下的一半篮子。 这编篮子也是他自己摸索的,已经编坏了好几个了,这是第四个。 春杏那提饭给他的篮子已经快坏了,左右他也无聊,也就琢磨起了篮子怎么编的。 差不多编完一个篮子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有人踩在枯枝上的声音,手上的活计顿时一顿。 仔细听着来人踩着枯叶上的声音。 平日若是春杏,她身子轻,踩在枯叶上的声音也很轻,不像这声音,尽管是刻意收敛了力道,但都要比春杏的脚步重。 而且也不是他们的人,他们的人脚步声只会更轻,普通的樵夫猎户根本不可能靠近周衡的山洞。 黑七眸色一敛,动作轻缓地把篮子放到了一旁,然后立起身子,躲进树叶遮掩之中,握住了刀柄,余光往树底下警惕望去。 树底下走过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周衡山洞方向探去。 黑七来灵山镇已经有近两个月了,而且这个人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地方,所以黑七认得出这个人。 周衡的继弟,周德全。 救赎(番外七) 今日黑七去了周家庄。 他原是打算今日好好休息一番的,毕竟这么多天只差没有风餐露宿了,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但因昨日在山上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周德全后,心起戒备,今日也就去周家庄盯着周德全,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等春杏送饭到客栈的时候,黑七并不在客栈之中。 这是春杏第二回来客栈。 敲门无人应之后后,小二上来刚好看见她,喊了她。 春杏以为他是要赶自己走。忙提着篮子正匆匆要避开他离开时,却不想小二忙喊道:“你是要找十三号房的客官?” 春杏脚步一顿,望向小二。 小二道:“那客官留了话,说今日会有个小姑娘来给他送东西,来了的话放进他屋中就好。” 说着就上前,去推开了十三号房。 黑七屋中并无贵重物品,离开前也没上锁,就转告了一声小二,说要是有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姑娘来寻他的话,开门让她把东西直接放屋里。 看着小二们房门开了,作出了请的手势,春杏微微用力攥紧篮子的走到门外边。 第一次踏足黑七的住所,许是因为感觉到与他距离近了一些,紧张得跳就好像是鼓键子在鼓面上“咚咚咚”的快速敲打着一样。 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颠颠巍巍的抬起左脚跨过门槛,进了屋中。 小二见她进了屋中,也就在门外候着。 春杏看了眼黑七住所,屋中除了挂着一身他平时穿着的黑衣服外,似乎原来客栈的客房是什么样的,现在也几乎是什么样的。 冷冷清清的。 放下了篮子后,也就转身出了屋子。 黑七天未亮就去了周家庄,在庄子外的一个高坡上盯着周家庄。 他视力好,能分辨出哪个是周德全。 天色渐亮,直到太阳升起来,周德全才起来出了家门。 今日他并没有上山,而是往镇上的方向而去,黑七跟了上去。 周德全不是周衡,没有周衡的警觉,所以发现不了有人跟着他。 周德全不会想到会有人跟着他,也不会谨慎,就这么大咧咧的进了赌场。 黑七也尾随进了赌场。 赌场中人声鼎沸,人挤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周德全一来,赌场中一个坐在长凳上的汉子吐了一口痰,然后朝着周德全指了指一间屋子。 周德全会意,先行去了那间小屋。 见周德全进去了,那汉子左右看了眼,然后才起身朝着小屋走去。 昨日鬼鬼祟祟的上了山,今日就来赌场不是赌i博,却是来找人,事有蹊跷。 黑七认得出来,那汉子就是先前春杏跪求宽限时日的那男人,似乎叫什么彪爷。 黑七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都有人盯着,不便在赌场内偷听,索性退出了赌场。 黑七才出赌场,就有人嚷嚷着是谁把他喝茶的杯子拿走了。 黑七侧身进了约莫只有女子半手臂宽的窄巷,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再向前走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停了下来。 拿出一个杯子,杯口靠墙,耳朵贴到杯底。 屋内。 彪爷把玩着手中两颗玉球,斜睨着跪在地上的周德全,也不说话。 安静的氛围让周德全在这深秋也冷汗直流,湿了背脊。 在这边陲小镇,闹出几条人命,县衙也不怎么管。更别说赌场每个月进供给县太爷和衙役的银子都不少,所以县衙基本上都对赌场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德全欠赌场一百多两银子。赌场想要他的命,还是把他卖到黑窑的地方去,他可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这如何能叫他不害怕? 许久之后,彪爷才开口:“说。” 周德全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哆哆嗦嗦的说:“周衡一直在山洞中,若是他离开山洞的时候,那福婶也会在山洞里边守着,我实在是不好下手。” 彪爷嗤笑一声:“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哑巴残废你都搞不定,你还是个男人?” 周德全不敢说话。 彪爷眼睛一眯,露出凶相威胁:“三天之内,要么把那小娘们弄来,要么还银子,别想逃,只要你敢逃出这灵山镇一步,老子就砍了你一双腿,让你到县上当乞丐乞讨还钱!” 周德全脸一白,连连点头:“彪爷你放心,我一定能在三天之内把周衡那小媳妇弄来!” 彪爷朝着他啐了一口口水:“再给老子找借口,老子就先砍了你的手,看你能不能办得到。” 周德全哆哆嗦嗦的出了赌场,一出了赌场,在赌场门口“呸”了一声后才离开。 黑七跟着周德全,直到他进了酒馆喝酒后,他才回了客栈。 小二见他回来,便把有人来寻他,放下东西就离开了的事情告诉了他。 黑七回到房中的时候,装着饭菜的篮子已经放到了桌面上。 黑七打开,发现里边不仅有饭菜,还有一个小香囊。 他拿起来闻了闻,闻到了淡淡的艾草味。 虽然是深秋,但山里依旧有蚊虫,想来她给他这个香囊,是给他驱蚊虫的。 黑七看着香囊,有些失神。 本来就只是打算帮她一下的,并未想过有什么交集。可如今在灵山镇中的同伴都知道她的存在了,还都认为他们二人关系匪浅,若是有一日他成为组织的众矢之的,只怕会连累她。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能静观他人死的冷血之人。 黑七收回心思,把香囊放到了篮子中。把饭菜端了出来,吃完洗干净放入了篮子中,再而看了一眼篮子中静静躺着的香囊,复而把花布盖了上去。 如今他身份敏感,还是不要与他有多交集的为好。这份联系,还是早些断掉。 第二日,天色未亮,庄子的人大多数还没有起来,整个庄子都安安静静的。 黑七平时都不从庄子经过,但今日却是从庄子经过,还在春杏家外停留了片刻之后才离开。 等春杏起床准备去给黑七做饭之时,出了屋子外才发现门口外边放了一个篮子。 是她昨天给黑七送饭的那个篮子。 春杏拿起篮子,跑出小院,左右张望,但都没有看到黑七的身影。随即有些失望地回了院子,进了厨房中点了蜡烛,淘米做饭。 做好饭后,准备把篮子中的碗拿出来盛饭。掀开花布后,就看到安安静静躺在篮子中的香囊。 春杏看着香囊发愣。 黑七并没有拿走香囊,他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她给他香囊只是为了让他驱赶蚊虫? 还是说……他只是不想接受她的好意?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隔壁家院子传来鸡啼声,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心里复杂。可快要天亮了,也只能把这复杂的心思先压下来,先送饭上山再去想。 因天未亮,山里危险,所以她平时不敢太早上山。虽然出门出得早,但几乎都是在山脚下等到天完全亮了,她才敢上山。 就在春杏等着天亮的时候,周德全也早早出了家门,准备早些进山盯着,万一周衡离开了一会,他也是能有了下手的机会。 到了山脚上,就看到外林中有一个身影,吓得他连忙躲到了一旁的树干后边。片刻后,蹲下身子靠草丛遮掩,偷偷摸摸探出视线去看到底是谁这么早出现在这里。 视线落在前边的人身上。 在看到侧脸的时候,他才发现是周老瘸子家的大女儿。 看到春杏的时候,周德全多少还是有些不敢认的。 在他印象中,周老曲子的大女儿长得矮小,皮肤又暗。可现在个子似乎高了些,就是皮肤也白了些许,有了几分水嫩的模样。 也不知是以前长得慢,现在长得快了,还是什么原因。以前干瘪瘪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可现在不仅是脸上长了些肉,就是胸口的地方也有了明显隆起的弧度。 周德全嘴角斜了斜,心道不过是一个多月没见而已,这个以前他连一眼都懒得看的丑丫头,竟然出落成这个模样了。 周德全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个好色之徒。 二十好几了,却是因为家徒四壁,还好赌,谁家的姑娘都不肯嫁给他,也就光棍到现在。打光棍这么久,有银子的时候要么赌要么去窑子里边找姑娘,他自从欠了赌场银子后,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去过窑子了。 现如今一到晚上就难耐得边想着窑子里边的姑娘,边自己解决。 看到水灵了不少的春杏,周德全心里边起了歹念。 心想着天色这么早,除了周衡和他的哑巴媳妇外,也不会有别人在这山上,更不怕有人来打搅了好事。 再说了,要是这丫头之后敢说出去,他就顺水推舟,向周老瘸子讨了她做婆娘,要是周老瘸子不肯,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周德全摩擦着手掌,垂涎地看着不远处的春杏,想得极为美好。 看到春杏往山上走的时候,他也放轻脚步,偷摸的跟了上去。 山上。 黑七坐在树干上,心思有些沉。 想着春杏看到香囊后,会不会明白他的意思?今日会不会继续给他送饭上来? 思索了一会后,他觉得会。 看了眼天色,应该也快来了,随即从树上一跃而下,往她平时走来的山路望去。 可过了她平时来的时辰,依旧还是没有见到人。 黑七剑眉紧蹙。那丫头是个倔强的人,在他没有说清楚以后不要送饭来之前,她不可能就突然不送了。 难道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时有一阵风吹过,把黑七挂在树上的篮子吹落,“啪”一声,是篮子落在枯叶上面的声音。 黑七看了眼那篮子,心生不祥,随即往春杏以前山上的道路疾步而去。 救赎(番外) 黑七一路走下去,隐隐听到了男人骂脏话的声音,随之是一个戛然而止的“救”字。 那个“救”字的嗓音虽然极为嘶哑,但黑七还是听了出来,是春杏的声音。 黑七脸色一变,猛地朝着那方向冲去。 看到春杏被周德全压在身下的时候,黑七一双眼都染上了猩红。 就在那一瞬间,怒火中烧,脚步疾飞,一脚踹开了周德全。 周德全没有丝毫的防备被他所踢得有几步之远,脑袋撞到了树干上,脑子一阵眩晕,还反应不过来要逃跑。 春杏脸颊一边被打得红肿,惊恐失措的抱着自己往后退,大哭嘶叫着“走开走开,不要碰我!”,她身上的衣服被扯破,里边的小衣和大腿都露了出来,大腿上更是有一大片被掐紫的乌青。 黑七看到春杏这模样,拳头用力一握,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声音,一步一步地走向周德全。 周德全因撞了头,脑子晕晕然的,正要扶着树干站起来的时候,一双男人的手从他脑袋后边穿过,蓦地往他的头上一抓。在他惊恐瞪大双眼的时候,他连男人的样子都没看到,脖子就被男人干净利落的拧转了一圈。 周德全缓缓地缓缓地倒在了地上,黑七薄唇紧抿,脸色冰冷得没有任何的感情,一双眼眸盛怒中却是带着异常的冷静。 似乎杀了这个人,对他来说,很简单。 春杏大概是惊吓得厉害,抱着自己也不敢看那周德全,更没有看到周德全的脖子被黑七拧断,依旧沉在恐惧中没回过魂来。 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她什么都不敢看,只吓得手脚并用的打着踹着那个人,恐惧的大喊大叫:“走开!走开!” 黑七把身上的外衣脱下,强硬的裹在了她的身上,把她抱入怀中,就像小时候妹妹受到惊吓,他安慰妹妹一样,抱在怀中温软地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黑七的声音似乎传入了春杏的耳中,惊怯地抬起了泪眸望向他。 见是黑七才稍稍回过神来,哭咽着埋进了黑七的怀中,哭得可怜。 黑七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的,然后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低声道:“我送你下山。” 春杏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埋在他的怀中。虽惊魂未定,但因黑七在,她安定了很多。 黑七一路把她抱下了山。 几日是赶集日,大部分的人一大早都去了集市,庄子没什么人,黑七避开那些人,顺着小道把她送到了她家后院。 把她放下来的时候,她却是埋在他的怀中,小手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 这时一道震惊的声音响起:“你、你是谁,你快把我大姐放下来!” 小弟刚好蹲完茅坑出来,就这么看到了被黑七抱在怀中的大姐,惊愕的瞪大了眼。 小弟七岁了,也不是什么小孩,知道一个姑娘家可不能给男人乱抱。 听到惊慌的稚童声,黑七循声望去,看到了春杏的小弟。然后低头看向春杏,与她说:“我不能被人发现。” 春杏眼尾含着眼泪的,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了向他,这才怯怯的把手送开。 黑七把她放下,看向小弟,沉静的道:“过来扶你姐姐。” 小弟警惕的看着他,但还是飞快跑过来。比春杏矮了许多的小弟忙扶上了他大姐。 黑七看了眼春杏,沉默了一下,开口:“明日不用再来找我了,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刚刚受到惊吓的春杏忽然听到他这么一说,只呆呆愣愣的看着他。 黑七转而看向她小弟说:“煮碗姜汤给她压压惊。” 说完这话,直接转身,从后院的篱笆跳了出去,然后消失在了小林子中。 小弟扶着他大姐,有一瞬间感觉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他的身上,他抬起头看向大姐的时候,只见她的眼泪流得更狠了。 担忧的问:“大姐你怎么了?!” 正在扫前院的春菊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忙放下扫帚走到了后边来,看都披着一件男人衣服,左边脸颊还红肿着的大姐,表情蓦地一变,忙上前帮忙扶着大姐。 “怎么回事?!” 春杏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弟弟妹妹,擦了擦眼泪,坚强了起来:“别声张,扶我进屋子。” 今日是赶集日,周老瘸子今日把家里仅剩的几斤山核桃都弄到了镇上摆摊,想要弄几文钱去解解手痒,所以并不在家中。 春菊和小弟都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了屋中,小弟想起那个黑衣男人交代自己的事情,也不怀疑,说了句:“我去煮姜汤给大姐压压惊”后就出了屋子。 小弟一出屋子,春菊就掀开了春杏身上的衣服,看到她衣衫不整,再看向她脸上的巴掌印,颠颠巍巍的把大姐扶到了床上,盖上被子,声音颤抖:“大姐,发生了什么事?” 春杏抹了抹眼尾的眼泪,镇定了许多,看向二妹:“你去弄些井水来让我敷一下。” 他们家是有几个鸡蛋,但都是用来给他们三姐弟补身体的,不能随便浪费。现在深秋临冬,井水也冷冷冰冰的,用布沾湿,频繁地换几次,应当也是能消肿的。 春菊很是担忧地嘱咐:“那大姐你在屋中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春菊很快就把井水给打来了,细心地为大姐敷脸。 她没有再问大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静静的陪着大姐,就像是她被关在了赌场一天一夜,饱受惊吓后回来,大姐也是这么静静的待在她的身边,无声的安慰她一样。 一边敷脸,春菊一边给大姐找了一身衣服出来,替她换上。 看到大姐大腿上和肩膀上的青痕,眼睛都红了。十三岁,怎么着都懂些事了,隐约觉得大姐可能遭遇了什么,眼泪憋不住,哗啦地从眼眶里边夺眶而出。 春杏见她在哭,抹了抹她的眼泪,反而安慰她:“姐没事,刚好被救了。” 春杏在最为艰难,差点饿死的那一年都能坚持了下来,还养活了自己的弟弟妹妹,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很坚强的人。 今日的事情虽然确实是把她吓坏了,可是黑七救了她,给了她安慰,同时还有二妹和小弟陪在她身边,她已经从最恐惧的那会缓过来了,也镇定了许多。 “姐……”春菊更咽地喊了一样,然后扑入她的怀中,大哭特哭了起来。 端着姜汤回来的小弟看到他的两个姐姐在哭,他也跟着哭了起来。 放下姜汤,也挤了过去。姐弟三人都相拥着哭了起来。 黑七去而复返,回到了周德全尸体的那地方。 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此人虽死不足惜。但今日的事,却是让黑七陷入了一种复杂而城中的情绪之中。 他一直认为自己在救那刺史千金,可今日看到春杏差点被糟蹋了,才发现自己不过也是帮凶而已,一样是伤害到了一个小姑娘。 害他母亲和家人的人,也不是同盟会所针对的那些人。或者说他们家人是被父亲所连累的,罪魁祸首是他的父亲,他后来虽然醒悟,却始终还是带着怨恨,却无法认清一个现实。 前朝的皇帝暴虐,他父亲则是在其下助纣为虐。现在同盟会残害无辜,他说是身不由己,但实质上也是在组助纣为虐害人。 他和他父亲并无什么不同。 双手渐渐收紧,黑七心思略沉,似乎有了决定。 弯下腰,把尸体扛了起来,往周衡山洞的地方快步走去。 黑十向来中午才过来,现在还是早上,他可放心的把尸体弄到周衡山洞的附近。 看似警告,实则提醒。 周衡他若是重视刺史千金,必然会带着刺史千金离开这山。 这山只是看似无人安全,但远没有在镇上安全。镇上虽然盯着的人多,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人也会有所收敛。 而赌场的人就算胆子再大,也不能大胆到光明正大地抢人。 人多的地方,反倒成了安全地方。许是经过春杏这一次的事情后,他如今在私心上,还是希望禹州刺史府的人能寻到刺史千金的,或者是周衡能把她带离灵山镇。 或者,在他们有心要离开的时候,他也许能帮上忙。 周衡养的那条狗,每天都会去同一个地方拉撒。黑七把尸体弄到了那一个地方,然后退到远处。 没过多久,那个方向就传来了激烈的狗吠声。 不久后是女子沙哑恐慌惊叫声。 黑七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从树上跃了下来,往刚刚那地方而去。 出现在周德全的尸体前,弯腰,拖起周德全的双腿离开这个地方。 不久后,周衡却而复返,却发现周德全的尸体却不见了,沉思半晌后,回了山洞。 而后不久,黑七便看到周衡收拾了东西,他带着刺史千金下了山,往周家庄的方向而去。 黑七收回目光,随即带着周德全的尸体离开。 周德全的尸体不能出现在这山上,不然这赌场的人必然会嫁祸给周衡。 黑七把周德全的扔在了去灵山镇道上的一个沟壑之中后,便回了镇上,原准备要药铺买些消肿用的膏药,但在药铺见到了周衡带着刺史千金看病时,便先躲了起来。 刺史千金大概是因见到了周德全尸体,所以受了惊吓。 等他们离开后,黑七才进了药铺,与抓药的大夫道:“给我些消肿用的膏药,另外,再抓几幅安神的草药。” 黑七付了银子,拿了草药,正要去周家庄的时候,看到那周老瘸子又开始出入赌场。眼神一沉,眼中浮现几分复杂,最后还是收回了目光,往周家庄而去。 黑七并未把这些东西当面给春杏,而是等到春杏小弟出来的时候,捂住了他的嘴巴拖到了他们院子后的小林子中。 “莫喊,我给你姐送药来的。”说着,黑七松开了他。 小弟戒备且害怕地看着黑七,目光落在黑七手上的几包药上,然后怯懦地问:“你是不是救了我大姐?” 黑七微微点头,继而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拿着,是安神汤,煮至沸腾闷一刻就好。” 黑七看着小弟。在黑七那带着威严的目光下,小弟颤颤地伸出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黑七继而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盒子:“这是消肿祛瘀的膏药,让你大姐每天都擦一遍。” 小弟又接了过来,看着黑七要走,忙喊道:“你、你不去看一下我大姐吗?” 黑七脚步微顿,看了眼他:“不了,转告你大姐,我以后不会再到周家庄了,也不会出现在明子山了,让她以后不要再孤身一人上山。” 明子山便是周衡之前所居住的山。 黑七说完这话后,也就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小弟拿着这些东西回了家,拿到了自家大姐的面前,与她说是送她回来的那个黑衣男人给的,还把那些话转述了出来。 春杏听到这些话,什么话都没有说。 原本,她和那黑爷本就不是能说到一块的人,全因他帮了她,二人才会有所交集。 且他是个很神秘的人,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盯着周衡。但今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若是不想与她有牵扯了,她也不能以报恩的名头再去寻找他,以免拖累了他。 救赎(番外) 黑七一路走下去,隐隐听到了男人骂脏话的声音,随之是一个戛然而止的“救”字。 那个“救”字的嗓音虽然极为嘶哑,但黑七还是听了出来,是春杏的声音。 黑七脸色一变,猛地朝着那方向冲去。 看到春杏被周德全压在身下的时候,黑七一双眼都染上了猩红。 就在那一瞬间,怒火中烧,脚步疾飞,一脚踹开了周德全。 周德全没有丝毫的防备被他所踢得有几步之远,脑袋撞到了树干上,脑子一阵眩晕,还反应不过来要逃跑。 春杏脸颊一边被打得红肿,惊恐失措的抱着自己往后退,大哭嘶叫着“走开走开,不要碰我!”,她身上的衣服被扯破,里边的小衣和大腿都露了出来,大腿上更是有一大片被掐紫的乌青。 黑七看到春杏这模样,拳头用力一握,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声音,一步一步地走向周德全。 周德全因撞了头,脑子晕晕然的,正要扶着树干站起来的时候,一双男人的手从他脑袋后边穿过,蓦地往他的头上一抓。在他惊恐瞪大双眼的时候,他连男人的样子都没看到,脖子就被男人干净利落的拧转了一圈。 周德全缓缓地缓缓地倒在了地上,黑七薄唇紧抿,脸色冰冷得没有任何的感情,一双眼眸盛怒中却是带着异常的冷静。 似乎杀了这个人,对他来说,很简单。 春杏大概是惊吓得厉害,抱着自己也不敢看那周德全,更没有看到周德全的脖子被黑七拧断,依旧沉在恐惧中没回过魂来。 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她什么都不敢看,只吓得手脚并用的打着踹着那个人,恐惧的大喊大叫:“走开!走开!” 黑七把身上的外衣脱下,强硬的裹在了她的身上,把她抱入怀中,就像小时候妹妹受到惊吓,他安慰妹妹一样,抱在怀中温软地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黑七的声音似乎传入了春杏的耳中,惊怯地抬起了泪眸望向他。 见是黑七才稍稍回过神来,哭咽着埋进了黑七的怀中,哭得可怜。 黑七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的,然后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低声道:“我送你下山。” 春杏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埋在他的怀中。虽惊魂未定,但因黑七在,她安定了很多。 黑七一路把她抱下了山。 几日是赶集日,大部分的人一大早都去了集市,庄子没什么人,黑七避开那些人,顺着小道把她送到了她家后院。 把她放下来的时候,她却是埋在他的怀中,小手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 这时一道震惊的声音响起:“你、你是谁,你快把我大姐放下来!” 小弟刚好蹲完茅坑出来,就这么看到了被黑七抱在怀中的大姐,惊愕的瞪大了眼。 小弟七岁了,也不是什么小孩,知道一个姑娘家可不能给男人乱抱。 听到惊慌的稚童声,黑七循声望去,看到了春杏的小弟。然后低头看向春杏,与她说:“我不能被人发现。” 春杏眼尾含着眼泪的,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了向他,这才怯怯的把手送开。 黑七把她放下,看向小弟,沉静的道:“过来扶你姐姐。” 小弟警惕的看着他,但还是飞快跑过来。比春杏矮了许多的小弟忙扶上了他大姐。 黑七看了眼春杏,沉默了一下,开口:“明日不用再来找我了,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刚刚受到惊吓的春杏忽然听到他这么一说,只呆呆愣愣的看着他。 黑七转而看向她小弟说:“煮碗姜汤给她压压惊。” 说完这话,直接转身,从后院的篱笆跳了出去,然后消失在了小林子中。 小弟扶着他大姐,有一瞬间感觉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他的身上,他抬起头看向大姐的时候,只见她的眼泪流得更狠了。 担忧的问:“大姐你怎么了?!” 正在扫前院的春菊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忙放下扫帚走到了后边来,看都披着一件男人衣服,左边脸颊还红肿着的大姐,表情蓦地一变,忙上前帮忙扶着大姐。 “怎么回事?!” 春杏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弟弟妹妹,擦了擦眼泪,坚强了起来:“别声张,扶我进屋子。” 今日是赶集日,周老瘸子今日把家里仅剩的几斤山核桃都弄到了镇上摆摊,想要弄几文钱去解解手痒,所以并不在家中。 春菊和小弟都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了屋中,小弟想起那个黑衣男人交代自己的事情,也不怀疑,说了句:“我去煮姜汤给大姐压压惊”后就出了屋子。 小弟一出屋子,春菊就掀开了春杏身上的衣服,看到她衣衫不整,再看向她脸上的巴掌印,颠颠巍巍的把大姐扶到了床上,盖上被子,声音颤抖:“大姐,发生了什么事?” 春杏抹了抹眼尾的眼泪,镇定了许多,看向二妹:“你去弄些井水来让我敷一下。” 他们家是有几个鸡蛋,但都是用来给他们三姐弟补身体的,不能随便浪费。