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大佬拿了渣女剧本》 第1章 :穿成个大肚婆,还马上要生了! 佟春草正在图书馆等朋友。 路过一个书架,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看。 养猪大王谈养猪。 养猪大王? 好厉害的样子。 她准备把书放回去,忽然,一道白光乍现。 瞬间,天旋地转。 陌生的记忆在这时强势涌入她的脑海。 北周朝开国一年。 战事刚息,百废待兴。 躲在山里啃树皮避难的百姓们,开始回到他们熟悉的村庄,准备大力发展农业。 佟春草一家也在其中。 特殊的是,佟春草没有男人,回来时却挺了个大肚子…… 眼前各种画面交织闪过,忽然,现代佟春草感觉自己在地上摔了个大屁股墩。 她“哎哟”一声。 睁开眼,见到的是一处茂密的树林。 低下头,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高高隆起的肚子。 “什么?!这……我……它……” 佟春草混乱了。 她以为她只是做了个梦,梦里北周朝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倒霉姑娘,因为未婚先孕,快足月时孩子的爹跑路了,一气之下就找了个僻静地方寻死。 可是当下的情况,怀孕的人分明是她! 不对,该是说她穿越了。 现在的她,心是二十一世纪的佟春草,身体却是北周朝的佟春草! “拜托!我还是个纯情少女好嘛?!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没碰过几次!就挺了个大肚子是怎样?!你就算非要让我来替你,好歹也等孩子生出来了再找我呀!起码我还能无痛有子、当妈的!” 佟春草对着空气发泄了一通。 但显然,一心求死的古代佟春草,早不知道魂归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的两腿之间流出。 是…… 佟春草没生过孩子,但大姨妈还是来过的。 所以她很确定,她流血了,从下半身。 (其实是羊水破了。) 下一秒,佟春草连滚带爬的奔出了树林。 “救命啊!救命!来人!救救我!我、我要生孩子了!!” 虽然很怕,虽然很无语,但强烈的求生意志驱动着佟春草,让她一边大声喊,一边快步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见到第一座房子的时候,佟春草感觉小腹一阵胀痛,那种感觉像是要拉屎。 可是随即而来的疼痛感,却比普通的肚子痛要痛上百倍!千倍! 直痛得她两眼发晕,站立不稳。 佟春草咬紧了牙关,勉强从齿缝里又挤出一句: “救……救命……” 说完这句话,终于有两个妇人扶住了她。 “春草,你跑哪里去了?” “哎哟,这是要生了呀!” 佟春草勉强抬头,朝她们看过去,随即认出来人。 一个是原主的娘郝淑兰。 另一个是原主的奶奶葛秀芬。 管不了她们在说什么,佟春草只觉得好痛,肚子好痛,不是某一个点,而是发散性的,整个肚子好像被扭成了一团,然后被重物狠狠的碾压着。 造孽! 她就不该拿那本书! 不知是怎么被搀扶着回到佟家的…… 在冰凉坚硬的草席上躺下没多久,佟春草忽然觉得不痛了。 那种感觉像是哨声一响,比赛就马上结束了一般,所有的疼痛感都在一瞬间尽数抽离。 “好爽啊。” “终于不痛了。” 佟春草感叹着,视线往下看去。 却见葛秀芬正在她两腿之间捣鼓。 “干、干嘛呀?”她吓一跳。 “奶奶帮你把裤子脱了,看看什么时候孩子能下来。”葛秀芬说。 “啊?这也太羞耻了!” “羞什么?是奶奶又不是别人,难道你要把孩子生在裤裆里不成?不能?” 佟春草一听有道理,虽然觉得羞耻,但也不敢不从。 好在郝淑兰帮她盖上了毯子。 “冷不?春草?”盖好之后郝淑兰问她。 “还好,不是很冷。”佟春草实话说。 接着她听到郝淑兰和葛秀芬在讨论: “肚子有点大,会不会是双胎?” “不一定,孩子他爹长得牛高马大的,可能这孩子随了他爹,在肚子里就不小了。” 佟春草的孩子当然是有爹的。 高大英俊,基因优良。 佟家人都见过。 只是村里人全不知道。 因为那个男人,据他自己所说,他是邻国的大将军。 战时收留敌将,谁敢外传? 身负重伤的他被佟春草捡回来的时候,佟家一家人正在山上避难,得知了他的身份,他们偷偷将他藏匿在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中。 善良的佟春草每天悉心照料他。 一来二去,两人生出了感情。 男人和佟春草在山洞里拜了天地,男人说,就想这么跟她过一辈子。 但是不久前,他不辞而别了。 因为昔日的邻国,就是如今的北周朝。 他们胜利了,推翻了这片土地的原有政权,还吞并了另一个国家,建立了新的政权。 为了显示天下之大一统,三国百姓平起平坐,还重新改了国号。 所以身为前朝将领的男人,一定是奔着自己的飞黄腾达去了。 想到被抛下的原主,以及原主寻死时的心境,佟春草心里只有三个字: 不值得。 为了个负心汉去死,太傻了。 她正惋惜着,忽然肚子上又有剧烈的疼痛传来。 “啊呀!好痛!怎么又痛啦?!刚才明明好了的……” 佟春草不理解。 怎么不是比赛结束?怎么只是中场休息?! 腹部的阵阵剧痛,使得佟春草冷汗直冒,她已经无力做任何事情,只有一张嘴还能发出声音: “哎哟、哎哟、哎哟卧槽……” 葛秀芬在旁说:“春草,你省着点力气,痛也别喊,这还没到生的时候呢,你是头胎,肚子不一定得痛多久,现在就把力气用完了,到时候生孩子使不上劲儿,可就麻烦啦!” 郝淑兰也说:“是啊,春草,生孩子的痛是一阵一阵的,最痛的时候你就哈气,呼、哈、呼、哈,这样,不痛的时候你就闭着眼睛休息,睡过去也行,等孩子要下来了,娘再叫你,你可千万别把自己折腾晕了!” 两人的话多少进了佟春草的耳朵。 接下来,佟春草也发现,如她们所说,疼痛是有规律的。 简言之就是:疼一阵,缓一阵,缓过之后,疼痛更甚。 如此反复几次后,一轮前所未有的剧烈疼痛袭来,佟春草忍不住喊叫道: “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她向来是乐观又热爱生活的人,但当下所面临的疼痛,却让她很想一头撞死! 第2章 :一胎三宝,儿女双全 头晕目眩了片刻,佟春草听到葛秀芬说: “春草!你这看起来能生了呀!快、快使劲儿!生出来就不痛了!” 听到“不痛”,佟春草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竟然猛地打起了精神: “好!使劲!怎么使劲?” 葛秀芬开始搬弄她的腿和手,说: “你脚再打开点,两个手抓着床板,憋住一口气,起身!” 佟春草见她比划,心想不就是张着腿的仰卧起坐么,就憋住一口气试了一下。 当然她肚子太大,动作并不标准。 上半身稍微起来一些后,力气跟不上,人马上就躺了回去。 但是葛秀芬却说:“对对对!就是这样!奶奶再帮你看看!” 她又走到床尾去了。 没等她看,郝淑兰已经喊道: “看见头发了!春草!看见一点头发了!” 很快葛秀芬也喊: “真是!再加把劲儿,春草!现在用力就能生下来啦!” 佟春草只想快点把孩子生出去,好结束疼痛的折磨,她于是继续开着腿,抓着床,起身…… “下面、下面也得使劲!”葛秀芬又说,“像便秘了拉不出屎还硬要拉那样!” 啊?又是拉屎? 佟春草一闪而过这个想法,再次照做。 此时她的下腹有着明显的坠胀感,这种感觉也让她很想使劲。 “啊——”佟春草大吼一声。 “出来了!头要出来了!”葛秀芬在床尾激动的说。 佟春草便一下泄气,躺回了床上。 “终于……”她喃喃。 却听葛秀芬更激动的说:“又缩进去啦!春草!你收力收早啦!快点再来一次,别憋死了孩子!” “哈?!” 佟春草万万没想到,这东西还能缩回去。 但她实在头昏脑涨,只想快点卸货,便牟足了劲儿,再一次—— “啊——” 这回,她感觉到一股热流经过下身。 肚皮也瘪下去了一些。 “哇啊、哇啊、哇啊……” 婴儿的啼哭声传进佟春草的耳朵。 佟春草仰面望着漏光的屋顶,心想: 天呐,我居然生出了孩子。 虽然只有最后一步是由她代劳。 妈妈呀,爸爸呀,哥哥呀,姐姐呀,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我在穿越后经历了什么! 无暇顾及已经痛到麻木的下半身,佟春草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她没能睡去,因为葛秀芬又喊了起来: “还有一个!是双胎!春草,快!生!生完再睡!” 佟春草:“……” 无语了片刻,她只好卖力的继续往下生,同时内心默念: 生了完事,生了完事,生了完事…… 不一会儿后,第二个婴儿的啼哭声在屋里响起: “哇啊、哇啊……” 佟春草正要闭眼,没想到—— 葛秀芬又又又喊了: “还有一个!里面还有一个!居然是三胎!” 佟春草:“???” 她真不想动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只好继续往下生。 第三个孩子下得很快。 这次热流经过下身,佟春草不用去问葛秀芬和郝淑兰,也知道,肚子里面一定没货了。 因为—— 真的好轻松啊! 完全不痛也没有坠胀感了! 就是耳朵有点不舒服。 “哇啊!哇哇啊!哇啊!哇!” 此时窄小逼仄的房间里,正是啼哭大赛的赛场。 三重奏吵得佟春草没法休息。 但她闭着眼睛,实在不想去看。 毕竟她只是个倒霉的、刚穿越过来就替人受苦受难的半路妈! “老大女娃,老二男娃,老三女娃。春草,你这一胎就儿女双全了呀……” “就是老三长得小些,拿着也就两斤八九,怕是难养,唉……” 郝淑兰和葛秀芬说着话,将三个孩子裹入襁褓,放在佟春草的枕边,然后收拾脏东西先出去了。 而葛秀芬的一声叹息,却是重重的落在了佟春草的心头。 此刻,原主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变得强烈起来,这让她不得不睁开眼,正视当下的境况。 首先,佟家原本是一家四口。 奶奶、娘、一双姐弟。 姐姐佟春草年方十七,弟弟佟大狗年方十三。 家中没有所谓的顶梁柱。 佟春草的爹因病走了快十年了。 他们所在的村子叫桥头村,村庄依山傍水,是个风景秀丽的宝地。 只可惜连年的战乱,使得村里除了破败的房屋,其他东西都被军队洗掠一空了。 所以当村民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村里的田地已经全部丢荒,别说鸡鸭鹅狗猪,就连只可以拉犁耙的老黄牛都没有! 粮食紧缺,还造成了资源紧张。 村附近的山坡上,鸟窝、老鼠洞几乎全是空的…… 村头的小河,被摸得只剩石子…… 而在这穷苦年间,佟春草不仅“未婚先孕”生下了孩子,还是一次性生了三个! 且不说,因此他们全家,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嘲笑或是轻视,光是最重要的生存问题,都难以得到解决! 据佟春草所知,目前佟家的存粮,只有一把野菜,和官府前两日派人下发的粮食种子。 粮食种子是肯定不能动的。 何况就是煮了吃,那些也不过能煮两小碗,根本顶不了什么用。 佟春草的视线,看向了襁褓中的三个婴儿。 此时他们已经不哭了。 三张小脸露在外面,眼睛紧闭着,皮肤皱巴巴的,又黑,实在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丑。 因为是三胞胎,孩子都很小一只,脸还没有佟春草的拳头大。 看着这样孱弱的三个小家伙,就算是自认半路妈的佟春草,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她要拿什么养活他们呢? 生都生了,总得管?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佟春草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一束光从她领口里散发了出来。 她疑惑的伸手进去找光源,而后掏出来一看—— 竟然是那本《养猪大王谈养猪》! 佟春草倏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这?! 在她的注视中,封面上的七字书名开始扭曲、变形,最终组成了金灿灿的五个大字—— 猪饲料空间。 好闪。 好耀眼。 佟春草不由得伸手遮挡了一下。 再从指缝中看过去时,那金色的五个大字之下,已经不是绿色的封面书页了,而是一望无际,混沌且边界模糊的空间。 里面飘着红薯、玉米、大豆、白菜、牧草、谷物等等。 佟春草忍不住伸手过去。 没有任何阻碍的,她的手掌没入其中。 但是手腕被卡在了外面。 这让她根本够不着飘在远处的物品。 怎么回事? 她光能看不能拿? 第3章 :金手指开启,孩子没爹成问题 伸手够不着,佟春草便把书翻到了背面,试图把空间里的东西倒出来。 结果东西没掉出来。 反而是她看到,封底的小字也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组成了黑色的四个大字—— 识猪雷达。 不同于另一面的混沌形态,“雷达”这边,则完全像是平板电脑的触摸幕。 佟春草上手点了一下。 黑色大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文字介绍: “本产品由猪菜科技研发制作。 特别鸣谢养猪大王对本产品提供的技术支持。 下面是使用须知: 一、猪饲料空间专为养猪育猪打造,在当前有存栏猪时,空间会根据猪的品种、月龄、状态、数量,每日提供相应的、配比合理的纯生态饲料。 二、识猪雷达可扫描识别半径五千米范围内的所有猪,使用雷达上的扫描眼,买入时扫描入栏,卖出扫描出栏,即可管理在库存栏猪。 三、养猪人,养猪魂!努力养猪,发家致富!猪是人类食谱上最不可或缺的肉食来源,多养猪,养好猪,乃是造福人类的光荣事业。因此,本空间物资不设上限!多养多得! 四、请不要使用伪入栏、卖出不出栏等手段骗取空间物资,一经发现,将永久关闭空间通道!” “哦~~~”佟春草顾自拉长着尾音。 她看完了,也大概明白了。 总之她要想拿到空间里的东西,就必须要养猪。 可是,猪从哪里来呢? 佟家根本一分钱都没有啊。 她又点击了一下触摸屏,文字介绍褪去,变成了雷达显示图。 上面绿色的指针,在圆形范围内不停的顺时针旋转着。 很快,几个小绿点出现了。 接着,一堆小绿点出现在扫描中心点附近! 以半径五千米来估算的话…… 佟春草用手丈量了一下,半径若为十,绿点距离则为二分之一,说明这堆绿点,或者说这群猪,就在离她两百多米的地方。 至于方位,右上角,便是她的右前方,所以该是村口。 这时,佟春草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官府来人派发种子的时候,为了宽慰民心,还多提了一句,说是近期会再分发家禽和家畜下来。 她正回忆着,郝淑兰和葛秀芬推门进了屋。 一人手里拿着热水盆。 一人手里端着野菜汤。 见到她们,佟春草赶忙说: “娘、奶奶,你们快去村头看看,看是不是官府又来发东西了。” “发东西?” “你咋知道?” 两人没有要去的意思,继续往床边走。 但也怪不得她们不信,实在是佟春草这话说得突兀。 佟春草想了想,又说:“真的!我都闻到猪骚味儿了,好大的猪骚味!咱村里平时哪能有这种味道?” 郝淑兰和葛秀芬面面相觑。 不想泼女儿冷水,郝淑兰勉强说:“那我出去瞧瞧。” 她是走着出去的。 回来的时候,却是跑着进了门。 “娘!”她喊葛秀芬,“我刚问了隔壁翠花,真是官府来人发牲口了!她家牛二都领去了,说是发完就走,过了就没了!哎,这些人,竟然没一个告诉咱家的!还好春草鼻子灵!娘,你快到村口领去!” 葛秀芬听了忙说:“行行行,你瞧着春草,我带大狗一起去!” “得。”郝淑兰应了一声。 不是郝淑兰懒不愿意去,实在是她男人死后,村里人欺负她娘家远,只认葛秀芬是佟家的当家,所以各种场合,还是得葛秀芬亲自出面。 葛秀芬说罢就要走,佟春草忙喊她: “奶奶!一定要猪啊!领什么都不管用,必须领猪!” 没有猪,她的空间就是个摆设。 “额、哦、好。” 葛秀芬敷衍的应了几声,出去了。 见她如此反应,佟春草实在担心,她是不是根本没当一回事? 可此事关乎到接下来的生存大计,从郝淑兰手中接过野菜汤,咕咚咕咚灌下后,听着肚子里传来寡淡的回响,佟春草下床了。 “我也去。”她对郝淑兰说。 郝淑兰:“啊?” 佟春草到底还是爱干净,她用热水擦洗了一下,又换上了另一套衣服,这才出了门。 不知是如今这副身体太年轻,还是农村人的身体素质足够好,走在去村口的路上,佟春草只是觉得腰有些酸,腿有点软,除此之外,倒是可以行动自如。 她本来担心自己多花了时间,可能会赶不上,但一路上却没见到葛秀芬的身影。 来到村口。 村头大树下围了百来个人。 葛秀芬的声音正从里面传来:“我春草刚生了三个娃娃,算人头,我家该是七个,怎么不能领一只猪崽呢?” 佟春草挤进人群,就见葛秀芬正在“迎战”五名试图插队的村妇,她弟弟佟大狗躲在葛秀芬的身后。 此时一妇女指着葛秀芬,撒泼般的说:“哦!你还好意思算你孙女?她生了三个娃?跟谁生的?她男人呢?照说你孙女也不能算!没男人就不能生娃,有男人她就该嫁出去!她男人是哪家的,她人头就跟谁的算!” “对!”另一妇女跳了出来,“这么说你佟家是三个人头,三个人头更不能领猪崽了!五人户才分一头猪呢!你等着领鸡!” “没错!”又一妇女开了口,“或者你让春草出来说,说她孩子到底是跟谁生的,要是咱村上的,就给她算进去!但要是跟谁家的男人……哼,那可就不行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也加入进来: “是呀,她男人是谁呀?” “孩子爹上哪去了?” “没男人她怎么生的孩子?” “三个娃都没爹?” “爹呢?” “男人呢?” “没爹的娃娃算什么东西呀?” “……” 质疑声此起彼伏。 除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外,更多的原因,还是官府发来的猪崽数量有限,前边的人领完了,后边的人就没有了。 所以能保住一头是一头。 葛秀芬原本还庆幸,有了佟春草的提醒,她成了赶早排队的一批,一定能领一只猪崽回去。 却没想到,她会被村里人当众揭伤疤,而且每个人,似乎都想借着这件事踩她一脚。 当下的尴尬、难堪、心酸、困窘,不言而喻。 她孙女的孩子爹跑了、抛妻弃子。 她如何能有勇气承认这一点? 葛秀芬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质疑: “谁说我孩子没爹了?” 佟春草跨步走出人群,接受了来自村民们各式各样的目光。 第4章 :我佟春草,吵架也不能输! 佟春草到底是个半路妈,听到别人说她孩子没爹,她内心也毫无波澜。 此时她站了出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有爹!只是爹死了嘛!被我亲手埋在后山的,谁感兴趣,我带你们去挖呀。” 虽然只在旁边听了一小会儿,但佟春草也能听出来,村民们热衷给她的孩子找爹,不是真的关心佟家的事情,而是想让佟家人难堪,让他们知难而退,少领一头猪。 但她不会觉得难堪。 所以这种伎俩劝退不了她。 听到佟春草置身事外般的阐述,村民们惊了: “这……什么话?” “死了?” “额……咱村……没少人……” “谁谁、谁要去触这霉头?” “你男人死了,你都不伤心的嘛?” 佟春草本来就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才故意这么说的,这时见他们收敛了气焰,她才继续道: “孩子爹是我招郎上门的,死了也是没辙。三个孩子跟我姓佟,当然得算我佟家的人头!如果不算,那村里有倒插门的,女婿女儿都不能算,生的孩子也不能算!” 佟春草只管如何辩驳,能让自己领到猪。 至于怎么编排那个跑路的男人,自然是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听了这话,一小部分人开始倒戈了: “那不行,既然招郎了,就是招人进家来,得算的。” “就是就是,我就是上门的!要是不算,那我全家十五口人,都算不出一个人头啦?” 见佟春草博得了支持声,先前跟葛秀芬起争执的几个村妇,这时又开口了: “什么时候招郎上门的?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 “哦,你想算人口,就说是招郎,又说人死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谁见过你孩子的爹呢?” “再说孩子才刚出生,都没满月,满月了才能算人头!” 佟春草视线扫过她们,当下腰有些酸,她便叉起了腰,然后才说: “前几年都在山上避难,谁又见了谁家人呀?难道我结个婚,还要满山坳的去找村里人通知?是我孩子的爹,又不是你孩子的爹,更不是你爹,要你见了做什么?满月不算?呵,我还可以说没成年的不算呢!你家可别有岁数不到十六的,不然就得减人头!” 佟春草一一回击,村妇们被怼得说不出话。 她们心想:向来孩子跑了爹的,女人一辈子都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佟春草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她男人是死了,不是跑了? 可是死了男人的,一般也不能这么硬气呀,她哪来的底气呢? 片刻后才有一人结巴道: “凭、凭什么是、是你在定规矩呀?” “那凭什么是你们在定规矩呢?!” 佟春草立刻反驳,丝毫不给她们扯皮的机会。 她又说:“既然大家定的规矩不一样,那我再提一个方案好了。要算人头,就算本家本姓的人。我家,我、我弟、我三个孩子都姓佟,正好五个人头,可以按五人户的标准分一头猪。至于你们家嘛……” 佟春草说着,视线再次扫过她们: “你们几个都是嫁进来的外姓人,一会儿数家里人头数的时候,可全都不能算!” 佟春草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吵架的时候也一样。 几个村妇急眼了:“你、你瞎说什么呢?!谁是外姓人?!” “我嫁在这村里几十年了,比你年纪都长!你说不算就不算?!” “凭什么呀?凭什么?!” “村里大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佟春草早料到她们会是如此反应。 所以她把双手往胸前一抱,淡定的说:“呵呵,石头砸到自己脚知道喊了?拿石头砸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说呀?!不想被少算人头,那就别扣减别人家的人头!想欺负我们佟家?我可不答应!要吵架的话我奉陪!不想吵架就到后面排队去,别在这里碍着我们领东西!” 佟春草的强硬态度,让对面的五个妇女惊了。 葛秀芬和佟大狗惊了。 村民们也全都惊了。 “佟家的孙女……以前不是很好说话的么……” 他们所谓的好说话,其实就是好欺负。 “怎么变得这么泼了?” “一个对五个,我都没这本事!” 不过惊讶之余,也有人想起来打圆场: “春草妹说得对,该怎么算就怎么算,都是一个村的,谁也别欺负谁家。” “是呀,你们几个合适点,是官府来发东西,又不是从你家发,看把你们急的。” “走、走开。” 村里人就是这样,墙头草,不一定帮理,但一定会帮气势高的一方。 几名村妇这才灰溜溜的到后面排队去了。 葛秀芬不可思议的看着佟春草。 因为家里没个男人,所以她、还有郝淑兰,都是不会、也不敢跟村里人撕破脸的。 因此,她们常常得吃亏。 但是今天,她一向文静的孙女,却勇敢的站了出来。 葛秀芬讷讷问道:“春草,你不在家里好好歇着,怎么出来了?” 佟春草正要回答,去坡下拉牲口的官差回来了。 为首的那位捧着一本记事簿,头也不抬的问: “家里几口人?” 现在排在队伍最前的是葛秀芬。 葛秀芬忙道:“七口人。” “都叫什么名字?” 官差问着,用舌头舔了一下毛笔,单手把记事簿抓得更紧了。 村里人都不识字,他当然也不指望他们来写。 葛秀芬开始答:“葛秀芬、郝淑兰、佟春草、佟大狗……” 想到家里三个娃娃还没取名字,葛秀芬顿住了。 “还有呢?”官差问。 “还有……仲……” 听到葛秀芬说出了那个男人的姓,佟春草赶忙把话接了过来: “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 她心想:对不起了宝贝们,姓名瞎取了,以后你们再给自己取个好听的字。 根据前朝习俗,男女成年后可以另取字,用作他人称呼。 换到了北周朝,大约也是一样的。 至于为什么不让葛秀芬取名,实在是佟春草觉得,孩子们的名字,不该用那个男人的姓作为开头。 一个跑路了的爹,还让孩子跟他姓,还是十里八乡都没有的少数姓,这不是上赶着让人奚落么? 跟着她姓佟,在村里还好立足一些。 何况她刚才已经放过话了。 总不能出尔反尔。 葛秀芬诧异了片刻,很快明白了佟春草的意图,所以此时的她紧紧闭着嘴,没有再说什么。 官差登记了名字,对葛秀芬说: “后边拿猪,你们运气好,轮到这头了。” 他抬手往后一指。 村民们都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随即,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第5章 :入库第一头——不下仔的老母猪 “哈哈哈……” 人们哄笑着,且就数刚才被佟春草说走的五个妇女笑得最大声。 板车上有两个铁笼。 一个靠后的装满了猪崽。 一个靠前的似乎是空置。 但只是似乎,佟春草定睛一看,就发现了,靠前的铁笼里还横躺着一头老母猪。 老母猪极具老态。 又干又瘦。 如柴火表面一般枯萎的皮,包裹在凸起的脊背和隆起的排骨上。 本该饱满的两排灯泡,也已经瘪得不像样了。 它的全身上下,只有满是褶皱的鼻子,还在偶尔蠕动着。 可谓奄奄一息。 对着这样一头老母猪,官差居然又说了一句: “这可是一头大猪,看你家七口人才勉强给你家分的,一会儿发鸡,你们就不能再领了啊!” 听了这话,先前那几个村妇笑得更大声了: “切,还跟咱们争呢?” “老母猪?呵呵,谁要呀?” 葛秀芬急道:“官爷,这、这头母猪明显老得不能生了呀!老母猪的肉又吃不了……” 官差眼睛一瞪:“嗯?” 葛秀芬便不敢说话了。 反而是佟春草道:“谢谢官爷,我们就要这头。” 有了猪她就能使用空间物资了。 反正空间只说,不让虚假养猪骗取物资,可没说不能跟猪抢吃的。 在这吃野菜、啃树皮的年间,就是有两个红薯吃也强得多呀! 而且按照空间的使用说明,物资供给是以猪的品种、月龄、状态、数量为基准的,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认为,一头老母猪能获得的物资,会比一只小猪崽多得多。 佟春草开心的跟葛秀芬、佟大狗一块儿,赶着老母猪往家走了。 老母猪四条腿都打摆子。 走得很慢很慢。 村民们的笑声还能传进佟春草的耳朵: “哈哈,以后可不能挨着佟家人了,吃老母猪肉的会得病,还会传染呢……” “哈哈哈,她那只老母猪要是还能生,我就不姓王了,改姓朱!哈哈……” 走了很久才走到家。 刚到门口,郝淑兰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焦急的喊道: “春草!你可算回来啦!三个娃娃都哭好久了,你快点开奶喂他们,最小的老三都快不行了!” “啊?!” 佟春草慌了。 不行,是个什么概念嘛? 她急忙忙随郝淑兰进了屋。 衣服一掀,佟春草才发现,她胸前的两个灯泡,也跟老母猪的差不多瘪了。 区别只是,她的皮肤还是年轻光滑的。 此时郝淑兰已经背过了身去。 佟春草按照她刚才的指导,小心翼翼将最小的三宝托抱在胸口。 在孩子张口吃奶前,她还不知道,开奶,也就是第一次喂奶,可以这么痛! 痛得她忍不住嗷嗷叫: “嗷!嗷!嗷!” 但是经过了生孩子时的痛,她的耐受力似乎变强了,再加上她不愿意听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想着哺育是母亲的天职,她也就忍了。 三宝努力了很久,大宝跟二宝还在床上哭。 佟春草也痛了很久。 然后,郝淑兰问她:“有奶了么?” “我、我不知道呀。”佟春草尴尬的说,“她一直在吃呢,应该是有的?” 郝淑兰说:“你给什么她都吃的,你看下有没有。” 佟春草便把三宝抱开了。 灯泡干巴巴的,显然是没有。 不过想也知道,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怀孕,她没把自己饿死就不错了,哪来的奶水可以喂养孩子呢? “没奶。”佟春草下了定论。 葛秀芬在这时进来了,正好听到这话,她便说: “要不先把那两抓种子磨了,弄点米糊给孩子吃,这么小的孩子,没得吃怎么行?” 郝淑兰说:“我也这么想呢,我去。” “我去!”佟春草忙说。 她把三宝放回床上了。 “娘、奶奶,你们帮我看着孩子。” 安排了葛秀芬和郝淑兰,佟春草来到屋外。 佟家的厨房旁边,还有一处低矮的房屋,是佟家以前的猪圈。 虽然已经很破了,但还勉强能用。 佟大狗正在猪圈旁守着猪。 与其他同龄的男孩子不同,佟大狗很乖巧,话不多,也不调皮捣蛋。 佟春草走过去,只用一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 “大狗,你再去给姐烧锅水。” “好。” 支开了佟大狗,佟春草赶忙拿出空间书。 她把书翻到背面,视线接触到书页的一瞬间,“识猪雷达”出现了。 在雷达图的右上角,还清晰的显示着三个字: 扫描眼。 佟春草立即点开。 雷达图变成了扫瞄相机。 她拿着书,对准躺在猪圈里的老母猪,绿色的扫描线从上往下走过后,分析结果立即显现了—— 品种:太湖母猪 月龄:12 状态:濒危、极饿、待配种 看到最后三个字,佟春草忍不住了:“待配种?!这也太勉强它了?” 扫描相机中,那只瘫倒在地上的老母猪,看起来都快嗝屁了啊! 应该是说吃饱了再配种? 佟春草又想。 这时,屏幕中间出现了一个选项: “是否入栏?” 佟春草当然选是。 又一个选项出现了: “是否启用猪饲料空间?” 佟春草当然又选是。 屏幕上于是出现:“正在调配单日所需饲料……” 佟春草盯着看,以为还会出现文字说明,却不想,一大堆东西忽然从另一面的空间里掉了出来,正好全都砸在了她的脚上。 里面有红薯、玉米、大豆、白菜、苹果……还有一根猪筒骨! 第6章 :误会大了 其他食材算是猪饲料,佟春草还能理解。 但是猪筒骨? 这是要让猪自给自足,循环永动? 佟春草正疑惑,一旁本是奄奄一息的老母猪,忽然发出了“哼哧、哼哧”的声音。 紧跟着,那头老母猪耸动起它乌黑的长鼻子,小跑来到了佟春草的脚边,并且一鼻子拱在了她的鞋面上。 方才赶猪的时候,佟春草只是跟在后面走,并没有跟猪近距离接触。 这时她猝不及防被猪拱了一下,看着脚边这虽干瘦但也庞然的生物,不由得,她还是被吓退了出去。 “哇。” 佟春草嘴里低呼一声。 几步退到了猪圈外。 老母猪看来是拱错了方向,没有要追出来的意思,反而是继续“哼哧、哼哧”,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叼起地面上的食材,囫囵往肚子里咽去。 这时,佟春草才想起来,地上的那些……也是她唯一可以依仗的口粮啊! 她也很饿的好不好?! 于是她三步并做两步跑回猪圈。 但最终,佟春草只在老母猪的嘴边,抢下了那根猪筒骨,以及两根玉米。 为此,她还险些被老母猪咬到手。 心有余悸的回到屋里,佟春草告诉葛秀芬和郝淑兰: “娘、奶,吃的我弄来了,这骨头拿去熬汤,玉米煮一煮,咱们能吃顿饱的了。” 想到一会儿可以进食,佟春草觉得胃里很是难受,大约是寡淡了太久,也可能是生孩子的后遗症。 总之,她发现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佟春草打算把食材交给两位长辈,自己去卧床歇息的时候,她对上了两张惊疑的脸。 葛秀芬和郝淑兰不可置信的大张着嘴巴。 先前佟春草连生三胎的时候,她们都没有这么惊讶。 “春、春春、春草,你这是哪来的苞米跟骨头啊?!莫不是……把咱家的老母猪给宰了?” 葛秀芬结巴着问。 见到自家孙女一张嘴噼里啪啦的跟村里人吵架的时候,葛秀芬就已经很诧异了,这时想到孙女还有可能单杀了母猪,她更是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而不同于葛秀芬的思考方向,神经大条的郝淑兰,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有任何不对。 她只是奇怪:“猪还有得宰,那苞米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官府还发了苞米种,村里人又瞒着咱们?!” 佟春草看看二人,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玉米和筒骨。 她心想:凭空拿出食材这种事,放在古代,可是会被人当成怪力乱神的。我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额……”佟春草开始编了,“这些……是仲令威送来的……” 仲令威是她三胞胎的父亲。 生涩的说出这个名字之后,佟春草豁然开朗—— 对了,就把食材的来路,归到一个去向不明的人身上好了。 “对!就是仲令威!他现在不方便露面,你们知道的,他身份很特殊嘛,刚才他偷偷把东西送来,我接下了,这事你们可千万别透露出去呀!他说了,现在跟以前一样,还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 后面的话,佟春草就编的很顺畅了。 听了这个回答,葛秀芬跟郝淑兰,也就欢欢喜喜的拿着猪筒骨和玉米,往厨房走去了。 “我就知道,小仲是个好孩子,不可能说家里发达了,就不要穷困时候结下的妻了,当初,可是他跪在咱们两个面前,说要一辈子对春草好,报答咱们佟家,咱们才答应让春草跟他过的!” “是的呀,要是没有咱们春草,他不知道早死在哪条山沟里了呢!” “哎!太好了,太好了!春草的孩子们,到底还是有爹了,我这一颗心呀,总算是能放下咯!” “别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孩子必须有爹呀,不然……唉!” “回头一定要让他亲自给孩子们取名字。” “是。我女婿,你孙女婿,真是太靠得住了,瞧瞧这大筒骨!哈哈!” “多亏了他,要不这年头,咱上哪找吃的给春草呀,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哈哈……” 葛秀芬和郝淑兰的声音逐渐远去。 屋里的佟春草没有细听,只快快的躺下休息了。 大宝、二宝、三宝都还在她的枕边哭,这让她闭上眼睛也根本无法养神,翻来覆去之后,她还是将三宝抱到身侧,让她试试,能不能从自己身上吃出一口奶来。 至于她一个大好现代女青年,变成了古代农村单亲妈妈,这样突然的转变,佟春草也只能认了。 毕竟在她读过、听过的穿越故事里,穿越这事儿,大多是有来无回,偶有功成身退的,也都是要等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以后。 不是现在的她需要考虑的。 幸好的是,她原本的家里人丁兴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跟一个姐姐,倒是不用多担心父母。 何况她成年后,就常满世界的去游学,也常开玩笑说,总有一天要到山里去做道士。 想来就算失踪了,家人朋友们也会以为,她是实现理想去了。 干巴巴的奶了三宝好一会儿。 门终于开了,葛秀芬和郝淑兰端进来一锅筒骨玉米汤。 是的,锅。 木门发出声响的时候,佟春草支起上半身往外看了一眼,随即便问: “奶、娘,怎么整锅端来了?你们也是要在屋里吃啊?” 郝淑兰回:“我们不吃,这都是炖给你的!” 葛秀芬跟着说:“兰兰,咱们用碗盛出来给春草,这要是她今天吃不完,明天还可以接着吃。” “行。”郝淑兰应声,“一会儿我洗个泥罐子过来装……” “等等等等。”佟春草听到这里,忙打断道,“什么明天呀,明天自然有明天的口粮,你们盛一碗给我,剩下的拿去跟我弟一块吃了就行,我们都饿了多久了,就别省这口吃的啦,回头在罐子里放臭了,更没得吃!” 听到佟春草一反常态的强势语气,神经大条的郝淑兰也狐疑起来。 她转过头,与同样狐疑着的葛秀芬对视了一眼。 第7章 :她家没男人,咱们别喊她 佟春草很快发现,两位长辈的脸色不对。 但她会错了意。 以为是自己对于食材的表述有问题。 于是主动解释:“那个、明天、明天仲令威还会送吃的来,他今天亲口跟我说的,所以你们不用把吃的留给我,明天还有呢。呵呵——” 说完,佟春草心虚的干笑了两声。 虽然疑惑的不是这个,但葛秀芬和郝淑兰也成功被她转移了注意力,两人说: “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 “你呀,既然小仲不是逃了,还对你们娘四这么好,就别仲令威、仲令威的叫了,该改口叫孩子他爹,或者令威也好呀,不然听起来多生分?” 佟春草:“……” 她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葛秀芬和郝淑兰留下满满一大碗的筒骨汤,接着便出去了。 到了屋外,两人才说: “春草……是不是有点变了呀?” “我瞧着变化挺大的。” “奇怪啊。” “不奇怪,我当年生完春草,也跟变了个人似的呢,为娘则刚嘛,春草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您当初生春草她爹的时候没这样?” “没有,太久了,我都忘了。” “反正春草能平安生完孩子,咱们就该谢天谢地了!她可是一胎生了三个!多凶险呐!” “也是!瞧我这多想的,感谢老天爷保佑!” 葛秀芬与郝淑兰往厨房去了。 这之后,两人便没再多疑心佟春草性格上的转变。 有了筒骨汤,佟春草很快下奶了。 看起来十分孱弱的三个小家伙吃上了母乳,也终于是能活下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靠着空间物资,佟春草过上了没日没夜的奶娃生活。 三个娃娃,平均两三个小时就要吃一次奶,一次少说吃十分钟,这意味着,佟春草经常处于喂奶——换一个喂奶——再换一个喂奶的状态。 除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碎片式睡眠,佟春草还常常感到,她胸前的两个灯泡,离报废不远了。 “哇啊!哇啊!哇啊!!” 一阵急促的婴儿啼哭声,硬生生把佟春草从周公那里拉了回来。 崩溃的睁开眼,佟春草叹息一声: “啊!我的崽崽们欸,你们就熬死我!你们的老娘我、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过整觉了!不、不是整觉,是一下都没得睡啊!让我看看,这次又是谁?!” 嘴上发着牢骚,佟春草还是一把掀开了被子。 谁让她现在是这三个小家伙唯一的娘呢? 同一时间,村民们正在村长的组织下,前往后山一处塌方的山沟。 村里人管那片地方叫芭蕉窝。 顾名思义,就是长了很多芭蕉的意思。 在粮食紧缺的年代,芭蕉根,也算是一种口粮。 没塌方之前,那里地势陡峭,没几个人敢下去,而现在正好塌了,村里人自然争先恐后的跑去采挖。 “都来了嘛?现在大伙儿家里都发了种子了,牲口也有,这芭蕉就一家挖点,一块平分了得了,可别再为了点吃的打起来!听到了没有!” 村长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扫视着拥挤在一处的村民,一边发话道。 他家代代相传都是桥头村的村长,就算现在换了新的官府,县上与村里的联络,也还是找他。 所以他的话,在村里人的耳朵里还是能有点分量。 不过眼下,村民们都忙着挖芭蕉呢。 只有一两个开口搭话: “哎哟村长,你这话说的,那种子谁敢动呀?都不敢往火边放!生怕逼出点味儿来,一个没忍住,拿起来就吃了!咱们饿呀!饿极了!再说牲口,就那么一两只,等着作本呢,难道吃了这顿没下顿?” “别提牲口了,我家就领了几只鸡,昨个我都拔了鸡毛来打牙祭了!” 听了这话,一人惊:“鸡毛你也吃?!” 另一人认真发问:“好吃不?” 一旁目睹的村长很是无语,他又环视了芭蕉窝一圈,然后才说: “佟家人呢?怎么没来?她家不知道?” 村长的嗓门很大,但话问出来,所有人却都好像没听见一般,只低着头挖芭蕉,没有一个人回话。 “得,我喊她们去。”村长嘀咕了一声。 这一声含糊不清。 一村妇却耳利的听了个仔细。 她忙直起身,骂咧咧的道: “喊她家做什么?!娘的,蒙志全你是吃饱了撑的力气多是不?!人家秀芬的孙女厉害着呢,前天官府发猪,她都抢了最大的一头去,还差这两根芭蕉杆?” 说话这人,便是前几日被佟春草赶走的五村妇之一。 名叫潘妹子。 村里人都叫她赵刚媳妇。 她话音刚落,便有另一村妇起身应和道: “赵刚媳妇说的是呀!再说这砍芭蕉是体力活,佟家连个男人都没有,你叫人家来做什么?难道你给别人砍啊?!人春草现在可是寡妇,三个娃娃连爹都没有的,你要去当?” “哎!你这话说的咋这么难听呢?”村长反驳了一句。 村长媳妇原本在埋头挖芭蕉,这时她起身瞧了潘妹子等人一眼,心知村里就数这几个女人不好应付的她,默默走到村长蒙志全的身边,用手肘戳了戳他,低声道: “行了,你管那么多事呢?快来帮我一起挖点,一会儿全没了,咱家吃什么?!你这村长,尽做点吃力不讨好的事!真把自己当个官了?谁管你死活?” 被说中的蒙志全一脸尴尬。 顿了顿,他还是走下石头,帮自己媳妇挖芭蕉去了。 芭蕉窝里的芭蕉没多少,全村壮年来了几百个,很快就挖完了。 佟家隔壁的牛二和方翠花,拿着两捆芭蕉根开心回家去的时候,葛秀芬正在屋门前晾尿布。 与小家伙们平均两三个小时就要吃奶一次相对应的,便是他们平均两三个小时,就要拉或撒一次。 古代没有尿不湿,所以只能靠尿布。 见到邻居路过,葛秀芬习惯性的打招呼道: “噢哟,牛二,翠花,你们这是上哪去了呀?” 第8章 :你春草快饿死了吧 葛秀芬本是随口一问,抱着芭蕉根的牛二却是一个激灵。 他忙往妻子方翠花身后躲了躲。 小声催促方翠花说: “快走快走,就当没听见。” 刚才在芭蕉窝,有村妇主张不通知佟家的时候,牛二也是听见了的,但作为佟家的邻居,他连帮着说句话都懒得。 所以这时的他稍稍有些心虚。 另外他还担心,一家老弱幼的葛秀芬,要是看见他拿着这么好的芭蕉根,会不会饿极了,厚着脸皮向他讨要呢? 牛二的媳妇方翠花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听见牛二催促她走,登时白眼一翻,嗔怪道: “怎么呀?咱们又不是做贼去了?” 她拦住要开溜的牛二,从他怀里扯出一根芭蕉根,然后说: “行了,你回去,我跟秀芬姨唠两句。” 说罢,抬脚踹了牛二一屁股。 牛二被踹得往前走,也不回头,只在嘴里嘟囔着:“唠唠唠,怎么不唠死你去?” 屋里佟春草又在喂奶。 她低头看着身侧的大宝,虽然大宝紧闭着眼睛,但已经能看出来五官比例非常好,鼻尖挺立,头发乌黑,小脸圆圆,皮肤那是真正的吹弹可破…… 佟春草觉得很神奇,怎么短短几天,她三个黢黑又丑的孩子,就变得这么漂亮了! 好可爱。好像洋娃娃呀。佟春草心说。 这时她听到屋外传来声音,似乎是她的奶奶葛秀芬与另一个女人在说话。 “秀芬姨,你瞧这是什么?” “芭蕉根?是不?” “对,就是芭蕉根,这东西好咧,又脆又甜,要不是今天有人发现后山塌了,芭蕉窝那块能下去,还挖不到这种好东西呢!” “哦,是嘛?”葛秀芬随口应道。 她心想:芭蕉根有什么甜的?她孙女婿送来的果子才叫甜呢!春草说那叫什么来着?平……苹果?好像是。 见葛秀芬满不在意,本想炫耀的方翠花急了: “什么是不是呀?!芭蕉根啊!你不想要?春草奶三个孩子都快饿死了?!这东西不比野菜强?” 说着,她又怕葛秀芬看上她的芭蕉根,便补了一句: “不过,我家牛二也没给我挖多少点,分不了你们。” 葛秀芬知道隔壁两口子有进无出,所以听到方翠花这话,她当即笑了: “哈哈,不要你的,你忙,我回屋帮春草照看孩子了。” 方翠花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又道:“春草都没个男人帮衬,还要你一把年纪的给照看孩子,里外忙活,可真是苦了你了呀!太可怜了!” 葛秀芬脚步一顿,又心想:我孙女婿现在只是不方便露面,他人高马大比村里哪个男人不强?我春草才不可怜,我全家也都不可怜。 便没理会。 这让方翠花更急了,她喊道:“哎呀!你不知道呢!今个儿挖芭蕉根是全村人都去了的,就因着你春草没男人,赵刚媳妇那几个死活不让叫你们来!别人也同意!归咱们村管的芭蕉窝,就你家没吃着!这以后、村里还有什么大小事,哪还轮得到你们家呀?!” 喊完,她才悻悻回家去了。 屋里的佟春草这才听出来,与自己奶奶说话的人,是隔壁的方翠花。 她一边侧躺着给刚换过来的二宝喂奶,一边冷笑着摇了摇头。 看村里这排挤他们家的样子,要不是她有猪饲料空间,生存还真是个大问题。 而且这些人整天“没男人”、“没男人”的,恐怕她孩子们长大了,也会被“没爹”、“没爹”包围。 一定要想办法从村里出去。 去更好的地方。 佟春草在心里打定主意。 但是没多久,她又听到屋外传来声音。 这次是对面屋的彭金凤。 原主一般叫她金凤婶。 因她天生嗓音沙哑,所以佟春草一下就听了出来。 不同于方翠花的唠叨,彭金凤来到佟家只说了一句: “秀芬姨,今天我在后山挖了芭蕉根,有多的,给你放廊檐下面了啊。” 接着,便是葛秀芬追出去的声音: “啊?你这孩子,怎么说完就走呀?这年头大家找口吃的都不容易,你家还有两个老的,哪里能分给我?你拿回去!心意我领了!我还有孙女婿……孙……我……家里还有大把野菜呢!不能要你的!” 要不是孙女说,现在也不能透露孙女婿的行踪,她真想从厨房里端两碗筒骨汤给彭金凤带走。 毕竟在这么艰苦的时期,彭金凤还能把吃的分给他们,这得是个多好的人!有多善的心呐! 屋里的佟春草也很受触动。 彭金凤的到来,让她回忆起,村里还是有那么些个好人的。 以后就远离坏人,回报好人。佟春草心想。 此时已近惊蛰。 惊蛰是播种的节气,过了农时不播种,就难有好收成了。 所以村民们都开始着急忙慌的,去村口坡下那块小盆地开垦荒土,因此,难免为了早已模糊的地界发生争执和摩擦。 好在佟家的田地在山脚边、一处高出盆地的矮坡上,又小又瘠薄,倒是没人来扯皮。 “春草,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嘛?” 临出门前,郝淑兰还跑进屋问了佟春草一句。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今日,她不得不跟葛秀芬、佟大狗,三人一起下地去开荒。 但她又实在担心,自己的女儿能不能搞定三个小娃娃,这才再三确认。 “放心,娘。”佟春草说。 她心想的是,都出门了好呀,这样她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她带来的养猪指南书了。 这些天她在郝淑兰和葛秀芬的“监督”下坐月子,想启动一次猪饲料空间,都要趁着上茅房时,偷偷溜到猪圈去才可以。 而且她关于食材来源的谎言,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到几时。 毕竟所谓孩子爹投食的设定,能投来一家老小的吃食就算了,每次的分量还都多到可以分给母猪(虽然本来都是母猪的),也太离谱了些! 郝淑兰一脸不放心的神情,皱着眉头把门带上了。 “洗过的尿布堆在床尾,我们最多半天就能回来!”她在门外说。 “好!” 为了让郝淑兰放心,佟春草这一声应得很响亮。 她心想:不就是在奶三个娃娃的基础上,再多加给他们换尿布嘛?能有什么难的? 第9章 :长舌村妇路遇年轻小伙 家里人刚走,佟春草就发现事情不妙。 这些天她只负责给孩子们喂奶。 换尿布、拍奶嗝、处理粑粑臭都有郝淑兰跟葛秀芬代劳。 但是现在,她一个人要监顾所有。 一切的混乱,是从大宝吃撑了,把奶吐到还没吃上奶的三宝的脸上,而二宝又同时拉了臭臭开始。 三个小家伙,赛着哭出了三种不同的节奏: “哇啊!哇啊!哇啊!” “啊哇!啊哇!啊哇!” “哇啊哇!哇啊哇!哇啊哇!” 算上出生那天,佟春草才是第二次被这样激烈的三重奏环绕。 三重奏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佟春草甚至有一种错觉,她好像要在这样刺耳的声音中,穿越回去了…… 另一边,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三人才刚到地里。 在他们到达之前,潘妹子等人已经在背后嚼过舌根了: “一屋子的女人搭个没用的小毛头,捡饭吃都赶不上热的,一会儿就看他们饿成什么样,肯定脸凹的跟个鬼一样,呸。” “呵呵,那肯定,前天挖芭蕉根,就数我男人挖的最多,我才吃了几顿饱的,现在又饿得打摆子了,更别说他们了。” “而且啊,最近两天,佟家人都没去后山找野菜,门也不出,不知道是不是饿得焉了,都在家里躺着呢?” “啊?那要真饿死了,会不会怪你呀?” “怪我做什么?” “你那天……你不是不让蒙志全去喊他们嘛……” “你别乱说!再饿不知道抠地衣吃啊?!饿死了关我什么事?” “是是是,我也是跟咱们几个才说的!她们死不死的谁管呀?这村里她们独一家,又没亲戚了,更别说秀芬她孙女现在……啧啧啧,谁知道上哪怀的野种……别是跟村里谁的男人……” “哼,要真是,她怕是想被全村人拿去打死!” 几个村妇说到这里,其中一人往佟家田地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她便发现: “哎哎,内三个人是不是佟家的?” 此时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已经在地里拔草了。 但是三人完全没有潘妹子等人猜测的,饿焉了、脸凹了的模样,反而个个都是饱腹之态,并且脸色红润,根本不像是吃了几年野菜的饿极了的人。 这让村妇们惊掉了下巴。 “怎么回事?!那是郝淑兰啊?怎么看着脸比我还圆?!吃什么了?!” “葛秀芬跟佟大狗也是啊,他们三个都是一脸油水样,隔这么老远都能看出来!真奇了怪耶!” “会不会……他家把老母猪宰了吃了?”一人问。 听了这话,村妇们才收了收下巴。 她们原本就是聚在一处拌草料,顺带说些村里的是非,这时几双眼睛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有人说: “看看去!” 其他人立即应声:“走嘛!他们宰了猪,不叫全村人吃饭怎么行?” “就是!再说咱们也不是要去吃他们的,咱们是去帮忙咯!” 潘妹子等人说着,撂了草料往村里走。 进村就一条大路。 由下往上,坡度平缓。 几个村妇往上走的时候,正巧遇到一中年男子带着个年轻小伙往下走来。 小伙模样生得很是周正。 潘妹子瞥了一眼,立即问道: “李代荣,这谁呀?” “哦,我小儿子。” 李代荣说着也不停留,带着年轻小伙从大路上一转,便下田地去了。 几个村妇瞧着他们的背影,当然主要是打量着年轻小伙,同时一人说: “这是内个呀,罗美珍送去她娘家养的小儿子,叫什么……沧生?说是在河边头生的。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哎呀,罗美珍就有福咯!五个儿子!村里谁敢欺负她?” 说着,还伸出手,夸张的比划了一个“五”。 “那秀芬孙女生了几个儿子?”另一人问。 “没听说。” “她的儿子能一样嘛?” “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几人于是继续往村里走。 而这会儿的佟春草,才刚从眩晕状态里缓过神来。 当然什么快要穿越回去,只是她的幻想,现实是—— 她站在床边,正对面的床上,是三个嚎啕大哭的孩子。 “好了好了好了。” 佟春草开口不是在安抚孩子,而是在安慰自己。 她定了定心神,指着三个小家伙一一数过去:“你吐了,你饿了,你拉了……” 手指最后停留在二宝那里。 然后才继续说:“拉了的比较严重,先处理你。” 说罢,便将二宝从破烂棉被里抱出来,顶着酸爽的粑粑味道,开始给他换尿布。 起先佟春草是分不清大宝、二宝、和三宝的。 经过葛秀芬和郝淑兰的提醒,她才能区分出来。 其实也很简单。 她一胎生了二女一子。 大宝女孩与二宝男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像是双生龙凤胎。 这两人以性别区分。 三宝女孩出生时就明显比哥哥姐姐小了一圈,所以体型最小的便是三宝。 除此之外,三宝的瞳仁又黑又亮又大,也与哥哥姐姐的深褐色眼珠有所不同。 艰难的取下沾着粑粑的尿布,佟春草忽然想到,她现在的娘,形容月子里娃娃的大便叫“蛋花汤”。 “还真像……”佟春草喃喃一句,顺带一声干呕:“哕。” 她把带粑的尿布丢在地上,然后拿过另一块干净的尿布胡乱给二宝擦了屁股,再换一块垫在襁褓——其实就是一块小烂被子里。 把孩子重新裹好后,佟春草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的三个宝宝,根本连一件衣裳都没有啊!现在还能用小被子包一包,等他们再大一些呢?难道要光着屁股出去乱跑嘛?那怎么行?! “等出了月子,我就把空间物资拿去卖了换钱。”佟春草心说。 她其实对“坐月子”没有概念。 是因为葛秀芬和郝淑兰,一直向她灌输,要好好坐月子,在房间里待着、不要碰凉水、不能吃辛辣等等这些,不然以后就会头疼、风湿、老得快怎样怎样的,她才配合待在屋里的。 否则,她早飞出去了! 佟春草很快提着沾了“蛋花汤”的尿布来到屋外。 因为房间太小,酸爽的味道熏得她实在受不了,顾不得大宝、三宝还在哭,她也要先把尿布丢了,才能回去照顾他们。 走到门前的杂草边时,佟春草又想起来,她手中的这块尿布,以及堆在床尾的那些,都是葛秀芬和郝淑兰用自己的旧衣服改做的。 为此,她们已经到了两个人轮换穿三件衣服的地步。 “唉。” 佟春草轻叹一口气,到底还是没把尿布丢了。 她折返回来,将尿布放在廊檐下。 接着她不经意的看向了猪圈的方向,又听屋里哭声小了许多,便想先去猪圈里启动猪饲料空间,把明天的口粮安排出来。 而这时,佟家的猪圈外,有几双眼睛正往里面张望着…… 第10章 :怪事,真怪事 佟春草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了那本伴随而来《养猪大王谈养猪》。 但她刚要走往猪圈,屋里哭声就大了起来。 “又怎么啦?我的宝宝们?” 无奈的收起书本,佟春草推门进了屋。 潘妹子等人攀在佟家的猪圈外面,瞧着佟春草在屋外打了个来回,最后进屋把门关上了,她们才说: “怪事!真怪事!她家老母猪还在猪圈里,他们一个个的倒是都没饿死鬼的样儿!连佟春草要给孩子扯奶的,都还有力气下床走动,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肯定是在山上挖着好东西了!或者运气好,从家里掏出了老鼠洞!不然她家人哪能有这种气色?” “真是人衰到了极点,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给他们点照应。” “哼!再有什么好东西,又能吃几天?她没宰猪就算了,咱们回去挖地,别误了工。” “是呀,咱走。” “老母猪的肉我也不稀得吃,我还怕吃出病来呢!” “我也是啊。” 几人酸溜溜的说着,又回地里去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们一直留心着佟家人的状况。 没多久,村里人就都发现,佟家人不用上山找野味、挖野菜,也能天天满面红光、脚步敏捷,佟春草的三胞胎,更是一天哭得比一天响,明显没被饿着。 这让村里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也有人效仿潘妹子那几个,去佟家屋外面攀着往里看,但却始终搞不清楚,佟春草一家人的食物来源是什么。 “照理说不应该呀!咱们都是两手空空的从山上下来,回到同样空空的家里,一样领了官府下发的种子,不同的就是畜生领得不一样嘛!这领了鸡崽的,肯定要比领了猪崽的先吃上肉,鸡养短、猪养长,但是佟家,怎么就凭着一头下不了崽的老母猪,立马就吃饱了呢?!” 村里人在谈到这件事时如是说。 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此前村里形成了一条鄙视链。 领到鸡崽的(很快有得吃)笑话领了猪崽的(暂时没得吃),领了猪崽的,笑话领了老母猪的佟家(现在以后都没得吃)。 可是佟家人的现状,明显推翻了部分人的沾沾自喜。 这天,佟春草又溜进猪圈,正要启动猪饲料空间,获取空间物资,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窸窣的声音。 因为怕被古人当成是妖术,所以佟春草在使用空间时一直很小心。 这时听到响动,她立即收了书,往猪圈外跑去。 潘妹子没想到,以前看起来讷讷的佟春草,居然有这么快的反应。 她怕被抓个正着,于是赶忙开溜。 可是佟家猪圈外是乱石堆,她一个不留神,脚在石头上打了滑,就左脚拌右脚的往地上摔去了。 佟春草跑到外面时,潘妹子才刚从地上爬起来。 见到撅着屁股要跑的那个人,就是先前想欺负葛秀芬的村妇,佟春草一下笑了,道: “我当是谁在外面偷偷摸摸的呢,原来是潘婶啊。怎么?想来我家学一下怎么养老母猪?要学你就进来学呗,躲在外面,我还以为是来贼了呢。还好我没扛着棍子出来,不然打错了人,多不好呀?” 佟春草一张嘴叭叭的,越说越大声。 潘妹子被她说得脸羞红,仓皇跑出去老远,才想起来不对: “什么啊?我有什么好心虚的?那外头又不是她家的地界,她管我去不去呢?!这臭丫头片子,别让我以后逮着!不然有你好看的!呸呸呸,这嘴里怎么有股苦味?” 她刚才摔在地上,嘴巴磕到了石头上的地衣。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葛秀芬每次洗了佟家三宝的尿布,浑水都是往那块乱石堆里倒的。 佟春草对潘妹子没什么好印象,在原主的记忆里,潘妹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她故意说话这么大声,倒不单是为了说走潘妹子,更多的,还是为了说给邻里的其他人听。 因为最近,偷摸来佟家附近观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必须在使用空间物资,喂饱一家老小跟猪的同时,再加一些掩人耳目的手段。 佟春草在心里思忖着,转身往回走。 刚到屋门前,葛秀芬、郝淑兰和佟大狗就迎了过来: “怎么了,春草?” “谁来了?” “姐……” 佟春草摇摇头说“没事”。 她看着眼前的三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完完全全的体会到—— 奶是亲奶,娘是亲娘,弟也是亲弟。 虽然奶奶是个急性子,妈妈有些粗神经,弟弟看上去很是软弱,但对她,却都是实打实的好。 在她坐月子的时间里,饭有人送进屋、尿布有人帮忙换、娃娃有人帮忙哄、热水有人帮忙烧…… 所以,佟春草在想,要不要把空间物资的事稍微润色一些,解释成突发神力什么的,直接告诉葛秀芬他们算了,反正都是最亲的一家人,他们肯定也不会说出去,还能一起帮忙打掩护。 这么想着,佟春草便开了口: “奶……” 葛秀芬却正好说话:“我孙女婿每次都从猪圈后头来?” 郝淑兰跟着道:“最近往咱家来的人多,递东西确实不方便,娘去山上找点刺根,帮你们把猪圈后面围起来!” 佟大狗声音小小的说:“娘……我跟你一起……” 听他们如此说,佟春草很是尴尬的又开了口:“额,其实……”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孙女婿递东西!都是她胡编的啊! 三人说着就要行动,绕过佟春草往外走的时候,葛秀芬还不忘嘱咐: “春草,你快回屋里呆着去!外面风大呢!” “额……好。” 佟春草应着,但并没有照做。 等葛秀芬三人走远了,她才快步走进猪圈,打开识猪雷达上的扫描眼,对着老母猪上下扫描。 到屏幕中弹出熟悉的“正在调配单日所需饲料……”,她便轻车熟路的甩出一块破布,用布兜住了空间里掉落的食材。 从食材中挑出猪筒骨和玉米,以及自己想吃的苹果后,她再把剩下的东西都倒在猪圈里给老母猪。 蹭着“猪饲料”吃饱的这些天,佟春草常有一个疑惑,所谓搭配给老母猪的纯生态饲料里,每次都有一根猪筒骨,到底是什么原因? 回到房间里,她便拿出了那本养猪指南,开始略略研读起来: “什么样的母猪……应淘汰?让母猪……两年……产、五、窝的办法?” 第11章 :不管了,直接开启养猪大业 从养猪指南中,关于“老母猪饲养方法”的部分,佟春草找到了答案。 其中原话是这样的—— “高月龄母猪生产哺乳消耗巨大,会在仔猪断奶后,出现状态极差的情况,这时如何让老母猪起死回生?养猪大王经验之谈,老母猪一旦进入空杯期,随即辅以每日一盆大骨汤喂养,连续喂养十日,可见成效。” 后面的话有些好笑,佟春草不由得念了出来: “跟着养猪大王学养猪,让你倒地母猪变爬地母猪,爬地母猪变走地母猪。噗哈哈,真行。” “过两天就试试。反正现在只能养猪了不是?” 几天后,佟春草出月子了。 也能尽情洗漱了。 在家里缺了一个角的烂水缸的水面上,她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鹅蛋脸,五官小巧玲珑,一双杏眼尤其标致,瞳仁又黑又亮。 原来三宝就是像了她。 可是现在这副面孔,佟春草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习惯。 她把脸转向左边,再转往右边,最后将额前的刘海梳了上去,才终于看顺眼了些。 “嗯,这才有点大人样嘛,要不然跟个小孩子似的。”佟春草顾自点评着。 顿了顿,她又嘟囔一句:“当然你……现在是我了,才十七岁,本来也是个小孩。要说你们古人就是着急呀,十七岁就生孩子了,我十七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穿着干净的衣服回到房间,佟春草又觉得哪里不对。 明明她这副身体的身材纤细高挑,穿上了毫无剪裁的旧衣服,却臃肿得像个胖大妈似的。 佟春草于是找来一根布条,狠狠勒紧腰身。 一圈圈缠好之后,她才对房间里抱着大宝、二宝、三宝的葛秀芬和郝淑兰说: “奶奶、娘,我要去进行我的养猪大业了,孩子你们看着。” 葛秀芬和郝淑兰一脸懵圈,一个说: “养咱们那头老母猪嘛?那头猪就是养肥了,也卖不了钱的,它下不了崽,没人会要。” 另一个说:“你要怎么养,告诉娘就是了,娘去帮你弄。你才刚出月子,还是该在屋里多歇着。” 佟春草摆摆手说:“哎哟,娘,我是穿来……我是来给你们当女儿、当孙女的,又不是来当大小姐,还什么事都要你们帮我做?再说了,我在屋里闷了一个月,真受不了了!实话说,我就想出去透透气,这屋里我一秒钟都不愿待了!另外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叫大狗帮我就行,他一个男孩子,多出点力气对他身体好,全当锻炼了。” 佟春草一番话说得有点道理,葛秀芬和郝淑兰听了,竟是没话反驳。 两人愣了片刻,才异口同声的说: “出门之前,再给孩子喂回奶?” 佟春草:“……” 她刚费劲穿好的衣服…… 结果还是把奶喂了。 现在三个小家伙还处于吃了睡、睡了吃,甚至边吃边睡的状态,所以喂过奶之后,佟春草就出门来了。 此时正是晌午。 三月初春的阳光还很柔和,照在身上有些许的暖意,正好可以抵消风里的凉。 佟春草环顾了一下佟家的院子,忽然想到屋里的三个宝贝。 刚才大宝吃着奶就睡着过去了,闭着眼睛居然还会咧嘴笑,那小模样,真是太可爱太可爱了,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美梦呢…… “哎哟喂。”佟春草猛然回过神,接着便是赶紧摇头,“怎么回事?我我我是母爱泛滥了嘛?怎么出门了还在想孩子?我我我我只是他们的半路妈呀!”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小声。 总之,不管妈不妈的,她现在要去研究养猪,她要赚钱,她要改善生活。 佟春草往猪圈走去了。 这两天她已经嘱咐过葛秀芬和郝淑兰,吃剩的筒骨不要丢,继续熬汤喂给老母猪吃。 所以现在她要做的是其他事。 “老母猪起死回生后,就可以立即进入配种阶段了吗?答案是否定的。养猪大王经验之谈,为了让老母猪的体况恢复完全,猪场主应对老母猪进行适当的全身按摩、聊天增进感情、带至野外散步、晒太阳,使老母猪达到完全的身心放松,便可顺利进入发情待配种阶段。” 佟春草在心里默念着,到“全身按摩”时,她睁大了眼睛;“聊天增进感情”时,她撇起了嘴巴;“带至野外散步”时,她皱起了眉头。 合在一起,就是一整个的—— 啥? “原来养猪……也不简单呀。”佟春草心想。 不过养猪大王到底是给猪饲料空间提供了技术支持的,佟春草还是决定,无条件的相信养猪大王的养猪理念。 她于是去厨房叫来佟大狗: “弟弟,你没事忙?来帮姐姐赶下猪。” “好……” 两人于是各捡一根木棍,赶着猪上路去了。 佟大狗内向腼腆,呆呆的赶猪走了一阵,他才鼓起勇气问佟春草: “姐……咱把猪……赶到哪儿去?” “山上,哪里能晒到太阳,就赶到哪里去呗。”佟春草随口应道。 她正忙着环顾四周,打量自己如今的生活环境。 不得不说的是,数百,也可能是数千年前的村庄,其原生态的风景,简直让佟春草这个现代人震撼。 环绕村庄的群山高低错落、郁郁葱葱,几座高峰衬得天有万丈高,蓝底白画,无比纯净。 佟大狗见佟春草赶着母猪出门,还有心思到处看,心里很是佩服,同时也有一些奇怪。 因为,一直被长辈说跟姐姐是同样性子的他,这会儿已经尴尬的抬不起头来了呀! 要是让别人瞧见,他们带着老母猪出门散步,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们呢? 总觉得会很丢脸…… 就在佟大狗把头越低越下的时候,路边几个村民叫住了他们: “大狗,春草,你们这是干嘛去呀?难道要把老母猪卖了?赶到县里去卖?” “总不能是赶出来玩?” 佟大狗不敢直接应声,支支吾吾着: “我……我们……” 第12章 :糟糕,对帅哥也提不起兴趣了 佟大狗还在犹豫,佟春草已经停下脚步,大咧咧的回道: “那不能,我家老母猪要留着下崽的,现在带出来散散步而已。” “散步?” “带猪?” 村民们先是惊讶,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听听他们说的,老母猪还要散步呢。” “果然是年轻人,跟闹着玩儿一样。” “不是咱们说,春草,你家这猪绝对生不了了,换了在别家,早拉出去卖了,就是便宜点,只能贱卖。” “贱卖?怕是贱卖都没人要哦!老成这样的母猪肉,都不用吃,一看就知道了!” “是呀,别是让人吃出了毛病,还要来找他们家算账哟!春草爹又死得早……” 村民们越聊越远,佟春草没有理会,冲他们礼貌的笑笑,便赶着老母猪继续走了。 佟大狗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他们才走出去没多远,李代荣就快步走来,见了村民们便问: “看见我家沧生了没有?” “没有,没瞧见。”他们答。 “他没在地里帮忙么?” “那么大个人了,还用得着出来找嘛?” 听了村民的话,李代荣觉得有些道理,便原路返回了。 另一边,佟春草带着佟大狗赶猪上了后山,正准备寻找一处空旷的地方,让老母猪接受充足的光照,就听到哪里隐约发出呼救声。 “有人嘛?谁能来帮帮我?有人嘛……” “什么声音?”佟春草停下脚步,仔细聆听了片刻。 佟大狗见状,也只好竖起耳朵分辨。 但他不断飘动的眼神,却暴露了他有些胆怯的内心: “姐……奶奶说过,在山上听到有人喊,千万不能应,会……会被脏东西勾去的……” “瞎说。”佟春草下意识反驳了一句,随即她担心露馅,又道:“这大白天的,哪来的脏东西?我已经听出来是有人在喊了,过去看看,走。” 佟大狗更怕了:“还……还要过去看?肯……肯定是……” 佟春草自己胆子大,自然也不希望弟弟一直软弱,她便鼓励性的拍了下佟大狗的肩膀,道: “男子汉顶天立地,怎么还怕东怕西的?我这个女子汉都不怕。跟在我后头来。” 佟大狗只得说“好”。 往灌木丛里走了一段距离,佟春草就发现前面黑乎乎的有个大坑,佟大狗还要继续往前走,她连忙拦住: “还去呀?有坑。” “啊?”佟大狗状况外的应了一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大坑的边缘。 很明显,这是一个前人用于抓捕野猪的陷阱。 佟春草拦住了佟大狗,又回头确认一眼,见老母猪还在不远处啃地皮,这才往前踏出一脚,稳稳站定之后,探头向坑里看去。 李沧生正好在这时抬头往上张望。 四目相对。 佟春草看清了,坑里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 李沧生也看清了,来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呵。”佟春草不自觉的轻哼一声,“你喊的跟蚊子叫似的,我当是不要紧呢,怎么脚都被夹住了?” 坑里的那个人,左脚上还吃了个捕兽夹。 李沧生忙把脚上的夹子甩了甩,解释说:“被水泡坏了的,没夹伤!只是讨不下来。” “哦。”佟春草随口应了声,再次打量他一番后,便转头看向了佟大狗:“助人为乐的事情,交给你了。” “啊?我……怎么……怎么救?” “找根木头丢下去给他就好啦。” 佟春草说着往外走去。 至于她刚才在打量什么,自然是打量坑里的那个,是不是本村人了。 虽然最后,佟春草还是没把他跟村里的谁对上号,但总归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反而一股子正气的感觉,她也就懒得多问了。 返回到山路上,佟春草守着自家的老母猪,不时往回瞥一眼,很快就见到坑里的年轻人上来了,而且还拉住佟大狗,似乎在跟他道谢。 这会儿,佟春草不由得又打量了那人一下。 不过这次,就只是打量外貌了。 “确实挺帅。”佟春草心里腹议着。 年轻人五官生得非常好,体型高大,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帅哥。 只可惜,一贯最喜欢看美男的佟春草,此时却根本提不起兴趣。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下自身。 虽然紧紧的勒着腰带,但她知道,自己的小腹并不平坦,甚至还会耷拉出一块,两个隐隐作痛的灯泡,也时刻提醒着她,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的这副身体,正进行着最伟大的哺育工作。 唉,该不会她以后都对男的没兴趣了? 佟春草在顾自思考的时候,李沧生正问佟大狗: “那个……是你姐姐?” “嗯,我姐刚生了三个孩子。”佟大狗一脸单纯的回答。 至于为什么要多提这一嘴,只单单是因为,佟大狗觉得一次生三个很了不起,很有必要特别说明。 李沧生几乎是傻在了当场。 “三个……她……孩子……啊……我……” 一直结巴到佟大狗要走了,李沧生才说出句整话: “我跟她说话不方便,你帮我带声谢。” “唔。”佟大狗答应了一声,便找佟春草去了。 这天之后,李沧生经常想到佟春草。 “人家救了我,我该报答她。” 这样的想法,在李沧生的心里越来越强烈。 同时,他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刚生三个孩子”的事。 “你说咱们村怎么就出了这种人?自己在娘家生了孩子!连爹是谁都不知道!” “也就是佟春草的爹死得早,不然他爹第一个要打死她!” “还有那三个野种,不得按去河里淹了?还要养在咱村里,坏了咱村的风水!” 在地里听到这种话时,李沧生瞬间握紧了拳头。 他想走过去辩驳,却被母亲罗美珍喊了回来: “儿啊,帮娘找找水袋。” 李沧生前十几年都没跟自己的亲娘待在一起过,因为生疏,也多了一些不敢违逆。 他顿了片刻,只得掉转头,替罗美珍找水袋去了。 与此同时,佟春草却是早将李沧生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正忙着按照养猪指南,与老母猪进行深入的、语言上的交流。 “哈喽,猪猪,今天心情怎么样?要不要出去散步?找两个公猪玩玩?等下我拿树杈子给你刮背,你别乱跑了行不行?” 第13章 :去呀,猪猪,拿下那个猛男 佟春草对养猪大王的养猪理念是深信不疑的。 她相信,只要她一步不差的按书上的步骤做,就一定能养好猪。 就像考试时,只要照着公式算,就一定能得到准确的答案一般。 所以不管是给猪按摩全身,还是跟它聊天、带它散步,佟春草都尽量做到。 她也开始学着熬大骨汤、猪潲。 如此饲养了十来天。 原本干枯瘦弱的老母猪,渐渐好起来了。 甚至在第十五天的时候,佟春草通过扫描眼发现,她家的老母猪,发情了! 扫描状态显示—— 良好、饱腹、可配种。 后附一绿色放大镜,提示语为:点击此处,立即扫描附近适配公猪。 佟春草于是点下。 扫描雷达启动了,在附近一千米、后山的方向,显示了唯一的目标。 佟春草一开始还疑惑,谁家的猪跑后山去了? 点开目标详情她才发现,适配的公猪是…… “野野野猪?” 详情只介绍是“成年野猪”。 片刻的惊讶后,佟春草又想,也是,现在村里除了她,别家养的都是小猪崽,除了野猪,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呢?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村里的小公猪们,早被“去势”了,俗话讲就是阉了,已经是小猪太监。 很快,佟春草收拾了一下,再次赶猪上山。 当然了,她还是叫上了佟大狗一起。 听说佟春草上山是为了找野猪,佟大狗疑惑了: “姐……你忘了……咱村里……很多年都没有见过野猪了吗?别说后山,就是远点的那几座山上,也都没见过了呀……” 佟大狗还是觉得,他的姐姐佟春草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虽然奶奶和娘都说,女人生了孩子多会性情大变,但现在的他,还完全理解不了这种现象。 他只觉得,姐姐有时候很大胆、很爽利,让他非常佩服,他甚至想向姐姐学习;可有时候姐姐又不按常理出牌,让他非常不能理解。 佟春草在前面走着,回头看了佟大狗一眼,神秘一笑道: “姐说有就有啊,你不信?” 佟大狗:“没……没不信……” 约莫走了一千米,佟春草需要拿出雷达书,再次确认野猪的位置。 但她不能当着佟大狗的面进行,只好暂时走开: “大狗,我去……方便一下,你守着猪。” 她指指旁边的灌木丛。 佟大狗连忙点头:“好。” 佟春草没有走远,只就近找了一颗大树躲起来。 在她通过识猪雷达辨别野猪方位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跟佟大狗搭话: “大狗,又带着你家猪出来散步呢?” “额……嗯。” “这回你姐没来了?” “她……” “不是叔多嘴啊,叔可提醒你,以后别什么都听你姐的!她死了男人,没人可以使唤,就可劲儿使唤你呢!其实关你什么事啊?咱以后还要讨老婆的,难道光给别人出力?你自己个儿想想!别跟你家里人说啊!” “……” 佟春草在树后听到这些,登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人呐? 她探头出去瞧了一眼是谁,暗暗记下后,便转回头继续查看识猪雷达了。 毕竟,如果要跟每一个背后讲坏话的人都理论一番,那不知道要浪费掉生命里多少宝贵的时间呢! 人们在背后时,大抵都是说坏话的。 只要不说到她脸前来就行。 佟春草找准了方位,便叫上佟大狗,一块儿赶猪往西南方向行进。 路上她对佟大狗说:“姐可不是白使唤你,这养猪若是挣了钱,咱们全家人都有份。外人是不会盼着咱们好的,你……明白?” 佟大狗点点头。 他其实根本不同意刚才那人所说的话,只是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反驳,那人就溜了。 又走了两百米,他们在一处稀疏的树林里发现了野猪。 通体棕黑、长毛、尖嘴、獠牙。 看起来很凶。 “啊啊啊是野猪啊!”佟大狗吓得往后跑。 佟春草跑在他的身侧。 她是胆子大,但她不是不惜命呀! 成年野猪完全是猛兽级别,虽然这只的体格不大,只比她家的老母猪略大了一圈,但战斗力也绝不可小觑,肯定不是人能与之抗衡的。 “快,找颗树上!”佟春草喊了一句。 紧跟着她便爬上了最近的一颗大树。 转头一看,佟大狗已经在另一颗树上待着了。 这小子,动作倒挺快。佟春草心想。 不过他们从老远就开始跑了,其实也不用太紧急。 接下来,就看老母猪的了。 佟春草看向被他们丢在半道上的母猪,想到自己已经与它聊了好几天的天,便喊道: “去呀!猪猪!拿下那个猛男!” 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单纯寻找动静,老母猪回头望了佟春草一眼。 然后,竟真的哼哧哼哧往前走去。 接下来的画面少儿不宜,佟春草就假装四处看风景了。 佟大狗有样学样,在树上研究起了树叶的多样性。 回去的时候,他们在山脚下遇见了李沧生。 以及他的四个哥哥。 要说遗传也真是个随机的东西,李沧生可以说是集合了父母外貌上的所有优点,父亲高大的身形,加母亲端正的样貌,而他的哥哥们,则恰恰相反,略困难的五官,加矮小的身材。 所以李沧生站在其中,很有一些鹤立鸡群的感觉,佟春草一眼就看到了他。 不过只是眼神相接,佟春草并不打算与他装熟,很快便移开目光,继续往下走了。 虽然她是个现代人,但一个寡妇该如何在村里自处,她还是明白的。 有些道理,亘古通今。 “沧生?沧生?走了。” “哦,来了哥。” 李沧生原本停在原地,被哥哥们一喊,便赶忙往山上追去了。 没走几步,他们被一个村妇拦下,村妇絮絮叨叨的说: “哎哎哎,瞧着佟家人下去没有?你们知道他们上山干嘛?人家赶了猪去山里,跟野猪那啥呢!你们猜我怎么知道的,我在山上给我孙子找野果,正好瞧见了!巧不巧?哎,你们说佟春草是不是疯病了?把家里的猪赶去跟野猪一块儿,她怎么想的呢?” 第14章 :怀了!真怀了! 说话的村妇叫马桂兰。 她常和潘妹子等人混在一起。 此时她一边说着,一边挨个凑近李家的五弟兄。 李沧生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关于佟春草的闲言碎语了,在口水喷到自己脸上之前,他拿手挡了一下,道: “怎么别人赶猪上山也不行嘛?这也有得说?” 他语气过于严肃,村妇被问得愣在当场,随即,便是扫兴之后的恼怒: “哼!你急什么?莫不是……你看上人家孤儿寡母了?要不要我帮你去问问呀?” “你别乱说!”李沧生急得反驳。 村妇睨他一眼,怕被打,撇着嘴巴就走了。 但是佟春草赶猪上山配种的事,却很快在村子里传开,成为了村里新一轮的笑料。 “找野猪配种?真亏她想得出来!哈哈哈,先不说能不能配上,就她家那头老母猪,哪里还能生哟?哎呀!” “听说配种的时候,佟春草还在背后给野猪推屁股呢!哈哈哈哈……” “真的啊?!” “真的!别人亲眼瞧见了的!” “哈哈哈哈哈,这女人当了娘,果然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过她也忒不厚道了!就顾着给自家的老母猪配种!见着野猪了,怎么不叫上咱全村人,一块儿去把那野猪抓了呢?!一头野猪能卖多少钱呀?!” “是呀!真坏!” “再说她家那头老母猪,配了也是白配!” 这天之后,村里人纷纷开始打赌,赌佟春草家的老母猪能不能配种成功。 只不过,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赢家与输家的赌局。 因为,赌成功的与不成功的,零比五百。 转眼两月过去。 佟春草的三个孩子会抬头了。 这天,佟春草正在奶孩子,一贯在照顾孩子时,尤其手脚生涩的她,双手将大宝圈得老紧。 站在一旁的葛秀芬看不下去,便出言提醒道: “春草,你看看你抱的孩子,给娃娃勒成什么样儿了?” 下一秒,被佟春草勒着抱的大宝,生气的喊了一声: “啊!” 葛秀芬见状,顿时笑了,指着大宝对旁边的郝淑兰说: “这老大,还会护着她娘咧,不让别人说,哈哈。” 郝淑兰闻言也笑了,道:“嗨呀,可不是,只要是春草抱她,就是再勒得难受,她也乐意!这就是孩子跟娘。” 佟春草原本没有体会,被葛秀芬和郝淑兰这么一说,她才低头去细看大宝。 此时的大宝还有些气鼓鼓的,眼睛往葛秀芬的方向看着。 这么一个小家伙,竟然要护着她? 佟春草不知自己是该好笑,还是该感动,顿了顿,她用脸蹭了下大宝软乎乎的腮帮子。 “真可爱。” 唯有这一体会,佟春草十分确定。 奶好孩子出门来,佟春草惊讶的发现,自家猪圈前围满了人。 她走过去,问被挤到一旁的佟大狗: “怎么回事?” 佟大狗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摇头道: “不……不知道……” 佟春草皱起眉头,转身挤进人群,这才听到人们正啧啧称奇着: “真是显怀了啊!我家以前三头母猪,我最有经验了!就是怀了!” “这母猪原先老得不成样,怎么居然就怀上了?!” “服了服了!见了鬼了!” “怎么就怀了呢?该是发瘟了才对!” “娘咧!真羡慕她家,这要是能下出一窝,得挣多少钱呐!” “是谁原先说,老母猪肯定生不了?!野猪配种肯定配不上的?!我真是信了你们的瞎话!早知道我全赌猪下崽好了!” “得了你,就赌两捆柴火,看把你牛的!” 佟春草混在人群中,见村民们脸上全是羡慕嫉妒恨的神情,心下不由一阵好笑。 这时有人发现了她,便尬笑着说: “哎哟,春草来啦,你这猪养得不错嘛,呵呵……” “听说你上山找野猪给猪配种,还配成了,咱们来瞧瞧看……” “呵呵呵,那你忙,你忙哈……” 他们说着,很快四散离去了。 佟春草目送了这帮人,心想:我还不知道你们?天天背地里唱衰我,真以为我没长耳朵听不见?等着看,等我母猪一窝十九个,吓死你们! 就在前几天,她的识猪扫描眼已经扫描到,老母猪的肚子怀了十九个猪崽。 虽然不知道当下的猪价如何,但十九头,如果能全部养大的话,一定能让她狠赚一笔? 佟春草在心里盘算着,感觉心情美丽了许多。 这时葛秀芬从屋里出来了,她在廊檐下拿了锄头,接着便往外走去: “大狗,跟奶奶去看下水。” “好。”佟大狗立即答应。 佟春草见他屁颠屁颠的跟着葛秀芬出去了,又是心想: 佟大狗等于——佟家三个女人的跟班小弟。 因为有空间物资,所以佟春草对佟家那一亩三分地的发展并不关心。 至今,她也没到地里去看过。 相比种地,有空间加持的她,当然是养猪更有前途。 佟春草到猪圈给母猪按摩去了。 用树枝。 另一边,葛秀芬和佟大狗刚到地里,就见自家水田的水口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 见状,葛秀芬直喊道: “谁啊?!谁把咱家的水口给堵了?!咱们讨的山上的水,碍着谁了呀?!怎么这么坏呢?!!” 如果是别的使坏,葛秀芬不会这么激动。 甚至因为佟家在村里本来就受欺压,很多吃亏的小事,她早就习惯了。 但刚种下的水稻,是她家以后唯一的口粮,是她全家人的命!这是在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见葛秀芬急得红了眼,佟大狗只得低声安慰道: “奶……咱们把石头搬开就好了……地里还有点水呢……” 葛秀芬缓了口气,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答应: “行。” 石头足有半米高,又正好卡在水口,葛秀芬和佟大狗两人合力推,竟然都推不动。 试了好几次,葛秀芬发现,石头上还有明显被敲打过的痕迹,大约是为了让石头可以在田埂里嵌得更紧。 “就是有人故意干坏事!太过分了!”葛秀芬气得又说了一句。 第15章 :他娘知道他帮寡妇干活不 就在葛秀芬和佟大狗为了一块堵住水口的大石头发愁时,不远处的田埂下,潘妹子和赵刚正笑得开心。 “你看我说什么?那石头绝对有百斤重!你男人我力气大才搬得动呢!一家子寡妇的就不得行啦!” “是是是,就得给她家一点教训!上次她春草跟我抢老母猪,还敢骂我,简直气死我了!这下把她的水口堵了,我看她还怎么种谷子!急不死他们!” “嘿嘿,那要是春草妹子来喊我帮忙,我就帮她把石头给搬了,人又年轻又水灵……” “想什么呢你?!” 潘妹子一巴掌打在了赵刚咧开的嘴上。 “你妈的你都能当她爹了!你贱不贱呐!” 赵刚被打得一愣,随即便是一个反手,招呼到潘妹子的脸上。 “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 夫妻俩在田埂下扭打起来。 这时候,打算去河里摸鱼的李沧生正走过村口大路。 他本是不经意的看了眼佟家田地的方向,在见到葛秀芬和佟大狗似乎正在犯难后,便转身往那边走去了。 “大狗。” 到田边时,他喊了佟大狗一声。 上次他已经问过他的名字。 “哦,沧生哥……”佟大狗有些局促,不过礼貌还是有的。 李沧生往地里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葛秀芬和佟大狗的困境,他二话不说挽起袖子,道: “我帮你们搬。” 潘妹子跟赵刚没打多久就分开了,赵刚自知理亏,很快跑得没了影。 潘妹子坐在田埂上理头发,越想越生气,转头一看,又见葛秀芬和佟大狗竟然有人帮忙,更是气得直咬牙。 “妈的,你们都好心是?都想去给人当后爹?” “就是说啊!” 马桂兰正好过来找她,接了这一嘴之后,她顺着潘妹子的视线往佟家的地里看去,随即又是愤愤不平的道: “李家这小子,上次就为了佟春草给我脸色看!瞧他那上赶着的样!他娘知道他帮寡妇干活不?!” 听到最后这句话,潘妹子一下转头朝她看来。 两人眼神一交换,不用合计,默契的爬上田埂,直奔李家找罗美珍去了。 “你说说,你才刚给他接回来,自己都没得他的孝敬,他那一身力气就忙着去给人白用,这叫什么事?!” “再怎么说也是你生的!生的时候要死要活,好了,现在大了,跑别人家去当牛做马!没准还得给你带三个野孙子回来!” “你是没见着呀,沧生一个人在佟家的地里忙上忙下,葛秀芬还在边上要求这、要求那的,她那个大孙子,喝个水都等沧生去山下给他接,活似地主爷跟奴隶一样!” 潘妹子和马桂兰添油加醋的向罗美珍告状了一通,罗美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听完还是摇头说道: “不能,我家沧生做不出来这种事。” “哪不能?!”潘妹子跟马桂兰异口同声。 “你别等沧生讨回来一个寡妇,还带了三个野种,你才知道错啊!” “或者沧生干脆去佟家了!他现在的样子,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不信你去看嘛!” 罗美珍听得心惊,这才答应,要跟她们一块儿到地里去看看。 出村口只有一条大路。 站在路上远远眺望,只一眼,罗美珍就认出来了,正在佟家地里帮忙干活的那个人,正是她的小儿子李沧生没错! 这一幕让她差点昏厥。 “什么?!这没良心的!养他这么大,是让他给旁人当儿子的啊?!” 潘妹子和马桂兰在一旁忙拱火道: “要不说,不养的不亲呢?我估计你都不敢叫他多干活?刚接回来,多喊两句,都怕他生气?结果他倒好!” “关键他还不是给人当儿子,是要给寡妇当填房!给人当后爹!” 听到二人这么说,罗美珍气得鼻孔都快冒烟了,她急匆匆的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转身往村子里跑去。 佟家。 佟春草在厨房里坐着扒火炭,准备烤个红薯自己吃。 忽然,她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说话: “你孩子没爹你可怜!没人说你!那你不能到处给孩子找爹啊!谁让你命不好?孩子没出来,爹不知道上哪了!那你就本本分分做个寡妇,总比到处勾搭别人强!” 半露天的厨房没有隔音可言,所以这些话,被佟春草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 谁在骂我? 佟春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因为村里孩子没出来,爹就“没”了的寡妇,不就只有她这一个吗? 佟春草丢下红薯走出屋外。 循声找过去后,便见到罗美珍正站在她家不远处,对着一只带着一窝鸡崽的母鸡在“说教”。 佟春草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心想这人什么意思?骂我不敢光明正大的骂?我跟她好像没有冤仇? 佟春草将双手环抱胸前,一边回想原主与此人的关系,一边冷眼看着罗美珍的表演。 只见罗美珍用手指着母鸡,越骂越激动: “你一窝崽,爹是谁、几个爹,除了你谁知道呢?!你别见着个公的,你就找来当冤大头!没人愿给你生的杂种做后爹!” 罗美珍的这些话,多是刚从潘妹子和马桂兰那里学来的。 当然她也是真的气愤,一想到自己刚接回来的好大儿子就要被一个寡妇勾去了,她只觉得再骂个三天三夜都不解气。 佟春草本想冷眼旁观,但在听到罗美珍骂她孩子是“杂种”时,她站不住了。 是,她是文明的现代人,照理说,她不该跟愚昧的古代农村人计较。 但是说她的坏话,她可以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说她孩子们的坏话,她就必须要跟他们见识一下了! 这种反应是下意识的。 “你说什么?!”佟春草立即大声质问道,“别给我在这里搞指桑骂槐那一出啊!有本事过来当着我的面说!我在这村里跟你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你谁呀你?我生孩子死老公关你屁事?!你别逼我骂人!” 罗美珍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她只是没想到,佟春草会直接回击,而且反应还如此之大。 她可是有五个儿子,村里谁跟她说话不要带两分敬意的? 这个小寡妇居然…… 第16章 :寡妇门前指桑骂槐 罗美珍在震惊的时候,佟春草还继续说着: “杂种、杂种,亏你说得出这种话来?!都是人生的,别人是杂种?你是什么?!世人都不生养孩子的话,能有你嘛?!你往上数十几代,可千万别有当寡妇的,不然你、你娘、你娘的娘、你娘的娘的娘的娘,全是杂种!来呀,还骂不骂?” 罗美珍被怼得愣在了当场。 此时周围还有看热闹的其他村民,潘妹子和马桂兰也混在其中。 见此情形,潘妹子在诧异之余,还不忘怂恿罗美珍: “李嫂,你怕她作甚?她敢骂你,你叫上你五个儿子过来不就行了?我不信打不服她一个女人!” 周围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是啊!是啊!” “你儿子是白生的?” “要不要帮你喊去?” 也有人声音不大的说: “怎么在这儿欺负人家一个女人啊?人春草还有三个小娃娃呢……” 罗美珍到底是个本分人,她全家也不是喊打喊杀的暴力份子。 所以要她把五个儿子全喊过来撑腰,或者真要他们把佟春草打一顿,她是不愿意的。 只是当下这么多人看着,作为村里最让人羡慕的五个儿子的娘,她若是直接拒绝,那实在下不来台,倒显得她家都是孬种似的,以后免不了被人笑话。 “我……”罗美珍很是犹豫。 这时周围人又拱火起来了: “你五个儿子还怕一个寡妇啊?!” “人家都指着你鼻子骂了!这你都能忍?!” “搞不搞嘛,看今天谁搞得赢谁!” “你儿子一巴掌不掀翻她去?!” 佟春草站在家门前,视线扫过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当然,也包括迟迟不表明态度的罗美珍。 在她看来,人善被人欺,退一步,不一定是海阔天空,也可能是万劫不复。 难道要等别人欺她辱她全家的时候,她才奋起反抗吗? 不行。 佟春草二话不说返回厨房,提起菜刀再次来到屋外。 这一次,她是真的指着罗美珍的鼻子说话了: “好啊!我不招惹你们,你们倒都想来踩我一脚!你先骂我,就该知道,我肯定会加倍奉还!还要叫你儿子来打我?你叫呗,有几个叫几个,我话放在这里,谁动我半根手指头,我就跟他拼了!” 说罢,她将菜刀狠狠甩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刀刃插入泥土中,刀柄还微微摇晃着。 佟春草当然也不是什么暴力份子,只是很多时候,当个柔柔弱弱惨兮兮的小女人,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如果对方真的叫来五个大男人打她,她该怎么办? 哭吗? 还是跪下来道歉? 既然都不愿意,只能是跟对方拼了。 文明点说,就是正当防卫。 佟春草的这一举动,把周围人吓得不轻。 半晌的鸦雀无声过后,众人才转动起脖子,一致看向了罗美珍。 这会儿的他们,已经不敢再拱火了。 谁都不敢赌佟春草能做到哪一步。 此时罗美珍正呆呆的看着佟春草,忽然她双腿一阵发软,而后,竟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威胁让她倍感委屈,她很快哭出声来: “呜呜呜呜……你……明明是你教坏我儿子……呜呜呜……你还有理了……呜呜……还吓我……呜……我动你什么了?啊?你就拿刀来……呜呜呜……我儿子被你骗得……给你家当牛做马,伺候你奶奶你弟,我说你两句都不行?啊啊啊呜呜……你们都看看,这还有天理嘛?!” 罗美珍说着,急得直用手拍地。 这时住在佟家对门的彭金凤从人堆里挤了出来,用她沙哑的声音对罗美珍说道: “美珍嫂,你哭什么?明明是你来春草家里骂她,给春草逼急眼了,她才扛刀来的,你不说要喊五个儿子打人家,人家何至于跟你拼命?你别仗着自己儿子多,就在村子里欺负人,咱们大伙儿都看着呢。算年纪,你比人春草大了两轮,没来由的欺负人家,你害不害臊呀?” 她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 人们再一次沉默了。 佟春草感激的看向彭金凤,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婶子沉默寡言,村民也常说她不合群。 但她上次给佟家送食物,这次站出来帮她说话,却是个实打实的好人。 彭金凤刚把话说完,她丈夫徐庆友就忙把她往家里拽了: “你别乱说话行不行?咱家可惹不起他们这种人……” 当下没人吱声,所以徐庆友的话,也被众人听了个清楚。 这下一边是惹不起的佟春草,一边是坐在地上玩赖哭惨的罗美珍,人们嘴里的风向于是变了: “哎哟,是呀,以后我是连话都不敢跟他李家人说了,不然呐,谁知道下一个被欺负的是不是我呢?” “没办法,咱们还是儿子生少了。” “我来的时候,她们已经吵上了,我还以为美珍是捉到现行了呢,可在这儿看了半天,我也没见着她哪个儿子在佟家啊。” “不对!不对!”这时有人急了。 众人循声看去,见是潘妹子。 只听潘妹子急急的说道:“没有抓现行怎么了?!美珍她小儿子在佟家的地里干活,我们跟美珍都是亲眼瞧见了的!要是说佟春草和李沧生他俩没点什么,那全村这么多地,李沧生怎么不上别家帮种去?!” 佟春草听了正要反驳,郝淑兰从屋里出来了。 她早听到外面有吵闹声,之所以现在才出得门来,是因为条件有限,她要想办法把三个孩子都带在身上,实在是费了好一阵的功夫。 三个多月的孩子已经会翻身了,她不敢将他们单独留在屋里。 “春草,怎么家里来了这么多人?” 郝淑兰还没搞清楚状况。 佟春草回过头,见她背上背了一个、身前挂了一个、怀里还抱了一个孩子,佝偻着身躯,脸上因几个月的起夜,而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内心不由泛起一股酸涩。 而这时,人们又对着她的孩子窃窃私语起来: “春草这情况,可不得给娃娃们找个后爹嘛?” “看着是挺难的。” “罗美珍也是,反正不是自己养大的儿,爱给几个娃娃做后爹,人家自己乐意就行了呗。” 第17章 :我孩子不需要后爹 “佟家太需要一个男人了呀,春草也需要一个老公不是?” “是呀,不然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 “真可怜。” “这三个娃娃就是投了最差的胎,到人间遭罪来了。” “要是罗美珍还死活不同意他家沧生跟春草的事,那以后,春草这一大家子……啧啧……” “难怪春草孩子才几个月,就忙着出来跟别人勾搭了,她不是在给自己找男人,她是在给自己的三个小娃娃找爹呀!如果不是没招了,谁又愿意做个败坏样子呢?” 周围人开始对着佟春草的三个孩子指指点点,他们的言语像是在同情,但听在佟春草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刺耳。 她觉得,这根本就是羞辱。 她的孩子才不需要找后爹,她也不需要找什么男人。 “没事,娘,我能解决,你带孩子先回屋去。” 佟春草先回了郝淑兰的话,然后才看向众人,冷冷道: “你们不要空口白牙的在这里的胡说了行不行?我每天带三个孩子、养一头猪,你们自己试想一下,哪里有时间搞什么第二春啊?” 佟春草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心想,跟傻子吵架,还把自吵急眼了,那自己不就成了傻子么? 只能按照傻子的思维方式走。 这么想着,她又说: “既然大家都关心这件事,那咱们就一起到地里去看嘛,我倒要亲口问问,她罗美珍的儿子帮我家种地,到底想图什么?” 佟春草说罢,快步往自家地里走去。 围观的村民们本就是想看热闹,见此情形,他们立刻来劲了,一群人小跑着跟上佟春草,其中还有人架着罗美珍。 潘妹子和马桂兰走在最后,她们的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办?今天这事儿闹大了。” “都怪罗美珍,怎么没完没了的,骂了就得了,还被人抓到,这下好了,要搞个对质去了!不过也不一定,兴许李沧生跟佟春草真有事儿呢!” “哎呀,你不知道,其实我刚才瞧见了,李沧生就是帮佟家搬块石头而已,这会儿估计都走了。” “搬石头做什么?” “做……我哪知道?” 潘妹子没好气,马桂兰便不再问了。 过了一会儿,潘妹子自己喃喃道: “最好李沧生还在佟家的地里……” 佟春草领着一帮人出了村口。 走在大路上,她凭着原主的记忆,开始在眼前的大片土地中,寻找自家田地的位置。 可还未等她找到,已经有人喊了起来: “那不就是李沧生么?!” 佟春草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坏她的名声。 但看清之后,她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原来是他! 这一刻,佟春草才把李沧生的脸,跟他的名字对上了号。 只是她也没想到,李沧生真的在她家的地里帮忙干活。 他是什么意思嘛? 报答她? 还是想追她啊? 他知不知道她是个寡妇? 带着这些疑问,佟春草走到了自家的田埂上。 村民们当然跟着她,而且在见到李沧生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又有好戏看了。 佟春草皱眉看着李沧生的背影,见他正在田边挖土,顿了顿,便开口了: “喂,你在我家的地里做什么?” 她不想跟李沧生显得太熟,何况他们本来也不熟。 她不知道李沧生为什么要帮她家干活,但她知道的是,她不希望李沧生帮她家干活。 她自己可以无所谓村民们的流言蜚语,但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听到,关于她孩子们的污言秽语。 简言之,她不想跟李沧生传绯闻。 葛秀芬和佟大狗正在不远处拔草,见到来了这么多人,他们忙跑过来解释: “春草,沧生他是……” “如果你是来帮忙的。”佟春草看向李沧生说,“我谢谢你的好意,但请你出去。” 李沧生看到自己板着脸的母亲,还有一大帮子偷笑的村民,顿时明白了当下的状况。 他似乎好心办坏事了。 李沧生放下了锄头,默默向人群走来。 罗美珍第一时间揪住他,对着他的后背一阵猛拍: “我让你给寡妇干活!我让你给寡妇干活!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不是?!还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李沧生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更不敢违抗自己的亲娘。 反倒是葛秀芬想要帮他解释一下:“那个,沧生娘,沧生他是帮我们搬石头来着……” “奶奶!” 佟春草打断了葛秀芬的话,接着,她对着葛秀芬,更是对在场的众人说道: “咱家的活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佟春草不需要男人,我的孩子们更不需要后爹!以后咱们跟李家划清界限,免得别人还以为,我佟春草是什么人呢!” 佟春草说着,转头看向身后众人: “但如果以后还有谁,没来由造我的谣,说我家里人的难听话,我一定跟他没完!” 说罢,她视线往地里一扫,见到田埂边上果然有一块大石头,便指着石头问葛秀芬: “搬的这块是不是?” 葛秀芬点头说是。 “从哪里搬过来的?” “这、这边。” 葛秀芬指指田埂上的水口。 佟春草于是走过去,双手抱住石头,打算把石头搬回原位。 但她使出吃奶的力气,石头竟是纹丝不动。 这也自然,毕竟这块石头,是要成年男子才能勉强搬动的。 佟春草一副女孩子的柔弱身躯,就算心似钢铁般坚硬,力气也就那么点大,根本不够用。 就在人们以为,佟春草的气势到此为止了的时候,佟春草忽然开始环顾四周了。 很快,她跑到旁边捡了块不大的石头过来。 佟春草将小石头放在大石头的边上,接着拿来锄头,锄把伸入两块石头之间,利用杠杆原理,硬生生将大石头撬动回了原位。 大石头嵌入水口后,佟春草又把小石头搬到另一边,如法炮制,打算再将石头给撬出来。 过程中当然免不了出力,但佟春草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展现出来的形象,不再单单是她自己,而是三个孩子的娘。 她若软弱,她的孩子必受人欺凌。 她若不洁身自好,她的孩子们必会被污言秽语追随。 第18章 :一胎十九个,比你还能生 大石头滚下田埂,落在旁边的水沟里,发出一声闷响。 罗美珍不再拍打自己的儿子,村民们也不再交头接耳,他们都看着佟春草,诧异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钦佩。 这天之后,村里关于佟春草的闲言碎语少了许多。 人们在谈论起佟春草的时候,总会想到她拼尽全力“搬”走了大石头,也会想到她一言不合扛菜刀、到处跟人放狠话…… 总之,人们开始尊重佟春草,以及佟家了。 “我跟你说,我昨天好像瞧见秀芬她孙女,在山上跟一个男的……” “你看错了?春草不是那种人!你不知道,她那天……” “啊?真的啊?” “肯定是真的了!现在李家人见到她都是绕道走,你要是没看清楚,可别出来乱说!” “哦哦,那可能是我眼花了……春草妹做到这地步,是铁了心,打算又当爹又当妈了呀!” “谁说不是呢!我倒佩服她!原先村里传言的那些,看来也不全是真的,李家的小儿子人才那么好,上赶着去她家里帮工,她都把人撵走,怎么可能是偷了别家的男人?估计她孩子爹是山里的,也真是死了、人没了。” “是……”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佟家的老母猪进入预产期了,佟春草开始从养猪指南上,学习如何给老母猪接生。 “产前准备……打扫猪舍……消毒……垫草……剪刀……布……” 佟春草只挑了重点的部分念出来。 此时她半靠在床头,屁股坐在床沿,床剩下的空间躺着她的三个孩子。 三宝闭着眼睛在睡觉。 大宝跟二宝在努力练习翻身。 “哇啊、哇啊……”忽然一阵啼哭。 佟春草转头看去。 原来是二宝从仰躺翻成了俯卧,这会儿翻不回去了,急得直哭。 佟春草很是好笑,嘴里说: “哦~~妈妈帮帮。” 伸出手便把二宝翻了回来。 这时郝淑兰进来了,对佟春草说: “春草,你自己再看会儿孩子,咱家的老母猪开始下崽了,你奶奶在猪圈里弄,娘也得去帮帮忙。” 往常的这个时候,郝淑兰都是来跟佟春草“换班”的。 佟春草听了她的话,很是惊讶的问: “就生了?!” 她还没研读清楚,养猪指南中关于“如何正确给母猪接生”的部分呢! “是呀!”郝淑兰兴奋的点点头,接着便转身出去了。 佟春草本想追过去,但转念一想,连给她这个大活人接生孩子,葛秀芬和郝淑兰都能搞定,何况是一头猪呢? 她们一辈子的经验,不一定比书上教的差。 她于是继续待在屋子里,专心的看孩子了。 稍晚些的时候,郝淑兰才又进到房间里来,更兴奋的对她说: “春草!春草!你猜猜,咱家的老母猪生了多少头猪崽?!” 佟春草早知道是十九头,但她看郝淑兰使劲憋着笑,不想扫郝淑兰的兴,便故意说: “十头八头最多了?” “不是!不是!”郝淑兰猛跺脚,“是十九头!整整十九头呀!咱家终于可以不用愁了!往后养大宝、二宝、三宝的日子,也都不用愁了!” 她高兴的快要跳起来,手上因为激动,一直比的都是“八”。 晚上全家人围在一起吃红薯玉米饭的时候,葛秀芬也兴奋不已: “咋这么能生呢!?咋这么能生嗫?!一胎十九个呀!我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本来以为咱家领这头猪回来,是倒了大霉,没想到却是捡了大便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呀!” 郝淑兰接过话茬说:“可能就是福气轮到咱了,春草是最能生的,老母猪也是最能生的,咱家要旺起来了呀!” 听了郝淑兰的话,佟春草忍不住笑了: “娘,你这话说的,我都能比上母猪了……” 一旁佟大狗也笑了。 不过他文静的很,笑起来也是默默的。 一家人开心了一阵,葛秀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不过……十九头猪崽,要全养到卖,不容易呀!特别母猪开始喂奶,就要吃更多了!地里的庄稼还不能收,收了也不够,山上又没多少猪菜……” 她说着停顿下来。 这时郝淑兰说: “对了,我有个事儿,还一直想问春草呢,大宝他爹每次送东西来,都连着猪料一块儿,该不会……” 听到这儿,佟春草不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只听郝淑兰语气认真,继续往下问: “该不会咱家的这头老母猪,是他故意安排人送来的?” 佟春草:“哈?” 一旁的葛秀芬认同道:“是呀,你讲的对!小仲是个将军,这点本事他肯定是有的,我就说,这么天大的便宜,怎么能轮到咱们的头上?!原来呀……” 佟大狗微微睁大了眼睛,附和道:“姐夫好厉害。” “……” 佟春草低头扒饭,心里既是松了口气,又很佩服佟家人的脑回路—— 合着只要把功劳冠到那个男人的头上,一切就变得非常合理了呗? 就算在这半饥荒的年间,每天都能送来好几大斤食材,也不觉得离谱是? 如此……甚好。佟春草心想。 第二天,她找了机会进猪圈,要把刚出生的十九只猪崽扫描入库。 经常研读养猪指南的她很清楚,带仔母猪常有母性行为,甚至会攻击饲养人员,所以她不敢靠母猪太近,站在三米远的地方,她就开始扫描了。 扫描眼一次只能入库一头。 扫着扫着,佟春草发现,有三只猪崽完全吃不上奶。 它们在一堆兄弟姐妹里上窜下跳,就是没给自己找到个吃奶的地方。 “嘤嘤、嘤嘤、嘤嘤……” 见小猪崽急得直哼唧,佟春草便想帮帮它。 她放下书本,犹豫着往前走去。 根据养猪大王的“经验之谈”,这种时候,她也该跟老母猪进行适当的语言沟通。 “猪猪,是我哈,你女儿儿子吃不上奶了,我帮你挪一下它们,你、你可千万别咬我哦,咱俩这么熟了……” 第19章 :大将军寻救命恩人 佟春草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接近母猪。 而老母猪只是睁眼看了她一下,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似乎是同意她说的话。 佟春草在老母猪的肚子边蹲下了,她左看右看,想给三只被挤在外面嗷嗷叫的小猪崽找个吃奶的地方,结果却是没有。 “一、二、三……” 佟春草数了一下,发现老母猪肚子下的灯泡只有十六个。 但她家的猪崽可是有十九头! “怎么办呀……你们再等等,等你们哪个哥哥姐姐吃饱了,我再换你们上去吃。” 佟春草说罢,只好先将猪崽全部扫描入库。 完成之后,她惊讶的发现,猪饲料空间升级了。 每日供应饲料在调配完成后,可以在猪饲料空间中储存八小时,这期间,她可以随拿随取。 太好了,佟春草心想,以后就不用躲躲藏藏的在猪圈里使用空间了,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当成怪力乱神,她可以去地里假装挖东西,或者去县城里假装买东西,以此来掩盖她的物资来源。 这样的话,也就不用再拿一个失踪了的爹当借口了。 佟春草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佟家人摊牌。 可是没两天,村里来了一帮官兵,给村民们发了几张悬赏令—— 虎威大将军寻救命恩人。 消息很快传到佟家,由隔壁最好事的刘翠花将话带来: “忒,说是个姓仲的将军,其实往前放几年,就是咱们的……” 她用口型比了“仇人”一词,然后才继续道: “哪个没心眼儿的把人给救了!肯定不是咱村的!估计是下边矮山村的,他们那儿奸贼多,就爱干这种事!不过这下轮到他们发达了,皇榜上说,那什么……虎威大将军,要给自己的救命恩人,重金酬谢五百两!五百两呐!能买多少米了?!唉!怎么没给我碰见呢?!让我救了就好了!” 刘翠花双标得很,说到后面,甚至是捶胸顿足起来,似乎五百两银子刚跟她擦肩而过了。 葛秀芬和郝淑兰站在家门前,听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心下是惊了又惊,还不敢表现出来: “是……是是呀,谁说不是呢……” “姓、姓的哪个仲呀……难道是……” 刘翠花见二人支支吾吾的,很是不屑的甩了下头: “怎么样?五百两把你们吓死了?还能是哪个仲呀?我是不会写字,但是我也知道,仲姓就那么一个嘛!以前……谁来着,廖家三太爷的续弦,嫁过来一个孩子没生的那个,不就是姓仲嘛?就是那个仲!” 葛秀芬和郝淑兰一直挨到刘翠花絮絮叨叨的走了,这才敢把惊讶、惊喜、不可置信表现出来。 “听到了嘛?咱们大宝、二宝、三宝的爹,是虎威大将军呀!虎威大将军是什么头衔?肯定很厉害?” “还说要带五百两银子来!那是不是,咱们大宝、二宝、三宝以后就是将军府的少爷小姐了?!我们春草,难道就是将军夫人?!” “小仲人长得好,地位还这么高,要是带着三个五个小弟一起来,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羡慕咱家呢!我的重孙重孙女,可终于不是没爹的娃娃了!” “是呀,这段时间村里传得多难听!连八竿子打不着的李家罗美珍,都找到咱家来骂春草,虽然春草是给人骂回去了,但是,他们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咱们呢……我什么都不奢望,就是心疼我春草……” 此时佟春草正在地里看水。 和佟大狗一起。 自从上次折服了罗美珍和村民们,她就经常到地里来了。 一是为了堵住村民们的嘴。 二是为了“合理”使用物资踩点。 “咱家的禾苗……长得也太差了。”在田埂上转了一圈,佟春草得出这个评价。 她还想着要在地里种红薯、种玉米,种一切猪饲料空间会提供的物资,然后每次使用空间时,就从地里把东西带回去。 可是看着眼前瘠薄的土地,她真想放弃了这个打算。 而且种东西,一年能收成几次呢?一次或两次?佟春草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明天去城里。”她说。 佟大狗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去哪里?” “城里。”佟春草很是肯定的又说了一遍。 佟大狗拧起了眉头,说:“可是……去城里……走路要三个时辰……” “啊?” 佟春草差点忘了,原主十七年来,进城不超过十次,原因之一,就是太远。 三个时辰——六个小时。 靠双腿走,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于是假装进城采购物资,实际带回空间物资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搁浅。 佟春草又在田埂上走了两遍,不时放眼眺望整个村口盆地,看有没有人在地里指着她说闲话,成功中止了几名村妇的交头接耳后,她才带着佟大狗返回家里。 路过村口大树时,好巧不巧,罗美珍正带着李沧生准备下地。 对李沧生,佟春草是有一丝歉意的,毕竟李沧生给佟家帮忙,完全是出于好心,可她在村里所面临的境况,却让她不得不决绝的与李沧生划清界限。 否则,大概率她的孩子们在别人嘴里,会从“没爹”,演变成“你娘是个万人骑”。 而且也还好佟春草简单粗暴的解决了这件事—— 当时,作为事件挑起者的李沧生,可是一句话都没有替她解释过。 佟春草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还不忘出声提醒佟大狗: “别瞧他们。” 佟大狗连忙收回视线,点点头。 罗美珍也装着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等佟春草过去了,她才对李沧生说: “看她这清高样儿!原本我还想跟她认个错的,还是罢了!你当初就不该招惹这种人……” 李沧生默然着,没有说话。 另一边,佟春草刚到家,就忙走进屋里奶孩子。 现在的她常常觉得自己有一种使命,那就是,她一定好好养大她的三个娃,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她都要做到这一点。 这种信念,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 第20章 :他是开心幸福,也是痛苦绝望 佟春草在床边坐下,从郝淑兰的手里接过三宝,熟练的扯过一块布挡在身前,而后便掀开衣服给三宝喂奶了。 遥想六个月前,她第一次解开衣服给宝宝们喂奶的时候,是多么的羞涩呀。 现在…… 反正没别的人看到就行。 “三宝还是长这么小,是不是营养不够啊?已经每次喂奶都先喂她了,可跟二宝、三宝比起来,她还是小了一圈,要不要请大夫看看?而且睡也是她睡最多,现在大宝二宝都会翻身了,她还是躺着一动不动,没问题?”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的不是别人,正是佟春草。 虽然她这个半路妈当得猝不及防,但她的宝贝们却是真的可爱,让她没法不关心。 每天她都被三双亮晶晶的眼睛,用“全世界没有别人只有你”的爱意目光盯着,想不沦陷都难。 此时她抱着三宝喂奶,大宝跟二宝趴在床上,还眼巴巴的看着她。 郝淑兰被佟春草问了一通,因为心里想着其他事,便是敷衍的应了一句: “正常的,三宝生出来就比他俩小。” 佟春草低头去看三宝,这时小家伙已经吃好了,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嘴巴砸了一下: “嘛。” “妈?是不是叫妈妈啦?娘,你听她是不是叫我妈?小孩子是从几个月开始说话的?”佟春草有点小激动。 过来人的郝淑兰既淡定又好笑,她将二宝从床上抱起来,一边打算交给佟春草,一边说: “是,不过真正要会说话,起码得一岁去了。” 佟春草换了二宝开始奶,这时郝淑兰也组织好了语言: “春草,小仲寻人的事,是你们俩商量好的?” “小仲是谁?”佟春草下意识道。 随即她才反应过来,小仲是仲令威,她三个孩子的爹。 如果没有小仲,原主就不会怀孕,她就没有现在这三个超级可爱、超级漂亮的孩子。 “哦,他呀,他寻什么人?”佟春草又说。 “你不知道?”郝淑兰很是奇怪。 佟春草摇摇头。 这时葛秀芬进来了,郝淑兰便看向葛秀芬说: “娘,春草说她不知道这事。” “怎么会?”葛秀芬更是奇怪。 这让佟春草也奇怪了:“怎么了?仲令威有消息了?还有寻人,是他寻我们,还是我们寻他?” 郝淑兰和葛秀芬面面相觑,接着葛秀芬出去了,片刻后,她拿了一张皱巴巴的悬赏令进来。 东西是她们去外面村口捡的。 村里人大多不识字,所以悬赏令早被人踩得不成样子了。 葛秀芬将悬赏令交给佟春草。 她想,虽然她的孙女也不识字,但上面有一张画像,她肯定认得。 佟春草把悬赏令接过来看了看,白纸黑字加一副画像。 画像上的面孔有些熟悉。 她辨认片刻,不由道: “这不是……” 是仲令威。 这张脸在原主的记忆里,伴随着开心、幸福、小鹿乱撞,也伴随着孤独、痛苦、绝望和压倒她的恨。 而现在,这张脸以画像的形式,出现在穿越过来的佟春草的面前。 片刻的诧异后,佟春草不由往下看去。 悬赏令上的字体似乎是隶书,佟春草半认半猜,确认了大概的意思: 告父老乡亲,什么虎威大将军仲令威什么什么寻救命恩人,战乱时流落什么什么,幸得一家什么什么救助,现准备酬金五百两银,重谢救命恩人,什么什么什么…… 不知为何,“酬金五百两银”那里,佟春草认得十分清楚。 一开始她完全兴奋了,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 救命恩人? 原主与他是拜过天地,甚至孕育了下一代的关系,但是他在获封虎威大将军后,回来重寻原主,用的却是这样一个、完全撇清他们关系的词语。 而且,他明明知道关于原主的一切信息,姓甚名谁,家住哪村哪地,可他却发出了这样的悬赏令,似乎,他根本不认识他的“救命恩人”。 除非这个人是失忆了,佟春草心想,但这种几率太小太小,能发出这样的悬赏令,他的病情还必须达到一半失忆、一半不失忆才可以。 如此分析了一番,佟春草有些没劲了: “呵呵。” 她的一声冷笑,让郝淑兰和葛秀芬完全摸不着头脑。 “春草,你这是看出什么了?”郝淑兰皱着眉头问。 佟春草没忘了原主是不识字的,所以她先反问: “娘,你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嘛?” “是……” 郝淑兰把从外面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其中内容与佟春草读到的大差不差。 佟春草便说: “娘,人家找救命恩人,关我们什么事?孩子生的时候他不在,孩子带的时候他不来,现在知道找了?而且他找的什么?找的还不是他的妻儿,是救、命、恩、人,好不好笑?” 佟春草已经在心里,给仲令威盖章了一个“渣男”,此时她是越想越气愤,所以忍不住连翻了两个白眼。 郝淑兰跟葛秀芬却是更摸不着头脑了,她们一个说: “春草,你话不能这么说,小仲是没露面,可这段时间,咱家都是靠他送东西来,日子才过得这么滋润的呀!” 另一个说:“是呀,不然咱们一家子七张嘴,恐怕早都饿死了,现在小仲对外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苦衷,你该理解一下,奶奶知道,从月子里到现在,你带三个孩子很辛苦,村里闲话又多……可是夫妻哪有隔夜仇,过去的就过去了呗。” 佟春草的眉头抬起又放下,收拢又展开。 她怎么居然忘了这茬了?! 现在一家人吃饱饭的功劳,还是仲令威的呀! 果然说了一个慌,就要用千百万个慌来圆……佟春草悲催的心想。 “额、啊、呵呵呵、是、对、就、我的意思是,仲令威他都没跟我说的,这个悬赏令恐怕是假。”佟春草尽力找补着。 她心想:反正这种寻人启事,给我我是不去认!家庭地址、身份信息,哪样那个男的不知道?真要想念自己的妻儿,就该自己来找,两条腿走不动路,悬赏令倒是有精神发?“救命恩人”是什么措辞嘛?敢不敢说自己是在找老婆孩子? 听佟春草这么说,郝淑兰跟葛秀芬才道: “原来是这样,那等明天小仲来的时候,你问下他。” “也是,小仲天天到村里来,说明没离开过这附近。他去哪里封的大将军呢?又上哪找人给发的悬赏呢?是我们高兴得昏头了,都没想到这些,还是春草聪明呀。” 第21章 :进城,卖苹果 佟春草不敢再瞎编了,很快将话题带了过去: “是呀,所以娘、奶奶,你们先别急嘛,等我明天……明天见到仲令威,问过他,再跟你们说。” 到了第二天,佟春草咬牙放弃了当日的空间物资,晚上时告诉一家人: “好奇怪,今天仲令威没来,可能他以后都不会来了,现在咱家的谷子快能收了,吃几顿野菜,应该能熬过去……” 佟春草很是后悔,当初就不该拿那个男人做借口,害得现在这么难圆。 她说完,也管不了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信不信,径直就回屋里奶孩子去了。 留在廊檐下的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葛秀芬先开了口: “春草她……是不是跟小仲有什么不愉快?” 郝淑兰说:“她还是怪小仲,没有给她和孩子们一个名分,昨天瞧到那张悬赏令,她好像意见挺大的……” “唉。”葛秀芬叹了口气,说:“小仲肯定是有什么苦衷,他能连着给咱家送半年的吃食,心里肯定有春草和孩子们,就是……如今他身份确实不一般了,是咱家配不上……”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葛秀芬又说:“要不,明天我拿着那张悬赏令,到城里找他去?有什么话,大家说清楚了才好呀。” “就这样。”郝淑兰说,“他们小年轻的闹矛盾,肯定一个都不愿意低头,还得是咱们在中间调和一下。” “嗯!大狗,明天你跟你娘在家,帮忙看孩子。” 佟大狗这时才说话了: “好。” 佟春草在屋里奶好了三个孩子,看着孩子们穿着月子里襁褓改造的旧衣服,而襁褓还是用之前的破烂棉被改造的,她陷入了沉思。 起先,她是有想过,要用空间物资换取金钱,然后用于其他开销。 可后来她发现,行不通。 最主要的,她是带着六张嘴蹭一头老母猪的吃食,人是吃饱了,老母猪的伙食却总还差点,如果她还克扣猪饲料,拿去卖钱,就更蹭得离谱了,对不起那头猪。 其次,村里太多人“关心”她,巴不得能揪住她的一些把柄,如果她把物资拿在村里卖,指不定要被别人当成什么妖魔鬼怪呢! “要不,妈妈明天去城里一趟?” 她摸着三宝的小屁股,喃喃道。 这时她不禁想到那张悬赏令。 五百两银子,并不值得她向那个男人低头。 但大宝、二宝、三宝没有爹,却让她觉得,她似乎该为此走一趟。 她不想对不起这三个孩子。 佟春草于是将想法告诉了葛秀芬等人。 三天后,葛秀芬才带上佟春草一齐出发去县城。 之所以间隔了两天,是因为佟春草要出门的话,最紧要的,是得解决孩子们的饮食问题。 这两天里,葛秀芬和郝淑兰先安排收了家里的部分稻谷,这样孩子们能吃上米糊,一天没有奶吃也勉强可以。 她们寅时出,巳时至。 凌晨三点走,早上九点到。 进了城门,佟春草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奶奶,我、我不行了,我要在路边歇会儿。” 她说着,在路边一块石板上坐下来。 葛秀芬只是站在她旁边,说:“那就稍微歇一会儿啊,中午之前,咱们就得走回去,得赶在天黑之前到家呢!” “啊……奶奶,你这话可提醒了我,咱们回去……还得走六个小时呢!” 佟春草一脸痛苦的神情。 这时旁边小摊飘来香味,她的肚子也咕咕咕的叫起来。 “好香啊。” 话是葛秀芬说的。 此时葛秀芬不禁看向了香味的来源,虽然最近家里都不愁吃,但她们走了六小时的路,到现在也确实饿得不行了。 舔舔嘴唇,葛秀芬对佟春草说: “昨天我找遍家里,就翻出来两个铜板,但是,不知道前朝的铜板还让不让用呢?要是用了,会不会被人给抓起来呀?” 她说着,却听到佟春草吆喝了起来。 “苹果!又大又红!超好吃的苹果!卖到只剩最后两个了啊!有没有人要?十个铜板便宜卖了啊!” 佟春草就坐在石板上,手里拿着她刚从兜里掏出来的两个苹果。 苹果当然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 她的猪饲料空间经过了升级,现在已经可以在调配后的八小时内,随拿随取了。 其他的食材,她不好当着葛秀芬的面卖,但“变”两个苹果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吆喝了一阵,开始有人来问: “你说你卖的是什么?苹果?哪里的果子?” “好不好吃呀?” 佟春草不知道北周朝处在哪个时期,也不知道当下有没有苹果这种东西,就说: “苹果出北地,燕赵者尤佳,这话你们没听说过?换做平时,苹果可是只有达官贵人才吃得上的!要不是就剩两个了,我才不便宜卖呢!” 佟春草说着,故意作势要走。 这时一人将她拦下了: “我、我买了。” 他也不知道佟春草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挺有学问,又听说是贵族水果,便想买来尝尝鲜。 佟春草见他是从一串铜板中取下十个,不由得挑了下眉,然后才道: “十个铜板是单价,只能买一个啊。不过,反正便宜卖了,要不我给你第二个半价,你十五文拿两个得了?” 其实她本来想卖十文钱两个的…… 拿着刚赚的十五文钱,佟春草领着葛秀芬来到了一旁的小摊,终于是吃上了喷香的肉包子。 “奶奶,好吃不?” “好吃!太好吃了!多亏了我孙女这么能干呀,居然记得带苹果出来,还能卖出去!你说说……欸,但是小仲不是不送东西来了么?” 佟春草有些尴尬,含混道:“哦、那苹果、留了好些天了的……” 她假装四处看风景。 这时,却见到城门忽然涌进来大批士兵。 士兵们步伐整齐、训练有素,有人在队列之中高举着军旗,上书“虎威”二字。 佟春草好奇的看过去,周围的老百姓们却是纷纷逃开。 “兵来了、兵来了……” 第22章 :我是虎威将军的母亲,我姓司空 百姓们一边逃走,一边低声复述: “兵来了,快走呀……” 佟春草见状有些疑惑。 与她同样疑惑的,还有葛秀芬。 “春草,咱们也走。” 片刻的迟疑后,葛秀芬说。 佟春草很快答应了: “嗯。” 她不想莫名其妙的领便当,所以适当的随大流,也是生存之道。 两人继续往城里走,路上葛秀芬说: “我明白刚才那些人在跑什么了。” “什么?”佟春草问。 葛秀芬四下看了看,才小声说:“打仗的时候,咱们是躲在山里了,但是城里人,不知道受了多少迫害,又被杀了多少呢,现在的兵,不就是前些年杀咱们燕人的刽子手么?” 佟春草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她方才以为,那些百姓是没见识,或者是对士兵存在愚昧的敬畏,此时听到葛秀芬的解释,她才恍然,原来看似奇怪的现象背后,潜藏着沉重的历史。 难怪仲令威刚表明身份的时候,葛秀芬和郝淑兰是一万个不情愿,只有单纯善良的原主,觉得不能见死不救,觉得只要用爱,就能感化任何人。 两人来到悬赏令上所说的皇家驿馆。 佟春草还在谨慎观察,葛秀芬已经上前跟官兵搭话了: “……官爷,您行行好,麻烦您帮忙通报一声,我们真的就是救下小仲、仲令威的那家人,这悬赏令上写……” “大胆!区区贱民,也敢直呼我们虎威将军的名讳?!” 葛秀芬被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哈腰起来: “官爷恕罪、官爷恕罪、官爷恕罪……” 佟春草看不过去,伸手拉了葛秀芬一下。 不过对着带刀的官兵,她也不敢趾高气扬,只沉声说: “请问官爷,是不是在这里认领虎威将军的悬赏呢?如果不是,我们马上就走,不多打扰您。” 官兵见佟春草年轻貌美,态度才缓和了些,说: “跟我来。” 他转身往里走,嘴里嘟囔着: “一天天的竟来些穷鬼,都想白捡五百两银子呐?” 佟春草和葛秀芬跟在他的身后,被带至驿馆偏门。 而这里,如他所说,正排着长长的队伍。 其中衣衫褴褛者众多。 被安排在队伍的末梢站定后,葛秀芬迟疑了: “怎么……还要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小仲他不知道咱们是谁么?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呀?” 佟春草道:“且先看看,奶奶,一会儿看仲令威怎么说。” 这时,一犀利的女声从旁传来: “你们两个,过来说话。” 佟春草看过去,见是一个穿着华贵、且身形十分高挑的年轻女子,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提裙的丫鬟。 看来她身份不低。 佟春草和葛秀芬只得走向她。 女子毫不掩饰的打量了佟春草一番,而后对丫鬟说: “把她们带去给我母亲。” 在驿馆的大堂里,佟春草与葛秀芬,见到了另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 女人看起来和蔼多了,一见到佟春草和葛秀芬,就笑着吩咐手下: “先给他们拿点路费。” “是,夫人。” 一贯铜钱交到葛秀芬的手上。 葛秀芬惊喜不已,立即跪下道谢: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佟春草还不习惯给人下跪,此时仍站着。 同时她也听到,旁边的屋子里传来嚎叫声和讨饶声。 “啊呀!哎呀!官爷饶命!我、我再也不敢了!啊!” 什么人在挨打?佟春草思索着,难道是冒领悬赏的人? 这时中年女人又发话了: “说,你们是在哪里救的虎威将军?” 听到这话,佟春草的内心越发狐疑起来。 这女人是谁? 她以什么身份代表的仲令威? 明明悬赏令是以仲令威本人的口吻发的,为何到了认领现场,却是这样古怪的情况? 是不是……有诈? “我们、走错地方了。”佟春草说,“奶奶,咱们不是要去药房抓药么?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药房里不发钱的?” 葛秀芬一脸疑惑:“啊?咱们不是……” 佟春草果断拿过葛秀芬手中的钱,将钱还给了一旁的小厮,然后拉起葛秀芬就要走。 这城里处处是她不熟悉的景象,到处都是带刀的士兵,她没法不警惕。 见她们要走,中年女子却是亲自起身阻拦: “好大姐,小姑娘,你们别怕,我是虎威将军的母亲,我姓司空,只要你们说清楚,是在何时、何处救助了我儿,能与我儿所言相对,我必将五百两银奉上,以作谢礼。” 司空这个姓是很特殊的。 北周朝建立前,也曾有其他政权横扫这片大陆,当时的皇族,便是姓司空。 司空家用两百年统一了这片大陆的文字和语言,而后衰败,族人流落各地。 虽然如今司空家的辉煌已经不再,但他们家族的人,还是很以自己的姓氏为傲。 不管他们的血缘被稀释了多少。 听到这个响当当的大姓,葛秀芬立马不走了,她急急的说: “大夫人,我们其实不要那五百两,只是小……虎威将军跟我的宝贝孙女,结成了夫妻,孩子都有了!还是三个!现在村里人都说我孙女的闲话,也瞧不起我家的三个娃娃,小仲……虎威将军还不能露面,这个事情,您说说该怎么办才好嘛!” 葛秀芬实在是憋不住了。 在佟春草为了不让人欺负佟家,处处要强的时候,她跟郝淑兰,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内心备受煎熬。 都说唾沫可以淹死人。 总不能让她全家,一直都被全村人指指点点? 听到“三个娃娃”的时候,司空岚脸色一沉,她等葛秀芬说完,才冷冷问: “两年不到的时间,如何就能生出三胎了?” “带下去。”她吩咐手下人。 几个士兵便冲上前来。 葛秀芬急了,结巴道:“怎、怎么、怎么不行啊?!我、我春草特能生!一胎生了三个嘛!” 佟春草:“……” 她的内心:怎么感觉自己生了三胎这个事,全家人都很引以为傲呢?好像比别人姓司空还骄傲? 司空岚立即抬手,示意士兵退下。 这时她的脸上,又换上了和蔼的笑容: “当真?快带我去看看!” 第23章 :这女人,不好对付 佟春草和葛秀芬开始返程了。 坐在由司空岚提供的豪华马车上。 一个自称是孩子爹的母亲的人,突然兴致勃勃的要去看她的孩子。 佟春草潜意识里是拒绝的。 但是一想到,她只是穿越过来的半路妈,她不能阻止孩子们的另一方亲属,来与孩子们相认; 更不能替孩子们决定,放弃那个她单方面认为很渣的爹。 她就忍住了。 随着事态自由发展了。 何况司空岚还安排了二十多个士兵,“护送”她们上车,也根本没有给她们拒绝的余地。 车行到半路,佟春草本想假寐,但却总是心神不宁。 一个颠簸之后,她一下坐直了身子,说: “这个司空夫人,说到底,她根本没有提供任何身份证明嘛!就这么裹挟着我们回去,要看大宝、二宝和三宝,跟绑架我们有什么区别?!还有仲令威,悬赏令到底是不是他发的?他人上哪里去了?这只管播种、不管负责的臭男人!最好他是死了,我才能理解他!” 车里除了佟春草,只还有葛秀芬。 此时葛秀芬被她的抱怨吓了一跳,弱弱的说: “春草,小仲他才几天没来,你反应也太大了些……” 听了这话,佟春草再不想隐瞒什么了,她直说道: “根本没有什么小仲!家里的吃食都是我……” 马车忽然在这时停住了。 司空岚在先前年轻女子的搀扶下,坐进了她们这辆马车。 “好大姐,小姑娘,我实在坐不住,还是想先听你们说说,我儿……这段时间都受了你们哪些照顾呀?”司空岚微笑着问。 佟春草总觉得,这人是笑里藏刀,所以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倒是葛秀芬回答得很积极: “是我孙女把小……把虎威将军捡回来的,哦对了,这个就是我孙女。” 她指指佟春草。 司空岚便顺势再打量了佟春草一番,而后才说: “我知道。能看出来。虽然你们出身低微,但这位姑娘,倒是有几分脱俗的姿色。我的意思是,像是我儿会喜欢的人。”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葛秀芬听得松了口气,也骄傲起来: “那是,我们村就数我孙女最漂亮了!虎威将军在我家的时候……” 她开始细数仲令威与佟春草的过往。 司空岚认真听着,并不打岔。 佟春草却发现,司空岚身旁那位年轻女子,丝毫不掩饰鄙夷的神情。 葛秀芬说得越多,她的脸色越是难看。 车又行了一路,葛秀芬数到后面的事: “听说打完仗了,虎威将军就走了几天,但是春草生了孩子以后,他还是有偷偷的……” 听到这里,佟春草连忙出声打断: “咳!咳咳咳!” 救命,关于食材来源的事,可不能在外人面前穿帮呀! 突兀的清过嗓子后,她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 “司空夫人,我倒想请问一下您了,最重要的人,虎威将军,他现在在哪里?你说你是他的母亲,有什么凭证?我们小老百姓的,怎么才能求证这一点呢?” 佟春草是客气的。 因为对方一声令下,就能号召整个驿馆的士兵。 但她如此语气,却还是引来了一旁年轻女子的不满: “你算什么……” “令颜。” 司空岚平和的出声提醒,然后看向佟春草,说: “你的质疑是对的。不过我三个孩子里,就数虎威将军与我长得最像,如果你们所言也不假的话,我想你能看出来。” 她说罢,继续直视佟春草。 佟春草便顺势打量她。 细看之下,确实能看出来,她与仲令威有几分相似—— 都是深邃大眼、高鼻梁、薄嘴唇,脸型平整流畅的同时,还有些恰到好处的棱角。 见佟春草默认,司空岚又转头看向了葛秀芬: “好大姐,你看呢?” “嗯……”葛秀芬仔细辨别着,说:“是像的……” 这时佟春草意识到了什么,又对司空岚说: “司空夫人,您好像只回答了我一个问题?如果您忘记了,我可以再提醒你一下,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虎威将军人在哪里?” 想在她这里蒙混过去? 她可没那么好糊弄。 司空岚没想到她会紧咬不放,顿了顿,才说: “将军公务繁忙,每日都有大批百姓前来认领悬赏,他自然无法亲自接见,待我确认了情况,再去通知他过来,这样更合规矩,你认为呢?” 她将问题抛还给了佟春草。 佟春草虽然觉得,这人的笑不太真实,但因为她话说得滴水不漏,她竟也无力反驳。 于是她又沉默了。 瞥着端庄坐定在马车里的司空岚,她心想,对付这种人,可比对付村里那些“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要难多了。 两辆马车驶进桥头村,过了村口大树,就进不去了。 路太小,还有各种路障。 于是佟春草跟葛秀芬下车步行。 司空岚和仲令颜坐轿子。 竹子编成的登山轿。 上面坐了什么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很快,村里就涌出来不少村民。 他们像是见到了大明星一般,不远不近的跟着司空岚的队伍,不时指着轿子上的人,惊叹着: “哪里来的大人物?难道是京城的皇后来了?这排场可真大哩!” “瞧瞧那个大小姐,天仙似的模样!她的一身行头,能抵咱几辈子见过的钱呐?!” “噢哟!美是美,可不敢多瞧她!怕犯了人家的忌讳!” “她们这是要上哪儿去?” “难道祖上是咱桥头村的?这是回乡找祖坟来了?” “瞎说!咱村里要是出了这种人物,早发达了!全村一起搬进城里去了!” 村民们一路跟、一路议论,见轿子抬到了佟家的家门口,且跟随的队伍里,还走出了佟春草和葛秀芬,他们更是惊讶了: “什么?!这样贵气的人物,跟佟家有什么关系呀?!” “难道是春草的男方家?” 有人猜到佟春草孩子爹的头上,但这时,另一种论调得到了更多的认同: “我懂了!肯定是来看猪崽的!佟家一窝猪生了十九个,还是野猪混种,城里人不得来做生意呀?我听我亲戚说过,开大猪场的都是有钱人,过得比官老爷还阔气!肯定是这样!” “有道理啊!” “还是你懂得多!” 第24章 :一言不合抢孩子 来到家门口。 佟春草听见屋里有哭声,第一时间便想进去查看情况。 司空岚的手下却是将她拦住。 “干什么?” 佟春草冷声问。 这时她发现,是仲令颜给士兵下的指令。 “母亲,这里真是太简陋了,还是我替您去查看。”仲令颜对司空岚说。 “不。” 司空岚淡淡回绝了一声,而后看向葛秀芬: “好大姐,劳烦您前面带路。” 葛秀芬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好的、好的,没路了,左边这个门,进去就是春草的屋,孩子们也都在里面……” 她快步走去开门。 司空岚在仲令颜的搀扶下,优雅且不急不缓的跟随其后。 在她的头顶上,布满了金簪玉坠,与佟家破旧的房屋对比起来,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被这样的人前来认亲,佟春草甚至也觉得,她的孩子们,似乎真有机会当大小姐、大少爷了。 此时佟春草的想法,巧合的与几天前的郝淑兰、葛秀芬的猜想一致。 司空岚进屋后,拦住佟春草的士兵,就收起武器,让到了一边。 佟春草立即追进屋里。 这时,司空岚已经在看三个孩子了。 “这个是老大、这个是老二、这是老三。” 葛秀芬在旁介绍着。 “我的天呐!” 司空岚语气里难掩喜悦。 “老大、老二简直跟令威小时候一模一样!老天保佑,我仲家竟然真的有后了!我儿没有骗我!” 她视线在三个孩子中扫视。 然后急切的问道: “这里面,有几个男孩儿?!” 一旁听着的佟春草心想:好家伙,还是个重男轻女。 “额……”葛秀芬被她问得愣了一下,接着才说:“只有老二是……” 没等她说完,司空岚已经抱起了二宝,并且快速掀开二宝的裤子,确认了一眼。 接着,她又逐一掀开大宝、和三宝的裤子,低着头凑近去看。 似乎已经将“优雅”二字抛诸脑后。 “一个就一个,总比没有强!” 司空岚重重说道,她转身看向门外,吩咐下人: “把酬金拿进来。” 觉得五百两不够,她又看向了仲令颜: “再拿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母亲?” “嗯?” 仲令颜本想劝说,但被司空岚瞪了一眼,只得乖乖照做。 士兵抬进来两大箱银元宝。 佟春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下一秒,她就睁大了眼睛。 这么多钱?! 足够她躺平过完这辈子了? 佟春草啊佟春草,你看你何苦把自己气死呢?本来你是大富的命,这下好了,把这不劳而获的机会留给了我…… 佟春草正在感叹原主的命运,却听司空岚对葛秀芬说: “这个孩子,会是下一任的虎威将军。所以我要带走抚养。另外,一个身份高贵的继承人,绝不能有出身低贱的母亲、或是姐妹,希望你们可以保守这个秘密,否则,我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她一脸平静的说着狠毒的话。 此时的佟春草才觉得,来自于司空岚身上的违和感没有了。 这才是真实的她。 “等等!” 佟春草立即出言发问: “你的意思是,五百两是买孩子的钱?” “可以这么理解。”司空岚说,“而且,不是五百两,是一千两,你的肚子还算争气,值这个数。” 旁边的仲令颜一脸傲慢:“母亲,你跟这种下等贱民费什么话?既然孩子已经找到了,咱们直接打道回府便是。新京城与这里相隔千里,他们这样的人,怕是一辈子都去不到。就算日后她死皮赖脸的找来,我也有一万种方法了结她,定不会让她损害我们仲家、还有令威的脸面!” 她说着,用手扶了司空岚的手肘,打算引她往外走去。 佟春草立马跳到二人面前,伸手拦住,说: “开什么玩笑?我从来没说过要卖孩子!这种买卖在我这里不可能成立!” 她就算是半路妈,也是三个孩子唯一的妈,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拐走她的孩子。 何况还在现代时,她就看过一篇报道—— 夫妻离婚,孩子判给父亲,父亲不管,送还给母亲,爷爷奶奶重视血脉,强行要回,后父亲与一女士再婚,后妈虐待孩子,打成颅骨粉碎植物人,父亲参与其中,生母再婚不闻不问,后法院公诉,生母还给生父出具了谅解书…… 其中要素太多,给年少的佟春草,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但看过那篇报道后,佟春草就有了一个深刻、且清晰的认知—— 当妈的如果不能自己保护好孩子,那么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欺负他,包括他的亲爹。 “成不成立?轮得到你说?” 仲令颜一把将佟春草推开了。 她力气不小,佟春草被推了个趔趄。 但一想到,万一二宝被掳去,以后那个没露面的渣爹再娶,二宝有可能被后妈虐待,佟春草就一刻也不敢停留。 “不许走!” “你放开!” 拉拉扯扯间,几人来到了屋外。 一到门前的平地上,仲令颜立即吩咐士兵: “拦住这个疯女人!” 佟春草正扯着司空岚的衣服,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两个士兵从背后袭击,一下按到在地。 头被人用力按在地上,嘴巴吃到泥土的时候,佟春草才意识到: 不该这样的! 什么悬赏令?分明就是陷阱! 葛秀芬跟郝淑兰想认领也就罢了,怎么连她也头脑不清醒了? 一个生产前就消失的爹,隔了半年才来找他们,能有什么好事?! 还有五百两悬赏,天下怎么可能会有的午餐! 原本懵圈的郝淑兰和葛秀芬,这时也从屋里追了出来。 她们一个抱着大宝,一个抱着三宝,好声好气的对司空岚说: “那个、亲家母,怎么话没说两句,你就要把孩子带走呀?这事儿小仲他知道嘛?” “亲家母,二宝已经半天没吃奶了,刚才都饿得直哭呢……” “放肆!”仲令颜回身打断道,“一千两不够堵住你们的嘴是吗?还敢跟我仲家攀亲戚?!来人!给我狠狠的打!就打这个冲撞我母亲的村妇!” 第25章 :是他配不上我 仲令颜口中的村妇,自然是指佟春草。 于是没来由的,佟春草就遭到了士兵们的虐打。 他们用随身配带的鞭子抽她。 一下、又一下,毫不客气。 而且始终有人按着佟春草的手脚,让她根本不能动弹。 此时佟家门前,还有不少围观的村民,人群里发出惊呼声,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你、你们……” 佟春草疼得直咧嘴,但因为经历过了生孩子的剧烈疼痛,她竟然觉得这种痛不算什么,所以她还可以咬紧牙关,没有大喊大叫。 脑筋迅速开动了一会儿,佟春草才咬牙道: “你们有本事就打死我!仲令威还有把柄在我的手上!我要是死了,马上就会有人把消息散步出去!到时候他落了什么欺君罔上、作奸叛国的罪名,可别怪我!” 听到这话,仲令颜迟疑了。 司空岚反应比她快,立即就命令士兵: “住手。” 躺在地上的佟春草被人放开了。 她强撑起身体,一抬眼,便见抱着二宝的司空岚,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你很大胆。” 司空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佟春草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竟敢凭空诈我。”司空岚继续道,“我呢,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是初为人母,舍不得孩子,一时动手没有分寸,这情有可原。” “但你得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别以为,你跟我儿有一段露水情缘,就能凭白得一个样貌出众、家世尊贵的夫婿了。还想母凭子贵?你这样的人,在我仲家,连给丫鬟提鞋都不配。” 佟春草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嗤笑道: “呵!你以为你儿子有多了不起啊?我根本看不上好不好!长得再帅又怎样?条件再好又怎样?在自己的亲生孩子快要出生的时候跑路,没担当、没责任心、连基本做人的道德都没有!跟他比起来,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的我,品格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要说配不配的,也是他配不上我!” 半路妈佟春草一吐为快。 说罢,还不忘纠正司空岚的说法: “我拦你们,不是要纠缠什么,更不是想进你们家门!是你不经过我同意,抢我的孩子,你违法犯罪,我拦你不应该么?” 司空岚沉默了整整两秒。 “再给她一张银票。”她对仲令颜说。 于是,又一张面额五百两的银票,被甩到了佟春草的脸上。 这次,司空岚和仲令颜,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二十余名士兵的护送下。 佟春草还要追,被他们的人掀翻在地。 “春草!” 郝淑兰跟葛秀芬异口同声,连忙上前来扶。 围观的村民们则是窃窃私语着: “怎么闹成这样?” “你们听到春草说的没?她男人不是死了,是跑了呀……” “现在重要的,是光天化日抢孩子?!这算什么事嘛?” “那没办法,咱们也帮不了她。” “哎,他们佟家真可怜。” 李沧生站在人群后面。 他刚到,见到佟春草摔在地上,他不禁有些心疼。 但经过了上次的事情,现在的他,很明白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没有鲁莽出头,而是选择转过身,追司空岚一行人的马车去了。 这边郝淑兰跟葛秀芬将佟春草扶了起来,顺带安慰她: “春草,你先别着急,我想小仲他娘不是恶意的,她那样大的家业,愿意让咱们二宝继承,其实是二宝的福气不是?” “他们家地位不一般,条件也确实是顶天的好,不像咱们,这事儿得慢慢来,你先给大宝跟三宝奶一口,再怎么说,二宝也真是他们家的人,他们应该不会伤害二宝的。” “娘、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帮着他们说话?他们这是强盗行为!”佟春草有些急躁。 郝淑兰和葛秀芬却是一脸为难: “可是……这事儿,你还得跟二宝他爹商量一下不是?你听娘的,放宽心,只要你们小两口感情好,总会过得了他娘那关的。” “是呀,有小仲在,不愁找不到二宝的呀。” “哎哟!”佟春草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她毫不犹豫的说:“没有什么小仲!也没有孩子他爹!从我生孩子到现在,那个男人连面都没露过!家里吃的都是、都是我在外边捡的,骗你们说是仲令威拿来的而已!所以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的娘,把孩子抱走了,还能还给咱们嘛?!” “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早不说呀?!” 通往县城的大路上。 佟家的三个女人正在狂奔。 至于大宝跟三宝,自然是交给他们十三岁的小舅照看了。 佟大狗坐在佟春草的屋里,双手各抱一个孩子,对着两箱银元宝,正陷入沉思—— 一会儿孩子们闹奶吃,他该怎么办呀? 想着,佟大狗低头看了一眼。 佟春草和葛秀芬、郝淑兰跑跑停停,一直追到城门口。 日已西斜,城门紧闭。 已经不能再进城了。 三人决定在城门外挨一宿。 皇家驿馆内,司空岚命人找来了十余位奶娘。 挑挑选选后,她点了其中一名,让她去给二宝喂奶。 半晌后,屋里还是哭闹不止。 丫鬟慌张的跑出来复命: “夫、夫人,小少爷他不吃奶娘的奶,而且越哭越激动,这会儿,已经哭得吐了!” “怎么回事?那就换一个人来!”司空岚道。 于是先前被遣散的奶娘们,又被召集了回来,到最后一个进去时,屋里的哭声终于停止了。 等在门口的司空岚松了口气,缓缓道: “回到京城,一定要给我宝贝孙儿,找个更好的奶娘,这穷乡僻壤的,连奶娘都显得寒酸,怪不得他不愿意吃。” 话刚说完,先前的丫鬟又跑出来复命了: “夫人,不好了!小少爷哭得背过气去了!而且全身发红、四肢僵直,是不是要请个大夫来?” “废话?!还不快去请?!” “是、是。” 丫鬟连忙跑去了。 司空岚又对身后其他人说: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也都给我去!” “是!夫人!” 第26章 :只能帮到这里了 翌日清晨。 城门刚开,在城外等了一夜的佟家三个女人,连忙跑过去排队了。 例行检查过后,她们顺利入城。 佟春草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呵欠连连的走在最前面,同时还不忘安排: “娘、奶奶,我们分开走,你们俩先去官府报官,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可以试试。还有,报官的时候,千万别说我们认识仲家人!更不要说仲令威是孩子的父亲!只说我们家的孩子,平白无故被人抢了去,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郝淑兰听了,转头对葛秀芬说: “娘,你去,我陪着春草一块儿,万一他们又动武,我也能照应着点。” 葛秀芬犹豫片刻,才道: “那……你们一定小心呐,千万别跟他们硬搏,咱们平民老百姓的,命最要紧。” “嗯,知道的娘。” 三人于是在岔路口分别。 去往驿馆的路上,佟春草一言不发。 她在心里计划着,一会儿到了驿馆门前,该如何表现。 郝淑兰以为她是心情沉重,便没有问。 哪知她刚见到传说中的皇家驿馆,她的女儿佟春草,就“啊——”的一声,滚进了旁边的街道里。 驿馆前方有一条主街道,现在正是早市摆摊的时候,来来往往行人很多。 佟春草就地一躺,喊出了准备已久的台词: “天老爷呀!大家来评评理呀!我家世代良农,就算是改朝换代了,也还是本本分分的种田!可是隔壁驿馆里,住的不知道哪个皇族,竟然强行把我的孩子掳去!可怜我十月怀胎、痛不欲生生下的孩儿!才六个月大,就要骨肉分离了!说好的天下之大一统,三族百姓平起平坐,结果还是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世道,哪里还有公平正义?!我们燕人,该如何求生呐?!” 城里百姓本就对官兵们有着过激的反应。 究其原因,便是如今的掌权者,正是曾经伤害燕国的入侵者。 他们让燕人国破家亡,却还要纳入燕人,为他们新建立的北周效力。 说是三国百姓平起平坐,但燕地的百姓,又有谁真的敢相信这句话呢? 所以在听到佟春草的哭诉、尤其是最后几句时,周围群众纷纷驻足停留,甚至触景生情,戚戚艾艾起来。 “我就知道!他们那些人,不会放过咱们的!看看咱们燕人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连孩子都抢,怎么不直接灭了咱们燕人算了?!” “什么天下太平?不过是我们燕人做奴隶,他们北国人做贵族罢了!真出了事,谁管呀?” 城里人比村里人受到的迫害更多,村民可以躲进山里,他们住在城中却是无处躲避,一有战火,必然首当其冲。 所以一提到这些事,他们就特别的愤慨。 佟春草见有不少人围观,便继续道: “天呐!可怜我一个弱女子,根本抵抗不了强权和暴力,被人生生掳走孩儿,导致骨肉分离!如今官府在哪里?!县令在哪里?!咱们平民老百姓的保障又在哪里啊?!” 佟春草的“哭诉”可谓声情并茂,周围人听了,更是义愤填膺起来: “是啊!是啊!” “就是!就是!” “现在抢一个孩子,以后呢?是不是想抢谁家的,就抢谁家的?” “咱们闹到他驿馆门口去,看他们给不给一个说法!” “对!一起去!” 另一边,葛秀芬才刚找到县衙的位置。 她在门前击鼓鸣冤。 好一会儿后,才有人例行公事的前来询问: “什么人?什么事?” “官爷,我……” 葛秀芬焦急的将情况讲了一遍。 当然她牢记了佟春草的叮嘱,没有言明与司空岚的关系。 听说“被告”是皇家驿馆里住的人,衙役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先是说要进去通报,没多久出来后,却是直接打发了葛秀芬: “你的这个事儿,我们会派人去调查的,先回去等通知。” “啊?可是官爷……” 县衙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葛秀芬还想再去击鼓,衙役又从门缝里探了个头出来: “报两次案就算扰官了!别说我没提醒你!赶紧走!” 葛秀芬很是绝望。 她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这时,早在昨天就已经进城,且在县衙跟驿馆,两头都碰了壁的李沧生跑了过来。 他看一眼县衙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葛秀芬,问: “秀芬姨,刚才官差怎么说?是不是也让你等通知呀?” 葛秀芬摇了摇头,打算先去驿馆。 看她垂头丧气的表情,李沧生也猜到了几分,便又说: “秀芬姨,我今早在附近打听过了,里头的大人上午会到县衙,我们在门口等,等他来了当面报官,到时候我去拦他,你来说。” 葛秀芬忙道:“啊,那太好了,谢谢你啊,沧生。” “没事儿。”李沧生道。 而这时,佟春草已经跟着一帮义愤填膺的群众,来到驿馆的门前。 “交出来!把孩子还来!” “把孩子交出来!” “是啊!交出来!交出来!” 人们齐声声讨着,喊了片刻,驿馆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士兵。 瞬间,群众便如潮水般退开。 只剩佟春草与郝淑兰站在原地。 他们是义愤填膺,但他们都不想死,所以只能帮佟春草到这里。 退到不远处后,才有人偶尔喊一句: “抢拐幼儿,天理不容!” “你们不怕损阴德嘛!” 但即使是如此,佟春草也很感动了。 两天前,这些百姓还会因为见到官兵而四处逃窜,而如今只是听说孩子被拐,他们就能面对官兵喊话,已然是克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多谢诸位。” 佟春草回头说了一句,然后才将视线放到即将走来的两个士兵身上。 没想到的是,士兵根本不是为了外面的声讨而来,他们来到院门前,面无表情的各站一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很快,长长的车马队伍就从驿馆中驶出。 司空岚上次使用的两辆马车也在其中。 第27章 :抢娃纠纷惊动县太爷 见状,佟春草立即上前阻拦。 “姓司空的、姓仲的,你们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马车中仲令颜的声音传出: “什么人?是刺客的话,就地正法!” “慢着。”司空岚的声音跟后传出,“一个无能的村妇,赶走便是。” 吩咐了外面的人,司空岚才低声对仲令颜说: “你别忘了,佟家还有令威的另两个孩子,教训一下可以,没必要对她赶尽杀绝。” 仲令颜一听就急了:“母亲!那样低贱的人,勾引令威,生下孩子,本就是她的罪过!要不是、要不是令威他……也轮不到抱这种女人的儿子,回去继承我们仲家的大业!至于剩的两个女儿,就更没必要当回事了!” “好了。”司空岚低声呵止道,“你也该端正自己的身份,你是令威的姐姐,不是他的妻子!以后不许你过问令威和这个孩子的事情。” 仲令颜吃了个瘪,表情尴尬,没有再说。 这时同在车里、被奶娘抱在手中的二宝,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马车外,佟春草正被士兵拦下。 听到二宝撕心裂肺般的哭声,佟春草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竟然一下冲破了两个士兵的防守,她用尽全力跳向马车,双手攀在了马车的窗沿上。 下一秒,她用头顶开了车窗窗帘。 “你们、还我孩子!” 见到车窗上忽然冒出一个头,车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仲令颜更是尖叫起来: “啊!鬼啊!” 司空岚则是往后靠去:“你……” 她语塞了。 面对佟春草这样的奇女子,她无话可说。 佟春草死死抓住窗沿,直到马车停下,五六个士兵围上来,一齐把她往车下拽去。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佟春草在心里问自己。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穿越?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特殊的技能、也没有逆天改命的好运,有的只是,穿成小人物,在古代社会受尽各种欺压? 一群人将佟春草拿下后,还不忘向车里的司空岚和仲令颜邀功: “夫人、大小姐,不必惊慌,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属下等已经将其捉拿,请夫人、大小姐发落。” 此时不远处还站着许多人,人们都在低语着,惋惜佟春草的不幸,也感叹世间的不公。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已经到此为止的时候,一辆深色方轿进入了人们的视线。 轿子在车队正前方停下,里面走下来一个身穿素衣的中年男子。 “是县令大人!”有人认出来人。 随即,一传十、十传百,颇有些人声鼎沸的势头: “赵大人!赵大人来了!” “可算惊动县太爷了!” “赵大人!你一定要为这个可怜的母亲做主啊!” “请赵大人主持公道!” 赵景明扫视众人一眼,然后才缓步走到司空岚的马车前,作揖行礼道: “参见司空夫人。” 见他如此尊敬车里的人,佟春草的心凉了半截。 围观群众也是如此。 车里司空岚还未说话,仲令颜就冷冷回道: “县令是来送行的么?我们时间紧迫,即刻就要动身,你不必多礼了。” 赵景明站直了身子,道: “仲小姐误会了,是有人举报司空夫人抢劫幼儿,下官特来查明,还请司空夫人、仲大小姐掀开车帘,配合下官查检。” 司空岚反问道:“什么人举报?难道仅凭一面之词,赵大人就要搜我的马车?” 