现在深秋临冬,井水也冷冷冰冰的,用布沾湿,频繁地换几次,应当也是能消肿的。 春菊很是担忧地嘱咐:“那大姐你在屋中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春菊很快就把井水给打来了,细心地为大姐敷脸。 她没有再问大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静静的陪着大姐,就像是她被关在了赌场一天一夜,饱受惊吓后回来,大姐也是这么静静的待在她的身边,无声的安慰她一样。 一边敷脸,春菊一边给大姐找了一身衣服出来,替她换上。 看到大姐大腿上和肩膀上的青痕,眼睛都红了。十三岁,怎么着都懂些事了,隐约觉得大姐可能遭遇了什么,眼泪憋不住,哗啦地从眼眶里边夺眶而出。 春杏见她在哭,抹了抹她的眼泪,反而安慰她:“姐没事,刚好被救了。” 春杏在最为艰难,差点饿死的那一年都能坚持了下来,还养活了自己的弟弟妹妹,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很坚强的人。 今日的事情虽然确实是把她吓坏了,可是黑七救了她,给了她安慰,同时还有二妹和小弟陪在她身边,她已经从最恐惧的那会缓过来了,也镇定了许多。 “姐……”春菊更咽地喊了一样,然后扑入她的怀中,大哭特哭了起来。 端着姜汤回来的小弟看到他的两个姐姐在哭,他也跟着哭了起来。 放下姜汤,也挤了过去。姐弟三人都相拥着哭了起来。 黑七去而复返,回到了周德全尸体的那地方。 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此人虽死不足惜。但今日的事,却是让黑七陷入了一种复杂而城中的情绪之中。 他一直认为自己在救那刺史千金,可今日看到春杏差点被糟蹋了,才发现自己不过也是帮凶而已,一样是伤害到了一个小姑娘。 害他母亲和家人的人,也不是同盟会所针对的那些人。或者说他们家人是被父亲所连累的,罪魁祸首是他的父亲,他后来虽然醒悟,却始终还是带着怨恨,却无法认清一个现实。 前朝的皇帝暴虐,他父亲则是在其下助纣为虐。现在同盟会残害无辜,他说是身不由己,但实质上也是在组助纣为虐害人。 他和他父亲并无什么不同。 双手渐渐收紧,黑七心思略沉,似乎有了决定。 弯下腰,把尸体扛了起来,往周衡山洞的地方快步走去。 黑十向来中午才过来,现在还是早上,他可放心的把尸体弄到周衡山洞的附近。 看似警告,实则提醒。 周衡他若是重视刺史千金,必然会带着刺史千金离开这山。 这山只是看似无人安全,但远没有在镇上安全。镇上虽然盯着的人多,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人也会有所收敛。 而赌场的人就算胆子再大,也不能大胆到光明正大地抢人。 人多的地方,反倒成了安全地方。许是经过春杏这一次的事情后,他如今在私心上,还是希望禹州刺史府的人能寻到刺史千金的,或者是周衡能把她带离灵山镇。 或者,在他们有心要离开的时候,他也许能帮上忙。 周衡养的那条狗,每天都会去同一个地方拉撒。黑七把尸体弄到了那一个地方,然后退到远处。 没过多久,那个方向就传来了激烈的狗吠声。 不久后是女子沙哑恐慌惊叫声。 黑七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从树上跃了下来,往刚刚那地方而去。 出现在周德全的尸体前,弯腰,拖起周德全的双腿离开这个地方。 不久后,周衡却而复返,却发现周德全的尸体却不见了,沉思半晌后,回了山洞。 而后不久,黑七便看到周衡收拾了东西,他带着刺史千金下了山,往周家庄的方向而去。 黑七收回目光,随即带着周德全的尸体离开。 周德全的尸体不能出现在这山上,不然这赌场的人必然会嫁祸给周衡。 黑七把周德全的扔在了去灵山镇道上的一个沟壑之中后,便回了镇上,原准备要药铺买些消肿用的膏药,但在药铺见到了周衡带着刺史千金看病时,便先躲了起来。 刺史千金大概是因见到了周德全尸体,所以受了惊吓。 等他们离开后,黑七才进了药铺,与抓药的大夫道:“给我些消肿用的膏药,另外,再抓几幅安神的草药。” 黑七付了银子,拿了草药,正要去周家庄的时候,看到那周老瘸子又开始出入赌场。眼神一沉,眼中浮现几分复杂,最后还是收回了目光,往周家庄而去。 黑七并未把这些东西当面给春杏,而是等到春杏小弟出来的时候,捂住了他的嘴巴拖到了他们院子后的小林子中。 “莫喊,我给你姐送药来的。”说着,黑七松开了他。 小弟戒备且害怕地看着黑七,目光落在黑七手上的几包药上,然后怯懦地问:“你是不是救了我大姐?” 黑七微微点头,继而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拿着,是安神汤,煮至沸腾闷一刻就好。” 黑七看着小弟。在黑七那带着威严的目光下,小弟颤颤地伸出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黑七继而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盒子:“这是消肿祛瘀的膏药,让你大姐每天都擦一遍。” 小弟又接了过来,看着黑七要走,忙喊道:“你、你不去看一下我大姐吗?” 黑七脚步微顿,看了眼他:“不了,转告你大姐,我以后不会再到周家庄了,也不会出现在明子山了,让她以后不要再孤身一人上山。” 明子山便是周衡之前所居住的山。 黑七说完这话后,也就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小弟拿着这些东西回了家,拿到了自家大姐的面前,与她说是送她回来的那个黑衣男人给的,还把那些话转述了出来。 春杏听到这些话,什么话都没有说。 原本,她和那黑爷本就不是能说到一块的人,全因他帮了她,二人才会有所交集。 且他是个很神秘的人,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盯着周衡。但今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若是不想与她有牵扯了,她也不能以报恩的名头再去寻找他,以免拖累了他。 救赎(番外九) 自从那次黑七送药给春杏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她的面前。 春杏拿着那日黑七给她遮体的外衣,带着春菊还有小弟一块去了镇上的客栈。 她和春菊在客栈外等着,让小弟把衣服去还给黑七。 小弟拿着衣服去,却还是拿着衣服回来了。 春杏问:“怎么回事?” 小弟回:“小二说那客人早就已经退房离开了。” 春杏看了眼客栈的方向,再看回小弟手上的衣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既然不住这了,我们回去。” 姐弟三人转身离开后,客栈二楼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 黑七透过缝隙往街道下望去,视线落在他们姐弟三人离开的背影上。 这时小二到了屋外,敲了敲房门。黑七阖上了窗户,拿出钱袋,倒出了十个铜板在手中后才去开门。 小二:“客官,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说了。只要是有小孩或者是那日来找你的小姑娘来寻你,一律都说你早已经退房离开了。” 黑七点头“嗯”了一声,随即把手中的十个铜板给了他。 小二得了赏钱,随即眉开眼笑的离开。 黑七关上房门,也叹息了一声。 像他这样的亡命之徒,还是离他们远一些为好,免得拖累无辜的人。 冬至那日,灵山镇下了雪。 春杏的生活依旧恢复了平静。 但没多久,便听到了有人在去往镇上的沟壑中发现了周德全的尸体。 现在天气冷,虽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还是能辨认出样貌的。 听到周德全死了的消息,春杏瞬间变了脸色。 几乎没有任何的怀疑,就一瞬间她就想到是黑七杀的。 那会她太害怕了,以至于没有留心细节。现在回想,她才隐隐记起周德全在被黑七踢开后,黑七还是走了过去,之后周德全就没有叫唤过,或许那时候周德全就已经死了。 春杏猜到周德全或许是黑七杀的时候,不是对黑七感到害怕,而是担心他。 那会差些被侵犯的时候,春杏恨不得周德全去死。且自从那次之后,她几乎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惊醒过来后,她更是恨不得周德全死了的好,留着也会继续祸害别人。 前两次噩梦醒过来,只能自己一个人紧紧缩在被子之中,驱赶那些恐惧。 后来有一次噩梦惊醒后,她偷摸着把黑七的衣服找了出来,抱在怀中。 因身为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拿着一个男人的衣服入睡实在是太不知羞了,所以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不让春菊和小弟发现。 只有抱着黑七衣服,她才能安然入睡,噩梦才不来侵扰她。 周德全死了的消息传出来没过两天,就忽然说周德全是周衡杀的,衙门的人都在追捕周衡。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春杏恍惚了,一整晚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 她很清楚周德全并不是周衡杀的,而是黑七杀的,可现在罪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道了周衡的头上? 周衡若是被抓了,他那小媳妇怎么办 春杏在镇上见过一回那小媳妇。那小媳妇长得很好看,对其他人都怯生生的,但唯独会对周衡笑,显然她不像其他人一样怕周衡。 她口不能言,手不能用,还长得那么好看,镇上那些恶霸定然会趁着周衡被抓之后强占了她的! 可她现在要怎么做? 去衙门和县太爷说杀周德全的人不是周衡? 可要是县太爷问起来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又该怎么解释? 况且整个灵山镇的人都知道县太爷不做实事,只知道欺压百姓,她若是去县衙的话,指不定会被当成闹事给赶出来,断然是不可能因为她的一席话而放了周衡,更怕的是连她都会被抓起来。 黑爷到底去了哪里? 他知不知道周衡因他被按上了杀人犯的罪名?现在正在被县衙的人通缉? 春杏辗转难眠,一宿没睡。一早就决定去镇上走一趟。 早上天色还没有亮,春杏就起来了。 一打开门便看到天上飘着雪花,呵了一口热气出来,裹紧身上单薄的棉衣出了门。 没走到一半就大老远看见了有人从镇上回来,她连忙躲了起来。 这个时候天都还没有大亮,还下了雪,很少有人从镇上回来,或者去镇上。再者看身形,她隐约猜测是周衡和他的那小媳妇。 对周衡,春杏心里既是愧疚又心虚。黑七明明是因为她才杀了周德全的,但却是连累到了他,让他白白地背了这口大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周衡他们走到哪了。春杏躲在树后边一动不敢动,就怕周衡发现她在这,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过了好一会,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的同一时间,有人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身体蓦地一僵,眼眸瞪大,脸上也一瞬间白了。 “是我。” 低沉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春杏一惊,表情微变。缓慢地转过身来,看到了身上全是风雪,就是头发上都是雪花的黑七。 时隔十天,再见面,春杏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潸然泪下。 黑七看到她不知怎就哭了,愣了一下,“怎哭了?” 春杏回过神来,慌忙的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黑爷你、你怎么在这?” 忽然想着刚刚从这经过的周衡,她猛的回过神来:“你还在盯着周衡?!” 黑七点了点头。 春杏的脸色变了变,一紧张就直接拉上了他的手臂:“你们究竟盯着周衡做什么?周衡被县衙通缉,可你和我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在春杏抓上自己手臂的时候,黑七继而又愣了一下。目光从她双手上抬了起来,看向她焦急的脸色,淡淡地一笑。 “今日过后,不会再盯着他了,他只要能平安离开灵山镇,就会有人替他洗刷嫌疑。” 闻言,春杏微懵:“什么意思?” 黑七看着春杏,沉默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告诉她真相:“他今晚会带着他的媳妇离开灵山镇。他的那个媳妇,身世不简单,只要她能平安回家,她家人就会帮他们解决一切的,这些事情,你别掺和进来。” 春杏细细消化他和她说的,似乎有些地方不能理解,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在今晚离开灵山镇的?还有,只是你自己知道,还是说你的同伴也都知道?若是他们都不知道,你又会怎么样?” 黑七沉默许久,春杏也间接得到了他的答案。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而已,这相当于是背叛了。 春杏就算是一个山沟沟里边的小村姑,但她也知道叛徒代表是什么,也知道叛徒会有什么下场。 春杏手微微发抖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抿唇红着眼,眼巴巴的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哀求:“等今晚周衡他们离开后,你能不能……离开这灵山镇,避开你们那些同伴?” 她不想黑七有事。 黑七垂眸,他不擅长说谎,所以没有回应她。若是周衡与那刺史千金都不见了,他也不见了,那黑十必然会寻到春杏他们,以酷刑逼供。 沉默许久,黑七才抬起眼眸望向春杏,徐徐地说:“你可知周衡身边的那个女子她原来并不是哑巴,也不是手残的?你可知是谁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的?” 听到这样的反问,春杏一怔。随而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脸上的表情微微发颤。 黑七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她的嗓子之所以会哑,是因为是我亲手灌的毒药,她的手会残废,是我一根根折断的。我们为什么会一直盯着周衡?那是因为我们不能那女子逃回她家中,而坏了我们的大事。” 因刺史千金的长嫂不忍,所以没有杀她,可这所谓的不忍心却不比杀了她要来得仁慈。 不仅下令废她的嗓子和手,还要把人卖到这未开化的边境小镇,堂堂的千金大小姐,被迫跟了贩夫走卒,这又比杀了她好多少? 春杏听了他的话,低下了头,怔怔愣愣的不说话。 黑七从她手中抽出手,冷漠的道:“我本就是这么一个冷血的人,如今做的这些,不过是我忽然幡然醒悟的弥补而已。” 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春杏,这时候低低地反驳:“你才不是什么冷血的人。” 脚步转动,正想离开的黑七,听到她的话,脚下一顿。 随而又听到她声音轻细地说:“你要是冷血,就不会给银子我救我二妹,你要是冷血,在那天山上就不会救我,你要是冷血,就不会要帮周衡他们。” 说着,春杏抬起了头,看着他。 一双眼眸虽然有水雾,但却清澈明亮,似乎能看透人心。 黑七顿住。 她带着鼻音,瓮瓮的喊了他一声“黑爷”。 黑七稍稍回过神来,低下目光看向身高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 “我喜欢黑爷。”声音虽然轻轻的,可一点都没有退缩。 才回过神来的黑七又因春杏这一句话给弄得僵住了身体,瞳孔微缩。 紧脸颊通红的春杏,四目相对了有片刻,黑七的冻得发红的耳朵,继她这一句话后,又红了一个度。 少年时期外出学艺,师傅底下都是男弟子。学艺六年都未曾和女子过多接触,再然后家逢变故,也就加入了同盟会。 会中尽管有女子,但黑七因家中变故而变得冷漠,与男人都鲜少说话,更别说是女子,所以从未有女子向黑七说过“喜欢”。 这是第一回。 不自然的撇开目光,喉咙发干,嗓音微哑:“我与你相差八岁,你年纪尚小,不懂情爱,以后你会遇上一个会与你厮守终生的人。” 春杏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懂什么是喜欢和不喜欢,分得很清楚,但却是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 她长得不好看,还被误认为十三岁,谁会喜欢她…… 沉默了许久,继而低下头,“别让自己出事,你要帮忙,我都会帮你。” 黑七想说些冷漠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嗯”了一声。 “还有,今日找个时间下山,我给你做饭,你若不来,我便上去给你送饭。” 自从遇上周德全的事情后,春杏就没有再进过山。 黑七即使和春杏认识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但也知道她性子倔,说到做到,他若不下山,她真的会上山。 最终黑七还是点了头。 救赎(番外九) 自从那次黑七送药给春杏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她的面前。 春杏拿着那日黑七给她遮体的外衣,带着春菊还有小弟一块去了镇上的客栈。 她和春菊在客栈外等着,让小弟把衣服去还给黑七。 小弟拿着衣服去,却还是拿着衣服回来了。 春杏问:“怎么回事?” 小弟回:“小二说那客人早就已经退房离开了。” 春杏看了眼客栈的方向,再看回小弟手上的衣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既然不住这了,我们回去。” 姐弟三人转身离开后,客栈二楼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 黑七透过缝隙往街道下望去,视线落在他们姐弟三人离开的背影上。 这时小二到了屋外,敲了敲房门。黑七阖上了窗户,拿出钱袋,倒出了十个铜板在手中后才去开门。 小二:“客官,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说了。只要是有小孩或者是那日来找你的小姑娘来寻你,一律都说你早已经退房离开了。” 黑七点头“嗯”了一声,随即把手中的十个铜板给了他。 小二得了赏钱,随即眉开眼笑的离开。 黑七关上房门,也叹息了一声。 像他这样的亡命之徒,还是离他们远一些为好,免得拖累无辜的人。 冬至那日,灵山镇下了雪。 春杏的生活依旧恢复了平静。 但没多久,便听到了有人在去往镇上的沟壑中发现了周德全的尸体。 现在天气冷,虽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还是能辨认出样貌的。 听到周德全死了的消息,春杏瞬间变了脸色。 几乎没有任何的怀疑,就一瞬间她就想到是黑七杀的。 那会她太害怕了,以至于没有留心细节。现在回想,她才隐隐记起周德全在被黑七踢开后,黑七还是走了过去,之后周德全就没有叫唤过,或许那时候周德全就已经死了。 春杏猜到周德全或许是黑七杀的时候,不是对黑七感到害怕,而是担心他。 那会差些被侵犯的时候,春杏恨不得周德全去死。且自从那次之后,她几乎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惊醒过来后,她更是恨不得周德全死了的好,留着也会继续祸害别人。 前两次噩梦醒过来,只能自己一个人紧紧缩在被子之中,驱赶那些恐惧。 后来有一次噩梦惊醒后,她偷摸着把黑七的衣服找了出来,抱在怀中。 因身为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拿着一个男人的衣服入睡实在是太不知羞了,所以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不让春菊和小弟发现。 只有抱着黑七衣服,她才能安然入睡,噩梦才不来侵扰她。 周德全死了的消息传出来没过两天,就忽然说周德全是周衡杀的,衙门的人都在追捕周衡。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春杏恍惚了,一整晚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 她很清楚周德全并不是周衡杀的,而是黑七杀的,可现在罪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道了周衡的头上? 周衡若是被抓了,他那小媳妇怎么办 春杏在镇上见过一回那小媳妇。那小媳妇长得很好看,对其他人都怯生生的,但唯独会对周衡笑,显然她不像其他人一样怕周衡。 她口不能言,手不能用,还长得那么好看,镇上那些恶霸定然会趁着周衡被抓之后强占了她的! 可她现在要怎么做? 去衙门和县太爷说杀周德全的人不是周衡? 可要是县太爷问起来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又该怎么解释? 况且整个灵山镇的人都知道县太爷不做实事,只知道欺压百姓,她若是去县衙的话,指不定会被当成闹事给赶出来,断然是不可能因为她的一席话而放了周衡,更怕的是连她都会被抓起来。 黑爷到底去了哪里? 他知不知道周衡因他被按上了杀人犯的罪名?现在正在被县衙的人通缉? 春杏辗转难眠,一宿没睡。一早就决定去镇上走一趟。 早上天色还没有亮,春杏就起来了。 一打开门便看到天上飘着雪花,呵了一口热气出来,裹紧身上单薄的棉衣出了门。 没走到一半就大老远看见了有人从镇上回来,她连忙躲了起来。 这个时候天都还没有大亮,还下了雪,很少有人从镇上回来,或者去镇上。再者看身形,她隐约猜测是周衡和他的那小媳妇。 对周衡,春杏心里既是愧疚又心虚。黑七明明是因为她才杀了周德全的,但却是连累到了他,让他白白地背了这口大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周衡他们走到哪了。春杏躲在树后边一动不敢动,就怕周衡发现她在这,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过了好一会,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的同一时间,有人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身体蓦地一僵,眼眸瞪大,脸上也一瞬间白了。 “是我。” 低沉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春杏一惊,表情微变。缓慢地转过身来,看到了身上全是风雪,就是头发上都是雪花的黑七。 时隔十天,再见面,春杏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潸然泪下。 黑七看到她不知怎就哭了,愣了一下,“怎哭了?” 春杏回过神来,慌忙的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黑爷你、你怎么在这?” 忽然想着刚刚从这经过的周衡,她猛的回过神来:“你还在盯着周衡?!” 黑七点了点头。 春杏的脸色变了变,一紧张就直接拉上了他的手臂:“你们究竟盯着周衡做什么?周衡被县衙通缉,可你和我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在春杏抓上自己手臂的时候,黑七继而又愣了一下。目光从她双手上抬了起来,看向她焦急的脸色,淡淡地一笑。 “今日过后,不会再盯着他了,他只要能平安离开灵山镇,就会有人替他洗刷嫌疑。” 闻言,春杏微懵:“什么意思?” 黑七看着春杏,沉默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告诉她真相:“他今晚会带着他的媳妇离开灵山镇。他的那个媳妇,身世不简单,只要她能平安回家,她家人就会帮他们解决一切的,这些事情,你别掺和进来。” 春杏细细消化他和她说的,似乎有些地方不能理解,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在今晚离开灵山镇的?还有,只是你自己知道,还是说你的同伴也都知道?若是他们都不知道,你又会怎么样?” 黑七沉默许久,春杏也间接得到了他的答案。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而已,这相当于是背叛了。 春杏就算是一个山沟沟里边的小村姑,但她也知道叛徒代表是什么,也知道叛徒会有什么下场。 春杏手微微发抖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抿唇红着眼,眼巴巴的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哀求:“等今晚周衡他们离开后,你能不能……离开这灵山镇,避开你们那些同伴?” 她不想黑七有事。 黑七垂眸,他不擅长说谎,所以没有回应她。若是周衡与那刺史千金都不见了,他也不见了,那黑十必然会寻到春杏他们,以酷刑逼供。 沉默许久,黑七才抬起眼眸望向春杏,徐徐地说:“你可知周衡身边的那个女子她原来并不是哑巴,也不是手残的?你可知是谁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的?” 听到这样的反问,春杏一怔。随而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脸上的表情微微发颤。 黑七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她的嗓子之所以会哑,是因为是我亲手灌的毒药,她的手会残废,是我一根根折断的。我们为什么会一直盯着周衡?那是因为我们不能那女子逃回她家中,而坏了我们的大事。” 因刺史千金的长嫂不忍,所以没有杀她,可这所谓的不忍心却不比杀了她要来得仁慈。 不仅下令废她的嗓子和手,还要把人卖到这未开化的边境小镇,堂堂的千金大小姐,被迫跟了贩夫走卒,这又比杀了她好多少? 春杏听了他的话,低下了头,怔怔愣愣的不说话。 黑七从她手中抽出手,冷漠的道:“我本就是这么一个冷血的人,如今做的这些,不过是我忽然幡然醒悟的弥补而已。” 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春杏,这时候低低地反驳:“你才不是什么冷血的人。” 脚步转动,正想离开的黑七,听到她的话,脚下一顿。 随而又听到她声音轻细地说:“你要是冷血,就不会给银子我救我二妹,你要是冷血,在那天山上就不会救我,你要是冷血,就不会要帮周衡他们。” 说着,春杏抬起了头,看着他。 一双眼眸虽然有水雾,但却清澈明亮,似乎能看透人心。 黑七顿住。 她带着鼻音,瓮瓮的喊了他一声“黑爷”。 黑七稍稍回过神来,低下目光看向身高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 “我喜欢黑爷。”声音虽然轻轻的,可一点都没有退缩。 才回过神来的黑七又因春杏这一句话给弄得僵住了身体,瞳孔微缩。 