赵景明不卑不亢,回道: “报官者血溅官府门柱,定是有重大冤屈,下官不得不查!何况司空夫人入城时,并未携带年幼家眷,如今车内传出幼儿啼哭声,请问夫人作何解释?” 佟春草正暗自庆幸,来的县令似乎是个可靠的父母官,却听他说有人血溅门柱,不由得一颗心提了起来,担心是葛秀芬报官受阻,做了什么傻事。 这时仲令颜下了马车,指着县令的鼻子道: “赵景明,你好大的胆子!” “仲大小姐过奖了,下官只是职责所在。” 佟春草仍被几个士兵挟持着,听了这话,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不过声音不大,旁人也没有听到。 仲令颜被县令气得柳眉倒竖,正欲再说,赵景明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大小姐和夫人从京城来,应该知道,如今圣上主张天下为公,对下要求有冤必清、有案必查,各地百姓一视同仁,任何官员不得营私舞弊,现下有人激情报官,又有数百群众声援声讨,我若不经查证,便轻易将你们放行,是否有违圣意?仲大小姐,莫非……您要折损圣上的颜面不成?” 佟春草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心想: 好厉害的嘴皮子。 仲令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顶大帽子扣在头上,一时更是无言以对,只好看向马车。 而这时,司空岚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了车厢。 “赵大人所言有理。”司空岚淡淡说道,语气里略带嘲讽:“北周有您这样恪尽职守的官员,是北周之幸、圣上之幸,待我返京之后,一定在圣上面前,替赵大人多美言几句,免得赵大人在穷乡僻壤当差,做出的功绩再多,也没人能在你的头上……多记两笔呀。” 她微微挑眉,眸光冷厉。 赵景明肃然道:“请司空夫人配合下官执行公务。” 司空岚顿了一顿,才往旁边错开一步,以眼神示意了马车的方向,道: “请便。” 赵景明立即挑开车帘。 车内抱着孩子的奶娘,以及另一名丫鬟,于是脸色尴尬的走下了马车。 见此情形,佟春草立即喊道: “孩子!我的孩子!你们还我孩子!” 她一边喊,一边看向赵景明,希望对方可以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受害人。 赵景明果然向她看来。 司空岚却道:“赵大人,这个孩子,是我失落在外的孙儿……” “你胡说!”佟春草立即反驳她,“现在县令在,父老乡亲们也都在场!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咱们就当面对质一下!怎么样?你敢么?” “哦?如何对质?”司空岚反问道。 第28章 :血溅官府门柱的人——是他! 佟春草从士兵手里挣脱出来,站直了身子道: “我是本县桥头村人士,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全村的村民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一胎三宝,家里还有孩子的另两个姐妹,三胞胎容貌相差不大,也随时可以验证!至于你,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孩子是你的孙儿? “若你要说滴血验亲,那就大可不必,且不论这种古法是否一定有效,就说你们两个,从千里之外的京城而来,与我山里一个小村民,八竿子打不着一撇,你们强抢我的孩子,已经对我和我家人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打击,如果还要因此去伤害我六个月大的宝宝,那我绝不允许!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任何可以证明的地方么?” 司空岚眉头紧皱,她们唯一可以用以佐证的方法,已经被佟春草提前说了。 仲令颜在一旁怒斥道:“少在这里给我装蒜!你怎么有的孩子,跟谁生的孩子,你最清楚!” 佟春草淡定回道:“是呀,我当然清楚了,跟我孩子爹有的孩子,跟我孩子爹生的孩子嘛,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连性别都不对,难道你要说,是你跟我生的孩子么?啊,我怎么不知道,原来女人也能当爹?” “哈哈哈……” 佟春草一句话,把周围人都问得笑了。 这时赵景明不由得多看了佟春草一眼,心想,好厉害的一张嘴,只可惜是个女人,若是男儿身,定是个诡辩奇才。 佟春草见司空岚嘴唇紧闭,而仲令颜只是无能狂怒,便继续道: “既然你们说不出个所以然,那我们就换个方式对质好了,我问你们,孩子身上有一处黑色胎记,在什么地方?” 闻言,司空岚转头看向了奶娘。 奶娘一脸茫然。 她虽然负责照顾孩子,但因为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她只是拿钱办事,所以也并未留意。 何况她只照料了孩子不到一天,一个胎记,她如何能记得? 可是眼下雇主的眼神,好似要把她给吃了,她只能尽力回想,最终,她颤颤巍巍的,把一只手挪到了孩子的屁股上。 司空岚便道:“后臀。” “错!”佟春草斩钉截铁,“孩子身上没有黑色胎记!我再问你,孩子身上有一红痣,在什么地方?” 司空岚有些恼怒,但因围观百姓众多,还有县令在场,她顾及面子,只得强忍怒意,再次看向了奶娘。 这次奶娘不敢迷茫了,因为雇主的眼神,不再像是要吃了她,而更像是要杀了她。 仔细回想后,她摇了摇头。 接收到这一信息,司空岚便转回头看向了佟春草,冷冷道: “同样的伎俩,你居然想用两次?愚蠢!孩子身上什么印记都没有!” 佟春草笑了:“呵呵,愚蠢的是你!孩子的红痣在右边腋下,不大,抬起手臂就能看到。” 说着,佟春草看向了赵景明。 “县令大人,方便的话,请您代为查验。” 赵景明略一颔首,接着便走向奶娘,掀开孩子的衣服看了一眼。 证实之后,他将二宝的咯吱窝展示给众人看。 同时对司空岚说道: “司空夫人。” 接下去的话他没有说,因为司空岚到底是身份尊贵,他还是需要给她一点面子。 司空岚瞥见了那颗红痣,又见孩子仍撕心裂肺的哭着。 她想到孩子从昨夜至今都未进食,如此不配合的态度,堪比他冥顽不化的母亲! 想来也不是个做接班人的好料! 而且佟春草这么一闹,不仅惊动了康城县令,还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出丑,轻则有碍她的颜面,重则甚至会影响仲家的名声! 这样认回来的孙子,她不要也罢! 倒不如回去,遍寻名医,全力医治她的儿子! 这么想着,司空岚冷眼看向佟春草,放狠话道: “哼!佟春草,你给我记好了,不出十年,你一定会为你今日犯下的蠢事后悔!我话放在这里,就凭你,不可能养活三个孩子!更不可能将这个男孩培养成才!今日,你做了这样的选择,他日,可别跪下来求我!到那时,就算你把头磕破了,磕死在我仲家的门前,这个孩子,也永远别想再认回我仲家!” 佟春草顿了顿,想到先前赵景明应对仲令颜的话语,便轻笑道: “那就……借您最后一句的吉言了,我的孩子,不跟您这样的家庭有来往,当然是最好的。” “你……好!” 司空岚气急败坏甩了下袖子,很快在仲令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孩子也从奶娘的手里,交到了佟春草的手上。 接下来,要回二宝的佟春草,便是跟着赵景明的手下官差,去往县衙填写办案卷宗。 郝淑兰也与她同去。 在县衙她们才见到葛秀芬。 这时佟春草想到先前县令的话,便赶紧打量了一下葛秀芬,问: “奶奶,县令大人说,你在报官的时候血溅官府门柱?是伤到哪里了?” 葛秀芬忙说:“不是我!是李家的小儿子,沧生!” “什么?” 佟春草没想到,会在这时再听到这个名字。 葛秀芬继续说:“我听你的来报官,但是第一次,衙门的人根本不管!后来就遇到沧生了,他教我在官府门口等,等县令大人来时再报。但是县令大人的轿子过门口时,我们要去击鼓,衙门里的人却拦着不让!眼看着大门要关了,县令要走了,沧生一急,就跑着把头撞柱子上了!磕的满脸是血!好多人围着看!县令大人听说了,这才派人来问的!唉!沧生他真是个热心肠呀!” 佟春草听得心惊肉跳。 作为孩子的娘,她只是在闹市上演了一出苦肉计,而李沧生为了帮她,却是真真正正的来了一出“苦肉计”! 他竟然……能做到这份上? 佟春草忙抓住葛秀芬的手臂,问: “那他人呢?现在在哪?情况还好吗?” 第29章 :痛定思痛,决心割席 佟春草不可否认的是,她真的感动了,也真的很关心李沧生……的伤势。 毕竟能以性命相助,这样的情义,实在让人动容。 葛秀芬拍了拍她的手,说: “还好、还好,还好沧生这孩子瓷实,我跟他在河边找了点草药,敷了一会儿,血就止住了。我说要带他去医馆看看,就算回去砸锅卖铁,也要把抓药钱出了,他死活不肯去,还说不能跟我一起走,怕有人瞧见了,会说你的闲话!我还想劝他,哪想一眨眼的功夫,他人就跑没影了!” 葛秀芬说着,两手一摊表示无奈。 她的讲述,让佟春草更是觉得愧疚。 对李沧生,她是决绝的,也是冷漠的。 其实挑起事端的人是他的娘,而他,只是被她迁怒了而已。 佟春草有些出神,见状葛秀芬便问: “春草,要不回去以后,咱们准备点东西,去沧生家里专程谢谢他一下?” “不了。” 佟春草很快反应过来,回道: “他娘很介意的,咱们还是不要给他家添矛盾了,回头我想些别的办法,偷偷送些东西感谢他就是。” 葛秀芬叹了口气,点头道: “也是。就听你的。” 出了官府,三人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让佟春草给二宝喂奶。 然后便是走着回村。 现在各村庄都没有牛和马,所以路上也不存在可以搭的牛车或马车。 与郝淑兰、葛秀芬轮流抱着二宝回家的时候—— 佟春草感觉到背上的鞭痕又痛又辣,长时间赶路的双腿,痛得几乎要失去知觉。 她看到二宝本来圆嘟嘟的小脸,一夜过去就瘦了一圈,上面还布满泪痕,明显是哭了很久。 想到仲家人的所作所为,不仅不尊重她,也没把孩子当回事。 而且还重男轻女,只抢男孩,不要女孩。 佟春草不禁在心里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她和她的孩子们,都会跟那无情的一家人彻底割席! 往后她的孩子们只有母亲家,没有父亲家。 她也再不会去给孩子们找爸爸。 而她自己…… 她要拼尽全力,将孩子们养育成人、培养成才! 三个多时辰后,她们终于到家。 佟春草瘫倒在床上。 但因为大宝和三宝吃了一夜的米糊,此时哭闹不停,她又忙爬起来给孩子们喂奶。 折腾了两天,佟春草饿得不行了。 奶好孩子,她连忙拿出空间书,起身奔向猪圈。 猪饲料空间里,还是那经典的老五样: 红薯、玉米、大豆、白菜、苹果。 只不过从老母猪进入哺乳期开始,原本每日一根的猪筒骨,被替换成了五大块深海鱼干。 另外还多补充了一样物资:稻谷。 看到这一食材的时候,佟春草便想到,家里那瘠薄土地上的稻谷,也差不多可以收割了。 佟春草从空间里取出两颗大白菜,丢给老母猪开胃,然后就转身出了猪圈。 在门前空地上稍作停留后,她叫齐一家人,严肃说道: “奶奶、娘、弟弟,我现在要跟你们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个事关系到咱们家以后的生计,你们仔细听,认真听,但是千万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行!” 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手里各抱了一个孩子,这时他们齐齐点头,一脸的认真严肃。 郝淑兰手中的大宝,还正好在这时用小奶音喊了一声:“嗯!” 佟春草继续说:“你们已经知道了,咱们家上半年能吃饱,跟仲令威、跟仲家其实没有半毛钱关系,那么,东西是哪里来的呢?” “哪里来的?”葛秀芬和郝淑兰异口同声。 佟大狗则慢了一拍:“哪里……来的?” 佟春草从衣袖里拿出空间书,在三人看不见的角度操作了一番,而后将书抖了抖,抖落一地的稻谷。 见状,葛秀芬等人惊了: “啊!?” “春草!这……” “嘘。” 佟春草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煞有介事的道: “这是一本天书!是有高人……在我生产前托梦给我,说我一胎生三个,受的苦难比常人多,所以他要送我这本书,帮助我将三个孩子抚养成人。先前我们吃到的东西,还有猪食,都是从这本书里掉出来的。” 葛秀芬、郝淑兰和佟大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佟春草很快收起了空间书,道: “不过,凭空而来的东西到底是有限的!所谓天书,就更是天机不可泄露了!一旦被旁人知晓,天书就会失效!所以,为了咱们全家不至于被饿死,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我们一二三四五六七个人知!明白了嘛?” 佟春草是已经完全信任佟家人,所以才决定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而佟家人也确实都是良善、心思简单的人,听佟春草这么说,他们虽然一知半解,但本着只要自家人好,他们就觉得好的想法,他们还是立即点头道: “明白了。” “明白了……” 见三人神情认真,佟春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 “还有一件事,高人在梦里指点了我,说我只要好好养猪,未来就一定能发家致富!所以以后,地里的活不是最重要的,山上的野菜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养好家里这十九头猪,我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咱们全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尽快过上好日子!” “好!”葛秀芬跟郝淑兰异口同声。 佟大狗则又慢了一拍:“好……” 对此,佟春草已经习惯了。 “很棒!”她拍拍手,“那么现在,我就安排一下,我们佟家的致富计划第一步!明天,去地里收稻谷,然后,翻地,种红薯、种玉米、种大豆,对外就说,是在家里找到的菜本。免得以后再使用空……使用天书,会被人怀疑。顺便明天下地,可以打探一下李沧生的伤势,看有没有机会给他送点东西。” 佟春草没把那个人给忘了。 毕竟能顺利抢回二宝,他帮了她的大忙。 “好!” “好……” “嗯!” 这次,一个小奶音混入其中。 还是大宝。 第30章 :弟弟不是社恐,是社牛 翌日。 佟家留了葛秀芬在家照看三个孩子。 佟春草、郝淑兰和佟大狗下地收稻谷。 现在正是丰收时节。 村口收稻谷的人不少。 佟春草在自家的地里忙活,不时借着起身休息的间隙,抬眼眺望李家田地的方向。 李沧生就在地里。 但因为他额前有碎发,佟春草怎么看,都看不清他额头上的伤势。 她于是向佟大狗求助: “弟弟,姐姐眼神不太好,要不你去大路上走两圈,帮姐姐看看,李沧生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佟大狗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忸怩片刻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一路小跑,跑上村大路,往李家田地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许是没看清楚,又继续往前,在李家田地不远处,再次假装四处张望,大约他还是看不清,最后竟然跑到了李家的田埂上。 这时,早有察觉的李家人,李代荣、罗美珍,李家的五个儿子,包括李沧生,都齐刷刷的停下了手里的活,望向他。 而就在这样的目光里,佟大狗还是假装四处张望,并且在李家的田埂上来回的走。 最后他快要走到李沧生的脸上了,才终于似乎是看清楚了。 原路返回了。 整个过程,佟春草看得一清二楚。 她尴尬得直皱眉,手里掐着一把水稻,喃喃道: “弟弟呀,姐真是误会你了,原来你不是个社恐,你是个社牛。” 刚才这样的场面,换了她,她都不好意思再偷瞄下去。 何况……还偷瞄得那么蹩脚! 李家地里,罗美珍瞧了李沧生一眼,故意问道: “沧生,你说佟家这小子,来干嘛来了?” 一旁李代荣不以为意的接话: “管他的呢。沧生怎么知道?” 罗美珍撇了撇嘴,放下水稻,便往一旁田埂上走去了: “我喝口水。” 李树生跟上她,说: “娘,袋里没水了,我帮你打去。” “行。” 留在地里的李沧生继续埋头割水稻。 割了片刻,他意识到什么,起身看向了佟家田地的方向。 佟春草正好在起身的间隙看他。 远远的四目相对,只一眼,先前的那些恩怨,就都释怀了。 因为他已经知晓了她的感激。 而她,也理解了他的关照。 佟春草微微扬起嘴角。 李沧生也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接下来,两人心照不宣,继续埋头干活,不再往各自的方向张望。 佟大狗走回来时,向佟春草报告说: “姐,我看清楚了,沧生哥头上有这……”他用手比划了一寸长,“……么长一个口子,就在额头这块儿,已经结起来了,就是……肿,还有点红,不过会好的样子……” “嗯,知道了。” 佟春草点点头,又想了想,才说: “草药咱们没有,治疗什么的……也帮不了他,这样,一会儿我们打了谷子,就全送给李家,这事儿还得你去办,不过得偷偷的,别再让人瞧见了。” “好。”佟大狗答应下来。 在这个年代,打谷还是靠手动。 割好的水稻一把把拿着,在谷桶上反复拍打,直到把稻谷全打落在桶里,就算完成。 所以效率极低。 佟家的一亩三分地,佟家四个人轮换着来,花了五天的时间,才全部收割完毕。 收到的稻谷约三担,两百来斤,佟家只留下一半,另一半,都让佟大狗偷偷倒进了李家装稻谷的箩筐里。 说好的感谢,当然要付诸实际。 何况佟春草还有空间。 这几天,李家人在挑谷子回家时,也有发现不对。 但因为“不对”是多,不是少,他们也没计较。 只在回家路上,偶尔会说一句: “咱家的谷子怎么还会发胀的?装的时候明明没满,挑的时候这筐就满了!不知道回头煮成了饭,能不能也多有两碗的?” “我瞧着不像发胀,是不是谁家的谷子装错了?” “不能!不仅咱们家,全村人都是从开春开始,就指着这道收成活命了!恨不得掉在地里的谷子都给抠出来!这能装错?” “哎呀,管他的,没人问就是咱们家的。” “这倒是,回去炒一把谷子,吃新饭去咯!” “……” 收谷之后,佟春草就不再蹭老母猪的口粮了。 因为猪圈里,十九只小猪仔嗷嗷待哺,体型还日渐增大,老母猪的哺育负担实在是太重了! 就连看起来很好吃的深海鱼干,佟春草都一块不落的,全磨成粉煮进了猪潲里。 至于为什么知道要磨成粉,当然是因为仔细研读过养猪指南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一个月后,佟家的米缸就宣告“清仓”了。 这天中午,佟春草在饭桌上拿到一碗清粥。 她喝了一口,疑惑的问: “娘、奶奶,你们谁上火了么?咱家怎么改喝粥了?” 现在是八月份,酷暑和早秋都已经过去,已经凉爽的中秋了。 就算要上火,也该是前段日子才对呀。 佟春草心想。 郝淑兰却说:“不是的,这里……已经是咱家最后的米了……” 听了这话,佟春草第一反应便是: “这么快?!” 她倒不是觉得粮食耗得快,而是觉得……这么快,她就又要去蹭老母猪的猪食了?! 要克扣一位奶十九个孩子的妈妈的口粮,真是叫她于心不忍呀! 当然不忍归不忍,吃饭的问题还是要解决。 佟春草又到猪圈去了。 “白菜,一天三颗,可以拿一颗,回头摘点野菜来代替。稻谷,一天五斤,磨成米,给人吃正好够了,只能委屈下猪猪,吃磨剩下来的米糠了。反正还有红薯玉米那些,应该饿不着……” 佟春草拿着空间书,自顾自的盘算着。 忽然,什么东西撞到她的脚边。 第31章 :家里掉了银元宝 佟春草低头一看。 见是自家的小猪崽崽。 她连忙将猪捉住,抱着走向猪圈。 这时她才发现,猪圈的栏杆断了一处,裂开的口子让小猪崽得以跑出。 不过她没多在意。 把猪崽塞进猪圈后,她随手找来一根木棍,替换了原本栏杆上的木条,就回屋了。 进到屋里,葛秀芬和郝淑兰兴奋的喊她: “春草!春草!” “怎么了?” 佟春草好奇的走过去。 葛秀芬和郝淑兰正趴在地上,伸手往床底下捞着。 终于她们捞出一块银闪闪的东西,举起来,更兴奋的对佟春草说: “春草!是银子耶!” “是上次亲家母拿来的银元宝!” “怎么居然掉了一块在床底下……” 上次司空岚抢孩子不成,愤然离去之后,也没忘了派人将自己给出去的银子收回来。 所以那一千两,五十个的十两的银元宝、加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当天夜里,就被司空岚派来的官差给搜剿回去了。 当然佟春草也不屑要这份钱。 甚至她还提醒了官差,该将银两清点一遍。 至于为何官差清点过后,仍还遗留了一锭银子在她家中,这她就不得而知了。 “春草……” 这时,郝淑兰跟葛秀芬又看向了她。 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大小事都要询问她的意见: “你说这银子……咱们要还到官府去么?” 佟春草思忖了片刻,道: “不还!还什么还?就当做他们仲家,给咱们家的精神损失费了。一个当爹的跑得没了影,什么奶奶、大姑的还跑来欺负咱们。合着一起造的人,她们家就管抢,什么责任都不用付了?这点钱掉在咱们家也是应该的!要是还回去,咱们岂不是成了大傻子了?” 郝淑兰和葛秀芬听了,先是相视一笑,而后连连点头说: “是!春草说得对!” “那这钱,咱们就心安理得的拿着用了!” 佟春草说:“倒也不必用他们的钱,晦气的很,咱们收着就是了。我看书上说,仔猪两个月大就能卖,现在咱们家的猪崽,已经养了一个多月,再过半个月,月份就足了,到时候拿去城里卖掉,不愁没钱用。” 郝淑兰跟葛秀芬听了,又是点头道: “这倒是。” “咱家有十九头猪崽呢!” 接着她们又说: “不过,两个月要出栏的话,现在开始得多加料了,要让猪崽完全断了奶,会自己吃猪潲,才能卖给别人不是?” “是呀,不然买去了不能养活,人家不会要的。” 这话给佟春草提了醒。 等郝淑兰跟葛秀芬,拿了银元宝,满屋子找地方藏的时候,她就忙拿出养猪指南,仔细翻找,认真研读起来。 读到其中一篇—— 21日龄断奶法。 她大惊:什么?!二十一天就要断奶了?!她家猪崽都有四十一天了,昨天还在老母猪的肚子底下,抢着吃奶呢! 好在她通篇读下来,发现还有一句—— 农村散户的饲养水平较差,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将断奶工作延长至35日龄左右进行。 不过即使是35日龄,她家的小猪崽们,也必须要断奶了。 这时佟春草发现,猪饲料空间存在漏洞。 养猪指南说,猪崽断奶前后,需要增添辅食; 断奶后、出栏前,更是要全面喂养。 可是现在,猪饲料空间根本没有调配仔猪的每日所需饲料。 又或者,这一份是出在老母猪的每日饲料中么? 可是…… 他们全家人的口粮,也是从老母猪的猪饲料中出呀…… 必须想办法弥补这部分! 佟春草打定主意,便开始卖力的下地种菜、上山割猪草了。 顺便,也可以更好的掩人耳目。 佟春草带着佟大狗,一起在山上找猪菜的时候,遇到了李沧生。 他正在给自己找草药。 为了治头上的伤。 “大狗、大狗,这边这边。” 一见到李沧生高大的背影,佟春草就忙在灌木丛后蹲下了。 并且不忘招呼佟大狗一块儿。 两人躲在树丛后,齐齐探头往外看去。 “他怎么又在山上?”佟春草喃喃道。 “是不是跟咱们一样,也是讨猪菜来了?”佟大狗接话问。 “他家人手那么多,田地也不少,就养一头猪,应该用不着上山讨猪菜。” 佟春草是知道的。 当初五人以上户可以领一头猪,李家是领到了最好的那头仔猪。 养到现在,估计是不小了。 也许再过几个月就能卖了。 继续偷摸着观察了李沧生一会儿,佟春草便猜到: “我知道了,他是上山找草药来了,看他额头上还敷着点绿渣呢。” 说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他真是个大好人!居然能帮咱们到这个地步。头都磕破了,得有多疼呀!希望他找的草药药效不差,能让他的伤口好好恢复,可千万别留了疤、破了相,那样的话,我就太对不起他了!” 听了这话,佟大狗便打算出言宽慰一下佟春草。 哪想佟春草话锋一转,又说: “毕竟、他也真是个帅小伙子!要不是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村里的舆论环境又这么差,说不定,我还能跟他发展下乡村爱情的戏码呢!看他三番两次帮我们,说不定是喜欢我,哎呀,想想就……诶嘿嘿嘿……” 前世母单的佟春草,有着大多数母单的通病,那就是—— 当着帅哥的面,公事公办仿佛无欲无求,背地里yy倒是起劲。 佟大狗的眼珠子渐渐斜到一边去了。 正是佟春草所在的那一边。 他内心:无语。 又在灌木丛后待了一会儿,有什么东西被丢到了两人的脚边。 是两捆摆放整齐的碎米菜。 山上猪草的一种。 佟春草瞧清楚了,再转头一看,就见李沧生已经往前面走去了。 “姐……这猪菜……沧生哥是要给咱们了?” “是。”佟春草道,“他还真是有力气没处使。” 不过嘴上这么说,佟春草还是带着佟大狗,快步追李沧生去了。 要追上的时候,她对佟大狗说: “大狗,你就在这里等我。” 第32章 :风声有二,家野混种和寡妇当家 “甩”开了佟大狗,佟春草拿出空间书,从中取出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骨碌碌。 苹果滚到了李沧生的脚边。 李沧生正在摘草药,看见苹果,他弯腰捡起,在自己干净的衣衫上擦了擦,然后一口咬下。 很甜。 他笑了笑,不经意的四下张望。 接着便继续埋头摘草药了。 佟春草躲在一旁看他,见他蹩脚的演技跟佟大狗有得一拼,不由得哼笑一声,心说: 切,小样儿,果然被姐拿捏。 她起身原路返回了。 不过一路上,嘴角却始终带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佟大狗等了半晌等到佟春草。 见她神色灿烂,便问: “姐……你……你没把沧生哥怎么样?” 佟春草:“……你姐我像是那种人嘛?!” 佟大狗眨巴眨巴眼睛。 没有回答。 下山的时候,两人在必经之路上,又看到两捆碎米菜。 一样的打包方式,一样的摆放整齐。 “姐,是……沧生哥?” “拿着呗,别人的一番好意不是?” 反正她会礼尚往来。 尽量不亏欠任何人。 佟春草想,玩笑归玩笑,虽然李沧生帮了她的大忙,但是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有她的三个孩子,还有他的娘。 所以,她是肯定不会,跟李沧生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的。 只是这样一个愿意奋不顾身帮助她的男人,恐怕她这辈子,也很难再遇到第二个了。 下了山,佟春草连忙奶孩子。 然后安排熬猪潲、喂猪。 葛秀芬从屋后翻出来一个长条形的木盆,她说,这是专门喂仔猪用的。 木盆有些年代了,郝淑兰反复洗刷了很久,才同意让佟春草拿去用。 小猪崽崽们头挨着头、屁股挨着屁股,挤在木盆上吃猪食。 佟春草看着看着,感觉眼前黑白相间的不是猪崽,而是白花花的银子、跟黄澄澄的金子。 她深感,自己离暴富不远了。 猪崽养到临近出栏的时候,佟家每天都热闹非凡。 一开始只是本村有人来。 后来十里八乡都听到风声,便不断有人加入“踏破佟家门槛”的大军。 而所谓的风声有二。 一是,佟家的仔猪是难得的家野混种。 明白人都知道,家野混种的猪,块头更大,瘦肉含量更高,有噱头,也就有更高的市场价值。 二是,养猪的人家是一户寡妇。 村里的寡妇,就意味着,好欺负、好哄、好骗、好讲价。 “哎哟,妹子,我跟你说,我养猪能有二十来年了,你这混种猪,虽说是养起来了,但是肯定养不了多大的!这种猪过了三个月,能死大半!你信我!你把你这窝猪全卖给我!我有土方子,能把它们全救过来!不过用药得花钱,猪你便宜点卖我嘛,五文钱一斤怎么样?你要是不卖我,回头你的猪全死了,砸在手里,你后悔都来不及!行不行?行的话我全拿了!定金我先给你三担米,剩下的等我卖猪挣了钱,我再给你结清!” 佟春草将双手环抱胸前,上下打量来人,见是个生面孔,多半是附近村里的,便冷笑一声,问: “五文钱,你跟我买大白菜呢?我家猪粪都卖两文一斤!还有,你哪村哪户的?咒我的猪是?我看你家养的牲口才是快死绝了呢!脑子没带,就回去带了再来!在这里瞎说一通,把谁当冤大头呢你?!” 来人只听说,养猪的家里是三个寡妇,却没听说,这家的小寡妇非常厉害。 她愣了片刻,才指着佟春草说: “你你你……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呢?” 佟春草的双手从环抱胸前,变成了叉在腰上,她学着那人的语气,回说: “我我我……我怎么样呢?你刚才这些话,敢上别家说去么?怕别人家男人打死你?想欺负我家没男人?我告诉你,我撸起袖子也能干!还三担米?想白要直说!怕我不轰你是?!赶紧给我走!” 那人赶忙跑了。 见到这一幕,原本挤在猪圈前看猪的人们(多是本村人),很快朝佟春草围了过去,套近乎的说: “什么人呐?!连孤儿寡母都骗,良心太坏了!” “就是呀!春草妹子,下次再遇到这种人,你跟我说,我保管让她不敢再来的!” “一看就不是咱们村的人,说不定是城里来的骗子!” “下次她还敢来,咱们一块儿把人抓了,扭到城里官府去!” “对!” “春草是我看着长大的,谁要是欺负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都是一个村的,咱们就该互相帮衬着点!像春草这样有难的,咱们就更该多帮帮她了!” “说的是呀!” 佟春草看着这些人,心里清楚,他们,一定也是有利想图。 不过表面上装得好,总比撕破脸强。 佟春草于是亮出标准的职业假笑,回道: “谢谢大家,有大家伙儿的关照,我真是太幸运了,要不怎么说,还是咱们村好人多呢?呵呵呵……” 佟春草干笑着,就听这些人又道: “所以呀春草,你家的十九头猪崽,必须先卖给咱们本村的人呀!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去!额,我的意思是,咱们自己人,才不会让你吃亏呢!” “春草,你年纪小可能不知道,当年我太爷爷,可是差点取了你太奶奶的!咱们两家差点就当了亲戚!算上这层关系的话,你这十九头猪崽,能给我留两头的?” “春草,咱们见者有份,对不对?” “春草,要不今天你就放栏?咱们每人一头,领回家里去,也好给你省了猪菜不是?” 佟春草仍笑着,问他们: “那、各位叔伯婶姆,买猪的钱是现结?是的话,我马上抓猪上称,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说: “现在这年头,谁家有现钱呀?” “春草,要不你就说,多少担米能换!我是真想从你这儿拿一头猪,就算跟所有亲戚凑去,我也把米给你凑够了!” “春草,或者你看看,都是一个村的,谁也跑不了谁,你先把猪拿给我们养着,回头卖了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是呀、是呀!” “这个主意好!” “大不了,咱们按借的,倒时候算利息,一起给你就是了!” “春草,你不会连这点儿人情,都不愿意做?” 第33章 :来看猪崽吧,不要你们钱 此刻,人们的想法高度统一。 都想从佟春草这里拿猪。 都想一分钱不用掏、一担米不用出的,从佟春草这里拿猪。 如果还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顺便教育佟春草一番,那就更好了。 所以他们提到了“人情”。 佟春草的职业假笑仿佛焊在了脸上,她不急不缓的道: “刚才被我赶走的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人群沉默了两秒,随即变得嘈杂起来: “春草!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跟你是什么关系?那是外人能比的嘛?!你不相信外边来的人,难道还不相信咱们?!” “我胡三九拍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欠了你的一分钱!你放心好了!” “再说你家的地那么瘦!能种出什么东西来?你十九头猪崽难道全不卖?你难道能给它们全养大?” “说实话,春草,你能养出这一窝猪,咱们已经是没想到的了!” “你要是连这点人情都不做,那往后在桥头村,谁还愿意跟你们佟家来往呀?你想想嘛!” “春草,远亲不如近邻,你自己掂量着点啊。” 佟春草没让他们继续往下说,轻声打断道: “各位叔伯婶姆,我知道,现在大家都难,拿不出钱的情况是有的,我也并非要刁难谁,这样,你们谁成心想买,咱们一起议个价,称个斤两,白字黑字的写一张欠条,盖上红手印,也能一手交条子,一手交猪了,以后我去收钱,也方便不是?” 佟春草心想:空头支票?在我这里可不顶用。 听了她的话,众人又是片刻的沉默,然后才有人义正言辞的说: “春草!你这样就是不信任咱们了呀!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就是!你非要做得这么绝情!那就没意思了!” “还整什么欠条?显得我们多没信用似的!你这样的话,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可都别喊咱们帮忙!” “难怪你跟你婆家人不对付!” “真是!白费咱们的口舌!” 他们说着,摆摆手,全都往外走去。 但是走得不快,偶尔还停顿一下。 他们是希望佟春草能追上来,挽留一下他们,给他们道个歉,再感恩戴德的把猪崽卖给他们。 当然,还得同意他们用空头支票支付。 佟春草站在原地,目送这些村民离开,嘴上嗤笑一声: “切,想白嫖还要当大爷。” 她准备转身回屋去,却在这时,瞥见对家的徐庆友,正拉着彭金凤往她家来。 看样子徐庆友是想来看猪崽。 而彭金凤似乎是因为囊中羞涩,此时有些抗拒和忸怩。 “哎!”佟春草立即出声。 她这一嗓子,使得快要走出佟家的人们,齐刷刷全跑了回来。 “想通了?春草妹?我就说,咱们一个村的,哪能计较那么多呀?” “你放心好了,等我卖猪挣了钱,猪崽的钱,我绝对一个子儿都少不了你的!” “那我就选猪崽去了啊!你如果要定金,我家里还有一担米,回头你自己上我家挑去,就不用跟我老婆打招呼了!” “哎哎哎。”佟春草伸手打住,“叔叔婶婶们,你们忙去,我没喊你们。” 她看向不远处的徐庆友、彭金凤两口子,又喊道: “金凤婶!来我家选头猪崽呗!不要你钱!” 彭金凤帮过她家两次。 一次是在全村没饭吃的时候,彭金凤把挖来的芭蕉根,主动分给了他们。 第二次,是在佟春草被罗美珍指桑骂槐的时候,只有她站了出来了,为佟家说了句话。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向佟春草,又颇为羡慕的看向彭金凤。 他们多想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呀! 佟春草带着两口子看猪崽去了。 这时,众人才在背后酸溜溜的道: “这个彭金凤,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她倒挺会做好人!原来早就盯上佟家的猪了!难怪上次她要给春草出头!” “最烦这种人了!” “想看猪还不进来看,故意在人家门口晃悠是?早等着春草这句话了!” 徐庆友很快选定了一头猪崽。 有这样天大的好事,他高兴得合不拢嘴。 彭金凤却站立难安,她将佟春草拉到一旁,认真说道: “春草,你是开玩笑的?跟你拿猪崽,怎么能不给钱呢?” 佟春草说:“金凤婶,你平时帮了我家不少的,一头猪崽而已,当是我回报你了。” 彭金凤连连摇头:“这不行!这不行呀!你愿意卖猪崽给我,我就得多谢谢你了!只可惜我家没有钱,连两个铜板都没有!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不能真要你的……” 徐庆友在这时走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只猪崽,转头看向佟春草,郑重说道: “春草,你说个价,咱们上称称一下。” 他虽然不如彭金凤的热心肠,但他也绝不是贪小便宜的人。 所以不会白要佟春草的。 彭金凤惊讶道:“庆友,你快把猪崽放回去!咱家哪来的钱可以给春草呀?!” 徐庆友说:“哎,我要是没钱,能叫你过来看猪崽么?我已经跟爹娘商量过了,他们愿意把咱家的传家宝拿出来,那颗小金扣子能值不少钱呢!” “可是,那不是……”彭金凤欲言又止。 “我知道。”徐庆友说,“但是打往下,咱家什么路子都没有,不买头猪崽回去养,以后怕是连爹娘的药钱都凑不齐了,哎,不管那些了。” 佟春草看这两口子确实困难,便说: “这样,金凤婶、庆友叔,你们家的传家宝我也不要,既然你们想明算账,就把那什么……金扣子放在我这里,回头你们把猪崽钱结给我了,传家宝我就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 “可以嘛?!春草?”两口子激动的问。 “嗯。”佟春草点点头。 “猪崽我给你们拿十二文一斤,这个价钱你们就不用推脱了,邻里之间,给个友情价也是应该的。” 现下猪崽的均价是十八文。 郝淑兰和葛秀芬在附近打听过。 徐庆友很快回家取了“传家宝”来。 东西交到佟春草的手上,佟春草定睛一看,觉得自己很需要一块放大镜。 因为,这颗金扣子实在是太小了。 第34章 :你们在吃什么呢 躺在佟春草手心的金扣子,大约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 佟春草微眯了眼睛去看。 在心里换算这东西的价值: 当今一两黄金可换十两银子,一两银子等于十贯钱,一贯一百文,即一千文。 金扣子虽小,不过明显是纯金打造,也有一定厚度,约莫是5克。 但是古代不以“克”做计算,换算成“两”的话,一两50克,5克就是十分之一两。 所以能值一千文。 刚才猪崽称了是四十八斤,十二文一斤,五百七十六文。 抵押价值是够的。 果然跟品行好的人打交道,对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佟春草心想。 她收起视线,看向彭金凤两口子,说: “要是养猪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我特别有经验。” 其实是“养猪大王”有经验。 “好、好好好……” 彭金凤和徐庆友连声应下,开开心心的抱着猪崽回去了。 晚些时候,佟春草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人。 葛秀芬听了便说:“应该的,隔壁邻舍这几个,就数金凤人最好了!上次村里挖芭蕉根,别人都不告诉咱家,她居然还分了些给咱们!她自己家也挺难的呀!” “是啊。”郝淑兰点点头,“以前春草还小的时候,最喜欢去金凤家里玩了,哈哈,那时候金凤刚嫁过来,天天做她老家的艾叶糍粑,春草每次都要吃撑了才回来,有时候赖着不走,还得我去拖她!” 佟春草听得一头雾水,心想,有……吗?她怎么不记得。 好在郝淑兰又说:“不过春草就是小时候胆子大点,后面年纪上来了,就是催她,她也不去别家串门了。” 葛秀芬笑笑说:“哎呀,孩子们都这样,你看这村里,有几个小年轻是喜欢串门的?” 她们说着,进屋看孩子去了。 这时,佟春草倒是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关于原主为什么不再喜欢串门。 那时她的父亲刚走,家里没有了顶梁柱,不管去到哪里,总能听到别人说—— “你好可怜啊。” “瞧瞧这孩子,真是太惨了。” “春草,你没爹了,以后嫁人什么的,怕是要被欺负哟。” “回去劝劝你娘,让你娘再给你找个后爹。” “真可怜。” 看似同情的话语里,却满是鄙夷和轻视。 所以原主不再与人来往,她变得胆小、怯懦,在村里没有任何朋友。 想到这里,佟春草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原主会寻短见? 一定是因为,她接受不了,从小伴随她的梦魇,会让她的孩子们再经历一遍。 明明那个男人在得知她怀孕时,摸着她隆起的孕肚时,都是一再的保证,一定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爹的……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厨房吃饭。 葛秀芬抱着大宝、郝淑兰抱着二宝、佟大狗抱着三宝。 至于佟春草嘛。 她抱着碗。 “春草,你多吃点。” “吃不下的话,多喝点汤也行。” “姐……这个锅里还有红薯。” 佟春草被三个人监督着吃饭,忍不住摇头: “吃不下了,吃不下了,天天这么吃,感觉胃撑得好难受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断奶呀?” 因为要奶三个孩子,她每天都要吃平时两倍的食量。 葛秀芬说:“再坚持两个月,起码给孩子们养到一岁嘛,现在我跟你娘已经有在熬米糊了,但是三宝还不怎么会吃,断奶太早的话,孩子不好养活。” 佟春草顿了顿,想到三宝小小一只,每次成长,转头、举手、翻身……都比哥哥姐姐们慢一个月,但还是会努力去做。 她没有再问,默默往嘴里塞了半个红薯。 这时隔壁的方翠花来了。 一走到厨房门口,她就问: “秀芬姨、佟嫂儿,你们吃饭呢?” 郝淑兰站起来回她:“是呀,进来坐,一块儿吃点呗。” 方翠花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又问: “哟,你们家……这是哪来的红薯呀?咱村里还没人种这个?” 佟家三人一脸尴尬。 只有佟春草淡定回道:“家里挖出来的呗,婶子,你家没埋几个红薯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的推了推桌上的锅盖,正好盖住了装有玉米的那一边。 方翠花意不在此,便笑笑,进入正题道: “呵呵,我没有。不过,听说你们送了对门徐家一头仔猪呀?什么时候……你们两家的关系,比咱们两家还好啦?说起来,那时候你们知道去领猪,还是我告诉佟嫂的呢,是不是?” 虽然是她说的,但其实还是郝淑兰主动去问的。 何况一直以来,方翠花对佟家来说,就只是个有进无出的邻居而已。 给她的她都收下,但是从没往外出过。 再有就是八卦跟好事,传递村里的小道消息。 佟春草笑了笑,打算敷衍过去: “哪有呀?是谁又在外面乱讲了?辛辛苦苦养大的猪崽,怎么可能白送人呢?!人家徐叔两口子,一只猪崽,可是给了我家九百六十文!” 佟春草故意说了个准确的数字。 因为在她的计划里,她要订的仔猪单价,就是二十文一斤。 虽然当下猪崽的均价是十八文,但是她的猪是优良杂交品种,贵个两文,并不过分。 方翠花听得惊了:“什么?!九九九九百六十文?!这么贵!!!” 她的买卖概念,还停留在一担米换几个蛋、一捆柴换几个皂角、青菜两文、包子一文、煎饼加肉七文两个的阶段。 忽然听到这么大的一个数字,她的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此时她的脑子在疯狂换算着。 一头猪卖九百六十文,一窝猪……岂不是…… 九百六十、十九头…… 到底是多少?!根本算不出来啊!方翠花心道。 佟春草看她龇牙咧嘴,仿佛被什么问题给难住了,便主动说: “我家的猪崽卖二十文一斤。” 她以为方翠花在算单价。 却不想方翠花是在算总数。 而她主动告诉方翠花,除了想帮她解决难题外,更多的,还是希望她能把这个消息散步出去。 由旁人来传,好过当面讲价。 毕竟村里想要靠“人情”来绑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方翠花愣了片刻,才忙说道: “哦,哦,那什么,我家里还烧着水,我先回去看看啊!” 第35章 :十八头猪崽全都不见了! 佟春草定下的二十文钱猪价,很快在村子里传开。 听说这个数的时候,村里大多数人的反应,都跟方翠花差不多: “什么?!这么贵?!” “二十文一斤,一头猪崽得要一千文?那她十九头仔猪,是想挣个两万文啦?!” “她是真敢要啊!” “呵,谁有这个闲钱?反正我不会去当冤大头!” “十文一斤,我还考虑考虑。” “就是!” 很快潘妹子几个人也听说了,便有人道: “妈耶,她怎么不直接去抢钱好了?!” “说到底猪是官府发的,凭什么她能领到个老母猪?老母猪还能生?要我说,咱们一起去官府举报她!让她把猪崽全上交了才好!” “这法子好呀!就不能让她一个人挣钱!” “就是!” 几人兴奋着,却有一人犹豫道: “啊……可是……佟春草是个厉害的,她要知道是谁坏了她的事,怕是要跟咱们拼命……” 这话一出,众人便焉了: “唉,算了,连罗美珍都搞不过她,咱们还是别去触这个霉头了。” “反正她的猪崽也不一定有人买,咱们就看她砸在手里,没粮食喂猪,猪全饿死,那才好笑!” 这时潘妹子灵机一动,小声说: “哎,我有个主意……” 消息散开了有两天,一个猪贩子找到了佟家。 并且是村长蒙志全亲自带来的。 “春草啊,这个是我老婆的表哥,专在附近做些倒卖牲口的生意,他想在你这里收几头猪崽,你看方便不?” 佟春草打量了一下猪贩子,客套道: “既然是村长你亲自引荐,当然是方便的。不过,我的规矩我先说,第一,价钱不讲,第二,必须现结,您行么?” 猪贩子与村长对视一眼。 “我看下猪。”他说。 佟春草于是将两人带去猪圈。 猪圈里,十八头小猪崽正在追逐打闹。 因为空间拥挤,所以不时有猪崽撞到猪圈的围栏上,木条发出“吱呀”的声音,似乎不堪重负。 不过猪崽的品相都很好。 皮实肉紧、毛发柔顺、体格健壮。 猪贩子凑近一看,眼睛立马亮了: “我的天!多好的一窝猪呀!厉害了、厉害了!咱这个年代,你居然能养活十八头猪崽!小姑娘,你有点本事啊!” 他说着转回身。 佟春草心想,是十九头,还有一头买给对门彭金凤了。 嘴上谦虚道:“没有没有,我是家里人一起养的,我家人手多。” 也算上大宝、二宝、三宝的话。 猪贩子又瞧了村长一眼,才搓手道:“就是……这个价钱……二十文,是不是太高了?” “您拿多少?”佟春草问。 “少说十头。” “我这可是混了野猪种的,比一般的猪崽好养活,肉质也更好。” “这我知道,否则你这个价,我看都不带来看的。” 佟春草故作迟疑。 猪贩子又问:“猪崽阉过了么?没有的话,我还得找人阉,这也是一笔钱。” “阉过了。”佟春草说,“二十多天的时候就阉了。” 当时还是她亲自操作的。 回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 这下轮到猪贩子故作迟疑了。 佟春草不想浪费时间,便直接说:“你诚心要的话,十八文,不能再少了,我这猪的品相,拿到城里绝对能卖二十文,少两文等于给你赚个路费。而且您要是会卖,我想,也还可以有多些利润,毕竟,现在猪价还是有在涨的。” 葛秀芬和郝淑兰一共在附近打听过三次猪价。 前两次是十六文和十七文。 后一次,才来到了十八文。 这些佟春草都记在心里。 听了这话,猪贩子很是心动,但他还是故作纠结: “这……” “我再送你三天的猪料。”佟春草又说。 她心知,自己开出的条件绝对优惠。 因她有空间,才敢如此开价。 这回猪贩子不敢迟疑,立即拍手说道:“好!小姑娘是个爽快人,就这个价,说定了!” 他生怕错过一单大生意。 而佟春草也清楚,她给的这个价钱,就算到城里去另找猪贩子,也一定会有大把人愿意跟她做买卖。 因为当下,人们刚过了秋收,正是有一些资产的时候,生活水平要提升,餐桌上要有肉。 猪或猪崽,当然是供不应求。 只是可以少跑一趟城里的话,佟春草还是相当乐意的。 “不过猪料我得准备一下,三天后你来拿猪,另外我这个价是便宜给你的,还送猪料,传出去不太好,您就别往外透露了。”佟春草说。 猪贩子满口答应下来,又给了一千五百文的定金,这才离开。 听说是村长带来的人,葛秀芬和郝淑兰便问: “那村长帮了咱家大忙,要不要给他送些东西?” “或者,拿些钱给他当回扣呢?” “啊?为什么这么想?”佟春草摇摇头,“他既然费心带猪贩子来一趟,猪贩子那边,肯定会给他辛苦费的,哪里轮到我们出钱?再说,我们给他送回扣,让猪贩子知道了,怕是会以为我们敲了他的竹杠,赚大发了,这不好?” 葛秀芬和郝淑兰想了想,才说: “倒也是。” “还是春草你想得周全。” 于是事情定下来。 三天后,既是猪贩子拿猪的日子,也是仔猪满两个月出栏的日子。 仔猪出栏后,猪饲料空间将给予调配每日所需饲料。 日子很快过去。 到了第三天的清晨,佟春草起了个大早,打算去猪圈启动空间。 可是还没出门,就听到葛秀芬火急火燎的喊道: “春草!淑兰!大狗!不好啦!不好啦!咱家的猪崽全打脱了呀!!” 打脱,是村里的土话。 就是逃跑的意思。 葛秀芬本来是起床解手,想到今天家里就要赚大钱了,她便走到猪圈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要紧了。 猪圈里头空空荡荡,只剩一头老母猪。 十八头猪崽全都不见了! 此时葛秀芬一边来回拍着三个屋的门,一边焦急的说: “完了!完了!咱家挨着后山这么近!要是猪崽跑进了山里,咱们可上哪找去哇?!大狗!春草!淑兰!你们快起来呀!” 第36章 :我来 佟春草正打算出门。 听到葛秀芬的话,她便赶紧取下了门上的门栓。 来到屋外,她快步走向猪圈。 猪圈里确实只有老母猪了。 栏杆断掉了好几处,破开一个大口子。 很显然,猪崽们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不过,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她不仅有空间,还有识猪雷达。 佟春草转过身,打算去房间里取空间书,同时对葛秀芬说: “没事儿,奶奶,我去把猪崽找回……” 她话还没说完,葛秀芬就把大宝塞到了她的手里。 现在孩子们会翻身也会爬了。 晚上佟春草一个人忙不过来,三胞胎就轮流跟她睡,另两个一个跟葛秀芬、一个跟郝淑兰。 “春草!你看着孩子!我跟你娘、还有你弟外出找去!十九头猪呐!不知道得找多久!你得在家奶孩子,在家等着!”她急急的道。 “啊,不是……” 佟春草想解释,可这时,二宝也被塞到了她的手里。 是郝淑兰出门来了。 “娘,咱们快走!”她是对葛秀芬说的。 紧接着,两人跑出了佟家。 “娘!奶奶!” 虽然佟春草第一时间喊她们,但仍是没能把她们喊回来。 她左右手各抱一个孩子,只得喃喃道:“不用那么麻烦的啊……” 这时,睡眼惺忪的佟大狗才出现在屋外,他揉着眼睛,仿佛梦游一般的往外走去。 “大狗!”佟春草立即喊他。 被佟春草的一嗓子震醒,佟大狗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道: “姐?” “看着你外甥、外甥女。” 佟春草把两个孩子都塞给他。 “屋里还有一个,我去抱出来。” 她说着,回房间抱出了三宝。 顺便拿到了空间书。 “你就在家等,如果见到奶奶和娘,就告诉她们不用出去了,猪崽我会全找回来的。”佟春草说。 佟大狗不知道,佟春草为什么可以如此笃定。 但他知道,他的姐姐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好……” 佟大狗抱着两个孩子到堂屋去了。 佟春草帮他把三宝也抱过去。 这时,佟春草发现,三宝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小家伙要哭的前兆。 佟春草赶忙哄她: “哦~~宝宝宝宝,不哭哟、不哭哟,睡觉、睡觉。” 她必须哄好三宝,否则三宝一哭,大宝和二宝肯定会跟上。 那样的话,对佟大狗来说,就太折磨了。 哄了片刻,三宝的眉头舒缓了,似乎睡沉了过去。 佟春草于是放下孩子。 出门去了。 但是才走下屋前的台阶,隔壁方翠花就喊住了她: “春草!怎么啦?我刚怎么听到秀芬姨说,你家的猪崽全打脱啦?要不要我帮你找找?” 佟春草忙着去找猪,便随口说: “不用了,谢谢婶子。” 方翠花却拦住她:“用的、用的,但是……那猪崽怎么会打脱呢?” “猪圈坏了。”佟春草急着走,便是长话短说道。 “猪圈坏了?”方翠花跟着重复了一句,脸色有些变化,接着才说:“行,那你找去,我回去叫你牛叔,一块儿去给你找。” 她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头一转,马上就到村子里散步八卦去了。 佟春草来到一处无人的树下,拿出空间书,启动识猪雷达,很快就扫描到了自家十八头猪崽的位置。 其中十四头在村里。 还有四头,在后山。 佟春草决定先去山上。 她想,村里的那些,只要别人不偷偷拿去做了烤乳猪,她总能找回来的。 踏着露水上山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很快,佟春草就在山路边,发现了一头自家的猪崽。 四五十斤重的猪,佟春草咬咬牙,硬是把猪捉住,抱回了家里。 往返三次之后,只剩最后一头。 佟春草在一处峭壁上发现了它。 “乖乖,你是跑出来玩极限运动呀?这下好了,我上不去,你能下得来嘛?” 小猪崽站在峭壁中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与佟春草隔空相望的同时,四条腿还不住的打着哆嗦。 佟春草仰头看了它片刻,无奈,只好是开始寻找攀爬的途径。 她要把这头玩脱了的猪崽给救下来。 从另一侧上坡后,没多久,佟春草就来到了与猪崽水平的地方。 她站在山体边缘,小心观察了一下,感觉自己只要探出身、伸长手,就一定能够着猪崽。 但这里有数十米高,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山间。 佟春草有些犹豫。 “嘤嘤嘤、嘤嘤嘤。” 小猪崽叫唤起来,显然是害怕了。 它开始试着挪动脚步,其中一只猪蹄踩了个空,差点小猪命不保。 佟春草见状,一咬牙,伸手抓紧了旁边的歪脖子树,便将上半身整个探了出去。 这时,一双手将她拉了回来。 “我来。” 李沧生将她推到身后,自己勾了树干,一只脚踩到峭壁上,另一只手拽了猪崽的前腿,硬是把猪崽给提过来了。 待他在安全区域站定,佟春草才反应过来,忙道谢说: “谢谢你啊,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说完这话,她内心不由自主的想: 这小子,还挺男人的呢。 佟春草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又是毫不掩饰的打量了李沧生一眼。 李沧生对上她的目光,登时面颊微烫,忙抱着猪往山下走去。 “我、我我我帮你把猪拿回去!” 佟春草看他慌不择路的背影,颇像个被调戏了的小姑娘,便又是不自觉的笑了笑,喃喃自语说: “看来找纯情少男,还得是来古代呀,在现代我就没见过这样的。” 佟春草慢悠悠下山的时候,方翠花已经把佟家猪打脱的事情传遍了全村。 真关心、假关心的人都有,真心好笑的人也有一些。 “活该!让她捡大便宜!都是养一头猪,凭啥她养十九头?丢了也是老天开眼,不让她发横财!” “哎呀,不过丢了又能丢到哪里去?还不是能找回来?除非找不到,才叫好呢!” “那不一定啊!万一跑到隔壁两个村子,人家抓住了,锁在自家猪圈里,她能找着?而且也不说别的村了,就是咱们一个村里的,她能挨家挨户搜去不成?” 第37章 :好说的不听,喜欢听赖的 几个村民正在村口大树下说起这事。 潘妹子和赵刚在一旁听了,便是互相使了个眼色,接着默默的往家里走去了。 进了家门,潘妹子才问赵刚: “让你把猪放去山上,你放好了没有?” 赵刚颇不耐烦的回道:“放好了,有一只我专门丢在半山腰,那地方可不好找。” 潘妹子道:“那行,咱家的三头猪,就先养在地窖里。” “这么快就成咱家的啦?”赵刚打趣问道。 潘妹子砸了下嘴:“啧!你不想要是不是?不想要你给人送回去呀!或者你拿去给五七媳妇她们!她们每人才要了两头,因为我多要一头,正跟我闹矛盾呢!你不要正好!” “你看你,我就是随口一说嘛,谁还有送上门的东西不要?有便宜不捡是傻子!我又不傻!” “那就是咯!” “不过……咱们把猪养在家里,不会让佟家人找着?” 潘妹子沾沾自喜的反问道:“她们能找得着?又不是开了天眼!难道还来咱家翻地窖呀?!顶多是在院子走两圈咯,能看出来什么?再说过了这两天,咱们趁着半夜,偷偷把猪拉去我娘家养着,谁能知道?怕是猪拉出去了,佟家人还忙着在山上找猪呢!哼,急不死她们!她们肯定以为,猪是全跑去山上了。” 另一边,佟春草刚到家里。 被李沧生救回来的那头猪崽,此时已经在猪圈与另外三头猪崽打闹了。 郝淑兰和葛秀芬正在修补围栏。 一见到佟春草,她们就忙问道: “春草,你从哪儿回来的呀?” “大狗说,让咱们在家等你,说你有办法找猪?” “我从山上下来的。”佟春草,“剩下的猪都在村里,奶奶、娘,既然你们已经在修猪圈了,那我就找猪去了,你们放心,我肯定能全找回来。” 葛秀芬和郝淑兰已经修得差不多了,这时她们快速的钉进去最后一颗木钉,然后跑着追上佟春草,说: “春草,一起去,还差十四头猪呢!” “春草,刚才我和你奶奶在村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咱家猪真在村里么?” “是呀,村里人都帮着咱一起找了,没有的,怕不是跑到山上去了?” “在村里。”佟春草很是肯定。 她想了想,又用手一指鼻子说:“你们忘啦?我鼻子很灵的,哪里有猪骚味,我一闻就知道了,才不用到处乱找。” 没一会儿,佟春草就带着葛秀芬、郝淑兰,来到了村里张五七的家里。 他家配置不错,有个篱笆围成的小院子,还搭了个木制的腰门。 来到门前,佟春草便是猛拍了两下腰门,然后朝着屋里喊话道: “五七叔!二妞婶!毛蛋弟弟!栓子弟弟!你们在家么?” 她将张五七家的人念了一遍。 其实根本不熟。 只是找猪嘛,总得让人开了门,才好找。 葛秀芬和郝淑兰站在她的后面,有些忸怩的小声说道: “春草,真是在这家么?” “咱们还是弄清楚了再来,别惹了人家不高兴。” “张五七跟他媳妇都是冲的,说不好,还得跟咱们吵架。” “是啊,特别是冯二妞,上回官府发牲口,就是她跟潘妹子那几个,死活拦着不让咱们领。” “要不咱们还是去别处找找算了……” 同为丧夫的女人,葛秀芬和郝淑兰早已习惯了,尽量不与村里的人闹矛盾。 因为无人撑腰。 又除非,是真的踩到了她们的头上。 所以刚才她们在村里找猪,就只是沿着村里大小道路,一条条的找,偶尔偷看一下别家的院子,却并不敢叩响任何一家的门。 佟春草没注意身后两人的嘀咕,她笔直的站在张家门口,时刻准备着要与人“开战”。 因为她也知道,张家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识猪雷达上显示,她的两头猪崽都在张家的堂屋,且很久没有移动的痕迹,显然是被人为的关起来了。 等了片刻,张家屋里没有动静。 佟春草深吸一口气,又是大声喊道: “五七叔!二妞婶!毛蛋弟弟!栓子弟弟!我家猪跑你们家里去了!你们在不在家?在家的话,开个门,让我进去找一找!不在的话,我可就去县里报官了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 张五七的媳妇冯二妞皱着眉头往外走来。 “吵什么?!吵什么?!谁偷你家猪了?!你不要在我门口乱喊!” 她说着,不屑的瞥了佟春草一眼,又道: “还有,你瞎攀什么亲戚呀?我可不是你婶子!” “呵。”佟春草冷笑一声,中气十足的说:“行!冯二妞!” 这一下直呼其名,把冯二妞喊得一愣。 佟春草又道:“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叫你一声婶子,是看你年纪大,给你个面子!好说的你不爱听,喜欢听赖的是?刚才你说什么?偷了我家的猪?原来你是偷的呀!我还以为是我家猪崽找不着路,跑进你家里去了,没想到呀!你胆子不小,敢偷我佟春草的东西!” 村里人全知道佟春草丢了猪。 所以一听到她与人争吵的声音,他们就忙从家里跑了出来,围在张家门口看起了热闹。 冯二妞本来是装得底气十足的。 因她之前还欺负过郝淑兰,所以她根本不把佟家人当回事。 但现在被佟春草劈头盖脸的来了一套,她一下焉了一半,嘴巴好像被浆糊糊住了。 半晌,她才回头往屋里喊道: “孩子他爹!你快出来呀!” 张五七走出来了,他挺直了腰杆,鼓着两个眼睛看向佟春草。 “姓佟的,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别以为你是个寡妇,就没人跟你计较!再敢吼我媳妇,我打你信不信?” 佟春草一巴掌拍在腰门上,响声很大,她道: “干什么?!威胁我啊?我佟春草早在村里放过话了的!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跟他拼命!你觉得你是个男的,就可以欺负我一个女人是?有本事你杀了我,不然,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绝对跟你动真格的!” 说完这话,佟春草更是坚定了,以后要离开桥头村的决心。 她可不想真的跟人动真格的。 但是苦哈哈受人欺辱,她也做不到。 张五七确实是想欺负佟家没男人,但他没想到,佟春草如此不好惹。 眼看围观的村民不少,众人都在指指点点,仿佛是要笑话他,连个寡妇都搞不定。 张五七站不住了。 他忙朝冯二妞使了个眼色,然后打开腰门,举着手往佟春草打去。 “今天我非教训你……” 第38章 :李家哥哥来帮忙 张五七当然没有打到佟春草。 因为冯二妞第一时间抱住了他。 两口子不过是演戏罢了。 有了阻拦,张五七的口气更大了: “你别拦着我!我还怕她一个小/寡妇不成?!今天我想打谁就打谁,谁也拦不住我!” 冯二妞作势劝道: “算了算了,孩子他爹,咱别跟她一个可怜女人计较。”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以为我怕了她!还说我偷她家的猪,我偷她个娘巴子的!” “哎呀,你别生气嘛,你打了她,传出去,还要说咱们欺负人呢!” 佟春草冷眼看着两口子拉扯,一面撸起袖子做好干架的准备,一面说: “张五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家两头猪崽就在你家!一头公的,一头母的,公的那头黑脸白嘴,母的那头屁股上有三圈花纹!你今天敢不交出来试试!” 猪崽都是经过她扫描入库的。 识猪雷达中,随时可以调取在库猪的最新形象。 听到佟春草准确的描述,张五七和冯二妞一下慌了。 他们不约而同往身后看去,希望能用眼色指使留在家里的两个儿子,让他们赶紧把藏在堂屋阁楼上的猪崽转移。 两个半大的孩子,正从门缝偷瞄外面。 见状,小的说: “是不是爹娘偷猪的事,让人给知道了?” 大的说:“肯定是!真丢脸!咱们别待在家里了,外出玩去!” 两人于是从后门溜走了。 这边张五七怕事情败露,又因为冯二妞演得逼真,自信爆棚,便扒开冯二妞的手,举起拳头就朝佟春草走来。 “你还乱讲!我撕了你的嘴!” 佟春草并不怕他,因为他身形瘦小,比自己还矮了小半个头。 她正要挥手反击。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张五七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到一旁。 来人高大的身形,与张五七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想欺负谁?”他冷声问。 见到是村里的年轻壮汉李沧生,张五七立即收起了凶神恶煞的模样,像只哈巴狗似的,赔笑讨饶道: “哎哟,我的大兄弟,你扯我做什么呀?哎嘿嘿,我没欺负谁,真没欺负她,就是说话上火,声音大了点,对不住,对不住。” 李沧生早看清楚了状况。 想到张五七方才的嘴脸,一贯好脾气的他,忍不住怒从中来,抓着张五七的胳膊继续往后折去。 “啊啊啊……”张五七不住的叫唤起来。 这会儿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有的只是,怂。 他可不是李沧生的对手。 冯二妞站在一旁,也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这时,站在人群中,后悔没有拦住李沧生的罗美珍,连忙推了推自己的另四个儿子,说: “还不过去帮忙!” 李沧生的四个哥哥很快来到张家屋前。 他们两个按住张五七,两个挡住冯二妞,七嘴八舌的说: “人家的猪是不是在你们家?” “别是做贼心虚了?” “村上村下的,开门让人进都不敢?” 还有人扭头对佟春草说: “妹子你别怕,尽管去屋里找,现下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找不出来,算我们沧生的!” 说这话的人是李沧生的大哥。 对于自家弟弟的心思,他其实一清二楚。 但是躲在人群里不敢露面的李沧生的娘,听到这话,却是气得险些吐血。 “我让你们去帮忙,是免得有人说沧生的闲话,你们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 罗美珍心说着。 好在佟春草雷厉风行。 听到李家兄弟这么说,她立即冲进了张家的院子,直奔堂屋而去。 这下,周围村民来不及思考其他,忙不迭的一拥而上,生怕会错过什么精彩片段。 见人群呼啦啦的往自家堂屋涌去,冯二妞急了: “停下!停下!我带你去找还不行嘛?哎哟喂,这叫个什么事儿呀?!” 她直拍大腿。 李家兄弟便不拦她了,连张五七也放开,仍由他们两口子往自己家里跑去。 佟春草此时正站在张家空荡荡的堂屋。 她环顾四周。 门口是村民们的议论纷纷: “没有啊,哪里有猪了……” “是不是搞错了……” “猪崽怎么会跑进屋里,怕不是她急得魔怔了……” “这下就有得闹咯……” 听到这些话,佟春草并不慌。 她背对众人,从怀里掏出空间书。 识猪雷达显示,两头猪崽就在她所处的位置上,并无偏差。 既然没找到,那么无非就是在地窖,或者在屋顶。佟春草心想。 她踩踩脚下,很实。 于是抬头往上看去。 等张五七和冯二妞终于挤过人群,来到堂屋的时候,佟春草已经在他们家的阁楼上,发现了自家的两头猪崽。 猪崽被分别装在两个条形的猪笼里。 此时动弹不得。 只剩一张嘴可以发出哼唧的声音。 当下许多人上前,要给佟春草搭把手。 谴责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都已经装在笼子里了,这不是偷是什么?!” “咱村怎么出了这种人?!” “偷别人家的东西,还要打人,无法无天了这是?” “太坏了!” “搜搜他家,看他偷了几头!” “找村长!开大会!投票把他们撵出桥头村!” “对!” 张五七和冯二妞无力反驳,只得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 “她怎么知道猪在楼上呀……” “为什么偏来咱家找,拿了猪的又不止咱们一家……” 村民们或真或假的群情激奋着,借着这个由头,他们挨个去搜张家的房间,根本没注意两口子在说什么。 佟春草清楚张家没有别的猪了,便对众人说道: “各位!今天我能找到猪崽,多亏了大家的帮忙!回头我卖猪拿了钱,就在家里开大锅,请大家吃饭!” 佟春草是不吝自己的善意的。 只不过有前提。 先看别人对她如何,她再数倍奉还。 以德抱怨?绝不可能。 佟春草走到李家兄弟几个面前,特意说道: “李家哥哥们,方便的话,也请你们一起来吃饭,今天就先谢过了。多谢。” 她说罢,不经意的瞥了李沧生一眼。 第39章 :抹个零,再收八千八百文 一天之内,李沧生已经帮了她两次。 这份好,佟春草深深记在心中。 但当下人多眼杂,她不好与李沧生单独说话。 于是向李家兄弟一齐道谢之后,她就与郝淑兰、葛秀芬一起,抬着猪崽回家去了。 用的还是张五七家的猪笼。 过后才拿来还给他们。 事情很快在村里传开,同样偷藏了猪崽的另几户人家,马上不敢继续藏了,纷纷将猪崽放归到村里的小路上。 听说佟春草要请客吃饭,热心的村民们便将猪抓住,送还给了佟家。 只为能蹭上几个吃饭的名额。 当然,佟春草也一一向他们发出了邀约。 “谢谢啊,过两天来吃饭。” 又收了好几头猪,佟春草到猪圈去数了数。 十五头,还差三头。 她打开识猪雷达,发现猪在赵刚、潘妹子的家里。 这时,两口子也正在商量着: “要不……还是把猪放了?你没听他们说的有多玄乎,佟春草就靠着鼻子闻,就知道张五七把她的猪藏了几头,是公是母,她很快就会找到咱家来的!” “我不信!能有这么神?!你就是心眼小,胆子也小!咱家不是有地窖么?还是两个!你怕什么?!” “我怕被村里人看笑话……” “又找不着!看谁的笑话?你别往出乱说就是了!” “那……五七媳妇那几个,会不会……” “她们不敢的!她们敢说我的事儿,我有的是说她们的!”潘妹子自信满满。 佟春草发现猪在潘妹子家里,便打算一会儿就叫上娘和奶奶,一块儿去赵家拿猪。 这时,约好时间的猪贩子却来了。 他赶着一辆牛车,让佟春草很是羡慕。 “叔,您条件好哇!都开上牛车了!不得了,不得了,您这派头,活脱脱的大地主呀!” 想到一会儿要做买卖了,佟春草的小嘴如同抹了蜜一般。 “嘿呀,你这话说的。”猪贩子不好意思道,“不是我的牛车!我还不是为了拉猪崽,才跟城里猪场借的,我哪有这个钱呀,你是不知道,现在牛是个贵东西哩,比猪价贵了五倍不止!” “这么贵?” “稀罕东西呗,官府也没给发。哎,我再看看猪崽。” “好,上这边猪圈看。” “能选不?” “当然啦,我的猪崽全是好货。”佟春草笑说道。 说话间,两人将买卖敲定。 十二头猪崽。 合计五百七十三斤。 总价一万零三百一十四文。 扣除上次的订金一千五百文,佟春草给猪贩子抹了个零,再收了他八千八百文。 抓猪的时候,佟春草无意发现,这次猪栏断裂的地方,就是上次她修补过的地方。 但她上次随手换上的木棍粗又硬。 照例说,不能被猪崽咬坏,或者拱断才是。 佟春草捡起一旁散落的断木,发现上面有被斧头砍过的痕迹。 她心想,原来,这些人不是顺走了她的猪崽,而是到她的猪圈里来抢走的! 送走人贩子后,佟春草立即去到村长蒙志全的家。 “村长,这次多亏了你,帮了我家的大忙,我是专门过来谢你的!但是你看,我家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都没有,就刚收的卖猪钱,我从里面拿了两百文,全当是给您的辛苦费了。” 佟春草本是不想出这份钱的。 因为她的猪崽,品相确实高,给予猪贩子的利润空间也非常之大,所以作为中间人的蒙志全,一定不会少了油水。 但现在,她想让蒙志全帮自己一个小忙。 因此又必须走这一趟。 蒙志全本不想要,此时正连连摆手着: “不用不用不用,这钱我不能拿你的,我作为村长,帮着村里人做些事情是应……” “咳咳咳!” 这时蒙志全的媳妇蒋玲走了过来。 她一下挤开了蒙志全,笑逐颜开的看着佟春草说: “哎呀,你也不想想,你去请我表哥,请了多少回呀?他生意做得那么大,什么时候到咱们这种小村子逮过猪?这次他能来,咱们也没少受累呢!” 佟春草听出蒋玲的话外之音,便立即将两百文钱塞到她的手里。 而后笑说道: “是呀,你们是长辈,我是小辈,就算是我平白走一趟,也该拿些伴手礼的。这回是我懒,没有专门准备,村长跟婶子别见怪就好,也别跟我客气了。” 拿了钱,蒋玲脸上的笑意更浓: “春草,你真是个懂礼的!跟村里人都不一样!难怪我表哥跟我说,你生意做得爽利,又会来事,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呵呵,谢谢婶子。” 佟春草笑了笑,随即转头看向蒙志全: “就是还有个事,村长,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陪我一块儿走一趟?” 赵家门前。 赵刚正要出门遛弯。 才拐过篱笆,就见村长蒙志全带着几个年长者,还有佟春草,一路往他家的方向而来。 “完了。” 赵刚自语一句,接着拔腿就往家里跑。 可惜为时已晚。 三头猪崽,两夫妻根本无法快速将其转移。 村长很快敲响了赵家的门。 搜地窖的时候,赵刚连连擦汗,潘妹子却十分淡定,甚至不时用脚踹一下赵刚,似乎是嫌他窝囊。 见她如此反应,佟春草心里有些狐疑。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地窖,她连忙偷偷拿出空间书,查看识猪雷达之后,她对着地窖里的蒙志全说道: “找错了,村长,不是这个地窖,是他们家屋后面,菜地里的地窖。” 听到这话,原本淡定的潘妹子,脸上顿时露出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神色。 她不可置信的伸手指向佟春草: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不可能!不对!我家菜地里,根本没有地窖!” 佟春草自信的笑起来,反问道: “想骗我?我的猪,别说是在你家菜地了,你就是藏到十里外的荒山上,我照样能找回来!” 说着,为了不让人生疑,她煞有介事的嗅了嗅空气,又道: “毕竟,谁不知道我佟春草鼻子灵呢?” 第40章 :妈妈在,爸爸也在 蒙志全和村里几个排得上号的长辈,很快打开了赵家菜地里的另一个地窖。 三头猪崽暴露在众人眼前。 赵刚和潘妹子无话可说。 “你们两个,想想回头村里开大会,你们怎么跟村里人解释!不害臊!” 走之前,蒙志全还不忘提点他们一句。 但因为村里人贪小便宜的情况并不少,何况村长虽是一村之长,却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官,所以他也无从惩治。 不过有了村长带头来抓,村里很快将这件事情传开。 且传得沸沸扬扬,十分难听。 潘妹子和赵刚顶不住压力,第二天就跑到潘妹子娘家避风头去了。 同样被抓现行的张五七和冯二妞,则是选择带上他们的两个儿子,搬到隔壁村居住去了。 走的时候,张五七还在埋怨两个儿子: “瞧瞧你们!天天吃,夜夜吃,光长身体不长脑子!脑子丢到哪里去了?!你们要是知道把猪崽藏起来,咱家至于被全村人数落么?!害得咱们连家都不敢要了,你爹我这个老脸,也是没地方搁了!” 两个小豆丁听了,嘴里咕哝着回道: “不偷人家的东西,不就没这回事儿了嘛?” “我们也不想丢脸啊。” 说罢,大的那个抬头问道: “爹,咱们家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出来做江洋大盗,走到哪里,偷到哪里呀?” 张五七一个脑瓜崩弹在大儿子的额头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冯二妞在一旁斟酌再三,才说道: “以后,再不拿别人的东西了。” … 佟家很快安排了大锅饭。 有米、有肉、有青菜。 这对于村里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伙食了。 露天流水席开了整整一天。 除了跟佟春草有过过节的人,还有始终没有出现的李家人,其他人都吃到了。 佟春草算是把村里人请了个遍。 花掉了一千七百文钱。 但她知道,只要她还在桥头村住,这个钱,她就是必须花的。 当着别人的面发大财,还想一毛不拔,实在不可能。 因为别人会嫉妒,更会针对。 吃饭的时候,三胞胎在廊檐下爬着玩,端着碗的村民们纷纷说: “看看春草的孩子,一个个的长得多漂亮呀!” “长大了肯定随他们的娘,又聪明!又能干!春草就有福咯!” “这小模样,跟地主家的娃娃似的!” “哎呀,可爱得紧咧!” “是叫大宝、二宝、三宝?名字取的也好听,又好记,肯定都能长得壮壮的,以后帮他们娘干活呢!” 佟春草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心想: 这还是第一次,除了自家人,她听到这么多关于她孩子们的夸赞。 果然吃人嘴软。 无外乎是这个理。 就连她随口取的名字,都能夸出点内容来,也真是拼了。 晚上,佟春草在房间里泡脚。 三个小家伙在她的床上爬,等着她安排睡前“宵夜”。 “嗯!” “嘎!” “啊!” 宝贝们咿咿呀呀着。 忽然,二宝上嘴唇与下嘴唇一碰,发出两声: “嘛——嘛——” 佟春草早已适应了自己当娘的身份,便笑着应下了: “哎!妈妈在搓脚,你们等一下啊。” 此时的她,前所未有的温柔。 突然,大宝也上嘴唇碰了下嘴唇,却是发出两声: “、——” 佟春草一愣。 尽管她常有自信,凭她的本事,养活三个孩子不成问题。 但大宝的一句牙牙学语,却让她陷入了担忧。 孩子们总有一天要长大的。 往后,她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他们没有爸爸这件事。 迟疑片刻,佟春草同样应了大宝的话: “哎……爸爸,也在这里哦。” 她只有将“又当爹又当妈”贯彻到底了。 佟春草心想。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第二天,佟春草进城给孩子们买新衣服。 现在路上有专门载客的牛车了。 是城里的生意人赶下来的。 一天两趟,单次二十文。 一般村民消费不起。 但佟春草不一般。 她有钱。 来到城里,佟春草本打算直奔布庄而去。 却因在路上见到两个胭脂小摊,体内沉睡已久的消费欲苏醒,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走到胭脂摊前面去了。 “这位小姐,我看你面上清润有余,而光亮不足,你试试我家的水粉,包管你用了之后,容光焕发,美貌更上一层楼哇!” “多少钱?” “一百文。” “这么贵?五十文我拿一盒。” “八十文,八十文行不行?” “六十文,不拿我走了。” “你再多给点,七十文,七十文我卖你!” “就六十文,钱给你,要不要?” “额……好。” “小姐!大小姐!美丽又尊贵的大小姐!也来看看我家的胭脂呗!” 隔壁摊位拍马屁式的招揽,让佟春草很是受用。 她端着昂首挺胸的姿态,轻抚了下头发,道: “你都叫我大小姐了,那我就瞧瞧。” “好、好,大小姐请看!” 略施粉黛之后,本就天生丽质的佟春草,更显得明艳动人了。 看着铜镜中年轻貌美的自己,她懒得讲价,二十文钱的胭脂,直接掏钱拿下一盒。 转去布庄时,因她面容精致,衣着却褴褛,一路上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佟春草并未在意。 找到一家还算顺眼的布庄,她径直走了进去。 “你……买布还是找活干?” 伙计上下打量了佟春草,最后皱着眉头问出这一句。 佟春草知道,进城之后,自己的一身行头,在城里人看来,就是—— 穷酸。 所以怪不了伙计对她这个态度。 “买布。” 佟春草说。 “如果你们有成衣更好,小孩子的,一岁左右。” 听她目标明确,伙计虽有点看不上她,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将她领上了二楼。 “这边请。咱们这儿,成衣只有几件样衣,算上手工,可不便宜哦,少说也要百……” 伙计在与佟春草介绍的时候,二楼的柜台旁,一双眼睛正不悦的盯着他们。 “怎么又来个狐媚子?还敷得满面红光的,又是想勾引沈睿不成?!” 第41章 :这里不做你的生意! 说话的人是袁梦瑶。 隔壁米铺老板家的千金。 袁氏米行与沈氏布庄相同,几乎垄断了康城的米、布生意。 北军攻进楚地时,两家携家眷、奴仆,带着金银细软,坐游船一路南下避难。 后南部小城不战而降,北周立国,大赦天下,因此逃过一劫。 回到康城后,两家凭着雄厚的财力,一年时间,东山再起,再次成为富甲一方的商贾。 两家的年轻晚辈,自然也就成为了令人艳羡的阔少爷、富小姐。 此时袁梦瑶不满的瞪着佟春草。 见佟春草与伙计走远了,她便将手中的一袋点心丢向小厮,接着跟上前去。 两个小厮慌乱的将点心接住。 他们对视一眼,小声吐槽道: “小小姐又来了,昨个儿的狐媚子是勾栏女,搔首弄姿的,确实可能勾了沈少爷的魂儿去,可今天这个,就是个寻常姑娘,怎的也教她看不惯了?” “哎,没办法,谁让咱们小小姐早早的就跟沈家少爷订了亲,可是沈家少爷偏是个不着调的,至今也没答应这门亲事,还仗着自己风流俊朗,到处与年轻姑娘勾搭,小小姐能不着急么?” “沈家富得流油,姑娘们挤破头想进,不是很正常嘛?咱们大少爷都收了十房姨太太了!” 发现身旁无人跟随,正是气愤的袁梦瑶,回头厉声喊道: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伺候我?!想被我打断了腿撵出去么?!” “来了来了!” “小小姐恕罪!” 两小厮连滚带爬的过去伺候了。 佟春草正在挑选成衣。 听到这一声训斥,她不由得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见是一衣着富贵的年轻小姐,佟春草便连想到了,仲令威的姐姐仲令颜,还有他的母亲司空岚。 对她,她们也是这样的颐指气使。 这时伙计问她: “客官,您觉得如何?” 佟春草回过神来。 指了指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说: “这件不错,还有一样款式的嘛?我家是三胞胎。” 伙计道:“我帮您找找。” 他很快拿来另两件样衣。 一件粉色的,一件蓝色的。 加上先前这件也是粉色,佟春草觉得,给三个孩子穿正好合适。 她当即决定下来: “就要这三件,帮我包起来。” 说罢,她环视布行一圈,见这里装潢不俗,伙计们衣着整洁,顾客们更是打扮讲究。 担心会丢脸,便没有讲价。 去到柜台,掌柜的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顿响,然后告诉她总价: “客官,一共是一千二百文。” “……” 佟春草默然了片刻,她心想,不就是四百乘三,有必要算这么老半天么? 因为她的停顿,掌柜却以为她是付不起钱,转头埋怨的看向了伙计。 伙计很是尴尬,忙问佟春草: “客官,是您说要看咱们这儿样衣的,您钱带够了没有呀?” 佟春草笑笑,从袖子里取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了柜台上。 收了钱,掌柜的和伙计才喜笑颜开,一边招呼佟春草到旁喝茶,一边说: “客官您稍等,马上帮您把衣服包起来,您这边坐下喝口水,要是还有什么想看的,再喊我过来伺候。” “好。” 佟春草舒舒服服的坐下了。 这时,袁梦瑶却走到她的面前,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佟春草觉得莫名其妙,刮茶杯的动作一顿,心想,这人该不是个神经病? 她继续坐着。 就见袁梦瑶快步走到柜台前,指着掌柜的鼻子道: “她卖的什么布料?我要了,你把钱退给她,以后再不许做她的生意!” 她绝对不允许,沈睿的周围出现比她还漂亮的女人! “袁、袁小姐?” 掌柜的很是诧异。 他当然认识袁梦瑶。 自家少爷的未婚妻,老爷世交家的女儿嘛。 可是三天之内,这已经是她第五次,阻止他们布庄与人做生意了。 就算是因为少爷又流连花丛,被她发现,但她这样三番五次的来店里捣乱,是不是报复得太过明显了? 掌柜的腹议着。 袁梦瑶又道:“认得是我,还不照办?我说的话在你们这里不管用了是?!你等着,我要告诉沈伯母去!” 听到袁梦瑶提起自家太太,掌柜的立马想到,太太对袁梦瑶是有求必应的。 别说是一单生意,就是把整个布庄拿给袁梦瑶烧着玩,太太也绝对情愿。 想到这里,掌柜的立马去钱箱里,取出了刚收的一千两百文。 又吩咐伙计退还给佟春草。 拿到十二贯铜钱,佟春草疑惑的问伙计: “什么意思?” 伙计支支吾吾:“抱歉啊,客官,这……我们……那个三件样衣已经被别人买下了,要不……您换去别家看看?” 佟春草往柜台看了一眼,知道是柜台前的富家小姐使坏。 她走过去,问掌柜的道: “这都付钱打包了,怎么还有退回的道理?你们店是怎么做生意的?” 佟春草本是诚心发问,话听到袁梦瑶的耳朵里,却是分外刺耳。 她转身看向佟春草。 “你是谁呀?沈氏布庄怎么做生意,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看你在这儿卖弄风情的骚样,还故意穿得破破烂烂的,是想让谁收留你不成?你是哪个勾栏里的?见过了沈睿,就巴巴的追到铺子里来,你这样的下作女,我见得多了!赶紧给我滚!我们这里,不做你的生意!” 袁梦瑶越看佟春草,越觉得她这样面容清纯、眼神凌厉的女子,会是沈睿喜欢的类型。 所以她怒从中来。 把前些天被勾栏女挑衅的怒意,也都一股脑的丢到了佟春草身上。 佟春草则是脱口而出: “你有毛病?” “什……么。”袁梦瑶几乎失语。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佟春草又道:“如果你是这间店的老板,做生意最重要是诚信,钱货两讫,你中途反悔,好一个奸商!如果你是顾客,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先买了,你又来抢,你没有道德!另外,别什么骚不骚的,我孩子都生了三个了,说出来怕你羡慕我!我劝你呀,有本事的女人,自己会看好自己的男人;没本事的女人,才会天天在外面找同性的茬,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她的情敌似的。这种行为……最掉价了!” 第42章 :阔少爷猛追三孩娘 佟春草说完,一旁忽然传来鼓掌声。 “好,说得好呀。” 丰神俊朗的阔少爷从佟春草身后走来,一双星眸似笑非笑的看向袁梦瑶,又道: “袁大小姐,我也一向觉得,你就是那种没本事的女人。” 沈睿与袁梦瑶向来不对付。 他们一个不喜欢对方,一个又太喜欢对方。 不喜欢的,坚决反对婚约,为此不惜以“自甘堕落”、“流连花丛”作为反抗。 太喜欢的,仗着有未来婆婆撑腰,有父母之命的约束,早早就以沈家少奶奶自居,沈睿的一应大小事都要插手,因此也常显得不尊重人。 此时听了沈睿的话,袁梦瑶气得七窍生烟: “沈睿!你居然帮着别人来奚落我?!你……你……我……” “我要告诉沈伯母去~” 沈睿掐着嗓子,学了一句袁梦瑶平日的口头禅。 然后正色对柜台道: “王掌柜,把东西卖给这位姐姐。我们布庄开门做生意,既要讲诚信,也要讲先来后到。你是沈氏的老掌柜了,怎么还需要咱们的客人跟你讲道理?” 掌柜的连忙道: “是、是,大少爷,我记住了。” 他忙把包好的衣服拿上柜台。 佟春草重新交了钱,拿了衣服便打算离开。 沈睿今天把袁梦瑶气得不轻。 想到她前两天不由分说的,赶走了自己新收的小丫鬟,他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心下好不爽快。 同时他又好奇,把袁梦瑶教训了一顿的人,是个怎样的女子。 于是转头瞧了她一眼。 佟春草就在这时转身往外走。 她脸上还带着对今日之事的不爽,因此神色紧绷,娇嫩的红唇紧抿着,面上流畅而紧致的线条,勾勒出一张标致的美人脸。 沈睿一下着了迷。 怎么会有人生得如此乖巧可爱,性情却截然相反? 真是太对他的胃口了! 出神片刻后,沈睿立即迈步去追。 他的大长腿很有优势,佟春草还没走下楼梯,就被他给拦住了: “姑娘,还没向你赔礼道歉。”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佟春草,脸上展示的笑容虽有些刻意,但架不住他容颜俊美,只让人觉得,是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小郎君。 察到眼前男子想泡自己的意图,佟春草稍稍将他打量一番,在心里下了初步定论—— 是个帅哥,也像渣男。 一看就是到处留情的人。 这时楼上还传来袁梦瑶的尖叫声: “沈!睿!!你给我回来!” 佟春草便道:“不必了,你叫我一声姐姐,算是尊重我,这件事情一笔勾销,大家都别放在心上就好。” 她说着,继续往楼下走去。 沈睿觉得有意思,便又追上她: “方才是我没看清楚,错把姑娘当成了姐姐,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没事。” “姑娘怎么称呼?” “女侠。你别再跟着我了。” 两人已经来到街上。 “女侠?”沈睿脸上笑意更浓,“好名字,真适合你。” 佟春草顿了顿脚步,无奈道: “难怪你女朋友见人就发疯,你一向是看见个女的就搭讪的么?” “女朋友?”沈睿略有不解,“你是说未婚妻么?你怎么知道,店里那个人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认识?” “不认识,我猜的。”佟春草说。 这时她看到另一间布行,觉得也挺顺眼,便顾自拐了进去。 店门口的两个伙计本不想接待佟春草。 但在看到佟春草身后的沈睿时,他们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大少爷!大少爷来啦!您里面请!这位小姐,里面请、里面请。” 佟春草这才发现,沈睿还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这间布行也是你家的?” “是。”沈睿耸耸肩,“城里的布行,十间有八间都是我家的。” 好嘛,还真是个富二代。佟春草心想。 她开始挑选布料了。 由于三件小衣服花费过多,考虑到接下来的生活,佟春草只在最便宜的粗布里做挑选。 一匹粗布均价两百五。 大约可以做两身大人的衣裳。 佟春草在选择颜色的时候,沈睿还在一旁与她说话: “虽说是未婚妻,但也不是我承认的。逢人便搭讪,更是无稽之谈!” 他说完,见佟春草专心选布,并不理会自己,便抬起一只手,将她拿在手中的布匹压下去了。 “这种布料有什么好看的? 阿福,把店里最好的锦布拿来,给这位姑娘挑选。” 在见到面前修长好看的手时,佟春草莫名有一丝心动。 但在听到对方的言语后,她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谢谢你,我没钱。” 她看向沈睿。 后者却是展颜一笑,道: “你不用有钱,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全送给你。” 佟春草内心:点点点点……蛤?! 最终她还是没敢要沈睿的东西。 趁着沈睿中途走开,她忙抱起三匹粗布,又结给店家九贯钱,然后快步走出了店面。 她可不相信,在这种时代,会有男人为了三个孩子的娘而一掷千金! 何况对方还有未婚妻。 她还是别给自己惹一身骚比较好! 搭牛车回到家中,佟春草立即给三个孩子试穿了新衣服。 看着小家伙们容光焕发,崭新的衣服,更称出他们超高的颜值。 一个个的既漂亮又可爱。 佟春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竟觉得比自己买了新衣服还开心。 家里人在旁也夸赞不已。 接着,葛秀芬问佟春草: “春草,这么好看的衣裳,得花不少钱?” “还行。”佟春草说,“一件四百文。” “四百?!” 葛秀芬和郝淑兰异口同声。 两人很快扣着手指头算起来—— 一文钱可以买两个大馒头,四百……可以买八百个大馒头了! 佟春草又说:“咱们大人的布,也要三百文一匹呢,而且还不够,明天我得到街上再买两匹去。” 郝淑兰听了忙说:“不用买了!娘衣裳多,用不着做新衣裳!这三匹布,正好给你们三个,一人做两身衣服,还有余的,我就缝给大宝、二宝和三宝了。” 葛秀芬跟着说:“我更不用做新衣裳了!给春草和大狗做,这样能多剩些布,给我重孙们多做几套!” 佟大狗眨了眨眼睛,跟后说: “我也……” 第43章 :怕不是个跟踪狂吧 佟春草看看三人。 缝缝补补的旧衣裳,洗过也是灰又黄,早已看不出底色。 她明白,一家人都是穷怕了。 所以才连衣裳都不舍得做。 她缓声说道: “奶奶、娘、弟弟,现在咱家有钱了,家里还有一头母猪,跟六头猪崽,不用这么抠抠搜搜的,我买的已经是最便宜的布料了,往后,咱们家的消费只会越来越高,你们得适应,不能咱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了,还要打包一碗出来当隔夜饭,那是要被人笑话的!你们就放心的做衣裳,钱我心里有数。” 听佟春草这么说,佟家三人犹豫片刻,还是都点头答应了: “好,咱们就听春草的!” “没错!” “有新衣服穿咯~” 这时,门外传来狗叫声。 佟春草本来弯腰在逗大宝,听到声响,她敏锐的站直了身体,打算出门去看。 郝淑兰第一时间告诉她: “是隔壁翠花家的狗。她家亲戚上山逃难的时候,都不忘带着自家的狗一起,为了这个,还险些丢了命!现在狗下了一窝狗崽崽,被她抱过来一只,从早上开始,一直叫唤到现在呢!” “原来如此。” 佟春草便继续逗孩子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佟家门前,沈睿和他的跟班随从,正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着。 “少爷,这里穷乡僻壤的,万一冒出几个山贼,再把咱们打劫了,可怎么办呀?” 沈睿睨他一眼,道: “你是没出过门的姑娘吗?咱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他站直身子,两下整理好衣服,跨步走进了佟家的地界。 葛秀芬正在屋前摆木盆。 郝淑兰和佟大狗正一瓢接一瓢的,从厨房往外运送热水。 他们要安排三个孩子洗澡了。 因此忙得不可开交。 见此情形,沈睿清了清嗓子,以引起众人的注意。 佟家三人果然一齐朝他看来。 葛秀芬很是诧异,问道: “你找谁?” 沈睿是跟着佟春草进村的,所以他很确定,他看上的姑娘就在这里。 但他不知道佟春草的名字,因此无法回答葛秀芬的问题。 至于“女侠”,他当然知道那是玩笑话。 一如那个姑娘所说的三个孩子,也一定是开玩笑的罢了。 沈睿思忖着。 忽见房屋最左边的门开了,佟春草从中走了出来。 “娘、奶奶,是不是要给孩子们洗澡了?那二宝刚拉的臭粑粑,我就不换了哈。” 佟春草边往外走边说道。 虽然她是觉得小家伙们很可爱,她也非常非常喜欢他们,但是—— 他们的粑粑是真臭呀! 每次轮到她来换的时候,她总要多花两分钟做好心理准备。 更多的时候,她免不了能懒就懒。 这也是人之常情? 佟春草心想。 可这时,她却听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男声: “我找她。” 佟春草猛地抬眼,就见沈睿负手站在她家门前,长身玉立,一身价值不菲的装束,与身后简陋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他淡淡笑着,眼神充满自信。 佟春草却是冷声问道: “你从哪里来的?怕不是个跟踪狂?” 她对有婚约在身的男人可没兴趣。 这话沈睿听了,没急。 他身后的随从倒是急了: “怎么说话的?我家少爷可是堂堂沈氏商行的少东家!用的着跟踪你?看你们这儿什么都没有,破破烂烂的,连生意都没得做!” “哎!”沈睿出言呵止道,“外面等着去。” “是……少爷。” 随从低着头出去了。 沈睿这才又看向佟春草,笑容满面的说: “方才姑娘走得急,连在下的歉礼的都没有收下,我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因此才雇车追随而来,还请姑娘莫怪。” 他说着,向前走近了几步。 佟春草斜他一眼,默默绕到了另一边去,然后才半嘲讽的说: “小少爷真是客气,难怪生意做得大呢。” 她知道沈睿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睿见她话里有话,便是垂眸思索了一下。 这时他余光见到佟家其他三人,还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于是立马转移了目标: “还没有见过两位长辈,老人家、婶母好,还有小弟,突然到访,唐突了。” 他说着,朝葛秀芬和郝淑兰拱了拱手。 “把我带的茶叶拿来!” 他回身吩咐了随从一句,然后才继续对佟家三人说: “初次见面,一点小礼,还请笑纳。” 葛秀芬、郝淑兰和佟大狗哪里受过这种礼遇,当下他们直接呆在了原地,根本不知道应该要作何反应。 而沈睿这边,其实也不好受。 他礼貌的笑容几乎要僵在脸上。 在家族里是“混世魔王”般存在的他,从来都只有别人阿谀奉承他的份,他又何时与人这样打过交道? 怪只怪,他对佟春草太喜欢了。 虽然两人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但那份心动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佟春草见沈睿确实殷勤,想了想后,便心生一计。 她就不信,沈睿见到她的三个孩子,还能殷勤得起来! “奶奶、娘,孩子们还在屋里呢,先抱出来晒晒太阳,咱们一块儿去。” 沈睿终于不用假笑了。 他顾自松了口气。 然后转头看向佟大狗,随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佟大狗。” “里面那个姑娘是你姐姐?” “嗯……” “她叫什么名字?” “佟春草。” “那她可有婚配?” “算是……” 佟大狗说着,想到上次这样的对话,还是跟李沧生。 而那一次,因为他骄傲的说出,自家姐姐生了三胞胎,李沧生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想到这一点,他便闭紧了嘴巴。 不打算再透露更多。 “春草?春、草。”沈睿自顾自的练习着,想着一会儿要怎样唤出这个名字。 见佟大狗话说一半就住了嘴,他正欲再问,身后却传来幼童的咿呀声。 佟春草和葛秀芬、郝淑兰,人手一个孩子的出来了。 看到真的有三胞胎,沈睿明显一惊。 什么?! 我看上的小可爱,当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不可能! 打死我都不相信! 第44章 :只要喜欢,本少爷照追不误! 看到沈睿渐渐发绿的一张脸,佟春草差点没笑出声。 片刻,她敛了神色,抱着三宝转向沈睿,问: “小少爷这是怎么了?如果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早点回去歇息比较好哦。” 沈睿本来有些失落。 在得到佟春草的“关怀”后,他却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妨事,不妨事……” 他说着,灵光一闪想到什么。 接着三两步走向郝淑兰,道: “婶母想必就是春草和小弟的母亲?没想到您一把年纪了,身体却不输年轻人,还能老来得子,喜获三胎,实在教人钦佩呀!这次是我来得匆忙,没有给弟弟妹妹们准备贺礼,下次再来,我一定准备厚礼奉上!”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佟春草。 差点被骗了,他心想。 “噗,哈哈哈哈……” 这回佟春草没忍住,一下就笑出了声。 郝淑兰和葛秀芬抱着孩子,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哈哈……” “哈哈哈……”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嘛?”沈睿一脸不解。 佟春草笑弯了腰,抬手指向他道: “你怎么这么有才呀?老来得子,嗯,也不是没可能,哈哈。” 笑罢,佟春草正色解释起来: “不过,你想多了,三个孩子确实都是我……” “哟!” 这时一声尖嗓子传来。 是隔壁方翠花带着几个村妇过来了。 女人们本是去她家里看狗,顺便掰扯些村里的闲话,因此都是好事的主。 听到隔壁佟家有年轻男人的声音,她们便忙不迭的跑来凑热闹了。 此时村妇们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沈睿,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小随从心里发怵,他于是摆出护主的架势,一整个挡在了沈睿的身前。 但沈睿身形颀长,哪里能被一般身量的随从挡住。 他堪堪露出的整个脑袋,也足够村里女人们反复打量了。 方翠花边看边说: “春草,这又是你的哪门子亲戚呀?样貌好,穿得还富贵,有点像上次你婆家那边的人呢!莫非是你孩子爹的兄弟不成?还是……你找了个新的相好?”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旁边几人也没闲着,她们一边指着沈睿,一边小声讨论说: “这人才够好呀!生得够板正!” “比内个谁,内个内个……李家的小儿子还板正!” “你说的能一样嘛?!这可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呢!看他一身打扮就不便宜,还有下人可以差使,说不定啊,是城里地主家的儿子呐!” “哎哟,看着真不错!” 看着方翠花等人,佟春草已经可以预见,待会儿在她这一亩三分地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她们传遍全村。 所以为了避免误会,她严肃的对方翠花说: “婶子,你不要乱开玩笑。这位是城里布庄的少东家,因为我今天去城里买布,他店里的伙计怠慢了我,因此他特地登门道歉来了。” 佟春草滴水不漏的回答,让方翠花觉得很是无趣。 她见打听不到八卦,便又将注意力转到了沈睿的身上: “原来是城里的大东家呀!难怪您这一身气……气……气息,这么不一般呢!” 她想说气度。 但一时想不起来。 说着,她见沈睿只是看着佟春草,并不在意其他人,担心佟春草走狗屎桃花运傍上大款,忙又话锋一转道: “哎,但有个话我得问问您了,您店里的人,是怎么怠慢了咱们春草呀? 你不知道,这孩子命苦,才生了三个孩子,孩子的爹就死了,被她亲手埋在了后山。 婆婆家虽然有钱,但是嫌她家穷,根本不认她的三个孩子!还上门喊打喊杀的,死活要跟她们娘四断绝了关系! 你说说,现在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在这村里,有多难呀!平日里就免不了被人欺负,若是上街卖个布还被人瞧不起,岂不是更惨了嘛? 呜呜呜,可怜咱们春草了。” 关于佟春草孩子们的身世的传言,在村里流传了数个版本,到如今,便是成了方翠花口中的这一版。 即: 一,佟春草的男人确实死了。 二,男方家上次来闹,是为了跟三个孩子彻底断绝关系。 此时佟春草淡淡看着方翠花,见她一个劲儿的搓眼睛,也不知道她唱的是哪出戏。 但是与方翠花一道前来的女人们,却是立刻就接收到了她话里的重要信息。 她们很快七嘴八舌的与沈睿说起来: “少东家,你还不知道?春草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啦!” “而且咱们春草厉害着呢,早在村里放过话了,说绝不会给孩子们找后爹的!” “原先村里有个看上她的,被她好一顿教训呢!” “少东家只是来道个歉,不是看上了咱们春草?若是的话,您可真是大善人呐!三个孩子不容易养的!” 听到这里,佟春草算是听明白了。 感情这些人上赶着“同情”她,就是为了点破她的情况呀。 不过她本来就不打算隐瞒。 因此也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不知道,从城里追她到乡下的小少爷怎么想? 佟春草好奇的看向了沈睿。 沈睿却是在问众人: “你们说的……当真?” 他眉头紧皱着,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见此,佟春草略有一丝尴尬。 她就说,哪里会有人对着三个孩子的妈穷追不舍? 原来他根本没有听清她在布庄里所说的话。 这时方翠花和众人却是暗喜,她们添油加醋的又说道: “当然是真的了!孩子们不都在这里嘛?” “瞧瞧,跟春草长得多像呀!” “春草一胎生三个,也是吃尽了苦头,难怪不愿改嫁!想来,她一定是不愿再生了!” “是呀!所以我娘家表舅的妹夫的侄子,让我帮忙问问春草,我都说不要问了,春草不会再嫁的!主要是不想再生孩子了!万一下一胎又是三胞,那得遭多大罪呀!” “哎哟,扯远了,少东家与人定了亲了没有?定的一定是别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又或者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白小姐呢?” 佟春草隐隐觉得这些人不怀好意。 但因为她们话里都没有明显冒犯她的内容,她也不好发作。 想到沈睿还是有未婚妻的人,她更不愿与他多有纠缠,于是便想开口送客。 哪料沈睿一把推开了身前的随从,看向她说: “我明白了。 不过,三个孩子的娘又如何?只要本少爷喜欢,照样追求不误!” 第45章 :还得去嫣红姑娘那里听曲呢 沈睿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佟春草。 他的洒脱和无畏,简直教她感动! 这是什么? 这是她太久没有体会到的,自由随性的思想,和开放、包容的情感观念! 就算沈睿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但这一刻,他确实给了佟春草些许的震撼。 如果不是一接手这副身体,她就肩负起了三个孩子的未来,她大可以像沈睿这般洒脱和无畏的。 应该说,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流言蜚语、指指点点,她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有了孩子,她就变得畏手畏脚了。 她怕,怕孩子们被人戳脊梁骨,她怕她搞自由恋爱,那些闲言碎语就会落到她孩子们的头上。 见佟春草没有反驳,沈睿又说道: “从今天开始,每日我都会到你家来嘘寒问暖,希望你可以在带孩子之余,留给自己一点时间。另外,你住在这样破旧的房屋里,实在让人担心。明日我会派人过来修缮。” 他说完看了随从一眼。 随从连忙在村妇们中开出一条道路。 沈睿就这样,负着手,在众人持续惊呆的眼神中,潇洒的走了。 方翠花等人大张着嘴巴,一直目送大少爷消失在村路的拐角,才渐渐将嘴巴合上了。 良久,方翠花才道: “我的妈呀!春草!你这是行大运了呀!要是你能嫁进地主家做姨太太,一定别忘了请婶子吃杯酒啊!” 她说着,转头看向佟春草。 哪想佟春草已经与佟家三人围在木盆边,给光着屁股的孩子们洗澡了。 她神色如常,仿佛无事发生。 见状,方翠花悻悻,只好是先拉着众人离开了。 她还忙着去村里与人说嘴呢! 方翠花走后,郝淑兰才犹豫着开了口: “春草,那个少东家……” “不用管他。”佟春草说。 而她之所以神色无常,完全是因为,她根本不在意沈睿刚才所说的话。 感动是真的。 不信画大饼,也是真的。 她看沈睿那个不羁的样子就知道,所谓追求自己,根本就是一时兴起罢了。 不出意外,他一定“一时兴起”过很多回。 沈睿带着随从走下了桥头村的长坡,一来到自己雇的驴车面前,他就烦躁的踱起步来。 见他一副懊恼的模样,随从便小心宽慰他道: “怎么了,大少爷?是不是觉得看错了人,又一时冲动说错话,有点后悔啦?其实也不打紧,这里离城区十多里地呢,那样穷的人家,一年也进不了几次城,咱就当话没说过,再不来这里就是了!一个寡妇,供少爷你消遣都不配,她应该也会有自知之明的!” 沈睿一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听进去随从的话。 这会儿他听到了最后两句,便是不满的回道: “你说什么呢?我是后悔方才没有叫她的名字!哎呀,明明问到了的,一着急,怎么就给忘了。” 他顾自说着,似乎仍很懊恼。 见此,随从一张脸越皱越紧,他回头看了看房屋稀疏的桥头村,又想到佟春草的三胞胎,为了自家少爷着想,他还是鼓起勇气再问道: “那少爷……你的意思是……明天咱还要来这个鬼地方呀?你真的……每日都要去给一个寡妇嘘寒问暖嘛?” 沈睿不答,只是给了随从一记眼刀。 随从缩缩脖子,往后退出去好几步,才又说: “大少爷,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得劝您!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还是克死了男人的寡妇,这种人是最不好招惹的。这事儿要是让大太太知道了,她肯定不能答应!我也是为了您好呀,大少爷!” “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答应了?” 沈睿冷冷道, “小白,你别以为你从小伺候我,就可以没规没矩的了,这件事你要是敢告诉我娘,我就把你拨到她院子里去,让你天天听她的训!” “混世魔王”沈睿,也有一个克星,那就是他堪比“紧箍咒”的老娘——沈大太太。 而小白作为沈家的老员工,自然也知道沈太太的厉害。 所以一听到这话,他立马就给沈睿跪下了: “我错了!我错了!大少爷!只要您不把我拨去伺候大太太,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透露的!” 沈睿看了他一眼,又道: “刚才那些人,表面上一个劲儿的为春草说话,其实是生怕我对春草好? 以为春草是个寡妇,我就不会喜欢她了? 哼,她们想多了。 春草那样娇弱的身子,要拉扯三个孩子,她该有多需要一个坚实可靠的臂膀呀。 除了我,还有谁能负担起这个重任? 你记下了,明天不仅要找人来修缮她家的房子,还要找最多、最好的工匠来,得按避暑山庄的规格给我修!” 沈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说罢,还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白跪在地上,一边担心自家少爷是不是魔怔了,一边只得满口答应: “是,大少爷,回去我就联系工匠!而且,一定不让老爷和太太知道!” “算你懂事。”沈睿说。 小白却是擦擦额头上的汗,心想—— 虽然少爷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但他这样迅猛的追求一个姑娘,似乎还是第一次。 何况正经来说,那还不是个姑娘,只是个年轻寡妇! 难道……少爷是真的动心了? 沈睿在这时上了驴车。 驴车是他在城里花钱雇的,虽不大,且车板上只有两个座位,但配套还算全面,有个简易的车棚,还有一左一右两个车窗。 坐下后,他用手撩开窗帘,催促小白道: “还不上车?我还得去嫣红姑娘那里听曲儿呢,晚了就赶不上了!” 小白:“……” 他觉得,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他家少爷,哪里就有专心于一人的觉悟了呢? 所谓照追不误,也不过是,跟去勾栏听曲时非要亲自排队一样,没什么区别。 村里很快传开了佟家的新鲜事。 八卦嗅觉敏锐的女人们,最是知道该将这一消息带到谁的面前。 “美珍!忙着呐? 哎哟,沧生也在呀! 没什么,我们吃饱了来串串门,你听说了没有啊,春草在外面勾……” 想到自己吃过佟家的饭,说话的村妇顿了顿,还是换了个好听的词: “认识了一个地主儿子,马上就要嫁过去做姨太太了!以后吃好住好,就不用一个人苦哈哈的拉拔三个孩子咯!” 第46章 :她有十多头猪,而他什么都没有 罗美珍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带来的八卦是关于佟春草的。 而且她根本没问。 她们就叨叨叨叨的说个不停。 罗美珍不由得瞥向了院子西侧。 她的小儿子李沧生,正在篱笆边上砍柴。 李沧生当然听到了村妇们所说的话,所以他心不在焉,砍柴的效率慢下来不少。 姨太太? 那不是别人家的小老婆吗? 她会甘心要这种身份? 可是,听说地主家里有吃不完的米面,穿不尽的绒袄,有下人可以差使,什么活儿都不用自己干…… 她那样的辛苦,如果能有吃有穿有人伺候,也不失为一种好事? 李沧生一斧子落下,差点伤到自己的脚。 他不知为何,心里堵得难受,想去看她,但又不敢。 这时罗美珍起身撵人了: “好啦好啦,你们上别处说道去,我家七张嘴巴都没吃饭,我得生火做饭去了!” 几个女人家被罗美珍推着往外走。 她们依依不舍的,一边伸长了脖子去看李沧生,一边说: “美珍,你家六个男人呢,哪轮得着你做饭呀?!你不是该在屋里一坐,饭、菜、筷子都送到手上的嘛!你就是个享福的命,何必累着自己呢!要做饭你喊沧生嘛!” “就是!要不说大家都羡慕你呢!” “不过呀,这娶了媳妇忘了娘,要是你五个儿子都讨了老婆,你的日子怕是没这么好过咯!” “这娶媳妇啊,一定不能要儿子喜欢的!必须得是自己看得过眼的!不然过了门,她不仅不伺候你,还跟你对着干!你……” 罗美珍把人全推出去了。 “有空再来坐。” 她说着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院门。 但是妇人们所说的话,却是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 她瞅一眼自己半道捡回来养的小儿子,越看越觉得不满意。 主要是不满意他的眼光。 “沧生。”她开了口,“娘可告诉你,我和你爹没日没夜的累,把院子建得这么宽,就是为了让你们五兄弟都能娶上媳妇。 你要是找个二手货回来,住你爹血汗垒起来的屋子,娘可不答应!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背地里你还帮着佟家干活呢! 哎,娘也不是要骂你,只是你这样貌,放在十里八乡,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愿意带着嫁妆上门嫁你!说不定还不要咱家的礼钱! 咱们还能挑个听话、懂事、手脚麻利的人来。 娘倒不求你媳妇能孝顺我,她能照顾好你,给你多生几个大胖小子,我就能放宽心了。 你能明白娘的苦心不?” 罗美珍说罢,唉声叹气的到厨房去了。 李沧生默默砍了柴,然后才走出门,转到地里去了。 这时天色已晚。 夕阳将山峰染得通红。 李沧生就这样在地里一遍遍的走,他回忆起了在外婆家的日子。 那时他才五岁,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已经说不出话,也走不动路了,他每天上山砍柴,下地种菜,比起小小的身体上的劳累,他更担心的,是他的外公外婆会离他而去。 那时,他的父母一年都难见他一面。 他也喊不出那声“爹”或“娘”。 可是外婆常嗫嚅着嘴告诉他,“全天下呀,就没有不爱自己儿女的父母……” 但现在,他不明白了。 他不明白父母的爱是什么,是给他桎梏,还是给他枷锁? 李沧生从地里下来了。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奔佟春草家而去。 在佟家门口他撞到了佟大狗。 “沧生哥?” “额,你姐……” 李沧生良久说不出后话。 一贯反应迟钝的佟大狗,在这时抢答道: “我姐在屋里带孩子呢,他们今天刚穿上新衣裳。” 李沧生登时一僵。 佟大狗的话提醒了他,佟春草是凭着自己,也能养活三个孩子以及全家的人。 她有十多头猪。 而他,借住在父母家里,什么都没有。 他有什么资格向她表白? 佟家没有篱笆,门前空地也不大,因此隔音效果非常不好。 此时佟春草的声音正从屋里传来: “天呐!大宝,你会自己走路啦!来,走到麻麻这里来……哇塞,也厉害了!我的宝儿~” 在没有任何娱乐的村里,佟春草唯一的乐趣,就是逗她的三个孩子。 今天,八个多月的大宝,站在地上,扶着床沿,居然摇摇晃晃的走起路来了。 虽然没走两步就摔倒,佟春草立马就要去扶。 但因为实在太可爱了,她还是拍着大宝的小肩膀,对她好一阵猛夸: “厉害、厉害,很棒、很棒,快点长大,就可以陪麻麻一起玩咯!” 大宝:“呀!” 外面,不待佟大狗再说些什么,李沧生慌忙的转身走了。 农村的夜路很黑。 没走两步,他就慢了下来。 这时,他听见隔壁屋子里有人说话: “没那个心,就别讨人家带拖油瓶的!讨去了又虐待孩子,算什么事儿嘛?!” “真的啊?” “可不是真的嘛!说是那个娘改嫁过去,有个半年没怀孩子,男的家里就说,女的是不是有孩子了,故意不生?就虐待她的娃娃,不给她娃娃吃饭,那个后奶奶呀,天天拿着鞭子抽他!可怜的哟!” “啧啧,那当后爹的呢?” “看着呗!家里又不是他做主,房屋、田地都是老爹老娘的,他敢说什么?再说不是自己的种,难道还当成亲生的一样疼啊?” “哎哟,做娘的没跟他们拼了?” “这谁知道呢?估计快了,反正现在天天闹呢……” 李沧生一动不动的听到这里,便再也听不下去,逃也似的跑回家里去了。 罗美珍就在门口等他。 一见到他,她就堆了满脸的笑容说: “回来啦,儿子,上哪儿去了?娘给你做了饭,还做了你最爱吃的凉拌折耳根,快进屋洗洗手,赶紧吃饭,啊。” 李沧生何时得过母亲这般的关照? 当下他有些受宠若惊,加之回来时心事重重,便是一时呆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罗美珍在家时反思了自己。 她严厉的态度,如果会逼得儿子离家出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改成了怀柔政策。 “儿啊,方才娘说话重了些,你不会怪娘?不管怎么样,娘是绝对绝对不会害你的,只会望你好,你能明白不?” 李沧生的视线渐渐转到地面,头也渐渐低了下去: “我知道了,娘。” 另一边,佟春草正跟家里人说话: “娘,奶奶,明天安排你俩上街逛去,街上可多好吃的了!你们去逛一圈,吃一圈,再……” 第47章 :直球沈少爷,小寡妇险招架 佟春草在屋里继续安排着: “……给大宝、二宝、三宝,再各买一套衣服去!他们穿上新衣服漂亮多啦,他们自己也知道呢,你们看,笑得多开心呀! 还有大狗,安排他后天去,他要是愿意跟村里的半大小孩一起走路进城,也能认识两个朋友,要是不愿意,我就带他搭车去,城里东西多,也好让他见见世面。” 佟春草一边说,一边抠起了手指头。 她要算清楚剩下的六千一百六十文钱该怎么花。 佟大狗在这时回来了。 但他知道避嫌,因此从来不会主动进佟春草的房间。 只是在屋外听说了可以进城,他忍不住隔着门问: “真的嘛,姐?我……我……我想跟赵二柱一起去,行不行?你给我两文钱就可以了。” 赵二柱是佟大狗新交的朋友。 年纪与他一般大。 以前在村子里,没人愿意跟他玩。 但自从他姐姐养出了十九头猪崽,又请了全村人吃饭,村里孩子对他的态度似乎都变得热情了。 加之他天天受厉害姐姐的影响,渐渐的,他腰板挺得直了,语速变得快了,也不像以前那般的害怕与人打交道了。 听到佟大狗还有点名的玩伴,佟春草很是欣慰,随即满口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了!两文钱哪够呀,姐姐给你两百文!家里的猪你没少出力的,上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回来问我们。” “好~”佟大狗欢喜的应了一声,蹦跳着回自己屋里去了。 佟春草屋里的三个女人则是相视一笑,葛秀芬说: “之前我还担心大狗太木讷,也不跟人玩儿,现在看来,他跟春草是一个样儿的,到了某个时候呀,自己就开窍了!” 郝淑兰说:“是呀!咱家现在,是越过越好咯。” 当晚躺在床上,佟春草满脑子都是想着,下一步去哪里搞钱,因此把白天沈睿的话,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天一大早,她拿了二十贯钱,也就是两千文钱给郝淑兰和葛秀芬。 并再三嘱咐她们: “一定就坐牛车去!回来也坐牛车!别省这两个钱!十多里差不多二十里地呢,打个来回天都黑了!哪里还有时间逛街?更别说走一趟回来腰酸背痛的,万一累伤了哪里,岂不是得不偿失?奶奶、娘,记住我说的话了啊!” 本想偷偷走路进城的婆媳二人,此时被佟春草“数落”得一脸尴尬,终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连声说: “好好好……” “如果有顺路的牛车,我们就早些回来。” 郝淑兰和葛秀芬出门去了。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一个修葺大队就造访了佟家。 佟春草正在厨房熬猪潲,顺便研读《养猪大王谈养猪》。 孩子们则由佟大狗代为照看着。 听到屋外有人声,她便起身出来看。 这一看把她吓到了。 十个工匠正在量她家的房子和地! 他们自带梯子、尺子、水平木……看起来相当专业。 就连屋顶上的茅草、和门前的小石子都不放过。 “你……你们……” 佟春草说着想到什么,连忙跑到屋后去看了一眼。 还好。 她家的茅房还没有遭殃。 等她再回到屋前的时候,一派阔气的沈睿已经出现了,他正站在靠近方翠花家的那一边,与两口子说着话: “随便开个价,你们这块地我买了。” “喂!” 佟春草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这么叫他。 担心他真的与人买地,她只好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了回来。 “你来真的啊?”佟春草问。 沈睿低头看她,笑着反问:“你指什么?给你修房子?还是追求你?” “当然是……” “当然还是更关心,我是不是真心待你?你放心好了,本少爷从不说废话,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无关你有没有孩子。虽然有人比我捷足先登这一点,还挺让我不爽的……哎,你死去的丈夫,应该没有我这么一表人才?对了,我的名字叫沈睿,你可以叫我……沈郎。” 被沈睿抢过去话茬,佟春草的嘴角抽了抽。 她感觉,沈睿这种单刀直入的类型,简直是她这个母单的克星。 她不敢再说话了。 她生怕沈睿又找到机会发挥,再继续给她来些“沈言沈语”。 佟春草把头转到了别处,打算想些对策。 沈睿却将一张帅脸凑近她,又问: “怎么?这么快就感动的话,我可是会受宠若惊的哦。或者,你可以先在我的肩膀上靠一靠,再考虑要不要接受我。” 沈睿的身材很好。 肩宽、腿长、腰细。 他本人对此也是自信爆棚。 所以他觉得,身为年轻寡妇的佟春草,一定很缺他这样的一个肩膀。 或是怀抱。 佟春草下意识的斜了沈睿一眼。 但因为她没有考虑到两人的身高差,这一眼却是瞥到了沈睿的胸膛。 不得不说,沈睿真的有把一身贵气的公子服穿得格外好看,他明显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因此他的胸膛……看起来也格外的好靠。 盯着看了片刻,佟春草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咳嗽了一声: “咳!靠……靠你妹……让你的人赶紧走,我的房子我自己会修。” 她说完,快步走到厨房去了。 真是一秒钟都不想跟沈睿多待! 沈睿没想到,自己的这副好皮囊居然“勾引”不到佟春草,他打量了一下自身,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喃喃道: “结实得很嘛。” 说罢,他才抬脚去往厨房。 但是没走两步,他就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佟大狗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二宝!” 原来是二宝爬到了沈睿的脚边。 厨房里的佟春草听到声音,便是立即跑出来看。 她手里还举着一把锅勺。 远远的就对沈睿喊话道: “你别动!别踩到了我的孩子!” 佟春草丢了锅勺跑上前,一把抱起了二宝,检查有无伤势,又瞪了沈睿一眼,这才匆匆忙忙的进屋去了。 沈睿从发现脚边有个小孩儿开始,就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活生生的娃娃他从没碰过,这种生物对于他来说,跟山上的猛兽没什么区别。 想到自己昨日的豪言壮语,沈睿才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已经决定,不介意佟春草寡妇的身份,又怎么能在如今打退堂鼓呢? “不就是三个孩子嘛?还多有三个人喊我做爹,有什么好计较的?” 第48章 :你占我便宜! 沈睿打定主意,便朝屋里问道: “春草,要不要我帮忙?其实,带孩子、我也可以试试的。” 佟春草正在安抚二宝。 二宝的新衣服上,有半个十分明显的鞋印,显然是来自沈睿。 佟春草气得不行,虽然能猜想到,沈睿不是故意的,但这是她千小心万小心带大的孩子呀!她不能忍! 来到屋外,佟春草就对沈睿说: “沈大少爷,算我服了你了,你厉害,你有魅力,我好喜欢你啊,不过,我这里庙小,真摆不下您这尊大佛,你快该上哪里日理万机,就上哪里去,你别在我家待着了,不然惹到了我,我可要拿棍子撵你出去了!” 沈睿看着佟春草一张小嘴开开合合,心里只觉得: 春草,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可爱。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发现沈睿心不在焉,佟春草便是严肃问道。 沈睿回过神来,先是点了下头,才说: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真的没有看到,如果你不满意,那你也踢我一脚好了。” 他垂着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见他这样,佟春草实在无从责备,甚至也不好意思再凶巴巴的了: “我知道,所以,这一次我也没有要碰瓷儿你呀。” 听佟春草语气缓和,沈睿心中暗喜。 他继续低着头,又道: “不,伤到了孩子,又让你焦急,我实在过意不去!既然你不愿意踢我,那你就打我!你打了我,我心里还好受些!” 他说着,上前拉过佟春草的手,就往自己的头上打去。 佟春草被吓一跳,当然不愿真的打他,便推脱道: “哎呀,不用了,我看过了,二宝没伤到,他也没哭,你别……” “不,你就打我!你打我!” “你干嘛呀,我说了不用,这也不能全怪你……” “就是怪我!你打我!” “真的不用了……” 两人拉拉扯扯着,主要是沈睿一直在拉扯佟春草,佟春草已经说了不用,他还是拿着她的手,一直往自己身上打去。 佟春草一开始还宽慰沈睿几句,渐渐的,她发现不对。 沈睿本该是抓住她袖口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就移到了她的手腕上,这会儿,已经抓住她的手掌了。 佟春草站住不动了。 她淡淡看着眼前依旧表演欲旺盛的这个人,见他拿着自己的手在到处乱拍,脸上却是一副暗爽的神情。 这显然出卖了他的内心。 “你打我,你打我……”沈睿还说着。 佟春草便将手握成拳,顺势给了他一个大板栗。 趁沈睿吃痛之际,她才一下甩开了沈睿的手。 “啊哟——”沈睿疼得双手抱头。 佟春草闪到一边,愤愤道: “我早说了不用!你想占我便宜呀?!赶紧滚!” 沈睿确实是占到便宜了。 佟春草的一只手纤细柔软,虽掌心有些茧子,但一想到是她辛苦劳作所致,反而更教人心生怜爱。 所以听到佟春草送客的话语,沈睿不仅不恼,反而还温声回道: “既如此,今日我就先告辞,明日再来拜访。” 佟春草看着他,心想,这人正经说话的时候,倒还真的挺人模狗样的。 但是,跟她没关系。 她道:“你可别来了!你是堂堂少东家,不怕别人闲言碎语;我一个村里的寡妇,还是三个孩子的娘,我可在乎名声!大少爷想玩过家家的游戏,应该有的是人陪你玩,你何必来触我的霉头?再敢来,我就告你威逼妇女,看你怎么办!” 佟春草愤愤的到厨房去了。 沈睿站在佟家门前,想了又想之后,他想通了,一拍手,召集所有工匠。 “走。” 几十个人呼啦啦的全撤了。 人都走后,早就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们,这才涌进了佟家。 当然,大多是女人们。 她们挤在佟家的厨房门口,把佟春草堵在厨房里面,七嘴八舌的说道: “怎么回事呀春草?你怎么把地主儿子给得罪了?这下还能嫁去别人家当姨太太么?” “是不是看到你三个娃娃,嫌弃了?” “其实有这样好的机会,你大可以将三个孩子都送人去的呀,也省得自己劳心费力的,以后你给有钱的少爷生个儿子,就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佟春草搅动猪潲的手一顿,她回身看向众人,说: “这是什么话?奶奶们,婶婶们,你们就别再瞎传我的事儿了!什么姨太太?我都没听说过!我早在村里放过话了的呀,我不会给孩子们找后爹的,不需要,也没这个打算!” 她说罢要出门去,众人便给她让了条缝,但还是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的说: “春草,你这就叫赌气了!你一个女人家,要拉拔三个孩子,多不容易呀?你得找个男人帮你才行!” 佟春草正要去猪圈看猪。 听到这话,她暂时停下了脚步: “婶子,不是我说,我得把一个男人伺候得多好,他才会帮我养育我的三个孩子呀?而且两人平时生活难免磕磕碰碰,谁能保证那个男人不把火气撒在我孩子的身上?有这个功夫,我自己把孩子养大还快些!” 佟春草上一世母单,就是因为她过于人间清醒。 到了这一世,依旧如此。 她的一番话,说得女人们哑口无言。 她们的话音弱了下去: “是……当然也是这个理……” “但是……总有好的不是?” “再说人家地主家有钱呢!兴许你把人伺候好了,人家赏个百八十两给你的娃娃们,你娃这辈子嫁人娶媳妇,就都不用愁了!” 村里人是这样的,如果佟春草执意要改嫁,她们会来劝说不要; 但佟春草执意不嫁,她们反而会劝她多考虑考虑。 这时佟春草不屑的轻笑了一声,说: “百八十两?我不觉得我干个五年八载的,还挣不到这点钱。以后我给我三个孩子的肯定更多。我不改嫁,还没人跟他们抢财产呢。” 见佟春草态度坚决,村妇们这才连连点头,一边说着: “也是,人家说宁要讨饭娘、不要当官爹,孩子们就跟着你呀,还免得被人欺负。” “虽然现在日子苦些,但很快孩子们大了,就能帮你搭把手哩。” “那什么,那你先忙,咱们就不打搅你了啊。” 一边结伴走了。 出了佟家的地界,她们才说: “五年八载就想挣百八十两?!靠什么?还靠她那头老母猪啊?笑死人了!” “不嫁好呀,不然她一个人嫁到地主家里,倒比咱们的女儿嫁得都好了!” “不过,还蛮佩服春草的……” 第49章 :佟家大变样了 佟春草站在自家门前,看着村妇们庆幸的走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她们在庆幸什么。 只是她也算一吐为快。 省得这些人又在背地里嚼她的舌根。 … 村里人确实不聊佟春草的事了。 他们只对“桃色新闻”感兴趣。 至于“单身女人奋斗经”,他们说过两句之后,就不愿再提了。 … 下午郝淑兰和葛秀芬从城里回来,除了买给孩子们的两匹布料,还采购了一堆生活用品和调料。 都是必备的。 她们自己倒是什么都没买。 所以还余下一千三百文钱。 看着眼前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面、盐、酱、醋、猪板油、打火石、草席、被单、碗勺、布匹…… 佟春草深深感觉,自己对当朝的物价有误解。 “买这些……才花了七百文钱?!” 葛秀芬和郝淑兰一边将东西各自放好,一边对佟春草说: “我跟你娘跟人讲价了,在街上讲得脸红脖子粗的,差点没打起来。” 佟春草:“啊?” “她本来也要卖的,非给咱们来这出,以为咱们是不会过日子的小年轻呢!” 佟春草:“那不就是我……” “小孩子的成衣太贵了!我们卖布回来做,省了这份钱,还能多做两套!” 佟春草:“也好。” “这世道,不知哪天就得变,咱们有些钱呀,还是得省着点花。” 佟春草:“是呀,等我扩建了猪圈,估计咱们又得勒着裤腰带过段日子了。” 这下轮到郝淑兰和葛秀芬惊讶了: “什么?” “咱家猪圈这么大,还需要扩建呀?” 佟家的旧猪圈,说小也是不小的。 毕竟里面能住下一头老母猪、加十九只猪崽。 只是—— “如果要多养几头母猪,当然需要扩建了。我打算把六只猪崽里的两头公猪也卖掉,剩下四头母猪崽养大配种,下一阶段就靠着卖猪崽挣钱了。” 佟春草说着走出门外,越过屋顶往后看了一眼,又道: “还好咱家后头挨着山,这山也不高,请人来挖掉一些,空出来的地方正好建猪圈。” 晚上佟春草对着新买的油灯研读养猪指南,关于“妊娠母猪的饲养技术”这部分,她已经读得滚瓜烂熟了。 而且,她也已经成功的养出了一窝十九头猪崽。 可以说,在照顾母猪下崽、养崽这块儿,她是非常有经验的。 所以下一阶段继续复制这个养猪模式,佟春草觉得相当可行。 她继续翻书,打算找找看,关于—— 母猪崽什么时候成年? 什么时候才可以给母猪包办婚姻? 的问题。 可这时,她却听到屋顶上传来窸窣的声音。 “猫么?” 佟春草疑惑的自语了一句,又想到,现在村里根本没有猫。 村子的夜很静。 佟春草即使是个唯物主义,也害怕会有什么不明生物出现在她家的屋顶上。 她环视了房间一圈。 确认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洞,就吹灭油灯,默默的抱紧三宝睡觉了。 第二天,佟春草才知道昨夜窸窣的声音是什么。 “啊!” “怎么了淑兰?啊!” “怎么了奶奶?啊!” 佟春草是第三个出门来的,在她之前,郝淑兰和葛秀芬都是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他们家的房子……完全大变样了啊! 原本老旧残缺的土墙,被人从外面填补粉刷了一遍,看起来光洁又坚固。 茅草和木板堆成的屋顶,被全新的圆木盖瓦所替代。 “这这这……这还是咱家嘛?!”葛秀芬惊得又说了一句。 佟春草也不由道:“我说早上起来怎么怪怪的,原来是天花板换了个造型……” 这时隔壁方翠花出门倒夜壶,见到佟家换了一副光景,她夜壶也不倒了,手在身上擦了两下,便快步跑出了院子: “我的妈呀!秀芬姨!你这是变了戏法了呀!” 她忙又跑去旁边几家: “金凤!鸾娇!日秀!兰娟!你们快出来看呀!来佟家看呀!” 有方翠花这个大喇叭在,实在不愁没人知道这件事。 同一时间。 康城内。 一向不与沈老爷、沈太太一起用早餐的沈睿,早早的就等在了正厅。 沈老爷的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太太陆续进来了,见到沈睿,她们无一不是被吓了一跳。 “大、大少爷?” “见、见过大少爷。” 桌子坐满大半后,沈大太太才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 一见到沈睿,她就作势要往后倒去: “哎哟哎哟,这是谁呀?你们快帮我看看,是谁坐在我的位置旁边呀?” “回大太太的话,是大少爷。”两个丫鬟异口同声。 沈睿笑嘻嘻的道:“母亲,是儿子陪您吃饭来了呀。” 一听这话,沈大太太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她一边走向餐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沈睿: “说,在外面惹什么祸事了?砸烂了人家的铺子?还是拐走了别人的女儿?或者,到地下钱庄赌钱去了?” 沈睿无语道: “您儿子是哪种人嘛?” 他只是玩世不恭,又不是坏事做尽。 沈大太太落座没多久,沈老爷就挺着个富贵肚过来了。 看到沈睿,他脸上露出少许惊喜之色。 随即转头去问下人: “准备了大少爷最爱吃的菜没有?” 管家在这时站出来回道: “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 “那就好。”沈老爷点点头,“还有我那个……” 不待他继续吩咐,早已坐得不耐烦的沈睿开口说道: “爹,我想学做生意。” “啊?”沈老爷惊了一惊。 从前他多想听到沈睿主动说出这句话呀! “好呀,你有这样的想法,那是再好不过了,今日我就带你到布庄去,先让你熟悉一下账目……” “我不做布庄的生意。”沈睿说,“我要做猪肉生意,给我三万两,我把城东吴氏、城西韦氏、城南金氏、城北许氏四个猪场全包下来。” 第50章 :东家,你怎么不看呀 佟春草正在屋里换衣裳。 她解开腰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条,摸着自己快要恢复如初的肚皮,喃喃道: “年轻就是好呀。” 现在她的肚子终于不再耷拉出一块了,两个不堪重负的灯泡,也马上就能退休了。 昨夜郝淑兰和葛秀芬告诉她: “只要孩子们肯吃米糊,到一岁左右就可以隔奶啦。” 想到这里,佟春草不禁欢呼。 她换好衣服出门去。 方翠花正带着隔壁几个邻居,拉着郝淑兰和葛秀芬,对着她家的翻新房评头论足。 完全不想参与的佟春草,选择出门去种菜。 “奶奶、娘,三宝还在我屋里睡着,我去地里看看哦。” “行,一会儿回来吃饭啊。” “好。” 佟春草到地里去了。 现在她家瘠薄的三分土地上,种着红薯、大豆、小麦、玉米、马铃薯各种。 都是她拿了空间物资直接种进去的。 无所谓成不成。 反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哪样发芽了就算哪样。 至于种子的来源,一应说是埋在家里地底下,如今才挖出来的。 佟春草在地里像模像样的挥了几下锄头,很快就累了,转到山脚下喝水去了。 桥头村的山泉很甜,佟春草每次下地,都要来这里喝上几口。 喝完之后,她捧了水到旁边洗脸。 泉水冰冰凉凉,贴到脸上超级舒服。 “呼。” 佟春草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就看见李沧生出现在下游。 他手里拿着两个水袋,看样子是过来打水。 当下没有别人,山泉的位置又隐匿在田地之后。 佟春草便礼貌的朝李沧生笑了一下。 哪想李沧生一见到她,就跟看见了洪水猛兽似的,慌忙的就转身跑走了。 甚至还将一个水袋掉落在了半路。 “哎,你的……” 佟春草本想提醒他,但话说一半,她就意识到了,李沧生今日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他一定是想通了,不愿意再与她这个寡妇有半分瓜葛了? 佟春草心想,既然这样,也好,以后就也当做不认识他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睿也没有出现。 佟春草因为要卖猪崽,所以又到城里去了。 这次她直接找到城西的一家猪场,说明来意之后,猪场的伙计告诉她: “我们这儿,最近正好想收这么大的仔猪,不过,得派人实地考察一下猪的品质,然后才能估价。” 佟春草点头道:“应该的,那能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来么?” “什么时候……” 这时,伙计却支支吾吾起来。 他开始四下张望。 没找到人之后,他对佟春草说: “我去问一下我们管事的,你稍等!一定稍等啊!” “哦……” 佟春草以为是猪场要压价,所以才搞得这么神秘,便真的站在原地开始等。 很快伙计跑回来了,对她说: “我们的人明天一早就去考察! 另外,听说您的仔猪是家野混种,我们东家很感兴趣,愿意出五十文一斤的高价向您收购! 您这边先跟咱们签个订单,咱们给您交付一个订金,您就不用上别处问了,也省的我们白跑一趟! 您看行不?” “五十文?” 佟春草微微挑眉,她可不觉得,她家的猪崽能值这个钱。 只是品相稍微好一些,又不是变异了,居然能卖得比纯野猪肉还贵? 当朝的野猪价格并不高。 这一点,佟春草是有向葛秀芬和郝淑兰求证过的。 因为有相当多一部分人,靠着做猎户为生,而野猪,又是猎户捕猎名单中的头几号。 达不到“物以稀为贵”,价格自然上不去。 佟春草有些狐疑,正想回绝,伙计却已经将拟好的订单递给她: “订金一千文,不论阁下的仔猪是否达到要求,订金不退,这是我们东家的诚意。” 佟春草将订单扫视一遍,其中用字没有复杂之处,她大致可以看懂。 而正如伙计所说,订金一千文是不受条例约束的,无论订单是否成交,这一千文都归她。 既然这样,她何必拒绝? 佟春草在订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下了自己的大拇指印。 临走前,伙计没来由的又对她说道: “对了,明日,是我们东家亲自去考察!请您务必在家等候!” … 隔天,佟春草早早就梳洗打扮整齐,在家等猪场的人前来。 她脸上不施粉黛,但她年轻饱满的面庞,和精致小巧的五官,却还是让她显得十分的清纯可人。 一直等到中午。 门前小路上终于出现了两个人影。 佟春草定睛一看,见是沈睿和他的小随从。 其实沈睿的年纪应该也不大。 他看起来与原主一般年轻,原主十七岁,如今快到十八了,他也顶多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 想到这里,本欲翻白眼的佟春草忍住了。 何况沈睿只要不开口,就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几天不见他,她倒也没那么烦他了。 “沈少爷?”佟春草还有心情调侃他,“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来收装修费呀?先说好,我可没有钱哦。” 她双手抱臂站在屋前。 关于她家的房子大变样,她稍想一下就知道,肯定是沈睿的手笔。 但她是不会偿还这笔费用的。 一来她手头紧。 二来沈睿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强买强卖。 见心心念念的人还是如几日前一样,傲娇又可爱,沈睿差点想要扑上前,但考虑到自己的计划,他还是忍住了。 “咳咳。” 他以手成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冷静说道: “猪在哪里?” 猪? 沈睿的问题让佟春草着实一愣。 “问这个做什么?”她微微皱头回道。 沈睿给了随从一个眼神。 随从小白便立即走上前,亮出那张写有佟春草亲笔签名的订单,说: “我们少爷,现在已经是城西猪场的大东家了,今日我们来,是要考察你方的猪,请你配合。” 佟春草:“……蛤?” 结果还是带着沈睿去看猪了。 虽然她不知道,沈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有生意不做是傻的。 何况还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东家请看,您订的两头公猪在最里面,啊,不好意思,怎么突然开始拉屎了,额,拉屎的那头比较重,应该有快六十斤,另一头就是五十斤左右……咦,您怎么不看呀?” 第51章 :光明正大搞丰收 佟春草一番介绍之后,发现沈睿人虽然站在她旁边,头却是最大限度的扭开了,便好笑的问道: “沈少爷,你这样,咱们还怎么做生意呀?还是您觉得没意见,已经可以交付尾款了?” “那怎么行?”沈睿反应过来,急急说道。 他还想借着这个由头,跟佟春草多多来往呢!立即就交付尾款的话,他还有什么理由天天来佟家呀? 沈睿将两根手指堵在鼻子下面,这才勉强转回了头,朝猪圈里看去。 老母猪正好在这时起身活动。 它本就睡在靠近栏杆的一侧,一起身,活动内容自然就是拱栏杆。 所以沈睿转过头时,就是见到老母猪伸长了漆黑的鼻子和嘴,哼哧哼哧的试图钻过两根木条之间的缝隙。 “哇……” 少爷痛苦的皱起眉头。 为什么他看上的可爱姑娘,偏偏要养这么不可爱的东西呢?! 沈睿待在佟家的时候,他的未婚妻袁梦瑶正在街上找他。 “怎么回事?!勾栏三天没去了!店里又不见他的人影! 就连他最爱去喝酒的酒馆,老板也说好些天没见到他了! 他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呀!该不是……到哪里过淫靡的生活去了? 还是被人绑架?想勒索沈家钱财?! 可恶啊!总不能是躲着我?!” 她顾自发着牢骚。 两个小厮跟在她的身后,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才大着胆子提议说: “小小姐,咱们不如直接去沈家看看?有什么事,问沈大太太不就知道了么?就算她不知道,只要您向她撒个娇,哭诉一下,她还不立马派出全家的人手帮你去找么?” 这话说到了袁梦瑶的心坎上。 她开心的点头道:“是呀!正好我有段时间没去跟沈伯母请安了!” 从沈大太太处,袁梦瑶得知,沈睿最近行事风格大变,竟然拿了家里的一大笔钱,去搞什么猪肉生意! 她很快找到猪场。 花钱打点之后,便探出了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地名。 “备车,去桥头村!” 马车在路上慢悠悠的走。 近两个时辰后,才来到一座石桥。 袁梦瑶在车上都快睡着了。 “什么破地方?这烂路颠得本小姐浑身都疼!离康城这么远!也能住人?!沈睿他是到山里修仙来了?” 听到袁梦瑶的抱怨,赶车的小厮忙道: “小小姐,咱们应该快到了的,我去找村民问问路。” “嗯,快点儿!” 小厮下车走了几步,很快来到了桥头村村前的长坡。 他扫视梯田一圈,正欲就近找个村民询问,就见沈家少爷带着随从小白,正在一块最靠近山脚的高地上…… “锄地?!” 听到小厮的禀报,袁梦瑶不可置信的拔高了音量。 说罢她不等小厮搀扶,忙不迭的就跳下马车,提着自己飘逸的裙摆,往那一大片田地跑去。 佟春草正在地里挖红薯。 红薯是她昨天从空间取出来后,刚埋下地的。 好在沈睿和小白显然不懂,红薯上面还应该长有红薯藤,所以她可以当着他们二人的面,光明正大的搞丰收。 “哇塞!佟姑娘!你这地虽然不大,但收成也太好了!” 说话的人是小白。 见佟春草一锄头下去,总能有个、甚至十多个红薯,他惊呆了: “好多红薯啊!哇!少爷你快看!又挖出来一大堆了!” 沈睿正抱着一把锄头,垂头丧气的站在田埂上。 方才在佟家,他几次做好心理要去看猪,结果视线一对上猪圈里黑乎乎的生物,他就接受不了,打退堂鼓了。 因此遭到了佟春草的嫌弃。 佟春草让他什么时候愿意看猪了再来,然后就自顾自的干起了农活,喂猪、下地挖红薯。 沈睿刚从别人的地里买来一把锄头,本想给佟春草帮忙,结果还是被她无情的赶到了田埂上。 “春草~你累不累呀?”沈睿幽怨的盯着佟春草,“其实你要挖红薯,我雇两个人来帮你挖就是了,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呢?” 堂堂沈大少爷不敢相信,在佟春草的眼里,自己竟然还没有地里的红薯吸引人! 袁梦瑶站在长坡下远远张望着,很快就看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再一看,正站在沈睿对面,一手搭了锄头柄,一手叉腰,懒洋洋跟沈睿说话的人,不就是上次在布庄里,把她怼得火冒三丈的那个人嘛?! “贱蹄子!!我就知道!上次到布庄来,分明就是为了勾引沈睿!还说得那么义正辞严!什么三个孩子的娘?到底是哪个勾栏里出来的贱货,尽耍些我没见过的花招!可恶啊!” 袁梦瑶怒不可遏,顺手抓住一个过路的村民,丢了些钱给她,指着地里的佟春草问道: “那个人种的是谁家的地?告诉我!” 她要把地买下来,让那个贱蹄子没法跟沈睿玩这种归隐田园的破烂游戏! 村民见袁梦瑶身后,还有张牙舞爪的两个小厮,便是瑟瑟发抖的回答: “春草……春草种的是自家的地呀,种的是……她佟家的地……” “什么?”袁梦瑶双眼圆瞪,“你认识她?” “她……她……桥头村的人都认识她……她是附近村里最厉害的寡妇……” 村民把知道的都说了。 袁梦瑶这才放她离开。 “还真是个寡妇。”得知这一点,她气消了一半,“寡妇就无所谓了,就算沈睿真的对她感兴趣,也不过是玩玩而已,连勾栏里的女子都不如!而且,听说她还有三个孩子,呵呵。” 袁梦瑶冷笑一声,转头吩咐两个小厮道: “你们……” 后面的话,她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吩咐完毕,她才又道:“随便给她点教训就行了,毕竟人家照顾三个孩子、也不容易,呵呵呵。” 小厮们对视一眼,尴尬应道:“是,小小姐说得对。” 但他们可不觉得,袁梦瑶的安排是“一点点教训”。 要他们连夜毁了佟家的农田,这对于庄稼人来说,不就是砸饭碗的事情么? “小小姐……她是想饿死那个寡妇呀?” 第52章 :醉翁之意不在猪 袁梦瑶上车回去了,在车上她还沾沾自喜着: “没了庄稼地,我看你吃什么!如果想让沈睿接济你,那你就等着瞧,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佟春草在地里挖了一大堆红薯,感觉差不多了,就用麻袋装起来,在地上拖着回家去了。 沈睿和小白仍跟着她。 沈睿本想帮忙,但又被佟春草无情的拒绝了。 “沈少爷,我跟你可不熟,别让人瞧见了说闲话。你有这多余力气,不如快到我家猪圈里去看猪,赶紧考察仔细,我们好快点把生意给做了。不然猪崽越长越大,你要交付的尾款,可是会越来越多的哦。” 提到看猪,沈睿脸上便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只能在佟春草最后的话里找补道: “我是什么人呀?春草,别说是长大个几斤,你就是让猪多长几百斤,我也付得起尾款!” 他这话不假。 佟春草心里也清楚。 所以便没再吱声。 路上他们遇到几个村民,村民们热情的跟佟春草打招呼,两句之后,就试探性的询问道: “春草,人家大少爷还帮你干活呀?” 佟春草随口道: “哪能呀?大少爷想跟我做猪崽生意,价钱没谈拢,所以天天在这儿跟我磨呢。我可不敢用他的劳力,不然,他杀我的价还得杀得更猛!是不是,大少爷?” 佟春草说着,回头看向了沈睿。 突然被她点到,沈睿连忙站直身子,又把锄头丢给小白,端着架子对村民们道: “是,我不仅要与佟姑娘做猪崽生意,我还有意求购她……” 佟春草的白眼翻起来了。 沈睿连忙改口道:“……家的老母猪,只是她还没有答应我,所以我还需继续努力、争取。” 众村民: “哦!原来是这样啊!” “春草家的老母猪,一窝可是能生十九个呢!怪不得她不愿卖给你!” “难怪听说大少爷还帮春草家里修了房子,原来是大少爷太会做生意了,方方面面的都做得很到位呀!” “哈哈哈……”沈睿干笑几声,点头道:“是呀,是呀。” 用假笑送走了村民,三人继续往佟家走。 到家之后,沈睿仍旧不愿意看猪。 同时也不愿意走。 但考虑到他刚才的表现还算不错,佟春草就留他和小白吃了一顿午饭。 然后才宣布送客。 村里的风声总是传得很快,到下午的时候,基本上全村人就都听说—— 大少爷看上的不是佟春草,而是佟家一胎十九宝的老母猪。 至于什么追求、献殷勤之类的,都是大少爷聪明的迂回之术罢了! 这一观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因为在村里人看来,一窝能生十九个的母猪,绝对比一胎能生三个的女人要值钱多了!吸引人多了! 就如司空岚造访桥头村之后,比起贵妇人前来抢孩子,他们更愿意相信,其实是佟春草被有钱的婆家嫌弃。 她们大闹一番,就是为了跟穷得叮当响的佟家,彻底断绝关系而已! 下午佟春草在屋前整理猪草,一抬眼,却见个少女出现在她家前方。 女孩子们腼腆的、朝她这个方向张望着。 她们手里各挎了一个篮子。 没一会儿,她们就互相推让起来,似乎在讨论由谁先走。 佟春草疑惑的站起身。 穿到这边来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村里的姑娘们扎堆。 一是因为原主在村里没朋友。 二是因为村里人最是推崇城里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都以自家女儿不喜出门为荣,所以除了必要的农忙时期,平时村里几乎看不见年轻姑娘。 “你们有事嘛?” 此时佟春草主动开口问道。 听到佟春草的问话,女孩子们很是惊喜,小跑着就朝她过来了。 “春草姐姐、春草姐姐、春草姐姐……” 她们一口一个姐姐把佟春草喊得晕乎,佟春草当然也希望,能在这里交到一些同龄的朋友。 但是……突然来这么多,怎么感觉有点反常呢? “嗯、嗯、嗯……”佟春草应了一圈,就又问道:“什么事呀?” 女孩子们开始去手挎蓝里拿东西,其中多是一些自己做的糍粑、水糕之类,然后就要送给佟春草。 “春草姐姐,我们家糍粑做多了,想着还从没来你这里走过,就拿了一些过来,给你尝尝。” “我也是。” “我、我也是。” 她们统一了口径,把东西全交到佟春草的手上。 这时的佟春草还以为,她们真的只是来送东西,想到自己也请村里人吃过饭,她便欣然接受了: “这样啊,那就谢谢你们了,看起来真不错,一定很好吃。” “你喜欢就最好了。”其中一个女孩子羞涩的说,“春草姐……明天开始,我能不能到你家来帮忙呀?我、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娘说,你养猪养得可厉害了,让我跟你学着点,我……我就想来给你搭把手,也学学怎么养母猪……” “春草姐姐,我也是!” “我也是!” 佟春草倒是不吝啬养猪技术,只是她要使用空间,因此会有一些不方便。 她于是说: “这没问题,不过,早上我比较忙,中午和下午,你们可以过来。” “啊,那太好了!” “谢谢春草姐!” 得到佟春草的准话,姑娘们这才欢呼雀跃的走了。 佟春草拿着一手的糕点,目送她们离开之后,才默默的转头看向了猪圈。 她心想: 终于有人发现我的养猪才能啦!该不会以后我不用亲自养猪,直接到处给人当养猪培训导师,然后坐着收培训费就好啦? 可是第二天,佟春草就发现,这些人的心思根本没在猪身上。 “好俊啊,太俊了……” “还以为是跟我哥一样的年纪,没想到这么年轻……” “你去跟他搭个话呗……” “哇啊啊,他看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头花还在不……” “果真是城里人,不仅俊俏,气质还这么好……” “他超级帅的啊……” 第53章 :tui!野菊花要加口水才灵! 佟春草刚从厨房出来,准备去猪圈铺稻草,就见到了集体犯花痴的这一幕。 而且昨天来找她的人只有个,到了今天,竟然就变成了十多个! 当然后来的人也有给她带东西。 似乎是算作交入场费。 顺着女孩子们的视线看过去,佟春草就见到—— 沈睿正站在她家屋前,一副深沉眺望远方的样子。 其实根本就是在凹造型! 佟春草看得头疼,揉了揉眉心之后,她顾自到猪圈去了。 等她铺好稻草,用树枝给大猪、小猪全刮了背,甚至使用了空间,再出来,外面的情形还是没变。 真想把这些碍事的家伙全赶走!佟春草心想。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忍了。 “春草!” 这时沈睿终于发现了她,大步朝她走来。 佟春草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睿立即改口道:“佟姑娘。” “东家是不是可以去看猪啦?”佟春草问。 “额。”沈睿顿了一顿,“倒是没有!不过我觉得,这个、考察猪的品质,还是得先从它的生长环境开始入手,我先在附近观察一下地貌,看猪嘛,不着急。” “沈少爷不愧是猪场东家呀,这么严谨……又这么有见解的。”佟春草半调侃的说道。 接着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沈睿见她不太搭理自己,便无聊的在佟家附近又转了一圈。 最后,他在一颗带刺的树前停下了脚步。 此时他神色凝重。 看得随从小白不由在旁问道: “要不算了?大少爷?这样姿色的女子,咱们城里又不是没有!您要是觉得康城的腻味了,咱们换去隔壁邺城!再或者,上京城去也行呀!” 沈睿不答,反而是一咬牙,用大拇指朝锋利的刺上划去。 “少爷!” 沈睿捂着往外冒血的手指,跑向佟家的时候,佟春草正好出去了。 今天是需要带猪去散步的日子。 “佟姑娘,佟姑娘,有没有纱布呀?我受伤了!一点小伤,虽然不是很打紧……佟姑娘?” 见没喊出来佟春草,沈睿便对小白道: “还不帮我找人去?!记得说得严重些!” “哦、是!” 小白只好赶忙去了。 这时,早在一旁花痴了很久的女孩子们,一窝蜂的朝沈睿跑了过来。 “什么?!你受伤啦?!” “哪里呀?哪里呀?!” “我帮你看看!” “我来!我来看!” “我们村里有一种野菊花,止血特别快,我帮你去找!” “不用了!我有!忒!忒!这东西要加点口水才灵!我帮你敷上!” “哗啦——” 有人从衣服上撕下了布条。 “少……少爷,我帮你包扎……” 这时,却传来接二连三布料撕裂的声音。 “不可以!用我的!” “不!用我的!” “我的昨天才洗过,可干净了呢!” “我的是新做的衣裳!” “用我的,用我的……” 沈睿被女孩子们逼在墙边,他审视着面前的一张张脸。 太胖的、太瘦的、太老的、小眼睛厚嘴唇、塌鼻子麻花脸……全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故意划伤手,可不是为了让这些人来关心他的啊! “佟春草!” 少爷在人群里喊道。 这时,佟家的其他人跑出来看了。 “怎么回事?大东家?哎,你们……” 葛秀芬焦急的说着。 这时,被郝淑兰抱在手里的二宝,却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着,他还伸出小手手,指向了人群中的沈睿。 沈睿高过一众女孩子许多,自然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就一个头两个大,还莫名其妙被一个小包子给嘲笑了,当下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于是一把推开众人说道: “好了!本少爷没事!你们拉拉扯扯的,只会影响我的伤口愈合!而且,麻烦你们回去找个镜子照一下,我今晚真的会做噩梦的好么?” 主动接近他的女子,他见得多了,有时候不说两句狠话,还真的劝不走这些人。 听了沈睿的话,姑娘们齐齐愣住。 接着,有几个哭着跑走了。 剩下的不好意思再待,便互相挽着手,低声痛骂着沈睿也走了。 终于接触到新鲜空气,沈睿先是大口的呼吸了一下,然后才转向郝淑兰手里的二宝,较真的问: “你方才是在笑本少爷?” 二宝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沈睿一番,接着,他指指沈睿被人扯开的衣领,笑开了花: “咯咯……” “你……” 沈睿忍不住掐了一下二宝圆乎乎的脸。 这时,一记手刀劈在了他的头上。 佟春草正好在这时回来了。 至于小白,他大概已经在山里迷路了。 佟春草没有遇到他。 “你对我二宝干什么?!”此时佟春草生气的质问道。 见是她,沈睿便认了怂:“没,没干什么呀,我看他可爱,就揉了揉他的脸。” 郝淑兰在旁是看清了的,所以她也帮着沈睿解释了一句: “是,大东家下手很轻的。” 闻言,沈睿立即装起委屈来: “看!连婶母都这么说!你倒好,上来就打我,很痛的呀……” 佟春草被他说得有些尴尬,不由得撇了撇嘴,才道: “那也不行!你不知道捏小宝宝的脸,宝宝是会留口水的嘛?!连我都没捏过他们几次呢!” 佟春草本来也是不知道的,只因她也手多,几次被葛秀芬提醒了,这才记下。 见佟春草已经回来,郝淑兰便和葛秀芬、佟大狗一起,连忙抱着孩子回堂屋了。 这时佟春草才发现,沈睿的手上流了血。 “你怎么了?”她问。 沈睿原本站得笔直,听到这话,他立即全身扭动起来: “哎哟——哎哟——我受伤了,好疼呀,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伤到骨头啦?” “骨头?!” 佟春草一张小脸立即皱成一团。 