紧脸颊通红的春杏,四目相对了有片刻,黑七的冻得发红的耳朵,继她这一句话后,又红了一个度。 少年时期外出学艺,师傅底下都是男弟子。学艺六年都未曾和女子过多接触,再然后家逢变故,也就加入了同盟会。 会中尽管有女子,但黑七因家中变故而变得冷漠,与男人都鲜少说话,更别说是女子,所以从未有女子向黑七说过“喜欢”。 这是第一回。 不自然的撇开目光,喉咙发干,嗓音微哑:“我与你相差八岁,你年纪尚小,不懂情爱,以后你会遇上一个会与你厮守终生的人。” 春杏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懂什么是喜欢和不喜欢,分得很清楚,但却是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 她长得不好看,还被误认为十三岁,谁会喜欢她…… 沉默了许久,继而低下头,“别让自己出事,你要帮忙,我都会帮你。” 黑七想说些冷漠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嗯”了一声。 “还有,今日找个时间下山,我给你做饭,你若不来,我便上去给你送饭。” 自从遇上周德全的事情后,春杏就没有再进过山。 黑七即使和春杏认识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但也知道她性子倔,说到做到,他若不下山,她真的会上山。 最终黑七还是点了头。 救赎(番外十) 黑七在山上待了许久,也想了许久。 周衡失踪,估计会有许多人在出灵山镇各个路口守着,他想带人出灵山镇,或有很大的难度。 想了许久后,黑七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沉思一息,还是从树上一跃而下,朝山下而去。 春杏一直往山那边望去,周老瘸子奇奇怪怪的看了眼她,没当回事,然后缩着脖子出了门。 最近手气极好,上回就拿五文钱去赌场,结果手气好,一天下来也赢了一百多文钱,到现在他手上也有几两银子了。 赢得多,人也飘了,每天就想到镇上的赌场去赌一整日。 今日只是天冷了才晚了些出门。 周老瘸子走了之后,春杏到厨房捏了一些野菜团子。 野菜还是前两天没下雪之前,二妹和小弟在山附近去挖的。 家里有些粮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野菜多,面少。她想着黑七可能会离开灵山镇,她就做了一小篮的野菜团子给他做干粮。 刚做好,就听说小弟说那个黑衣的男人又来了,在后院的小林子。 闻言,春杏急急忙忙的的把剩余的野菜团子放进了篮子中,用花布盖了起来,随即去拿了那件早已经做好的黑色披风,挽着篮子就匆匆的出了屋子。 挽着篮子到了小林子,看到了黑七,快步走了上去,把篮子和披风直接递给他:“天冷,给你缝了件披风,还有这些干粮都带着。” 黑七看了眼她递过来的东西,他没有接,而是抬起头看向他们。 许久他才说:“你爹又重新开始赌,赌徒不会见好就收,只会掉入赌场的圈套,越陷越深,下一次他买的不仅是你二妹,还可能是你和你小弟。” 卖儿卖女俨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会有人回去指责。若是儿女反抗,反倒是儿女的不孝了。 春杏听到他的话,低下头:“我知道,可我从没出过灵山镇,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没有银子。在这大冬天,我带着二妹和小弟离开,只会是死路一条。” 莫说没有尝试过就说不行,可事实上就是不行。她手上的银子连一两都不到,他们几姐弟身上更是没有厚重的棉袄御寒,接下来的天气只会越来越冷,他们能走得到哪去? 静默片刻,黑七开口:“我带你们离开灵山镇。” 春杏闻言,蓦地抬头看向他。 黑七沉深道:“我能送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们生活稳定下来再离开。” 春杏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就很是复杂,可还是顺从自己的内心回道:“我和二妹小弟和你离开。” 眼神很坚定。 黑七点头,随即拿了一块木牌给她:“你拿着这木头到客栈暗地里给小二,让他转告十号房的客人,说十三号房的人在灵山镇,明日一早来交换。” 春杏不解的看向他,“为什么?” 黑七:“现在他们都担心周衡带着人会离开灵山镇,肯定会在各个地方堵着,到时候莫说我们,便是周衡他们也离不开。” 春杏闻言,接过了木牌,然后把东西给他:“你拿着这些东西,我爹现在在赌场,我让二妹小弟收拾东西,我现在就去镇上,传了消息就回来。” 黑七点头:“等入夜之后,你带着你二弟和二妹在山脚下的山神庙等我,我看着周衡离开后,我再去寻你们。” 二人说定,然后黑七转身离开。 春杏匆匆回家和自己的二妹说了离开这件事。让她先不要告诉小弟,先收拾东西,她去镇上一趟。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等从镇上再回来也差不多快要天黑了,夜晚出去,不会有人见到。她爹现在赢了银子,指不定今晚不会回来,会在赌场通宵来赌。 即便如此,她还是得抓紧时间,以防万一她爹忽然回来,到时候整个庄子都会拦着他们。 可万般打算,却没想在半道上就被人打晕了。 知道春杏和黑七关系紧密的可不只有黑十他们,还是有今晚准备来接走刺史千金的赵虎等人。 沈南扶着晕倒的春杏,看向赵虎:“老大,这小村姑怎么办?” 赵虎挑眉:“我们是为了封口而把人家姑娘毒哑,打断双手的人?” 沈南摇头:“自然不是。” 赵虎啐了一声:“既然不是,那你还问我,不是有那种让人意识不清醒的药吗,药效好像还能持续几天,给她吃了,然后送回周家庄去。”说着,目光落在春杏的脸上:“也是个可怜人。” 既然清楚春杏和黑七有所联系,赵虎等人自然也把她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沈南让另外一个人把春杏带走,过几天有消息后就把人放了。 这时从春杏的身上掉下了一块木牌,沈东捡了起来。仔细看了一眼上边的花纹,还有标注的一个七字。 思索之后,递给了赵虎:“好像是同盟会的令牌。” 赵虎闻言,接过令牌,也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确定真的是同盟会的令牌后,赵虎眼中浮现了思索之色。 半晌,他说:“我现在去灵山镇一趟,你们按照计划行事,我有办法先拖住那些探子。” 令牌在手,到镇上随便寻个小乞丐到客栈传话便可。就说——人四处躲藏,我正在观察,过两日等他们定下来后,我再差人回来告知。 春杏这几天像是发了一场高烧,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等清醒过来之后,二妹告诉她,她昏在了庄子外边,被人发现抬了回来,现在都过了三天了。 听到已经是三天后了,春杏虚着身子从床上下来,若不是春菊扶着,她整个人都差点摔倒在地了。 春杏记起自己是被人打晕的时候,脸色蓦地一变,忙用力抓住了春菊的手臂:“山上和镇上都有什么情况?” 春菊犹豫了一下,才道:“今日一早,听人说是赌场的人看上周衡的媳妇,收买了县老爷。如今抓不到周衡,县太爷发怒了,把整个灵山镇和周家庄都监视了起来,从镇上出去和进来的人都要严加盘查。” 周衡没有被抓住……那黑爷呢? 心里边瞬间升起了一阵不详的预感,半响后,唇齿打颤的问:“那这几天,有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春菊虽然没见过黑七,但在小弟的口中听说过,也就知道了那一回大姐一副惨状回来,是他送回来的,还是被他所救。 春杏说有人会带他们离开灵山镇,春菊猜测就是那个人。但因大姐昏迷前什么都没通知,她也不知道去哪告知那个男人。 “大姐,二姐,不好了!”小弟人还在院外,但急匆匆的声音就先传了回来。 跑了进来后,喘着大气说:“刚刚福叔说今天他在镇上听人说我们爹在赌场已经输了三十多两了,他去拉也拉不回来,肯定还会输得更多,到时候肯定会把我们三姐弟给卖掉的,所以福叔给了我几两银子,让我拿回来给大姐,让大姐赶紧带我们走。” 春杏身子一软,忙扶住了床,怔怔愣愣的。 春菊听到说会把他们卖掉,脸色都吓白了。惊惶的扯了扯春杏的衣服:“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春杏回过神来,看了眼春菊,又看了眼小弟,小片刻后她才开口。 “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可我们要去哪?”春菊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又害怕,对外边那些未知的地方感到害怕。 春杏迟疑了一下,望向他们,征求他们的意见:“我们先上山,好不好?” 小弟拉上她的袖子:“我跟着大姐。” 春菊也点头,“大姐去哪我就去哪。” 春杏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 姐弟两人忙收拾了几套衣服。春杏看了眼自己枕头底下,果然一分钱都没有,福叔给的几两银子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银子。而壁柜中的吃食更是所剩无几,春杏没动,这是她留给周老瘸子最后的一点父女情分了。 山上还有一些山核桃被她藏了起来,也可以作为粮食坚持一小段时日。 御寒的衣服不多,但能带上的都带上了,带了一床破旧得已经不怎么暖的棉被放到了快不能用的背篓中,还有足够用的锅碗瓢盆。 然后几人从后院的小树林中偷偷出了周家庄,上了山,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们上山。 今日没有下雪,山路比较好走。 那些山核桃,春杏藏了好几处,扒拉了一处的积雪,把里面的山核桃给掏了出来,不管能不能饱腹,起码能不用饿肚子。 春杏的打算是——冬天上山的人少,而没人看到他们上山,她们就先在山上度过这个冬天,等开春了,再离开。 最重要的,她想要在这山上再找找黑爷。 “大姐,我发现了这个……” 小弟的声音传来,春杏转身望过去,只见小弟手上拿着一件似从雪堆中拿出来的披风。 春杏快步走上前,把披风拿到手上,尾音颤抖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小弟指了指那边靠近他们之前去摘山核桃的地方:“就是在那边。” 春杏拿着披风,快步的往那边跑去,从那开拓出来的小道跑了进去。进到里边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她知道的,这里有一棵树,有一个树洞可以藏下一个人。 她凭着记忆找去,很快就找到了那一棵树,扒开盖在树洞前那些枯枝的一瞬间,似乎感觉到了利器寒息袭来,她忙喊道:“黑爷是我!” 那把匕首瞬间收了,树洞中的人知道是谁后,彻底昏了过去,从树洞中摔了出来,春杏扶不动他,被他直直压倒在了雪地上。 救赎(番外十) 黑七在山上待了许久,也想了许久。 周衡失踪,估计会有许多人在出灵山镇各个路口守着,他想带人出灵山镇,或有很大的难度。 想了许久后,黑七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沉思一息,还是从树上一跃而下,朝山下而去。 春杏一直往山那边望去,周老瘸子奇奇怪怪的看了眼她,没当回事,然后缩着脖子出了门。 最近手气极好,上回就拿五文钱去赌场,结果手气好,一天下来也赢了一百多文钱,到现在他手上也有几两银子了。 赢得多,人也飘了,每天就想到镇上的赌场去赌一整日。 今日只是天冷了才晚了些出门。 周老瘸子走了之后,春杏到厨房捏了一些野菜团子。 野菜还是前两天没下雪之前,二妹和小弟在山附近去挖的。 家里有些粮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野菜多,面少。她想着黑七可能会离开灵山镇,她就做了一小篮的野菜团子给他做干粮。 刚做好,就听说小弟说那个黑衣的男人又来了,在后院的小林子。 闻言,春杏急急忙忙的的把剩余的野菜团子放进了篮子中,用花布盖了起来,随即去拿了那件早已经做好的黑色披风,挽着篮子就匆匆的出了屋子。 挽着篮子到了小林子,看到了黑七,快步走了上去,把篮子和披风直接递给他:“天冷,给你缝了件披风,还有这些干粮都带着。” 黑七看了眼她递过来的东西,他没有接,而是抬起头看向他们。 许久他才说:“你爹又重新开始赌,赌徒不会见好就收,只会掉入赌场的圈套,越陷越深,下一次他买的不仅是你二妹,还可能是你和你小弟。” 卖儿卖女俨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会有人回去指责。若是儿女反抗,反倒是儿女的不孝了。 春杏听到他的话,低下头:“我知道,可我从没出过灵山镇,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没有银子。在这大冬天,我带着二妹和小弟离开,只会是死路一条。” 莫说没有尝试过就说不行,可事实上就是不行。她手上的银子连一两都不到,他们几姐弟身上更是没有厚重的棉袄御寒,接下来的天气只会越来越冷,他们能走得到哪去? 静默片刻,黑七开口:“我带你们离开灵山镇。” 春杏闻言,蓦地抬头看向他。 黑七沉深道:“我能送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们生活稳定下来再离开。” 春杏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就很是复杂,可还是顺从自己的内心回道:“我和二妹小弟和你离开。” 眼神很坚定。 黑七点头,随即拿了一块木牌给她:“你拿着这木头到客栈暗地里给小二,让他转告十号房的客人,说十三号房的人在灵山镇,明日一早来交换。” 春杏不解的看向他,“为什么?” 黑七:“现在他们都担心周衡带着人会离开灵山镇,肯定会在各个地方堵着,到时候莫说我们,便是周衡他们也离不开。” 春杏闻言,接过了木牌,然后把东西给他:“你拿着这些东西,我爹现在在赌场,我让二妹小弟收拾东西,我现在就去镇上,传了消息就回来。” 黑七点头:“等入夜之后,你带着你二弟和二妹在山脚下的山神庙等我,我看着周衡离开后,我再去寻你们。” 二人说定,然后黑七转身离开。 春杏匆匆回家和自己的二妹说了离开这件事。让她先不要告诉小弟,先收拾东西,她去镇上一趟。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等从镇上再回来也差不多快要天黑了,夜晚出去,不会有人见到。她爹现在赢了银子,指不定今晚不会回来,会在赌场通宵来赌。 即便如此,她还是得抓紧时间,以防万一她爹忽然回来,到时候整个庄子都会拦着他们。 可万般打算,却没想在半道上就被人打晕了。 知道春杏和黑七关系紧密的可不只有黑十他们,还是有今晚准备来接走刺史千金的赵虎等人。 沈南扶着晕倒的春杏,看向赵虎:“老大,这小村姑怎么办?” 赵虎挑眉:“我们是为了封口而把人家姑娘毒哑,打断双手的人?” 沈南摇头:“自然不是。” 赵虎啐了一声:“既然不是,那你还问我,不是有那种让人意识不清醒的药吗,药效好像还能持续几天,给她吃了,然后送回周家庄去。”说着,目光落在春杏的脸上:“也是个可怜人。” 既然清楚春杏和黑七有所联系,赵虎等人自然也把她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沈南让另外一个人把春杏带走,过几天有消息后就把人放了。 这时从春杏的身上掉下了一块木牌,沈东捡了起来。仔细看了一眼上边的花纹,还有标注的一个七字。 思索之后,递给了赵虎:“好像是同盟会的令牌。” 赵虎闻言,接过令牌,也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确定真的是同盟会的令牌后,赵虎眼中浮现了思索之色。 半晌,他说:“我现在去灵山镇一趟,你们按照计划行事,我有办法先拖住那些探子。” 令牌在手,到镇上随便寻个小乞丐到客栈传话便可。就说——人四处躲藏,我正在观察,过两日等他们定下来后,我再差人回来告知。 春杏这几天像是发了一场高烧,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等清醒过来之后,二妹告诉她,她昏在了庄子外边,被人发现抬了回来,现在都过了三天了。 听到已经是三天后了,春杏虚着身子从床上下来,若不是春菊扶着,她整个人都差点摔倒在地了。 春杏记起自己是被人打晕的时候,脸色蓦地一变,忙用力抓住了春菊的手臂:“山上和镇上都有什么情况?” 春菊犹豫了一下,才道:“今日一早,听人说是赌场的人看上周衡的媳妇,收买了县老爷。如今抓不到周衡,县太爷发怒了,把整个灵山镇和周家庄都监视了起来,从镇上出去和进来的人都要严加盘查。” 周衡没有被抓住……那黑爷呢? 心里边瞬间升起了一阵不详的预感,半响后,唇齿打颤的问:“那这几天,有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春菊虽然没见过黑七,但在小弟的口中听说过,也就知道了那一回大姐一副惨状回来,是他送回来的,还是被他所救。 春杏说有人会带他们离开灵山镇,春菊猜测就是那个人。但因大姐昏迷前什么都没通知,她也不知道去哪告知那个男人。 “大姐,二姐,不好了!”小弟人还在院外,但急匆匆的声音就先传了回来。 跑了进来后,喘着大气说:“刚刚福叔说今天他在镇上听人说我们爹在赌场已经输了三十多两了,他去拉也拉不回来,肯定还会输得更多,到时候肯定会把我们三姐弟给卖掉的,所以福叔给了我几两银子,让我拿回来给大姐,让大姐赶紧带我们走。” 春杏身子一软,忙扶住了床,怔怔愣愣的。 春菊听到说会把他们卖掉,脸色都吓白了。惊惶的扯了扯春杏的衣服:“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春杏回过神来,看了眼春菊,又看了眼小弟,小片刻后她才开口。 “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可我们要去哪?”春菊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又害怕,对外边那些未知的地方感到害怕。 春杏迟疑了一下,望向他们,征求他们的意见:“我们先上山,好不好?” 小弟拉上她的袖子:“我跟着大姐。” 春菊也点头,“大姐去哪我就去哪。” 春杏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 姐弟两人忙收拾了几套衣服。春杏看了眼自己枕头底下,果然一分钱都没有,福叔给的几两银子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银子。而壁柜中的吃食更是所剩无几,春杏没动,这是她留给周老瘸子最后的一点父女情分了。 山上还有一些山核桃被她藏了起来,也可以作为粮食坚持一小段时日。 御寒的衣服不多,但能带上的都带上了,带了一床破旧得已经不怎么暖的棉被放到了快不能用的背篓中,还有足够用的锅碗瓢盆。 然后几人从后院的小树林中偷偷出了周家庄,上了山,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们上山。 今日没有下雪,山路比较好走。 那些山核桃,春杏藏了好几处,扒拉了一处的积雪,把里面的山核桃给掏了出来,不管能不能饱腹,起码能不用饿肚子。 春杏的打算是——冬天上山的人少,而没人看到他们上山,她们就先在山上度过这个冬天,等开春了,再离开。 最重要的,她想要在这山上再找找黑爷。 “大姐,我发现了这个……” 小弟的声音传来,春杏转身望过去,只见小弟手上拿着一件似从雪堆中拿出来的披风。 春杏快步走上前,把披风拿到手上,尾音颤抖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小弟指了指那边靠近他们之前去摘山核桃的地方:“就是在那边。” 春杏拿着披风,快步的往那边跑去,从那开拓出来的小道跑了进去。进到里边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她知道的,这里有一棵树,有一个树洞可以藏下一个人。 她凭着记忆找去,很快就找到了那一棵树,扒开盖在树洞前那些枯枝的一瞬间,似乎感觉到了利器寒息袭来,她忙喊道:“黑爷是我!” 那把匕首瞬间收了,树洞中的人知道是谁后,彻底昏了过去,从树洞中摔了出来,春杏扶不动他,被他直直压倒在了雪地上。 救赎(番外十一) 这山,春杏自十岁之后就经常出入,而且她很细心,去过的地方也都大致记得。 这山为半土半石山,有很多的大大小小的山洞。以前春杏避雨的时候,去过一个山洞,洞口较小,地面也比较平整,在哪里也可度过这个冬季。 那日发现了黑七后,探寻他尚有气息,还未来得急高兴,就发现他右边胸膛的衣服上有一个被利器划破的大口子。破口的衣服,露出了被血染红的纱布。 她与春菊合力才把高大的黑七从荆棘艰难的给扶了出来。 好在前几天一直下雪,山上都是积雪,最后他们把黑七放到了一块垂帘上边。垂帘是春杏离开的时候在自家屋子中拆的。 天气寒冷,还是多些遮寒的物什为好。 最后春杏和春菊在前边拉着垂帘,小弟在后边看着。 累得春菊快撑不住的时候,才把黑七拖到了她所知道的那个山洞的洞口前。 山洞洞口不大,勉强能进入一个成年男人,春杏只能和春菊两人费劲的把黑七从洞口抬了进来,让他靠坐在墙壁上。山洞不深,约莫一丈深,但能待人的约莫也就只有半丈。 春杏快速的把洞口处秋季飘进来的枯叶堆到了一块,点燃了火,再让春菊在山洞附近捡树枝烤干以备取暖用。再让小弟拿着煮饭用的锅去外边盛了些积雪,然后用了几个石头把锅垫了起来烧。 而春杏为了避免地上有蜈蚣虫子,她先用树枝把地上的枯叶都堆到了一堆,把凸起的石头弄到了一边去,弄出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平底,再把平时铺在炕上的棉被铺子了地上,最后才把黑七放到了被褥上。 黑七受了伤,又不知道被冻了多久,他的脸色都是紫色的,她来不及先看他的伤口,只能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洞口有冷风灌入,春杏直接挡在了他的前面。 火烧了好一会,洞中才有稍稍的暖意。 黑七不仅脸色是紫的,就是嘴唇都干裂得厉害,血丝都已经凝固了。 那边雪融化了,也烧热了。虽然还没开,但她也等不及了,忙用碗舀到了木盆中,再沾湿帕子,慢慢的沾到他干裂的嘴唇上。 沾湿后,再洗了帕子,用湿热的帕子擦洗他那冻得僵硬的脸和手。 很冰,若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春杏还以为他已经没了。 擦着擦着,向来坚强的春杏也红了眼眶,硬生生地忍住了眼泪才没让它掉落。 水烧开了,她忙舀了三碗,让春菊和小弟都喝些热水暖暖身子。 而她则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他。 黑七虽然昏迷,但求生的意志力却是很强烈,她喂他水,他也能自己喝下。 过了许久,洞中逐渐暖和起来,春杏才敢慢慢的解开他身上破了口子的衣服,露出了被血染红的纱布。 纱布缠了他整个胸膛,看着不是他自己缠,而是别人缠的。 黑七很重,她和春菊很难搬得动他。就算搬得动,为了不让伤口再裂开,也不能再移动他了,现在只能把他身上的纱布剪开。 春杏因知道要在山上生活一段时日,所以带上了好些日常生活用的东西。 除了锅碗外,就连剪子和刀都带上了。 他的伤口被处理过了,可却又裂开了,血都被冻得没有再流出来。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春杏不敢想象她若是再晚一个时辰,他还能不能扛得住。 用温水慢慢的清理了他的伤口,许是暖和了,血液渐渐的通了,有丝丝血丝缓缓的流出来,她忙用一块布盖在了他的伤口上。 只要他现在不要乱动,就不会有血涌出来。可现下也不是个办法,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下,再没有药的话,他会扛不了多久的。 她虽然知道止血化炎的草药长什么样,可现在大冬天她去哪里找?若她下了山去镇上买药回来,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周家庄不能回,镇上也不能去,这附近冰天雪地的,就是有草药也被冻死了。唯一有药的地方应该就只有周衡的山洞了。 周衡经常会把打到了猎物弄到镇上的馆子中,还会弄一些草药到镇上的医馆,就是福叔先前的腿也是他治好的。 除了冒险去周衡的山洞寻药,别无他法了。 几日前听黑七说周衡会在那晚离开,可那日她被人打晕送回了周家庄,而黑七又被人所伤,显然不可能是他的同伴做的,那可能便是另一拨人了。 黑七说过周衡的媳妇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那会不会是周衡媳妇的家人寻来了? 可为什么还要留着黑七呢? 黑七身上的伤口显然不是他自己包扎的,难道是那些人给包扎的?黑七逃跑后,那些人会不会继续寻找? 春杏就盼着那人出来找黑七了,而不在山洞中。 春杏不知道,自早上黑七逃出来后,赵虎的人在山上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最后还是先决定去镇上把黑七逃脱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好立即动手,在探子还未反应之前全部抓拿,免得黑七逃出来后走漏了风声,导致他们闻风而遁。 如今周衡的山洞暂时无人看着。 不想黑七死,春杏无计可施之下唯有去周衡的山洞来探一探了。让春菊和小弟在山洞看着黑七,她背着背篓就出去了。 若是能顺利找到药,她就多拾些柴火回来,明天后天就是下雪,也不用冒险出来捡。 春杏小心翼翼地靠近周衡的山洞,在外边的树干后观察了许久,没有听见狗叫声,也没有看到有人从山洞中出。 犹豫了好一会才捡了块头扔到篱笆内,除了“哐当”的一声外没有任何的回应,她才紧绷着身子走向山洞。 进了山洞中,春杏才发现这山洞非常的干净整洁。 她翻找了一下,还没发现草药的时候就先发现了米粮。 百般复杂的看着那米粮和少量的干肉,想要拿走的欲念越来越深。 她们只有山核桃里边的肉果腹,并没有米粮,他们能撑住,可是重伤的黑七怎么办? 踌躇许久,她提了一下那些米粮的重量,约莫还余有三四斤糙米和一点面粉,她换成市价是三十五文钱,而干肉…… 她就放下了四十五文钱,拿走了米粮,还有一些干肉。 最后她找到了晒干的草药,但她只会分辨止血消炎和用来治风寒的草药。 庄子的人有跌伤或者见血的,都会用常见的草药来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而一到冬天有头疼发热的,没银子寻大夫,就找那几样草药来熬药喝,然后听天由命。 想了想,春杏把治风寒的药也放进了背篓中。最后她也取了一些盐。 拿了什么,她都留了银子,只为让自己心安一些。 才准备背起背篓离开,那背篓承受力许是到了极限,啪啦的几声,底部一破,里边的东西全都掉了出去。 春杏无法,只能借用周衡山洞中较小一些的背篓。 循着旧路回去,她也拾了好些柴火。 回来后,黑七也没有什么反应,就让春菊弄了一小把的米,放了砸开剥好的核桃肉放进去一起煮。 春杏捣了药敷在了黑七的伤口上,等粥煮好后,也喂了他好些,然后自己再喝。 每隔一小半会,她就探一下黑七的鼻息,或者把掌心放到他的胸口上感受他的心跳。 呼吸虽弱,却很均匀。感觉到他心跳的时候,她才稍稍的安心。 临近晚上的时候,风很大。寒风从洞口吹进来,连火都差点熄了。 他们姐弟几个人都冷得瑟瑟发抖。 春杏让小弟用热水洗了脸和手脚,然后进被窝和黑七一块躺着。 