关心沈睿是一部分。 更多的还是……可怕!听听就好血腥啊! “那你快点包扎一下呀!”佟春草把头转到别处去了。 “……” 沈睿沉默片刻,才问: “你……不打算帮我么?” 第54章 :她家田地被毁了! 佟春草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一点举手之劳而已,她还是帮沈睿包扎了一下。 只不过她没敢细看,闭着眼睛就把缠绕伤口的布给系紧了。 “嘶!” 沈睿倒吸一口凉气。 这次他没有装可怜,是真的很疼。 佟春草忙回过头,见他额头上冷汗涔涔,便关切道: “你还好吗?抱歉啊,我手比较笨,要不你还是到城里看看郎中?我去叫你的……咦,你的小跟班呢?” “不用。” 沈睿低沉着嗓音说道,似乎很是痛苦。 他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佟春草的手腕,眉心紧皱,话音更是逐渐弱了下去: “可以……扶我去屋里休息一下吗……我需要……休息……” “好。” 佟春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她两只手要去扶沈睿的手臂,沈睿却是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呃……嘶。”他甚至还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见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沈睿,如今垂着头,紧拧的眉心始终没有松开过,佟春草便心软了。 她一手拉住沈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手扶住沈睿的腰,将他往佟大狗的房间带去。 可是走了没几步,沈睿又开口了: “你的房间……好像不是这边……” 佟春草站住不动了。 她斜眼看向沈睿,又转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左肩的、沈睿受伤的手。 这个套路她怎么似曾相识? 意识到这一点,佟春草一记肘击打在了沈睿的腹部。 “去茅房,那里适合你。” 还想去她的房间? 想屁吃! 佟春草头也不回的往堂屋走去了。 “奶奶、娘,怎么咱家门口散落了一地的布条呀?是打算做拖把么?” 沈睿本想厚着脸皮跟过去。 听到这话,他想到刚才的场面,便一阵后怕,转身先找小白去了。 他的计划是失败了。 但好像,也不是那么失败。 佟春草在堂屋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有人跑来告诉她: “春草!不好了!你快到你家地里去看看!” “怎么了,赵奶奶?” “哎!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你快去!” 佟春草虽然疑惑,但听来人语气激动,不像有假,还是立即和葛秀芬去了地里。 两人来到田埂上一看。 登时惊住了。 “春草,这……” “这……可是个大工程呀……” 此时佟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被人灌满了五颜六色的“水”,其中红色浓烈如血,最是渗人,量也最多。 葛秀芬看得捂住了嘴巴,声音从手指缝里传出来: “咱家这是糟了妖……” “不是的,奶奶。” 佟春草及时止住了她怪力乱神的猜测。 “我想这是普通的染料,跟染衣坊一模一样的,只是难为什么人劳心费力的运来了,能灌这么满,没个几十桶可不够。” “啊,好像确实是染料……” 祖孙二人在田埂上说话的时候,有几个在地里劳作的村民过来凑热闹了: “我的娘咧,秀芬姨,你家是撞了邪……” “是染料。”佟春草及时解释。 “哦……”他们悻悻的应了一声,又道:“看起来怪吓人咧!” “那你这水可不能往外放呀!你家田地最高了,你往前放,咱们这半边田地都得遭殃!你往后放,那后头的山泉水不就喝不了了嘛?!” 佟春草往下看了一眼,如他们所说,确实如此。 “放心大伯。”她于是说,“我肯定不会干那损事的,就是不知道是谁,故意破坏我家的田地,要是让我知道了,我肯定跟他没完!” 回家去的路上,佟春草才想到: 染料不是个便宜东西,肯花这么大代价整她,这绝不是村里人的作风。 佟春草在地里放的话,不知怎么的又传到了方翠花的耳朵里。 方翠花便跑来对佟春草说: “春草,告诉你个事儿,我听说呀,是有个小姐模样的人,在田洞里打探你的消息,估摸着是你家大少爷的原配夫人呢!” “不是我家。”佟春草纠正她。 “嘿嘿。”方翠花笑了笑,“你说,你家的地,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少奶奶搞的鬼?这虽说是大少爷要跟你做生意,但你毕竟是个寡妇,家里没有男人在,难保别人原配不多想……女人呀,一嫉妒起来就要发狂的!” 佟春草若有所思。 见方翠花要走了,她才说道: “对了,翠花婶,你熟人多,你帮我跟村里人说说呗,我地里那染料还不错的,有些地方颜色都没混呢,用来染衣裳不是很好?或者你需要,你就直接到我地里去装。” “真哒?!” 听到有小便宜可以贪,方翠花很是激动,她管不急再说什么,连忙回家找容器去了。 袁梦瑶今日终于堵到了沈睿。 在城门口。 “你去哪里?!” 她拦住要上马车的沈睿,视线看向他手中刚买的果脯,又问: “买给谁的?!” 沈睿一向对袁梦瑶趾高气昂的态度有所不满,他冷冷回道: “自己吃,有什么问题?” 说罢就要上车。 袁梦瑶却横跨一步,再次挡在他的面前: “去哪里?!” 沈睿低头看向她: “去尼姑庵,玩尼姑。” 大少爷不悦的绕过她,一上车,立即就吩咐车夫: “走。” “沈睿!” 袁梦瑶气急的跺脚,见喊不住他之后,她便立即吩咐下人: “给我追!看他是不是又去寡妇那里?!” 袁梦瑶的两个下人连忙在城门租了一匹马,然后两人共乘一匹的出城追去了。 晚饭时候,袁梦瑶才收到他们带回来的第一手消息。 “沈少爷……确实是去了桥头村,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说!” “而且咱们倒在小寡妇地里的染料,已经被村民们合力清理干净了!连……连染了色的泥巴都没放过!他们人手一桶,处理得可快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处理得这么快,是因为有哄抢效应。 人们都怕自己拿少了,别人拿多了。 这种时候,别说是染了色的泥巴,就连田埂上沾了染料的一株小草,都被人顺手给拔掉了! 袁梦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下人们怕她生气,又忙说道: “小小姐息怒!咱们也没想到,桥头村的村民们这么淳朴良善,不是自家的田地遭殃,他们竟然也能全力相助!实在是……” “你跟本小姐说这些有什么用?!”袁梦瑶很是烦躁,“要本小姐给他们歌功颂德嘛?还是要我花钱造一座牌坊,亲自给他们送过去呀?” 第55章 :治寡妇,得从孩子下手 见袁梦瑶的火气上来了,下人们忙低头看鞋,生怕被她单拎出来教训。 好在这时有人前来通报: “小小姐,沈家大太太来了,正在前厅问你呢!” “啊,沈伯母!” 袁梦瑶一下站了起来。 这时,她的一个跟班小厮才敢进言道: “小小姐,事已至此,不如直接把沈少爷沉迷一个小/寡妇的事情,告诉沈大太太好了,咱们是没有好的主意,但是沈大太太一定有办法的!” 袁梦瑶听了,心中觉得有理,但还是训斥小厮道: “我不知道嘛?!还用得着你说?!没用的东西!” 她风风火火的到前厅去了。 一见到沈大太太,袁梦瑶就换了一副模样,不仅恭敬乖巧,而且还柔柔弱弱的。 “伯母~您是不知道呀,这两天,沈睿对我是越发的冷冰冰了。 这样下去,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如约娶我? 如果他实在不肯,等到了岁数,我就到尼姑庵里出家好了。 呜呜……不然,我就只能被我爹许给倒卖马的窦氏,或者做木材生意的孙氏啦,呜呜呜……” 经济实力上说,袁家是比沈家还要高出一筹的。 虽说衣、食、住、行,“衣”还排在“食”的前面,但实际上,在康城,做米行的袁家,要比做布行的沈家,更有钱赚。 所以能与袁家联姻,沈家可谓在所不辞。 听到袁梦瑶的抱怨,沈大太太如往日一般,随口宽慰她道: “男孩子嘛,是这样的,等他年纪再长一些,他就知道收心了。 也更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而我们瑶瑶,就是那个‘最合适’呀! 至于其他的,你不与他一般计较就是了。” “我已经很不与他计较了!”袁梦瑶强忍着怒意说道,“可是……可是他宁愿跟一个、生了三个孩子的寡妇在一起,也不愿意与我多说两句话! 我……我感觉这简直是羞辱!” 关于袁梦瑶对沈睿的控诉,沈大太太原本是不当一回事的。 毕竟三年都这么过来了,她也不难看出,袁梦瑶是真心喜欢沈睿,并不会因为沈睿有些风流事,就轻易的解除婚约。 可现在,她听到了两个不得了的关键词—— 寡妇! 三个孩子! 沈大太太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半老徐娘的形象。 “什么?!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不好好教育他!” 沈大太太一刻也坐不下去了。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在与自己同龄的女人厮混,她就恨不得马上飞过去,狠狠的拆散他们! 此时,沈大太太与袁梦瑶,在思想上达到了空前的一致。 第二天,她们就乘马车赶往桥头村了。 佟家。 佟春草正在屋后,监督十来个村民替她建猪圈。 一天工钱二十五文。 听起来妥妥是黑心雇主。 但村民们却是排着队、挤破头都要来。 毕竟年关将至,能多挣两个钱过年,是大家都期望的。 而在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二十五文钱一天的工作机会,其实也不多得。 “春草,你看挖到这里够不够?” 说话的人是施工队领队,村里建房子的一把好手——曹四。 佟春草每天多给他十五文钱,因此他办事特别上心。 “行的曹爷爷,你有经验,我相信你的眼光。”佟春草说。 她其实根本没看。 因为她对建房子一窍不通。 不过她心态好,用人不疑,曹四因此对她很是感谢,决心用自己半辈子积累下来的建筑“绝学”,帮她打造出一个全村最好的猪圈。 佟春草监工了没多久,就回前面堂屋去了。 现在她的三个孩子开始学走路了,每天他们都要扶着桌椅板凳,在堂屋一遍遍的走。 乐此不疲,非常勤快。 佟春草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没事干就跑来看他们。 “大宝!二宝!三宝!麻麻来啦!” 佟春草飞扑向三个小包子的时候,沈大太太和袁梦瑶才刚来到桥头村。 “哎哟,我的腰哇。” 沈大太太被颠得屁股疼,不好意思直说,只能用腰替代。 袁梦瑶一边贴心的给她揉,一边说: “伯母,你就看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远的路程!沈睿还每天往返一趟的跑,就知道他有多鬼迷心窍了! 我听这个村里的人说呀,那个寡妇就是个狐狸精!跟村里大半的男人都有一腿!不论老少,她统统请到家里去过夜! 这样的人,得有多脏呀! 沈睿跟她厮混在一起,得有多危险呀?!” 后面的话虽然是袁梦瑶编造的,但她内心也确实是这么推想的。 在她看来,一个样貌不俗的年轻寡妇,想要安身立命,除了跟男人勾搭,出卖肉体换取利益,根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而佟春草,一定就是这样的人! 沈大太太听得气急,手在胸口上顺了好几下,才道: “你说得对!绝不能让沈睿跟一个寡妇多有纠缠!这种人,说不定比勾栏的女子还要下贱!” 见沈太太认可自己所说,袁梦瑶又大着胆子,将自己破坏佟家田地的情况一并说了。 闻言,沈太太不仅不恼,反而还连连夸她: “办得好,办得好呀。以后你是要做沈家主母的人,没有这点手腕,如何管理得了后院?不过——” 她说着,话锋一转: “你还是缺少些治人的经验。 像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封了她的田地,她还能从无数姘头那里拿到吃食。 反而她带着三个孩子却不再嫁,如果从她孩子身上下手,她一定很快就会服软的。” “伯母……您的意思是?” 第56章 :沈大太太的高招 “你得先告诉我,那个寡妇的孩子都是什么年纪,是十八九岁,还是十二三岁?”沈大太太反问道。 袁梦瑶顿了顿,有些不情愿的回说: “倒也不是……这么大的年纪……” 见沈大太太还等着她的后话,她只好全说了出来: “说是不到一岁。是三胞胎。” 闻言,沈大太太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这时,她已经猜到,方才袁梦瑶的所说,大概是胡编乱造的。 因为同为生养过孩子的人,她很清楚,一个女人在生产后的状态。 要拖着损伤后的身体,一次性哺育三个孩子,还能与男人们“夜夜笙歌”,这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只要她认定的儿媳妇开心就好。 因此要污蔑一两个其他人也无所谓。 沈大太太心想。 她于是说:“瑶瑶,我想到了,我们这样……” 未来的婆媳二人在车里谋划的时候,沈睿正从石桥上经过。 为了节约路上的时间,他现在已经改为骑马了。 远远见到桥头村不远处,停着自家母亲常用的那辆马车,沈睿连忙调转马头,对身后骑着一匹小马,勉强追上他的随从道: “快走!今天不去春草家!” 小白:“啊?这么突然?咱们不是都到……大少爷,你等等我呀!” 他家少爷,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对骑马不太擅长的小白悲催的心想。 沈睿到勾栏去了。 繁花阁新来了一位头牌,模样中竟有几分像佟春草。 少爷觉得很有意思。 之后几天,他都在勾栏玩乐。 五天后。 今日仍没见到沈睿,佟春草在家里担心着: “该不会……跑单了? 一千文钱的订金,他到底要我帮他把猪养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这样也能多点物资就是了。 正好懒得去种地。” 佟家被人为毁坏的田地,佟春草并没有急于去复原。 毕竟她有空间。 猪饲料是不缺的。 至于人的吃食嘛,她家现在有钱了,一般的瓜果蔬菜、鸡鸭鱼肉,想吃什么都可以买。 因此在遮掩空间的使用上,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猪饲料为何源源不断? 花钱买的嘛。 佟春草在猪圈喂过猪后,就来到屋后监工。 这时她听到村民们在讨论: “就是说啊!到底谁干的这些缺德事?!” “我还在附近村里问过了,别的村都没有,就咱们村遭了殃!” “是啊,当初搞佟家的地,用的还是染料!那玩意儿还值些钱!现在换到咱们,就是一把火给烧了!要么挖出来全捣烂了!管你是白菜、萝卜、大蒜……什么都没给留!” “咱们村到底得罪谁了?!” “好不容易吃饱了饭,这是又要把咱们赶进山里啃树皮啊?” “日子没法过了!” 继佟家的田地遭人毁坏后,没过几天,桥头村就不断有村民的田地遭殃。 而且对方的作案手法有所改变,不再是使用浮夸的染料,而是选择了精准消灭农作物的方法。 并且破坏对象之多,破坏范围之广,显然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办到的。 佟春草对此也有所耳闻。 此时又听到村民们提起,她便提议说: “不就是有人半夜偷摸来干坏事嘛?咱们也半夜去守着,抓他个现行,让他把捣坏的东西都赔出来,不就行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只是—— “这事儿,还是该叫村长组织人一起去?” “得叫些村里的青壮年呀!我年纪大了,就不掺和了……” “你们男人分什么年纪大小?要我说,就该男人们都去,我们女人在家等着!” “那也不能全村男的都去呀!田洞就那么点大,人多了往哪里躲?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呗?” “就是!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万一又是敌国兵打进来了怎么办?!” 见这些人快要吵起来,佟春草忙打断道: “好好好,叔伯婶姆们,咱们先干活,田地的事,晚点吃饭的时候再商量,反正现在大白天,做坏事的也不敢在这个点来,大家的田地还安全着。” 佟春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连五天过去,都没有人去地里守夜。 她决定去一趟村长家。 因为这件事,很可能是因她而起。 首先遭殃的她家田地; 巧合出现的、在村里打探她的、小姐模样的人; 布庄遇到,明明是互不认识的关系,却故意刁难她的沈睿的未婚妻; 在这几天都失联的沈睿; 答案已经很明显。 见到蒙志全,佟春草直接说明来意: “村长,短短几天,村里近一半的田地都被毁了,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愿意在村里悬赏五百文,给抓住幕后黑手的勇士。” 蒙志全正为此事发愁。 他也觉得,必须要组织村民们行动了。 只是不论他安排谁,被安排的人都会有所不满。 所有人都想坐在家里等好消息。 这实在是难。 所以一听到佟春草愿意出钱,蒙志全笑得牙齿都合不拢了: “那太好了呀!我今晚就组织全村开大会!把这个事情告诉大家!” “行。” 佟春草便回家去了。 只是晚上还没到,村里却来了个神婆。 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半仙”。 村里多数人都认识她。 因此她一来到村上,立即就得到了女明星般的待遇。 “老人家,您来啦!” “老人家,请一定到我屋里去坐坐!” “还是去我家!我想孝敬孝敬您呀!” “还以为您不会离开大树沟呢。” “老人家……” 村民们在村口就将神婆团团围住。 神婆扫视众人一眼,立即装神弄鬼起来: “嗡呀呀,嗡呀呀,天地灵群,呢咪嘛吽……你们村有大难,我不来不行了。” 她说罢,闭上眼睛,将双手负于身后。 村民们起先被唬住,而后吓了一大跳,到这时,便是纷纷说道: “老人家,不对,仙人!仙人你太准了!我们村确实正遭大难呀!” “不愧是仙人呀!” “请仙人救救我们!我们的菜还没收,莫名其妙的就烂在了地里!已经很多天了!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呀?” 神婆闭着眼睛问道: “你们村东南方向,土山脚下,是不是住着一户姓佟的寡妇?” 村民们思索了片刻,又是激动的说道: “是啊!是啊!” “大树沟离这里几十公里呢!您是怎么知道的?!” “春草也是最近一年才成的寡妇,您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不对,是说,算得太准了!” 这时有人小声问道:“咱村的大难……难道跟寡妇有关?” 第57章 :沈大太太的高招(下) 神婆道: “不是与寡妇有关,而是与年轻寡妇有关,更是与年轻寡妇的三个孩子有关!” “啊!” 村民们嘴里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声。 “连有三个孩子您都知道啦!” “那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先带我过去。”神婆睁开眼睛说道。 村民们随即照做。 佟春草正在堂屋带孩子,郝淑兰和葛秀芬在厨房准备晚饭,佟大狗出门玩去了。 这个点,帮忙建猪圈的村民们也已经收工。 忽然,一阵吵闹的声音传来: “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家!” “您给看看!” “您一定救救咱村呀!” 他们是七嘴八舌一起说的,因此佟春草一句也没有听清。 她正欲出门去看,众人却已经来到她的眼前。 这时,佟春草发现,为首的是一个她从未在村里见过的老人。 而且看村民们簇拥在她身后的样子,她似乎很有威信。 神婆在门槛前站定了。 她先是闭上眼睛,而后猛然一睁,道: “好重的煞气!一体三位,克死父亲,母幼而守寡,无力压制,这三个孩子留不得了!否则,桥头村必有更大祸患临头!” 佟春草:“……” 神婆在佟家装神弄鬼的时候,沈大太太正跟袁梦瑶在沈府谈笑: “呵呵呵……这个时辰,我安排的人应该已经到佟家了。” “那个乡下骗子?” “欸~在乡下那叫神婆,村里人最是相信这些了,而且不光乡下,城里听信故弄玄虚的也大有人在。你若是在外直言骗子,弄不好那些受骗的人,还要反过来骂你呢。” “唔。反正这次,那个勾引沈睿的小寡妇死定了!是不是,伯母?” 沈大太太点了下头,道: “总之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与沈睿来往。 我先派人毁掉了村民地里的粮食,再让神婆上门,将一切罪责都归到她孩子的头上。 如此一来,那些无知的村民们重则会群起而攻之,绑了孩子沉船消灾;轻则会对孩子人人喊打,让他们在桥头村,甚至附近的十里八乡都无法立足。 那个小寡妇如果放不下孩子,那她就只能听从我给神婆的‘解法’—— 找个五十岁以上的瞎子再嫁。” 沈大太太觉得自己的安排可谓绝妙。 因此她与袁梦瑶复盘一遍,是希望袁梦瑶可以学学她的手腕。 而袁梦瑶只顾想着佟春草的惨境,听完便是痛快的嘲笑道: “哈哈!五十岁的瞎子!想想就觉得很配她!让她当了寡妇还不安分,竟然勾搭到沈睿头上来了!活该呀,哈哈哈……” 见袁梦瑶如此满意,沈大太太若有所思。 虽然她并非良善之人,但对佟春草,她原本大可以不必下此狠手的。 这一次,她完全是为了讨袁梦瑶的欢心。 眼见时机到了,沈大太太便顺势说道: “只是……以沈睿的性子,广交朋友是在所难免。 不是我身为母亲自夸,但他的家世、样貌、才情,放眼整个康城,确实都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他的朋友中,但凡女性,必会纠缠他一番。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除非瑶瑶你愿意提前过门! 有了正牌夫人,我相信那些想入非非的女子们,一定会有所收敛的! 你看……要不你回去与你父亲母亲商议一下,看能不能在年前,我们就将好日子定下来?” 袁沈两家的婚约,如今是袁梦瑶本人同意、沈家父母同意、沈睿明显不同意,还有袁家父母背地里不太同意。 因为袁家正处在比较尴尬的境地之中。 嫡出的一子三女,儿子病弱,两个女儿外嫁不回,活蹦乱跳的只有一个袁梦瑶。 虽还有庶出的两个儿子,但一来他们资质平平,没有从商天赋,二来袁氏发家,靠的是袁大太太带来的巨额嫁妆,所以袁大太太是绝不愿意、也绝不可能将家业交到庶子手中的。 如此一来,以后掌管袁氏商行的,很大几率就是袁梦瑶的未来夫婿。 而沈睿看上去吊儿郎当,根本让袁家父母放心不下。 要不是当初指腹为婚,他们早就给袁梦瑶另寻夫婿了。 用袁老爷的原话说就是: “让他沈睿败光一个沈家就够了!难道还要让他把袁家也一起败掉吗?!” 此时听了沈大太太的话,袁梦瑶不由得娇羞起来: “这、这么快呀? 其实我一直有与我爹娘说的,伯母你知道的。 我爹娘最看重出嫁的年纪了,不管我提几次,他们都说,一定要我在十八岁那年出嫁,这样才吉利。 但是,我肯定会再跟他们争取的!伯母你放心。” “好、好,不要说是我让你问的就行了。”沈大太太道。 另一边,神婆已经在佟家完成了一系列类似跳大神的动作。 她从说完话就开始跳了,一直到现在才结束。 村民们就围在边上看她。 “呢咪呀咪,咦呼啊呼,哇呀呀呀呀……好在,这个事情还有解法。”她在最后煞有介事的道。 她的“粉丝”村民们随即发问: “什么解法?” “怎么解?” “怎么才能解呀?!” 神婆看向佟春草,道: “在那之前,我得先问你两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这时葛秀芬和郝淑兰也在。 在神婆的一番唱跳表演,以及周围气氛组的烘托下,两人早已是战战兢兢。 “春草,你快答应仙婆呀。”葛秀芬小声对佟春草说道。 见自家奶奶也是如此,佟春草就更明白了,这类神婆在村民们心中的地位。 她心想,大吵大闹肯定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被神婆反咬一口,说自己是妖怪上身。 将她赶打出去? 那恐怕会遭来在场众人的极大反感,比赶打了他们本人还要了不得! 佟春草暗自思忖起来。 她必须想办法治治这个江湖骗子! 第58章 :啊!李大仙人! 神婆见佟春草顾自沉默着,没有马上回答自己的话,便立即伸手指向她。 同时转身看向众人,以责怪的口吻说道: “看看,大祸临头了还不知事情轻重! 亏我特地跑这一趟,看来你们桥头村,自有高人,不需要我老婆子相助! 也好啊,省得折了我的寿,我还想多活几年!” 她说罢,装出气愤要走的样子。 众人连忙拦住她: “老人家请请留步!” “老人家,年轻人不懂事,你千万不要跟她计较才好呀!” “您要是走了,咱们全村人还能指望谁呢?!” 他们说着,纷纷转头看向佟春草: “春草,你快跟仙人说句好话,让她帮忙解解法,好救下咱们整个村呀!” “是呀!虽说这怪事,是因你三个孩子而起,但你也别急,说不定你孩子还有救呢!” “对!咱们且听听仙人怎么说嘛!” 众人已经知道佟春草是个急性子,又是出了名的护崽。 所以一时半会,他们不敢朝着佟春草的孩子们发难,生怕佟春草会冲出来跟他们拼了! 更何况,现在佟家养猪有所成效,日子越过越好了,谁也说不准,将来哪一天也许就要抱佟家的大腿。 所以他们更是不敢跟佟家撕破脸皮了。 村民们只好用嘴劝说着: “老人家是附近山里最有名的大仙,谁家有个大灾小难的,请她过去一问便知!秀芬嫂子,这事春草没听说,你还不知道嘛?” “还有春草她娘,你也该清楚的呀!你们……” “我知道了。” 佟春草打断众人的话,看向神婆说: “老人家,不是我不配合您,只是,石窟底的拐脚李李大仙人,您应该听说过?” 其实根本没这号人。 佟春草是凭空捏造的。 “拐……拐脚李?”神婆有些懵圈。 不待她反应过来,佟春草继续往下胡诌道: “不赖您不记事,原本李大仙人的修为,与您是并驾齐驱的呀! 在这十里八乡,早有传言,一个大树沟,一个石窟底,一女一男,一左一右,知八方天命,护百姓平安。 只可惜李大仙人腿脚不太方便,一有事,他跑得没您勤快,渐渐的,在这附近名声就不如您了。” 佟春草说得煞有介事,比刚才的神婆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让村民们也陷入了疑惑: “还有这等高人?” “石窟底在哪儿呀?” 这时,神婆反应了过来,当即想出言阻止佟春草: “你分明是在胡……” “欸~老人家莫急。”佟春草以话音压过她,“其实今日李大仙人已经来过了,他告诉我,你会在申时五刻到到访桥头村,且今日你来时会着深色鞋袜、黄色里衣,路上还打过喷嚏。” 佟春草说罢微微一笑。 她是有原则有底线,所以才不做坑蒙拐骗的事情,并不是她不行! 申时五刻——是她半小时前才看过空间书,识猪雷达上有数字时钟,她一直当做随身手表,因此对时间的把握可谓精准。 深色鞋袜——是本来就能看到的,加一段绝对正确的废话进去,可以提高人们的心理暗示。 黄色里衣——神婆刚才抬手指向她的时候,她就从她的袖管子里看到了。且方才角度实属刁钻,除她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发现。 路上打过喷嚏——乡下靠脚走,动不动就是一天,人一天之内会打喷嚏的概率可不小,更何况谁会去记这个? 神婆愣在了当场。 作为坑蒙拐骗界的行家,她当然不是被佟春草给骗到了,她只是又惊又疑: 眼前这个小寡妇,难道是她的同行不成?! 什么石窟底?拐脚李? 那肯定是没有! 反而是她的问话方式,怎么与自己惯用的是如出一辙?! 见神婆的反应像是被说中了,一贯最爱看人笑话的桥头村村民们兴奋了: “老人家,这屋门口热得很,我帮您挽挽袖子!” “我、我马上去看村里的日晷!” 很快,两项都得到了证实: “真是黄色里衣!” “申时五刻刚过!”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佟春草还有“大杀招”。 “哦,对了。”这时佟春草道,“为免老人家你、还有众位村民不信,李大仙人还给我留了一件法器。” 她说罢,转身去大宝背上取下一块尿布。 (起初把尿布当做吸汗巾,佟春草是坚决不同意的,但葛秀芬和郝淑兰坚持洗洗干净就能用,想到在照顾孩子方面,她们花了很大精力,如果还要接受自己的指点,未免太过辛苦,佟春草就不说什么了。) 拿到尿布之后,她煞有介事的向众人展示了一番,然后顺手掏出空间书,将尿布盖在书页之上。 佟春草想了想词,才又道: “李大仙人说,这法器被他注入了三年修为,可以凭空变出东西来,大家可看好了!” 她说着,拿着书抖了一抖。 抖出她提前在空间里选好的一把大米。 尿布掀开,哗啦啦—— 大米洒落了一地。 这下众人没法不信了,就连神婆都惊得要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啊!李大仙人!” 佟春草忍着笑,随手收起空间书,继续夸张的展示那块尿布,同时对神婆说: “老人家,李大仙人说了,这法器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他让我只要见到你,就把东西交给你。” 神婆正为自己刚才的猜疑深感懊悔。 她已经彻底相信,佟春草口中的“李大仙人”,就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而自己则是关二爷面前舞大刀,自不量力得很! “不敢当!不敢当!没听过李大仙人的名号,是小人孤陋寡闻了呀!多有得罪,还请李大仙人见谅!” 她说罢,朝着尿布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佟春草还是把尿布塞给她: “您就拿着。” “啊……”神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那就多谢李大仙人了……” 有了这东西,往后她在十里八乡,不是更有钱赚了嘛? 神婆激动的心想。 佟春草故意在这时才说: “不过,李大仙人还说了,凡事有度,尤其求神问卜,不可逾越,你今日凭空捏造,冤枉好人,此行已触大忌!若不言明实情,不日你必遭天谴,不得善终也!” 佟春草学着文言文的腔调说话,一路编,一路还摇头晃脑的找找节奏。 神婆一听,差点没吓得尿了。 她双手举着大宝的尿布,又是好一阵磕头道: “李大仙人!李大仙人在上!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收了城里沈家,沈大太太的五两银钱,才会跑这一趟的! 都是、都是那个沈大太太! 她说桥头村有个佟寡妇勾引她儿子,要我过来装腔作势一番,算出寡妇的三胞胎是祸种! 她还提前派人搞坏了村民地里的庄稼,就是为了可以嫁祸给寡妇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啊!” 第59章 :绑了这个假神婆,上沈府索赔去! 听了假神婆的话,佟春草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呵!勾引她儿子? 所以呢?为了个没有实证的理由,她真是好花一番手笔布局啊! 所谓的解法是什么?是要我三个孩子的命不成? 真是贱人一个!毒妇!妈的,她怎么不算算自己什么时候去死呀?!” 佟春草愤怒的话音落在神婆的头顶。 这时扶着椅子站在堂屋,早就眼巴巴看了佟春草很久的大宝、二宝和三宝也激动的咿咿呀呀起来,仿佛与佟春草同仇敌忾: “呀!呀呀!呀……” 神婆被话音砸得懵了片刻,然后才想起来解释: “没有没有,沈大太太给的解法,是要你找个五十岁以上的瞎子再嫁! 若说要孩子的命,我也不能帮她办这事儿!” “怎么?我的命不是命啦?”佟春草不爽的反问道。 接着她心生一计,顿时又换了满面的笑容,看向神婆说: “我的意思是,李大仙人早就料到了,所以他也给您留了解法,您要不要用呀?” “要!当然要!”神婆点头如捣蒜。 “那您进来堂屋稍等,这解法得在场的众位村民帮我才行。” 佟春草说罢,给葛秀芬和郝淑兰使了个眼色,转身抱起三宝往外走。 葛秀芬和郝淑兰心领神会,立即一人抱了大宝、一人抱了二宝跟上。 来到屋外,村民们也没走,反而与佟春草聚在一处。 他们已经想到,佟春草可能要教训行骗的神婆。 而佟春草却是有更大的目标。 她对在场村民说道: “咱们一起绑了这个假神婆! 我已经在村里悬赏五百文,抓半夜破坏田地的黑手,今晚村长开大会,要说的就是这个。 到时候咱们再抓到几个沈府的人,连这个神婆一起,扭送去沈家,让那个沈大太太二十倍赔偿咱们的损失! 大家正愁没钱过年不是?” 一听有钱可赚,村民们行动得飞快。 佟家的堂屋里很快传来神婆惊慌的声音: “啊呀!你们干什么呀?!我不是都招了嘛?哎哟!我可是有李大仙人的宝……啊!” 这时,屋外几个没参与的女人拉住佟春草问: “春草,那李大仙人?” “当然是我诈那个神婆的了。” “法器?” “街上买的,变戏法用的!婶婶们不会真觉得我有法术?” 女人们不想丢面,忙道: “那不能!” “我们早就看出来是戏法啦!” 晚上蒙志全安排全体村民开会,将索赔沈家的计划一说,村民们随即反响热烈。 又听说还有佟春草出的五百文钱悬赏,当晚便有人抓住了两个偷摸在地里搞事情的沈家下人。 且黑灯瞎火的,一棍子打晕了,他们同行的其他下人也没有发现。 怪也怪沈大太太急于求成,在派出神婆的当晚,她甚至还加派了人手,去破坏桥头村的田地。 只为了村民们可以快些向佟春草施压。 “他们最好是对她的孩子们喊打喊杀的,甚至要在村里竖祭祀台,捆绑起来,火烧“祸种”。 如此一来,小寡妇就会赶紧找个五十岁的瞎子再嫁。 免得被自己未足岁的孩子,被村民们给逼死了。 呵呵…… 正好让瑶瑶看看,我一家主母、未来婆婆的‘实力’手段。”沈大太太的原话如是说。 翌日。 沈家。 沈大太太今早又请了袁梦瑶到府上用早茶。 两人正讨论说服袁家父母的事,就见沈睿睡眼惺忪的从外面回来了。 “这又是去了哪儿了?”沈大太太不悦的问。 随从小白连忙接话:“回大太太的话,少爷这几日……” “哈~” 沈睿在这时打了个呵欠,自己回答说: “繁花阁听曲儿去了呗,新来的头牌屋子里的床榻太硬,害得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小白,你安排一下,让人给送几床软塌过去,还有上好的蚕丝被,我只睡得惯这个。” 沈睿说到后面,转头看向了随从小白。 小白连忙应下: “好的大少爷。” 他心里却是在腹议,大少爷明明没有留宿头牌屋中,怎么还故意说些引人误会的话?莫非,又是为了气大太太和袁小姐不成? 这么想着,跟随沈睿离开的时候,他不由的瞥了一眼院中石桌的方向。 果然,与沈大太太同用早茶的袁梦瑶已经气得够呛: “伯母!你听听沈睿他说的!我再也不想理他了!我再也不要理他啦!” 沈大太太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 “勾栏里的女子,与谁不是逢场作戏?何必在意这些呢? 沈睿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是绝不会对烟花女子动真感情的。 不过是年少轻狂,对那种地方好奇向往而已。 世间男子皆如此。 咱们女人若要计较,恐怕是真得做庙里的尼姑,永不嫁人才行了。 你放心,只要有伯母在,外头的那些女人,终究只能是沈睿的过客,你才是他唯一正统的妻。 不论他孙悟空飞多远,最后还是要回到你如来佛的手掌心呀。” 沈大太太说着,将袁梦瑶摊开的掌心轻轻合拢。 袁梦瑶思索了一番,才笑着道: “我懂了,伯母,只希望沈睿他能早些收心才好。” “成亲了就好了。”沈大太太说,“对了,桥头村的那个寡妇,应该这两天就会匆忙改嫁了。外头那些自不量力的女人,最后都会是这个下场!”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她派去桥头村的人少了两个。 “真的啊?那太好啦!我已经等不及看她既要带着三个孩子,又要照顾瞎子丈夫的模样了!” 袁梦瑶说着站起身,甚至打算去桥头村走一趟。 她要好好笑话一下那个小寡妇! 这时,沈家下人匆忙来禀报说: “大太太!大太太不好了!门外来了近百个人,绑了咱们府上的阿材和阿庆,还有大树沟的老婆子,说要见您!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沈大太太喝道。 她惊讶万分。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是愚昧的村民,竟然会把“神婆”给绑了! 这放在城里,都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因此她才会自信满满,觉得佟春草肯定在找改嫁的对象了…… 第58章 :啊!李大仙人! 神婆见佟春草顾自沉默着,没有马上回答自己的话,便立即伸手指向她。 同时转身看向众人,以责怪的口吻说道: “看看,大祸临头了还不知事情轻重! 亏我特地跑这一趟,看来你们桥头村,自有高人,不需要我老婆子相助! 也好啊,省得折了我的寿,我还想多活几年!” 她说罢,装出气愤要走的样子。 众人连忙拦住她: “老人家请请留步!” “老人家,年轻人不懂事,你千万不要跟她计较才好呀!” “您要是走了,咱们全村人还能指望谁呢?!” 他们说着,纷纷转头看向佟春草: “春草,你快跟仙人说句好话,让她帮忙解解法,好救下咱们整个村呀!” “是呀!虽说这怪事,是因你三个孩子而起,但你也别急,说不定你孩子还有救呢!” “对!咱们且听听仙人怎么说嘛!” 众人已经知道佟春草是个急性子,又是出了名的护崽。 所以一时半会,他们不敢朝着佟春草的孩子们发难,生怕佟春草会冲出来跟他们拼了! 更何况,现在佟家养猪有所成效,日子越过越好了,谁也说不准,将来哪一天也许就要抱佟家的大腿。 所以他们更是不敢跟佟家撕破脸皮了。 村民们只好用嘴劝说着: “老人家是附近山里最有名的大仙,谁家有个大灾小难的,请她过去一问便知!秀芬嫂子,这事春草没听说,你还不知道嘛?” “还有春草她娘,你也该清楚的呀!你们……” “我知道了。” 佟春草打断众人的话,看向神婆说: “老人家,不是我不配合您,只是,石窟底的拐脚李李大仙人,您应该听说过?” 其实根本没这号人。 佟春草是凭空捏造的。 “拐……拐脚李?”神婆有些懵圈。 不待她反应过来,佟春草继续往下胡诌道: “不赖您不记事,原本李大仙人的修为,与您是并驾齐驱的呀! 在这十里八乡,早有传言,一个大树沟,一个石窟底,一女一男,一左一右,知八方天命,护百姓平安。 只可惜李大仙人腿脚不太方便,一有事,他跑得没您勤快,渐渐的,在这附近名声就不如您了。” 佟春草说得煞有介事,比刚才的神婆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让村民们也陷入了疑惑: “还有这等高人?” “石窟底在哪儿呀?” 这时,神婆反应了过来,当即想出言阻止佟春草: “你分明是在胡……” “欸~老人家莫急。”佟春草以话音压过她,“其实今日李大仙人已经来过了,他告诉我,你会在申时五刻到到访桥头村,且今日你来时会着深色鞋袜、黄色里衣,路上还打过喷嚏。” 佟春草说罢微微一笑。 她是有原则有底线,所以才不做坑蒙拐骗的事情,并不是她不行! 申时五刻——是她半小时前才看过空间书,识猪雷达上有数字时钟,她一直当做随身手表,因此对时间的把握可谓精准。 深色鞋袜——是本来就能看到的,加一段绝对正确的废话进去,可以提高人们的心理暗示。 黄色里衣——神婆刚才抬手指向她的时候,她就从她的袖管子里看到了。且方才角度实属刁钻,除她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发现。 路上打过喷嚏——乡下靠脚走,动不动就是一天,人一天之内会打喷嚏的概率可不小,更何况谁会去记这个? 神婆愣在了当场。 作为坑蒙拐骗界的行家,她当然不是被佟春草给骗到了,她只是又惊又疑: 眼前这个小寡妇,难道是她的同行不成?! 什么石窟底?拐脚李? 那肯定是没有! 反而是她的问话方式,怎么与自己惯用的是如出一辙?! 见神婆的反应像是被说中了,一贯最爱看人笑话的桥头村村民们兴奋了: “老人家,这屋门口热得很,我帮您挽挽袖子!” “我、我马上去看村里的日晷!” 很快,两项都得到了证实: “真是黄色里衣!” “申时五刻刚过!”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佟春草还有“大杀招”。 “哦,对了。”这时佟春草道,“为免老人家你、还有众位村民不信,李大仙人还给我留了一件法器。” 她说罢,转身去大宝背上取下一块尿布。 (起初把尿布当做吸汗巾,佟春草是坚决不同意的,但葛秀芬和郝淑兰坚持洗洗干净就能用,想到在照顾孩子方面,她们花了很大精力,如果还要接受自己的指点,未免太过辛苦,佟春草就不说什么了。) 拿到尿布之后,她煞有介事的向众人展示了一番,然后顺手掏出空间书,将尿布盖在书页之上。 佟春草想了想词,才又道: “李大仙人说,这法器被他注入了三年修为,可以凭空变出东西来,大家可看好了!” 她说着,拿着书抖了一抖。 抖出她提前在空间里选好的一把大米。 尿布掀开,哗啦啦—— 大米洒落了一地。 这下众人没法不信了,就连神婆都惊得要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啊!李大仙人!” 佟春草忍着笑,随手收起空间书,继续夸张的展示那块尿布,同时对神婆说: “老人家,李大仙人说了,这法器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他让我只要见到你,就把东西交给你。” 神婆正为自己刚才的猜疑深感懊悔。 她已经彻底相信,佟春草口中的“李大仙人”,就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而自己则是关二爷面前舞大刀,自不量力得很! “不敢当!不敢当!没听过李大仙人的名号,是小人孤陋寡闻了呀!多有得罪,还请李大仙人见谅!” 她说罢,朝着尿布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佟春草还是把尿布塞给她: “您就拿着。” “啊……”神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那就多谢李大仙人了……” 有了这东西,往后她在十里八乡,不是更有钱赚了嘛? 神婆激动的心想。 佟春草故意在这时才说: “不过,李大仙人还说了,凡事有度,尤其求神问卜,不可逾越,你今日凭空捏造,冤枉好人,此行已触大忌!若不言明实情,不日你必遭天谴,不得善终也!” 佟春草学着文言文的腔调说话,一路编,一路还摇头晃脑的找找节奏。 神婆一听,差点没吓得尿了。 她双手举着大宝的尿布,又是好一阵磕头道: “李大仙人!李大仙人在上!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收了城里沈家,沈大太太的五两银钱,才会跑这一趟的! 都是、都是那个沈大太太! 她说桥头村有个佟寡妇勾引她儿子,要我过来装腔作势一番,算出寡妇的三胞胎是祸种! 她还提前派人搞坏了村民地里的庄稼,就是为了可以嫁祸给寡妇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啊!” 第60章 :沈大太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下人垂着头,哆哆嗦嗦的低声道: “他们还说,要大太太你准备好二十倍赔偿他们损失的银钱,否则,就要让你在康城……身败名裂,要……咱们沈氏……在康城做不了生意……” “什么?!” 沈大太太惊得从石凳上弹立起来。 如此大的口气,她不敢相信是从几个村民口中说出来的! 当下她顾不得袁梦瑶,快步就往沈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出到门外,就见门口果然等了百来人。 为首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神色淡然,毫不怯场,似乎是有见过一些世面的。 “大太太……” 守门的下人上前来与她说了些什么。 “就是她?!”沈大太太睁圆了眼睛。 桥头村的小/寡妇? 佟春草早在沈大太太出门来时,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这时见她不主动表态,佟春草便对村民们道: “把人带上来,让他们沈家人认认!” 几个村民很快扭着神婆和沈府的两个下人出来了。 沈大太太定睛一看,见果然是自己派出去的人手,登时一惊。 但很快,她又收敛了神色,问佟春草道: “你就是佟春草?” “正是本姑奶奶。”佟春草冷冷道。 面对一个陷害她的人,她可没有好脸色! “你……” 沈大太太没想到她顺杆往上爬,当下对这个小/寡妇的印象更差了,只觉得这根本是村里泼妇的做派,完全上不了大雅之堂! 但她似乎没听说过一句话—— 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少废话了。”佟春草又道,“沈家的,人证在这里,物证在桥头村,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赔偿款准备了没有?准备了的话,咱们就该好好算算账了!” 沈大太太又惊了:“沈……沈家的?!” 还从来没有人如此不尊重她过! 以她沈氏的财力,就连县太爷见了她,恐怕都得称她一声“太太”,这个小/寡妇居然…… 沈大太太将怒火转移到了沈府被抓的两个下人身上,她怒目瞪着二人,问: “什么事情?什么赔偿款?你问问这三人,看他们认不认识我?!你们分明是找错人了!再敢在我府前诽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 沈大太太话音刚落,佟春草的声音便响起: “行动!” 当下,桥头村村民的执行力比沈府下人还快。 下人们还没走下门前的台阶,村民们已经跑去了四面八方: “快来看呀!沈氏布庄仗势欺人!自封康城老大!不畏皇权律法!无故残害村民!毁人田地!断人口粮!有恃无恐!沈大太太自认财大气粗,别说是饿死区区桥头村三百村民,就是饿死整个康城百姓,她也不怕!这便是沈氏布庄暴利敛财带来的底气嘛?!” “快来看呀,沈氏布庄……” 村民们复述着佟春草准备的词,大着嗓子四处宣扬。 沈大太太只听了一遍,就激动得反驳说: “胡说八道!胡搅蛮缠!” 佟春草并不管她,反而是看向唯一没有按自己安排行事的神婆。 她走到被反绑住手的神婆旁边,问她: “老人家,您难道忘了,李大仙人的安排了么?” 神婆一见到沈大太太,就想起了沈大太太先前警告她的话。 一想到自己若是供出了沈大太太,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她便不敢吱声了。 何况…… 她低声反问佟春草道: “可是,我可是听村里人说,那只是变戏法的!你是骗我的?” “怎么可能?”佟春草的声音更低,她语气神秘的道:“正因为是真的,才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啊,这也是李大仙人的意思。” 她说罢,从神婆的衣兜里翻出那块来自大宝的尿布,而后将尿布塞进自己的衣袖,对神婆道: “您可小心看好了。” 她以只有神婆可以看到的角度半举着手,将尿布取出后,她袖子里装了满满当当的米,再放进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空间书藏在她袖子的夹层中。 见到如此奇异的情景,神婆扑通一声又跪下了,终于是将佟春草给她准备的台词全盘托出: “我乃大树沟一神棍!因沈家大太太心肠歹毒,又利诱于我,便与其勾结,构陷清白寡妇!沈大太太毁人庄稼不算,还嫁祸给十月婴儿!可谓毒妇!天地明鉴,老身所言句句属实!我乃大树沟一神棍……” 听着村民和神婆嘴里不断大声重复的话,两个站在一旁的沈府下人不由瑟瑟发抖起来: 事情闹大了,他们会被怎么样? 会不会要去蹲大牢?! 还是以后没脸见人了?! 这么想着,顾不上沈大太太威胁的眼神,两个下人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太太!大太太!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呀!我们都是听了您的吩咐,才……” “住口!住口!” 沈大太太急切的喊道。 此时的她,已经端不了往日的任何架子了。 她一边喊,一边还用两只手在身侧拍打着。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商贾家的妻,又不是官宦家的夫人! 若真因自己的丑闻,而害了沈氏布庄的生意…… 她的丈夫,会如何责怪她? 她丈夫的四房姨太太们,又会如何看她笑话,甚至想要借此做文章呢?! 沈大太太不敢细想! 眼见着四面八方围观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沈大太太踉跄着跑下台阶,嘴里继续喊道: “住口!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赔!要多少钱,我都赔给你们就是了!!管家!管家!快去吩咐库房,拿钱来!!!” 沈大太太说着,一个不留神,摔倒在了佟春草的脚边。 佟春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然道: “早这么办,事情不就简单多了么?” 她拍拍手:“收工——” 吵闹的声音瞬间停止了。 沈大太太顺势瘫坐在地上,她看了一眼佟春草,又转头看地,心中满是疑问: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这一切,跟我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啊!难怪她小小年纪就成了寡妇!这种性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丈夫那里吃亏和隐忍?就算她丈夫没死,被休也是必然的!” 第61章 :赔偿款到手,小寡妇回村好潇洒 沈大太太颓然坐在地上的时候,袁梦瑶正扒着沈府的大门,在门后偷偷看她。 “啧,伯母也太没用了?!竟然被一个小/寡妇给治住了!还说要教我治人呢,真是…… 我还是不出去跟着丢脸了!” 她说着,转身往沈睿院子的方向跑去了。 而此时的沈睿,因为在勾栏的几天里都没有睡好,所以正于房中酣甜的补眠。 “村里的庄稼虽说不值几个钱,但都是村民们的命,加上一点应得的精神损失费,算平均一户三百文,很合理? 二十倍赔偿,就是一户六千文。桥头村一共六十户人家,三十六万。 用现银结的话,三百六十两。” 外边,佟春草和沈大太太算起账来了。 在沈府管家手忙脚乱清点银两的时候,佟春草又吩咐村民拿出早已备好的纸笔砚台。 这时,沈大太太缓过劲儿来了,她起身理理衣服,缓声对佟春草说: “外面算账不方便,不如进去说?也好……喝杯茶,解解渴。” 佟春草瞥她一眼,“没工夫让你耍花招。” 进去? 这个沈大太太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将纸笔塞到沈大太太的手里,又道: “立个字据。 本人沈苗氏,毁坏桥头村田地数顷,造成桥头村村民不同程度损失,均数约每户三百文,现自愿以二十倍价钱赔偿村民,日后不得以任何形式讨回,特立此据为证。 签名、日期、手印。” 沈大太太拿着纸笔,当下的诧异让她僵直了片刻。 区区一个乡下寡妇,照理说应该是大字不识,又见识短浅的。 怎么这人却一套接一套的来? 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沈家的,不想写的话,咱们可不在街头巷尾给你宣传事迹了,不如直接去官府!” “不要!我写!我写……” 佟春草看她下笔迟疑,又给她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内容。 拿到字据和银钱后,佟春草最后对沈大太太说道: “沈苗氏,我没让你把装神弄鬼陷害我孩子那段加进去,已经是做人留一线了,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好自为之。 另外,我虽然是没让你写,大树沟的老婆婆还是给我写了一份详细的。 所以你若再挑起事端,咱们就真的官府见。” 沈大太太无言可辩,只讷讷问道: “你连我的本姓都知晓?” 她娘家其实也在乡下。 因此她从不对外透露本家的事情,甚至连本姓也尽量隐去,只为专心做好沈大太太。 “就许你花钱买通神棍,不许我花钱打听你的消息么?别以为自己多有钱,也别以为别人多没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家都有机会使!” 佟春草说罢,带着一众村民潇洒离去。 沈大太太在门前眺望了好一会儿,才对下人道: “回。今个儿真是遇到对手了。” 沈睿在下午时才醒来。 一睁眼,便见到了一块绣有“瑶”字的手帕。 手帕是贴在他脸上的。 难怪他方才睡觉时,迷糊间总觉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来人!” 沈睿气愤的招来院中仆从。 “说多少遍了?不许任何人擅进我的房间!你们又把袁梦瑶放进来了,是不是?” 下人们跪成一排,委屈的说: “少、少爷,是大太太说,全府上下,袁家小小姐都可以进出自如,我们、我们也拦她了,但是拦不住呀!” 沈睿披了衣服径直出门。 随从小白连忙跟上。 “这到底是沈家还是袁家?!” 路上沈睿还发着牢骚,他问小白: “让你安排的软塌送过去了没有?以后我不回府上住了,直接住在繁花阁!” 这时他想到了,繁花阁那个与佟春草有几分相似的头牌。 可惜样貌相近,气质却大不相同。 终究不如本人。沈睿心想。 他于是停下脚步,又道:“算了,我还是搬到桥头村去住!” 小白弱弱道:“可是少爷……猪场那边,已经连续几天来找您了,说是一定要您过去安排一下……” “猪场?” 沈睿疑问了一句,然后才道: “哦,是了,我还收购了四家猪场呢。 那为了能跟春草继续来往,现在还不能让猪场倒闭呀。 算了算了,先去猪场。” 在猪场看账本的时候,沈睿听说了佟春草“大战”沈大太太的事。 听说最终还是佟春草赢了,沈睿不由得笑出声: “哈哈哈,这么说来,连母亲也搞不定春草! 嘶——若是春草愿意嫁给我,当沈少奶奶!以后咱们沈府,岂不是相当的热闹?” 小白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直打寒颤。 他心想: 少爷,您的想法很危险。 没有听到他内心腹议的沈睿,却是立即拍板决定道: “这样好了,为了显示我的决心,就以教授、指导我做生意为理由,邀请父亲母亲,还有商行里掌事的亲戚们,对了,还有袁叔叔,袁叔母,还有袁小小姐! 请他们一起,来为我和春草的绝世爱情做见证。” 听了这话,小白几乎要哭出来了: “大少爷!不、要、啊!!” 袁沈两家会翻天的! 在沈睿随性计划,而小白担惊受怕的时候,佟春草正因为带领村民们拿下了巨额索赔款,而在村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拥护。 连带着大宝、二宝和三宝,也被村民们夸上了天。 “瞧瞧!三个孩子都长这么高啦!哟!还会自己走路呢!真棒!看这小脸儿,跟画上的娃娃似的!忒漂亮了! 哎春草,这是我家那口子在山上摘的松子,可好吃了,送些来给你呀。这次咱们全村挣大钱,可全靠了你啦!” “春草,这是我家做了准备过年吃的熏肉,你拿着尝尝,好吃的话跟婶子说,婶子再送给你,这次辛苦你啦! 哎呀,三个小神童,又隔这儿练功呢!好好好,都练神功,当大英雄!男娃娃当大英雄,女娃娃嫁大英雄,好不好?真乖呢!村里最乖的娃娃就数他们三个了!” “可不是!又乖又漂亮!还是春草厉害,娃娃养得好,自己也有本事,往后啊,肯定是要享福的!” “对了春草,怎么几天不见那个大少爷了?你家猪圈的猪,好像也没少呢?” 第59章 :绑了这个假神婆,上沈府索赔去! 听了假神婆的话,佟春草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呵!勾引她儿子? 所以呢?为了个没有实证的理由,她真是好花一番手笔布局啊! 所谓的解法是什么?是要我三个孩子的命不成? 真是贱人一个!毒妇!妈的,她怎么不算算自己什么时候去死呀?!” 佟春草愤怒的话音落在神婆的头顶。 这时扶着椅子站在堂屋,早就眼巴巴看了佟春草很久的大宝、二宝和三宝也激动的咿咿呀呀起来,仿佛与佟春草同仇敌忾: “呀!呀呀!呀……” 神婆被话音砸得懵了片刻,然后才想起来解释: “没有没有,沈大太太给的解法,是要你找个五十岁以上的瞎子再嫁! 若说要孩子的命,我也不能帮她办这事儿!” “怎么?我的命不是命啦?”佟春草不爽的反问道。 接着她心生一计,顿时又换了满面的笑容,看向神婆说: “我的意思是,李大仙人早就料到了,所以他也给您留了解法,您要不要用呀?” “要!当然要!”神婆点头如捣蒜。 “那您进来堂屋稍等,这解法得在场的众位村民帮我才行。” 佟春草说罢,给葛秀芬和郝淑兰使了个眼色,转身抱起三宝往外走。 葛秀芬和郝淑兰心领神会,立即一人抱了大宝、一人抱了二宝跟上。 来到屋外,村民们也没走,反而与佟春草聚在一处。 他们已经想到,佟春草可能要教训行骗的神婆。 而佟春草却是有更大的目标。 她对在场村民说道: “咱们一起绑了这个假神婆! 我已经在村里悬赏五百文,抓半夜破坏田地的黑手,今晚村长开大会,要说的就是这个。 到时候咱们再抓到几个沈府的人,连这个神婆一起,扭送去沈家,让那个沈大太太二十倍赔偿咱们的损失! 大家正愁没钱过年不是?” 一听有钱可赚,村民们行动得飞快。 佟家的堂屋里很快传来神婆惊慌的声音: “啊呀!你们干什么呀?!我不是都招了嘛?哎哟!我可是有李大仙人的宝……啊!” 这时,屋外几个没参与的女人拉住佟春草问: “春草,那李大仙人?” “当然是我诈那个神婆的了。” “法器?” “街上买的,变戏法用的!婶婶们不会真觉得我有法术?” 女人们不想丢面,忙道: “那不能!” “我们早就看出来是戏法啦!” 晚上蒙志全安排全体村民开会,将索赔沈家的计划一说,村民们随即反响热烈。 又听说还有佟春草出的五百文钱悬赏,当晚便有人抓住了两个偷摸在地里搞事情的沈家下人。 且黑灯瞎火的,一棍子打晕了,他们同行的其他下人也没有发现。 怪也怪沈大太太急于求成,在派出神婆的当晚,她甚至还加派了人手,去破坏桥头村的田地。 只为了村民们可以快些向佟春草施压。 “他们最好是对她的孩子们喊打喊杀的,甚至要在村里竖祭祀台,捆绑起来,火烧“祸种”。 如此一来,小寡妇就会赶紧找个五十岁的瞎子再嫁。 免得被自己未足岁的孩子,被村民们给逼死了。 呵呵…… 正好让瑶瑶看看,我一家主母、未来婆婆的‘实力’手段。”沈大太太的原话如是说。 翌日。 沈家。 沈大太太今早又请了袁梦瑶到府上用早茶。 两人正讨论说服袁家父母的事,就见沈睿睡眼惺忪的从外面回来了。 “这又是去了哪儿了?”沈大太太不悦的问。 随从小白连忙接话:“回大太太的话,少爷这几日……” “哈~” 沈睿在这时打了个呵欠,自己回答说: “繁花阁听曲儿去了呗,新来的头牌屋子里的床榻太硬,害得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小白,你安排一下,让人给送几床软塌过去,还有上好的蚕丝被,我只睡得惯这个。” 沈睿说到后面,转头看向了随从小白。 小白连忙应下: “好的大少爷。” 他心里却是在腹议,大少爷明明没有留宿头牌屋中,怎么还故意说些引人误会的话?莫非,又是为了气大太太和袁小姐不成? 这么想着,跟随沈睿离开的时候,他不由的瞥了一眼院中石桌的方向。 果然,与沈大太太同用早茶的袁梦瑶已经气得够呛: “伯母!你听听沈睿他说的!我再也不想理他了!我再也不要理他啦!” 沈大太太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 “勾栏里的女子,与谁不是逢场作戏?何必在意这些呢? 沈睿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是绝不会对烟花女子动真感情的。 不过是年少轻狂,对那种地方好奇向往而已。 世间男子皆如此。 咱们女人若要计较,恐怕是真得做庙里的尼姑,永不嫁人才行了。 你放心,只要有伯母在,外头的那些女人,终究只能是沈睿的过客,你才是他唯一正统的妻。 不论他孙悟空飞多远,最后还是要回到你如来佛的手掌心呀。” 沈大太太说着,将袁梦瑶摊开的掌心轻轻合拢。 袁梦瑶思索了一番,才笑着道: “我懂了,伯母,只希望沈睿他能早些收心才好。” “成亲了就好了。”沈大太太说,“对了,桥头村的那个寡妇,应该这两天就会匆忙改嫁了。外头那些自不量力的女人,最后都会是这个下场!”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她派去桥头村的人少了两个。 “真的啊?那太好啦!我已经等不及看她既要带着三个孩子,又要照顾瞎子丈夫的模样了!” 袁梦瑶说着站起身,甚至打算去桥头村走一趟。 她要好好笑话一下那个小寡妇! 这时,沈家下人匆忙来禀报说: “大太太!大太太不好了!门外来了近百个人,绑了咱们府上的阿材和阿庆,还有大树沟的老婆子,说要见您!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沈大太太喝道。 她惊讶万分。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是愚昧的村民,竟然会把“神婆”给绑了! 这放在城里,都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因此她才会自信满满,觉得佟春草肯定在找改嫁的对象了…… 第62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村民们在给佟春草送东西,顺带大夸特夸孩子们的时候,也有人出于好奇,提了一嘴关于沈睿的事。 佟春草心想: 沈睿怕是再也不会到桥头村来了,至于一千文钱的订金,他大约是送给她了。 毕竟亲自下场对付她的人,正是沈睿的亲亲老娘。 而沈睿本人,却正好在这几天失踪了。 她嘴上回说道: “不知道呀,做大生意的人都忙,也不能天天都守着我这两头猪?” “也是。” “行,东西你收着吃啊。” “咱们先走了。” 她们说着往外走去,佟春草作势送了两步,道: “慢走啊,谢谢婶婶们。” 停下来后,她转头看向了堂屋里的三个孩子,越看她越觉得—— “是最漂亮,也最乖呀,嗯,她们没说错。” 佟春草本以为,与沈家的纠葛就算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几天后,沈睿居然再次登门拜访。 今天是佟家猪圈竣工的日子。 用不到三千文的工钱,就完成了堪称农村巨制的豪华建筑,佟春草感觉非常满意。 不论是足有一百平的大面积、一体式的构造、与住宅区的间隔距离、良好的排水,还是兼顾了通风、采光、保暖、防潮的房屋设计,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想到自己下一步,就能同时养五头母猪,五头母猪又同时下崽,如果一窝又是十九个,就是九十多个,少说也能卖八九万文,佟春草就开心的哼起了小曲。 “哦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一个清朗的男声在佟春草身后响起。 佟春草正在树下看书,被这一声吓到的她当即弹出去数米。 “谁呀?!” 她抚着胸口往前看去,见是沈睿,便道: “原来是沈大少爷呀。” 她上下扫视沈睿一番,见他今日不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反而衣着素净,不由得有些疑惑: 难道他因为到处勾搭大小姑娘,惹怒了父母,被家里扫地出门了? 不过随即出现的随从,却是推翻了佟春草的猜想。 “少爷、东西、带上来了。” 他气喘吁吁,因为他身上还背了三个小摇椅。 摇椅是木制靠背式的,看起来给一岁左右的孩童用正好。 “嗯,放在这里。” 沈睿吩咐了一句,等小白把货从身上卸下来,他就当着佟春草的面,一个个把摇椅搬到佟家的堂屋去了。 并且不忘向佟春草邀功: “这小玩意是我遍寻了全城,从城中最好的木匠那里买来的!昨天刚买到,今天我就立即给你送过来了!大宝、二宝、三宝应该会喜欢?” 佟春草看他又如之前一般殷勤,甚至比之前更殷勤,不由得心想: 他知不知道我刚敲了他娘一笔? 还是知道了也无所谓? 佟春草于是道:“无功不受禄,沈少爷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别是他前脚来献殷勤,后脚他娘他未婚妻又来找事。 沈睿已经知悉沈大太太所犯种种,所以面对佟春草的冷淡态度,他完全可以理解。 何况,他就是喜欢这个冷淡劲儿。 “东西送了就是你的,你若喜欢就用,若不喜欢,丢到猪圈让猪啃就是了。”沈睿说。 这话让佟春草有些好笑,她忍了忍,才回说: “别,我家猪的牙口可没这么好。” 见她脸上露出几分暖意,沈睿忙趁热打铁道: “春草,其实我这些天想了很多。之前你不肯接受我,一定是因为我没有考虑到你的三个孩子。 光是对你好远远不够,今后,我还要加倍对你的三个孩子好,爱屋及乌,把他们当做我的亲生孩子看待! 这样,你就能放心的接受我了?” 沈睿看起来态度十分诚恳。 这让佟春草都有了些许的动摇。 倒不是动摇了春心,而是动摇在,他说的难道是真心话么? 她决定试探一下。 “原来你消失的这几天,都是在想这些呀?我还以为你忙着在别的女人那里周旋,所以过不来呢。”佟春草故作吃味道。 “你怎么……怎怎么可能?!”沈睿下意识想问佟春草是怎么知道的,因此差点说漏嘴。 佟春草将手一摊,脚一跺,又更装吃味道:“我都看见了!” “什么!?”沈睿这才慌了,“你怎么会到勾栏那种地方去呀?还是说,繁花阁新来的头牌,其实是你的什么堂表姐妹不成?” 佟春草一秒收了演技,淡淡道: “原来上勾栏去了呀。” 她顾自转身去猪圈看猪了。 她想,这次之后,她绝不会再相信沈睿说的任何一句话,不,应该说是任何一个字。 沈睿没想到,佟春草竟然只用三言两语就让他破了功! 怪只怪他定力太差,一见佟春草为自己吃味,就以为是水到渠成,马上可以坐拥美人在怀了,因此才乱了阵脚。 此时,一贯受人追捧的大少爷,巴巴的追在佟春草身后解释道: “只是听了几首曲子,那个头牌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因此我才点她的! 什么都没干呀! 真的,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她想服侍我过夜,我还没有答应呢!” 佟春草忙着给猪撒草料。 一开始她并不理会沈睿,但桥头村的生活也真是太无聊了,忍不住,她还是捉弄了沈睿一句: “哦~~还过夜了是?” “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呀!” 沈睿急得团团转,一咬牙,干脆抢过佟春草手里的牧草,说: “我帮你!” 他抱着牧草窜进猪圈里去了。 这一操作属实让佟春草吓了一跳。 “你……” 佟春草正语塞,沈睿的随从在旁对她解释道: “佟姑娘,我们大少爷在来之前,就已经特地在猪场学习过怎么养猪、喂猪、打扫猪圈了。大少爷说了,今天他一定会让您刮目相看的!” “是挺刮目的。”佟春草道。 接着,她以沈睿也能听到的话音对小白说: “那他有没有学习一下,怎么避免被猪拱呀?而且,猪生气了会吃人的,他有听说过么?” 第63章 :狗皮膏药一般的男人 听了佟春草的话,沈睿在猪圈里四处乱窜起来: “什么?!猪场那些人是想害死本少爷嘛?怎么都没人跟我说过?!啊啊啊啊,别追我!” 他长腿一跨,终于跳出了猪圈。 落地后,他还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吓死了,差点小命不保。” 一抬眼,见佟春草略嫌弃的看着自己,沈睿又忙找补说: “春草,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一个大男人都做不来,你还是别做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派十几个丫鬟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还有你的孩子们,找二十个粗使婆子来带! 还有奶娘,再给他们配六个奶娘!够不够?” 佟春草的视线渐渐斜到一边去了。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请几个奶娘呢?! 可怜她仅有的两个灯泡,破了又好,好了又破…… 到现在都快隔奶了,说这些也晚了。 “唉。”佟春草不禁叹了口气,然后才对沈睿说:“沈少爷还是先把订下的两头猪崽买走,再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一天天的尽喜欢说漂亮话,佟春草心想,连两头猪都搞不定,能帮得了自己什么? 她可不喜欢比自己还娇气的男人。 有钱长得帅也不行。 这时堂屋传来孩子的哭声,佟春草连忙跑去看。 而沈睿为了表衷心,又是立即跟上。 堂屋里,佟春草从郝淑兰的手上接过了大宝,边拍边哄。 沈睿则在再三的请求下,从葛秀芬的手里要到了二宝。 他本也是想边拍边哄,哪料二宝还认得他。 一坐到沈睿的手臂上,二宝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小手在沈睿的脸上一顿猛挠,抠他的眼睛,扯他的嘴唇,掐他的鼻子…… 连佟春草在一旁见了,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虽然孩子们很少这样“折磨”她,但她偶尔也是体验过这种待遇的。 就真的……挺疼。 “二宝!”佟春草出声制止道,“让太奶奶抱你。” 孩子们都跟了她的姓,自然称呼郝淑兰为奶奶,而葛秀芬则是太奶奶。 “没事没事!”沈睿忙说,“他这是在给我检查五官呢,我看二宝有天赋的很,以后肯定是当太医的料!” 一句“检查五官”,让佟春草笑出了声: “哈哈,沈少爷,我看有天赋是你?带孩子你挺有天赋的。” 沈睿受宠若惊: “真的嘛?那以后我天天来帮你带孩子!好不好?” 佟春草不答,反而是把哄好的大宝放下了。 “外头说话。”她对沈睿道。 来到屋外,佟春草直接摊牌了与沈大太太的纠纷,然后才问沈睿: “这事儿你是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我……”沈睿迟疑片刻,才答:“我听说了。” 佟春草便又道:“儿子前脚招惹,老娘后脚重拳出击,哦,还有个未婚妻中途打探,这就是你们沈家的全套流程么? 沈少爷,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是真的不想对你恶语相向的。 但如果你的笑脸背后,只是带给我还有我家人无穷尽的麻烦,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来了。 我是三个孩子的娘,不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小姑娘。 所以没法奉陪你的恋爱游戏。 这里是一两银子,退你的订金。” 佟春草拉过沈睿的手,把一块碎银放在他的手心里,接着便打算回屋去了。 “春草!”沈睿却叫住她,“无论如何,我是真的喜欢你。” 佟春草脚步一顿,但在听完之后,却仍是继续往堂屋走去。 晚上佟春草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还是会想到沈睿。 其实他这人挺有意思的,虽然吊儿郎当,但长得确实赏心悦目,说话也好听,有他来消遣时间,乡下生活也能多许多乐趣。 只是—— 佟春草翻了个身,在她的身边,整整齐齐睡着三个孩子。 今天本来是轮到大宝跟她睡,但因为二宝和三宝一直委屈的嘤嘤嘤,结果就变成一拖三一起睡了。 看着三张沉沉睡去的可爱脸蛋,佟春草不由得微笑起来。 罢了,养育好三个孩子,才是她这一世最大的责任。 他们已经没有了爹,绝不能再因为要担心失去娘,而提心吊胆。 什么男人,等她过了三十五岁,孩子们全部成年了再说! 但事实证明,佟春草想多了。 沈睿,根本就是狗皮膏药一般的男人! “早啊,春草,猜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醉香楼的招牌点心! 据说是专供给小姐太太们的,美容养颜,滋补清润,你快趁热尝尝!” 拿着沈睿硬塞过来的一袋点心,佟春草诧异非常。 但沈睿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说罢,他就在屋前捡了扫把,翻进猪圈扫猪粪去了! “他……”佟春草颤抖着手,指着猪圈里的沈睿,问小白道:“他是不是脑子受过刺激,记忆力不太好啊?” 赶都赶不走的男人,佟春草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她上一世就遇到了这样的人,也许她就不会母单了。 小白其实也相当疑惑。 他家大少爷,似乎在佟春草这里越挫越勇了。 也许正因为佟春草不似其他女子那般,轻易的就迷恋上沈睿,对沈睿爱得要死要活,沈睿才更拿出了“非她不可”的架势? “佟姑娘。”小白恭敬的开了口,“少爷昨日特地在猪场学习了,怎么避免被猪拱,怎么避免被猪吃,您就放心。” 他说罢,才抬头看向佟春草。 哪料眼前已经没人了。 佟春草正站在廊檐下吃点心,她视线看着猪圈方向,不时提醒沈睿一句: “左边,左边角落还没扫。 右边,右边还有一点脏的。 得把睡觉的猪赶起来哦,不然它肚子下面的地就扫不到了。” 佟春草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 既然沈睿这么上赶着要帮她,那她就接受好了。 她倒要看看,沈睿可以坚持多久。 “左边……右边……前边……” 沈睿在给猪圈铺干草的时候,佟春草就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指挥他。 这一奇观引来了隔壁方翠花的好奇: “春草,你家这是怎么回事呀?” 第60章 :沈大太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下人垂着头,哆哆嗦嗦的低声道: “他们还说,要大太太你准备好二十倍赔偿他们损失的银钱,否则,就要让你在康城……身败名裂,要……咱们沈氏……在康城做不了生意……” “什么?!” 沈大太太惊得从石凳上弹立起来。 如此大的口气,她不敢相信是从几个村民口中说出来的! 当下她顾不得袁梦瑶,快步就往沈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出到门外,就见门口果然等了百来人。 为首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神色淡然,毫不怯场,似乎是有见过一些世面的。 “大太太……” 守门的下人上前来与她说了些什么。 “就是她?!”沈大太太睁圆了眼睛。 桥头村的小/寡妇? 佟春草早在沈大太太出门来时,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这时见她不主动表态,佟春草便对村民们道: “把人带上来,让他们沈家人认认!” 几个村民很快扭着神婆和沈府的两个下人出来了。 沈大太太定睛一看,见果然是自己派出去的人手,登时一惊。 但很快,她又收敛了神色,问佟春草道: “你就是佟春草?” “正是本姑奶奶。”佟春草冷冷道。 面对一个陷害她的人,她可没有好脸色! “你……” 沈大太太没想到她顺杆往上爬,当下对这个小/寡妇的印象更差了,只觉得这根本是村里泼妇的做派,完全上不了大雅之堂! 但她似乎没听说过一句话—— 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少废话了。”佟春草又道,“沈家的,人证在这里,物证在桥头村,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赔偿款准备了没有?准备了的话,咱们就该好好算算账了!” 沈大太太又惊了:“沈……沈家的?!” 还从来没有人如此不尊重她过! 以她沈氏的财力,就连县太爷见了她,恐怕都得称她一声“太太”,这个小/寡妇居然…… 沈大太太将怒火转移到了沈府被抓的两个下人身上,她怒目瞪着二人,问: “什么事情?什么赔偿款?你问问这三人,看他们认不认识我?!你们分明是找错人了!再敢在我府前诽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 沈大太太话音刚落,佟春草的声音便响起: “行动!” 当下,桥头村村民的执行力比沈府下人还快。 下人们还没走下门前的台阶,村民们已经跑去了四面八方: “快来看呀!沈氏布庄仗势欺人!自封康城老大!不畏皇权律法!无故残害村民!毁人田地!断人口粮!有恃无恐!沈大太太自认财大气粗,别说是饿死区区桥头村三百村民,就是饿死整个康城百姓,她也不怕!这便是沈氏布庄暴利敛财带来的底气嘛?!” “快来看呀,沈氏布庄……” 村民们复述着佟春草准备的词,大着嗓子四处宣扬。 沈大太太只听了一遍,就激动得反驳说: “胡说八道!胡搅蛮缠!” 佟春草并不管她,反而是看向唯一没有按自己安排行事的神婆。 她走到被反绑住手的神婆旁边,问她: “老人家,您难道忘了,李大仙人的安排了么?” 神婆一见到沈大太太,就想起了沈大太太先前警告她的话。 一想到自己若是供出了沈大太太,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她便不敢吱声了。 何况…… 她低声反问佟春草道: “可是,我可是听村里人说,那只是变戏法的!你是骗我的?” “怎么可能?”佟春草的声音更低,她语气神秘的道:“正因为是真的,才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啊,这也是李大仙人的意思。” 她说罢,从神婆的衣兜里翻出那块来自大宝的尿布,而后将尿布塞进自己的衣袖,对神婆道: “您可小心看好了。” 她以只有神婆可以看到的角度半举着手,将尿布取出后,她袖子里装了满满当当的米,再放进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空间书藏在她袖子的夹层中。 见到如此奇异的情景,神婆扑通一声又跪下了,终于是将佟春草给她准备的台词全盘托出: “我乃大树沟一神棍!因沈家大太太心肠歹毒,又利诱于我,便与其勾结,构陷清白寡妇!沈大太太毁人庄稼不算,还嫁祸给十月婴儿!可谓毒妇!天地明鉴,老身所言句句属实!