被子不怎么暖和,但是却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小弟身子暖和,和黑七在一个被窝,也能暖和暖和黑七。 而小弟隔开了黑七,她和春菊躺在另一边,她们两个就只占了一小半的位置。 毕竟垫在地上的被子本来就放在炕上的,炕向来都比较长,所以这垫被也是偏长了些的,勉强够他们几个人一起躺。 就算有被子垫着,但还是又冷又硬,可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好。 黑七和小弟盖棉被。姐妹二人盖着衣服,盖着已经烘干的披风。 因有风吹进来,春杏在外边砍了几根比较长且粗的树枝回来,用黑七的匕首把底部削尖,在洞口进来的两旁地上费了许多力气才挖了两个半个手肘深的小洞,接着把粗树枝插入。 从家里拆下的厚门帘子也就派上了用场。四个角用匕首戳了洞,再用撕下来的布条绑在粗树枝上。 虽然还有冷风吹进来,但已经小了很多,就是那火堆都没有摇晃得那么厉害了,且有了遮蔽,也多了几分的安全感。 春菊怕她大姐整宿都不得睡,就说她来看着火,让大姐先休息一会,下半夜大姐再起来。 春杏也不敢硬扛。怕自己熬坏了身子,春菊和小弟没有依靠,也没有人照顾黑爷,便也就同意了。 起身探了几次黑七的鼻息她才裹着披风,与春菊挤暖入睡。 睡了好一会,梦到了黑七向她挥手道别,吓得她蓦然惊醒。 “姐,怎么了?”春菊刚添了火想要回来和大姐挤暖,就看到大姐梦中惊醒,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春杏没有回她,焦急地掀开了披风,猛的侧身过去,伸出手伸入被窝之中,略过小弟,正想摸索到黑七心口前的时候,她的手被一只终于有了一丝丝暖意的手给握住了。 春杏心底蓦然一颤,转头看向躺着的黑七,却发现他双眼紧闭,根本没有醒,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而已。 可尽管如此,春杏心里边的那个大石头也终于轻了些许。 下半夜春杏来守夜,看了黑七半宿后,目光落在冷得缩得发抖的春菊和小弟身上,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还没到最冷的时候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再冷一些,又该怎么办? 春杏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不敢冰天雪地带着春菊和小弟离开,是怕他们都扛不住。第二天小弟的身体发烫,开始发起了烧。 春杏用从周衡山洞里边找来的草药熬了药,给小弟喂了一碗,也喂了小半碗给黑七。 春杏让春菊在山洞里边照看他们,她背着背篓就出去了。 春杏去了周衡的山洞,还是像昨天那样在外边等了半晌,再用石头扔了两次,没有任何回应后她才慢慢进去。 以前,她即便再苦再难都没有做过贼。现在就算是在周衡的山洞中放了银子,可她明白得很——不问自取,视为偷。 春杏一边把周衡山洞中的棉被和两块带着绒毛的皮子塞入了背篓之中,一边抹着脸颊上的眼泪。 因自己最终还是破了自己的底线,心底堵得难受,眼泪抹了后又接着落下,一直不停歇。 等快到山洞的时候,她抹干了眼泪,缓了好一会,看似平静后才进山洞。 春杏终还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下了所有的压力。 救赎(番外十一) 这山,春杏自十岁之后就经常出入,而且她很细心,去过的地方也都大致记得。 这山为半土半石山,有很多的大大小小的山洞。以前春杏避雨的时候,去过一个山洞,洞口较小,地面也比较平整,在哪里也可度过这个冬季。 那日发现了黑七后,探寻他尚有气息,还未来得急高兴,就发现他右边胸膛的衣服上有一个被利器划破的大口子。破口的衣服,露出了被血染红的纱布。 她与春菊合力才把高大的黑七从荆棘艰难的给扶了出来。 好在前几天一直下雪,山上都是积雪,最后他们把黑七放到了一块垂帘上边。垂帘是春杏离开的时候在自家屋子中拆的。 天气寒冷,还是多些遮寒的物什为好。 最后春杏和春菊在前边拉着垂帘,小弟在后边看着。 累得春菊快撑不住的时候,才把黑七拖到了她所知道的那个山洞的洞口前。 山洞洞口不大,勉强能进入一个成年男人,春杏只能和春菊两人费劲的把黑七从洞口抬了进来,让他靠坐在墙壁上。山洞不深,约莫一丈深,但能待人的约莫也就只有半丈。 春杏快速的把洞口处秋季飘进来的枯叶堆到了一块,点燃了火,再让春菊在山洞附近捡树枝烤干以备取暖用。再让小弟拿着煮饭用的锅去外边盛了些积雪,然后用了几个石头把锅垫了起来烧。 而春杏为了避免地上有蜈蚣虫子,她先用树枝把地上的枯叶都堆到了一堆,把凸起的石头弄到了一边去,弄出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平底,再把平时铺在炕上的棉被铺子了地上,最后才把黑七放到了被褥上。 黑七受了伤,又不知道被冻了多久,他的脸色都是紫色的,她来不及先看他的伤口,只能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洞口有冷风灌入,春杏直接挡在了他的前面。 火烧了好一会,洞中才有稍稍的暖意。 黑七不仅脸色是紫的,就是嘴唇都干裂得厉害,血丝都已经凝固了。 那边雪融化了,也烧热了。虽然还没开,但她也等不及了,忙用碗舀到了木盆中,再沾湿帕子,慢慢的沾到他干裂的嘴唇上。 沾湿后,再洗了帕子,用湿热的帕子擦洗他那冻得僵硬的脸和手。 很冰,若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春杏还以为他已经没了。 擦着擦着,向来坚强的春杏也红了眼眶,硬生生地忍住了眼泪才没让它掉落。 水烧开了,她忙舀了三碗,让春菊和小弟都喝些热水暖暖身子。 而她则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他。 黑七虽然昏迷,但求生的意志力却是很强烈,她喂他水,他也能自己喝下。 过了许久,洞中逐渐暖和起来,春杏才敢慢慢的解开他身上破了口子的衣服,露出了被血染红的纱布。 纱布缠了他整个胸膛,看着不是他自己缠,而是别人缠的。 黑七很重,她和春菊很难搬得动他。就算搬得动,为了不让伤口再裂开,也不能再移动他了,现在只能把他身上的纱布剪开。 春杏因知道要在山上生活一段时日,所以带上了好些日常生活用的东西。 除了锅碗外,就连剪子和刀都带上了。 他的伤口被处理过了,可却又裂开了,血都被冻得没有再流出来。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春杏不敢想象她若是再晚一个时辰,他还能不能扛得住。 用温水慢慢的清理了他的伤口,许是暖和了,血液渐渐的通了,有丝丝血丝缓缓的流出来,她忙用一块布盖在了他的伤口上。 只要他现在不要乱动,就不会有血涌出来。可现下也不是个办法,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下,再没有药的话,他会扛不了多久的。 她虽然知道止血化炎的草药长什么样,可现在大冬天她去哪里找?若她下了山去镇上买药回来,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周家庄不能回,镇上也不能去,这附近冰天雪地的,就是有草药也被冻死了。唯一有药的地方应该就只有周衡的山洞了。 周衡经常会把打到了猎物弄到镇上的馆子中,还会弄一些草药到镇上的医馆,就是福叔先前的腿也是他治好的。 除了冒险去周衡的山洞寻药,别无他法了。 几日前听黑七说周衡会在那晚离开,可那日她被人打晕送回了周家庄,而黑七又被人所伤,显然不可能是他的同伴做的,那可能便是另一拨人了。 黑七说过周衡的媳妇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那会不会是周衡媳妇的家人寻来了? 可为什么还要留着黑七呢? 黑七身上的伤口显然不是他自己包扎的,难道是那些人给包扎的?黑七逃跑后,那些人会不会继续寻找? 春杏就盼着那人出来找黑七了,而不在山洞中。 春杏不知道,自早上黑七逃出来后,赵虎的人在山上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最后还是先决定去镇上把黑七逃脱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好立即动手,在探子还未反应之前全部抓拿,免得黑七逃出来后走漏了风声,导致他们闻风而遁。 如今周衡的山洞暂时无人看着。 不想黑七死,春杏无计可施之下唯有去周衡的山洞来探一探了。让春菊和小弟在山洞看着黑七,她背着背篓就出去了。 若是能顺利找到药,她就多拾些柴火回来,明天后天就是下雪,也不用冒险出来捡。 春杏小心翼翼地靠近周衡的山洞,在外边的树干后观察了许久,没有听见狗叫声,也没有看到有人从山洞中出。 犹豫了好一会才捡了块头扔到篱笆内,除了“哐当”的一声外没有任何的回应,她才紧绷着身子走向山洞。 进了山洞中,春杏才发现这山洞非常的干净整洁。 她翻找了一下,还没发现草药的时候就先发现了米粮。 百般复杂的看着那米粮和少量的干肉,想要拿走的欲念越来越深。 她们只有山核桃里边的肉果腹,并没有米粮,他们能撑住,可是重伤的黑七怎么办? 踌躇许久,她提了一下那些米粮的重量,约莫还余有三四斤糙米和一点面粉,她换成市价是三十五文钱,而干肉…… 她就放下了四十五文钱,拿走了米粮,还有一些干肉。 最后她找到了晒干的草药,但她只会分辨止血消炎和用来治风寒的草药。 庄子的人有跌伤或者见血的,都会用常见的草药来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而一到冬天有头疼发热的,没银子寻大夫,就找那几样草药来熬药喝,然后听天由命。 想了想,春杏把治风寒的药也放进了背篓中。最后她也取了一些盐。 拿了什么,她都留了银子,只为让自己心安一些。 才准备背起背篓离开,那背篓承受力许是到了极限,啪啦的几声,底部一破,里边的东西全都掉了出去。 春杏无法,只能借用周衡山洞中较小一些的背篓。 循着旧路回去,她也拾了好些柴火。 回来后,黑七也没有什么反应,就让春菊弄了一小把的米,放了砸开剥好的核桃肉放进去一起煮。 春杏捣了药敷在了黑七的伤口上,等粥煮好后,也喂了他好些,然后自己再喝。 每隔一小半会,她就探一下黑七的鼻息,或者把掌心放到他的胸口上感受他的心跳。 呼吸虽弱,却很均匀。感觉到他心跳的时候,她才稍稍的安心。 临近晚上的时候,风很大。寒风从洞口吹进来,连火都差点熄了。 他们姐弟几个人都冷得瑟瑟发抖。 春杏让小弟用热水洗了脸和手脚,然后进被窝和黑七一块躺着。 被子不怎么暖和,但是却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小弟身子暖和,和黑七在一个被窝,也能暖和暖和黑七。 而小弟隔开了黑七,她和春菊躺在另一边,她们两个就只占了一小半的位置。 毕竟垫在地上的被子本来就放在炕上的,炕向来都比较长,所以这垫被也是偏长了些的,勉强够他们几个人一起躺。 就算有被子垫着,但还是又冷又硬,可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好。 黑七和小弟盖棉被。姐妹二人盖着衣服,盖着已经烘干的披风。 因有风吹进来,春杏在外边砍了几根比较长且粗的树枝回来,用黑七的匕首把底部削尖,在洞口进来的两旁地上费了许多力气才挖了两个半个手肘深的小洞,接着把粗树枝插入。 从家里拆下的厚门帘子也就派上了用场。四个角用匕首戳了洞,再用撕下来的布条绑在粗树枝上。 虽然还有冷风吹进来,但已经小了很多,就是那火堆都没有摇晃得那么厉害了,且有了遮蔽,也多了几分的安全感。 春菊怕她大姐整宿都不得睡,就说她来看着火,让大姐先休息一会,下半夜大姐再起来。 春杏也不敢硬扛。怕自己熬坏了身子,春菊和小弟没有依靠,也没有人照顾黑爷,便也就同意了。 起身探了几次黑七的鼻息她才裹着披风,与春菊挤暖入睡。 睡了好一会,梦到了黑七向她挥手道别,吓得她蓦然惊醒。 “姐,怎么了?”春菊刚添了火想要回来和大姐挤暖,就看到大姐梦中惊醒,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春杏没有回她,焦急地掀开了披风,猛的侧身过去,伸出手伸入被窝之中,略过小弟,正想摸索到黑七心口前的时候,她的手被一只终于有了一丝丝暖意的手给握住了。 春杏心底蓦然一颤,转头看向躺着的黑七,却发现他双眼紧闭,根本没有醒,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而已。 可尽管如此,春杏心里边的那个大石头也终于轻了些许。 下半夜春杏来守夜,看了黑七半宿后,目光落在冷得缩得发抖的春菊和小弟身上,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还没到最冷的时候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再冷一些,又该怎么办? 春杏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不敢冰天雪地带着春菊和小弟离开,是怕他们都扛不住。第二天小弟的身体发烫,开始发起了烧。 春杏用从周衡山洞里边找来的草药熬了药,给小弟喂了一碗,也喂了小半碗给黑七。 春杏让春菊在山洞里边照看他们,她背着背篓就出去了。 春杏去了周衡的山洞,还是像昨天那样在外边等了半晌,再用石头扔了两次,没有任何回应后她才慢慢进去。 以前,她即便再苦再难都没有做过贼。现在就算是在周衡的山洞中放了银子,可她明白得很——不问自取,视为偷。 春杏一边把周衡山洞中的棉被和两块带着绒毛的皮子塞入了背篓之中,一边抹着脸颊上的眼泪。 因自己最终还是破了自己的底线,心底堵得难受,眼泪抹了后又接着落下,一直不停歇。 等快到山洞的时候,她抹干了眼泪,缓了好一会,看似平静后才进山洞。 春杏终还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下了所有的压力。 救赎(番外十二) 厚实的棉被盖在了两个病人的身上,而薄被再加上披风,则春杏和春菊二人盖。 第二晚,即便外边风雪呼呼的吹,也比昨夜冷了许多,但大家都好过了许多。 春杏在煮粥的时候加入了一点点的肉干,她喝粥水配着几颗山核桃面前果腹,而有米和肉都给他们喝。 再说黑七逃跑后,镇上盯梢的人都快速的被抓了起来。而为了避免把事情闹大,赵虎的人暂时让人盯着周家庄和周家庄的山,并未让人上山大肆搜寻。 许是那些草药真的有用,再加上棉被也暖和了,吃的也不是干硬的山核桃,而是加了肉的热粥,所以在半夜的时候,小弟的烧就退了。 只是依旧很不舒服,脸色也不好。 而黑七在昏迷了一天两夜后,在第二天中午春杏给他喂水的时候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视线尚未清晰,黑七只朦朦胧胧的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随而是惊喜而熟悉的声音——“黑爷,你终于醒了!” 像是在做梦,无论是人,还是声音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虽然浑浑噩噩,但黑七还是从那声“黑爷”中辨别了出来那喊他的人到底是谁,这么喊他的,只有一个人。 “春杏……?” 沙哑不清的声音从黑七的口中喊出,春杏听得出他在喊自己。惊恐担忧了近两日,现在终于等到人醒过来了,瞬间潸然泪下,语声更咽的应:“黑爷,是我。” 刚醒过来的黑七,听到了那声“是我”之后,又陷入了昏迷。 等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深夜。清醒也不过是片刻,然后继续昏睡。 几天来醒来片刻又昏迷,基本都是混混沌沌的,真正清醒过来,是在山洞中度过的第四天。 那时候是白天,春杏出去找吃的了。 不管是黑七,还是小弟,都需要进补。 小弟原本身子底就差,病了一场后身子更差了。 在山头的陷阱中,春杏找到了一只大概是出来觅食,摔到陷阱中还有一口气的野兔,另外还有一只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小獐子。 春杏把野兔和小獐子都从陷阱中弄了出来,扔了死了小獐子,留下野兔。 重新用细小的树枝把陷阱重新再弄好,再在上边放了核桃肉和没撬开过的核桃。 再说山洞之中,黑七醒来后,姐弟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 小弟还是和黑七一个被窝之中。黑七刚醒过来的时候,大眼瞪小眼,小弟腼腆的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了被窝中。 许久之后,才怯生生的探出了半个脑袋,看向盯着洞口的黑七。 春菊也发现他醒了过来,和小弟面面相觑了一会之后,她才出声:“是大姐在树洞中发现了你,然后我们才把你带回来的。” 黑七沉默了半晌后,嗓音沙哑的问:“你们大姐呢?” 小弟带着稚气的声音,有些虚弱的说:“大姐出去找吃的了。” 闻言,黑七看向睡在自己身旁的小孩。他约莫已经有三年未曾和别人这么亲近了,小孩的身体散发着暖意,被窝也很暖和。 小弟被他看着,小脑袋忍不住又往被子中缩了缩。 黑七闷咳了几声,随即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 他才有动作,吓得小弟忙拉住了他的手臂,春菊也制止:“大姐说你不能起来,得躺着,不然伤口会裂开的。” 黑七的恢复能力很好,虽然起来坐一会不至于伤口裂开,但到底没有逞强。 继续躺着,面色苍白的问:“你们怎么会在山上?” 小弟松开手,小小声的说:“我爹在赌场欠了很多很多的银子,福叔说他肯定会把我们三姐弟给抵给了赌场的,所以让我们赶紧走。” 一旁的春菊补充:“大姐担心你,所以就带着我们上山找你了。” 黑七微微一默。原来自己昏迷之前看见的模糊影子和那声音不是幻觉,也不幻听。 黑七也不是话多的人,几句询问也清楚了,接着山洞内一阵静默。 黑七的视线一直从那垂帘的缝隙看出洞口外,眉头紧蹙。 许久之后,听力敏锐的黑七听到了脚步声,紧锁的眉头舒缓了些许。 是春杏的脚步声。 春杏快到洞口的时候,靠近火堆在煮雪水的春菊也听到了脚踩在雪地中的声音。起了身,几步到了山洞口,从缝隙中看到风雪中的大姐,忙把垂帘系在粗树枝上的布条解开。 解开了一边的垂帘,雪伴随着寒风蓦地灌入,火堆被吹得摇曳。 冷得春菊身子瑟瑟发抖,就是小弟也冷得颤颤发抖把自己缩进了被窝中。 黑七看了眼自己身旁边鼓起来的小团,随即收了目光往洞口继续望去。 不一会,春杏就进了山洞。 春杏进了山洞后,春菊急急忙忙地把布条给系上去。 刚进山洞的春杏,也没有顾得急第一眼去看黑七。被冻得全身僵硬,连背篓都没放下就急急地在火堆旁坐下烤身子,也把自己冻得快没知觉的双手放到火堆上烤。 春菊也没有着急的问大姐找到了什么,只舀了热水放到小盆中:“姐,你快洗洗脸,泡泡手。” 春杏弄了帕子进去荡了几下,拧干洗脸。手和脸都感觉到了暖意后,她才感觉好了些。 泡着手的时候,春菊小声地提醒她:“姐,那个男人醒了。” 春杏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随即猛地转头望向黑七。 只见脸色苍白无血色的黑七,躺在地上,那一双黑眸紧盯着她。 春杏忙把手从盆中抽出,走到了他的身旁,急急的问:“黑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黑七轻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道:“没有什么大碍。” 听他说没有什么大碍,春杏一点都不信,那伤口有多大有多深,她又不是没看见过。 见春杏抿唇,黑七暗暗的呼了一口气:“受伤与我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只要熬得过,我就会平安无事,只是现在……” 黑七话语一顿,惹得春杏直直的盯着他,等他后边的话。 黑七喉结动了动,苍白的耳根缓缓地染上了几分绯色。 声音低了些:“你低下头。” 春杏望着他,然后疑惑的微微弯下身。 “再低些。” 春杏脸色微红,附耳到了他的嘴边。 黑七呼出的热息落在她的皮肤上,原本就被冻得冷冰冰的。他这呼出来的热息一落在她耳朵周围的肌肤上,让她的身子微微一颤,耳朵也比方才更红了些。 黑七开口说了一句话后,不仅他的耳朵渐渐爬上了红色,就是春杏脖子耳朵,脸都红透了。 春杏羞赧却坚定地说:“我扶你出去。” 黑七还想说什么,却见春菊在一旁满脸地疑惑看着他们俩,便闭上了嘴。 春杏起了身子,看了眼春菊,然后避开目光。去把那件披风拿了过来,慢慢扶着黑七坐起身,把披风披在他身上。 在系上披风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都不自然地避开了目光。 春杏扶着他起来,与春菊说:“你把帘子解开,我们出去一会,一会就回来。” 春菊愣愣地说:“可外边那么冷,有什么不能在山洞说的。” 还在被窝中的小弟闷闷地说:“二姐,你就听大姐说的去做,别问那么多话。” 小弟的话一出来,春杏和黑七都有些不自在。 显然小弟是听到了黑七刚刚说了什么。 春菊不再过问,听话的把帘布给解开了。 春杏费力地扶着黑七出去。春菊正要跟着出去的,春杏忙阻止了她:“你在山洞里边照顾小弟,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春菊看到他们两人出去了,懵懵的把帘子给系上去,喃喃自语:“到底要说什么,竟然要避开我们。” 在被窝中的小弟冷得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刚刚那个黑爷和大姐说他想要去解手,想要自己出去,大姐不肯。” 春菊闻言,脸也立刻红了红,然后看向被窝的小弟:“那、那解手的时候,会不会大姐也扶着?” 小弟一愣,然后探出个脑袋和他二姐面面相觑。 春菊不确定地说:“应该……不会?” 小弟愣愣地说:“可我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大姐抱我去茅房的,我一个人根本就站不稳呀。” 随而两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山上别的不多,就树最多。春杏扶着黑七到山洞外的一处小密林中,“黑爷你好了后,再喊我。” 说完后,红着脸离开。怕风雪声太大,走太远听不见他喊她,所以也就离开一小段距离转了身。 好半会后,黑七才扶着树干缓慢的出来,朝着她喊了一声“好了”。 春杏这才转身,踩着积雪中快步的迈了过去,搀扶上他的手臂。 黑七:“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大可不必这样。” 春杏搀扶着他,回:“你才醒,身体虚弱,万一晕在雪地里边怎么办?这么冷的天,冻上一会也是要命的。” 一次又一次在这个比自己小上近八岁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太多太多的关怀。在亲人死去的三年来,久违的关怀让黑七心情很是复杂。 半晌后,黑七才道:“我本以为我要死在这山上,变成一具无人认领的枯骨,那时最为后悔的就是与你说要带你们三姐弟离开,让你们的期待白白落了空,但却不想最后竟是你救了我。” 春杏听到他说他会死在这山上,变成一副无人认领的枯骨时,心里边堵得慌。 “可你说了要带我们三姐弟离开灵山镇的,说过就要守诺,我等你恢复身体后带我们离开。” 黑七低低地“嗯”了一声。听到小弟说他们的父亲欠了一大笔的赌债,会把他们抵押给赌场后,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带他们三姐弟离开灵山镇的。 二人回了山洞中后本来没什么的,只是春菊和小弟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莫名。下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春杏的脸色顿时红得似滴血,想要和他们解释,但他们又什么都没有说,就是让人挺抓急的,想解释却也无从解释。 起初黑七不知道他们这般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当春杏端了碗热水过来给他喝,再去处理野兔之后,一旁的小家伙凑了过来。 小弟睁着一双大眼,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声地问:“黑爷,你让我大姐扶你去解手,那你是不是要娶了我大姐,我大姐以前和我说过,除了媳妇外,不能随便对其他姑娘家脱裤子,脱了的话不被打死也得半残。” 一口热水还没咽下去,因他最后一句话,黑七一时不察被口中那口水给呛到了。猛烈的一阵咳嗽,把山洞外的春杏也引了进来。 春杏看向因咳嗽得脸红的黑七,忙紧张的问:“黑爷怎么了?” 一旁的小弟正要说了个“姐”字,黑七就忍着胸口疼,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巴。随而黑七看向春杏,面色看似镇定的道:“没事,你小弟乱说话,你还是不听的为好。” 春杏有些愣愣的,看了眼黑七,再而看向小弟,警告道:“你别乱说话扰了黑爷养伤,不然大姐饶不了你。” 听着大的小的都唤他黑爷,眉头微蹙:“你们不用叫我黑爷。” 一旁的小弟挤开了他手掌,机灵地喊了声:“大姐夫!” 黑七:“……” 忽然觉得黑爷这个称呼也挺好的。 春杏:“……” 春杏红着脸上前打了他的脑袋一下:“你再胡说,今晚你就没肉吃了。” 说着与黑七不经意对上了一眼,然后脸色更红,慌乱地跑了出去。 山洞内余下一大一小男人面面相觑,半晌后,黑七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叫我七哥就好。” 许是因为觉得黑七会成为自己的姐夫,小弟没了上午的拘谨,多了几分亲近。撇了撇嘴:“可我大姐喜欢你,你还对我大姐脱裤子了。” 黑七:…… 忽然觉得伤口处更疼了。不仅伤口疼,就是脑仁也疼得厉害。 黑七有种无力感。总不能让他向这个小孩解释——我没对你大姐脱裤子。 这话让人说不出口来。 黑七默默地放下盛水的碗,缓缓躺下,拉上被子,闭上眼睛。 ——冷漠且沉默以对。 晚上喝肉汤吃肉的时候,是难得的安宁。 春菊和小弟两人只顾着吃,压根没有空闲再用奇怪的目光探究自己的大姐和黑七。 等春杏快到给黑七换药的时候,春菊都很自觉地转过身去。 黑七和春杏相视了一眼,他说:“我自己来。” 他既然醒了,也却是可以自己来,她也就没有再给他上药,也很是自觉的转了身。 天色渐暗,外边风雪簌簌的作响,虽有寒风吹入,但火不停歇,暖了半个山洞。 黑七说他们姐弟三人一块盖厚的,他盖薄的便成,春杏不同意。 春杏不同意,黑七也勉强不了她。 深夜。 春菊和小弟都已经熟睡,春杏醒着,就着火堆给黑七缝破了口子的衣服。 黑七的衣服从外边的棉衣到里衣都破了口子。前几日从他身上脱下来后,弄了雪融化后,一件件的洗了上边的血污,两件里衣已经缝好传回了他的身上,而外边的棉衣则比较难缝一些。 黑七睡了一会就睡不着了,侧过头来,看向春杏。 春杏披着他的披风,在暖黄的火光下缝补他的衣服,面容柔和。相比起刚刚认识她那会,像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可如今再看过去,不管是身形还是面容都似乎长开了许多,再加上她那比较沉稳的性子,让人不再觉得她是什么小姑娘,而是个成熟的女子。 身旁有孩童酣睡,又有女子缝补,黑七有一瞬间生出了他们是一家人的错觉。 感觉到春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要看过来的时候,黑七极快的转回头,闭上了眼睛。 春杏每一宿都习惯去察看黑七的情况,今晚也不例外。 