我乃大树沟一神棍……” 听着村民和神婆嘴里不断大声重复的话,两个站在一旁的沈府下人不由瑟瑟发抖起来: 事情闹大了,他们会被怎么样? 会不会要去蹲大牢?! 还是以后没脸见人了?! 这么想着,顾不上沈大太太威胁的眼神,两个下人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太太!大太太!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呀!我们都是听了您的吩咐,才……” “住口!住口!” 沈大太太急切的喊道。 此时的她,已经端不了往日的任何架子了。 她一边喊,一边还用两只手在身侧拍打着。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商贾家的妻,又不是官宦家的夫人! 若真因自己的丑闻,而害了沈氏布庄的生意…… 她的丈夫,会如何责怪她? 她丈夫的四房姨太太们,又会如何看她笑话,甚至想要借此做文章呢?! 沈大太太不敢细想! 眼见着四面八方围观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沈大太太踉跄着跑下台阶,嘴里继续喊道: “住口!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赔!要多少钱,我都赔给你们就是了!!管家!管家!快去吩咐库房,拿钱来!!!” 沈大太太说着,一个不留神,摔倒在了佟春草的脚边。 佟春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然道: “早这么办,事情不就简单多了么?” 她拍拍手:“收工——” 吵闹的声音瞬间停止了。 沈大太太顺势瘫坐在地上,她看了一眼佟春草,又转头看地,心中满是疑问: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这一切,跟我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啊!难怪她小小年纪就成了寡妇!这种性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丈夫那里吃亏和隐忍?就算她丈夫没死,被休也是必然的!” 第64章 :沈少爷的骗局 不等佟春草回答,沈睿已经从猪圈里探出头来,对方翠花说: “佟姑娘教我怎么养猪呢!这方面她有经验,为了把城里的猪场经营好,我特地天天来向她取经!” 沈睿的回答让佟春草很是满意。 只要能避免风言风语,且不影响到她的孩子们,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方翠花扒在篱笆上看了一会儿。 见佟春草靠着躺椅,翘着二郎腿,偶尔吃一块点心,怡然自得的,全然不顾猪圈里正在劳作的沈睿,便相信了沈睿所说。 毕竟一个女人若与一个男人有私情,是绝对少不了对男人嘘寒问暖、端茶递水、擦汗捏肩的,如果以上都没有,说明他们确实是正直的关系。 起码女人对男人单方面是如此。 方翠花倍感可惜的缩回院子里去了。 只剩她的声音还在篱笆上回荡: “难怪您是城里的大东家呢!太谦虚了!虽然春草养猪厉害,但哪需要您亲自来取经呀?!” 她很快送了些吃食过来给沈睿的随从。 然后就到村里去了。 随着方翠花的移动,村里的年轻姑娘们便又听说,那个既帅又有钱的地主儿子,又到村里来了。 但因为先前遭到过沈睿的嫌弃,村上姑娘们对沈睿,甚至于对佟春草都颇有微词: “说是来学养猪?我怎么不信呢?” “别是关起门在屋里学哟!” “就是!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寡妇!除了那些事,还能学什么?” “而且那个大少爷性格超级超级坏的!说什么,看见我们就得做噩梦?!他是有几分英俊,但我们也不是丑得见不了人呀!” “说白了,就是小寡妇美,咱们不如小寡妇呗!” “真是!佟春草是不是故意不改嫁的?她是想着自己还年轻,又漂亮,可以随便挑、随便选呗? 先前有沧生哥哥喜欢她,她不要,现在又到外面勾搭回一个少爷!” “少爷算什么?你们没听说啊?佟春草的前婆家,可比城里地主厉害多了!人家出行是有官兵护送的!官兵呀!保不齐是什么当大官的呢!” 几个女孩子待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房间的主人,另一个女孩子推门进来了: “天呐!天呐!听我娘说,村里又来了五辆马车,还跟着好多丫鬟仆从,不知道是不是又有有钱少爷来了?说是……又去了佟家的方向呢!” “怎么这样啊?!” 姑娘们很是妒忌,她们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偷摸着去看看。 通往佟家的村路并不宽阔。 以前司空岚和仲令颜所乘坐的马车,是贵族标准,又高又大,需要军用级别的战马才能拉动。 因此无法过路。 当时二人是乘轿子进到佟家的。 而今天进村的五辆马车,从马到车棚都是入门级别,所以挤挤就能开到佟家了。 车中人员分配是这样的—— 沈老爷与沈大太太坐在第一辆马车中。 袁老爷、袁大太太、袁梦瑶坐在第二辆马车中。 沈氏旁支亲属,并且是在沈氏商行中担任重要职务的,坐在第三、第四、第五辆马车中。 车队一进入桥头村的地界,袁梦瑶的脸色就黑了下来,到现在,更是黑得不成样子了。 袁氏夫妇察觉到女儿的异样,便问: “瑶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今天我们是受你沈伯父之邀,一起来参观一下沈睿的生猪生意,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 你若不舒服的话,大可以说出来,让马车靠边停一下,不必担心会耽误行程。” 袁梦瑶有苦说不出,只得摇头道:“我没事。” 她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着: 死沈睿!臭沈睿! 把我爹娘也一起骗到了桥头村来,你到底想干嘛?! 如果你要当着我们父母双亲的面,说你要纳小寡妇为妾,我绝对不答应!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你敢让小寡妇进沈家的门,我就掐死她的三个小孽种! 你知不知道,我爹娘根本不愿意答应我们的婚事?! 难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娶我吗?! 可恶啊!! 袁梦瑶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袁氏夫妇正在讨论沈睿: “难得他主动做点事,而且眼光不错,知道做猪的生意,这往下,猪肉的行情肯定是要越来越好的。” “是呀,听沈兄说,沈睿这次直接买下了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四个猪场,等于扼住了康城周边所有村落的生猪流通渠道。 如此一来,就等于拥有了一定范围内的控价权了。 如果能经营得好,就说明沈睿这孩子胆大心细,做起生意来并不含糊。” “老爷,若他这次真是收心了,是自己要干一番事业,那不论他的猪场生意是成是败,咱们都不再提解除婚约的事情了?” “嗯,我正有此意。有我和沈兄在,不怕教不会他做生意! 以前他游手好闲、贪图享乐,我们是想教他,也无从下手! 如今就让他自己闯荡一番,四个猪场而已嘛,当做给他练手了。 若是不够,我再掏钱给他买八间铺面,随他想做什么!” “瑶瑶,听到你爹说什么没?这下你该开心了?” 袁梦瑶充耳不闻。 另一边,沈大太太是在听下人说,当下到达的地方是“桥头村”时,脸色才变得难看了起来。 桥头村? 她亲笔立的字据,亲手写下的“桥头村村民”,她怎么可能会忘?! 为此,她不知打点了多少下人,才勉强将事情瞒住。 (其实没有完全瞒住。) 希望沈睿所说的乡下猪场,只是碰巧在这里,而非将他们一行人骗至小寡妇的家中,让他们给小寡妇登门道歉,否则…… 沈大太太心想着,否则,她一定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气死! “我就知道。”沈老爷在这时开了口。 如此断句,让沈大太太登时一个激灵。 难道他也知道了?! 好在沈老爷吸了一口气,又说:“我们儿子还是争气的,不可能一辈子都游手好闲,你看他现在,不就自己知道要努力了么?” “他最好是在努力……”沈大太太声音不大的说。 “什么?”沈老爷显然没听清。 沈大太太便耐着性子打算再说一遍:“我说,他最好是……” 马车却在这时停下了。 沈睿贴身随从的声音在外响起: “大少爷,尿布就晾这么高,可以了?” 第61章 :赔偿款到手,小寡妇回村好潇洒 沈大太太颓然坐在地上的时候,袁梦瑶正扒着沈府的大门,在门后偷偷看她。 “啧,伯母也太没用了?!竟然被一个小/寡妇给治住了!还说要教我治人呢,真是…… 我还是不出去跟着丢脸了!” 她说着,转身往沈睿院子的方向跑去了。 而此时的沈睿,因为在勾栏的几天里都没有睡好,所以正于房中酣甜的补眠。 “村里的庄稼虽说不值几个钱,但都是村民们的命,加上一点应得的精神损失费,算平均一户三百文,很合理? 二十倍赔偿,就是一户六千文。桥头村一共六十户人家,三十六万。 用现银结的话,三百六十两。” 外边,佟春草和沈大太太算起账来了。 在沈府管家手忙脚乱清点银两的时候,佟春草又吩咐村民拿出早已备好的纸笔砚台。 这时,沈大太太缓过劲儿来了,她起身理理衣服,缓声对佟春草说: “外面算账不方便,不如进去说?也好……喝杯茶,解解渴。” 佟春草瞥她一眼,“没工夫让你耍花招。” 进去? 这个沈大太太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将纸笔塞到沈大太太的手里,又道: “立个字据。 本人沈苗氏,毁坏桥头村田地数顷,造成桥头村村民不同程度损失,均数约每户三百文,现自愿以二十倍价钱赔偿村民,日后不得以任何形式讨回,特立此据为证。 签名、日期、手印。” 沈大太太拿着纸笔,当下的诧异让她僵直了片刻。 区区一个乡下寡妇,照理说应该是大字不识,又见识短浅的。 怎么这人却一套接一套的来? 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沈家的,不想写的话,咱们可不在街头巷尾给你宣传事迹了,不如直接去官府!” “不要!我写!我写……” 佟春草看她下笔迟疑,又给她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内容。 拿到字据和银钱后,佟春草最后对沈大太太说道: “沈苗氏,我没让你把装神弄鬼陷害我孩子那段加进去,已经是做人留一线了,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好自为之。 另外,我虽然是没让你写,大树沟的老婆婆还是给我写了一份详细的。 所以你若再挑起事端,咱们就真的官府见。” 沈大太太无言可辩,只讷讷问道: “你连我的本姓都知晓?” 她娘家其实也在乡下。 因此她从不对外透露本家的事情,甚至连本姓也尽量隐去,只为专心做好沈大太太。 “就许你花钱买通神棍,不许我花钱打听你的消息么?别以为自己多有钱,也别以为别人多没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家都有机会使!” 佟春草说罢,带着一众村民潇洒离去。 沈大太太在门前眺望了好一会儿,才对下人道: “回。今个儿真是遇到对手了。” 沈睿在下午时才醒来。 一睁眼,便见到了一块绣有“瑶”字的手帕。 手帕是贴在他脸上的。 难怪他方才睡觉时,迷糊间总觉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来人!” 沈睿气愤的招来院中仆从。 “说多少遍了?不许任何人擅进我的房间!你们又把袁梦瑶放进来了,是不是?” 下人们跪成一排,委屈的说: “少、少爷,是大太太说,全府上下,袁家小小姐都可以进出自如,我们、我们也拦她了,但是拦不住呀!” 沈睿披了衣服径直出门。 随从小白连忙跟上。 “这到底是沈家还是袁家?!” 路上沈睿还发着牢骚,他问小白: “让你安排的软塌送过去了没有?以后我不回府上住了,直接住在繁花阁!” 这时他想到了,繁花阁那个与佟春草有几分相似的头牌。 可惜样貌相近,气质却大不相同。 终究不如本人。沈睿心想。 他于是停下脚步,又道:“算了,我还是搬到桥头村去住!” 小白弱弱道:“可是少爷……猪场那边,已经连续几天来找您了,说是一定要您过去安排一下……” “猪场?” 沈睿疑问了一句,然后才道: “哦,是了,我还收购了四家猪场呢。 那为了能跟春草继续来往,现在还不能让猪场倒闭呀。 算了算了,先去猪场。” 在猪场看账本的时候,沈睿听说了佟春草“大战”沈大太太的事。 听说最终还是佟春草赢了,沈睿不由得笑出声: “哈哈哈,这么说来,连母亲也搞不定春草! 嘶——若是春草愿意嫁给我,当沈少奶奶!以后咱们沈府,岂不是相当的热闹?” 小白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直打寒颤。 他心想: 少爷,您的想法很危险。 没有听到他内心腹议的沈睿,却是立即拍板决定道: “这样好了,为了显示我的决心,就以教授、指导我做生意为理由,邀请父亲母亲,还有商行里掌事的亲戚们,对了,还有袁叔叔,袁叔母,还有袁小小姐! 请他们一起,来为我和春草的绝世爱情做见证。” 听了这话,小白几乎要哭出来了: “大少爷!不、要、啊!!” 袁沈两家会翻天的! 在沈睿随性计划,而小白担惊受怕的时候,佟春草正因为带领村民们拿下了巨额索赔款,而在村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拥护。 连带着大宝、二宝和三宝,也被村民们夸上了天。 “瞧瞧!三个孩子都长这么高啦!哟!还会自己走路呢!真棒!看这小脸儿,跟画上的娃娃似的!忒漂亮了! 哎春草,这是我家那口子在山上摘的松子,可好吃了,送些来给你呀。这次咱们全村挣大钱,可全靠了你啦!” “春草,这是我家做了准备过年吃的熏肉,你拿着尝尝,好吃的话跟婶子说,婶子再送给你,这次辛苦你啦! 哎呀,三个小神童,又隔这儿练功呢!好好好,都练神功,当大英雄!男娃娃当大英雄,女娃娃嫁大英雄,好不好?真乖呢!村里最乖的娃娃就数他们三个了!” “可不是!又乖又漂亮!还是春草厉害,娃娃养得好,自己也有本事,往后啊,肯定是要享福的!” “对了春草,怎么几天不见那个大少爷了?你家猪圈的猪,好像也没少呢?” 第65章 :沈少爷的骗局(下) 小白正在帮忙晾尿布。 而沈睿,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面对一盆带搓衣板的皂角水,正在搓洗大宝、二宝和三宝的尿布! 佟春草从屋外路过,见葛秀芬和郝淑兰正抱着三个孩子在旁看,便道: “怎么不教他去河边洗呀?在家洗多费水?” 葛秀芬和郝淑兰一脸深感奇妙的表情,一个小声道: “人家大少爷,愿意帮忙洗尿布就不错啦,再提多要求的话,恐怕他会生气呢。” “生气就生气呗。”佟春草说。 另一个更小声的道: “春草,其实……大少爷人挺好的,他若诚心对你,诚心对孩子们,也好过你一个人辛苦呀。” 佟春草笑了笑,“哎哟娘,您怎么比我还幼稚呀?他这是没追到我呢,让他得手了,还能给大二三宝洗一块尿布,就算我输!” 到今天又试探过沈睿,佟春草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时,三人同时看到,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来到了佟家屋前。 葛秀芬和郝淑兰条件反射的护住了孩子们,问佟春草道: “春草,你快看!是不是小仲她娘又来了?!” “他们还想抢孩子不成?!” “我去看看。”佟春草说,“奶奶、娘,你们先到屋里去等着。” 她朝马车的方向走去了。 而此时,坐在第一辆马车中的沈大太太,正因为听到了小白的话,所以捂着肚子装起腹痛来了: “哎——呀,哎——呀,老爷,我肚子好疼啊!” 沈大太太竭力蜷缩着身体。 她已经猜到,沈睿这次召集袁沈两家的长辈,一定是为了彻底毁掉婚约! 他是要当着沈老爷的面,气死袁氏夫妇! 让袁氏夫妇再也不能答应,将他们的宝贝女儿嫁到沈家来! 不然,在家连洗漱都要人伺候的沈睿,怎么会帮别人洗尿布呢? 而洗尿布的如果不是他,他的贴身随从又怎么会动手去晾呢? 沈大太太急得不行,不等沈老爷问她,她就又说: “老爷,我们今天先回城里?沈睿在乡下能办什么猪场?肯定是过家家一样的东西,不看也罢!也免得让袁弟、弟媳看了笑话!” 沈老爷本是关切的扶着她,听了这话,却略有不满: “沈睿好不容易干些实事,我们若是这个态度,岂不是教他失望? 今天别说是在乡下,就是去山里,我爬也要爬去看看他的生意! 哪怕他猪场里只有一头猪,只要他肯干,就是好样的! 我想袁弟和弟媳绝不会笑话他的。 你作为他的母亲,就更应该多鼓励他才是!” “……”沈大太太有苦说不出。 不过她的沉默,倒也换来了沈老爷的语气放缓: “当然身体重要,我马上命人送你回城。” 他说罢,一躬身钻出马车去了。 沈大太太见拦不住,只好跟着下了马车。 此时袁氏夫妇早已在车旁等候他们二人,袁梦瑶一脸干巴的站在旁边,显然也是阻碍计划没有成功。 接着,沈氏的其他亲属,也陆陆续续从马车上下来了。 “父亲、母亲、叔父、叔母,我在这里!” 众人听到沈睿的声音,便齐刷刷转身看来。 佟春草本来站定在沈睿不远处,看到这阵仗,她连忙闪身进堂屋去了。 “这家伙搞什么飞机啊?”佟春草喃喃。 屋外众人看到沈睿在洗尿布,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氏的一些女亲属们,纷纷掏出手帕擦起了眼泪: “呜呜呜,咱们睿睿长大啦,竟然在这种穷苦的地方体验生活!” “好孩子,这种活儿随便做一些就行了,你那样金贵的手,别被脏水给泡坏咯!” “小白!你怎么伺候主子的?!还不快帮帮你家大少爷?” 沈睿丢了尿布在盆里,站起身说: “这算什么?” 他在屋前捡了扫把,一跨步,一翻身,又到猪圈里清扫猪粪去了。 “啊!” “啊!” 这下沈氏亲属里,不分男女,接连发出了惊呼声。 “啊!太危险啦!” “快出来!睿睿你快出来呀!” “我的天呐!咱们大少爷居然在扫猪圈?!这里头黢黑的都是真猪啊!可没有假的!” “都住口!” 沈老爷在此时出言呵止道。 接着他将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引以为傲的神情说: “做生意最必要是亲力亲为、踏实、肯干!做布行咱们要会裁衣,做猪场咱们要懂养猪!看看,不愧是我沈薄发的儿子呀,说做就做,像模像样的!哈哈哈!” 沈老爷说着,转头看向众人。 依靠沈老爷才过上富贵日子的沈氏亲属们,此刻想也不想就附和道: “是呀!是呀!大少爷天赋异禀,又踏实肯干,以后到布行来帮忙,老爷您就能省心许多咯!” 袁氏夫妇在旁看着,同样是既惊又喜: “没想到这样的苦,沈睿都能吃下,我对他,算是放心啦。” “是啊,老爷。” 与众人不同,袁梦瑶的视线并不锁定在猪圈,她四下张望,终于是找到了她记忆中的那个——贱人! 佟春草正站在堂屋门边看好戏。 见沈家人一个个都夸张的称赞着沈睿,且仅仅是因为沈睿在打扫猪圈。 她实在觉得很好笑。 至于袁梦瑶,人太多,佟春草并没有发现她。 这时,袁梦瑶气愤的跳到猪圈前,指着里头的沈睿,大声质问道: “为了她,你连这种脏话都愿意做?!沈睿!你是鬼迷心窍了吗?连猪圈你都肯扫,是不是她三个孩子你也肯养呀?!” 袁梦瑶才不管当下有多少长辈在场。 她在袁家的地位,相当于沈睿在沈家的地位。我行我素,是他们的专利。 听了这话,沈睿将扫把一丢,对外说道: “哎,你还真说对了。” 他跨出猪圈,在外换了一双鞋。 (鞋是他自己的,他进猪圈穿的是小白的鞋,而小白,长褂下他只穿了一双袜子。) 换好之后,沈睿大步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这时,袁家人和沈家人都很摸不着头脑,袁大太太忙问自己女儿: “什么意思?什么叫养三个孩子呀?” 第66章 :这个不能玩,叔叔会疼的 直到沈睿两只手圈了三个孩子出来,众人才隐隐意识到,今日之事没有这么简单。 又到堂屋里追出来一个年轻姑娘,众人便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沈睿!你把我孩子放下!”佟春草追着沈睿边走边说。 刚才他动作太快,一把薅了三个孩子往外走,别说是郝淑兰和葛秀芬,就连她都来不及反应。 担心摔着孩子,佟春草也不敢大力与沈睿拉扯,只得轻轻拽几下他的衣袖。 “沈睿!”佟春草又喊了他一句。 但这话传到在场一众中年人的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 年轻男女之间直呼其名,在他们那个年代,乃至当今,都是代表着亲昵的意思! 沈睿在这时说道: “来,大宝、二宝、三宝,这是你们沈爷爷,沈奶奶,打打招呼。骑大马要不要?沈叔叔给你们骑大马。” 他说着,将两个孩子匀给佟春草,剩下一个举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偏偏又是二宝。 一坐上沈睿的脖子,二宝就用两只小手手抓紧了他的发冠,用力的左右摇晃起来。 似乎二宝很喜欢欺负沈睿。 对其他人,他还从没有这样过。 沈睿认错了人,一边忍痛,一边哄道: “哎哟,大宝乖,这个不能玩,叔叔会疼的。” 结果当然是被二宝摇得更狠了。 见此情形,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平日里需要无数丫鬟仆人伺候的大少爷,如今,居然在帮别人带孩子! 而且还是一次带三个! 更而且,还奉献出了,以往只允许勾栏头牌锤捏的肩,给孩子坐着玩! 下一刻,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袁梦瑶。 当下袁梦瑶有多气愤自不必说。 比她更气愤的,便是袁氏夫妇了。 袁老爷直接指着沈睿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做生意?!结果还是顺便在外头玩女人?!” “叔父。”沈睿冷声道,“说话别太难听,否则别怪我不尊重你。先说清楚,我可不是在玩,春草是我此生挚爱,为了她,我愿意带孩子、扫猪圈、做猪场生意,这就是我的决心。” “你……”袁老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袁大太太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质问沈睿道: “你把我们瑶瑶放在什么位置?!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个未婚妻?啊?!” 沈睿淡淡道:“我从未答应此事,都是你们的安排罢了。” 这时,袁老爷从气愤里缓过劲来了,他再次指向沈睿,颤抖着声音道: “好……好……你和瑶瑶的婚约,今日起一笔勾销!你沈睿,我们袁家高攀不上!扶我上车!走!” 袁氏夫妇快步离去。 沈大太太见了,忙上前劝说: “袁老弟、弟媳,留步呀,留步,孩子小不懂事,你们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他向来这样,恶作剧,逗人乐,怕是以后娶了瑶瑶过门,也还是这副德性! 但他是真心喜欢瑶瑶的。 他十岁时就与我说,以后非瑶瑶不娶!” “我没说过。”沈睿淡然的拆穿了她的谎言。 沈大太太一脸尴尬。 但一想到,袁家后继无人的大笔家财,她还是厚着脸皮、硬着头皮,转身去劝说袁梦瑶了: “瑶瑶,你的意思呢?你忘记伯母跟你说过什么嘛?只要能成亲,他就是孙悟空,你就是如来佛,这辈子他都翻不出你手心的。” 后面的话,沈大太太是附耳与袁梦瑶说的。 袁梦瑶转头看向沈睿。 努力屏蔽了他头上的二宝后,少年丰神俊朗的模样,仍然让她心底泛起了涟漪。 说放弃谈何容易? 她的整个懵懂年华里,装的都是这个人啊…… 袁梦瑶跑向了袁氏夫妇,拉着二老的手说: “爹、娘,我不想解除婚约,我只是想你们给他一些压力,让他不要再到处拈花惹草了。 这次肯定是这个小寡妇勾引他的!我知道! 你们就跟沈伯父说说,好不好?让沈睿跟我约法三章,保证以后除了我之外,不跟任何女孩子接触。 年轻寡妇也不行!” “你想得美。”沈睿又是淡然的戳破了袁梦瑶的幻想。 这下,事情终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袁氏夫妇拖着袁梦瑶上了马车。 “跟我们回去! 你还嫌丢脸丢得不够么?! 早知道他不喜欢你,何必纠缠这么久! 我们随便把你嫁给谁,都绝不会嫁给沈家!” “袁老弟!” 沈大太太对着驶去的马车喊道,她回过头,又去问沈老爷: “老爷,您说句话呀?” 沈老爷从长长久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问沈睿: “孩子,是你的不?” 沈睿汗颜:“爹,是我的就叫我爹了,还叫叔叔么?” “哦。”沈老爷应了一声,很是羡慕的说:“孩子的爷爷有福气呀,一次抱三个孙儿……” 仅有沈睿一个儿子的他,日思夜想,最期望的,便是可以抱上孙子! 回去的路上,沈大太太气愤不已,历数沈睿的不是,又计划着,过些天一定要去袁家登门道歉。 沈老爷始终沉默着。 马车过了桥,他才道: “一胎多胞的,下一胎,也有机会是多胞?方才那好像是三胞胎。若她再替沈睿生两胎,我不就有六个孙子孙女了?这也太划算了?” “老爷!”沈大太太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算生意帐呢?你这算盘都打到咱们儿子头上来了!” 沈老爷怪不好意思的笑笑,说: “那怎么办?沈睿明显不愿听我们的安排,他与瑶瑶也认识多年了,对婚约一事,始终也不愿意松口,宁愿在外流连花丛,我想,干脆不勉强他了。” “老爷……”沈大太太犹豫一番,还是说了:“可是,如果能与袁家联姻,未来袁家的财产,一定会给到沈睿极大助力的。” 沈老爷诧异的看向她: “你怎能计划这个?袁佑是我最好的兄弟,莫非我们还要吃他家绝户不成?!” “我……”沈大太太想解释。 “以后这样的话不许你再说!”沈老爷却下了定论,“我竟不知道你在谋划这些!婚约毁了也好,省得以后沈睿败家,还脱离袁老弟一整家人!” 沈大太太不敢说话了。 沈老爷又是沉默了一阵,到车进城门时,他才说: “还有沈睿爱娶谁娶谁,他就是要娶个寡妇回来也没事,以前还有皇后是二嫁的呢,起码她生育没问题。 不管他娶谁,两年之内我必须抱上孙子!做生意我是不靠沈睿了,以后我教我孙子做! 这件事你替我去安排。” 沈大太太虽不情愿,也只得应下道:“是,老爷……” 第62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村民们在给佟春草送东西,顺带大夸特夸孩子们的时候,也有人出于好奇,提了一嘴关于沈睿的事。 佟春草心想: 沈睿怕是再也不会到桥头村来了,至于一千文钱的订金,他大约是送给她了。 毕竟亲自下场对付她的人,正是沈睿的亲亲老娘。 而沈睿本人,却正好在这几天失踪了。 她嘴上回说道: “不知道呀,做大生意的人都忙,也不能天天都守着我这两头猪?” “也是。” “行,东西你收着吃啊。” “咱们先走了。” 她们说着往外走去,佟春草作势送了两步,道: “慢走啊,谢谢婶婶们。” 停下来后,她转头看向了堂屋里的三个孩子,越看她越觉得—— “是最漂亮,也最乖呀,嗯,她们没说错。” 佟春草本以为,与沈家的纠葛就算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几天后,沈睿居然再次登门拜访。 今天是佟家猪圈竣工的日子。 用不到三千文的工钱,就完成了堪称农村巨制的豪华建筑,佟春草感觉非常满意。 不论是足有一百平的大面积、一体式的构造、与住宅区的间隔距离、良好的排水,还是兼顾了通风、采光、保暖、防潮的房屋设计,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想到自己下一步,就能同时养五头母猪,五头母猪又同时下崽,如果一窝又是十九个,就是九十多个,少说也能卖八九万文,佟春草就开心的哼起了小曲。 “哦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一个清朗的男声在佟春草身后响起。 佟春草正在树下看书,被这一声吓到的她当即弹出去数米。 “谁呀?!” 她抚着胸口往前看去,见是沈睿,便道: “原来是沈大少爷呀。” 她上下扫视沈睿一番,见他今日不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反而衣着素净,不由得有些疑惑: 难道他因为到处勾搭大小姑娘,惹怒了父母,被家里扫地出门了? 不过随即出现的随从,却是推翻了佟春草的猜想。 “少爷、东西、带上来了。” 他气喘吁吁,因为他身上还背了三个小摇椅。 摇椅是木制靠背式的,看起来给一岁左右的孩童用正好。 “嗯,放在这里。” 沈睿吩咐了一句,等小白把货从身上卸下来,他就当着佟春草的面,一个个把摇椅搬到佟家的堂屋去了。 并且不忘向佟春草邀功: “这小玩意是我遍寻了全城,从城中最好的木匠那里买来的!昨天刚买到,今天我就立即给你送过来了!大宝、二宝、三宝应该会喜欢?” 佟春草看他又如之前一般殷勤,甚至比之前更殷勤,不由得心想: 他知不知道我刚敲了他娘一笔? 还是知道了也无所谓? 佟春草于是道:“无功不受禄,沈少爷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别是他前脚来献殷勤,后脚他娘他未婚妻又来找事。 沈睿已经知悉沈大太太所犯种种,所以面对佟春草的冷淡态度,他完全可以理解。 何况,他就是喜欢这个冷淡劲儿。 “东西送了就是你的,你若喜欢就用,若不喜欢,丢到猪圈让猪啃就是了。”沈睿说。 这话让佟春草有些好笑,她忍了忍,才回说: “别,我家猪的牙口可没这么好。” 见她脸上露出几分暖意,沈睿忙趁热打铁道: “春草,其实我这些天想了很多。之前你不肯接受我,一定是因为我没有考虑到你的三个孩子。 光是对你好远远不够,今后,我还要加倍对你的三个孩子好,爱屋及乌,把他们当做我的亲生孩子看待! 这样,你就能放心的接受我了?” 沈睿看起来态度十分诚恳。 这让佟春草都有了些许的动摇。 倒不是动摇了春心,而是动摇在,他说的难道是真心话么? 她决定试探一下。 “原来你消失的这几天,都是在想这些呀?我还以为你忙着在别的女人那里周旋,所以过不来呢。”佟春草故作吃味道。 “你怎么……怎怎么可能?!”沈睿下意识想问佟春草是怎么知道的,因此差点说漏嘴。 佟春草将手一摊,脚一跺,又更装吃味道:“我都看见了!” “什么!?”沈睿这才慌了,“你怎么会到勾栏那种地方去呀?还是说,繁花阁新来的头牌,其实是你的什么堂表姐妹不成?” 佟春草一秒收了演技,淡淡道: “原来上勾栏去了呀。” 她顾自转身去猪圈看猪了。 她想,这次之后,她绝不会再相信沈睿说的任何一句话,不,应该说是任何一个字。 沈睿没想到,佟春草竟然只用三言两语就让他破了功! 怪只怪他定力太差,一见佟春草为自己吃味,就以为是水到渠成,马上可以坐拥美人在怀了,因此才乱了阵脚。 此时,一贯受人追捧的大少爷,巴巴的追在佟春草身后解释道: “只是听了几首曲子,那个头牌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因此我才点她的! 什么都没干呀! 真的,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她想服侍我过夜,我还没有答应呢!” 佟春草忙着给猪撒草料。 一开始她并不理会沈睿,但桥头村的生活也真是太无聊了,忍不住,她还是捉弄了沈睿一句: “哦~~还过夜了是?” “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呀!” 沈睿急得团团转,一咬牙,干脆抢过佟春草手里的牧草,说: “我帮你!” 他抱着牧草窜进猪圈里去了。 这一操作属实让佟春草吓了一跳。 “你……” 佟春草正语塞,沈睿的随从在旁对她解释道: “佟姑娘,我们大少爷在来之前,就已经特地在猪场学习过怎么养猪、喂猪、打扫猪圈了。大少爷说了,今天他一定会让您刮目相看的!” “是挺刮目的。”佟春草道。 接着,她以沈睿也能听到的话音对小白说: “那他有没有学习一下,怎么避免被猪拱呀?而且,猪生气了会吃人的,他有听说过么?” 第67章 :告诉你儿子,不要肖想小寡妇 袁家与沈家的人全走了后,佟春草才从沈睿的手里要过二宝。 抱着孩子,她半笑着看向沈睿道: “原来堂堂大少爷,连婚姻自由都没有,还需要借我一个小/寡妇的名头,来做反叛包办婚姻的手段,可怜、可怜呀。” 佟春草说罢,抱着二宝回屋去了。 而大宝和三宝,前一刻已经被郝淑兰和葛秀芬接走了。 此时的沈睿,确实因为婚约的解除而松了口气。 他卖力的给佟春草扫猪圈、带孩子,也是为了这个。 不过,不能说对佟春草全是虚情假意。 喜欢还是有的。 “明日我叫二十个伙计过来,帮你把屋前屋后,看猪扫地的活儿全干了!”沈睿在屋外说道。 佟春草在堂屋给他回话: “我一个寡妇,你给我叫二十个男人来,我谢谢你啊。” “二十个婆子!”沈睿在屋外纠正道。 “算作抵我三个孩子的出场费。”佟春草道。 “好!” 沈睿揉揉自己酸痛的肩膀,这便打算回去了。 走出佟家时,几个村里的女孩子从路边跳出来,拦住他,说: “大少爷,小/寡妇在村里还有一个相好,你不知道?” “……” 沈睿暂时没有回城了。 他在桥头村转了一圈,找到李沧生的家。 此时李家只有罗美珍在。 “有人嘛?有人嘛?” 听到院门口传来声音,罗美珍便从厨房起身来看。 见到是个衣着光亮、容貌清秀的年轻人,她不禁正了正身姿,才问: “您找谁?” “请问,李沧生是住在这家吗?” “是,他是我小儿子。” “麻烦让他出来说话。”年轻人道,“我们大少爷想见他。” 沈睿这时才走到院门前。 而罗美珍也是在这时,才得以见到,一个衣着极其华丽、样貌极其俊美、身形匀称修长,比她方才看到的年轻人,还要光亮一千倍的人! “大大大大少爷!”罗美珍甚至结巴了。 她早听说,最近有一个城里来的大少爷,在与佟家做生意。 但因为她一直害怕佟春草会缠上她的儿子,所以她在家里再三勒令,不许任何人走近佟家,遇见了也要绕道走。 她自己也以身作则。 因此,她一次也未曾见过传说中的“大少爷”的真容。 本以为会是个肥圆油腻的人,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俊朗! 这样的人,居然在与小/寡妇做生意?! 罗美珍觉得不可思议。 见对方大张着嘴,又是个中年妇女,沈睿免不了有些嫌弃。 他不愿直接与罗美珍说话,便是让小白当面传话道: “再问问她,李沧生在不在?” 小白乖乖照做:“我们大少爷问你,李沧生在不在家?” 罗美珍这才回过神来,说: “他不在家,在、在山上讨柴火。” 沈睿这时已经转向外面了,他继续让小白传话道: “不在算了,把钱给她,让她转告那个李沧生,拿着钱赶紧娶个媳妇,不要肖想佟家的小/寡妇,再让本少爷知道,村里谣传他是小/寡妇的相好,我要他好看!” 小白于是拿出五十两银子,给罗美珍,道: “我家大少爷说,让你转告李沧生,拿着钱赶紧娶个媳妇,不要肖想佟家的小/寡妇,再让我家大少爷知道,村里谣传他是小/寡妇的相好,我家大少爷要他好看。” 沈睿对小白软绵绵的话音不太满意,便说: “注意我的语气。” 小白立即转头看向罗美珍,恶狠狠的又说了一遍: “我家大少爷要他好看!” 说完这话,主仆二人才走了。 罗美珍揣着五十两银子,一直到晚饭时候都心神不定。 这算什么? 明明是小/寡妇配不上她的儿子! 她还没上门警告佟春草,赶紧改嫁,不要肖想她的宝贝儿子,居然就有人替佟春草来警告她了?! 而且还是那样贵气的一个人! 摸着兜里已经搓热的五十两银子,罗美珍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五十两银子呀,足够她儿子取一个媳妇要花的礼金了! 不,甚至与穷苦一点的人家说媒,都够她五个儿子娶上媳妇了! 可是……该怎么告诉自己的小儿子呢? 罗美珍偷偷的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埋头吃饭的李沧生。 自从上次,自己与他下了最后通牒,他就一直是这样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如果在这时,自己还拿出这五十两银子,并且告诉他,这是佟春草新的相好给的,他会作何反应呢? 男人最好自尊心了。 恐怕会大发雷霆也说不定。 罗美珍心想着。 她最怕的还是,李沧生会让她把钱退回去,但她可不想退这个钱! 思来想去,罗美珍在儿子们收拾碗筷时说道: “你们几个也老大不小了,都该张罗娶媳妇了。 村里也有好些待嫁的姑娘,娘明天找人帮问问,给你们五个全安排上! 怎么样?” 除李沧生外,李家的儿子们都惊了: “娘,咱家现在哪有钱娶媳妇呀?!” “房间都不够!” “您咋想了这么一出?” 罗美珍抿了抿嘴,说: “娘既然敢让人问,自然是有这个钱,你们就说愿不愿意?” “愿意!” “当然愿意了!” “谁不想娶媳妇呀?!” “能……能不能问问乔家的大女儿……” 面对儿子们的兴奋劲儿,罗美珍却不能完全开心起来。 她看向了李沧生,问他: “沧生,你有没有想问的人家?” 李沧生从其余哥哥手里拿过碗筷,叠成一摞,说: “我不用。” 接着就到厨房去了。 他一走,其余人又是七嘴八舌起来: “娘,沧生他还小呢!先把咱们几个给安排了!” “就是!沧生懂事儿,咱们没娶上媳妇,他就是有喜欢的人,他也不敢让您问的!” “我、我我想问那个孙家的。” “停!停!”罗美珍不耐烦的道,“实话跟你们说,还就得你们弟弟先娶媳妇!不然娶媳妇的钱,娘还拿不出来呢!” “为什么呀?” “娘,你是不是偏心弟弟?” “该不会……钱是佟家妹子给的?”李家大哥最后问道。 第68章 :谢谢你,又把我捧红一次 不怪李家大哥问出这样的话。 实在是如今在村子里,唯一有可能拿得出如此一笔巨款的人,就是佟春草了。 她先前卖了十几头猪崽。 最近听说又在跟城里来的大东家做生意。 还建了村里最大的猪圈,圈里还有一头老母猪,和六头越长越大的生猪…… 实在算得上是村里第一财力雄厚。 罗美珍一巴掌拍在大儿子的头上,怒道: “瞎说什么?!还说得这么大声,不怕你弟弟听见?!” “娘。” 李沧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已经听见了。” … 佟春草正在家里玩玩具。 孩子奶奶和太奶奶给孩子们买的七巧板,还附带了一本七巧图谱,佟春草玩得不亦乐乎。 佟大狗蹲在她旁边看,不时问一句: “姐,轮到我玩了没?”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葛秀芬的声音也随后响起: “咦?沧生啊?” 佟春草一愣,将七巧板推到桌边,对佟大狗说: “给你玩。” 然后就起身走到外面去了。 来人确实是李沧生。 他看着来势汹汹,这让佟春草很是疑惑。 想到他上次看见自己,就跟见了鬼似的匆忙回避,佟春草冷了神色,淡淡问道: “有事么?” 被佟春草如此疏远,李沧生心里凉了半截。 他脸憋得通红,片刻,才把五十两银子从袖子里掏出来,对佟春草说: “钱我不要你的!你若希望我早些娶妻,免得影响你的名声,我、我努力去办便是了!” “我什么时候……” 佟春草正要解释,罗美珍从前面路口窜了进来,用力抓住李沧生的手往回拉: “你怎么上这里来了?!我的傻儿子哟!钱不是她给的!” 李沧生却不走,仍还要把钱给佟春草。 情急之下,罗美珍只好脱口而出道: “真不是她给的!是她的相好!城里那个有钱少爷给的!!” 此时虽然是夜晚。 但因为佟家连个篱笆院子都没有,敞开的屋地毫无隔音可言,加之夜晚的村庄也没有什么娱乐…… 所以佟家的一点风吹草动,还是立即吸引来了周围邻居的关注。 罗美珍说完话,拽着李沧生就走了。 看着油灯火光顾忌不到的黑暗里,人们一个个因八卦而瞪大的眼睛好似铜铃,佟春草不禁在心里对罗美珍道: 谢谢你啊,又给我捧红了一次。 第二天,村里就全知道了,大少爷根本不是佟春草的什么生意伙伴,真正就是她的相好! 但不同于与李沧生传绯闻的那次。 这次佟春草的绯闻对象换成了城里的有钱少爷,村里各种嘴舌就只剩羡慕的份儿了: “先前春草还不承认,说是来跟她买猪的,我就说,买个猪能这么殷勤嘛?!” “也是没想到呀!那个大少爷年纪轻、又有钱、长得还俊俏!怎么就看上春草一个寡妇了呢?更别说春草还带着三个孩子!” “难怪先前我女儿从佟家回来,说被那个大少爷给嫌弃了,哭了好一阵,原来是打扰人家两个谈情说爱了!能不被人嫌弃嘛?” “哎呀!不过春草的命真好!别个黄花大闺女都攀不上这样的人家!她倒是给占去一个!” “真叫人羡慕呀!” “是呀!” “怪不得之前春草坚决不跟李家小儿子扯上关系,连不给孩子找后爹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原来是知道自己还有更好的归宿呀!” “李沧生人才是不错,但是没钱又没家底的,也不顶什么用!” “可比不上人家城里大少爷!” “再说当初,不是李沧生的娘,先去骂人家春草的嘛?!还骂春草的三个孩子是没爹养的杂种!春草能跟她儿子好才怪了!” “是呀,自己老娘去骂了人,儿子一声不吭,一家人装傻充愣,也没个人给春草道歉,就欺负别人孤儿寡母的,春草能看上这种家里才怪呢!” “可不嘛,改嫁过去也是被婆婆欺负到死的命!” “春草现在养着一大窝的猪呢,比李家五个儿子还能挣钱,才看不上他们家!” 这些话,兜兜转转,自然传进了李家人的耳朵里。 李代荣也听说了,便跟罗美珍商量道: “城里人有钱有势的,这个钱咱们不好拿,而且还要求沧生马上讨老婆,沧生明显也是不乐意,别回头人家见咱们拿了钱,不办事,找人来修理咱们,可就不好了。” 罗美珍想着劝不动自己小儿子,也只好答应下来: “行。” 她说完,一边拿着钱去找李沧生,一边顾自絮叨着: “可怜我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了,本来能全娶上媳妇的,我也终于能熬到头,可以有媳妇来侍奉我了……” 李沧生拿到钱,第一时间便是要还给沈睿。 只可惜接下来的半个月,沈睿都未曾出现在桥头村。 他正忙着在外游乐,庆祝自己终于摆脱了烦人的婚约和袁梦瑶。 路过一处集会,见到摊子上有卖虎头鞋时,他才想到了佟春草。 “拿三双。”他对摊贩说。 “都是小千金还是公子呀?”摊贩询问他。 因为鞋子的颜色有区分男女。 “啊?”这话属实把沈睿给难倒了,他想了想,才说:“两个小公子,一个小千金。” 貌似春草的孩子们,应该是两男一女的样子?沈睿心想。 这期间,佟春草则是忙着屯过冬物资、做新衣裳、买新棉被,还从集市上淘了一些旧话本,半看半猜当消遣。 因为马上过年了,天气也比较冷,佟春草无心奋斗,打算着躺平过冬天,等来年开春,四只小母猪都长大了,再给它们配种,养几窝猪崽挣钱。 因此手上的钱花掉了小六千,还余三千多作防备。 另外,沈睿安排的二十个婆子每天都来。 她们把佟家屋前屋后,猪圈里猪圈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带着洗衣做饭的活也一并干了,让佟家四个人都得偷闲。 佟春草因此不得不经常提及沈睿: “这家伙到底包了多久的长工呀?问她们日薪多少也不说。我还想着,以后我也要请婆子帮干活呢!” 第63章 :狗皮膏药一般的男人 听了佟春草的话,沈睿在猪圈里四处乱窜起来: “什么?!猪场那些人是想害死本少爷嘛?怎么都没人跟我说过?!啊啊啊啊,别追我!” 他长腿一跨,终于跳出了猪圈。 落地后,他还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吓死了,差点小命不保。” 一抬眼,见佟春草略嫌弃的看着自己,沈睿又忙找补说: “春草,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一个大男人都做不来,你还是别做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派十几个丫鬟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还有你的孩子们,找二十个粗使婆子来带! 还有奶娘,再给他们配六个奶娘!够不够?” 佟春草的视线渐渐斜到一边去了。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请几个奶娘呢?! 可怜她仅有的两个灯泡,破了又好,好了又破…… 到现在都快隔奶了,说这些也晚了。 “唉。”佟春草不禁叹了口气,然后才对沈睿说:“沈少爷还是先把订下的两头猪崽买走,再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一天天的尽喜欢说漂亮话,佟春草心想,连两头猪都搞不定,能帮得了自己什么? 她可不喜欢比自己还娇气的男人。 有钱长得帅也不行。 这时堂屋传来孩子的哭声,佟春草连忙跑去看。 而沈睿为了表衷心,又是立即跟上。 堂屋里,佟春草从郝淑兰的手上接过了大宝,边拍边哄。 沈睿则在再三的请求下,从葛秀芬的手里要到了二宝。 他本也是想边拍边哄,哪料二宝还认得他。 一坐到沈睿的手臂上,二宝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小手在沈睿的脸上一顿猛挠,抠他的眼睛,扯他的嘴唇,掐他的鼻子…… 连佟春草在一旁见了,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虽然孩子们很少这样“折磨”她,但她偶尔也是体验过这种待遇的。 就真的……挺疼。 “二宝!”佟春草出声制止道,“让太奶奶抱你。” 孩子们都跟了她的姓,自然称呼郝淑兰为奶奶,而葛秀芬则是太奶奶。 “没事没事!”沈睿忙说,“他这是在给我检查五官呢,我看二宝有天赋的很,以后肯定是当太医的料!” 一句“检查五官”,让佟春草笑出了声: “哈哈,沈少爷,我看有天赋是你?带孩子你挺有天赋的。” 沈睿受宠若惊: “真的嘛?那以后我天天来帮你带孩子!好不好?” 佟春草不答,反而是把哄好的大宝放下了。 “外头说话。”她对沈睿道。 来到屋外,佟春草直接摊牌了与沈大太太的纠纷,然后才问沈睿: “这事儿你是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我……”沈睿迟疑片刻,才答:“我听说了。” 佟春草便又道:“儿子前脚招惹,老娘后脚重拳出击,哦,还有个未婚妻中途打探,这就是你们沈家的全套流程么? 沈少爷,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是真的不想对你恶语相向的。 但如果你的笑脸背后,只是带给我还有我家人无穷尽的麻烦,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来了。 我是三个孩子的娘,不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小姑娘。 所以没法奉陪你的恋爱游戏。 这里是一两银子,退你的订金。” 佟春草拉过沈睿的手,把一块碎银放在他的手心里,接着便打算回屋去了。 “春草!”沈睿却叫住她,“无论如何,我是真的喜欢你。” 佟春草脚步一顿,但在听完之后,却仍是继续往堂屋走去。 晚上佟春草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还是会想到沈睿。 其实他这人挺有意思的,虽然吊儿郎当,但长得确实赏心悦目,说话也好听,有他来消遣时间,乡下生活也能多许多乐趣。 只是—— 佟春草翻了个身,在她的身边,整整齐齐睡着三个孩子。 今天本来是轮到大宝跟她睡,但因为二宝和三宝一直委屈的嘤嘤嘤,结果就变成一拖三一起睡了。 看着三张沉沉睡去的可爱脸蛋,佟春草不由得微笑起来。 罢了,养育好三个孩子,才是她这一世最大的责任。 他们已经没有了爹,绝不能再因为要担心失去娘,而提心吊胆。 什么男人,等她过了三十五岁,孩子们全部成年了再说! 但事实证明,佟春草想多了。 沈睿,根本就是狗皮膏药一般的男人! “早啊,春草,猜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醉香楼的招牌点心! 据说是专供给小姐太太们的,美容养颜,滋补清润,你快趁热尝尝!” 拿着沈睿硬塞过来的一袋点心,佟春草诧异非常。 但沈睿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说罢,他就在屋前捡了扫把,翻进猪圈扫猪粪去了! “他……”佟春草颤抖着手,指着猪圈里的沈睿,问小白道:“他是不是脑子受过刺激,记忆力不太好啊?” 赶都赶不走的男人,佟春草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她上一世就遇到了这样的人,也许她就不会母单了。 小白其实也相当疑惑。 他家大少爷,似乎在佟春草这里越挫越勇了。 也许正因为佟春草不似其他女子那般,轻易的就迷恋上沈睿,对沈睿爱得要死要活,沈睿才更拿出了“非她不可”的架势? “佟姑娘。”小白恭敬的开了口,“少爷昨日特地在猪场学习了,怎么避免被猪拱,怎么避免被猪吃,您就放心。” 他说罢,才抬头看向佟春草。 哪料眼前已经没人了。 佟春草正站在廊檐下吃点心,她视线看着猪圈方向,不时提醒沈睿一句: “左边,左边角落还没扫。 右边,右边还有一点脏的。 得把睡觉的猪赶起来哦,不然它肚子下面的地就扫不到了。” 佟春草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 既然沈睿这么上赶着要帮她,那她就接受好了。 她倒要看看,沈睿可以坚持多久。 “左边……右边……前边……” 沈睿在给猪圈铺干草的时候,佟春草就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指挥他。 这一奇观引来了隔壁方翠花的好奇: “春草,你家这是怎么回事呀?” 第69章 :去给别人养孩子,太亏了! 大年三十这天上午,佟春草早早的就让二十个婆子回去了。 古代年味重,过年可以说是普通人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就连桥头村这样的小村落,平日里互相背后嚼舌根,到了这天,也要集体上山拾柴火、砍竹子,为了今夜全村燃火守岁,明日一早鸡鸣后全村放爆竹。 村长来叫人的时候,佟春草喊上了佟大狗,让葛秀芬和郝淑兰待在家里看孩子。 埋头砍竹子的时候,不断有女人家凑到她旁边,问: “春草,怎么好些天不见你那个相好了?” “春草,你知道不?沧生他娘听说你得了个有钱的相好,都气出病来了!半个月不出来见人,瞧瞧,今天也没来呢!” “春草,听说你相好还给了李沧生五十两银子,让他做娶媳妇用的?他好大方呀!以后他给你礼金,岂不是更多?” “春草,你怎么不上你相好家过年去?” “春草,你那个大少爷,以后打算娶几房姨太太呀?你问过他没?现在有几房?” 对于这些问题,佟春草只一笑置之,并不回答。 反正她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 随着带娃时间的增长,她也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心里没底,到如今一切上手,感觉还算容易。 对于外界的风言风语,她也有了新的理解。 孩子还小的时候,只管吃饱喝足找妈妈,满足这几条,他们就能健康成长了。 这个时候,外人说什么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即听不见,也听不懂。 等到他们年纪再长一些,她一定能搬到城里去了。 到时候换一个生活环境,大不了编个身份重新做人。 说孩子爹在外当兵也好,说在京城经商也罢,反正不是去了外太空这种离谱的说法,让别人再说她孩子是没爹的“杂种”就行。 不多时,大部队收工下山了。 李家派来的人里没有李沧生,这让八卦的人们少了许多兴致。 李家二哥远远看了佟春草的背影一眼,对老大道: “上回在张五七那里,沧生帮了佟春草,我还以为他们两人有戏呢,哪想佟春草翻脸不认人。” “没有?”李家大哥回说,“那次春草妹子不是叫了我们上她家吃饭?还特地看着沧生说的。是后来娘不让咱们去,他俩才没戏了。” 这时李家三哥插嘴道:“那没办法!娘不答应的事,谁敢干呀?再说娘也是为了沧生好,沧生才这么年轻,就要去给别人养孩子,还是三个,太亏了!” 李家四哥也道:“就是啊,都是女儿还好,偏还有一个儿子,养不熟的,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白打工而已!” “……” 佟春草回到家里的时候,沈睿已经在堂屋逗三个孩子了。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呀?我们就故意换着穿,对不对?这叫做、与众不同。” 沈睿刚刚才知道,佟春草的孩子是两女一男。 所以此时大宝和三宝的脚上,穿着深蓝色的虎头鞋,而二宝的脚上,穿着粉色的虎头鞋。 小小的二宝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鞋,又看看沈睿,脸上满是疑惑。 佟春草进到堂屋来,看向沈睿说: “沈大东家,好久不见呀。” 她语气坦然。 毕竟上次的事情过后,她很自然的认为,沈睿所做种种不过是为了毁掉婚约。 而他的所谓殷勤,大约是牵连她的补偿。 至于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佟春草觉得,以自己当下的姿容,吸引男人的一时喜爱很正常。 更别说沈睿看起来就是处处留情的类型。 她根本不必过于在意。 “春草~” 沈睿扭着身子来到她面前,然后又一秒切换了风度翩翩的模样。 他拿着一把折扇,折扇上放了一个小盒子。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胭脂。” 佟春草看一眼就知道了。 毕竟她也是在这上面破费过的人。 沈睿将小盒子递给她,强调道:“是上好的胭脂。我在青州游玩时,特地给你挑选的,青州可是有胭脂之都的美誉,有机会我带你去,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佟春草看了看精美的盒子,虽然喜欢,但还是说: “我又不打扮,这东西我用不上。” 她心里想的却是:妈耶!看起来好好用的样子!我要努力养猪挣钱啦,争取早日实现财富自由,这种胭脂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这时,佟春草母单的毛病又体现出来了—— 男人给的东西,她拿着扎手,要么她不要,要么她必须还,比起接受男人的好意,她宁愿自己努力挣钱给自己花。 沈睿激动道:“怎么会?!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明明装扮得很漂亮!” “那是偶尔。”佟春草说,“再说我在村子里,天天打扮给谁看呀?” 听了这话,沈睿更激动了:“女为悦己者容!本少爷就在这里,还不值得你仔细装扮自己么?!” 他说着,两只手抓住了佟春草的肩膀。 佟春草反手将他两个爪子拍掉,走远了些才说: “沈少爷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要不是沈睿长得确实帅,她早拿棍子赶打他了。佟春草心想。 她看一眼沈睿的脸,越看越觉得像现代的某个男明星。 长得帅这一点,在他身上是毋庸置疑的。 这时小白从外面跑进来,低声与沈睿说了些什么。 沈睿脸色一沉,将胭脂放在佟家堂屋的小方桌上,对佟春草说: “有点事。除夕快乐。” 没想到他这次走得这么急,佟春草只好赶紧回道: “哦,除夕快乐。” 她目送沈睿离开,然后才转头看向屋里,这时她发现,沈睿还给孩子们送了新鞋。 “他……倒是有心了。只是这品味……可真超前呀……” 沈睿快步走过了佟家前面的拐角,然后才慢下来问小白: “本少爷刚才有没有很帅?” 小白硬着头皮说“有”。 沈睿自恋的摸了摸下巴,又道:“显得本少爷日理万机,还抽空关心她,她一定很感动?” 顿了顿,他才问小白: “所以呢?他人在哪里?” 第70章 :走婚三天,一夫四妻 沈睿说的是李沧生。 小白立即指了方向道:“这边,大少爷请跟我来。” 在桥头村一处废弃的枯井旁,沈睿和李沧生碰面了。 两个大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下一秒,二人皆是一僵。 因为同为男子,他们互相也能看出来,对方都是外貌上的佼佼者。 而此时,二人心里都有一个同样的疑惑: 如此这般的人,竟然也没得到佟春草的垂青? 在沈睿看来,若是李沧生得到了佟春草的认可,佟春草一定早就改嫁给他了,佟春草的孩子们也都会改姓成李,自然就没他沈睿什么事儿了。 而在李沧生看来,佟春草宁愿自己辛苦的养猪,也没有跟随这位少爷去城里享福,她一定也是没有认可这个男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睿战术性咳嗽了一声: “咳。你就是李沧生?” “是。”李沧生中气十足的应道,接着抬脚走向他。 一走近,二人又有些尴尬。 因为他们身形相差无几,一向在人群中身高颇有优势的二人,此时目光皆是平视。 这意味着,在身高这一点上,二人打了个平手。 尴尬之余,李沧生匆忙将五十两银子塞给沈睿,急急的说: “这位少爷,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你的钱请你自己拿回去!我们家用不着你这个钱! 还有我跟佟家妹子只是村上村下、偶尔打个照面的关系,请你不要在村里胡说! 还、还有,你别欺负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抬眼看了沈睿一下,便立马跑走了。 沈睿拿着钱,“嘁”了一声,才道: “胡说的又不是我,还抢本少爷的台词,他要是敢欺负春草,我才是要叫他好看!” 不过,此时的沈睿的心里,却是隐隐有了一丝危机感。 得更常来桥头村才行了。他心说。 只是他这边刚下定决心,那边小白就问他: “大少爷,今日是除夕,咱们是不是早些乘车回去?还有早上您答应了白雪楼那边,说要参加她们的守岁晚会,您还去不去?” “啊,你怎么才提醒我?”沈睿道,“还不快走?” … 年后。 桥头村的冬天不算太冷,但也绝不好过,一直到三月之前,基本都是佟春草认为不宜出门的日子。 她带着一家老小,靠着年前囤好的物资,偶尔用空间补充一点,围着一盆火炭,吃着香喷喷的腊肉,喝着甜甜的鸡汤,烤着软糯糯的糍粑,除了喂猪、扫猪圈,还有洗衣裳外,都不出门干活。 就这样一直过到二月底。 沈睿偶尔过来,但因为天寒地冻,他出现的次数也不多。 至于他安排的二十个婆子,佟春草早让他停了。 作为给她三个孩子的出场费,已经够多了,再来,就要变成她欠沈睿的了。 此时她一窝剩下的六头猪崽,已经长到六个月。 有猪饲料空间的加持,猪猪们长得非常好,已经达到了猪均两百斤的身量。 并且,小母猪猪发情了! 虽然有了新的猪圈,猪猪们已经是一猪一户。 但因为猪圈的设计,一户与一户之间,只是用一米半的墙体隔开。 所以发情期间的小母猪,还是可以不时攀上围墙,以声音呼唤隔壁的小公猪。 这让佟春草犯了难: “不可以啊,你们是亲兄妹。不对,应该说,你们早就是亲姐妹了呀。” 隔壁的小公猪趴在猪圈里,对着这边的声声呼唤充耳不闻。 因为早在二十多天的时候,它就已经被阉了。 此时是心不有余,力也不足。 佟春草开始翻看养猪攻略了。 书上说,母猪第一次起栏(发情)时,身体各方面都还没有发育成熟,因此需等到第四或第五次起栏时,才能进行配种。 佟春草暗暗记下。 并开始在附近打听寻找适合配种的公猪。 日子很快过到四月。 母猪们第四次起栏了。 今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上午开始,佟春草就站在家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着了。 “说好了是早上来,这都中午了,怎么还没见着人影?”郝淑兰从旁路过晾衣服,问她道。 家里人都知道,佟春草昨天就托中间人,约了附近村里养种猪的农户,今日一早公猪到位,“走婚”三天,一天八十文。 “是呀。”佟春草说,“可能种猪脾气大,不太好赶?” 之前她就在书上看到过,种猪的攻击性会比阉割公猪要高,因此在赶撵种猪时,更要注意赶猪技巧。 又等了一会儿,一头通体纯白,雄赳赳气昂昂的公猪从村路上走来了。 赶猪的村民是个中年男子,来到佟春草的屋地上,他擦擦汗,说: “路上遇到一块湿地,它愣是进去吃了两口草才出来!来晚了点,不好意思啊!额,猪圈在哪边?” “屋后面。”佟春草说,“跑一趟辛苦您了,这是配种的钱,另外还有三十文我自己出的,给您买酒喝,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饭菜,就不留您吃饭了。” 按照村里的规矩,别人赶公猪来家里给母猪配种,是一定要留人吃饭的。 但佟春草想到,她一家三个寡妇,可能不太方便,就主动把钱给猪主人了。 村民拿了钱,喜笑颜开,比听说有饭吃还高兴。 他立即道:“客气啊,客气了,我马上帮你把猪赶去猪圈里!” 佟春草早将四头母猪安排在了猪圈里最大的隔间中,种猪赶进去后,它们将在里面度过一夫四妻的三天。 这时,考虑到另两头公猪的心理阴影,佟春草迫切的要将它们出手卖掉。 于是,她在隔天就进城找猪贩子去了。 还带了佟大狗一起。 姐弟两人在路边吃阳春面。 佟春草吃得不多,两三口吃饱了,见佟大狗还在狼吞虎咽,想到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便起身说: “慢点吃,我再去给你拿两个卤蛋,还有水,看你噎的。” 她走到面摊处,买了卤蛋还想挑选别的,身后却传来佟大狗的呼喊: “啊,姐!姐!!” 第64章 :沈少爷的骗局 不等佟春草回答,沈睿已经从猪圈里探出头来,对方翠花说: “佟姑娘教我怎么养猪呢!这方面她有经验,为了把城里的猪场经营好,我特地天天来向她取经!” 沈睿的回答让佟春草很是满意。 只要能避免风言风语,且不影响到她的孩子们,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方翠花扒在篱笆上看了一会儿。 见佟春草靠着躺椅,翘着二郎腿,偶尔吃一块点心,怡然自得的,全然不顾猪圈里正在劳作的沈睿,便相信了沈睿所说。 毕竟一个女人若与一个男人有私情,是绝对少不了对男人嘘寒问暖、端茶递水、擦汗捏肩的,如果以上都没有,说明他们确实是正直的关系。 起码女人对男人单方面是如此。 方翠花倍感可惜的缩回院子里去了。 只剩她的声音还在篱笆上回荡: “难怪您是城里的大东家呢!太谦虚了!虽然春草养猪厉害,但哪需要您亲自来取经呀?!” 她很快送了些吃食过来给沈睿的随从。 然后就到村里去了。 随着方翠花的移动,村里的年轻姑娘们便又听说,那个既帅又有钱的地主儿子,又到村里来了。 但因为先前遭到过沈睿的嫌弃,村上姑娘们对沈睿,甚至于对佟春草都颇有微词: “说是来学养猪?我怎么不信呢?” “别是关起门在屋里学哟!” “就是!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寡妇!除了那些事,还能学什么?” “而且那个大少爷性格超级超级坏的!说什么,看见我们就得做噩梦?!他是有几分英俊,但我们也不是丑得见不了人呀!” “说白了,就是小寡妇美,咱们不如小寡妇呗!” “真是!佟春草是不是故意不改嫁的?她是想着自己还年轻,又漂亮,可以随便挑、随便选呗? 先前有沧生哥哥喜欢她,她不要,现在又到外面勾搭回一个少爷!” “少爷算什么?你们没听说啊?佟春草的前婆家,可比城里地主厉害多了!人家出行是有官兵护送的!官兵呀!保不齐是什么当大官的呢!” 几个女孩子待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房间的主人,另一个女孩子推门进来了: “天呐!天呐!听我娘说,村里又来了五辆马车,还跟着好多丫鬟仆从,不知道是不是又有有钱少爷来了?说是……又去了佟家的方向呢!” “怎么这样啊?!” 姑娘们很是妒忌,她们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偷摸着去看看。 通往佟家的村路并不宽阔。 以前司空岚和仲令颜所乘坐的马车,是贵族标准,又高又大,需要军用级别的战马才能拉动。 因此无法过路。 当时二人是乘轿子进到佟家的。 而今天进村的五辆马车,从马到车棚都是入门级别,所以挤挤就能开到佟家了。 车中人员分配是这样的—— 沈老爷与沈大太太坐在第一辆马车中。 袁老爷、袁大太太、袁梦瑶坐在第二辆马车中。 沈氏旁支亲属,并且是在沈氏商行中担任重要职务的,坐在第三、第四、第五辆马车中。 车队一进入桥头村的地界,袁梦瑶的脸色就黑了下来,到现在,更是黑得不成样子了。 袁氏夫妇察觉到女儿的异样,便问: “瑶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今天我们是受你沈伯父之邀,一起来参观一下沈睿的生猪生意,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 你若不舒服的话,大可以说出来,让马车靠边停一下,不必担心会耽误行程。” 袁梦瑶有苦说不出,只得摇头道:“我没事。” 她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着: 死沈睿!臭沈睿! 把我爹娘也一起骗到了桥头村来,你到底想干嘛?! 如果你要当着我们父母双亲的面,说你要纳小寡妇为妾,我绝对不答应!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你敢让小寡妇进沈家的门,我就掐死她的三个小孽种! 你知不知道,我爹娘根本不愿意答应我们的婚事?! 难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娶我吗?! 可恶啊!! 袁梦瑶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袁氏夫妇正在讨论沈睿: “难得他主动做点事,而且眼光不错,知道做猪的生意,这往下,猪肉的行情肯定是要越来越好的。” “是呀,听沈兄说,沈睿这次直接买下了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四个猪场,等于扼住了康城周边所有村落的生猪流通渠道。 如此一来,就等于拥有了一定范围内的控价权了。 如果能经营得好,就说明沈睿这孩子胆大心细,做起生意来并不含糊。” “老爷,若他这次真是收心了,是自己要干一番事业,那不论他的猪场生意是成是败,咱们都不再提解除婚约的事情了?” “嗯,我正有此意。有我和沈兄在,不怕教不会他做生意! 以前他游手好闲、贪图享乐,我们是想教他,也无从下手! 如今就让他自己闯荡一番,四个猪场而已嘛,当做给他练手了。 若是不够,我再掏钱给他买八间铺面,随他想做什么!” “瑶瑶,听到你爹说什么没?这下你该开心了?” 袁梦瑶充耳不闻。 另一边,沈大太太是在听下人说,当下到达的地方是“桥头村”时,脸色才变得难看了起来。 桥头村? 她亲笔立的字据,亲手写下的“桥头村村民”,她怎么可能会忘?! 为此,她不知打点了多少下人,才勉强将事情瞒住。 (其实没有完全瞒住。) 希望沈睿所说的乡下猪场,只是碰巧在这里,而非将他们一行人骗至小寡妇的家中,让他们给小寡妇登门道歉,否则…… 沈大太太心想着,否则,她一定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气死! “我就知道。”沈老爷在这时开了口。 如此断句,让沈大太太登时一个激灵。 难道他也知道了?! 好在沈老爷吸了一口气,又说:“我们儿子还是争气的,不可能一辈子都游手好闲,你看他现在,不就自己知道要努力了么?” “他最好是在努力……”沈大太太声音不大的说。 “什么?”沈老爷显然没听清。 沈大太太便耐着性子打算再说一遍:“我说,他最好是……” 马车却在这时停下了。 沈睿贴身随从的声音在外响起: “大少爷,尿布就晾这么高,可以了?” 第71章 :虎威军全国征兵了! 佟春草赶忙回过头,就见佟大狗已经被两个魁梧的士兵架了起来。 另外还有两个官差模样的人,正拿着一把长尺给他丈量。 佟春草几步跑过去。 不知缘由的她,只能先陪个笑脸问道: “官爷,请问我弟弟犯什么事儿了?怎么要被抓起来呀?” 官差瞥她一眼,见她姿色不错,态度又好,才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朝廷有令,虎威军要在全国征兵五十万,凡年满十五,未及二十四,身高七尺以上男子,皆要参加选拔,不可推脱!” “推脱者立斩!”另一人补充道。 佟春草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这年代当兵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便忙说道: “我弟弟不符合的!他今年十四,年纪还不到呢!” “那也不行!把身高量了再说!” 他们把佟大狗扳正了,用长尺给他量起了身高。 官差在仔细看刻度的时候,佟春草的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嗯……六尺九。”终于官差下了结论。 “下一个!” 他们放了佟大狗,又到别处寻觅对象去了。 佟春草这才松了口气,她拍拍惊魂未定的佟大狗,说: “姐姐还是第一次觉得,你没长太高真是太好了。面不吃了,咱们找了猪贩子,就赶紧回家去。” “好……”佟大狗点点头。 回到村里,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佟春草说起这事,且她自己直言道: “虎威军,不就是仲令威的军队么?” 这话一出,佟家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这一年多过下来,他们心里对仲令威,不说恨之入骨,憎恨和埋怨是一定有的。 看着自己最亲的亲人,他们的孙女、女儿、姐姐,因为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年纪轻轻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小/寡妇”,遭受了无数的非议和打压,用女子纤弱的肩膀,撑起家里…… 还有渐渐长大的三个孩子,因为仲令威的不辞而别,面对他们的,将是伴随一生的阴影,多少的流言蜚语、多少的冷眼、还有多少来自人们的成见…… 对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男人,他们怎能不恨?! 而连他们都如此不愿提及仲令威,作为最受伤害的本人,佟春草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见奶奶、娘和弟弟都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看,佟春草便摸了摸嘴边,问: “沾到东西了嘛?” “额……对,左边,哦不是,右边。”葛秀芬顺势转移了话题。 郝淑兰忙也接话道:“额,被抓了壮丁可不得了!去了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大狗今天量是六尺九,兴许明天就够七尺了,咱们桥头村有路,官差肯定要下来抓人的! 要不,让大狗去我哥哥、你们舅舅家里躲躲?那儿山高地远,官差一般去不到。” 葛秀芬思量片刻,说: “去!咱们这样的家里,老中幼三个寡妇,看似靠着女人都勤奋肯干,日子也能度过。 但如果连唯一的男丁都出去了,在村里的日子,一定是另一番光景! 无论如何,大狗不能当兵去!” 葛秀芬说的,佟春草也能明白,不过她还是看向佟大狗问: “大狗,你觉得呢?” 佟大狗摇摇头,说:“我没意见。” 佟春草便转向葛秀芬和郝淑兰: “那让大狗明天出发,多带些干粮和衣裳,再带二十个铜钱,遇到人家就借住一晚,钱不多,别人也不会打坏主意。” “嗯,这样好。”郝淑兰道。 佟大狗出发的当天,村里也传遍了朝廷要征兵的消息。 大家都是刚从兵荒马乱躲过来的,一听说这事,村里的年轻男人是能跑的就跑。 没处跑的,也都进山里躲着去了。 李家因为四个儿子都符合年龄,拖家带口的连夜卷铺盖跑去了罗美珍的娘家。 在城里当大少爷的沈睿,也没能“幸免”。 沈老爷虽然早早的花钱打通了关系,但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实在不能轻易放心。 最后还是勒令沈睿在家禁足,一月之内,不许出门。 从沈睿的院子里走出来,沈老爷背着手,一边走一边问同行的沈大太太: “我先前让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爷是说……” “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呀?” 沈大太太瘪了瘪嘴: “老爷……您真的要我把那个小/寡妇迎进门来么?这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沈家呢!” “我没说一定要是那个寡妇呀。”沈老爷道,“只要能给我生孙子,什么人都行!” 沈大太太又是犯难: “沈睿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随便给他找一个,不,随便给他找十个,他只要不愿意,我们还是抱不上孙子……” “那就给他找小/寡妇来!” “寡妇还有三个外姓种呢,以后还得分老爷您的财产!” “那你说怎么办?” “还是……”沈大太太顿了顿,“安排他和瑶瑶的婚事?” “也得袁家那边答应才是。” “我去说。老爷……我有办法。” 沈大太太终于还是将袁梦瑶约了出来。 一见面,袁梦瑶就戚戚艾艾,与沈大太太哭诉道: “先有勾栏那些个搔首弄姿,专门勾引男人的!又有死了相公,还不守妇道,见天在外招蜂引蝶的!这世上的贱女人怎么这么多? 呜呜……伯母,你说沈睿身边围了这样多心机颇深的女人,他如何能明白,谁是真心待他的呢? 呜呜呜……勾引别人未婚夫的女人,就该全被抓去关大牢才是!再不济,也该被公示画像,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她们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让男人们天天去找她们!免得她们空虚寂寞,到处引诱良家男子!” 听了袁梦瑶的一番话,沈大太太脸色逐渐轻松,最后她笑着道: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是的呀,沈睿他本性不坏,都是外边的坏女人太多,硬生生把他给哄骗成这样的。 所以为了他好,你不仅不改跟他怄气,还该帮他多多清理那些心术不正的女人才是。” “嗯!”袁梦瑶重重点头,“伯母,我明白的。” 沈大太太笑了笑,又意味深长的说: “这些天,沈睿被关禁足,想来是去不了桥头村寡妇那里了。” 第72章 :有危险! 茶馆的雅间中,大小姐的声音悠悠响起: “伯母是说,我终于可以趁沈睿不在,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小/寡妇了么? 要让沈睿彻底嫌恶她,我想,只有找个男人去欺辱了她,又正好教沈睿撞见。 说不定,她独守空房太久,还会很乐意呢。” … 三天过去,来佟家“走婚”的公猪,被猪主人接走了。 先前佟春草在城里找好的猪贩子,也将在今天来到她家收猪。 此时,佟春草正在猪圈里晃悠。 她拿出识猪雷达给两头公猪扫描,扫出当前斤两分别是二百九十七和三百一十五。 确定这一数据很重要。 因为在当下,买卖生猪靠的还是“估堆儿”,即凭目测来估价。 而估价的往往是买家。 估得好的,有时能白赚许多。 估得不好的,等猪宰杀后称了斤两,才知道自己亏大了多少。 当然卖家这边,也是如此。 在心中记下斤两数后,佟春草收起空间书,走出猪圈,来到屋前。 “呀呀。” “啊啊啊。” “噶。” 大宝、二宝和三宝正蹲在屋前的大树下拔草。 如今一岁三个多月的他们,已经可以走走跑跑,行动自如了。 这段时间他们总喜欢在屋前屋后拔草玩,有时三人看上了同一株,便会像现在这样,咿咿呀呀的争论不休。 看着三只小团子挤在一处的背影,佟春草一面觉得真可爱,一面又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呀。 她遥想生了孩子的种种。 那一日山崩地裂般剧烈的疼痛,但现在已经完全回想不起来了。 手忙脚乱,也已经是过去式。 连同孩子们小小一只、缩在襁褓里时的模样,她都快记得不甚清晰了。 这一点,倒是有些可惜。佟春草心道,那时她又痛又累,不愿多看孩子,可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却再没机会看了。 这时,蹲在地上的三小小只中,大宝回头朝她看了过来。 下一刻,宝贝们一个个摇晃的站起身,叮叮咚咚的朝佟春草跑了过来。 “嘛嘛。” “嘛嘛。” “噶噶。” 孩子们已经会把“妈妈”一词跟佟春草联系上了,但当下似乎有人浑水摸鱼。 三个小团子扑在了佟春草的腿上,紧紧抱住,然后仰头露出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的小脸,又是咿咿呀呀的说起来。 似乎还在为刚才的小草争论着。 佟春草一一摸过三个孩子的小脑袋,笑着道: “乖乖,都是麻麻的好宝贝。” 孩子们被夸得满意,用小脸在佟春草的裤管子上蹭啊蹭,忽然,有人在佟春草的大腿上来了一口。 “啊!” 温馨的亲子时光,结果还是以葛秀芬和郝淑兰匆忙将孩子们抱走,而佟春草揉着被咬过的大腿一瘸一拐作为结束。 正要跟着回堂屋去的时候,佟春草发现,自家门口不远处,有一个男子正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着。 男子看上去近三十岁,身形中等,生得有些贼眉鼠眼。 这样的人在附近村里都不少。 佟春草并不喜以貌取人,但男子目光游离,似乎没有明确方向,这却让她不由提高了警觉。 片刻后,男子的目光转到佟家来了。 佟春草正盯着他。 冷不丁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眸,男人心虚的抖了抖。 但他可是附近村里有名的二流子,不可能真的怕了一个女人。 心虚过后,他反而上下扫视佟春草,滴溜溜的眼神反复停留在佟春草的胸部和下身,神情很是猥琐。 “草。” 佟春草不禁低骂一声,两步跑到外面,指着那人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娘耶,这么凶?”男子耸耸肩,一副很没意思的表情,快步转身走了。 他是想出来找小媳妇调戏的,可不是想出来找人骂的! 下午的时候,城里的猪贩子才到位。 人一共来了两个,都是较年轻的男子,穿着整齐的布衣,梳着城里最流行的顶髻。 佟春草听他们说明来意后,便直接将人带去了猪圈。 站在猪圈门口,她指指最近的一个隔间,对猪贩子道: “就这两头肉猪,你们看看估价。” 两个猪贩子对视一眼,先后走进了猪圈之中。 佟春草就站在门口等他们。 有了早上二流子的事,此时虽然对两个猪贩子没有丝毫的怀疑,但佟春草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避嫌。 猪贩子在猪圈里看了猪,随即低声商量起什么。 佟春草见了,不仅不竖耳去听,反而还往外走了两步。 毕竟要估价,两个猪贩子需要悄悄商量一下数目,这是合理的。 “大妹子。”他们中的一个走出来了,问佟春草说:“能不能把猪赶出来看看?在里面不好估堆儿。” 他的话也教人无法生疑。 佟春草于是点头道: “行,两位大哥去屋前等着,我把猪赶到晒平上去。” “晒平”是康城的土话,即屋前那块可以晾晒东西的平地。 “好,麻烦快点儿的。”猪贩子说。 两人随即往屋前走去了。 佟春草看他们走过了房子的拐角,这才进到猪圈,开始解隔间门上的绳子。 此时的她,全然不知一双脚步在悄悄逼近。 “哼哼!哼哼!” 住在旁边隔间的老母猪忽然站起来了,它嘴里不停发出哼哧声,快步朝佟春草这边走来。 “嗯?你怎么了?” 对待自己养猪事业上的开山元老,佟春草一向很关照。 这时她放了绳子,打算先去看看老母猪的情况。 一转身,余光却见近处有一个硕大的黑影。 且那黑影手中拿着一根麻绳,电光火石间,麻绳已经套上佟春草的脖颈! “娘!” 佟春草靠着提前预料的一秒,将身体转向了黑影,麻绳从她颈后绕来,一时半会不能使她窒息,所以她还能双手拽住绳子,朝那黑影看去。 是猪贩子之一! “娘!娘!”佟春草更大声的喊起来,同时抬脚去踢男子下体。 猪贩子反应也很快,见背后偷袭不成,他猛然夹紧双腿,然后一把推翻了佟春草,大手用力捂住她的口鼻! 这时另一个猪贩子跑进来了,他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撕扯佟春草的衣裳! 第65章 :沈少爷的骗局(下) 小白正在帮忙晾尿布。 而沈睿,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面对一盆带搓衣板的皂角水,正在搓洗大宝、二宝和三宝的尿布! 佟春草从屋外路过,见葛秀芬和郝淑兰正抱着三个孩子在旁看,便道: “怎么不教他去河边洗呀?在家洗多费水?” 葛秀芬和郝淑兰一脸深感奇妙的表情,一个小声道: “人家大少爷,愿意帮忙洗尿布就不错啦,再提多要求的话,恐怕他会生气呢。” “生气就生气呗。”佟春草说。 另一个更小声的道: “春草,其实……大少爷人挺好的,他若诚心对你,诚心对孩子们,也好过你一个人辛苦呀。” 佟春草笑了笑,“哎哟娘,您怎么比我还幼稚呀?他这是没追到我呢,让他得手了,还能给大二三宝洗一块尿布,就算我输!” 到今天又试探过沈睿,佟春草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时,三人同时看到,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来到了佟家屋前。 葛秀芬和郝淑兰条件反射的护住了孩子们,问佟春草道: “春草,你快看!是不是小仲她娘又来了?!” “他们还想抢孩子不成?!” “我去看看。”佟春草说,“奶奶、娘,你们先到屋里去等着。” 她朝马车的方向走去了。 而此时,坐在第一辆马车中的沈大太太,正因为听到了小白的话,所以捂着肚子装起腹痛来了: “哎——呀,哎——呀,老爷,我肚子好疼啊!” 沈大太太竭力蜷缩着身体。 她已经猜到,沈睿这次召集袁沈两家的长辈,一定是为了彻底毁掉婚约! 他是要当着沈老爷的面,气死袁氏夫妇! 让袁氏夫妇再也不能答应,将他们的宝贝女儿嫁到沈家来! 不然,在家连洗漱都要人伺候的沈睿,怎么会帮别人洗尿布呢? 而洗尿布的如果不是他,他的贴身随从又怎么会动手去晾呢? 沈大太太急得不行,不等沈老爷问她,她就又说: “老爷,我们今天先回城里?沈睿在乡下能办什么猪场?肯定是过家家一样的东西,不看也罢!也免得让袁弟、弟媳看了笑话!” 沈老爷本是关切的扶着她,听了这话,却略有不满: “沈睿好不容易干些实事,我们若是这个态度,岂不是教他失望? 今天别说是在乡下,就是去山里,我爬也要爬去看看他的生意! 哪怕他猪场里只有一头猪,只要他肯干,就是好样的! 我想袁弟和弟媳绝不会笑话他的。 你作为他的母亲,就更应该多鼓励他才是!” “……”沈大太太有苦说不出。 不过她的沉默,倒也换来了沈老爷的语气放缓: “当然身体重要,我马上命人送你回城。” 他说罢,一躬身钻出马车去了。 沈大太太见拦不住,只好跟着下了马车。 此时袁氏夫妇早已在车旁等候他们二人,袁梦瑶一脸干巴的站在旁边,显然也是阻碍计划没有成功。 接着,沈氏的其他亲属,也陆陆续续从马车上下来了。 “父亲、母亲、叔父、叔母,我在这里!” 众人听到沈睿的声音,便齐刷刷转身看来。 佟春草本来站定在沈睿不远处,看到这阵仗,她连忙闪身进堂屋去了。 “这家伙搞什么飞机啊?”佟春草喃喃。 屋外众人看到沈睿在洗尿布,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氏的一些女亲属们,纷纷掏出手帕擦起了眼泪: “呜呜呜,咱们睿睿长大啦,竟然在这种穷苦的地方体验生活!” “好孩子,这种活儿随便做一些就行了,你那样金贵的手,别被脏水给泡坏咯!” “小白!你怎么伺候主子的?!还不快帮帮你家大少爷?” 沈睿丢了尿布在盆里,站起身说: “这算什么?” 他在屋前捡了扫把,一跨步,一翻身,又到猪圈里清扫猪粪去了。 “啊!” “啊!” 这下沈氏亲属里,不分男女,接连发出了惊呼声。 “啊!太危险啦!” “快出来!睿睿你快出来呀!” “我的天呐!咱们大少爷居然在扫猪圈?!这里头黢黑的都是真猪啊!可没有假的!” “都住口!” 沈老爷在此时出言呵止道。 接着他将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引以为傲的神情说: “做生意最必要是亲力亲为、踏实、肯干!做布行咱们要会裁衣,做猪场咱们要懂养猪!看看,不愧是我沈薄发的儿子呀,说做就做,像模像样的!哈哈哈!” 沈老爷说着,转头看向众人。 依靠沈老爷才过上富贵日子的沈氏亲属们,此刻想也不想就附和道: “是呀!是呀!大少爷天赋异禀,又踏实肯干,以后到布行来帮忙,老爷您就能省心许多咯!” 袁氏夫妇在旁看着,同样是既惊又喜: “没想到这样的苦,沈睿都能吃下,我对他,算是放心啦。” “是啊,老爷。” 与众人不同,袁梦瑶的视线并不锁定在猪圈,她四下张望,终于是找到了她记忆中的那个——贱人! 佟春草正站在堂屋门边看好戏。 见沈家人一个个都夸张的称赞着沈睿,且仅仅是因为沈睿在打扫猪圈。 她实在觉得很好笑。 至于袁梦瑶,人太多,佟春草并没有发现她。 这时,袁梦瑶气愤的跳到猪圈前,指着里头的沈睿,大声质问道: “为了她,你连这种脏话都愿意做?!沈睿!你是鬼迷心窍了吗?连猪圈你都肯扫,是不是她三个孩子你也肯养呀?!” 袁梦瑶才不管当下有多少长辈在场。 她在袁家的地位,相当于沈睿在沈家的地位。我行我素,是他们的专利。 听了这话,沈睿将扫把一丢,对外说道: “哎,你还真说对了。” 他跨出猪圈,在外换了一双鞋。 (鞋是他自己的,他进猪圈穿的是小白的鞋,而小白,长褂下他只穿了一双袜子。) 换好之后,沈睿大步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这时,袁家人和沈家人都很摸不着头脑,袁大太太忙问自己女儿: “什么意思?什么叫养三个孩子呀?” 第73章 :不守男德 佟春草被按在地上,头和肩膀都动弹不得。 眼看着衣领被另一个赶来的男子大力扯开,她定了定神,一只手直接往那男子下面掏去。 佟春草没怕那玩意儿脏。 以前上人体生物课,不论介绍女人还是男人的身体结构,她都看得非常仔细。 “啊!!!” 男子翻滚到一旁去了。 从他扭曲的表情不难看出,那是怎样一种不可言说的痛。 另一个男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的任务,他再次夹紧双腿,一只手改为掐住佟春草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打算给她一个眼冒金星的耳光。 不过他的手没能落下。 “干什么?!!” “放开我孙女儿!!” 郝淑兰和葛秀芬跑了进来,她们一个举着铁盆,一个举着铁锅,狠狠砸向那人的脑袋。 哐当两声。 男子被砸晕了过去。 佟春草不敢懈怠,她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敞开着的衣领,用手肘从背后将蛋碎的男子紧紧锁住: “快!还有这个!” 惊慌中的郝淑兰和葛秀芬立即反应过来,随即又是一铁盆,加一铁锅,将蛋碎男子也敲晕了过去。 “呼,呼……” 三人心有余悸的喘着气,葛秀芬说: “大白天的居然敢做这种事!当真是欺负咱们家没男人了!我、我干农活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干的!” 郝淑兰拍拍胸口,也说: “我的一锅,也够他们受的了!我平时可是能挑一百五十斤的谷子呢!” “还好有你们在呀!娘、奶奶。”佟春草说,“要是我一个人,真的要被他们给得手了,这两个男的大白天就发兽性,也不知道是精虫上脑,还是惯犯,咱们快把他们给绑了!” 佟家三个女人在埋头捆绑的时候,沈睿一脸惊讶的出现在猪圈门口。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从他的视角看来,就有点像佟春草在“挂猪头卖人肉”。 表面上建猪圈养猪,其实是在里面贩卖人口。 佟春草脚踩在其中一个男子的身上,双手狠狠勒紧麻绳。 她抬眼看了沈睿一下,想到什么,便问: “你怎么正好在这时候过来?” 沈睿虽不明就里,但还是如实答说:“猪场的伙计带话给我,说你有事找我,我就过来了。” 他顿了顿,又说:“本来这两日我被禁足,是不能来的,好在今日府上防备松懈,才得偷偷溜出来。不过,你这是……” 他还是对佟春草的行为十分好奇。 佟春草将捆成了长粽子的男人踢到一旁,道: “照你这么说,我实在很难不怀疑,这两个强奸犯是你母亲找来的。” “什么?!强、强、强……” 沈睿指着佟春草,惊讶得说不出话。 三个孩子正在猪圈里玩,因为担心放在堂屋无人照看,所以郝淑兰第一时间将他们抱了过来。 这时大宝颇关心的看着当下情况。 见沈睿朝佟春草走近了两步,她咚咚咚的跑出去,站在佟春草面前,对着沈睿大喊道: “呀呀呀呀!” 显然,她将沈睿当成了欺负佟春草的坏人。 二宝和三宝随后跑来,二宝更是跑到沈睿的脚边,用力拍打他的膝盖。 孩子们的反应,让佟春草始料未及。 意识到他们是想保护自己后,佟春草一一将他们搂到身侧,感动的说: “谢谢宝贝们,宝贝乖,坏人在这里,已经被妈妈,还有奶奶、太奶奶给打倒啦。” 她指指一旁的两个长粽子。 “真棒,玩儿去。” 她说,随后逐一轻拍孩子们的小屁股。 大宝、二宝、三宝这才叮叮咚咚的跑到旁边去了。 沈睿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抱歉问佟春草道: “你没事?” “没事。”佟春草说,“我也只是猜测,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沈睿还是朝她走来,“如果是因为我,而让你受到伤害,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佟春草没应声。 她在想,该如何处理今天的事。 沈睿正好在这时问她: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两个人?” 佟春草摸着下巴看向他,道:“当然是……” 桥头村石桥旁。 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子被绑在大树上,一左一右,白花花的肚皮上分别用墨水写着: 不守男德。 丁丁骨折。 佟春草站在不远处嗑瓜子。 沈睿一脸敬佩的陪着她。 小白石化在不远处。 “你说是猪场的人给你带话?”佟春草问沈睿,“我可是特地没去你的猪场。” “城东、城南、城西、城北四个猪场都是我的。”沈睿怕佟春草不清楚内幕,所以特地说明。 “我知道啊。”佟春草说,“我在城里都打听过了。 毕竟白纸黑色我签的订单,还有一份在你手里,虽然订金我退给你了,但订单你还没拿给我,我算是背着你卖猪,怎么可能还去找你的猪场?” 沈睿越听脸色越难看,他不住摇头道: “为什么……你居然要背着我把猪卖掉……你是想再也不见我了么?” 他语气委屈,意图卖惨。 佟春草将瓜子壳吐飞到草地里,满不在意的道: “那没办法呀,我叫你把猪拉走,叫了多少次了?你大少爷贵人多忘事,等你想起来收我这两头猪,我猪都养老了!哪还管得了你?而且我的小母猪要找男朋友过夜,一个不成,还要找下一个,做兄弟的不离家,很影响的好不好?” 这时,桥头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被敲晕的其中一个男子也醒了过来。 一睁眼,他就大喊道: “啊!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要再看了!!你们、你们知道我主子是谁么?!滚!滚啊!!” 沈睿听了便说: “我倒要问问,他们的主子到底是谁!” 佟春草拦了他一下,道: “如果真是你娘,你觉得你去问,他们会说么?” 沈睿想想觉得有理,便停了脚步,反问佟春草道: “你有更好的办法?” 第66章 :这个不能玩,叔叔会疼的 直到沈睿两只手圈了三个孩子出来,众人才隐隐意识到,今日之事没有这么简单。 又到堂屋里追出来一个年轻姑娘,众人便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沈睿!你把我孩子放下!”佟春草追着沈睿边走边说。 刚才他动作太快,一把薅了三个孩子往外走,别说是郝淑兰和葛秀芬,就连她都来不及反应。 担心摔着孩子,佟春草也不敢大力与沈睿拉扯,只得轻轻拽几下他的衣袖。 “沈睿!”佟春草又喊了他一句。 但这话传到在场一众中年人的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 年轻男女之间直呼其名,在他们那个年代,乃至当今,都是代表着亲昵的意思! 沈睿在这时说道: “来,大宝、二宝、三宝,这是你们沈爷爷,沈奶奶,打打招呼。骑大马要不要?沈叔叔给你们骑大马。” 他说着,将两个孩子匀给佟春草,剩下一个举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偏偏又是二宝。 一坐上沈睿的脖子,二宝就用两只小手手抓紧了他的发冠,用力的左右摇晃起来。 似乎二宝很喜欢欺负沈睿。 对其他人,他还从没有这样过。 沈睿认错了人,一边忍痛,一边哄道: “哎哟,大宝乖,这个不能玩,叔叔会疼的。” 结果当然是被二宝摇得更狠了。 见此情形,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平日里需要无数丫鬟仆人伺候的大少爷,如今,居然在帮别人带孩子! 而且还是一次带三个! 更而且,还奉献出了,以往只允许勾栏头牌锤捏的肩,给孩子坐着玩! 下一刻,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袁梦瑶。 当下袁梦瑶有多气愤自不必说。 比她更气愤的,便是袁氏夫妇了。 袁老爷直接指着沈睿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做生意?!结果还是顺便在外头玩女人?!” “叔父。”沈睿冷声道,“说话别太难听,否则别怪我不尊重你。先说清楚,我可不是在玩,春草是我此生挚爱,为了她,我愿意带孩子、扫猪圈、做猪场生意,这就是我的决心。” “你……”袁老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袁大太太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质问沈睿道: “你把我们瑶瑶放在什么位置?!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个未婚妻?啊?!” 沈睿淡淡道:“我从未答应此事,都是你们的安排罢了。” 这时,袁老爷从气愤里缓过劲来了,他再次指向沈睿,颤抖着声音道: “好……好……你和瑶瑶的婚约,今日起一笔勾销!你沈睿,我们袁家高攀不上!扶我上车!走!” 袁氏夫妇快步离去。 沈大太太见了,忙上前劝说: “袁老弟、弟媳,留步呀,留步,孩子小不懂事,你们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他向来这样,恶作剧,逗人乐,怕是以后娶了瑶瑶过门,也还是这副德性! 但他是真心喜欢瑶瑶的。 他十岁时就与我说,以后非瑶瑶不娶!” “我没说过。”沈睿淡然的拆穿了她的谎言。 沈大太太一脸尴尬。 但一想到,袁家后继无人的大笔家财,她还是厚着脸皮、硬着头皮,转身去劝说袁梦瑶了: “瑶瑶,你的意思呢?你忘记伯母跟你说过什么嘛?只要能成亲,他就是孙悟空,你就是如来佛,这辈子他都翻不出你手心的。” 后面的话,沈大太太是附耳与袁梦瑶说的。 袁梦瑶转头看向沈睿。 努力屏蔽了他头上的二宝后,少年丰神俊朗的模样,仍然让她心底泛起了涟漪。 说放弃谈何容易? 她的整个懵懂年华里,装的都是这个人啊…… 袁梦瑶跑向了袁氏夫妇,拉着二老的手说: “爹、娘,我不想解除婚约,我只是想你们给他一些压力,让他不要再到处拈花惹草了。 这次肯定是这个小寡妇勾引他的!我知道! 你们就跟沈伯父说说,好不好?让沈睿跟我约法三章,保证以后除了我之外,不跟任何女孩子接触。 年轻寡妇也不行!” “你想得美。”沈睿又是淡然的戳破了袁梦瑶的幻想。 这下,事情终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袁氏夫妇拖着袁梦瑶上了马车。 “跟我们回去! 你还嫌丢脸丢得不够么?! 早知道他不喜欢你,何必纠缠这么久! 我们随便把你嫁给谁,都绝不会嫁给沈家!” “袁老弟!” 沈大太太对着驶去的马车喊道,她回过头,又去问沈老爷: “老爷,您说句话呀?” 沈老爷从长长久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问沈睿: “孩子,是你的不?” 沈睿汗颜:“爹,是我的就叫我爹了,还叫叔叔么?” “哦。”沈老爷应了一声,很是羡慕的说:“孩子的爷爷有福气呀,一次抱三个孙儿……” 仅有沈睿一个儿子的他,日思夜想,最期望的,便是可以抱上孙子! 回去的路上,沈大太太气愤不已,历数沈睿的不是,又计划着,过些天一定要去袁家登门道歉。 沈老爷始终沉默着。 马车过了桥,他才道: “一胎多胞的,下一胎,也有机会是多胞?方才那好像是三胞胎。若她再替沈睿生两胎,我不就有六个孙子孙女了?这也太划算了?” “老爷!”沈大太太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算生意帐呢?你这算盘都打到咱们儿子头上来了!” 沈老爷怪不好意思的笑笑,说: “那怎么办?沈睿明显不愿听我们的安排,他与瑶瑶也认识多年了,对婚约一事,始终也不愿意松口,宁愿在外流连花丛,我想,干脆不勉强他了。” “老爷……”沈大太太犹豫一番,还是说了:“可是,如果能与袁家联姻,未来袁家的财产,一定会给到沈睿极大助力的。” 沈老爷诧异的看向她: “你怎能计划这个?袁佑是我最好的兄弟,莫非我们还要吃他家绝户不成?!” “我……”沈大太太想解释。 “以后这样的话不许你再说!”沈老爷却下了定论,“我竟不知道你在谋划这些!婚约毁了也好,省得以后沈睿败家,还脱离袁老弟一整家人!” 沈大太太不敢说话了。 沈老爷又是沉默了一阵,到车进城门时,他才说: “还有沈睿爱娶谁娶谁,他就是要娶个寡妇回来也没事,以前还有皇后是二嫁的呢,起码她生育没问题。 不管他娶谁,两年之内我必须抱上孙子!做生意我是不靠沈睿了,以后我教我孙子做! 这件事你替我去安排。” 沈大太太虽不情愿,也只得应下道:“是,老爷……” 第74章 :你这个坏女人! 佟春草耸耸肩: “没有。 不过我想,被光溜溜的展示,还要被村里的大妈评头论足,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招了。 反而你去问的话,他们才是会咬死了不说呢。” 沈睿点了下头表示认同。 沉默片刻,他又道:“如果真是我母亲,我提前向你道歉,对不起。” 此时的他,心里已经有七成怀疑,此事是沈大太太所为。 以前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后来,他只爱流连花街柳巷,很少招惹普通女子。 这次对佟春草动了心,则完全属于意外。 “你在这里。” 佟春草丢下一句,抬脚往大树的方向走去。 来到旁边时,果然听到有村妇指着两男子的跨间说: “就这样的?难怪要出来犯流氓呢!连我八岁孙子的都不如!” “哎呀!脏死了!” “看着是不太行……” 听着这些话,两男子简直无地自容,他们羞愤的继续喊道: “滚滚滚!滚啊!有什么好看的?!不怕长偷针吗?!走开啊!再来就尿你们了!” 说着,其中一人绷不住,仰天呼唤道: “小小姐!你快来救救咱们呐!” 不多时,人群渐渐散了。 一辆马车出现在石桥的另一头。 佟春草就蹲在大树边,见到马车出现,她当即站起身。 来了? 是沈大太太? 她心想着。 马车走过石桥,路过佟春草,一开始并未停留,但在走出去数米后,却忽然掉头,还是停在了大树边上。 袁梦瑶从车上跳下来了。 “是你?”佟春草眉头微皱。 袁梦瑶怒气冲冲的,抬手指向大树上两个白花花的年轻男子,道: “你凭什么把我的人绑起来?!” “所以是你派人来害我的?” “那又怎样?本小姐问你话!你好大的胆子!” 佟春草虽疑惑于自己猜错了人,但也很快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道: “好,我告诉你凭什么,凭他们强奸未遂!猥亵妇女!还有你这个背地里指使的阴险小人!你怎么光说不看呀?你不凑近点看看清楚,怎么知道这两个是不是你的人?” 佟春草越说越气愤。 想到自己好端端在家养猪,莫名其妙又受人迫害,她一把纠住袁梦瑶的头发,猛然将她往最近的一个光身男子身上推去。 “小小姐!” 袁梦瑶身后的两个小厮惊慌的喊道。 他们急急冲上来,但是已经晚了。 袁梦瑶脚下一个趔趄,一张脸正好往白花花之间,黑乎乎的地方撞了过去。 “啊!!啊!!!” 从那里爬起来的大小姐,两只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面部,几乎是要疯了。 “啊!!!!” “这就受不了了?”佟春草在一旁问她,“你还没被人脱衣服呢,还没被人摸呢,还没被人用强的呢! 同是女性,你怎么能使出这种阴招来? 你脑子除了搞雌竞还有别的东西嘛? 第一次碰见你你就莫名其妙的! 沈睿不接受跟你的婚约,你找沈睿去! 对男人你是唯唯诺诺,对女人你是重拳出击,你真够贱的呀,你这么拜吊正好让你好好拜拜,还装模作样的拍什么拍呀?” 袁梦瑶本来就恶心得要死,还被佟春草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顿时气得泪如泉涌。 “你……你这个坏女人!勾引沈睿,还有理了你!” “得了。”佟春草一甩手,“我既不与人抛媚眼,也不与人暗送秋波,我衣着打扮还跟性感毫不沾边。 你要觉得这是勾引,你就学我的样子勾引去,没人拦着你! 再找我的麻烦,我还让你拜吊!” “啊啊啊啊啊!” 又被提起恶心事,袁梦瑶尖叫如母鸡。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她抓起来!就在这里,你们四个,给我一起上!我要让附近的人都看看,她是怎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上!把她的衣服给我扒光!!”袁梦瑶指着佟春草道。 啪—— 一个人影从树后走来,给了袁梦瑶一个响亮的耳光。 沈睿语气无奈: “够了,袁梦瑶,这一巴掌我是替叔父叔母打的,你看看你骄纵成什么样子了? 古语尚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什么?是公主吗?还是当朝的女皇? 我们都不过是有点闲钱的普通人。 我没想到,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原来以前婉月姑娘、乔家的妹妹、萝卜西施、采花阁头牌,她们与我哭诉的并不有假,你也曾设计陷害了她们!” “沈睿……我……”袁梦瑶似无话可说,“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我早说过,这桩婚事我并不答应的?!”沈睿怒道。 袁梦瑶一听便急了: “不是我!是沈伯母!都是沈伯母她教我的!今日之事也是,沈伯母在几天前就告诉我,说你最近要被禁足,说我有机会,可以向小寡妇下手!” “我娘?” 沈睿想想便明白了,没有自己亲娘的帮助,他不会这么巧,在佟春草可能被人玷污的时候,正好来到佟家。 他嘲讽般的笑了笑,说: “你若是直接嫁给我娘,就皆大欢喜了啊。” 他转身看向佟春草,郑重其事的鞠躬道歉说: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 “没关系了。就事论事,也不是你做的。”佟春草说,“不过,大少爷既然想到处摘花,还是先搞定自家后院,免得害人害己。” “嗯。”沈睿点点头。 他转头示意小白,小白立即召来等候在附近的马夫和马。 沈睿翻身上马,对袁梦瑶的两个小厮道: “还不带走你家小姐,还有另外两个下人?我要亲自去与袁叔父说明。” … 佟春草回家去了。 几天后,她另找了猪贩子将两头公猪收走。 估堆儿估到一头三百二十斤、一头三百一十斤的时候,她就同意出手卖掉了。 当下市场猪肉价二十五文。 生猪价二十文。 一共收到一万两千六百文。 又几天后,她用扫描眼扫描到,四只母猪都顺利的怀上了小猪宝宝。 这时,家里老母猪再再再次起栏了。 第67章 :告诉你儿子,不要肖想小寡妇 袁家与沈家的人全走了后,佟春草才从沈睿的手里要过二宝。 抱着孩子,她半笑着看向沈睿道: “原来堂堂大少爷,连婚姻自由都没有,还需要借我一个小/寡妇的名头,来做反叛包办婚姻的手段,可怜、可怜呀。” 佟春草说罢,抱着二宝回屋去了。 而大宝和三宝,前一刻已经被郝淑兰和葛秀芬接走了。 此时的沈睿,确实因为婚约的解除而松了口气。 他卖力的给佟春草扫猪圈、带孩子,也是为了这个。 不过,不能说对佟春草全是虚情假意。 喜欢还是有的。 “明日我叫二十个伙计过来,帮你把屋前屋后,看猪扫地的活儿全干了!”沈睿在屋外说道。 佟春草在堂屋给他回话: “我一个寡妇,你给我叫二十个男人来,我谢谢你啊。” “二十个婆子!”沈睿在屋外纠正道。 “算作抵我三个孩子的出场费。”佟春草道。 “好!” 沈睿揉揉自己酸痛的肩膀,这便打算回去了。 走出佟家时,几个村里的女孩子从路边跳出来,拦住他,说: “大少爷,小/寡妇在村里还有一个相好,你不知道?” “……” 沈睿暂时没有回城了。 他在桥头村转了一圈,找到李沧生的家。 此时李家只有罗美珍在。 “有人嘛?有人嘛?” 听到院门口传来声音,罗美珍便从厨房起身来看。 见到是个衣着光亮、容貌清秀的年轻人,她不禁正了正身姿,才问: “您找谁?” “请问,李沧生是住在这家吗?” “是,他是我小儿子。” “麻烦让他出来说话。”年轻人道,“我们大少爷想见他。” 沈睿这时才走到院门前。 而罗美珍也是在这时,才得以见到,一个衣着极其华丽、样貌极其俊美、身形匀称修长,比她方才看到的年轻人,还要光亮一千倍的人! “大大大大少爷!”罗美珍甚至结巴了。 她早听说,最近有一个城里来的大少爷,在与佟家做生意。 但因为她一直害怕佟春草会缠上她的儿子,所以她在家里再三勒令,不许任何人走近佟家,遇见了也要绕道走。 她自己也以身作则。 因此,她一次也未曾见过传说中的“大少爷”的真容。 本以为会是个肥圆油腻的人,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俊朗! 这样的人,居然在与小/寡妇做生意?! 罗美珍觉得不可思议。 见对方大张着嘴,又是个中年妇女,沈睿免不了有些嫌弃。 他不愿直接与罗美珍说话,便是让小白当面传话道: “再问问她,李沧生在不在?” 小白乖乖照做:“我们大少爷问你,李沧生在不在家?” 罗美珍这才回过神来,说: “他不在家,在、在山上讨柴火。” 沈睿这时已经转向外面了,他继续让小白传话道: “不在算了,把钱给她,让她转告那个李沧生,拿着钱赶紧娶个媳妇,不要肖想佟家的小/寡妇,再让本少爷知道,村里谣传他是小/寡妇的相好,我要他好看!” 小白于是拿出五十两银子,给罗美珍,道: “我家大少爷说,让你转告李沧生,拿着钱赶紧娶个媳妇,不要肖想佟家的小/寡妇,再让我家大少爷知道,村里谣传他是小/寡妇的相好,我家大少爷要他好看。” 沈睿对小白软绵绵的话音不太满意,便说: “注意我的语气。” 小白立即转头看向罗美珍,恶狠狠的又说了一遍: “我家大少爷要他好看!” 说完这话,主仆二人才走了。 罗美珍揣着五十两银子,一直到晚饭时候都心神不定。 这算什么? 明明是小/寡妇配不上她的儿子! 她还没上门警告佟春草,赶紧改嫁,不要肖想她的宝贝儿子,居然就有人替佟春草来警告她了?! 而且还是那样贵气的一个人! 摸着兜里已经搓热的五十两银子,罗美珍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五十两银子呀,足够她儿子取一个媳妇要花的礼金了! 不,甚至与穷苦一点的人家说媒,都够她五个儿子娶上媳妇了! 可是……该怎么告诉自己的小儿子呢? 罗美珍偷偷的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埋头吃饭的李沧生。 自从上次,自己与他下了最后通牒,他就一直是这样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如果在这时,自己还拿出这五十两银子,并且告诉他,这是佟春草新的相好给的,他会作何反应呢? 男人最好自尊心了。 恐怕会大发雷霆也说不定。 罗美珍心想着。 她最怕的还是,李沧生会让她把钱退回去,但她可不想退这个钱! 思来想去,罗美珍在儿子们收拾碗筷时说道: “你们几个也老大不小了,都该张罗娶媳妇了。 村里也有好些待嫁的姑娘,娘明天找人帮问问,给你们五个全安排上! 怎么样?” 除李沧生外,李家的儿子们都惊了: “娘,咱家现在哪有钱娶媳妇呀?!” “房间都不够!” “您咋想了这么一出?” 罗美珍抿了抿嘴,说: “娘既然敢让人问,自然是有这个钱,你们就说愿不愿意?” “愿意!” “当然愿意了!” “谁不想娶媳妇呀?!” “能……能不能问问乔家的大女儿……” 面对儿子们的兴奋劲儿,罗美珍却不能完全开心起来。 她看向了李沧生,问他: “沧生,你有没有想问的人家?” 李沧生从其余哥哥手里拿过碗筷,叠成一摞,说: “我不用。” 接着就到厨房去了。 他一走,其余人又是七嘴八舌起来: “娘,沧生他还小呢!先把咱们几个给安排了!” “就是!沧生懂事儿,咱们没娶上媳妇,他就是有喜欢的人,他也不敢让您问的!” “我、我我想问那个孙家的。” “停!停!”罗美珍不耐烦的道,“实话跟你们说,还就得你们弟弟先娶媳妇!不然娶媳妇的钱,娘还拿不出来呢!” “为什么呀?” “娘,你是不是偏心弟弟?” “该不会……钱是佟家妹子给的?”李家大哥最后问道。 第75章 :偷偷养猪,努力养猪,惊艳所有人 佟春草原本的计划是,让家里一老四小,五头母猪同时受孕。 这样四个月后,她就可以同时收获五窝猪崽。 小赚一笔。 但是,当下她扫描了老母猪的身体状况,雷达系统却是显示: 衰老、良好、不宜配种。 看着一脸皱巴巴的老母猪,佟春草便打消了让它再育的念头。 “猪猪,你可是我的第一头猪,以后你就吃好喝好,颐养天年。”佟春草对老母猪道。 见它还在努力攀爬猪圈,做出起栏的架势,佟春草又道: “找帅哥就别想了,你的身体不允许。” “哼哼!” 老母猪撅着屁股到角落里睡觉去了。 “哼哼!!” 但它似乎得生好一段时间的闷气。 走出猪圈,佟春草收到沈家下人送来的一封信。 信是沈睿写的: 春草同鉴,始作俑者已送至其父母处,袁父袁母勃然,将其遣送归德女子院学习,未满一年不可出。 但吾亦非全然无责,思虑再三,决心赴京进修,待学成归来,即刻接管家业,为一家之主,任何人不得管控。 仍爱汝。 睿。 看到最后两行,佟春草将信纸一攥,随手丢进了熬猪潲的灶里。 这下好了,她心想,袁梦瑶被爹妈送去女德学校念书一年,沈睿自己到京城进修去了,李沧生一家躲征兵,没有个月怕是也不敢回来…… 桥头村终于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而她,就要在这个时候,好好养猪、努力养猪,惊艳所有人! 佟春草用手上的钱,从城里请来三个住家婆子。 帮她喂猪跟打扫猪圈。 又花七千文,从城里的废旧集市,即二手市场,买到了一辆别人淘汰下来的牛车,附带一头饿瘦了的老黄牛。 每天,佟春草都赶着牛车进城,装模作样的到各个集市上采买食材。 实际是一路走,一路将空间物资转移到车上。 所以每次从城里回来,佟春草都能带回满满一车的物资。 而她兜里的钱,几乎一分不动。 时间眨眼过到八月。 佟家的四头母猪先后下崽了。 佟春草兴奋的数了五遍。 “……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二头! 平均一窝十五头,虽然没达到你们老娘的猪尼斯记录,但也相当不错了! 好,就奖励你们今晚吃新菜谱,燕麦豆粉粥!” 其实是猪饲料空间,根据在库母猪的状态变化,已经由“妊娠母猪饲料供给”,调整为了“哺乳母猪饲料供给”。 所以接下来,燕麦和豆粉,将成为猪猪餐桌上的常客。 两月后。 猪崽出栏。 六十二头仔猪没有挤爆佟家的猪圈,反倒是佟家的堂屋,快被前来求购的村民们给挤爆了。 “春草!卖我两头猪崽!我愿意花钱买,不跟你赊账! “你这猪混种混得太好了,随便养养都能大!还不生病不发瘟,比城里猪场的还好呢!” “而且现在粮食种得多了,人人都想养猪,仔猪在哪儿都是供不应求!看在同村人的份上,你就卖我几头!” “哎呀,他们还要几头的,我就要一头,你先卖我呗!” “卖我!卖我!” “卖给我!” “我先来的!我要五头!” “大家冷静。”佟春草抬手安抚众位村民,然后说道: “各位叔伯婶姆,这首先呢,不是猪混种混得好,还是我养得好。 一则我有技术在,另外我还有场地、有人手,有钱每天去城里买饲料。 你们虽说是都想买,但是家里不一定有养猪的条件。 我的猪呢,都是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虽说最后还是得进屠宰场,但在进之前,我希望它们都过得好。 所以大家诚心要买猪崽的,先在这边记下名字,回头我一一考察过。 谁的家里适合养猪?能养多少?谁的家里养不了? 一一确定之后,再跟大家做生意。 如果有觉得麻烦的,就不用留了,城里猪场多得是。 还有一个,老规矩,概不赊账! 一手交钱,一手交猪!” 村民们顿住片刻,悻悻走了部分,剩下的一拥而上,挤在桌子旁说: “记我一个!记我一个!” “……” 晚上的时候,佟春草查看了名单。 一些她记得的,以前找过她麻烦的,别人找她麻烦时在旁拱火的,她首先给名字打上了叉。 帮过她家的,帮她家说过话的,就打勾。 两边不占的,就搁置。 几天后,名单上打勾的人家,都从佟春草这里买到了猪崽。 勾、叉都不占的,但有养猪条件的,也从佟春草这里买到了猪崽。 打叉的自然没有下文。 住在佟家对面的彭金凤,除自留的十头猪崽外,佟春草还特别留了三头猪崽给她。 而为了支付购猪的钱,彭金凤和徐庆友商量过后,立即找人来收走了家里的肉猪。 他们是纯靠种地养猪,速度自然没有自带空间的佟春草快。 佟春草的猪都养了好几轮了,他们唯一的一头肉猪,到现在才是勉强能卖。 且猪贩子来估了个两百五十斤,回去宰完一称,还亏了三斤。 彭金凤来给钱的时候,佟春草把他们家的传家宝还给了她。 “是个宝贝物件,放在我这里,我总担心会丢了去,婶子快收好。” “嗨,就你会说话,明明是还没屁大!收在哪里都不显眼!” “哈哈,婶婶真会说笑。” 将计划好的五十二头仔猪全交出去后,佟春草一算账—— 五万七千文! 这是她赶上好时候了。 猪价在最近攀升到了顶点。 猪肉价格三十二文。 仔猪价格来到了二十二文一斤。 佟春草看养猪大王说的,猪价好比股市,涨幅起落,大有商机。 到这个价格,无数养猪散户将会涌入市场。 而等到这一批入市的散户开始出手成年肉猪,猪价必将迎来大跳水! 不过,佟春草是不怕的。 毕竟她有空间。 猪饲料这块是零成本! “娘、奶奶、弟弟,大宝、二宝、三宝,明天咱们全家人进城玩去!又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咯!” “洗次什么次什么,洗埋什么埋什么。”大宝用小奶音跟嘴道。 二宝和三宝不甘示弱,边蹦边说: “洗次什么次什么,洗埋什么埋什么。”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佟春草一把抓住三宝,认真道:“三~宝,你又在浑水摸鱼!” 第68章 :谢谢你,又把我捧红一次 不怪李家大哥问出这样的话。 实在是如今在村子里,唯一有可能拿得出如此一笔巨款的人,就是佟春草了。 她先前卖了十几头猪崽。 最近听说又在跟城里来的大东家做生意。 还建了村里最大的猪圈,圈里还有一头老母猪,和六头越长越大的生猪…… 实在算得上是村里第一财力雄厚。 罗美珍一巴掌拍在大儿子的头上,怒道: “瞎说什么?!还说得这么大声,不怕你弟弟听见?!” “娘。” 李沧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已经听见了。” … 佟春草正在家里玩玩具。 孩子奶奶和太奶奶给孩子们买的七巧板,还附带了一本七巧图谱,佟春草玩得不亦乐乎。 佟大狗蹲在她旁边看,不时问一句: “姐,轮到我玩了没?”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葛秀芬的声音也随后响起: “咦?沧生啊?” 佟春草一愣,将七巧板推到桌边,对佟大狗说: “给你玩。” 然后就起身走到外面去了。 来人确实是李沧生。 他看着来势汹汹,这让佟春草很是疑惑。 想到他上次看见自己,就跟见了鬼似的匆忙回避,佟春草冷了神色,淡淡问道: “有事么?” 被佟春草如此疏远,李沧生心里凉了半截。 他脸憋得通红,片刻,才把五十两银子从袖子里掏出来,对佟春草说: “钱我不要你的!你若希望我早些娶妻,免得影响你的名声,我、我努力去办便是了!” “我什么时候……” 佟春草正要解释,罗美珍从前面路口窜了进来,用力抓住李沧生的手往回拉: “你怎么上这里来了?!我的傻儿子哟!钱不是她给的!” 李沧生却不走,仍还要把钱给佟春草。 情急之下,罗美珍只好脱口而出道: “真不是她给的!是她的相好!城里那个有钱少爷给的!!” 此时虽然是夜晚。 但因为佟家连个篱笆院子都没有,敞开的屋地毫无隔音可言,加之夜晚的村庄也没有什么娱乐…… 所以佟家的一点风吹草动,还是立即吸引来了周围邻居的关注。 罗美珍说完话,拽着李沧生就走了。 看着油灯火光顾忌不到的黑暗里,人们一个个因八卦而瞪大的眼睛好似铜铃,佟春草不禁在心里对罗美珍道: 谢谢你啊,又给我捧红了一次。 第二天,村里就全知道了,大少爷根本不是佟春草的什么生意伙伴,真正就是她的相好! 但不同于与李沧生传绯闻的那次。 这次佟春草的绯闻对象换成了城里的有钱少爷,村里各种嘴舌就只剩羡慕的份儿了: “先前春草还不承认,说是来跟她买猪的,我就说,买个猪能这么殷勤嘛?!” “也是没想到呀!那个大少爷年纪轻、又有钱、长得还俊俏!怎么就看上春草一个寡妇了呢?更别说春草还带着三个孩子!” “难怪先前我女儿从佟家回来,说被那个大少爷给嫌弃了,哭了好一阵,原来是打扰人家两个谈情说爱了!能不被人嫌弃嘛?” “哎呀!不过春草的命真好!别个黄花大闺女都攀不上这样的人家!她倒是给占去一个!” “真叫人羡慕呀!” “是呀!” “怪不得之前春草坚决不跟李家小儿子扯上关系,连不给孩子找后爹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原来是知道自己还有更好的归宿呀!” “李沧生人才是不错,但是没钱又没家底的,也不顶什么用!” “可比不上人家城里大少爷!” “再说当初,不是李沧生的娘,先去骂人家春草的嘛?!还骂春草的三个孩子是没爹养的杂种!春草能跟她儿子好才怪了!” “是呀,自己老娘去骂了人,儿子一声不吭,一家人装傻充愣,也没个人给春草道歉,就欺负别人孤儿寡母的,春草能看上这种家里才怪呢!” “可不嘛,改嫁过去也是被婆婆欺负到死的命!” “春草现在养着一大窝的猪呢,比李家五个儿子还能挣钱,才看不上他们家!” 这些话,兜兜转转,自然传进了李家人的耳朵里。 李代荣也听说了,便跟罗美珍商量道: “城里人有钱有势的,这个钱咱们不好拿,而且还要求沧生马上讨老婆,沧生明显也是不乐意,别回头人家见咱们拿了钱,不办事,找人来修理咱们,可就不好了。” 罗美珍想着劝不动自己小儿子,也只好答应下来: “行。” 她说完,一边拿着钱去找李沧生,一边顾自絮叨着: “可怜我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了,本来能全娶上媳妇的,我也终于能熬到头,可以有媳妇来侍奉我了……” 李沧生拿到钱,第一时间便是要还给沈睿。 只可惜接下来的半个月,沈睿都未曾出现在桥头村。 他正忙着在外游乐,庆祝自己终于摆脱了烦人的婚约和袁梦瑶。 路过一处集会,见到摊子上有卖虎头鞋时,他才想到了佟春草。 “拿三双。”他对摊贩说。 “都是小千金还是公子呀?”摊贩询问他。 因为鞋子的颜色有区分男女。 “啊?”这话属实把沈睿给难倒了,他想了想,才说:“两个小公子,一个小千金。” 貌似春草的孩子们,应该是两男一女的样子?沈睿心想。 这期间,佟春草则是忙着屯过冬物资、做新衣裳、买新棉被,还从集市上淘了一些旧话本,半看半猜当消遣。 因为马上过年了,天气也比较冷,佟春草无心奋斗,打算着躺平过冬天,等来年开春,四只小母猪都长大了,再给它们配种,养几窝猪崽挣钱。 因此手上的钱花掉了小六千,还余三千多作防备。 另外,沈睿安排的二十个婆子每天都来。 她们把佟家屋前屋后,猪圈里猪圈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带着洗衣做饭的活也一并干了,让佟家四个人都得偷闲。 佟春草因此不得不经常提及沈睿: “这家伙到底包了多久的长工呀?问她们日薪多少也不说。我还想着,以后我也要请婆子帮干活呢!” 第76章 :美珍嫂,你说是不 三宝被佟春草单拎出来,大宝和二宝还在勤奋的跟嘴: “浑水磨鱼~” “昏睡抹鱼~” 佟春草半蹲在地上,鼓励的看着三宝: “到你啦。” “嘟……”三宝的嘴巴逐渐嘟了起来。 “嗯?”佟春草板起脸。 “浑……水磨鱼~”三宝道。 “嗯,这才乖嘛。” 佟春草拍拍她的小屁股,然后又对大宝和二宝说: “大宝也乖,二宝也乖,你们三个最乖了。” 现在佟春草常常意识到,她必须做一个端水大师。 对待三个宝贝,尤其是夸奖必须一致,否则就会有人暗戳戳不开心。 这时,三个小家伙将手缩在胸前,海豹似的鼓着掌,笑嘻嘻的玩去了。 … 第二天,一家人进城消费。 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坐下,佟春草将店里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 店小二十分热情,还给大宝、二宝和三宝送来精致小碗装着的芙蓉鸡蛋羹,以及三个猪崽形状的小点心。 “客官,您的佳肴厨房已经在备着了。 咱这边先给小小姐、小公子送些饭前餐点,您请笑纳。” 小二离去后,佟春草不由感叹: “有钱就是好呀。” 她的孩子们也能当“小姐”、“公子”了。 葛秀芬、郝淑兰和佟大狗局促的坐着,一边偷偷观望周围,一边小声的说道: “这桌子光的哩,要是磕坏一个角,得赔很多钱?” “瞧瞧这个鸡蛋羹,怎么咱们做不了这么漂亮呢?” “娘,你说茅房在哪里呀?” 吃过饭后,一家人转到瓦舍听人说书去了。 因为不差钱,所以佟春草要到了最靠前的位置。 说书先生在讲猴行者。 三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四个大人目不转睛。 这时,后面围观的人群之中,有几个桥头村的村民挤了出来。 他们也是进城采买。 跟同样站在后面的人一样,因为舍不得花买茶买水的钱,所以只能站着看了。 有人一眼认出了佟春草的三个孩子,说: “哎!那不是佟家三宝嘛?!” “真是啊!” “还有秀芬姨、佟嫂。” “春草跟大狗也在啊!” “她家养猪真是赚大了,居然敢坐着看戏!” “可不,春草还给家里请了三个婆子呢!人家现在可是有下人可以差使的,跟咱们就不一样咯!” “真教人羡慕呀。李嫂,你说是不?” 其中一人转向旁边的妇女。 正是李家的罗美珍。 罗美珍很是尴尬,急急说了一句:“我想起来还有东西没买!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就转身跑了。 “欸,别走呀,等会儿一起呗!”她们喊她。 见喊不住后,几个人才继续说: “罗美珍心里肯定后悔死了?当初堵在佟家门口骂春草,硬生生把春草跟李沧生拆散了。现在好了,她家五个儿子还没春草一人挣得多!” “就是,人春草有三个孩子怎么了?三个孩子她也养得活!罗美珍的小儿子能入赘佟家,那都是捡大便宜!春草现在可是养着五头母猪、十头肉猪,到明年不知道还要赚多少呢!” “春草也没看上她小儿子!” “她纯属就是自以为是!” “向来这个德性!” 罗美珍自然能感觉到,村里的人开始在背后说她闲话了。 所以下午一回到家,她就忙拿出家里的所有积蓄,数了又数,然后在家宣布,要立即给三个儿子张罗媳妇。 三个,自然是李家大哥、李家二哥和李家三哥。 李沧生年纪最小,怎么都还轮不到他。 但是媒人来了几回,却有人故意去佟春草那里传话: “听说美珍嫂要给她小儿子相媳妇了,家里明明五兄弟,却指定了要给小儿子先找呢!” “好像是……当初不同意沧生跟你来往,现在见你养猪养得好了,又后悔,觉得拉不下面子,才忙着给沧生找对象的。” “春草,说不定你现在让人捎个话,你跟李沧生的事儿就成了!” 佟春草正在跟孩子们玩。 闻言,她诧异回道: “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可是记得,李沧生有刻意回避她,因此,到如今李沧生的事情如何,她是发自内心的并不关心了。 见佟春草确实不感兴趣,众人这才散了。 没过多久,李家就传出来好消息—— 李家大哥要成亲了。 但因为钱不多,所以罗美珍只请了村里沾亲带故的几家,大概桌,炒出几个菜就算吃过席了。 因此又遭到村里一些人的嘲讽: “春草那时候卖第一窝猪崽,可是请了全村人去吃饭的!罗美珍好歹讨第一个儿媳妇,居然悄咪咪的就把酒给办了!也太寒酸了点!” “还以为她家五个儿子,大儿子娶妻能办得多风光呢!结果不是和咱们差不多!” “看来李家也是个穷的!” “反正不如春草有钱!” 话也传到佟春草的耳朵里,但对于村里的风言风语,佟春草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反正总有人在风口浪尖上。 今天是你,明天是我,后天是他。 总能轮到。 这天,佟春草和郝淑兰一起去河边洗衣裳。 李沧生和李家四哥在河对面抓鱼。 当下正是十一月,天气渐冷,洗衣裳的大小妇女们,都已经穿着厚厚的衣裳。 但李家的两个兄弟,却赤着上身,只穿一条长裤,在河水里上游下潜。 洗衣裳的村妇们见了,便有人打趣的说道: “还是小年轻好呀,心火旺,体格还棒,冬天游泳都不带抖的。” “特别是李家小儿子那身板,在上面搓衣裳肯定特别干净!” “哎哟!臊不臊哇?” “我说他自己个儿搓……” “不过我要是十五岁的大姑娘,就是不要礼钱,再倒贴两床被子,我都愿意嫁沧生呢,毕竟这么板正,在十里八乡都难找!” “还用你说?!咱们是没长眼睛还是咱们看不见呀?” 第69章 :去给别人养孩子,太亏了! 大年三十这天上午,佟春草早早的就让二十个婆子回去了。 古代年味重,过年可以说是普通人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就连桥头村这样的小村落,平日里互相背后嚼舌根,到了这天,也要集体上山拾柴火、砍竹子,为了今夜全村燃火守岁,明日一早鸡鸣后全村放爆竹。 村长来叫人的时候,佟春草喊上了佟大狗,让葛秀芬和郝淑兰待在家里看孩子。 埋头砍竹子的时候,不断有女人家凑到她旁边,问: “春草,怎么好些天不见你那个相好了?” “春草,你知道不?沧生他娘听说你得了个有钱的相好,都气出病来了!半个月不出来见人,瞧瞧,今天也没来呢!” “春草,听说你相好还给了李沧生五十两银子,让他做娶媳妇用的?他好大方呀!以后他给你礼金,岂不是更多?” “春草,你怎么不上你相好家过年去?” “春草,你那个大少爷,以后打算娶几房姨太太呀?你问过他没?现在有几房?” 对于这些问题,佟春草只一笑置之,并不回答。 反正她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 随着带娃时间的增长,她也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心里没底,到如今一切上手,感觉还算容易。 对于外界的风言风语,她也有了新的理解。 孩子还小的时候,只管吃饱喝足找妈妈,满足这几条,他们就能健康成长了。 这个时候,外人说什么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即听不见,也听不懂。 等到他们年纪再长一些,她一定能搬到城里去了。 到时候换一个生活环境,大不了编个身份重新做人。 说孩子爹在外当兵也好,说在京城经商也罢,反正不是去了外太空这种离谱的说法,让别人再说她孩子是没爹的“杂种”就行。 不多时,大部队收工下山了。 李家派来的人里没有李沧生,这让八卦的人们少了许多兴致。 李家二哥远远看了佟春草的背影一眼,对老大道: “上回在张五七那里,沧生帮了佟春草,我还以为他们两人有戏呢,哪想佟春草翻脸不认人。” “没有?”李家大哥回说,“那次春草妹子不是叫了我们上她家吃饭?还特地看着沧生说的。是后来娘不让咱们去,他俩才没戏了。” 这时李家三哥插嘴道:“那没办法!娘不答应的事,谁敢干呀?再说娘也是为了沧生好,沧生才这么年轻,就要去给别人养孩子,还是三个,太亏了!” 李家四哥也道:“就是啊,都是女儿还好,偏还有一个儿子,养不熟的,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白打工而已!” “……” 佟春草回到家里的时候,沈睿已经在堂屋逗三个孩子了。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呀?我们就故意换着穿,对不对?这叫做、与众不同。” 沈睿刚刚才知道,佟春草的孩子是两女一男。 所以此时大宝和三宝的脚上,穿着深蓝色的虎头鞋,而二宝的脚上,穿着粉色的虎头鞋。 小小的二宝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鞋,又看看沈睿,脸上满是疑惑。 佟春草进到堂屋来,看向沈睿说: “沈大东家,好久不见呀。” 她语气坦然。 毕竟上次的事情过后,她很自然的认为,沈睿所做种种不过是为了毁掉婚约。 而他的所谓殷勤,大约是牵连她的补偿。 至于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佟春草觉得,以自己当下的姿容,吸引男人的一时喜爱很正常。 更别说沈睿看起来就是处处留情的类型。 她根本不必过于在意。 “春草~” 沈睿扭着身子来到她面前,然后又一秒切换了风度翩翩的模样。 他拿着一把折扇,折扇上放了一个小盒子。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胭脂。” 佟春草看一眼就知道了。 毕竟她也是在这上面破费过的人。 沈睿将小盒子递给她,强调道:“是上好的胭脂。我在青州游玩时,特地给你挑选的,青州可是有胭脂之都的美誉,有机会我带你去,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佟春草看了看精美的盒子,虽然喜欢,但还是说: “我又不打扮,这东西我用不上。” 她心里想的却是:妈耶!看起来好好用的样子!我要努力养猪挣钱啦,争取早日实现财富自由,这种胭脂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这时,佟春草母单的毛病又体现出来了—— 男人给的东西,她拿着扎手,要么她不要,要么她必须还,比起接受男人的好意,她宁愿自己努力挣钱给自己花。 沈睿激动道:“怎么会?!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明明装扮得很漂亮!” “那是偶尔。”佟春草说,“再说我在村子里,天天打扮给谁看呀?” 听了这话,沈睿更激动了:“女为悦己者容!本少爷就在这里,还不值得你仔细装扮自己么?!” 他说着,两只手抓住了佟春草的肩膀。 佟春草反手将他两个爪子拍掉,走远了些才说: “沈少爷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要不是沈睿长得确实帅,她早拿棍子赶打他了。佟春草心想。 她看一眼沈睿的脸,越看越觉得像现代的某个男明星。 长得帅这一点,在他身上是毋庸置疑的。 这时小白从外面跑进来,低声与沈睿说了些什么。 沈睿脸色一沉,将胭脂放在佟家堂屋的小方桌上,对佟春草说: “有点事。除夕快乐。” 没想到他这次走得这么急,佟春草只好赶紧回道: “哦,除夕快乐。” 她目送沈睿离开,然后才转头看向屋里,这时她发现,沈睿还给孩子们送了新鞋。 “他……倒是有心了。只是这品味……可真超前呀……” 沈睿快步走过了佟家前面的拐角,然后才慢下来问小白: “本少爷刚才有没有很帅?” 小白硬着头皮说“有”。 沈睿自恋的摸了摸下巴,又道:“显得本少爷日理万机,还抽空关心她,她一定很感动?” 顿了顿,他才问小白: “所以呢?他人在哪里?” 第77章 :当娘的要雨露均沾 “哈哈哈……” 众人笑成一片。 佟春草埋头捶打衣服,到换下一件时,她的视线才从河对面略过。 李沧生正好在这时上岸。 虽然是背对着,但不难看出他的好身材。 佟春草忽然想到,这个男人,是有奋不顾身帮过她的。 只是…… 佟春草的视线再次落到衣服上。 她想,她会记住那份恩情。 因此也更要尊重李沧生的选择。 河对面,李家四哥用胳膊肘推了推李沧生,说: “哎,小/寡妇也在看你呢。” 李沧生忙着穿衣裳,刚才在河里时,他就发现这边来了一大帮洗衣服的妇女。 因此顾不上浑身湿漉漉的,他也忙要把衣服往身上套去。 听到四哥的话,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回头看了一眼。 可惜视线在河边搜寻一圈,找到的只是在埋头洗衣裳的佟春草。 她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李沧生失望的转回头: “哥,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让旁人听到,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更别让咱娘知道了,不然又要找人家的麻烦。” 他说罢,拎着一筐鱼就先走了。 李家四哥很是无奈,自顾自的道: “是看了呀,我又没瞎说。” 不多时,佟春草和郝淑兰也提着衣裳回家去了。 刚一到家,大宝、二宝、三宝就从廊檐上搬了凳子来,围着佟春草说: “娘,坐坐~” “坐坐~” “坐坐~” 葛秀芬站在堂屋门边,好笑的说: “刚教他们搬凳子坐,一见你回来,就要试一试了呢!” 郝淑兰在旁开玩笑的说: “这三个小孩子鬼灵精的,就认他们的娘,咱们是一次也没机会享福。” 葛秀芬说:“哈哈,春草小时候,给你拿板凳也勤快。” “哈哈,是。”郝淑兰说着把衣服拿去晾了。 三个孩子还围在佟春草的脚边,三张小板凳也摆了一排。 “娘~坐坐~” 佟春草于是随便挑了一张坐下。 “谢谢宝贝们~” 但她坐的是二宝拿来的凳子,大宝和三宝的脸上当即露出失落的表情。 “额,妈妈都坐,都坐。” 佟春草说着,在三张板凳上来回切换。 而且,她想停还不行,三双最是纯真可爱的大眼睛正盯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 麻麻最后要坐的小板凳,一定是我的!! 佟春草只好加快了切换的速度,以达到最佳的“雨露均沾”。 小家伙们这才乐了,迈着小步子去厨房找佟大狗: “舅舅~水水~” 很快,他们一人捧着一碗水出来了。 佟春草本来坐定了一张凳子,正想休息一下,见到孩子们,她赶忙又开启了,三张凳子来回坐的模式。 “娘~喝水水~” “娘~喝水水~” “凉~喝~” 佟春草随便接过一碗。 果然,没被她选中的另两个,一张小脸立刻变得干巴巴的。 “哎哟喂,都喝,都喝。”佟春草说。 于是,她开始了——来回坐三张凳子,来回喝三碗水。 十分钟后,孩子们终于被鸟叫声吸引,跑到树下玩去了。 佟春草得以松一口气,捡起地上的三个空碗,她心想: 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呢。 中午受了累,吃过午饭后,佟春草在躺椅上打个盹儿就睡着了。 醒来时她摸到身上有什么东西。 睁开眼一看,竟然是孩子们的三件小衣服。 衣服歪歪扭扭的盖在她的腿上和肚子上,看颜色和款式,显然是三个孩子一人一件。 佟春草不禁觉得心头暖暖的,嘴角也随之露出了一抹极温柔的笑容。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几天后。 自从改为进城采买,佟春草就很少上山下地了,连家里被染料污染的田地,也已经丢荒很久。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天,居然有人看中了她家的两块薄田。 “月租三千文,长租十年,租金一次性付清,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如此豪气的话可不是佟春草说的,而是突然出现的租客说的。 他说罢,又谄媚笑着问佟春草道: “姑娘觉得可以么?” “我家的地不值这个钱。”佟春草实话说,“而且附近的田地不少,您怎么就看上了我家的?” 来人道:“这个……主要是风水好,我……一眼就相中了!” “不是用来做墓地?”佟春草突发奇想。 “当然不是!”那人说,“用来堆牧草,或者……种点东西什么的。” 佟春草又说:“种东西怕是也不行哦,那块地之前浸了染料,不确定有没有毒,种东西可能会影响。” 来人急了:“哎呀,有钱你都不挣?你管我们拿来作甚呢?我家大少爷有得是钱!” “你家……大少爷?” 佟春草立即想到了那个人。 难怪这样的桥段,她觉得相当熟悉。 这时,佟家前面的路口上,拐出来一个人。 风度翩翩,英俊潇洒。 正是沈睿。 “是我。这么久不见,是不是好想我呀,春草?” 隔壁方翠花第一时间探出了头来: “哟!这不是城里大少爷嘛?!这么久没来了,咱们桥头村的村民,可是想死您啦!” 她的话接的恰到好处,让佟春草笑完了腰: “哈哈,是呀,沈大少爷,这你不去我翠花婶家坐坐,可说不过去了啊。” “来嘛,大少爷!我炖狗肉给你吃!” “啊?下次……” 沈睿很是尴尬,随口敷衍了方翠花一句,他快步走到佟家的堂屋。 “咱们的孩子呢?” “我弟弟和我奶奶带到村里玩去……什么咱们呀?” 佟春草反应过来,给了沈睿一个大大的白眼。 沈睿爽朗笑开,道: “我好想你啊,春草。” 虽然在京城见了形形色色的女孩子,也与不少人有过短暂情缘,但他还是对佟春草念念不忘。 若要深究原因,大概是因为,只有佟春草不吃他这一套。 这时佟春草淡淡回了他两个字: “谢谢。” 然后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沈睿粘着她问: “没啦?就这一句嘛?我在京城的时候,可是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你呢! 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我认真学习了经商之道,这次回来,我不仅要接手布庄的生意,我还要把交托出去的四家猪场全拿回来! 以后你卖猪,还得经过我,或者说,我还是会尽量帮你的。 怎么样,感动了?” 第78章 :康城的猪都姓了沈 佟春草缓缓转头看向沈睿。 她一双美眸暗含水波。 看得沈睿很是心动,甚至连呼吸都微微一滞。 但佟春草只是想问他: “你的四家猪场……还没倒闭啊?” 沈睿差点晕倒。 好在小白扶住了他。 他缓了缓神,道: “当然没有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可能让猪场倒闭的。 再说我们沈家有的是人手,我只需合理安排、适当监管就行了。” 佟春草若有所思,又问他:“那……你投资这四家猪场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一万二千两。”沈睿说。 虽然他当时问自己老爹要了三万两,但实际并没有花费那么多。 “一万二千两……” 佟春草在心里计算起来,一万二千两就是一千两百万,平均一家猪场三百万。 听起来还算合理。 但是,目前她手头上的钱,却只有——四万。 看似卖了不少猪,也挣了一些钱,但距离开一家自己的猪场,还差得远。 佟春草忽然有一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的感觉。 见她扣着手指头在算数,沈睿便在一旁问道: “怎么?你是想开一家自己的猪场么?其实你跟我说就好了呀,我的四家猪场,都可以给你管着玩儿!” 听了这话,佟春草忽然想到,如果代管沈睿的四家猪场,她就可以将猪场里的猪全部扫描入库,利用大量的空间物资挣钱了! 但是,她又想到,空间书早有声明,如果骗取空间物资,一经发现,将会永久关闭空间通道! 佟春草摇了摇头,打消了心里投机取巧的想法,对沈睿道: “不用,别人给的再好,都不如自己有。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开起猪场的!到那时,沈大少爷,你可得小心了,我将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沈睿眼前一亮,道: “好,我会一直期待那一天!” 几月后,佟春草的十头肉猪养到出栏了。 这一次,她打算卖掉其中六头公猪,再余四头母猪,一并加入繁殖母猪的行列。 她到城里去找猪贩子。 一打听,却听说: “现在哪还有什么收猪的散户哟?都是挂靠在猪场下面做事!而且呀,城里的大小猪场全合并了!这叫什么?这叫整个康城的猪都姓了一个字——沈!” 说话的人将食指指在佟春草的两眼之间,而后一下收了手,便摇摇头走了。 佟春草目送了他,心道: 想不到沈睿家当真是财大气粗,可是马上要到猪价大跳水的阶段了,他在这个时候收购合并了全城的猪场,不怕亏本么? 同一时间的沈家。 沈老爷正在看猪场送来的账本。 沈睿去京城之前,便是将猪场“托管”给了他。 此时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头顶稀疏的头发,喃喃自语着: “这倒卖猪真是没有倒卖布有搞头! 去年还是大有盈利的,怎么一到今年,利润就缩水了这么多? 猪价也是越来越低了,在往下,是不是吃猪肉就跟吃白菜一样了? 唉!我的儿,你真会给老子找事情做!” 因为城里猪场全是沈家产业,所以佟春草随便找了一家后,来到桥头村收猪的人,果然就是沈睿。 有了上次的经验,佟春草第一时间与他确认道: “沈少爷,这次你验猪,是打算验三个月,还是验五个月?我的猪急着出手呢,若是太久的话,我宁愿去隔壁县找猪贩子过来收了。” “小看个十天。”沈睿道。 他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的十天,不过是想在佟春草这里赖上十天,找个借口与她来往。 此时佟春草皱着眉头,显然不太满意。 “八天?”沈睿退了一步。 佟春草还是皱眉,顺带摇了摇头。 沈睿犹豫道:“五……五天?” “三天!”佟春草给他比了数,不容拒绝的道:“就三天,过时不候,晚了我就找其他人了。” 沈睿只得妥协:“好好好,你说三天就三天,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说罢,装模作样的往猪圈走去。 佟春草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到沈睿准备离去时,她才决定叫住他: “沈睿! 虽然你可能知道,不过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民以食为天,猪价就算跌到底,也一定会稳步攀升的。 所以你做猪场,就算某一个时期亏大了、血亏,只要撑得够久,还是会有回本的机会的。 嗯……就这。” 佟春草说完,转身回屋去了。 沈睿在原地想了又想,最后却是转头问小白: “她刚才是关心我了?她居然会关心人耶。” 小白汗颜:“大少爷,外头愿意关心你的姑娘,不是多得是么?还有京城的叶小姐和裴姑娘,她们现在还有书信寄到康城来呢!多关心您呀!只是您都不看……” “能一样么?”沈睿一副扫兴的样子,“被喜欢的人关心才叫关心,被不喜欢的人关心,那是困扰。 我不看她们的书信,是对她们负责。 若是看了又回,让人家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因此等我个十年八年的,不是耽误别人么?” 小白一知半解的应道: “大少爷说的有理,小的明白了……” “明白就好。”沈睿道,“对了,我院子里天天是那几个丫鬟,都看腻了,回去一定要给我全换了,换漂亮一些的,记住没?” “记、记住了。” 接下来,沈睿频繁来了佟家三天,村里的八卦也飞了三天。 人人都说: “这大少爷可真是个长情的主!若不是春草已经生了孩子,跟着他做个姨太太,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哪里还用辛辛苦苦的养猪呢?” 话传得多了,便常常有人去逗佟家的三个孩子。 或者说是“吓唬”更为准确。 “大宝,你娘马上要嫁人了!不要你了!你怕不怕?” “二宝,你娘最近张罗着给你们找后爹呢!就是那个高高的、可年轻、穿得特别好的小叔叔!经常来你们家的那个!下次你见着他,可要好好巴结他一下,这样等你们娘嫁过去的时候,说不定他还同意带上你们一起呢!” “三宝,你老是不听话,以后你娘给你找了后爹,天天打你!欺负你!你娘可管不着哟!” 第70章 :走婚三天,一夫四妻 沈睿说的是李沧生。 小白立即指了方向道:“这边,大少爷请跟我来。” 在桥头村一处废弃的枯井旁,沈睿和李沧生碰面了。 两个大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下一秒,二人皆是一僵。 因为同为男子,他们互相也能看出来,对方都是外貌上的佼佼者。 而此时,二人心里都有一个同样的疑惑: 如此这般的人,竟然也没得到佟春草的垂青? 在沈睿看来,若是李沧生得到了佟春草的认可,佟春草一定早就改嫁给他了,佟春草的孩子们也都会改姓成李,自然就没他沈睿什么事儿了。 而在李沧生看来,佟春草宁愿自己辛苦的养猪,也没有跟随这位少爷去城里享福,她一定也是没有认可这个男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睿战术性咳嗽了一声: “咳。你就是李沧生?” “是。”李沧生中气十足的应道,接着抬脚走向他。 一走近,二人又有些尴尬。 因为他们身形相差无几,一向在人群中身高颇有优势的二人,此时目光皆是平视。 这意味着,在身高这一点上,二人打了个平手。 尴尬之余,李沧生匆忙将五十两银子塞给沈睿,急急的说: “这位少爷,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你的钱请你自己拿回去!我们家用不着你这个钱! 还有我跟佟家妹子只是村上村下、偶尔打个照面的关系,请你不要在村里胡说! 还、还有,你别欺负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抬眼看了沈睿一下,便立马跑走了。 沈睿拿着钱,“嘁”了一声,才道: “胡说的又不是我,还抢本少爷的台词,他要是敢欺负春草,我才是要叫他好看!” 不过,此时的沈睿的心里,却是隐隐有了一丝危机感。 得更常来桥头村才行了。他心说。 只是他这边刚下定决心,那边小白就问他: “大少爷,今日是除夕,咱们是不是早些乘车回去?还有早上您答应了白雪楼那边,说要参加她们的守岁晚会,您还去不去?” “啊,你怎么才提醒我?”沈睿道,“还不快走?” … 年后。 桥头村的冬天不算太冷,但也绝不好过,一直到三月之前,基本都是佟春草认为不宜出门的日子。 她带着一家老小,靠着年前囤好的物资,偶尔用空间补充一点,围着一盆火炭,吃着香喷喷的腊肉,喝着甜甜的鸡汤,烤着软糯糯的糍粑,除了喂猪、扫猪圈,还有洗衣裳外,都不出门干活。 就这样一直过到二月底。 沈睿偶尔过来,但因为天寒地冻,他出现的次数也不多。 至于他安排的二十个婆子,佟春草早让他停了。 作为给她三个孩子的出场费,已经够多了,再来,就要变成她欠沈睿的了。 此时她一窝剩下的六头猪崽,已经长到六个月。 有猪饲料空间的加持,猪猪们长得非常好,已经达到了猪均两百斤的身量。 并且,小母猪猪发情了! 虽然有了新的猪圈,猪猪们已经是一猪一户。 但因为猪圈的设计,一户与一户之间,只是用一米半的墙体隔开。 所以发情期间的小母猪,还是可以不时攀上围墙,以声音呼唤隔壁的小公猪。 这让佟春草犯了难: “不可以啊,你们是亲兄妹。不对,应该说,你们早就是亲姐妹了呀。” 隔壁的小公猪趴在猪圈里,对着这边的声声呼唤充耳不闻。 因为早在二十多天的时候,它就已经被阉了。 此时是心不有余,力也不足。 佟春草开始翻看养猪攻略了。 书上说,母猪第一次起栏(发情)时,身体各方面都还没有发育成熟,因此需等到第四或第五次起栏时,才能进行配种。 佟春草暗暗记下。 并开始在附近打听寻找适合配种的公猪。 日子很快过到四月。 母猪们第四次起栏了。 今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上午开始,佟春草就站在家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着了。 “说好了是早上来,这都中午了,怎么还没见着人影?”郝淑兰从旁路过晾衣服,问她道。 家里人都知道,佟春草昨天就托中间人,约了附近村里养种猪的农户,今日一早公猪到位,“走婚”三天,一天八十文。 “是呀。”佟春草说,“可能种猪脾气大,不太好赶?” 之前她就在书上看到过,种猪的攻击性会比阉割公猪要高,因此在赶撵种猪时,更要注意赶猪技巧。 又等了一会儿,一头通体纯白,雄赳赳气昂昂的公猪从村路上走来了。 赶猪的村民是个中年男子,来到佟春草的屋地上,他擦擦汗,说: “路上遇到一块湿地,它愣是进去吃了两口草才出来!来晚了点,不好意思啊!额,猪圈在哪边?” “屋后面。”佟春草说,“跑一趟辛苦您了,这是配种的钱,另外还有三十文我自己出的,给您买酒喝,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饭菜,就不留您吃饭了。” 按照村里的规矩,别人赶公猪来家里给母猪配种,是一定要留人吃饭的。 但佟春草想到,她一家三个寡妇,可能不太方便,就主动把钱给猪主人了。 村民拿了钱,喜笑颜开,比听说有饭吃还高兴。 他立即道:“客气啊,客气了,我马上帮你把猪赶去猪圈里!” 佟春草早将四头母猪安排在了猪圈里最大的隔间中,种猪赶进去后,它们将在里面度过一夫四妻的三天。 这时,考虑到另两头公猪的心理阴影,佟春草迫切的要将它们出手卖掉。 于是,她在隔天就进城找猪贩子去了。 还带了佟大狗一起。 姐弟两人在路边吃阳春面。 佟春草吃得不多,两三口吃饱了,见佟大狗还在狼吞虎咽,想到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便起身说: “慢点吃,我再去给你拿两个卤蛋,还有水,看你噎的。” 她走到面摊处,买了卤蛋还想挑选别的,身后却传来佟大狗的呼喊: “啊,姐!姐!!” 第79章 :坏叔叔,跟娘亲近近,不好 佟春草忙完了家里的事情,去村上找玩着的宝贝们时,便是听到了这样的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知不知道?这是拦不住的!等你们娘嫁了人,又要生别的小娃娃,到时候就不要你们啦!回来看你们的时候,还得带着小娃娃、和她的新丈夫一起,那小娃娃就会欺负你们!因为他有爹,你们没有……” “常娟!”佟春草一下呵止她,“住嘴你!你跟我孩子胡说什么呢?” 当下孩子堆这边,只有常娟一人。 听到似乎有争吵的声音,大人们才从不远处跑来,葛秀芬第一时间问: “怎么了春草?” 佟春草便指着常娟,又道: “她跟三宝他们说,我要嫁人,还要另外生孩子,带回来欺负他们,把三宝都吓哭了。” 此时三宝正在哇哇大哭。 大宝和二宝站在一旁,虽然没哭,但小小的脸上,脸色也并不好看。 听了这话,葛秀芬立即站在佟春草这边,指责常娟道: “常娟,你怎么能这么跟孩子说话呢?你这像话吗?!” 她平时是不喜欢与村里人有争端,但涉及到自家小辈身上的事,她也绝不会忍。 佟春草又道:“常娟,我告诉你,我就这三个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们!你自己心里是那种生了不管的女人,我可不是,别把我当成跟你一样!” 这下,围观过来的人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平时他们也常用吓唬人的话,来捉弄佟家三宝,但都会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就说了。 哪像常娟,居然被佟春草抓了个正着! 他们看向常娟,一致说: “就是啊,常娟,你怎么能跟孩子们说这种话呢?” “太过分了。” “会不会说话?” “真把你给能耐的!” 一个是普通农户,一个是村里的养猪大户,当下,村民们当然是选择站在佟春草这边,与佟春草搞好关系了。 常娟被众人指责,很是尴尬,便与佟春草说: “哎,是怪我是怪我,我这嘴啊,向来没个轻重的,春草,对不住。” 佟春草见她及时道歉了,便缓和了神色,道: “没关系,我也是急了,下次你别再跟孩子们说这种话就行。” “嗯、嗯。” 常娟应着,连忙从孩子堆里抱起自己的孩子,匆匆的就走了。 佟春草还“目送”了她几步。 感觉到背后传来凌厉的目光,常娟缩了缩脖子,干脆抱紧孩子跑了起来。 佟春草这才蹲下哄三宝: “三宝乖,不用哭,那个阿姨坏坏,故意说话吓唬你们呢,妈妈没有要嫁人,更没有要生其他孩子,妈妈最爱最爱的宝贝,就只有大宝、二宝、三宝呀。” 佟春草说着,挨个摸了摸宝贝们的头。 三个小家伙这才不难过了,叮叮咚咚的跟在她身后回家去了。 但是,隔天沈睿来到佟家的时候,孩子们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观察他。 “是坏叔叔~” “坏叔叔~” “叔~” 沈睿正站在佟家屋前等佟春草。 今天是约好要收猪的日子,他带来的伙计已经跟佟春草去后面的猪圈了。 此时他四处看风景,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小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少爷。” 小白摇了摇头。 这时旁边又传来一声: “叔~” 沈睿猛然朝厨房的方向看去,就见三个小脑袋一秒缩进了门里。 “原来是春草的三个孩子。”沈睿喃喃自语道,“我说呢,怎么今天老觉得有人在偷看我。” 不过他无意去找孩子们玩,因为他向来拿小朋友束手无策。 会给孩子们带玩具,也仅仅是因为,他想要讨好孩子们的娘而已。 佟家的厨房内。 三个小家伙将脑袋凑到一起,复读机式的商量起来: 大宝:“是他,坏叔叔!” 二宝:“坏叔叔!” 三宝:“坏!” 大宝:“他和娘亲近近,不好!” 二宝:“近近,不好!” 三宝:“好!” 这时佟春草和猪场的伙计一起,赶着一头大肉猪走到屋前来了。 沈睿一见到猪,便吓得跳开了去。 同时不忘使唤手下: “快快!还不先装到笼子里去!想吓死本少爷呀?!” 猪场伙计立即照做。 佟春草对沈睿说: “沈少爷,你的人说,估堆儿还要问你的意思,怎么样,你来估么?” “估堆儿?”沈睿疑惑道。 猪场的伙计凑到他旁边,小声解释说: “大少爷,就是估个斤两,咱们两边估,取个合适的数,付了钱就算拍板了,回头宰了是多是少,都不能再扯皮!” 沈睿“哦”了一声,看向佟春草: “不就是估斤两么?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佟春草问。 “赌谁估得准。”沈睿说,“若是我赢了,你单独陪我逛一天康城,若是我输了,随便你提什么要求。” 佟春草不禁笑起来,她可是有空间,每一头猪的斤两,都是可以精确到小数点的! “不好?”佟春草推脱道,“估堆儿我太在行了,若是赢了你,岂不是显得我欺负你?” “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把握!你不敢答应,该不是怕了?” 沈睿用起了激将法,且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见此,佟春草知道,如果她再推脱,可真就要被沈睿当成是“怕了”。 她于是道: “好,若你输了,我要你开放四家猪场让我参观,包括账房。” 下个阶段,或者下下阶段,佟春草是必然要开猪场的,所以在这之前,如果能有机会观摩学习一下当代的猪场经营模式,那是再好不过。 而这样的要求,对沈睿来说,就更不是事儿了。 他当即答应下来: “没问题!” 说罢,还两步走上前,向佟春草伸出了手: “为防耍赖,拉钩约定。” 佟春草看着他,还没回答,原本躲在厨房里的三个小家伙,就咚咚咚的跑了出来,围在她脚边撒娇争宠道: “娘亲~抱抱~” “抱抱~” “抱~” 大宝说着,还回头朝沈睿吐了吐舌头。 “略~” 第80章 :来估堆儿吧,说好的打赌该开始了 察觉到三个孩子的目的,沈睿便急了,他于是又往前伸了伸手: “春草,咱们先拉钩为证!” 佟春草却已经蹲了下去,打算一手一个,先抱起其中两个孩子。 她抬眼看向沈睿,说: “沈少爷,咱们一言为定就行了呀,又不是什么很大的赌注,我不会耍赖的。” 沈睿哪里是执着这个。 他不过是想跟佟春草拉拉小手。 “额……好。” 他失望的将手收了回去。 而三个小家伙也不是真的要佟春草抱,他们清楚自己现在的体格,除了三宝略娇小外,大宝和二宝都比同龄的孩子大了一圈。 所以在这个阶段,娘亲若再要抱他们,可是会有些吃力的。 在被佟春草搂住时,他们立即挣脱了出去,边跑边说: “娘亲累累,我们寄几走~” 他们跑过沈睿的脚边,故意一人两下踩在了他的鞋面上。 “大宝二宝三宝,这样不礼貌!” 佟春草发现了,便立即纠正他们。 “走路就走路,怎么故意踩别人的鞋子呢?