小心翼翼地倾身过去,有些冷的手探入了被窝中。 似乎感觉到有冷风灌入,小弟嘴巴“唧唧”了两声,然后转了身,贴着黑七继续睡得沉沉的。 春杏的手轻轻地落在他的胸膛上边。 也不知什么缘由,黑七就忽生出了紧张,便是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了起来。 春杏的手贴在他胸膛上边感受了一下,心跳一如既往。 可春杏却不知道她拿开了手后,那个地方跳动得如棒槌在鼓面上猛敲狠打一样。 心跳如鼓。 小弟忽然手一搭,搭在了黑七的伤口处,黑七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春杏一紧张,忙掀开他的被子,把小弟的手拿开。害怕他的伤口裂开,想要扒开他的衣服查看时,手腕被抓住了。 “伤口没有裂开。”黑七的嗓音低低沉沉的。 春杏抬眸,撞进黑七漆黑的眼眸里边,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脸一红,忙收回了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僵硬的坐着。 也不知是不是火光昏暖,还是洞内格外地安静,有些东西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他们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缝补,静寂无声的待了很久。等到那边的柴烧得差不多了,春杏才去添了柴,然后缩进了被窝中。 这柴火能烧到早上了,也不需要守着了。 她背对着黑七的方向,怕吵到弟弟妹妹,所以很是轻声的说:“黑爷,我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还未入睡的黑七,也把声音压得极低:“莫要再唤我黑爷了,叫我七哥就好。” 春杏微微用力的攥着被子,轻轻咬唇,好一会之后才语声轻柔的喊了一声“七哥”。 春菊这时候默默的翻了个身,背对她大姐,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 心说——他们真够肉麻的。 救赎(番外十二) 厚实的棉被盖在了两个病人的身上,而薄被再加上披风,则春杏和春菊二人盖。 第二晚,即便外边风雪呼呼的吹,也比昨夜冷了许多,但大家都好过了许多。 春杏在煮粥的时候加入了一点点的肉干,她喝粥水配着几颗山核桃面前果腹,而有米和肉都给他们喝。 再说黑七逃跑后,镇上盯梢的人都快速的被抓了起来。而为了避免把事情闹大,赵虎的人暂时让人盯着周家庄和周家庄的山,并未让人上山大肆搜寻。 许是那些草药真的有用,再加上棉被也暖和了,吃的也不是干硬的山核桃,而是加了肉的热粥,所以在半夜的时候,小弟的烧就退了。 只是依旧很不舒服,脸色也不好。 而黑七在昏迷了一天两夜后,在第二天中午春杏给他喂水的时候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视线尚未清晰,黑七只朦朦胧胧的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随而是惊喜而熟悉的声音——“黑爷,你终于醒了!” 像是在做梦,无论是人,还是声音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虽然浑浑噩噩,但黑七还是从那声“黑爷”中辨别了出来那喊他的人到底是谁,这么喊他的,只有一个人。 “春杏……?” 沙哑不清的声音从黑七的口中喊出,春杏听得出他在喊自己。惊恐担忧了近两日,现在终于等到人醒过来了,瞬间潸然泪下,语声更咽的应:“黑爷,是我。” 刚醒过来的黑七,听到了那声“是我”之后,又陷入了昏迷。 等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深夜。清醒也不过是片刻,然后继续昏睡。 几天来醒来片刻又昏迷,基本都是混混沌沌的,真正清醒过来,是在山洞中度过的第四天。 那时候是白天,春杏出去找吃的了。 不管是黑七,还是小弟,都需要进补。 小弟原本身子底就差,病了一场后身子更差了。 在山头的陷阱中,春杏找到了一只大概是出来觅食,摔到陷阱中还有一口气的野兔,另外还有一只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小獐子。 春杏把野兔和小獐子都从陷阱中弄了出来,扔了死了小獐子,留下野兔。 重新用细小的树枝把陷阱重新再弄好,再在上边放了核桃肉和没撬开过的核桃。 再说山洞之中,黑七醒来后,姐弟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 小弟还是和黑七一个被窝之中。黑七刚醒过来的时候,大眼瞪小眼,小弟腼腆的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了被窝中。 许久之后,才怯生生的探出了半个脑袋,看向盯着洞口的黑七。 春菊也发现他醒了过来,和小弟面面相觑了一会之后,她才出声:“是大姐在树洞中发现了你,然后我们才把你带回来的。” 黑七沉默了半晌后,嗓音沙哑的问:“你们大姐呢?” 小弟带着稚气的声音,有些虚弱的说:“大姐出去找吃的了。” 闻言,黑七看向睡在自己身旁的小孩。他约莫已经有三年未曾和别人这么亲近了,小孩的身体散发着暖意,被窝也很暖和。 小弟被他看着,小脑袋忍不住又往被子中缩了缩。 黑七闷咳了几声,随即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 他才有动作,吓得小弟忙拉住了他的手臂,春菊也制止:“大姐说你不能起来,得躺着,不然伤口会裂开的。” 黑七的恢复能力很好,虽然起来坐一会不至于伤口裂开,但到底没有逞强。 继续躺着,面色苍白的问:“你们怎么会在山上?” 小弟松开手,小小声的说:“我爹在赌场欠了很多很多的银子,福叔说他肯定会把我们三姐弟给抵给了赌场的,所以让我们赶紧走。” 一旁的春菊补充:“大姐担心你,所以就带着我们上山找你了。” 黑七微微一默。原来自己昏迷之前看见的模糊影子和那声音不是幻觉,也不幻听。 黑七也不是话多的人,几句询问也清楚了,接着山洞内一阵静默。 黑七的视线一直从那垂帘的缝隙看出洞口外,眉头紧蹙。 许久之后,听力敏锐的黑七听到了脚步声,紧锁的眉头舒缓了些许。 是春杏的脚步声。 春杏快到洞口的时候,靠近火堆在煮雪水的春菊也听到了脚踩在雪地中的声音。起了身,几步到了山洞口,从缝隙中看到风雪中的大姐,忙把垂帘系在粗树枝上的布条解开。 解开了一边的垂帘,雪伴随着寒风蓦地灌入,火堆被吹得摇曳。 冷得春菊身子瑟瑟发抖,就是小弟也冷得颤颤发抖把自己缩进了被窝中。 黑七看了眼自己身旁边鼓起来的小团,随即收了目光往洞口继续望去。 不一会,春杏就进了山洞。 春杏进了山洞后,春菊急急忙忙地把布条给系上去。 刚进山洞的春杏,也没有顾得急第一眼去看黑七。被冻得全身僵硬,连背篓都没放下就急急地在火堆旁坐下烤身子,也把自己冻得快没知觉的双手放到火堆上烤。 春菊也没有着急的问大姐找到了什么,只舀了热水放到小盆中:“姐,你快洗洗脸,泡泡手。” 春杏弄了帕子进去荡了几下,拧干洗脸。手和脸都感觉到了暖意后,她才感觉好了些。 泡着手的时候,春菊小声地提醒她:“姐,那个男人醒了。” 春杏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随即猛地转头望向黑七。 只见脸色苍白无血色的黑七,躺在地上,那一双黑眸紧盯着她。 春杏忙把手从盆中抽出,走到了他的身旁,急急的问:“黑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黑七轻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道:“没有什么大碍。” 听他说没有什么大碍,春杏一点都不信,那伤口有多大有多深,她又不是没看见过。 见春杏抿唇,黑七暗暗的呼了一口气:“受伤与我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只要熬得过,我就会平安无事,只是现在……” 黑七话语一顿,惹得春杏直直的盯着他,等他后边的话。 黑七喉结动了动,苍白的耳根缓缓地染上了几分绯色。 声音低了些:“你低下头。” 春杏望着他,然后疑惑的微微弯下身。 “再低些。” 春杏脸色微红,附耳到了他的嘴边。 黑七呼出的热息落在她的皮肤上,原本就被冻得冷冰冰的。他这呼出来的热息一落在她耳朵周围的肌肤上,让她的身子微微一颤,耳朵也比方才更红了些。 黑七开口说了一句话后,不仅他的耳朵渐渐爬上了红色,就是春杏脖子耳朵,脸都红透了。 春杏羞赧却坚定地说:“我扶你出去。” 黑七还想说什么,却见春菊在一旁满脸地疑惑看着他们俩,便闭上了嘴。 春杏起了身子,看了眼春菊,然后避开目光。去把那件披风拿了过来,慢慢扶着黑七坐起身,把披风披在他身上。 在系上披风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都不自然地避开了目光。 春杏扶着他起来,与春菊说:“你把帘子解开,我们出去一会,一会就回来。” 春菊愣愣地说:“可外边那么冷,有什么不能在山洞说的。” 还在被窝中的小弟闷闷地说:“二姐,你就听大姐说的去做,别问那么多话。” 小弟的话一出来,春杏和黑七都有些不自在。 显然小弟是听到了黑七刚刚说了什么。 春菊不再过问,听话的把帘布给解开了。 春杏费力地扶着黑七出去。春菊正要跟着出去的,春杏忙阻止了她:“你在山洞里边照顾小弟,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春菊看到他们两人出去了,懵懵的把帘子给系上去,喃喃自语:“到底要说什么,竟然要避开我们。” 在被窝中的小弟冷得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刚刚那个黑爷和大姐说他想要去解手,想要自己出去,大姐不肯。” 春菊闻言,脸也立刻红了红,然后看向被窝的小弟:“那、那解手的时候,会不会大姐也扶着?” 小弟一愣,然后探出个脑袋和他二姐面面相觑。 春菊不确定地说:“应该……不会?” 小弟愣愣地说:“可我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大姐抱我去茅房的,我一个人根本就站不稳呀。” 随而两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山上别的不多,就树最多。春杏扶着黑七到山洞外的一处小密林中,“黑爷你好了后,再喊我。” 说完后,红着脸离开。怕风雪声太大,走太远听不见他喊她,所以也就离开一小段距离转了身。 好半会后,黑七才扶着树干缓慢的出来,朝着她喊了一声“好了”。 春杏这才转身,踩着积雪中快步的迈了过去,搀扶上他的手臂。 黑七:“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大可不必这样。” 春杏搀扶着他,回:“你才醒,身体虚弱,万一晕在雪地里边怎么办?这么冷的天,冻上一会也是要命的。” 一次又一次在这个比自己小上近八岁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太多太多的关怀。在亲人死去的三年来,久违的关怀让黑七心情很是复杂。 半晌后,黑七才道:“我本以为我要死在这山上,变成一具无人认领的枯骨,那时最为后悔的就是与你说要带你们三姐弟离开,让你们的期待白白落了空,但却不想最后竟是你救了我。” 春杏听到他说他会死在这山上,变成一副无人认领的枯骨时,心里边堵得慌。 “可你说了要带我们三姐弟离开灵山镇的,说过就要守诺,我等你恢复身体后带我们离开。” 黑七低低地“嗯”了一声。听到小弟说他们的父亲欠了一大笔的赌债,会把他们抵押给赌场后,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带他们三姐弟离开灵山镇的。 二人回了山洞中后本来没什么的,只是春菊和小弟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莫名。下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春杏的脸色顿时红得似滴血,想要和他们解释,但他们又什么都没有说,就是让人挺抓急的,想解释却也无从解释。 起初黑七不知道他们这般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当春杏端了碗热水过来给他喝,再去处理野兔之后,一旁的小家伙凑了过来。 小弟睁着一双大眼,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声地问:“黑爷,你让我大姐扶你去解手,那你是不是要娶了我大姐,我大姐以前和我说过,除了媳妇外,不能随便对其他姑娘家脱裤子,脱了的话不被打死也得半残。” 一口热水还没咽下去,因他最后一句话,黑七一时不察被口中那口水给呛到了。猛烈的一阵咳嗽,把山洞外的春杏也引了进来。 春杏看向因咳嗽得脸红的黑七,忙紧张的问:“黑爷怎么了?” 一旁的小弟正要说了个“姐”字,黑七就忍着胸口疼,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巴。随而黑七看向春杏,面色看似镇定的道:“没事,你小弟乱说话,你还是不听的为好。” 春杏有些愣愣的,看了眼黑七,再而看向小弟,警告道:“你别乱说话扰了黑爷养伤,不然大姐饶不了你。” 听着大的小的都唤他黑爷,眉头微蹙:“你们不用叫我黑爷。” 一旁的小弟挤开了他手掌,机灵地喊了声:“大姐夫!” 黑七:“……” 忽然觉得黑爷这个称呼也挺好的。 春杏:“……” 春杏红着脸上前打了他的脑袋一下:“你再胡说,今晚你就没肉吃了。” 说着与黑七不经意对上了一眼,然后脸色更红,慌乱地跑了出去。 山洞内余下一大一小男人面面相觑,半晌后,黑七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叫我七哥就好。” 许是因为觉得黑七会成为自己的姐夫,小弟没了上午的拘谨,多了几分亲近。撇了撇嘴:“可我大姐喜欢你,你还对我大姐脱裤子了。” 黑七:…… 忽然觉得伤口处更疼了。不仅伤口疼,就是脑仁也疼得厉害。 黑七有种无力感。总不能让他向这个小孩解释——我没对你大姐脱裤子。 这话让人说不出口来。 黑七默默地放下盛水的碗,缓缓躺下,拉上被子,闭上眼睛。 ——冷漠且沉默以对。 晚上喝肉汤吃肉的时候,是难得的安宁。 春菊和小弟两人只顾着吃,压根没有空闲再用奇怪的目光探究自己的大姐和黑七。 等春杏快到给黑七换药的时候,春菊都很自觉地转过身去。 黑七和春杏相视了一眼,他说:“我自己来。” 他既然醒了,也却是可以自己来,她也就没有再给他上药,也很是自觉的转了身。 天色渐暗,外边风雪簌簌的作响,虽有寒风吹入,但火不停歇,暖了半个山洞。 黑七说他们姐弟三人一块盖厚的,他盖薄的便成,春杏不同意。 春杏不同意,黑七也勉强不了她。 深夜。 春菊和小弟都已经熟睡,春杏醒着,就着火堆给黑七缝破了口子的衣服。 黑七的衣服从外边的棉衣到里衣都破了口子。前几日从他身上脱下来后,弄了雪融化后,一件件的洗了上边的血污,两件里衣已经缝好传回了他的身上,而外边的棉衣则比较难缝一些。 黑七睡了一会就睡不着了,侧过头来,看向春杏。 春杏披着他的披风,在暖黄的火光下缝补他的衣服,面容柔和。相比起刚刚认识她那会,像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可如今再看过去,不管是身形还是面容都似乎长开了许多,再加上她那比较沉稳的性子,让人不再觉得她是什么小姑娘,而是个成熟的女子。 身旁有孩童酣睡,又有女子缝补,黑七有一瞬间生出了他们是一家人的错觉。 感觉到春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要看过来的时候,黑七极快的转回头,闭上了眼睛。 春杏每一宿都习惯去察看黑七的情况,今晚也不例外。 小心翼翼地倾身过去,有些冷的手探入了被窝中。 似乎感觉到有冷风灌入,小弟嘴巴“唧唧”了两声,然后转了身,贴着黑七继续睡得沉沉的。 春杏的手轻轻地落在他的胸膛上边。 也不知什么缘由,黑七就忽生出了紧张,便是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了起来。 春杏的手贴在他胸膛上边感受了一下,心跳一如既往。 可春杏却不知道她拿开了手后,那个地方跳动得如棒槌在鼓面上猛敲狠打一样。 心跳如鼓。 小弟忽然手一搭,搭在了黑七的伤口处,黑七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春杏一紧张,忙掀开他的被子,把小弟的手拿开。害怕他的伤口裂开,想要扒开他的衣服查看时,手腕被抓住了。 “伤口没有裂开。”黑七的嗓音低低沉沉的。 春杏抬眸,撞进黑七漆黑的眼眸里边,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脸一红,忙收回了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僵硬的坐着。 也不知是不是火光昏暖,还是洞内格外地安静,有些东西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他们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缝补,静寂无声的待了很久。等到那边的柴烧得差不多了,春杏才去添了柴,然后缩进了被窝中。 这柴火能烧到早上了,也不需要守着了。 她背对着黑七的方向,怕吵到弟弟妹妹,所以很是轻声的说:“黑爷,我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还未入睡的黑七,也把声音压得极低:“莫要再唤我黑爷了,叫我七哥就好。” 春杏微微用力的攥着被子,轻轻咬唇,好一会之后才语声轻柔的喊了一声“七哥”。 春菊这时候默默的翻了个身,背对她大姐,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 心说——他们真够肉麻的。 救赎(番外十三) 这外山虽然平时安全,但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有深山里边那些饿急了的野狼和野兽出没,所以黑七不让春杏外出,可春杏嘴上应着,但转身又偷摸着离开了。 黑七对此很是无奈。 自周衡离开灵山镇至今,已有半个月,但春杏说这山上还有人在搜查。她碰见过一次,伪装成了上山捡柴的村姑才避开了那些搜查的人。 回来之后,春杏和黑七说了这事,黑七琢磨了许久,道这山洞迟早会被发现,不能久待了,得先离开。等搜查的人发现这个地方,会让那些人有一种他们已经离开了这座山的错觉。 春杏知道几处山洞,与黑七说了几处山洞的情况后,黑七选了其中一处。 几人一块离开。黑七的伤势未愈,但因春杏也有七、八日没有看到他的伤口了,他说好得几成了,再看他脸色无异,春杏也就信了。 可等到搬到第二个山洞的时候,春杏才发现不对了。 他的脸色红得不正常。起先她因害羞不敢去探他的额头,但听到小弟偷偷与她说七哥的身子热热的,好暖和后。春杏便顾不得害羞,到了黑七的面前,不由分说的把手抬起来,欲放到了他的额头上。 黑七躲了躲,春杏抬着手,不说话却是定定的看着他。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春杏更加的了解黑七了,知道他是个面冷心暖的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替小弟掖被子。会在她打瞌睡的时候动作轻的起来去添柴火。会在她冒险出去查看陷阱有无猎物回来时,对她不赞同的拧眉。 每次小弟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时,她教训小弟的时候,他总会说没事。 知道他的性子后,所以春杏一点都不怕他,反倒极为他操心。 见春杏定定的看着自己,黑七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知晓她的倔性子,也就不躲了。 春杏不摸还好,一摸到他的额头吓了一跳,他的体温烫得吓人。 起了身,把身上的棉衣脱下,给春菊套上,对她说了句:“你出去在附近弄些雪和捡些柴火回来。” 春菊离开后,春杏让小弟到她和春菊的被窝待着,然后坐在了他平时躺着的地方,掀开黑七身上的棉被。 “脱衣裳,我看看伤口。” 自他醒来后,春杏避嫌,再也没有查看过他的伤势。 黑七听她的语气坚定,再看她严肃的脸色,便知道这事俨然是没有余地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解开衣服,露出了那受过刀伤的伤口。 看到伤口已经发炎,有溃烂的迹象,春杏眼眶逐渐转红,下一息泪珠“啪嗒啪嗒”的从眼眶中滴落。 声音更咽:“都成这样了,你怎么都不说?你说好养好身体带我们姐弟三人离开灵山镇的,你是不是骗我的?” 黑七摇头:“自然不会。” “那你还逞强,还不快躺好。”语气中有几分教训的意思,就像是小弟不听话,她教训小弟时的语气。 在这之前,春杏倔强归倔强,可却也没这这样的胆子教训黑七。 黑七默了一下后,却还是躺了下来。 春杏看着他上边的发炎的伤口,狰狞而可怕。 黑七告诉她:“用火烧过匕首,再把伤口上烂肉割掉。” 春杏听到他的话,怔怔愣愣的,就是一旁小弟的脸色都白了白。 春杏怔愣了一会,转而让小弟起来,然后把用皮毛缝的帽子和鞋子,还有袖筒给他戴上。 “你出去找二姐,等久一点再回来。” 小弟看了眼她,又看了眼黑七,最后“哒哒哒”的跑出了山洞。 好,他听到要在胸口上割肉,他都觉得自己的胸口奇奇怪怪的,怪害怕的。 山洞内只剩下春杏和黑七。黑七把匕首放到了她的手心之中。 “你心细胆大,我信你。” 春杏看向他,在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匕首。 手心一握,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去把匕首刀刃放到火上烤。 好一会后才拿开,胆大心细的姑娘,拿着匕首颤颤发抖。 黑七握住了她拿匕首的手,声音低低沉沉:“下手。” 春杏听到黑七的声音,总是能让她安心,就好似有他在,她可以做得到任何的事情。 春杏牙一咬,下了手。 一点点割着那些烂了的肉,黑七脸色瞬间苍白,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却还是咬紧了牙关,愣是一声痛声都没喊出来。 弄完后,春杏一点点用温水擦洗干净旁边的血污,然后才用那重新缝补起来的纱布包扎好。 黑七也不是什么金刚之躯,只不过是体魄比寻常人强而已,终究还是□□凡胎。在春杏给他包扎好了之后,意识也逐渐昏沉,最后疲倦的睡了过去。 见黑七昏睡了过去,春杏给他盖了被子,随即转身去把春菊和小弟喊了进来。 今日没有下雪,天气也比先前没有下雪的天气好了许多,春杏生出了冒险下山的想法。 从周衡山洞取来的米粮就算省吃俭用,也已经吃完了。那些山核桃就是看着多而已,但剥开壳后,果肉却不多,再说那陷阱有可能隔两三天就有猎物掉下去,但也可能没有。 他们也是要吃盐的,而现在山上也无盐了。 他们就是要在山上过完这个冬天,春天再离开,也得能熬得过才行。 春杏用融化的雪水,依旧很冰冷的水洗了帕子,然后给黑七擦了手和脖子头上的汗,再洗了一遍,然后敷在他的额头上。 几次重复之后,她让春菊来做这事。而她则用布巾把头和脸都包了起来,然后背着背篓拿了银子下了山。 黑七醒来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 他看到在他身旁守着的春菊而不是春杏时,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问春菊:“你大姐呢?” 春菊抿了抿着嘴巴,有些发慌,干巴巴的回答:“大姐出去捡柴了。” 大姐说过了,若是黑七在她还没回来之前的时候醒了过来,还问她去了哪,就说她出去捡柴了。 黑七闻言,转头看了眼堆得极高的树枝,然后沉静的看回春菊。 目光冷冽。 被盯得心里发慌的春菊放下帕子,去抢了小弟的活:“你、你去照顾你大姐夫。” 两人都通了口径,大姐在的时候喊七哥,大姐不在喊大姐夫。 黑七一开始还纠正过她们,可他们就是不改口。还说要是他不肯做他们大姐夫,他们就以扔他出去喂狼来威胁他。 两姐弟傻得天真又可爱。 黑七纠正不过来,也就随他们了,总归不是在春杏的面前喊,也不至于尴尬。 再说小弟听到二姐让自己照顾大姐夫,因也怕被问大姐去哪了,吓得连连摇头:“我不,大姐让你照顾,没有让我照顾。” 黑七看见他们二人推托的是模样,也大致猜测了出来,试探:“你们大姐出去了?” 两小只背影一僵,暗暗的想——出去就出去,可不能让大姐夫知道大姐还下了山,还去了镇上。 黑七看着他们僵硬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眸,试探的问:“她是不是下了山?” 姐弟二人的背脊不约而同的同时一震,然后幅度一样的连连摇头,身子都不敢转回去。 姐弟二人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黑七脸色蓦地一沉,低声一喝:“胡闹!” 春菊和小弟相视了一眼,相处了十来天,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黑七变了脸色。 小弟怯怯的扯了扯二姐的袖子,小声的问:“二姐你快盯着大姐夫,别让他起来。” 春菊皱巴着一张小脸,暗骂道你小子害怕,二姐也害怕呀! 黑七深呼吸了一口气,问:“下山多久了?” 春菊小声的回:“已经……有三个多时辰了。” 下山小半个时辰,再到镇上一个时辰左右,按理说现在已经回来了。 三个时辰,可不仅仅是下山了,很有可能还去了镇上。 姐弟两人也担心,本想出去看看,可是谁去都不行。小弟年纪小身子弱,去不得,要是春菊去了,小弟也照顾不了黑七。 黑七闻言,撑起身子,“我去寻你们大姐。” 春菊和小弟闻言,忙转身跑过来一人一边压住了他的手臂。 小弟:“大姐夫,你就让我们和大姐省省心,你要是伤口再裂开了,大姐又该哭了。” 黑七闻言,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顿时黑沉黑沉的,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散不开,这现在可是他让人不省心了?! 让人不省心的分明是他们的大姐! 镇上四处都是抓他的人,还有那赌场的人都在找他们三姐弟,她怎么就敢一个人出去! 黑七不反抗,只黑着脸,冷声的吐出两个字:“放开。” 黑七就是伤重,但身上的气势依旧凛冽吓人。 姐弟二人被吓得同时松开了手。 黑七捂着肩膀,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正要出去的时候,春菊忙道:“大姐夫,先、先穿上衣服再出去!” 黑七只拿了那件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直接拔出一边埋在地上的木桩,拉开了遮风的帘子就走了出去。 春菊和小弟都看了一眼那埋得深的木桩,然后都相视了一眼。 眼中都是满满的崇拜。 就是发烧生病的大姐夫,都还是这么的厉害! 黑七脚步瞒珊的走出了山洞,才走几步,就看到了远处背着背篓回来的春杏。 春杏看到他竟然起了身,还出了山洞,眼睛都瞪得极大。 黑七向她走过去,她则向他奔跑过去。 二人相遇,春杏喘着气说:“你怎么都不让人省心,你怎么就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 黑七蓦地伸手一拉,把她拉到了怀中,让她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瞪圆了一双眼眸。 惊讶又错愕。 “你怎就不让人省心。”这次,是黑七无奈的声音。 春杏惊愕中稍回了些神智,生怕自己压到了他的伤口,忙推开他:“明明是你不省……不是,现在不是说谁省不省心的问题,而是先快些进山洞!” 那边春菊和小弟也追了出来,看到两人抱在一块也是愣愣的。 等春杏把黑七推开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忙过去帮忙拿东西,好让大姐搀扶大姐夫进山洞。 黑七被姐弟三人按着躺了下来,几姐弟都看着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说他一点都不懂事。 黑七:…… 春杏这次下山,买了二十斤的米,十斤面粉,一斤盐,两斤姜用于驱寒,还有十来个鸡蛋,黑七不能吃,但他们可以。她还去医馆抓了几幅治风寒的药,还有消炎的药粉。 福叔给的几两银子不经花,只剩下不到二两了。 晚上大家都吃了顿饱的,春杏煮了姜汁,几姐弟喝了之后,浑身都暖烘烘的。 今日在山洞外的拥抱,春杏和黑七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可等洗了脚睡觉的时候,小弟跑到了春杏的被窝,窝在了春菊的怀中,姐弟两人朝着她无辜又天真的眨眼。 春杏:…… 同时也看到了那边情况的黑七:“……” 偏生小弟还语出惊人的道:“白天大姐和大姐夫都抱在一块了,也不差抱在一块睡……” 春菊捂住了他的嘴巴,但他该说都已经说完了,再捂也没什么作用了。 春杏脸和脖子,还有耳朵都瞬间红透了。 黑七清咳了两声,以此来掩盖此时的尴尬。 春杏不敢看他,只敢对着小弟凶巴巴的道:“快回去睡,不然我打你,明天也不给你鸡蛋吃!” 小弟扒开二姐的手,嘟起嘴,从被窝中出来,往黑七那边边滚边嘟囔:“就知道威胁我,明明就很想和大姐夫睡一个被窝的……” 春杏:“……” 就突然有点手痒,想打孩子了。 救赎(番外十三) 这外山虽然平时安全,但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有深山里边那些饿急了的野狼和野兽出没,所以黑七不让春杏外出,可春杏嘴上应着,但转身又偷摸着离开了。 黑七对此很是无奈。 自周衡离开灵山镇至今,已有半个月,但春杏说这山上还有人在搜查。她碰见过一次,伪装成了上山捡柴的村姑才避开了那些搜查的人。 回来之后,春杏和黑七说了这事,黑七琢磨了许久,道这山洞迟早会被发现,不能久待了,得先离开。等搜查的人发现这个地方,会让那些人有一种他们已经离开了这座山的错觉。 春杏知道几处山洞,与黑七说了几处山洞的情况后,黑七选了其中一处。 几人一块离开。黑七的伤势未愈,但因春杏也有七、八日没有看到他的伤口了,他说好得几成了,再看他脸色无异,春杏也就信了。 可等到搬到第二个山洞的时候,春杏才发现不对了。 他的脸色红得不正常。起先她因害羞不敢去探他的额头,但听到小弟偷偷与她说七哥的身子热热的,好暖和后。春杏便顾不得害羞,到了黑七的面前,不由分说的把手抬起来,欲放到了他的额头上。 黑七躲了躲,春杏抬着手,不说话却是定定的看着他。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春杏更加的了解黑七了,知道他是个面冷心暖的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替小弟掖被子。会在她打瞌睡的时候动作轻的起来去添柴火。会在她冒险出去查看陷阱有无猎物回来时,对她不赞同的拧眉。 每次小弟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时,她教训小弟的时候,他总会说没事。 知道他的性子后,所以春杏一点都不怕他,反倒极为他操心。 见春杏定定的看着自己,黑七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知晓她的倔性子,也就不躲了。 春杏不摸还好,一摸到他的额头吓了一跳,他的体温烫得吓人。 起了身,把身上的棉衣脱下,给春菊套上,对她说了句:“你出去在附近弄些雪和捡些柴火回来。” 春菊离开后,春杏让小弟到她和春菊的被窝待着,然后坐在了他平时躺着的地方,掀开黑七身上的棉被。 “脱衣裳,我看看伤口。” 自他醒来后,春杏避嫌,再也没有查看过他的伤势。 黑七听她的语气坚定,再看她严肃的脸色,便知道这事俨然是没有余地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解开衣服,露出了那受过刀伤的伤口。 看到伤口已经发炎,有溃烂的迹象,春杏眼眶逐渐转红,下一息泪珠“啪嗒啪嗒”的从眼眶中滴落。 声音更咽:“都成这样了,你怎么都不说?你说好养好身体带我们姐弟三人离开灵山镇的,你是不是骗我的?” 黑七摇头:“自然不会。” “那你还逞强,还不快躺好。”语气中有几分教训的意思,就像是小弟不听话,她教训小弟时的语气。 在这之前,春杏倔强归倔强,可却也没这这样的胆子教训黑七。 黑七默了一下后,却还是躺了下来。 春杏看着他上边的发炎的伤口,狰狞而可怕。 黑七告诉她:“用火烧过匕首,再把伤口上烂肉割掉。” 春杏听到他的话,怔怔愣愣的,就是一旁小弟的脸色都白了白。 春杏怔愣了一会,转而让小弟起来,然后把用皮毛缝的帽子和鞋子,还有袖筒给他戴上。 “你出去找二姐,等久一点再回来。” 小弟看了眼她,又看了眼黑七,最后“哒哒哒”的跑出了山洞。 好,他听到要在胸口上割肉,他都觉得自己的胸口奇奇怪怪的,怪害怕的。 山洞内只剩下春杏和黑七。黑七把匕首放到了她的手心之中。 “你心细胆大,我信你。” 春杏看向他,在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匕首。 手心一握,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去把匕首刀刃放到火上烤。 好一会后才拿开,胆大心细的姑娘,拿着匕首颤颤发抖。 黑七握住了她拿匕首的手,声音低低沉沉:“下手。” 春杏听到黑七的声音,总是能让她安心,就好似有他在,她可以做得到任何的事情。 春杏牙一咬,下了手。 一点点割着那些烂了的肉,黑七脸色瞬间苍白,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却还是咬紧了牙关,愣是一声痛声都没喊出来。 弄完后,春杏一点点用温水擦洗干净旁边的血污,然后才用那重新缝补起来的纱布包扎好。 黑七也不是什么金刚之躯,只不过是体魄比寻常人强而已,终究还是□□凡胎。在春杏给他包扎好了之后,意识也逐渐昏沉,最后疲倦的睡了过去。 见黑七昏睡了过去,春杏给他盖了被子,随即转身去把春菊和小弟喊了进来。 今日没有下雪,天气也比先前没有下雪的天气好了许多,春杏生出了冒险下山的想法。 从周衡山洞取来的米粮就算省吃俭用,也已经吃完了。那些山核桃就是看着多而已,但剥开壳后,果肉却不多,再说那陷阱有可能隔两三天就有猎物掉下去,但也可能没有。 他们也是要吃盐的,而现在山上也无盐了。 他们就是要在山上过完这个冬天,春天再离开,也得能熬得过才行。 春杏用融化的雪水,依旧很冰冷的水洗了帕子,然后给黑七擦了手和脖子头上的汗,再洗了一遍,然后敷在他的额头上。 几次重复之后,她让春菊来做这事。而她则用布巾把头和脸都包了起来,然后背着背篓拿了银子下了山。 黑七醒来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 他看到在他身旁守着的春菊而不是春杏时,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问春菊:“你大姐呢?” 春菊抿了抿着嘴巴,有些发慌,干巴巴的回答:“大姐出去捡柴了。” 大姐说过了,若是黑七在她还没回来之前的时候醒了过来,还问她去了哪,就说她出去捡柴了。 黑七闻言,转头看了眼堆得极高的树枝,然后沉静的看回春菊。 目光冷冽。 被盯得心里发慌的春菊放下帕子,去抢了小弟的活:“你、你去照顾你大姐夫。” 两人都通了口径,大姐在的时候喊七哥,大姐不在喊大姐夫。 黑七一开始还纠正过她们,可他们就是不改口。还说要是他不肯做他们大姐夫,他们就以扔他出去喂狼来威胁他。 两姐弟傻得天真又可爱。 黑七纠正不过来,也就随他们了,总归不是在春杏的面前喊,也不至于尴尬。 再说小弟听到二姐让自己照顾大姐夫,因也怕被问大姐去哪了,吓得连连摇头:“我不,大姐让你照顾,没有让我照顾。” 黑七看见他们二人推托的是模样,也大致猜测了出来,试探:“你们大姐出去了?” 两小只背影一僵,暗暗的想——出去就出去,可不能让大姐夫知道大姐还下了山,还去了镇上。 黑七看着他们僵硬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眸,试探的问:“她是不是下了山?” 姐弟二人的背脊不约而同的同时一震,然后幅度一样的连连摇头,身子都不敢转回去。 姐弟二人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黑七脸色蓦地一沉,低声一喝:“胡闹!” 春菊和小弟相视了一眼,相处了十来天,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黑七变了脸色。 小弟怯怯的扯了扯二姐的袖子,小声的问:“二姐你快盯着大姐夫,别让他起来。” 春菊皱巴着一张小脸,暗骂道你小子害怕,二姐也害怕呀! 黑七深呼吸了一口气,问:“下山多久了?” 春菊小声的回:“已经……有三个多时辰了。” 下山小半个时辰,再到镇上一个时辰左右,按理说现在已经回来了。 三个时辰,可不仅仅是下山了,很有可能还去了镇上。 姐弟两人也担心,本想出去看看,可是谁去都不行。小弟年纪小身子弱,去不得,要是春菊去了,小弟也照顾不了黑七。 黑七闻言,撑起身子,“我去寻你们大姐。” 春菊和小弟闻言,忙转身跑过来一人一边压住了他的手臂。 小弟:“大姐夫,你就让我们和大姐省省心,你要是伤口再裂开了,大姐又该哭了。” 黑七闻言,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顿时黑沉黑沉的,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散不开,这现在可是他让人不省心了?! 让人不省心的分明是他们的大姐! 镇上四处都是抓他的人,还有那赌场的人都在找他们三姐弟,她怎么就敢一个人出去! 黑七不反抗,只黑着脸,冷声的吐出两个字:“放开。” 黑七就是伤重,但身上的气势依旧凛冽吓人。 姐弟二人被吓得同时松开了手。 黑七捂着肩膀,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正要出去的时候,春菊忙道:“大姐夫,先、先穿上衣服再出去!” 黑七只拿了那件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直接拔出一边埋在地上的木桩,拉开了遮风的帘子就走了出去。 春菊和小弟都看了一眼那埋得深的木桩,然后都相视了一眼。 眼中都是满满的崇拜。 就是发烧生病的大姐夫,都还是这么的厉害! 黑七脚步瞒珊的走出了山洞,才走几步,就看到了远处背着背篓回来的春杏。 春杏看到他竟然起了身,还出了山洞,眼睛都瞪得极大。 黑七向她走过去,她则向他奔跑过去。 二人相遇,春杏喘着气说:“你怎么都不让人省心,你怎么就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 黑七蓦地伸手一拉,把她拉到了怀中,让她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瞪圆了一双眼眸。 惊讶又错愕。 “你怎就不让人省心。”这次,是黑七无奈的声音。 春杏惊愕中稍回了些神智,生怕自己压到了他的伤口,忙推开他:“明明是你不省……不是,现在不是说谁省不省心的问题,而是先快些进山洞!” 那边春菊和小弟也追了出来,看到两人抱在一块也是愣愣的。 等春杏把黑七推开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忙过去帮忙拿东西,好让大姐搀扶大姐夫进山洞。 黑七被姐弟三人按着躺了下来,几姐弟都看着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说他一点都不懂事。 黑七:…… 春杏这次下山,买了二十斤的米,十斤面粉,一斤盐,两斤姜用于驱寒,还有十来个鸡蛋,黑七不能吃,但他们可以。她还去医馆抓了几幅治风寒的药,还有消炎的药粉。 福叔给的几两银子不经花,只剩下不到二两了。 晚上大家都吃了顿饱的,春杏煮了姜汁,几姐弟喝了之后,浑身都暖烘烘的。 今日在山洞外的拥抱,春杏和黑七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可等洗了脚睡觉的时候,小弟跑到了春杏的被窝,窝在了春菊的怀中,姐弟两人朝着她无辜又天真的眨眼。 春杏:…… 同时也看到了那边情况的黑七:“……” 偏生小弟还语出惊人的道:“白天大姐和大姐夫都抱在一块了,也不差抱在一块睡……” 春菊捂住了他的嘴巴,但他该说都已经说完了,再捂也没什么作用了。 春杏脸和脖子,还有耳朵都瞬间红透了。 黑七清咳了两声,以此来掩盖此时的尴尬。 春杏不敢看他,只敢对着小弟凶巴巴的道:“快回去睡,不然我打你,明天也不给你鸡蛋吃!” 小弟扒开二姐的手,嘟起嘴,从被窝中出来,往黑七那边边滚边嘟囔:“就知道威胁我,明明就很想和大姐夫睡一个被窝的……” 春杏:“……” 就突然有点手痒,想打孩子了。 救赎(番外十四) 黑七的伤势恶化后,养了近一个月,总是好好坏坏。 春杏已经有许久未去检查过那陷阱了,今日趁黑七不注意的时候,偷摸的背着背篓出去查看。 她却不知道这一趟出去,却被人跟踪了。 春杏看到周衡山洞有烟雾,也顾不得去查看,匆匆忙忙地就回来了,把这事告诉了黑七。 黑七闻言,立马让他们收拾东西立即离开,可才出山洞,黑七就停了下来,脸色凝重。 春杏问:“怎么了?” 黑七往林子那边望去,“来不及了。” 他的话音才落,就有几个男人从林子中走了出来,其中便有那个早已经离开了灵山镇的周衡。 看到那些男人,春杏立即把黑七护在了身后,就是春菊和小弟也都护在了他的身前。 春菊和小弟异口同声:“不准你们带走七哥!” 黑七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几个人,为之动容。明明他们都那瘦小一个,却想着护住他…… 至于前边那些人说了什么,黑七并未在意。半晌后他往那几个人身上扫了一眼,说:“他们是无辜者,放过他们,我和你走。” 春杏闻言,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随之她转身拉住了他的袖子,低声更咽说:“你说过要带我们走的。” 黑七沉默半晌后,语声冷漠:“放开。” 春杏却是摇头,“不放。” 黑七心里越是担忧的是他会连累他们,面上就越是冷漠:“放手!” 可春杏却是一点都不怕他,就是不放开,气氛一时僵持。 那边的沈南便冷着脸说:“你若不放手,他不跟着我们走,那么我等唯有在这里解决了他,可若是他跟着我们离开,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死还是活,你们自己看着选择。” 现在的情况,他们决然是不可能成功逃离的,若是反抗,只有失败一个下场。 春杏最终还是红着眼,松开了黑七的衣服。 黑七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看向沈南:“你们若是能送他们离开荣县,离开灵山镇,再安顿好他们,我便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 春杏闻言,眼眶顿时蓄满了泪水。他没有食言,可他却想是用另一个办法让他们离开。 沈南答应了黑七后,黑七一步一步地往他那边走过去。 离开前,沈南与那三姐弟说了声“跟上”。 男人步伐快,身后的几姐弟摔了,接着又爬起来继续跟着。三个人愣是一个都没有哭喊出声。 到了山下后,春杏在沈南让人去备马备马车后,走了过来。 沈南看向她:“何事?” 春杏深呼吸了一口气,与他说:“黑七并不是你们眼中十恶不赦的人。” 沈南挑了挑眉,忽然一笑:“何以见得?还是说你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春杏摇头,继而一点也没有怯弱的看向沈南:“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与我说过周衡媳妇的嗓子和手都是他亲手所害的。” 沈南嗤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你还帮着他?” 春杏:“就我知道的黑七,他面冷心软。而你只是看到了表面而已,其中的各种你却不知道。” 沈南忽然来了兴趣,想要听听她的歪理,故双手抱胸低头看她:“那你说说看其中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春杏呼了一口气,说:“若是要彻底弄哑一个人,拔掉舌头不就成了?若是要彻底弄残一个人,切了双手不就好了?可为什么周衡的那媳妇还能治愈?” 后来黑七告诉过春杏,他亲自动手,只是想给她留了治愈的机会。 沈南听了她的话,放下了双手,继而沉思。 “他在知道周衡给媳妇治嗓子治手了后,并未告诉其他人。杀周德全也并不是为了威胁他们,而是因为周德全他该死,他与赌场的人勾结,想要绑走周衡的媳妇,碰巧被黑七窃听到了,他本欲只是教训周德全,没有想过要杀他的,可周德全却……” 春杏话语一顿,随之咬了咬了牙,继而道:“他欲对我不轨,黑七气不过才杀了他,知道这山上不安全了,才把尸体扔到了周衡山洞附近,逼他离开山上,到镇上去。” 沈南听了她的话,并未全信。可他知道周德全确实与赌场的人勾结了,而且周德全的死也不是黑七嫁祸给周衡的,而是赌场的人嫁祸的。 “你们都以为一个月前黑七是让我去镇上通风报信,可他是让我去镇上拖延他们,黑七早就知道了周衡让周虎到赖三的马场买马了。要不是有他一直帮周衡他们遮掩,否则他们能平安的等到你们来寻?” 说到最后,她眼眶微红,又说:“你们查一查,想一想,他要是真的十恶不赦的,你们能顺利找到他们吗?” 沈南沉默。 “我不求你们放过他,但能不能带着我们一块走,你们带他去哪,就带我们几姐弟去哪?他现在身上有伤,他熬不了那么远的路程的,你们反正也要找人照顾他,还不如让我来照顾他。” 沈南看她,半晌后叹了一口气:“你就算能一路照顾他,可到了该到的地方又能改变什么?” 春杏看向被人押着的黑七,双眸逐渐湿润。一双眼眸像是覆上一层雾气,她声音逐渐更咽:“若他最后真的难逃一死的话,我和他在同一个地方,也能有个能替他办后事的人。” 沈南沉默片刻:“跟着。” 说了之后,转身离开。 此行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回禹州,一路押着黑七进金都,若她想跟,就让她跟。 人在眼皮子底下,方便盯着,同时也能让黑七有所顾忌,从而不敢有所隐瞒。 此行一路上金都,黑七知道春杏会一路跟着。 马车上,春杏给他换药的时候,黑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何苦呢?” 春杏不言不语,低着头帮给他的伤口撒了药粉,慢慢缠上纱布之时,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滴落到黑七的衣服上,湿了一小块地方。 黑七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擦了擦她眼尾快要滴落的眼泪,可刚擦,刚憋下去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哗啦啦地落下。 她边哭边抽噎道:“可我不忍你自己人无人照看。你道我年纪小,不懂什么是喜欢。可我懂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就是喜欢你,就算二十六,三十六,四十六,哪怕八十六我也只喜欢你,你若是不在了,我就一辈子给你守寡,不管你说什么,我就喜欢你!” 话到最后,声音渐大。 黑七闻言,心底猛然一震,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她说完这话,继续低头给他包扎。 包扎完之后,她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不管是春菊还是小弟,亦或者是押送的人,都暗暗地朝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春杏看了眼他们,后知后觉自己的大胆,瞬间爆红了脸,又立马跑回了马车中。 见春杏又上了马车,黑七才回过神来,怔怔愣愣地看向脸色红得滴血的春杏,他的耳朵也开始蔓延了红意。 春杏坐在马车中,低着头不敢看她,可嘴巴却一点都不怕羞,低声地说:“我的心意你知道就好,不必回应我……” 黑七一阵沉默。 他承认自己有一瞬间心动了,可随即想到了自己如今的情况,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未来,何必耽误人家这么好的姑娘。 他沉默了下来,不回答。 此去金都,约莫一个月的路程。这一个月,黑七的话很少,几乎不与春杏说话。 期间春菊和小弟也去看过几回他们的大姐夫。大概也知道黑七被带走这事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所以两姐弟都没有问这事情,只关心他的伤势。 可黑七大概是想让春杏死心,不仅没有和春杏多说话,就是和春菊小弟都不怎么说话。 一路到了金都,沈南就把他们分开了。随即让人把春杏安排到了一处小院,让人在对门看着。 再安排春杏到弟兄家里边开的小饭馆,到后厨帮忙,一个月给三百文钱。 几姐妹有地方落脚,不需要额外支出,省吃俭用一个月也有些许的剩余。 福叔给她的银子还有一两多。虽然在金都处处要花银子,但她还是扯了布,加上她自己还有黑七,一共四个人,从里到外都做了一身新衣。 先是给黑七做了一身棉衣和里衣,而后托饭馆老板的儿子转交给了沈南,从他的手上交给黑七。 黑七在离开前,把自己身上的银子都偷偷给了小弟,小弟再给了她,一共三十多两银子。 春杏并不打算动这银子。沈南透露给她,说只要她们安分守己,不透露任何关于黑七的事情,黑七也配合的话,他们或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春杏期盼着和黑七见面,到时候他也可以用这几十两银子在金都做点小生意。 春杏在金都慢慢地安顿了下来,小弟身子也高了许多,春菊也去帮忙做活了,她们姐妹二人便把小弟送到了学堂。 小弟回来后再把夫子教的知识,给大姐二姐再教一遍,每天晚上,几姐弟都会在油灯下一块认字练字。 他们一块在金都过了元宵。春杏做了元宵和饭菜,托人送给了黑七。 至于有没有到他的手上,她便不得而知了。 每次过节的时候,她都会送吃的,也经常给他送去衣物。春杏如此坚持了半年后,在第二年的五月份终于有了黑七的回音。 饭馆老板的儿子给她拿回来了一个细长的木匣子。木匣子中有三支笔。 春杏记得上一回送东西去的时候,识字渐渐多了的她磕磕绊绊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上她告诉他,说他们几姐弟在金都生活得很好,还认了字,让他不用挂心。 三支笔的笔杆上边都刻有字,分别是杏,菊,宣。 小弟的名字就叫周宣。 知道黑七还活着,春杏抱着刻有自己名字的那支笔高兴得整宿都没睡着。 第二年的十月底,淮州传来淮南王平定了叛乱的消息,年底各处的同盟会一一被剿灭。 第三年的三月,春杏从沈南那里得了消息,他说再过不久,改回原名的黑七就会被放出来,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救赎(番外十四) 黑七的伤势恶化后,养了近一个月,总是好好坏坏。 春杏已经有许久未去检查过那陷阱了,今日趁黑七不注意的时候,偷摸的背着背篓出去查看。 她却不知道这一趟出去,却被人跟踪了。 春杏看到周衡山洞有烟雾,也顾不得去查看,匆匆忙忙地就回来了,把这事告诉了黑七。 黑七闻言,立马让他们收拾东西立即离开,可才出山洞,黑七就停了下来,脸色凝重。 春杏问:“怎么了?” 黑七往林子那边望去,“来不及了。” 他的话音才落,就有几个男人从林子中走了出来,其中便有那个早已经离开了灵山镇的周衡。 看到那些男人,春杏立即把黑七护在了身后,就是春菊和小弟也都护在了他的身前。 春菊和小弟异口同声:“不准你们带走七哥!” 黑七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几个人,为之动容。明明他们都那瘦小一个,却想着护住他…… 至于前边那些人说了什么,黑七并未在意。半晌后他往那几个人身上扫了一眼,说:“他们是无辜者,放过他们,我和你走。” 春杏闻言,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随之她转身拉住了他的袖子,低声更咽说:“你说过要带我们走的。” 黑七沉默半晌后,语声冷漠:“放开。” 春杏却是摇头,“不放。” 黑七心里越是担忧的是他会连累他们,面上就越是冷漠:“放手!” 可春杏却是一点都不怕他,就是不放开,气氛一时僵持。 那边的沈南便冷着脸说:“你若不放手,他不跟着我们走,那么我等唯有在这里解决了他,可若是他跟着我们离开,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死还是活,你们自己看着选择。” 现在的情况,他们决然是不可能成功逃离的,若是反抗,只有失败一个下场。 春杏最终还是红着眼,松开了黑七的衣服。 黑七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看向沈南:“你们若是能送他们离开荣县,离开灵山镇,再安顿好他们,我便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 春杏闻言,眼眶顿时蓄满了泪水。他没有食言,可他却想是用另一个办法让他们离开。 沈南答应了黑七后,黑七一步一步地往他那边走过去。 离开前,沈南与那三姐弟说了声“跟上”。 男人步伐快,身后的几姐弟摔了,接着又爬起来继续跟着。三个人愣是一个都没有哭喊出声。 到了山下后,春杏在沈南让人去备马备马车后,走了过来。 沈南看向她:“何事?” 春杏深呼吸了一口气,与他说:“黑七并不是你们眼中十恶不赦的人。” 沈南挑了挑眉,忽然一笑:“何以见得?还是说你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春杏摇头,继而一点也没有怯弱的看向沈南:“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与我说过周衡媳妇的嗓子和手都是他亲手所害的。” 沈南嗤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你还帮着他?” 春杏:“就我知道的黑七,他面冷心软。而你只是看到了表面而已,其中的各种你却不知道。” 沈南忽然来了兴趣,想要听听她的歪理,故双手抱胸低头看她:“那你说说看其中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春杏呼了一口气,说:“若是要彻底弄哑一个人,拔掉舌头不就成了?若是要彻底弄残一个人,切了双手不就好了?可为什么周衡的那媳妇还能治愈?” 后来黑七告诉过春杏,他亲自动手,只是想给她留了治愈的机会。 沈南听了她的话,放下了双手,继而沉思。 “他在知道周衡给媳妇治嗓子治手了后,并未告诉其他人。杀周德全也并不是为了威胁他们,而是因为周德全他该死,他与赌场的人勾结,想要绑走周衡的媳妇,碰巧被黑七窃听到了,他本欲只是教训周德全,没有想过要杀他的,可周德全却……” 春杏话语一顿,随之咬了咬了牙,继而道:“他欲对我不轨,黑七气不过才杀了他,知道这山上不安全了,才把尸体扔到了周衡山洞附近,逼他离开山上,到镇上去。” 沈南听了她的话,并未全信。可他知道周德全确实与赌场的人勾结了,而且周德全的死也不是黑七嫁祸给周衡的,而是赌场的人嫁祸的。 “你们都以为一个月前黑七是让我去镇上通风报信,可他是让我去镇上拖延他们,黑七早就知道了周衡让周虎到赖三的马场买马了。要不是有他一直帮周衡他们遮掩,否则他们能平安的等到你们来寻?” 说到最后,她眼眶微红,又说:“你们查一查,想一想,他要是真的十恶不赦的,你们能顺利找到他们吗?” 沈南沉默。 “我不求你们放过他,但能不能带着我们一块走,你们带他去哪,就带我们几姐弟去哪?他现在身上有伤,他熬不了那么远的路程的,你们反正也要找人照顾他,还不如让我来照顾他。” 沈南看她,半晌后叹了一口气:“你就算能一路照顾他,可到了该到的地方又能改变什么?” 春杏看向被人押着的黑七,双眸逐渐湿润。一双眼眸像是覆上一层雾气,她声音逐渐更咽:“若他最后真的难逃一死的话,我和他在同一个地方,也能有个能替他办后事的人。” 沈南沉默片刻:“跟着。” 说了之后,转身离开。 此行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回禹州,一路押着黑七进金都,若她想跟,就让她跟。 人在眼皮子底下,方便盯着,同时也能让黑七有所顾忌,从而不敢有所隐瞒。 此行一路上金都,黑七知道春杏会一路跟着。 马车上,春杏给他换药的时候,黑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何苦呢?” 春杏不言不语,低着头帮给他的伤口撒了药粉,慢慢缠上纱布之时,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滴落到黑七的衣服上,湿了一小块地方。 黑七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擦了擦她眼尾快要滴落的眼泪,可刚擦,刚憋下去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哗啦啦地落下。 她边哭边抽噎道:“可我不忍你自己人无人照看。你道我年纪小,不懂什么是喜欢。可我懂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就是喜欢你,就算二十六,三十六,四十六,哪怕八十六我也只喜欢你,你若是不在了,我就一辈子给你守寡,不管你说什么,我就喜欢你!” 话到最后,声音渐大。 黑七闻言,心底猛然一震,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她说完这话,继续低头给他包扎。 包扎完之后,她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不管是春菊还是小弟,亦或者是押送的人,都暗暗地朝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春杏看了眼他们,后知后觉自己的大胆,瞬间爆红了脸,又立马跑回了马车中。 见春杏又上了马车,黑七才回过神来,怔怔愣愣地看向脸色红得滴血的春杏,他的耳朵也开始蔓延了红意。 春杏坐在马车中,低着头不敢看她,可嘴巴却一点都不怕羞,低声地说:“我的心意你知道就好,不必回应我……” 黑七一阵沉默。 他承认自己有一瞬间心动了,可随即想到了自己如今的情况,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未来,何必耽误人家这么好的姑娘。 他沉默了下来,不回答。 此去金都,约莫一个月的路程。这一个月,黑七的话很少,几乎不与春杏说话。 期间春菊和小弟也去看过几回他们的大姐夫。大概也知道黑七被带走这事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所以两姐弟都没有问这事情,只关心他的伤势。 可黑七大概是想让春杏死心,不仅没有和春杏多说话,就是和春菊小弟都不怎么说话。 一路到了金都,沈南就把他们分开了。随即让人把春杏安排到了一处小院,让人在对门看着。 再安排春杏到弟兄家里边开的小饭馆,到后厨帮忙,一个月给三百文钱。 几姐妹有地方落脚,不需要额外支出,省吃俭用一个月也有些许的剩余。 福叔给她的银子还有一两多。虽然在金都处处要花银子,但她还是扯了布,加上她自己还有黑七,一共四个人,从里到外都做了一身新衣。 先是给黑七做了一身棉衣和里衣,而后托饭馆老板的儿子转交给了沈南,从他的手上交给黑七。 黑七在离开前,把自己身上的银子都偷偷给了小弟,小弟再给了她,一共三十多两银子。 春杏并不打算动这银子。沈南透露给她,说只要她们安分守己,不透露任何关于黑七的事情,黑七也配合的话,他们或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春杏期盼着和黑七见面,到时候他也可以用这几十两银子在金都做点小生意。 春杏在金都慢慢地安顿了下来,小弟身子也高了许多,春菊也去帮忙做活了,她们姐妹二人便把小弟送到了学堂。 小弟回来后再把夫子教的知识,给大姐二姐再教一遍,每天晚上,几姐弟都会在油灯下一块认字练字。 他们一块在金都过了元宵。春杏做了元宵和饭菜,托人送给了黑七。 至于有没有到他的手上,她便不得而知了。 每次过节的时候,她都会送吃的,也经常给他送去衣物。春杏如此坚持了半年后,在第二年的五月份终于有了黑七的回音。 饭馆老板的儿子给她拿回来了一个细长的木匣子。木匣子中有三支笔。 春杏记得上一回送东西去的时候,识字渐渐多了的她磕磕绊绊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上她告诉他,说他们几姐弟在金都生活得很好,还认了字,让他不用挂心。 三支笔的笔杆上边都刻有字,分别是杏,菊,宣。 小弟的名字就叫周宣。 知道黑七还活着,春杏抱着刻有自己名字的那支笔高兴得整宿都没睡着。 第二年的十月底,淮州传来淮南王平定了叛乱的消息,年底各处的同盟会一一被剿灭。 第三年的三月,春杏从沈南那里得了消息,他说再过不久,改回原名的黑七就会被放出来,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救赎(番外十五) 春杏今年十七,来金都也有一年半的时间了。也不知是不是金都的水土养人,还是在饭馆上工的伙食好,现在越发出落的水灵。 虽然身高没高多少,但肌肤白嫩了许多,就是身形都凹凸窈窕得有了女人味。 在小巷中住了一年半,左邻右舍都知道她是个勤快姑娘。近几个月来,越发觉得她出落得水灵的左邻右舍,在知道她没有成亲的,也没有见过她与什么男子有往来,就开始明示暗示自家的侄子外甥,还是谁谁谁还没有娶亲,想找她们帮忙物色一个姑娘……诸如此类等等。 春杏听得出她们的意思,但揣着明白装糊涂,硬是装作听不懂。 自那回黑七给他们三姐弟送过笔之后,就不曾再有回音,从分别到现在,他们整整有一年半时间未见了。 她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更不知道他被关在哪了。只是三月的时候沈南告诉他,黑七不久就会被放出来,可准确的时间也不知道。 如今过去了三个月,再托人问的时候,那人说在半个月前,该放出来的人都已经放了,像黑七那样配合的,也早放了。 春杏心里忐忑,去问了来饭馆喝酒的沈南。 “早在半个月前,他是最早被放走的那一批,我还特地让人把你的住处告诉了他,怎么,他没来找你?” 春杏闻言,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黯然了下去。微微摇头,心底说不清的失落。 “知道他已经被放出来了就好,我先去忙了。”春杏转身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沈南看了眼春杏那落寂的背影,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弟兄,嘱咐道:“这小姑娘也是个好的,要是那人真不来找她,你让你娘帮忙给她找个好的归宿。” 饭馆老板的儿子吃了几粒花生米,看了眼那边收拾桌子的春杏,叹了一口气,看回沈南:“你是不知道,这整个槐花巷的大姑大婶都想着给她说媒呢,可她不乐意呀。我娘说这姑娘就是死心眼,性子倔强着呢,旁人都说性子倔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是她,别说是九头牛,就是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南摇头叹气。 兄弟两人相视一眼,都很是无奈的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黑七出来后为什么不来寻她? 就是不来寻她,为什么连个平安的消息都没有托人送个口信她? 春杏躲在后厨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大厨让她洗菜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深呼吸了一口气,收拾好了心情也就继续忙活。 中午最忙碌的时间段过去后,她拎着午饭回家。她在饭馆上工,饭馆包了她一天的吃食,老板娘心疼她一个小姑娘要养活两个弟弟妹妹,所以也就让她每餐多付几文钱,把她弟弟妹妹的那份也带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她想起答应了二妹要给她买一朵绢花的,所以就先绕道去了街上。 正想去买绢花,却在远远就看到了一年半没见的黑七。 这么久没见,黑七似乎一点都没变,身形依旧挺拔,样貌依旧俊逸。 还未来得急露出惊喜之意,便看到他脸色温柔的拿着一支珠簪插入了他面前的一个貌美姑娘的发髻之中。 春杏的身体一僵,目光落在那姑娘的身上。 那姑娘长得很好看,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朝着黑七笑得极为甜蜜。 春杏似乎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黑七出来后,没有半点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 春杏没有再去买绢花,而是转身离开了。 以前她就知道自己就是一厢情愿,也知道自己的感情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 还好自己从来就没有幻想过。 他能活着,活着娶妻生子,她和弟弟妹妹的日子也渐渐的好过了起来,大家的日子都越来越好了,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春杏擦了擦眼角的上两滴眼泪,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容,回了家中。 回到家中,春菊问:“大姐,我的绢花呢?” 快十五岁的春菊,也因没了压力,吃得好后,也越来越好看了。这槐花巷的大姑大婶们不仅在春杏归宿的问题上上心,就是春菊的婚事也极为上心。 春杏把食盒中的饭菜取了出来,对她笑了笑:“刚刚在街上看见七哥了。” 春菊一愣,随即惊喜道:“七哥出来了,他现在人呢,姐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 春杏故作轻松的道:“我还看见他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一块有说有笑的,我就不去打扰人家了,免得生出尴尬。” 春杏并不打算瞒着春菊和小弟这件事,省得以后撞见了,这两小的还大姐夫大姐夫的喊,让人尴尬。 春菊听到她这么一说,蓦地瞪大了眼,惊愕不已。就是去洗碗筷回来准备吃饭的小弟都惊得瞪大了一双眼。 然后从门口飞快的跑回来,把碗筷往桌面上重重一放,怒道:“他竟然和别的人在一块了,我们大姐怎么办!早知道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就该把他扔出去喂狼了,还救他做什么!” 不过是八岁多的小弟,虽然人小,可火气却不小。 春杏摸了摸他的脑袋:“七哥是我们的恩人,不是仇人,当初是大姐一厢情愿,不能怪人家七哥的。” 小弟火气却还是一点都没减少:“我不管,明明在山上的时候,大姐喜欢他,他也喜欢大姐的,不过就是分开了一年半他就变了心,他就是个负心汉!” 春杏无奈的看了眼小弟,真不知他从那个地方看得出来黑七也喜欢她。春杏也不与他争辩了,把食盒的两道小菜取了出来,再三个碗摆放好,往里边盛了饭。 “我也没有多喜欢七哥,没准过个几天我就答应隔壁陈婶和她家的外甥见见面了,这话就到这了,赶紧坐下来吃饭,你下午还要去学堂呢。” 春菊在一旁沉默的看了眼小弟。她倒是觉得小弟说得没错,这两人在山上的时候就肉肉麻麻的,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就该是小弟说的那样,在山上的时候就应该把他扔出去喂狗了。 负心男,哼! 再见到黑七,是在半个月后。 三月到五月雨多,那几日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饭馆没什么生意,老板娘索性就给他们放了两日假。 春菊在绣纺上工,小弟在学堂,就春杏自己一人在家收拾。 刚收拾完正屋,院门就被敲响了。 因这两日都不用上工,邻家的大姑大婶爱来她这串门。她以为是槐花巷中的大姑大婶,她忙放好扫帚,朝着门口嚷了一声“稍等”,随即撑伞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一身素色衣服,撑着伞提着一提礼品的黑七。 春杏一阵愣神。 时隔一年半再见,黑七目光落在春杏的身上,有些许的惊愕。 他却不知她的变化这么大。 春杏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按下酸涩情绪,对黑七露出笑容:“七哥你怎么来了?” 第一句话不是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地说你终于回来了,而是问他怎么来了。 黑七有一瞬间的恍惚,仅一句话,似乎听出了些疏离。 “快些进来坐坐。”说着,春杏把他迎进了门。 黑七随着她一块进了门,入了屋檐下收了伞。 “我去煮茶,七哥你先坐一会。”春杏说着提着茶壶去煮茶。 黑七看了眼小院和小厅,都收掇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春杏提着茶壶到了厨房,蓦地放下茶壶,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以此来平缓自己此刻的心情。 许久之后,她才恢复如常,端着茶水和今早做的点心出了厨房。 春杏面带淡淡的笑意把茶水和点心放到桌面上,“我今早做的红豆糕,七哥你尝尝。” 黑七的目光落在春杏的笑脸上,默了许久,他才开口,“我现如今不叫黑七,现在大赦,可用回原名,我的原姓卫,名临玦。” 卫临玦。 春杏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然后看向他:“那以后……我该如何称呼?” 黑七默了一下:“还是喊七哥。” 春杏笑了笑,应了声“好”。 这时又有人敲门,还传来一道妇人的叫唤声:“春杏你在家吗?” 是巷子中陈婶的声音。 “七哥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春杏说着,便拿了伞打开,下了台阶,往门口而去。 刚开门,春杏还没说话,陈婶就抓了春杏的手腕,说:“春杏我可听你小弟说了,他说你同意相看我那外甥了,我知道你今天不用上工,特意让我外甥来我家做客了,你现在与我过去坐坐,合不合适看过再说。” 陈婶声音不大,但院子里边和小厅的人都能听得见。想到黑七也听到了,春杏脸色一阵尴尬。 心道等小弟回来后,一定要拿鞭子好好抽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陈婶看出春杏脸色有些不对,问:“怎了?” 春杏微微摇头:“没事,就是我家有客……” 陈婶闻言,有些为难了起来:“我那外甥今日还特地请了假过来,还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 毕竟话是从小弟的口中说出来的,也是她一时不假思索说的,所以这实在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走一趟而来。春杏想了想,回道:“我回屋和客人说一声,然后我再过去一趟。” “好勒,我先回去说一声。” 屋中的黑七听到那妇人的话,陷入了沉默。 等春杏回来的时候,他抬眸直直的看着她。 被黑七盯着看,春杏不知怎地生出了几分心虚。但转念一想,她当初在马车上是说为他守寡一辈子,可他如今好好的,身边还有了人,那也就做不得数了。 如此一想,也就没有什么心虚的了。 “七哥,你先坐一会,我先出门一趟,一会就回来。” 说着,她也不敢看他的脸色,撑伞就下了小天井,出了院门。 黑七脸色深深沉沉的,静坐了许久,叹了一口气。 他又有什么资格让人家姑娘等他? 不管是分别前还是分别后,一句回应的准话都没有。这一年半来,也从未有过只言片语,是人都会寒了心。 黑七起了身,只拿了自己那把伞就离开了院子。 出到巷子中,听到相隔了两户的人家传来谈笑声,黑七顿足许久,然后还是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走到巷口的时候,却不想竟和从学堂回家的小弟迎面遇上了。 黑七本欲与他打招呼,可小弟却是一脸怒容的瞪着他,活似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你都已经和别的女人好上了,还来寻我大姐做什么?!” 黑七蹙眉,似乎有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之前不来找我大姐就算了,你现在和别人好上,以后也都不要再来找我大姐!” 说着,小弟从他身旁跑开,跑到不远处,朝着黑七用鼻孔“哼”一声“负心汉!” 莫名成了负心汉的黑七:…… 小弟骂完后就跑开了。而站在原地的黑七则略微垂眸,陷入了沉思。 别的女人? 问题是他哪来的女人? 救赎(番外十五) 春杏今年十七,来金都也有一年半的时间了。也不知是不是金都的水土养人,还是在饭馆上工的伙食好,现在越发出落的水灵。 虽然身高没高多少,但肌肤白嫩了许多,就是身形都凹凸窈窕得有了女人味。 在小巷中住了一年半,左邻右舍都知道她是个勤快姑娘。近几个月来,越发觉得她出落得水灵的左邻右舍,在知道她没有成亲的,也没有见过她与什么男子有往来,就开始明示暗示自家的侄子外甥,还是谁谁谁还没有娶亲,想找她们帮忙物色一个姑娘……诸如此类等等。 春杏听得出她们的意思,但揣着明白装糊涂,硬是装作听不懂。 自那回黑七给他们三姐弟送过笔之后,就不曾再有回音,从分别到现在,他们整整有一年半时间未见了。 她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更不知道他被关在哪了。只是三月的时候沈南告诉他,黑七不久就会被放出来,可准确的时间也不知道。 如今过去了三个月,再托人问的时候,那人说在半个月前,该放出来的人都已经放了,像黑七那样配合的,也早放了。 春杏心里忐忑,去问了来饭馆喝酒的沈南。 “早在半个月前,他是最早被放走的那一批,我还特地让人把你的住处告诉了他,怎么,他没来找你?” 春杏闻言,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黯然了下去。微微摇头,心底说不清的失落。 “知道他已经被放出来了就好,我先去忙了。”春杏转身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沈南看了眼春杏那落寂的背影,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弟兄,嘱咐道:“这小姑娘也是个好的,要是那人真不来找她,你让你娘帮忙给她找个好的归宿。” 饭馆老板的儿子吃了几粒花生米,看了眼那边收拾桌子的春杏,叹了一口气,看回沈南:“你是不知道,这整个槐花巷的大姑大婶都想着给她说媒呢,可她不乐意呀。我娘说这姑娘就是死心眼,性子倔强着呢,旁人都说性子倔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是她,别说是九头牛,就是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南摇头叹气。 兄弟两人相视一眼,都很是无奈的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黑七出来后为什么不来寻她? 就是不来寻她,为什么连个平安的消息都没有托人送个口信她? 春杏躲在后厨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大厨让她洗菜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深呼吸了一口气,收拾好了心情也就继续忙活。 中午最忙碌的时间段过去后,她拎着午饭回家。她在饭馆上工,饭馆包了她一天的吃食,老板娘心疼她一个小姑娘要养活两个弟弟妹妹,所以也就让她每餐多付几文钱,把她弟弟妹妹的那份也带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她想起答应了二妹要给她买一朵绢花的,所以就先绕道去了街上。 正想去买绢花,却在远远就看到了一年半没见的黑七。 这么久没见,黑七似乎一点都没变,身形依旧挺拔,样貌依旧俊逸。 还未来得急露出惊喜之意,便看到他脸色温柔的拿着一支珠簪插入了他面前的一个貌美姑娘的发髻之中。 春杏的身体一僵,目光落在那姑娘的身上。 那姑娘长得很好看,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朝着黑七笑得极为甜蜜。 春杏似乎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黑七出来后,没有半点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 春杏没有再去买绢花,而是转身离开了。 以前她就知道自己就是一厢情愿,也知道自己的感情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 还好自己从来就没有幻想过。 他能活着,活着娶妻生子,她和弟弟妹妹的日子也渐渐的好过了起来,大家的日子都越来越好了,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春杏擦了擦眼角的上两滴眼泪,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容,回了家中。 回到家中,春菊问:“大姐,我的绢花呢?” 快十五岁的春菊,也因没了压力,吃得好后,也越来越好看了。这槐花巷的大姑大婶们不仅在春杏归宿的问题上上心,就是春菊的婚事也极为上心。 春杏把食盒中的饭菜取了出来,对她笑了笑:“刚刚在街上看见七哥了。” 春菊一愣,随即惊喜道:“七哥出来了,他现在人呢,姐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 春杏故作轻松的道:“我还看见他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一块有说有笑的,我就不去打扰人家了,免得生出尴尬。” 春杏并不打算瞒着春菊和小弟这件事,省得以后撞见了,这两小的还大姐夫大姐夫的喊,让人尴尬。 春菊听到她这么一说,蓦地瞪大了眼,惊愕不已。就是去洗碗筷回来准备吃饭的小弟都惊得瞪大了一双眼。 然后从门口飞快的跑回来,把碗筷往桌面上重重一放,怒道:“他竟然和别的人在一块了,我们大姐怎么办!早知道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就该把他扔出去喂狼了,还救他做什么!” 不过是八岁多的小弟,虽然人小,可火气却不小。 春杏摸了摸他的脑袋:“七哥是我们的恩人,不是仇人,当初是大姐一厢情愿,不能怪人家七哥的。” 小弟火气却还是一点都没减少:“我不管,明明在山上的时候,大姐喜欢他,他也喜欢大姐的,不过就是分开了一年半他就变了心,他就是个负心汉!” 春杏无奈的看了眼小弟,真不知他从那个地方看得出来黑七也喜欢她。春杏也不与他争辩了,把食盒的两道小菜取了出来,再三个碗摆放好,往里边盛了饭。 “我也没有多喜欢七哥,没准过个几天我就答应隔壁陈婶和她家的外甥见见面了,这话就到这了,赶紧坐下来吃饭,你下午还要去学堂呢。” 春菊在一旁沉默的看了眼小弟。她倒是觉得小弟说得没错,这两人在山上的时候就肉肉麻麻的,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就该是小弟说的那样,在山上的时候就应该把他扔出去喂狗了。 负心男,哼! 再见到黑七,是在半个月后。 三月到五月雨多,那几日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饭馆没什么生意,老板娘索性就给他们放了两日假。 春菊在绣纺上工,小弟在学堂,就春杏自己一人在家收拾。 刚收拾完正屋,院门就被敲响了。 因这两日都不用上工,邻家的大姑大婶爱来她这串门。她以为是槐花巷中的大姑大婶,她忙放好扫帚,朝着门口嚷了一声“稍等”,随即撑伞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一身素色衣服,撑着伞提着一提礼品的黑七。 春杏一阵愣神。 时隔一年半再见,黑七目光落在春杏的身上,有些许的惊愕。 他却不知她的变化这么大。 春杏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按下酸涩情绪,对黑七露出笑容:“七哥你怎么来了?” 第一句话不是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地说你终于回来了,而是问他怎么来了。 黑七有一瞬间的恍惚,仅一句话,似乎听出了些疏离。 “快些进来坐坐。”说着,春杏把他迎进了门。 黑七随着她一块进了门,入了屋檐下收了伞。 “我去煮茶,七哥你先坐一会。”春杏说着提着茶壶去煮茶。 黑七看了眼小院和小厅,都收掇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春杏提着茶壶到了厨房,蓦地放下茶壶,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以此来平缓自己此刻的心情。 许久之后,她才恢复如常,端着茶水和今早做的点心出了厨房。 春杏面带淡淡的笑意把茶水和点心放到桌面上,“我今早做的红豆糕,七哥你尝尝。” 黑七的目光落在春杏的笑脸上,默了许久,他才开口,“我现如今不叫黑七,现在大赦,可用回原名,我的原姓卫,名临玦。” 卫临玦。 春杏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然后看向他:“那以后……我该如何称呼?” 黑七默了一下:“还是喊七哥。” 春杏笑了笑,应了声“好”。 这时又有人敲门,还传来一道妇人的叫唤声:“春杏你在家吗?” 是巷子中陈婶的声音。 “七哥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春杏说着,便拿了伞打开,下了台阶,往门口而去。 刚开门,春杏还没说话,陈婶就抓了春杏的手腕,说:“春杏我可听你小弟说了,他说你同意相看我那外甥了,我知道你今天不用上工,特意让我外甥来我家做客了,你现在与我过去坐坐,合不合适看过再说。” 陈婶声音不大,但院子里边和小厅的人都能听得见。想到黑七也听到了,春杏脸色一阵尴尬。 心道等小弟回来后,一定要拿鞭子好好抽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陈婶看出春杏脸色有些不对,问:“怎了?” 春杏微微摇头:“没事,就是我家有客……” 陈婶闻言,有些为难了起来:“我那外甥今日还特地请了假过来,还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 毕竟话是从小弟的口中说出来的,也是她一时不假思索说的,所以这实在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走一趟而来。春杏想了想,回道:“我回屋和客人说一声,然后我再过去一趟。” “好勒,我先回去说一声。” 屋中的黑七听到那妇人的话,陷入了沉默。 等春杏回来的时候,他抬眸直直的看着她。 被黑七盯着看,春杏不知怎地生出了几分心虚。但转念一想,她当初在马车上是说为他守寡一辈子,可他如今好好的,身边还有了人,那也就做不得数了。 如此一想,也就没有什么心虚的了。 “七哥,你先坐一会,我先出门一趟,一会就回来。” 说着,她也不敢看他的脸色,撑伞就下了小天井,出了院门。 黑七脸色深深沉沉的,静坐了许久,叹了一口气。 他又有什么资格让人家姑娘等他? 不管是分别前还是分别后,一句回应的准话都没有。这一年半来,也从未有过只言片语,是人都会寒了心。 黑七起了身,只拿了自己那把伞就离开了院子。 出到巷子中,听到相隔了两户的人家传来谈笑声,黑七顿足许久,然后还是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走到巷口的时候,却不想竟和从学堂回家的小弟迎面遇上了。 黑七本欲与他打招呼,可小弟却是一脸怒容的瞪着他,活似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你都已经和别的女人好上了,还来寻我大姐做什么?!” 黑七蹙眉,似乎有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之前不来找我大姐就算了,你现在和别人好上,以后也都不要再来找我大姐!” 说着,小弟从他身旁跑开,跑到不远处,朝着黑七用鼻孔“哼”一声“负心汉!” 莫名成了负心汉的黑七:…… 小弟骂完后就跑开了。而站在原地的黑七则略微垂眸,陷入了沉思。 别的女人? 问题是他哪来的女人? 救赎成功 春杏想要回去,结果因陈婶一直拉着她,让她多留一会。 这时她小弟在巷子中大声的喊“大姐”,这一声大姐对于春杏来说宛如救命稻草。 她忙抓住这稻草,与陈婶说:“可能是我家里的客人急着要走,我小弟喊我回去送客,我先不说了。” 说着连忙走出屋子,拿起伞就逃离了陈婶家。 出到了巷子,就叫小弟在外边等着她了,春杏不由分说的拉上小弟往家里赶,就怕陈婶追着出来。 回到自家院子,看到小厅中的人并不在其中,她愣了一下。 一旁的小弟道:“我刚刚在巷口看见他了。” 春杏回过神来,忙紧张的问他:“你没有乱说话?!” 她今日可还被他给害了一把呢,他可别再害她了! 小弟跑上小厅,放下布袋子,撇嘴说:“我还能说什么,我又打不过他,就瞪了他一眼。”还骂他是负心汉,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和大姐说。 春杏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七哥可有说什么?” 说起这个,小弟顿时来了气:“他说既然大姐正忙着,改时再来,我说他一个月既然没来,以后还来做什么,过好他的日子,以后互不相干。” 春杏刚松的那口气,又被他这一段话给气到了,抡起拳头就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 小弟撇嘴,“哼”了一声捂着被敲过的脑门跑开了,嘴上还念念有词:“明明就是,他早不来现在还来做什么?难道说以后来给我们送喜糖,那我肯定不能让他再来了。” 本想追着去教训小弟的春菊在听到“送喜糖”这三个字后,脚步一时顿住,有些怔怔愣愣的。 小弟正要逃跑,却看见大姐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心里边顿时开始愧疚了起来,心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 等春菊下工回来了,就见小弟像做错事一样乖乖巧巧地坐在饭桌前做课业,一点都不闹腾,而大姐则在厨房做饭。 桌面上还摆着没有打开的几个礼盒。 春菊凑到小弟的身旁,小声问:“今天来什么人了?” 小弟撇嘴,“那个人来了。” 春菊没反应过来,问:“那个人是哪个……七哥?” 小弟点头。 春菊脸色一时有些复杂。 正想着如何安慰大姐的时候,院门被敲响。在做饭的春杏喊春菊去开门。 春菊去开了门后,却迟迟没有声音传来。春杏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后从厨房出来,“是谁来……” 在看到门口的人后,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外边的是黑七,还有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年少年,眉目之间和黑七隐隐有两分相似,另外还有一个春杏那日在街上看到和黑七在一块的姑娘。 近看,那姑娘远比当时远远看去要来得好看。 春杏的目光落在黑七的身上,心情复杂。 小弟蹭蹭蹭的跑了过来,瞪着黑七:“你来做什么!?” 黑七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春杏,嘴角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今日,我特地去接了我弟弟妹妹过来,还买了些菜,可方便一起吃个饭?”说着他提了提手中的肉菜。 春杏听到黑七口中“弟弟妹妹”这两个称呼的时候,怔怔愣愣的。 黑七随即望向少年和姑娘:“青灵,埼玉,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周家姐弟,喊人。” 乖乖巧巧的青灵朝着春杏喊了声“春杏姐姐”,朝着比自己小半岁的春菊喊“春菊妹妹”,其后是小弟“周宣弟弟”。 少年卫埼玉也随着卫青灵一块喊。 春杏愣神了好一会才呆呆点了点头,点头后才回过神来,看向黑七:“怎么回事,七哥你不是说你的小妹她……”已经不在了吗? 黑七看向春杏,解释:“我本也以为小妹不在了,但就在前不久,我才知道她平安无事,在其他地方,所以我一出来就去接了她和小弟,安顿下来后才来寻你们。” 春杏心中一怔,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并不是不想找他们…… 回过神来,忙让他们进来:“你们先进来,别在外边站着。” 说着拉着春菊和小弟让开了道路。 几兄妹进来后。春杏便说去厨房煮茶,其实是去缓和心情了。 春菊这时偷偷去厨房问她:“姐,你说的那个姑娘,会不会就是外边的那个姑娘?” 说着偷偷瞅了一眼外边那个笑得好看的姑娘。 春杏忙拉住了她:“你别这样看她,不礼貌。” “姐,到底是不是?” 春杏面色尴尬地点了点头。 春菊愣了一下,随即分析道:“那么说大姐看到与七哥有说有笑的姑娘,其实是七哥的妹妹,所以七哥并没有和别的姑娘在一起,完全是大姐误会了?” 春杏窘迫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你、你别说了。” 春菊忽然有些嫌弃自己的大姐了,“大姐,你说七哥白日来了,为什么晚上还带着弟弟妹妹过来?” 春杏闻言,也是一愣。对呀,为什么会突然带着弟弟妹妹过来? 春杏和春菊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那还在瞪着黑七的小弟。 除了这孩子,别无他人了。 春菊看不下去了,出了小厅,把小弟拉到了一旁,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小弟再回来的时候,对黑七态度天差地别,又是斟茶又递水的,好不殷勤。 黑七沉默了看了眼他,大概也猜了出来他是什么缘故突然改变了态度,也知道春杏今日又为什么是那样疏离的态度了。 他猜得没错,他们三姐弟确实误会了他和小妹。 目光落在厨房门口站着的春杏身上。 四目相对,春杏吓得连忙躲进了厨房中。 她觉得黑七会带着弟弟妹妹来,是因为知道她误会了他们,所以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释。 好丢人…… 春杏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压根不敢出去。 春杏迟迟未出来,春菊去喊了她,她还是不肯出来。 黑七看着春菊端茶出来,未见春杏出来。 春菊朝着他笑了笑:“大姐她现在……有点不好意思出来。” 黑七闻言,略微沉思了一会,随即站了起来,“我去喊她。” 说着,黑七向厨房迈去。 小弟原本也想跟上,春菊忙拉住了他,低声教训:“你就别跟上去了,你这小拖油瓶像什么样子?!” 随即一转身,朝着卫青灵和卫埼玉微笑:“你们想不想去尝一下巷口黄婆家的豆腐脑,可香可滑了。” 卫青灵和卫埼玉相视一眼,然后卫青灵微微点了点头。 几人一块撑着伞出了门,家中就剩下黑七和春杏,黑七进厨房前就已经听到了他们离开且关门的声音,但春杏并不知道。 她捂着脸,感觉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春菊进来唤她,所以她并不在意。 直到那人在她身旁蹲下,她才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属于黑七的气息。 偷摸着抬起头,当看到是黑七的时候,瞬间爆红了脸,“你、你怎么在这?!” 黑七一双黑眸紧盯着她,问:“想听听我这一年半来都在做什么吗?” 春杏觉得丢脸,但却也想知道。咬了咬唇,她羞怯的点头:“想。” 黑七淡淡一笑,随即徐徐得道:“这一年半,我几乎与世隔绝,日出日落都在一座小院中,经常会有人送来你给我的吃食和衣服,我起初担心自己会拖累你们,更担心你会真的等我,所以从来不会回应你。那一次给你们送了笔之后,便后悔了,怕有所回应,会让你有所期待,从而误了你一辈子。” 春杏抿唇不语。 “此次出来,一无所有,实在狼狈,所以就想先安定下来再来寻你们。” 春杏闻言,忽然站了起来,低头说:“你稍等我一下。” 说着,她小跑出了厨房。 黑七愣了一下,随即起身跟了出去。 春杏跑回了房中,再出来的时候,黑七已经等在了门外。 她拿着一个荷包,然后直接递给他:“里边是你留给我们的三十六两银子,我一直没有动,只等你出来的时候还给你,你可以用这银子做些小生意。” 因为方才的事情觉得丢脸,她迟迟不敢与他对视, 黑七看了眼她手中的银子,并未接过来。而是握住她手,推了回去。 “一年半前,你说过的话,可还做数?” 一时没反应过来春杏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黑七耳廓略红,清咳了一声,一双黑眸望着她:“那时,你说就认定我了,还做不做数?” 他的话音一落,春杏的心差些从心口跳出来。一瞬间连脖子都红透了,羞得红了眼,逃跑似的跑进了屋中,蓦地关上了房门。 紧紧贴着门口,捂着“砰砰砰”直跳的心口,脑子乱糟糟的。 当时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怕有遗憾,所以什么话都敢说出来。现在人回来了,再回想那时候说的那些话,便觉得自己当时脸皮简直厚得没边了。 羞得不敢见人。 但又控制不住心动,他这样问她,是什么用意? 屋内的黑七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呼了一口气,随即把话说开了:“先前是怕耽误你,所以从未给过你什么准话,现在若是给你答复,会不会晚了?” 屋内的春杏暗暗地收紧了手心,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许久,外边传来黑七低低沉沉的嗓音:“心之所向,愿托中馈,娶之为妻。” 春杏不是文绉绉的人,可却听懂了这文绉绉的话。眼眶渐渐湿润,许久不回话。 黑七接着道:“若是你愿意,那三十六两便是聘礼,若你要嫁与他人……那三十六两就是你的嫁妆。” 再而许久等不到回应,黑七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慢慢地想,如果不方便,我就带青灵和埼玉先回去了。” 看了半晌那禁闭房门口,里边的人没有开门的意思,他便转了身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黑七脚步一顿。 春杏红着脸,磕磕绊绊地道:“你、你们要是不赶时间,先吃了晚饭再走。” 黑七转回身,望向春杏。 春杏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摆,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朝着他露出了笑容。 很是羞涩的笑意。 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你说的,我愿意。” 黑七脸上眼里顿时倾泻出了笑意。随之向春杏走了过去,拉起了她的手,随即反手一握,两手紧紧的相扣。 春杏那不着地,惶恐不安的心,在黑七握上自己手的那一瞬间,落了地也踏实了。 抬起头看向黑七,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她喜欢黑七,大概是在那一次,他在树上,她在树下。阳光正好,碎碎点点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很柔和 只那一眼,她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人,也开始对他生出了好奇。有些事一旦好奇了起来,便不知不觉的想要了解更多。 黑七动心,大概是在那个姑娘向他表明心意的那时候。因为她是第一个向他说喜欢的人。 而后动心,是因为她的那坚韧的性子,是因为她给予他的关怀,更是因为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她把他从那鬼门关拉了出来。 他们的人生一样跌跌宕宕,一样是受过伤害的人,所以更能互相吸引,越发相处越发容易心动。 他们的动心并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流长,平平淡淡。 救赎成功 春杏想要回去,结果因陈婶一直拉着她,让她多留一会。 这时她小弟在巷子中大声的喊“大姐”,这一声大姐对于春杏来说宛如救命稻草。 她忙抓住这稻草,与陈婶说:“可能是我家里的客人急着要走,我小弟喊我回去送客,我先不说了。” 说着连忙走出屋子,拿起伞就逃离了陈婶家。 出到了巷子,就叫小弟在外边等着她了,春杏不由分说的拉上小弟往家里赶,就怕陈婶追着出来。 回到自家院子,看到小厅中的人并不在其中,她愣了一下。 一旁的小弟道:“我刚刚在巷口看见他了。” 春杏回过神来,忙紧张的问他:“你没有乱说话?!” 她今日可还被他给害了一把呢,他可别再害她了! 小弟跑上小厅,放下布袋子,撇嘴说:“我还能说什么,我又打不过他,就瞪了他一眼。”还骂他是负心汉,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和大姐说。 春杏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七哥可有说什么?” 说起这个,小弟顿时来了气:“他说既然大姐正忙着,改时再来,我说他一个月既然没来,以后还来做什么,过好他的日子,以后互不相干。” 春杏刚松的那口气,又被他这一段话给气到了,抡起拳头就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 小弟撇嘴,“哼”了一声捂着被敲过的脑门跑开了,嘴上还念念有词:“明明就是,他早不来现在还来做什么?难道说以后来给我们送喜糖,那我肯定不能让他再来了。” 本想追着去教训小弟的春菊在听到“送喜糖”这三个字后,脚步一时顿住,有些怔怔愣愣的。 小弟正要逃跑,却看见大姐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心里边顿时开始愧疚了起来,心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 等春菊下工回来了,就见小弟像做错事一样乖乖巧巧地坐在饭桌前做课业,一点都不闹腾,而大姐则在厨房做饭。 桌面上还摆着没有打开的几个礼盒。 春菊凑到小弟的身旁,小声问:“今天来什么人了?” 小弟撇嘴,“那个人来了。” 春菊没反应过来,问:“那个人是哪个……七哥?” 小弟点头。 春菊脸色一时有些复杂。 正想着如何安慰大姐的时候,院门被敲响。在做饭的春杏喊春菊去开门。 春菊去开了门后,却迟迟没有声音传来。春杏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后从厨房出来,“是谁来……” 在看到门口的人后,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外边的是黑七,还有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年少年,眉目之间和黑七隐隐有两分相似,另外还有一个春杏那日在街上看到和黑七在一块的姑娘。 近看,那姑娘远比当时远远看去要来得好看。 春杏的目光落在黑七的身上,心情复杂。 小弟蹭蹭蹭的跑了过来,瞪着黑七:“你来做什么!?” 黑七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春杏,嘴角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今日,我特地去接了我弟弟妹妹过来,还买了些菜,可方便一起吃个饭?”说着他提了提手中的肉菜。 春杏听到黑七口中“弟弟妹妹”这两个称呼的时候,怔怔愣愣的。 黑七随即望向少年和姑娘:“青灵,埼玉,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周家姐弟,喊人。” 乖乖巧巧的青灵朝着春杏喊了声“春杏姐姐”,朝着比自己小半岁的春菊喊“春菊妹妹”,其后是小弟“周宣弟弟”。 少年卫埼玉也随着卫青灵一块喊。 春杏愣神了好一会才呆呆点了点头,点头后才回过神来,看向黑七:“怎么回事,七哥你不是说你的小妹她……”已经不在了吗? 黑七看向春杏,解释:“我本也以为小妹不在了,但就在前不久,我才知道她平安无事,在其他地方,所以我一出来就去接了她和小弟,安顿下来后才来寻你们。” 春杏心中一怔,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并不是不想找他们…… 回过神来,忙让他们进来:“你们先进来,别在外边站着。” 说着拉着春菊和小弟让开了道路。 几兄妹进来后。春杏便说去厨房煮茶,其实是去缓和心情了。 春菊这时偷偷去厨房问她:“姐,你说的那个姑娘,会不会就是外边的那个姑娘?” 说着偷偷瞅了一眼外边那个笑得好看的姑娘。 春杏忙拉住了她:“你别这样看她,不礼貌。” “姐,到底是不是?” 春杏面色尴尬地点了点头。 春菊愣了一下,随即分析道:“那么说大姐看到与七哥有说有笑的姑娘,其实是七哥的妹妹,所以七哥并没有和别的姑娘在一起,完全是大姐误会了?” 春杏窘迫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你、你别说了。” 春菊忽然有些嫌弃自己的大姐了,“大姐,你说七哥白日来了,为什么晚上还带着弟弟妹妹过来?” 春杏闻言,也是一愣。对呀,为什么会突然带着弟弟妹妹过来? 春杏和春菊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那还在瞪着黑七的小弟。 除了这孩子,别无他人了。 春菊看不下去了,出了小厅,把小弟拉到了一旁,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小弟再回来的时候,对黑七态度天差地别,又是斟茶又递水的,好不殷勤。 黑七沉默了看了眼他,大概也猜了出来他是什么缘故突然改变了态度,也知道春杏今日又为什么是那样疏离的态度了。 他猜得没错,他们三姐弟确实误会了他和小妹。 目光落在厨房门口站着的春杏身上。 四目相对,春杏吓得连忙躲进了厨房中。 她觉得黑七会带着弟弟妹妹来,是因为知道她误会了他们,所以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释。 好丢人…… 春杏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压根不敢出去。 春杏迟迟未出来,春菊去喊了她,她还是不肯出来。 黑七看着春菊端茶出来,未见春杏出来。 春菊朝着他笑了笑:“大姐她现在……有点不好意思出来。” 黑七闻言,略微沉思了一会,随即站了起来,“我去喊她。” 说着,黑七向厨房迈去。 小弟原本也想跟上,春菊忙拉住了他,低声教训:“你就别跟上去了,你这小拖油瓶像什么样子?!” 随即一转身,朝着卫青灵和卫埼玉微笑:“你们想不想去尝一下巷口黄婆家的豆腐脑,可香可滑了。” 卫青灵和卫埼玉相视一眼,然后卫青灵微微点了点头。 几人一块撑着伞出了门,家中就剩下黑七和春杏,黑七进厨房前就已经听到了他们离开且关门的声音,但春杏并不知道。 她捂着脸,感觉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春菊进来唤她,所以她并不在意。 直到那人在她身旁蹲下,她才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属于黑七的气息。 偷摸着抬起头,当看到是黑七的时候,瞬间爆红了脸,“你、你怎么在这?!” 黑七一双黑眸紧盯着她,问:“想听听我这一年半来都在做什么吗?” 春杏觉得丢脸,但却也想知道。咬了咬唇,她羞怯的点头:“想。” 黑七淡淡一笑,随即徐徐得道:“这一年半,我几乎与世隔绝,日出日落都在一座小院中,经常会有人送来你给我的吃食和衣服,我起初担心自己会拖累你们,更担心你会真的等我,所以从来不会回应你。那一次给你们送了笔之后,便后悔了,怕有所回应,会让你有所期待,从而误了你一辈子。” 春杏抿唇不语。 “此次出来,一无所有,实在狼狈,所以就想先安定下来再来寻你们。” 春杏闻言,忽然站了起来,低头说:“你稍等我一下。” 说着,她小跑出了厨房。 黑七愣了一下,随即起身跟了出去。 春杏跑回了房中,再出来的时候,黑七已经等在了门外。 她拿着一个荷包,然后直接递给他:“里边是你留给我们的三十六两银子,我一直没有动,只等你出来的时候还给你,你可以用这银子做些小生意。” 因为方才的事情觉得丢脸,她迟迟不敢与他对视, 黑七看了眼她手中的银子,并未接过来。而是握住她手,推了回去。 “一年半前,你说过的话,可还做数?” 一时没反应过来春杏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黑七耳廓略红,清咳了一声,一双黑眸望着她:“那时,你说就认定我了,还做不做数?” 他的话音一落,春杏的心差些从心口跳出来。一瞬间连脖子都红透了,羞得红了眼,逃跑似的跑进了屋中,蓦地关上了房门。 紧紧贴着门口,捂着“砰砰砰”直跳的心口,脑子乱糟糟的。 当时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怕有遗憾,所以什么话都敢说出来。现在人回来了,再回想那时候说的那些话,便觉得自己当时脸皮简直厚得没边了。 羞得不敢见人。 但又控制不住心动,他这样问她,是什么用意? 屋内的黑七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呼了一口气,随即把话说开了:“先前是怕耽误你,所以从未给过你什么准话,现在若是给你答复,会不会晚了?” 屋内的春杏暗暗地收紧了手心,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许久,外边传来黑七低低沉沉的嗓音:“心之所向,愿托中馈,娶之为妻。” 春杏不是文绉绉的人,可却听懂了这文绉绉的话。眼眶渐渐湿润,许久不回话。 黑七接着道:“若是你愿意,那三十六两便是聘礼,若你要嫁与他人……那三十六两就是你的嫁妆。” 再而许久等不到回应,黑七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慢慢地想,如果不方便,我就带青灵和埼玉先回去了。” 看了半晌那禁闭房门口,里边的人没有开门的意思,他便转了身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黑七脚步一顿。 春杏红着脸,磕磕绊绊地道:“你、你们要是不赶时间,先吃了晚饭再走。” 黑七转回身,望向春杏。 春杏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摆,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朝着他露出了笑容。 很是羞涩的笑意。 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你说的,我愿意。” 黑七脸上眼里顿时倾泻出了笑意。随之向春杏走了过去,拉起了她的手,随即反手一握,两手紧紧的相扣。 春杏那不着地,惶恐不安的心,在黑七握上自己手的那一瞬间,落了地也踏实了。 抬起头看向黑七,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她喜欢黑七,大概是在那一次,他在树上,她在树下。阳光正好,碎碎点点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很柔和 只那一眼,她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人,也开始对他生出了好奇。有些事一旦好奇了起来,便不知不觉的想要了解更多。 黑七动心,大概是在那个姑娘向他表明心意的那时候。因为她是第一个向他说喜欢的人。 而后动心,是因为她的那坚韧的性子,是因为她给予他的关怀,更是因为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她把他从那鬼门关拉了出来。 他们的人生一样跌跌宕宕,一样是受过伤害的人,所以更能互相吸引,越发相处越发容易心动。 他们的动心并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流长,平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