过来,给叔叔道歉。” “唔……” 大宝、二宝、三宝极不情愿的走了回来。 佟春草蹲着,他们就靠在她的身上,皱着一张小脸看向沈睿。 沈睿立马“茶”了起来: “没事没事,踩踩鞋子而已嘛,也没脏多少,一会儿我去车上另换一双就好了。 你别怪孩子们,肯定是我这两天哪里做得不对,让他们讨厌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对不起呀,大宝、二宝、三宝,叔叔下次再给你们带新玩具,好不好?” 三个宝贝全程惊奇的看着他,三张小脸也越皱越紧。 终于二宝听明白了,他眨巴眨巴眼睛,乖乖的对沈睿说道: “对不起,叔叔~” 说罢,转身就抱住了佟春草的脖子: “娘亲~叔叔凶,二宝怕怕。” 大宝和三宝见了,便也如法炮制,这边跟沈睿道歉,那边转头就去抱佟春草的脖子。 佟春草当然是第一时间就提醒沈睿说: “沈大少爷,孩子们跟你道歉呢,你该回应一下?” “没关系!没关系……”沈睿只好说。 但他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以后有这三个煞风景的,而且三个还会越长越大,存在感越来越强,他想跟春草发展些什么,岂不是越来越难了! 佟春草看沈睿一副勉强的样子,便将三个宝贝安置在一旁,站起身走过去说: “要不我帮你擦干净?” 她扯平了衣袖,将袖口拿在手上。 架势很大的样子。 沈睿一愣,想到她要躬身为自己擦鞋,顿时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 “啊,不、不用这么麻烦的,你、你对我太关心啦,春草……” “子不教,母之过。”佟春草却是说。 当然她也不太舍得把自己的衣服弄脏,准备去擦之前,她还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 最后还是在屋边拔了一把狗尾巴草,合做一束,拿来给沈睿扫干净了鞋面。 “好了。” 扫完之后,佟春草直起身道: “来估堆儿,刚刚说好的打赌,现在该开始了。” 她随手将狗尾巴草丢到一旁,并不把这当成一回儿事。 她只是觉得,言传身教很重要,必须既要教导好孩子们,又要以身作则,否则实在是难以达到一个合格母亲的标准。 沈睿的脸还微微发烫着,他定了定神,才说: “好,来。” “只赌这一头,还是六头都赌?”佟春草又问。 “为了照顾你。”沈睿说,“你先选一头最有把握的,我们就赌那一头。” “不需要。”佟春草道,“公平起见,还是六头都赌,谁的总误差小,就算谁赢。” “也行。”沈睿颔首。 佟春草于是带着两个伙计,继续去猪圈赶猪了。 她一走,沈睿连忙问剩下的人: “你们谁估堆儿估得准?” 伙计中的一个抢答道: “我!大少爷,我在猪场干了二十年了,向来只要我在,收猪估堆儿,都是听我给的数!我这一双眼睛跟称一样准!绝对错不了!” “好,就你。”沈睿道,“一会儿偷偷把斤两数比给我看。” 没多久,六头大肉猪全部进了笼子里。 沈睿与佟春草的赌局也正式开始。 “请大少爷和佟姑娘各自报出斤两数,小的在旁登记。”一伙计拿着纸笔道。 另一伙计跟着唱声: “第一笼!” 沈睿看向近处号称“眼如称”的人,得到对方传递的信息后,他自信的说出一个数字: “三百一十七。” 佟春草柳眉微挑。 她没想到,沈睿的后援团这么强,实际三百一十八斤四两的猪,居然能估得几乎一致。 “三百一十八。”佟春草说。 轮到沈睿。 “三百三十五。” “三百三十三。” “二百八十九。” “二百九十五。” “……” 不论沈睿报出多少,佟春草报出的数字,都与他相差不大。 全部估完之后,实际报数的伙计不满了: “大少爷,佟姑娘她分明是玩赖嘛!所有的数,都是跟着咱们的报,根本没有自己拿主意啊!” “住嘴。”沈睿道。 佟春草正好也在这时开口: “那不一样,诸位回去称过就知道了,我的数,可是分毫不差的。” 伙计没敢再提。 但回到猪场之后,他却一直絮絮叨叨的: “就是玩赖呀!我估得再准,也不可能精确到个位数!她跟着我的数报,偏差不会太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误差比我的还小呢!” 旁边的人宽慰他: “哎呀,人家是大少爷的心头好,你管人家怎么报呢?大少爷都没意见,你倒是话多!” 另一人也说: “是呀!你当大少爷是真的在跟她打赌么?大少爷就是跟她闹着玩罢了!” “我……”那人没话说了。 旁边两人拍拍他的肩膀,又道: “知道你估得准!这不是还没上称么?大少爷不一定就输了!” “这倒是。”那人道。 因为他的絮絮叨叨,猪场不少人都知道了打赌的事,所以吊猪的时候,看热闹的伙计们围了一大堆。 “多少?多少?斤两多少?” “三……三百一十八。” “哪一笼?” “第二……” 第71章 :虎威军全国征兵了! 佟春草赶忙回过头,就见佟大狗已经被两个魁梧的士兵架了起来。 另外还有两个官差模样的人,正拿着一把长尺给他丈量。 佟春草几步跑过去。 不知缘由的她,只能先陪个笑脸问道: “官爷,请问我弟弟犯什么事儿了?怎么要被抓起来呀?” 官差瞥她一眼,见她姿色不错,态度又好,才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朝廷有令,虎威军要在全国征兵五十万,凡年满十五,未及二十四,身高七尺以上男子,皆要参加选拔,不可推脱!” “推脱者立斩!”另一人补充道。 佟春草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这年代当兵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便忙说道: “我弟弟不符合的!他今年十四,年纪还不到呢!” “那也不行!把身高量了再说!” 他们把佟大狗扳正了,用长尺给他量起了身高。 官差在仔细看刻度的时候,佟春草的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嗯……六尺九。”终于官差下了结论。 “下一个!” 他们放了佟大狗,又到别处寻觅对象去了。 佟春草这才松了口气,她拍拍惊魂未定的佟大狗,说: “姐姐还是第一次觉得,你没长太高真是太好了。面不吃了,咱们找了猪贩子,就赶紧回家去。” “好……”佟大狗点点头。 回到村里,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佟春草说起这事,且她自己直言道: “虎威军,不就是仲令威的军队么?” 这话一出,佟家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这一年多过下来,他们心里对仲令威,不说恨之入骨,憎恨和埋怨是一定有的。 看着自己最亲的亲人,他们的孙女、女儿、姐姐,因为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年纪轻轻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小/寡妇”,遭受了无数的非议和打压,用女子纤弱的肩膀,撑起家里…… 还有渐渐长大的三个孩子,因为仲令威的不辞而别,面对他们的,将是伴随一生的阴影,多少的流言蜚语、多少的冷眼、还有多少来自人们的成见…… 对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男人,他们怎能不恨?! 而连他们都如此不愿提及仲令威,作为最受伤害的本人,佟春草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见奶奶、娘和弟弟都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看,佟春草便摸了摸嘴边,问: “沾到东西了嘛?” “额……对,左边,哦不是,右边。”葛秀芬顺势转移了话题。 郝淑兰忙也接话道:“额,被抓了壮丁可不得了!去了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大狗今天量是六尺九,兴许明天就够七尺了,咱们桥头村有路,官差肯定要下来抓人的! 要不,让大狗去我哥哥、你们舅舅家里躲躲?那儿山高地远,官差一般去不到。” 葛秀芬思量片刻,说: “去!咱们这样的家里,老中幼三个寡妇,看似靠着女人都勤奋肯干,日子也能度过。 但如果连唯一的男丁都出去了,在村里的日子,一定是另一番光景! 无论如何,大狗不能当兵去!” 葛秀芬说的,佟春草也能明白,不过她还是看向佟大狗问: “大狗,你觉得呢?” 佟大狗摇摇头,说:“我没意见。” 佟春草便转向葛秀芬和郝淑兰: “那让大狗明天出发,多带些干粮和衣裳,再带二十个铜钱,遇到人家就借住一晚,钱不多,别人也不会打坏主意。” “嗯,这样好。”郝淑兰道。 佟大狗出发的当天,村里也传遍了朝廷要征兵的消息。 大家都是刚从兵荒马乱躲过来的,一听说这事,村里的年轻男人是能跑的就跑。 没处跑的,也都进山里躲着去了。 李家因为四个儿子都符合年龄,拖家带口的连夜卷铺盖跑去了罗美珍的娘家。 在城里当大少爷的沈睿,也没能“幸免”。 沈老爷虽然早早的花钱打通了关系,但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实在不能轻易放心。 最后还是勒令沈睿在家禁足,一月之内,不许出门。 从沈睿的院子里走出来,沈老爷背着手,一边走一边问同行的沈大太太: “我先前让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爷是说……” “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呀?” 沈大太太瘪了瘪嘴: “老爷……您真的要我把那个小/寡妇迎进门来么?这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沈家呢!” “我没说一定要是那个寡妇呀。”沈老爷道,“只要能给我生孙子,什么人都行!” 沈大太太又是犯难: “沈睿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随便给他找一个,不,随便给他找十个,他只要不愿意,我们还是抱不上孙子……” “那就给他找小/寡妇来!” “寡妇还有三个外姓种呢,以后还得分老爷您的财产!” “那你说怎么办?” “还是……”沈大太太顿了顿,“安排他和瑶瑶的婚事?” “也得袁家那边答应才是。” “我去说。老爷……我有办法。” 沈大太太终于还是将袁梦瑶约了出来。 一见面,袁梦瑶就戚戚艾艾,与沈大太太哭诉道: “先有勾栏那些个搔首弄姿,专门勾引男人的!又有死了相公,还不守妇道,见天在外招蜂引蝶的!这世上的贱女人怎么这么多? 呜呜……伯母,你说沈睿身边围了这样多心机颇深的女人,他如何能明白,谁是真心待他的呢? 呜呜呜……勾引别人未婚夫的女人,就该全被抓去关大牢才是!再不济,也该被公示画像,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她们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让男人们天天去找她们!免得她们空虚寂寞,到处引诱良家男子!” 听了袁梦瑶的一番话,沈大太太脸色逐渐轻松,最后她笑着道: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是的呀,沈睿他本性不坏,都是外边的坏女人太多,硬生生把他给哄骗成这样的。 所以为了他好,你不仅不改跟他怄气,还该帮他多多清理那些心术不正的女人才是。” “嗯!”袁梦瑶重重点头,“伯母,我明白的。” 沈大太太笑了笑,又意味深长的说: “这些天,沈睿被关禁足,想来是去不了桥头村寡妇那里了。” 第81章 :和沈少爷单独说两句 猪笼下面沾了点脏东西。 伙计用手拂去后,原本看起来像是“二”的编号,才变为了“一”。 “哦,是第一笼。” 旁边伙计在登记薄上一对照,便是可惜的说: “那是佟姑娘猜对了。” “啧。”估价的伙计在人群里咂了下嘴,“她运气好罢了。” 可是接下来,逐渐揭晓的单猪斤两,每一头,都跟佟春草所报数目分毫不差。 众人惊了: “什、什么?!零误差?!” “我干猪场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谁估堆儿有这么准的!” “太厉害了!” “原来佟寡妇不是胡说的呀!” 这时,先前还不满的、负责报数的伙计才说: “没想到啊,人外有人……” 沈睿很快听说了这件事。 “不愧是春草。”他说,“只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机会和她一起逛康城了。” 小白在旁问: “少爷,佟姑娘赢了,不是要到猪场来参观么?难道她不打算在结束之后,顺便在城里逛逛?” “呵呵。”沈睿笑了,“小白,难得你开窍一次!” 到了佟春草来猪场参观的那天,沈睿早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一顶双人轿,又约好成衣店、首饰店,还有各种吃喝玩乐的场所……总之都是以两人行作为计划。 佟春草一一看过猪场里的人员配置、场地、进出渠道、肉猪饲养、猪肉保存等一切内容之后,才去到账房。 繁体书写的账目,让佟春草看得头疼。 咬牙看完最近期的一本,她对沈睿说: “就到这里,之前说要看四家猪场,还是算了,而且时间不多,我今天还想在城里逛逛。” 沈睿一听就兴奋了: “好呀!那不是正好?我就打算做一回东道主,带你在城里好好逛逛!康城,可不是只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沈少爷还有这种闲心?”佟春草问。 “对你的事,我何时不是最上心的?”沈睿反问。 佟春草忍了笑,故作娇羞的道:“不好,太麻烦大少爷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沈睿说。 佟春草装得更娇羞了,她将脸扭到另一边,说: “主要是……” 把沈睿带到猪场门口后,佟春草才指着外面的一个舅舅、三个外甥,继续刚才的话: “主要是人有点多呀,嘿嘿,大少爷,你不介意?” “沈少爷……” 佟大狗朝沈睿微微点头。 他现在正是变声期,嗓音与公鸭无异。 被他牵着手的三个宝贝觉得好玩,一边蹦蹦跳跳,一边用小奶音跟着学: “沈少爷~” “沈少爷~” “爷爷~” 沈睿僵直在当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精心计划的约会呀! “泡汤了。” “什么?”佟春草转头看向沈睿,因为他嘴里似乎嗫嚅了什么内容。 “没。”沈睿应了一句,又强打起精神道:“走!既然人多,就乘马车好了。” 他的内心:我特别准备的双人轿哇! 佟春草很是意外: “喂,你来真的啊?” “不开玩笑!”沈睿说。 有了沈睿的带领,佟家大小五个人,确实是体验到了,前所未有好玩的康城。 特别是三个小家伙。 他们对一切事物都很好奇,对有意思的玩意儿,更是爱不释手。 在一间高级玩物店中,他们看到一只青玉鸠车。 其玉色清透,雕工精美,一大一小两只斑鸠惟妙惟肖,侧面六瓣花叶的玉轮正在轻轻转动。 若说前面那些,对小孩子来说,还不一定有吸引力。 那么会动这一点,就一定是孩子们无法拒绝的了! 大宝率先停下脚步。 二宝、三宝接连撞在她的后背上。 三个小团子挤在一起,眼巴巴的看着这一新鲜物件。 “哇~”他们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 因为这样“闪亮亮”的玩意儿,可不是村里那些木头玩具能比的! 店内伙计见状,便立即将青玉鸠车从展示架上拿了下来: “来,拿在手上玩玩。” 他对孩子们说。 其实青玉鸠车很贵,一不小心又会碎,若非必要,他们是一定不会给小娃娃试玩的。 只是—— 伙计看向站在三个小家伙背后的沈睿,心想着,只是沈大少爷是他们店里的贵宾,他们怠慢了谁,也绝不能怠慢了沈大少爷! 佟春草一看是个玉器,连忙摆手拒绝道: “谢谢,不过请放回去,小孩子手上没有分寸,若是摔坏了就不好了。” 佟春草说罢,还不忘蹲下来与三个宝贝解释: “大宝二宝三宝,我们逛街呢,不打算买的东西就不要乱碰。 这个玩具,妈妈实话告诉你们,妈妈不打算买,因为它是玉做的,太贵了,属于奢侈品,不符合咱们家现在的消费实力。 以后妈妈赚钱多了,再给宝贝们买,好吗?” “好~” 三个小家伙齐齐应着,也不闹,快步就往前面走去了。 沈睿在一旁看着,暗暗将此事记下。 在城中游玩了一圈,因为电灯泡实在太多又太亮,所以直到结束,沈睿所计划好的那些风月桥段,也一个都没有实现。 他表面开心,内心郁闷的与佟春草道了别: “路上小心,下次见。” 佟春草看了他一眼,对佟大狗说: “大狗,你先带孩子们上牛车,我跟沈少爷单独说两句。” 听到佟春草还有这样的安排,沈睿一下打起了精神: “春草~” 佟春草确认佟大狗和孩子们走远了,才转头对沈睿说: “沈大少爷,今天是很谢谢你,不过,有些话我也该跟你说清楚了。 第一,你不完全是我的菜;第二,我不考虑改嫁;第三,我有三个孩子,所以五年八年之内,自由恋爱也安排不上。 如果你只是玩玩,就请随意。 如果你是真心要追我,就放弃,别浪费你的时间。” 大半年前,佟春草还觉得没必要对沈睿说这些话。 因为他是突然缠上了她,突然对她展开攻势,一切都像是花花公子闹着玩的把戏。 她想着,若她一本正经的与他说明,恐怕会招致对方的嘲笑,被当成是自作多情也说不定。 但是到了大半年以后的现在,沈睿再次出现,且还抱有当初的热情。 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男子的心意。 听了佟春草的话,沈睿脸上难掩失望,他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佟春草便打算走了。 她错开一步,才回头对沈睿说: “还有,你如果不想亏损过大,从现在开始,猪场不要囤积肉猪了,根据市场理论,不出一月,猪价就会大跌,且会连跌数月,信不信由你。” 第72章 :有危险! 茶馆的雅间中,大小姐的声音悠悠响起: “伯母是说,我终于可以趁沈睿不在,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小/寡妇了么? 要让沈睿彻底嫌恶她,我想,只有找个男人去欺辱了她,又正好教沈睿撞见。 说不定,她独守空房太久,还会很乐意呢。” … 三天过去,来佟家“走婚”的公猪,被猪主人接走了。 先前佟春草在城里找好的猪贩子,也将在今天来到她家收猪。 此时,佟春草正在猪圈里晃悠。 她拿出识猪雷达给两头公猪扫描,扫出当前斤两分别是二百九十七和三百一十五。 确定这一数据很重要。 因为在当下,买卖生猪靠的还是“估堆儿”,即凭目测来估价。 而估价的往往是买家。 估得好的,有时能白赚许多。 估得不好的,等猪宰杀后称了斤两,才知道自己亏大了多少。 当然卖家这边,也是如此。 在心中记下斤两数后,佟春草收起空间书,走出猪圈,来到屋前。 “呀呀。” “啊啊啊。” “噶。” 大宝、二宝和三宝正蹲在屋前的大树下拔草。 如今一岁三个多月的他们,已经可以走走跑跑,行动自如了。 这段时间他们总喜欢在屋前屋后拔草玩,有时三人看上了同一株,便会像现在这样,咿咿呀呀的争论不休。 看着三只小团子挤在一处的背影,佟春草一面觉得真可爱,一面又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呀。 她遥想生了孩子的种种。 那一日山崩地裂般剧烈的疼痛,但现在已经完全回想不起来了。 手忙脚乱,也已经是过去式。 连同孩子们小小一只、缩在襁褓里时的模样,她都快记得不甚清晰了。 这一点,倒是有些可惜。佟春草心道,那时她又痛又累,不愿多看孩子,可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却再没机会看了。 这时,蹲在地上的三小小只中,大宝回头朝她看了过来。 下一刻,宝贝们一个个摇晃的站起身,叮叮咚咚的朝佟春草跑了过来。 “嘛嘛。” “嘛嘛。” “噶噶。” 孩子们已经会把“妈妈”一词跟佟春草联系上了,但当下似乎有人浑水摸鱼。 三个小团子扑在了佟春草的腿上,紧紧抱住,然后仰头露出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的小脸,又是咿咿呀呀的说起来。 似乎还在为刚才的小草争论着。 佟春草一一摸过三个孩子的小脑袋,笑着道: “乖乖,都是麻麻的好宝贝。” 孩子们被夸得满意,用小脸在佟春草的裤管子上蹭啊蹭,忽然,有人在佟春草的大腿上来了一口。 “啊!” 温馨的亲子时光,结果还是以葛秀芬和郝淑兰匆忙将孩子们抱走,而佟春草揉着被咬过的大腿一瘸一拐作为结束。 正要跟着回堂屋去的时候,佟春草发现,自家门口不远处,有一个男子正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着。 男子看上去近三十岁,身形中等,生得有些贼眉鼠眼。 这样的人在附近村里都不少。 佟春草并不喜以貌取人,但男子目光游离,似乎没有明确方向,这却让她不由提高了警觉。 片刻后,男子的目光转到佟家来了。 佟春草正盯着他。 冷不丁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眸,男人心虚的抖了抖。 但他可是附近村里有名的二流子,不可能真的怕了一个女人。 心虚过后,他反而上下扫视佟春草,滴溜溜的眼神反复停留在佟春草的胸部和下身,神情很是猥琐。 “草。” 佟春草不禁低骂一声,两步跑到外面,指着那人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娘耶,这么凶?”男子耸耸肩,一副很没意思的表情,快步转身走了。 他是想出来找小媳妇调戏的,可不是想出来找人骂的! 下午的时候,城里的猪贩子才到位。 人一共来了两个,都是较年轻的男子,穿着整齐的布衣,梳着城里最流行的顶髻。 佟春草听他们说明来意后,便直接将人带去了猪圈。 站在猪圈门口,她指指最近的一个隔间,对猪贩子道: “就这两头肉猪,你们看看估价。” 两个猪贩子对视一眼,先后走进了猪圈之中。 佟春草就站在门口等他们。 有了早上二流子的事,此时虽然对两个猪贩子没有丝毫的怀疑,但佟春草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避嫌。 猪贩子在猪圈里看了猪,随即低声商量起什么。 佟春草见了,不仅不竖耳去听,反而还往外走了两步。 毕竟要估价,两个猪贩子需要悄悄商量一下数目,这是合理的。 “大妹子。”他们中的一个走出来了,问佟春草说:“能不能把猪赶出来看看?在里面不好估堆儿。” 他的话也教人无法生疑。 佟春草于是点头道: “行,两位大哥去屋前等着,我把猪赶到晒平上去。” “晒平”是康城的土话,即屋前那块可以晾晒东西的平地。 “好,麻烦快点儿的。”猪贩子说。 两人随即往屋前走去了。 佟春草看他们走过了房子的拐角,这才进到猪圈,开始解隔间门上的绳子。 此时的她,全然不知一双脚步在悄悄逼近。 “哼哼!哼哼!” 住在旁边隔间的老母猪忽然站起来了,它嘴里不停发出哼哧声,快步朝佟春草这边走来。 “嗯?你怎么了?” 对待自己养猪事业上的开山元老,佟春草一向很关照。 这时她放了绳子,打算先去看看老母猪的情况。 一转身,余光却见近处有一个硕大的黑影。 且那黑影手中拿着一根麻绳,电光火石间,麻绳已经套上佟春草的脖颈! “娘!” 佟春草靠着提前预料的一秒,将身体转向了黑影,麻绳从她颈后绕来,一时半会不能使她窒息,所以她还能双手拽住绳子,朝那黑影看去。 是猪贩子之一! “娘!娘!”佟春草更大声的喊起来,同时抬脚去踢男子下体。 猪贩子反应也很快,见背后偷袭不成,他猛然夹紧双腿,然后一把推翻了佟春草,大手用力捂住她的口鼻! 这时另一个猪贩子跑进来了,他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撕扯佟春草的衣裳! 第82章 :娘,不走,好不好 佟春草收回目光,径直离开了。 走向牛车的时候,她心想: 哎,完美的小作文。 不愧是我。 沈睿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道: “她能这么说,是不是也表示,她开始对我有所认可了?” 流连花丛的沈大少爷,对女孩子的心思,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解。 几日后,沈睿再次造访佟家。 这次,他还带上了青玉鸠车。 趁着佟春草不在,他将这一贵重玩具送给了三个孩子,算是“贿赂”。 “喜欢?喜欢的话,下次我再来,可不许故意捣蛋了!更不许打搅我和你们娘亲的独处!记住了没有?记住就点头。” 当下,有着玩具的诱惑,三个宝贝不约而同的点了头。 “也不要告诉你们娘亲。”沈睿又说。 宝贝们再次点头。 沈睿走后,他们玩鸠车玩得不亦乐乎。 这时,方翠花来到佟家。 她与葛秀芬站在屋前说话道: “嗐!秀芬姨,你说你也一把年纪了,这以后,你一个人还得拉拔三个小的,可不容易呀!” “你这话说的,我家不是还有春草么?还有春草她娘呢!” “春草她娘是能帮上点忙,但是春草不是马上要嫁人了嘛?我不信,那个大少爷还能连春草的三个孩子也接过去?!到时候她一走,肯定是把孩子们拜托给你了!顶多是给些吃饭穿衣的钱!” “你看你,又说这些,哪里就嫁人了?那个大少爷只是偶尔来罢了!何况他来时总有正事的!” “哎~~谁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来,也没少给你三个重孙孙带东西?这也算正事?这叫从小娃娃下手!把小鸡哄晕了,才好给母鸡踩飞!” “你、你说什么没脸没皮的?!我不和你说了!” “哎呀,秀芬姨,这里就咱俩,说些体己话,怎么了嘛?” 方翠花说罢,还咕哝了一句:“再说,没准明天春草就撇下孩子们走咯。” 听到这话,屋里大宝和二宝都不动了。 只剩三宝还玩得津津有味。 大宝、二宝对视一眼,手拉手凑在一起,用婴儿语加密商量了一番。 接着,大宝转过身,伸手去抢青玉鸠车。 “不给~不给~” 三宝第一反应就是抱着不撒手。 大宝奶声奶气,但却思路清晰的说道: “三宝乖乖,转转,叔叔给的,我们不拿,拿了,妈妈嫁给叔叔了。” 二宝在另一边说: “三宝,转转好,还是妈妈好?” 三宝虽然抱着玩具车,但还是第一时间回答: “麻麻!” 葛秀芬正准备去厨房。 一转身,却见孩子们已经跑到了屋前的路上。 三宝是个小短腿,跟着高半个头的哥哥姐姐们,竟然也跑得飞快。 眼看他们就要拐过路口,葛秀芬忙喊道: “不要乱跑!大宝!二宝!三宝!去哪里呀你们?!” 她连忙追上去了。 大宝、二宝、三宝一路跑出村口,又跑下村前长长的下坡路,终于追上了准备离开的沈睿。 沈睿正在和一个问路的小姑娘说话。 小姑娘长得颇水灵,约莫十四五岁。 他因此耽误了时间。 见到佟家三宝,他担心孩子们会向佟春草告状,忙打发了小姑娘说: “你快赶路去,晚了天黑,遇上坏人就危险了。” 小姑娘才与他相谈甚欢,这时并不想走,反而羞涩忸怩的搓着衣角问他: “还不知……公子姓名……可否……” “无名氏。”沈睿可谓大变脸,他顺手将随从推了出去,道:“你送送她。” 小白心领神会,拽着姑娘的包袱就走:“请、请。” 佟家三宝这时已经来到车前,大宝仰头看向沈睿,面色严肃的说: “叔叔,还你。” 她将一团布裹着的东西举了老高。 “什么东西?” 沈睿疑惑的将布掀开,这才发现,正是他刚送出去的青玉鸠车。 “被你们娘亲发现了?”他又问。 大宝用力的摇了摇头:“娘亲没回家。” 二宝在一旁说:“我们不要玩具,我们要妈妈!” “嗯,要妈妈!”三宝重复道。 佟春草正好从田洞路过。 在大宝要将东西还给沈睿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不远处看着了。 这时她走近了些,便更清楚的听到了孩子们所说的话。 “大宝,二宝,三宝。” 佟春草走上大路,柔声唤道。 三个小家伙听到她的声音,齐齐回头朝她奔来: “娘亲!” “娘!” “麻麻!” 佟春草蹲在地上,搂着三个孩子,一一摸过他们的小脑袋。 大宝鼓起勇气问: “娘,不走,好不好?”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上,此时覆了一层本不该有的忧愁,佟春草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说什么傻话呢?傻孩子,娘是永远不会离开你们三个人的啊!” “傻孩纸~”三宝跟嘴了一句。 四个人这才笑开,佟春草左边一个,右边两个的牵起他们的手,看了看村口的方向道: “走,跟娘一起回家。” 太阳西斜,拉得四个影子好长好长,但他们上下跳动,又像在手舞足蹈似的。 沈睿在马车旁驻足良久。 看着那个单薄却坚韧的背影,他想,也许做一个母亲,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而想当别人的后爹,他那点觉悟,似乎也远远不够。 小白已经返回了,他站在车头犹豫了很久,才道: “大少爷,要不……我帮你把刚才那个姑娘追回来?” “啧,煞风景。” 沈睿道了一句,将青玉鸠车丢给他。 小白慌忙接下,说: “少爷,这东西可不便宜呀!还好我接得准,不然摔在地上,肯定坏了!” “丢了。”沈睿道。 “啊?” 小白可惜的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正钻进马车的沈睿。 还是带回去给老爷,他心想,就说是少爷送的,老爷一定喜欢! 佟春草带着孩子们来到村口,葛秀芬正找来: “我的天!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全跑到村外头来了?!春草,你在哪儿碰上他们的呀?” “就在路口。”佟春草说,“他们出来办正事呢,是不是,大宝二宝三宝?” “是~”宝贝们齐声说。 葛秀芬既无奈又宠爱的看着这四人,缓了口气,才道: “那你呢,春草,还来田洞做什么?咱家的地不是不种了么?” 第83章 :猪价大跳水 佟春草笑了笑,对葛秀芬说: “我看哪块地适合建猪场呢,奶奶,兴许年底,咱们屋后的猪圈就不够用啦。” “那么大,还能不够用呀?”葛秀芬惊讶的问。 佟春草牵着孩子们,一边与她往回家的方向走,一边说: “不够,我已经又约了隔壁村的种猪,马上家里十只母猪分两批配种,到时候十窝猪崽,一半卖,一半留着养,咱家的猪圈绝对挤不下。” 葛秀芬设想了一下那样的数量和场面,便是不可思议的说道: “咱家要养那么多的猪哇!这在穷的时候,一个村的人都养不出这么多呐!” “哈哈,就养呗。”佟春草说,“得多挣钱呀。” 她心里想着,等下一次卖猪,她一定要把青玉鸠车买回来,给孩子们玩! 另一边,沈睿回到了沈府。 他在自己院子里转了一圈,虽然有新来的漂亮丫鬟,但却还是觉得索然无味。 最后,他转到了沈老爷的书房。 他站在窗口往里看,见沈老爷正在看猪场的账本,便随口说道: “爹,往下我的猪场不屯猪了,收一天,卖一天,你帮我吩咐下去啊。” 沈睿在佟春草那里说的是豪言壮语,什么学成归来,就要继承家业,当一家之主,但其实一回到沈家,他还是那个老样子。 有沈老爷自愿帮他监管猪场的事,他更是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沈老爷本是一个头两个大,冷不丁被沈睿安排了一通,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混账小子,吩咐起你老爹来了!” 沈睿懒洋洋道:“反正话我说了,你爱听不听,马上猪价要大跌,到时候猪场亏本太多,你可别怪我。” “你……” 沈老爷顿了顿,语气却欣慰起来: “难得你还有些头脑,京城上面传来消息,猪价已经在猛跌了,不出半个月,肯定会波及到咱们康城! 趁现在咱们把猪场的猪全兜售出去,一只也不屯了,这是对的,可以免去不少损失……你干嘛去?!” 沈睿已经走了。 他懒得听沈老爷长篇大论。 沈老爷气愤的声音还从后头传来: “臭小子!店铺也不管!整天就知道玩儿!玩还玩不明白!让你给我生几个孙子就这么难嘛?!我连你想娶寡妇都答应,还要我怎么样嘛?!” 沈睿跑着回来了。 “爹,你说什么?!” “我问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是前面一句。” “额……”沈老爷想了想,才尴尬的道:“我连你娶寡妇都答应……” “您什么答应这个了?”沈睿很是惊讶。 沈老爷道:“就,你上京城前呀,我跟你娘说了的,让她去安排,什么寡妇不寡妇的,只要你喜欢,先迎进家里来再说! 你娘也说去办了的,只是后来你要去京城,还说要学经商之道,拦也拦不住,我又觉得你难道有这种觉悟,非常不错,这个事情就搁置了。 怎么?你要还看上那个寡妇,或者看上别的什么人,你告诉爹,甭管对方条件如何,爹都用八抬大轿帮你把人娶回来!行不行?” 沈老爷实在是盼孙心切,到这时,已经无所谓任何泽媳标准了。 沈睿一开始是兴奋的,但随即,他想到了桥头村的那一幕。 懂事的孩子们、坚韧的母亲。 还有他们之间,比男女之爱还要坚固百倍的母子亲情…… 这样的四个人,他实在无法保证,自己能负担起他们的一生。 这不是他在路边搭讪一个漂亮姑娘。 也不是他在勾栏调戏几个头牌。 他的煽动,可能会使一座勉强树立的大厦轰然倒塌。 因为,那座大厦下方,佟春草就是唯一的支柱。 玩世不恭的沈大少爷,在这一刻,才终于隐约意识到了两个字—— 责任。 他难得正了神色,转头对沈老爷道: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还有,猪场那边,我自己安排。” 说完他径直离开。 沈老爷撑在窗沿上,莫名其妙的道: “臭小子,又是哪里不对付?当初把我们都骗去村里,好像爱得要死要活的,一转个屁股,不让提了!唉!我的大孙子,你哪年才来跟爷爷我见面呀?” 接下来的半个月。 康城大批农户的猪,都养到了可以出栏的阶段。 而猪价就在这时,接连跳水。 猪肉零售价格从起初的三十文,一直跳到十二文,甚至还有继续降低的趋势。 肉价十二文,意味着,生猪吊价只会有七、八文,至多不会超过九文。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以至于,许多养猪的散户,纷纷在家里备好了上吊用的绳子。 当然,只是气的。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是—— “这个猪,卖嘛,亏大了,先前的人力、物力基本白费,就还挣个辛苦钱! 不卖嘛,多养一天,就得多吃一天粮食,万一猪价继续跌,就还多一天在亏钱! 怎么办嘛?! 真是砸在手里了!” 一养猪的农户如是说。 佟春草在桥头村听说了此事,并不惊讶,因为养猪大王已经在书里告诉她,该怎样预测市场了。 两年前,朝廷大规模的向百姓发放仔猪。 第一年,人们只顾得上自己吃饱,猪基本饿着。 第二年,粮食开始有剩余,猪也从缓慢生长,到逐渐吃饱、逐渐壮大。 如今,便正好都是长成的时候了。 当有大批的成年肉猪,在同一时期进入市场,猪价必然是要大跌的。 佟春草正想着这件事,许多桥头村的村民便涌进了她家。 是先前与她购买仔猪的那些人。 “春草!你听说了没有?!现在外头的猪肉价钱,已经跌到十二文一斤了!” “好点的白菜都要四文钱一斤呐,这养猪不如种白菜,还有什么搞头?!” “是啊!咱们跟你拿猪崽的时候,可是二十二文钱一斤!按照这个价钱,咱们岂不是全赔进去了!” “我不管!春草,你必须给我把钱退咯!” “是呀!你得给咱们退钱!” “对!都是一个村的,你不能这么吃咱们的空子!” “退钱!退钱!” “春草,怎么样?!你说句话!” 第73章 :不守男德 佟春草被按在地上,头和肩膀都动弹不得。 眼看着衣领被另一个赶来的男子大力扯开,她定了定神,一只手直接往那男子下面掏去。 佟春草没怕那玩意儿脏。 以前上人体生物课,不论介绍女人还是男人的身体结构,她都看得非常仔细。 “啊!!!” 男子翻滚到一旁去了。 从他扭曲的表情不难看出,那是怎样一种不可言说的痛。 另一个男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的任务,他再次夹紧双腿,一只手改为掐住佟春草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打算给她一个眼冒金星的耳光。 不过他的手没能落下。 “干什么?!!” “放开我孙女儿!!” 郝淑兰和葛秀芬跑了进来,她们一个举着铁盆,一个举着铁锅,狠狠砸向那人的脑袋。 哐当两声。 男子被砸晕了过去。 佟春草不敢懈怠,她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敞开着的衣领,用手肘从背后将蛋碎的男子紧紧锁住: “快!还有这个!” 惊慌中的郝淑兰和葛秀芬立即反应过来,随即又是一铁盆,加一铁锅,将蛋碎男子也敲晕了过去。 “呼,呼……” 三人心有余悸的喘着气,葛秀芬说: “大白天的居然敢做这种事!当真是欺负咱们家没男人了!我、我干农活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干的!” 郝淑兰拍拍胸口,也说: “我的一锅,也够他们受的了!我平时可是能挑一百五十斤的谷子呢!” “还好有你们在呀!娘、奶奶。”佟春草说,“要是我一个人,真的要被他们给得手了,这两个男的大白天就发兽性,也不知道是精虫上脑,还是惯犯,咱们快把他们给绑了!” 佟家三个女人在埋头捆绑的时候,沈睿一脸惊讶的出现在猪圈门口。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从他的视角看来,就有点像佟春草在“挂猪头卖人肉”。 表面上建猪圈养猪,其实是在里面贩卖人口。 佟春草脚踩在其中一个男子的身上,双手狠狠勒紧麻绳。 她抬眼看了沈睿一下,想到什么,便问: “你怎么正好在这时候过来?” 沈睿虽不明就里,但还是如实答说:“猪场的伙计带话给我,说你有事找我,我就过来了。” 他顿了顿,又说:“本来这两日我被禁足,是不能来的,好在今日府上防备松懈,才得偷偷溜出来。不过,你这是……” 他还是对佟春草的行为十分好奇。 佟春草将捆成了长粽子的男人踢到一旁,道: “照你这么说,我实在很难不怀疑,这两个强奸犯是你母亲找来的。” “什么?!强、强、强……” 沈睿指着佟春草,惊讶得说不出话。 三个孩子正在猪圈里玩,因为担心放在堂屋无人照看,所以郝淑兰第一时间将他们抱了过来。 这时大宝颇关心的看着当下情况。 见沈睿朝佟春草走近了两步,她咚咚咚的跑出去,站在佟春草面前,对着沈睿大喊道: “呀呀呀呀!” 显然,她将沈睿当成了欺负佟春草的坏人。 二宝和三宝随后跑来,二宝更是跑到沈睿的脚边,用力拍打他的膝盖。 孩子们的反应,让佟春草始料未及。 意识到他们是想保护自己后,佟春草一一将他们搂到身侧,感动的说: “谢谢宝贝们,宝贝乖,坏人在这里,已经被妈妈,还有奶奶、太奶奶给打倒啦。” 她指指一旁的两个长粽子。 “真棒,玩儿去。” 她说,随后逐一轻拍孩子们的小屁股。 大宝、二宝、三宝这才叮叮咚咚的跑到旁边去了。 沈睿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抱歉问佟春草道: “你没事?” “没事。”佟春草说,“我也只是猜测,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沈睿还是朝她走来,“如果是因为我,而让你受到伤害,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佟春草没应声。 她在想,该如何处理今天的事。 沈睿正好在这时问她: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两个人?” 佟春草摸着下巴看向他,道:“当然是……” 桥头村石桥旁。 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子被绑在大树上,一左一右,白花花的肚皮上分别用墨水写着: 不守男德。 丁丁骨折。 佟春草站在不远处嗑瓜子。 沈睿一脸敬佩的陪着她。 小白石化在不远处。 “你说是猪场的人给你带话?”佟春草问沈睿,“我可是特地没去你的猪场。” “城东、城南、城西、城北四个猪场都是我的。”沈睿怕佟春草不清楚内幕,所以特地说明。 “我知道啊。”佟春草说,“我在城里都打听过了。 毕竟白纸黑色我签的订单,还有一份在你手里,虽然订金我退给你了,但订单你还没拿给我,我算是背着你卖猪,怎么可能还去找你的猪场?” 沈睿越听脸色越难看,他不住摇头道: “为什么……你居然要背着我把猪卖掉……你是想再也不见我了么?” 他语气委屈,意图卖惨。 佟春草将瓜子壳吐飞到草地里,满不在意的道: “那没办法呀,我叫你把猪拉走,叫了多少次了?你大少爷贵人多忘事,等你想起来收我这两头猪,我猪都养老了!哪还管得了你?而且我的小母猪要找男朋友过夜,一个不成,还要找下一个,做兄弟的不离家,很影响的好不好?” 这时,桥头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被敲晕的其中一个男子也醒了过来。 一睁眼,他就大喊道: “啊!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要再看了!!你们、你们知道我主子是谁么?!滚!滚啊!!” 沈睿听了便说: “我倒要问问,他们的主子到底是谁!” 佟春草拦了他一下,道: “如果真是你娘,你觉得你去问,他们会说么?” 沈睿想想觉得有理,便停了脚步,反问佟春草道: “你有更好的办法?” 第84章 :现在退钱退猪,以后可别后悔! 佟春草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村里居然会有人找她退猪崽的钱。 虽然她已经根据养猪大王的“指示”,预测出了猪价大跳水的阶段。 但其实…… 可以预测的大跳水是两拨! 一波是在朝廷分发的仔猪出栏,继而进入市场的时候。 一波是在猪价高涨时购入仔猪,而这批仔猪出栏,继而进入市场的时候。 村民们在她这里购买的猪崽,便是第二波。 但这样的现象,完全是市场趋势。 他们在这个时期,有这份闲钱,看到了高涨的猪价,就算不在佟春草这里买猪崽,也一定会到其他地方去卖猪崽。 但若是换了其他地方,他们恐怕就不敢上门说要退钱了。 因为还是看她好欺负。 佟春草心下思忖着,忽而又心生一计。 她道:“真的要退钱?” 村民们激动的说: “退钱!退钱!要退钱!” “好好好。”佟春草道,“退钱,也不是不行,但是我现在没有场地,你们的猪都养得半大了,全退回来,我的猪圈实在是塞不下……” “春草,你别是找借口不想退?!”一村民道。 佟春草笑笑,淡定回说: “呵,叔,我还能差你们这几个钱不成?” 她一句话,瞬间堵住了村民们的嘴。 确实,整个桥头村,现在最不差钱的,就是佟春草了。 她刚刚才又卖了六头大肥猪呢! 据说估堆儿的时候,是二十四文钱一斤,可是赚大发了! 村民们于是冷静下来,等着佟春草的后话。 佟春草便继续道: “但是往来做生意,哪有买卖了四五个月,还要退钱退货的道理?这根本不符合做生意的规矩! 话我跟大家挑明了说,你们就是觉得我寡妇一个好欺负罢了! 不过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我也不计较这些,就算退钱是亏在我,我也给大家退! 方案我给两个。 要么,按现在的市价退,找城里有经验的猪贩子来估堆儿,有多少斤,算多少钱。 要么,按买猪崽时的原价全额退,我这边多亏一点,再酌情补给你们一天三文的饲料钱。 你们选一个。” 其实佟春草不会亏的。 甚至她还能把握时机,在下一次猪价高涨时售出肉猪,因此大赚一笔。 听了佟春草的话,村民们连忙抠手指头算起来。 然后他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那我们不是亏大了?!” “买的时候二十二文一斤,现在卖你十二文一斤,就多个几百文钱咯?” “一天五文,就得个人工钱啊?!” “不行、不行,得按二十二文一斤给我收了,这才差不多!” 佟春草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看向异想天开的那个人,冷冷道: “本来我是不用出这五文钱的!一天五文,四个月也要好几百呢! 换了别家,谁给你们退呀? 当初要不是你们求着要,我把几十头猪崽一打包,卖给城里猪贩子,现在屁事没有! 给市场价帮你们收了还不乐意?就你们那半大的猪,宰了又早,养着又小,现在拉出去,十文钱都没人要! 我愿意给你们兜底,兜就兜了,还想叫我当冤大头呀? 而且我把这么多猪收回来,还得找地方放,还得买饲料喂,一不小心就得砸在手上,我找谁帮我去?!” 佟春草佯装生气。 见她“怒”了,人们才道: “是是,春草你也不容易。” “那就市场价收嘛,咱们亏点,你也兜着点,就行了。” “对,只要给咱们结现钱就行。” 佟春草哼了口气,才说: “你们放心,我既然答应退钱,就是把家底全掏出来,我也会把钱都结给大家的。 不过,叔伯婶姆们,这猪价不一定就这样了,你们非要退,以后猪价再涨回来,你们可别后悔!” 佟春草心想,本来她也不会放任跟自己买猪崽的村民们,在大跳水时亏本,一定会提前通知大家,尽早出售。 但是这些人连最基本的买卖规矩都不讲,还跟她耍无赖。 那她多提醒这一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村民们急急的道: “不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 “就是!我听人说,猪价只会继续跌,根本不会再涨了!” “这次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额……我的意思是,春草你得花钱买个教训!这没办法,谁让猪崽是从你这儿卖出来的呢?” “就这样。”佟春草道,“要退的,后天把猪赶到我家来,明天我去城里找会估堆儿的猪贩子,你们如果不放心,也可以自己找人,或者找大称来,都行。 坑我不行。” 佟春草最后加的一句,让村民们一个激灵,他们只能尴尬的笑着说: “当然不会了……” 很快,佟春草以每斤十二文的价格,回收了近三十头猪。 同一批的猪崽,在她手里是半年成型,现在已经进了别人的肚子。 而在村民们的手里,养了半年多,平均才一百三十斤。 “没有猪饲料空间的话,果然是不行呀。”佟春草心道,“还有识猪雷达,有雷达的精准识别,在斤两上,谁也别想坑了我!” 把猪全塞进猪圈后,佟春草回房间把钱全翻了出来。 她数了数,还有五万。 “要建新的猪圈,还要再请帮工的婆子,还得请人守夜,这点钱,勉强够,也可能不够。”佟春草喃喃。 她很快找到葛秀芬和郝淑兰商量这件事。 三人一合计,不约而同道: “用那个钱呗!” 他们把压箱底的十两银子翻出来了。 不大不小一个银元宝放在手中,郝淑兰道: “原本觉得这很值钱的,现在一看,呵呵,也没多少嘛。” “是呀,换了铜钱,也不过是一万文。”葛秀芬说。 “将就用呗。”佟春草最后道,“之前觉得晦气,现在放久了,也无所谓了。” 这时郝淑兰问她: “春草,那你想好要在哪里建新猪圈了么?” 葛秀芬跟着说: “咱家,可是连一块多余的地皮都没有呀!” 佟春草沉默了。 确实,新猪圈的选址是个问题。 第74章 :你这个坏女人! 佟春草耸耸肩: “没有。 不过我想,被光溜溜的展示,还要被村里的大妈评头论足,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招了。 反而你去问的话,他们才是会咬死了不说呢。” 沈睿点了下头表示认同。 沉默片刻,他又道:“如果真是我母亲,我提前向你道歉,对不起。” 此时的他,心里已经有七成怀疑,此事是沈大太太所为。 以前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后来,他只爱流连花街柳巷,很少招惹普通女子。 这次对佟春草动了心,则完全属于意外。 “你在这里。” 佟春草丢下一句,抬脚往大树的方向走去。 来到旁边时,果然听到有村妇指着两男子的跨间说: “就这样的?难怪要出来犯流氓呢!连我八岁孙子的都不如!” “哎呀!脏死了!” “看着是不太行……” 听着这些话,两男子简直无地自容,他们羞愤的继续喊道: “滚滚滚!滚啊!有什么好看的?!不怕长偷针吗?!走开啊!再来就尿你们了!” 说着,其中一人绷不住,仰天呼唤道: “小小姐!你快来救救咱们呐!” 不多时,人群渐渐散了。 一辆马车出现在石桥的另一头。 佟春草就蹲在大树边,见到马车出现,她当即站起身。 来了? 是沈大太太? 她心想着。 马车走过石桥,路过佟春草,一开始并未停留,但在走出去数米后,却忽然掉头,还是停在了大树边上。 袁梦瑶从车上跳下来了。 “是你?”佟春草眉头微皱。 袁梦瑶怒气冲冲的,抬手指向大树上两个白花花的年轻男子,道: “你凭什么把我的人绑起来?!” “所以是你派人来害我的?” “那又怎样?本小姐问你话!你好大的胆子!” 佟春草虽疑惑于自己猜错了人,但也很快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道: “好,我告诉你凭什么,凭他们强奸未遂!猥亵妇女!还有你这个背地里指使的阴险小人!你怎么光说不看呀?你不凑近点看看清楚,怎么知道这两个是不是你的人?” 佟春草越说越气愤。 想到自己好端端在家养猪,莫名其妙又受人迫害,她一把纠住袁梦瑶的头发,猛然将她往最近的一个光身男子身上推去。 “小小姐!” 袁梦瑶身后的两个小厮惊慌的喊道。 他们急急冲上来,但是已经晚了。 袁梦瑶脚下一个趔趄,一张脸正好往白花花之间,黑乎乎的地方撞了过去。 “啊!!啊!!!” 从那里爬起来的大小姐,两只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面部,几乎是要疯了。 “啊!!!!” “这就受不了了?”佟春草在一旁问她,“你还没被人脱衣服呢,还没被人摸呢,还没被人用强的呢! 同是女性,你怎么能使出这种阴招来? 你脑子除了搞雌竞还有别的东西嘛? 第一次碰见你你就莫名其妙的! 沈睿不接受跟你的婚约,你找沈睿去! 对男人你是唯唯诺诺,对女人你是重拳出击,你真够贱的呀,你这么拜吊正好让你好好拜拜,还装模作样的拍什么拍呀?” 袁梦瑶本来就恶心得要死,还被佟春草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顿时气得泪如泉涌。 “你……你这个坏女人!勾引沈睿,还有理了你!” “得了。”佟春草一甩手,“我既不与人抛媚眼,也不与人暗送秋波,我衣着打扮还跟性感毫不沾边。 你要觉得这是勾引,你就学我的样子勾引去,没人拦着你! 再找我的麻烦,我还让你拜吊!” “啊啊啊啊啊!” 又被提起恶心事,袁梦瑶尖叫如母鸡。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她抓起来!就在这里,你们四个,给我一起上!我要让附近的人都看看,她是怎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上!把她的衣服给我扒光!!”袁梦瑶指着佟春草道。 啪—— 一个人影从树后走来,给了袁梦瑶一个响亮的耳光。 沈睿语气无奈: “够了,袁梦瑶,这一巴掌我是替叔父叔母打的,你看看你骄纵成什么样子了? 古语尚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什么?是公主吗?还是当朝的女皇? 我们都不过是有点闲钱的普通人。 我没想到,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原来以前婉月姑娘、乔家的妹妹、萝卜西施、采花阁头牌,她们与我哭诉的并不有假,你也曾设计陷害了她们!” “沈睿……我……”袁梦瑶似无话可说,“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我早说过,这桩婚事我并不答应的?!”沈睿怒道。 袁梦瑶一听便急了: “不是我!是沈伯母!都是沈伯母她教我的!今日之事也是,沈伯母在几天前就告诉我,说你最近要被禁足,说我有机会,可以向小寡妇下手!” “我娘?” 沈睿想想便明白了,没有自己亲娘的帮助,他不会这么巧,在佟春草可能被人玷污的时候,正好来到佟家。 他嘲讽般的笑了笑,说: “你若是直接嫁给我娘,就皆大欢喜了啊。” 他转身看向佟春草,郑重其事的鞠躬道歉说: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 “没关系了。就事论事,也不是你做的。”佟春草说,“不过,大少爷既然想到处摘花,还是先搞定自家后院,免得害人害己。” “嗯。”沈睿点点头。 他转头示意小白,小白立即召来等候在附近的马夫和马。 沈睿翻身上马,对袁梦瑶的两个小厮道: “还不带走你家小姐,还有另外两个下人?我要亲自去与袁叔父说明。” … 佟春草回家去了。 几天后,她另找了猪贩子将两头公猪收走。 估堆儿估到一头三百二十斤、一头三百一十斤的时候,她就同意出手卖掉了。 当下市场猪肉价二十五文。 生猪价二十文。 一共收到一万两千六百文。 又几天后,她用扫描眼扫描到,四只母猪都顺利的怀上了小猪宝宝。 这时,家里老母猪再再再次起栏了。 第85章 :是!老板! “要不还在屋后扩建?” “把后头再挖宽一点?” 葛秀芬和郝淑兰同时说出了一致的想法。 佟春草想了想,与她们分析起来: “屋后肯定不行。 现在咱家养十头母猪,味道就够大的了,要是再扩建,怕是钱没挣到,先把咱们一家人给熏死了! 而且剩下的山体挺高了,还继续挖的话,不安全,也费人工。 挖多了,隔壁邻舍又会有意见。 买地的话—— 以咱们村人的品性,恐怕眼红我们养猪挣钱多,所以会狮子大开口。 去旁的村里买嘛,又太远,不好监管。 要不,就把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用了得了! 正好那块在山脚下,我让工人从山上开路,开个几百米直通桥头,能走牛车,以后方便运饲料。 另外,让他们在山上建个化粪池,猪圈的污水直接排进池子里。 还有山泉不是在咱们田地边么?那源头肯定在山上了,再让他们建个蓄水池,把山泉引流一小部分到池子里,竹子管道通下来,猪圈用水问题也解决了。 这样,咱们猪圈没碍着任何人的田地,也不污染山泉,村里人事再多,也挑不出毛病来!” 佟春草兴致勃勃的说着。 葛秀芬和郝淑兰也听得津津有味。 虽然她们脑中也难免疑惑: 化粪池……是什么? 佟春草说干就干,当天计划好,隔天就去城里找了专业的施工队。 她将化粪池的原理和基本构造与“包工头”一说,对方便道: “听起来是不错,但是,山上都是泥巴地,粪水肯定是要外渗的呀。”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佟春草说,“就用石块垒壁,要磨得很平整的那种,三年五年内,粪水渗不出来多少,我这个猪圈,也不打算长长久久的用,只是过渡而已。” “行的,不过……” “我加钱。” “好!” 这天之后,佟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一个大型猪圈渐渐拔地而起。 见此情形,不少人跑来劝说佟春草: “天呐!春草!你这是砸饭碗的事情呀!连地都不要了,以后你家靠什么吃饭呐?!” “虽然你家的地是瘦了点,又被人倒了毒水,但是,没了庄稼地,这一旦你养猪赔了钱,你家吃什么?你三个娃娃吃什么?” “春草,瞧瞧你都被逼成什么样儿了,婶子看了都心疼!村里那些个跟你买猪崽的人太坏了!说买就买,说退就退,让你一个人背了几十头猪,连家里的田地都……唉!” 这些人里,也有一些是真心关心佟家的,所以佟春草都一一回复他们: “没事的,叔、婶,放心,我心里有数。” 三个月后,佟家的新猪圈建好了。 佟春草终于得以将一家大小老幼猪,全部转移到新家中。 她把老母猪安置在最好最豪华的小单间。 刚生了一窝猪崽的母猪,还有快到预产期的另九头母猪,都安排在较大的隔间中。 而回收回来的那些肉猪,则都安置在普通标间。 在新猪圈巡视一圈后,佟春草来到外面平地,招呼了一声道: “大家都过来一下。” “是!东家!” 六个帮工婆子,两个守夜壮汉迅速集结,在佟春草面前站成一排。 这些人都是佟春草从城里的短工集市聘来的。 现在她还没有太多的钱,所以只能聘用短工。 短工工钱一月一结,婆子一月一千文,汉子一月两千文。 佟春草从口袋里拿出八个红包,一一发给他们,说: “这是开门红包,大家都拿个喜气,以后在我这里好好干,我如果挣了大钱,绝对少不了大家的。” “是!东家!” “还有,东家,听着不太习惯,你们以后还是叫我……老板好了。” “是!老板!” 这时候,猪价渐渐回升了。 佟春草一天三趟在城里和桥头村往返,确保猪饲料空间没有任何滞留物资的同时,也密切关注着城里猪价的变化。 沈睿从上次,带着青玉鸠车离开桥头村后,一直都没有出现。 直到这天,佟春草赶着牛车,在城门遇到他。 “春草!” 沈睿本在附近的酒馆喝酒,远远见到佟春草,他放下酒碗就跑了出来。 与他一同喝酒的,还有城里几个有钱少爷。 他们好奇的看着沈睿奔出去的背影,一个说: “哪个阁的头牌呀?居然叫春草这种名字?太土了!” 另一个说:“哈哈,土不要紧,漂亮就行了。” 听到沈睿的声音,佟春草是打算停车的,但她拉了拉老黄牛,老黄牛却倔强的继续往前走去。 佟春草只得回头去看,见沈睿跑在半路上,便与他喊话说: “沈少爷,你回,我着急回家呢!” “等等!春草!” 沈睿却还是喊她。 “我有话对你说!” 这个点的城门还在放行,出口无人搜查,老黄牛仰着头,哼哧哼哧的就走出去了。 沈睿本想跟上,但他看看进城那边,搜查程序十分繁琐,队伍排了很长,如果这时出城,很可能就进不来了。 他于是停下脚步,趁着头脑里还有一股热劲儿,他朝佟春草喊话道: “春草!以后我们做朋友!明天、我去桥头村找你玩儿!” 玩世不恭的大少爷,终于还是发现,自己与佟春草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那种差别,不在贫富。 而在于—— 他还是父母膝下可以胡来的孩子。 她却已经为人母,身上肩负着三个孩子的未来。 他们的精神世界,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是无法相通的啊! 大少爷用三个月的时间,想通了这一点。 一鼓作气的将话说完,感受着周围异样的目光,沈睿喃喃道: “她……没有听见吗?” 远处却有声音悠悠传来: “好——” 佟春草坐在牛车上,看着去往桥头村长长的大道,心想着: 如果做朋友的话,沈睿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朋友。 这时酒馆内,沈睿的狐朋狗友都站了起来,他们惊奇的看着城门的方向,嘴里说道: “不是?!” “牛车?” “村、村姑?” “哈哈哈哈,你们看到没,沈睿在追求一个村姑啊!” “这哥们越来越不挑食了……” 第75章 :偷偷养猪,努力养猪,惊艳所有人 佟春草原本的计划是,让家里一老四小,五头母猪同时受孕。 这样四个月后,她就可以同时收获五窝猪崽。 小赚一笔。 但是,当下她扫描了老母猪的身体状况,雷达系统却是显示: 衰老、良好、不宜配种。 看着一脸皱巴巴的老母猪,佟春草便打消了让它再育的念头。 “猪猪,你可是我的第一头猪,以后你就吃好喝好,颐养天年。”佟春草对老母猪道。 见它还在努力攀爬猪圈,做出起栏的架势,佟春草又道: “找帅哥就别想了,你的身体不允许。” “哼哼!” 老母猪撅着屁股到角落里睡觉去了。 “哼哼!!” 但它似乎得生好一段时间的闷气。 走出猪圈,佟春草收到沈家下人送来的一封信。 信是沈睿写的: 春草同鉴,始作俑者已送至其父母处,袁父袁母勃然,将其遣送归德女子院学习,未满一年不可出。 但吾亦非全然无责,思虑再三,决心赴京进修,待学成归来,即刻接管家业,为一家之主,任何人不得管控。 仍爱汝。 睿。 看到最后两行,佟春草将信纸一攥,随手丢进了熬猪潲的灶里。 这下好了,她心想,袁梦瑶被爹妈送去女德学校念书一年,沈睿自己到京城进修去了,李沧生一家躲征兵,没有个月怕是也不敢回来…… 桥头村终于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而她,就要在这个时候,好好养猪、努力养猪,惊艳所有人! 佟春草用手上的钱,从城里请来三个住家婆子。 帮她喂猪跟打扫猪圈。 又花七千文,从城里的废旧集市,即二手市场,买到了一辆别人淘汰下来的牛车,附带一头饿瘦了的老黄牛。 每天,佟春草都赶着牛车进城,装模作样的到各个集市上采买食材。 实际是一路走,一路将空间物资转移到车上。 所以每次从城里回来,佟春草都能带回满满一车的物资。 而她兜里的钱,几乎一分不动。 时间眨眼过到八月。 佟家的四头母猪先后下崽了。 佟春草兴奋的数了五遍。 “……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二头! 平均一窝十五头,虽然没达到你们老娘的猪尼斯记录,但也相当不错了! 好,就奖励你们今晚吃新菜谱,燕麦豆粉粥!” 其实是猪饲料空间,根据在库母猪的状态变化,已经由“妊娠母猪饲料供给”,调整为了“哺乳母猪饲料供给”。 所以接下来,燕麦和豆粉,将成为猪猪餐桌上的常客。 两月后。 猪崽出栏。 六十二头仔猪没有挤爆佟家的猪圈,反倒是佟家的堂屋,快被前来求购的村民们给挤爆了。 “春草!卖我两头猪崽!我愿意花钱买,不跟你赊账! “你这猪混种混得太好了,随便养养都能大!还不生病不发瘟,比城里猪场的还好呢!” “而且现在粮食种得多了,人人都想养猪,仔猪在哪儿都是供不应求!看在同村人的份上,你就卖我几头!” “哎呀,他们还要几头的,我就要一头,你先卖我呗!” “卖我!卖我!” “卖给我!” “我先来的!我要五头!” “大家冷静。”佟春草抬手安抚众位村民,然后说道: “各位叔伯婶姆,这首先呢,不是猪混种混得好,还是我养得好。 一则我有技术在,另外我还有场地、有人手,有钱每天去城里买饲料。 你们虽说是都想买,但是家里不一定有养猪的条件。 我的猪呢,都是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虽说最后还是得进屠宰场,但在进之前,我希望它们都过得好。 所以大家诚心要买猪崽的,先在这边记下名字,回头我一一考察过。 谁的家里适合养猪?能养多少?谁的家里养不了? 一一确定之后,再跟大家做生意。 如果有觉得麻烦的,就不用留了,城里猪场多得是。 还有一个,老规矩,概不赊账! 一手交钱,一手交猪!” 村民们顿住片刻,悻悻走了部分,剩下的一拥而上,挤在桌子旁说: “记我一个!记我一个!” “……” 晚上的时候,佟春草查看了名单。 一些她记得的,以前找过她麻烦的,别人找她麻烦时在旁拱火的,她首先给名字打上了叉。 帮过她家的,帮她家说过话的,就打勾。 两边不占的,就搁置。 几天后,名单上打勾的人家,都从佟春草这里买到了猪崽。 勾、叉都不占的,但有养猪条件的,也从佟春草这里买到了猪崽。 打叉的自然没有下文。 住在佟家对面的彭金凤,除自留的十头猪崽外,佟春草还特别留了三头猪崽给她。 而为了支付购猪的钱,彭金凤和徐庆友商量过后,立即找人来收走了家里的肉猪。 他们是纯靠种地养猪,速度自然没有自带空间的佟春草快。 佟春草的猪都养了好几轮了,他们唯一的一头肉猪,到现在才是勉强能卖。 且猪贩子来估了个两百五十斤,回去宰完一称,还亏了三斤。 彭金凤来给钱的时候,佟春草把他们家的传家宝还给了她。 “是个宝贝物件,放在我这里,我总担心会丢了去,婶子快收好。” “嗨,就你会说话,明明是还没屁大!收在哪里都不显眼!” “哈哈,婶婶真会说笑。” 将计划好的五十二头仔猪全交出去后,佟春草一算账—— 五万七千文! 这是她赶上好时候了。 猪价在最近攀升到了顶点。 猪肉价格三十二文。 仔猪价格来到了二十二文一斤。 佟春草看养猪大王说的,猪价好比股市,涨幅起落,大有商机。 到这个价格,无数养猪散户将会涌入市场。 而等到这一批入市的散户开始出手成年肉猪,猪价必将迎来大跳水! 不过,佟春草是不怕的。 毕竟她有空间。 猪饲料这块是零成本! “娘、奶奶、弟弟,大宝、二宝、三宝,明天咱们全家人进城玩去!又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咯!” “洗次什么次什么,洗埋什么埋什么。”大宝用小奶音跟嘴道。 二宝和三宝不甘示弱,边蹦边说: “洗次什么次什么,洗埋什么埋什么。”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佟春草一把抓住三宝,认真道:“三~宝,你又在浑水摸鱼!” 第86章 :城里少爷的桥头村一日游 沈睿的话,佟春草只听清了前半段。 所以第二天,当沈睿带着好几个城里少爷,出现在她家门口时,她着实吓了一跳。 “啊!” 佟春草刚起床,睡眼惺忪,还没洗漱。 几个少爷站在路上看她。 沈睿略有一丝不好意思的说: “那个,春草,这几位也是我朋友,他们听说我要来村里找你玩,非要跟着我一起,你……不介意?” 佟春草这才回想起来,原来她昨天没听清的后半句话,就是沈睿说要来找她玩。 她定了定神,道: “没关系呀,我洗把脸就来。” 她先到厨房洗漱去了。 这时,路上的少爷们才品评着说: “倒是蛮漂亮的。” “原来沈大少转性了,现在喜欢这一型的哦~” “璞玉一般的美人,差点雕琢和装饰。” “有点像繁花阁的头牌。” “收作姨太太还不错。” 沈睿原本处于紧张的状态中。 今天是他决心与佟春草做朋友后,正式转换身份的第一天。 接下来该怎么与佟春草相处,他都得好好把握尺度。 但是身后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回头道: “哎,你们几个!来时怎么答应我的?” 其余几少爷微微一笑,异口同声道: “我们也是城里做猪肉生意的小东家,听说桥头村有个养猪大户,所以特别来观摩、学习一下。” 他们说到后面,两两对视,笑得分外暧/昧。 “这还差不多!”沈睿道。 佟春草很快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篮子,里面是竹叶包裹的五色米饭。 现在家里请了婆子,又没了田地,没有农活可做,葛秀芬和郝淑兰每日除了带孩子,就是变着法儿给一家人做好吃的。 听佟春草说家里来了客人,她们连忙将刚做好的早点打包装进篮子里,让佟春草带出来。 此时佟春草将篮子举到众人眼前,掀开了面上的挡布,说: “各位大少爷,不嫌弃的话,就请都尝一个。” 她既不忸怩,也不谄媚,这让少爷们不由得高看了她一些。 几人礼貌的拿过竹叶米饭后,才道: “多谢款待。” “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其中一人凑得近了些,沈睿连忙将他推开,道: “她姓佟。” “哦,佟姑娘~” 那人对佟春草挺感兴趣。 这会儿虽然被沈睿推开又挡住了,但还是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来。 “吃你的!” 沈睿把他手里的米饭连竹叶,一并塞进他嘴里。 “唔唔……” 其他人在旁偷笑。 佟春草道:“叫姑娘可以,叫寡妇也行,就是难听一些。” 佟春草心想,上次,沈睿带她和孩子们游玩了康城,这次,她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沈睿和他的朋友们。 不过,这些公子哥看起来跟沈睿是一个德性,所以该表明的身份,她必须提前表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寡寡寡妇?!”少爷们异口同声。 “是啊。”佟春草很是淡然,“我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呢,走,我安排你们在村里玩玩。” 她说着,先一步往外走去。 沈睿立即跟上: “春草,上次你提醒我猪价的事,多谢你。” “不客气,你别怪我是班门弄斧就好,你可是大商行的少东家,在物价方面,你肯定比我更敏锐?” “哪里哪里。”沈睿挠了挠头,“都是托了你的福。” 虽然沈老爷已经几次与他表示,猪价大跳水自己早有预料,但他却没有放在心上,只一心觉得,沈氏猪场得以减少亏损,全是佟春草的功劳。 这时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被人从后框住: “搞什么啊,沈睿,你跟这寡妇什么关系?” “快点从实招来!” 为了不让佟春草听见,他们特地拖着沈睿,和佟春草拉开了一段距离。 佟春草没发现,所以自己先拐过了前面的路口。 这时,不远处村口大树下的村民们看见了她。 他们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噢哟,那不是春草么?” “她要上哪儿去?又去城里?” “人家现在就过得好咯,又有钱,又有猪,都能请得起下人,盖的起大猪圈,哪像咱们呀?” “而且你们知道不,城里猪价又涨了!” “知道呀,听说涨回二十三文一斤了,我的猪崽要是没退给春草,再养个三个月四个月的,就能卖了!” “你这不行呀,人家春草的猪马上又要出栏了!” “这么快!她给猪吃了催熟药么?!” “谁知道呀?” “说起来,春草怎么能在田里建猪圈呢?这不合适?” “没办法呀,谁让人家的地位置好,单独在山脚那一片,建了猪圈也没挡着谁,谁又能说她什么?” “那不一定!要人人都学她,咱们的地还能不能种了?!” “是呀,就该跟村长说!咱们全村人一起说!得把她的猪圈撬了去,才免得影响咱们的生活!” 佟春草没往前走,她在等后面拉拉扯扯的公子哥们。 不过只一眼,她就知道,树底下的那几个村民,绝对在说她的坏话。 现在她养猪挣了钱,村里不乏一些嫉妒她的人。 “哎呀,都说是朋友了,别烦。” 沈睿终于跟兄弟们解释清楚,两步追上佟春草。 这时,窃窃私语的村民们才发现,佟春草身后还跟了一大帮有钱少爷样的人。 他们马上不敢再说了。 一人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小声道: “要去,你们去,我看能给春草撑腰的人不少,我孩子还小,就不冒这个险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与他都是同样的想法。 没男人的寡妇好欺负,但城里的公子哥,可是一个都不好惹呀! 他们很快做鸟兽散。 佟春草带着少爷们来到田洞,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徐家的地上,对地里正在劳作的彭金凤说: “金凤婶,你山边那块地还招猹不?” 彭金凤虽然疑惑,佟春草的身边竟然跟着一帮阔少爷,但还是第一时间回答说: “招呀!都快住在我家的地里了!整天霍霍庄稼,抓又抓不住,我都不愿去看了!” 佟春草笑笑:“既然这样,我带几个人去帮你抓,可以?” 第87章 :城里少爷的桥头村一日游(下) 徐家也有一块田地在山脚边。 与佟家不同的是,那块地正好在低洼之处,而且三面灌木丛生。 自打人们从山里搬下来,一些躲进深山的小动物渐渐出来活动后,那片田地就经常收到侵扰。 尤其是田鼠、黄鼠狼、狗獾一类。 而狗獾,村里人都叫它做“猹”。 少爷们下地叉猹去了。 他们人手一把钢叉,对着一只猹展开了围剿行动。 钢叉是佟春草从地里村民处借来的。 一少爷在追逐之余,气喘吁吁的问道: “佟姑娘,这、这真的是你们桥头村的、传统娱乐项目嘛?!” “是啊。” 佟春草憋着笑,点头应答。 她手里拿着围猪圈用的麻绳网,将田埂都围上一圈后,她才又对少爷们说: “对了,你们谁要是抓到猹,就能获封我们村的男神一号,奖励……奖励秘制鱼干一袋。” 佟春草从空间供给的物资中,挑选了一个特别些的说出来。 其实就是深海鱼干。 “啊?那有什么好的?” “好累呀。” 少爷们有些丧气。 沈睿也在其中,为了不让佟春草扫兴,他立即道: “谁赢了,我给他包雪花阁的头牌一个月!” “啊!!” 少爷们马上打起精神来了。 “看我的!!!” 这时,四周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传来: “哈~” “啊~” “嚯~” 佟春草连忙去找声音来源。 在田埂上走了半圈,她才发现,原来是灌木丛那边躲了一帮女孩子。 见到少爷们正在田地里狩猎,她们在旁似乎也紧捏了一把汗。 且少爷们每一次并不精准的打击,都能换来她们的阵阵低呼。 佟春草不远不近的看清了,随即便烦恼起来—— 让这些女孩子们出来嘛,她怕沈睿的朋友们没分寸,会把村里的黄花大闺女给霍霍了。 不让她们出来嘛,她们如此动情的表演,没能传达到真正的受众那里,又很浪费。 然而,姑娘们并没有给佟春草纠结的时间。 一发现佟春草出现在近处,她们立即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拉着佟春草的手说: “春草姐姐,好久没给你带我做的点心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春草姐,你今天好漂亮呀~” “春草姐姐,你们……在玩什么呢?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最终,她们还是把眼神一致投向了田地。 且那眼神又闪又亮,满满的都是渴望。 佟春草明白,能嫁给一个城里人做姨太太,就已经是村里人能想到的,最好的婚嫁出路了。 而这些女孩子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中一定少不了家中父母的怂恿和支持。 见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干脆将姑娘们留在田埂上,自己回家再拿点心去了。 沈睿本来想在佟春草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因此一举一动,都以美感为主,达到目标为次。 他的帅气,引得围观姑娘们不断惊呼: “啊啊!沈少爷!沈少爷!努力呀~~沈少爷~~” 是春草的声音? 沈睿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就见田埂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乌泱泱的一大批人。 这让他想到了手受伤的那一次。 沈睿差点摔倒。 其余少爷见状,却是又来劲了: “怎么光给沈少爷喊,不给咱们喊呀?” 佟春草拿着一篮子绿豆糕回来的时候,就见姑娘们在田埂边奋力的喊着: “程少爷!程少爷!” “秦少爷!秦少爷!” “穆少爷!冲呀~~~” 她看过去,没见到沈睿人。 再环视周围一圈,才发现,沈睿正蹲在对面的田埂上,手里拿着一块手帕,捂住了自己的脸。 佟春草走过去,问他: “撞到头了?” 沈睿把手帕拿下来,露出一张完好无损的俊脸: “不是,太帅了,他们怕我抢风头,把我踢出来了。” 其实是他主动退出。 没有在意的观众,他自然没了表现的欲望。 佟春草嘁了一声,把篮子递到他面前: “绿豆糕。” “累。” 沈睿说了一个字,一动不动的继续蹲着。 “哈?哪里就累倒你了?” 佟春草皱起眉头,不耐烦的从篮子里拿了一块绿豆糕。 糕点有竹叶包裹着,上面还系了小小一根的麻绳。 是葛秀芬的手笔。 她说怕不做成这样,城里的少爷不肯吃。 佟春草将绿豆糕递到沈睿眼前,说: “吃,我刚才尝了一块,可好吃了。” 沈睿伸手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想趁机碰一下佟春草的小手。 但是察觉到佟春草的目光后,他的手势立马转成了兰花型,翘着三根手指头,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竹叶,小心的将绿豆糕接下来了。 见此,佟春草才相信,他说要做朋友,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的。 她于是展颜一笑。 对沈睿。 接着,便转头看少爷们的叉猹比赛去了。 沈睿吃着绿豆糕,却食不知味。 他满脑子想着佟春草刚才的笑容,心下暗喜着: 原来后退一步,其实是前进了一步,似乎接触到更真实、更柔软的春草了…… 这时地里传来声音: “啊!我的头牌!不是,我的猹!” 灵巧的猹从铁丝网下一钻,跑进灌木丛里没影了。 接下来,佟春草又安排少爷们下河赛竹排、上山打野鸡、自助野炊解决午餐。 到回去的时候,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的少爷们,一个个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哎哟,哎哟——” “咱们到底是来玩儿的,还是来受苦的呀?!” “我爹娘要是知道,我一天干了这么多的活儿,不得心疼死我!” “噗。”沈睿在旁笑了一声。 随之便遭来众人的围打: “你还好意思笑?沈睿,整个上午,就你一个人在偷懒!” “你是忙着跟佟姑娘说悄悄话!” 这时,马车正经过石桥,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众人不再打闹,忙挑了帘子往外看去。 “怎么回事?” “谁在桥下炸鱼?” 车夫有经验,一边赶马,一边回说: “秦少爷、穆少爷,是桥上有落石掉下去了,村里的石桥无人修葺,偶尔就会这样。” “啊?那不会塌了?听着动静可不小!” “应该不会。”车夫说。 没几天,桥头村前的石桥塌了。 第76章 :美珍嫂,你说是不 三宝被佟春草单拎出来,大宝和二宝还在勤奋的跟嘴: “浑水磨鱼~” “昏睡抹鱼~” 佟春草半蹲在地上,鼓励的看着三宝: “到你啦。” “嘟……”三宝的嘴巴逐渐嘟了起来。 “嗯?”佟春草板起脸。 “浑……水磨鱼~”三宝道。 “嗯,这才乖嘛。” 佟春草拍拍她的小屁股,然后又对大宝和二宝说: “大宝也乖,二宝也乖,你们三个最乖了。” 现在佟春草常常意识到,她必须做一个端水大师。 对待三个宝贝,尤其是夸奖必须一致,否则就会有人暗戳戳不开心。 这时,三个小家伙将手缩在胸前,海豹似的鼓着掌,笑嘻嘻的玩去了。 … 第二天,一家人进城消费。 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坐下,佟春草将店里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 店小二十分热情,还给大宝、二宝和三宝送来精致小碗装着的芙蓉鸡蛋羹,以及三个猪崽形状的小点心。 “客官,您的佳肴厨房已经在备着了。 咱这边先给小小姐、小公子送些饭前餐点,您请笑纳。” 小二离去后,佟春草不由感叹: “有钱就是好呀。” 她的孩子们也能当“小姐”、“公子”了。 葛秀芬、郝淑兰和佟大狗局促的坐着,一边偷偷观望周围,一边小声的说道: “这桌子光的哩,要是磕坏一个角,得赔很多钱?” “瞧瞧这个鸡蛋羹,怎么咱们做不了这么漂亮呢?” “娘,你说茅房在哪里呀?” 吃过饭后,一家人转到瓦舍听人说书去了。 因为不差钱,所以佟春草要到了最靠前的位置。 说书先生在讲猴行者。 三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四个大人目不转睛。 这时,后面围观的人群之中,有几个桥头村的村民挤了出来。 他们也是进城采买。 跟同样站在后面的人一样,因为舍不得花买茶买水的钱,所以只能站着看了。 有人一眼认出了佟春草的三个孩子,说: “哎!那不是佟家三宝嘛?!” “真是啊!” “还有秀芬姨、佟嫂。” “春草跟大狗也在啊!” “她家养猪真是赚大了,居然敢坐着看戏!” “可不,春草还给家里请了三个婆子呢!人家现在可是有下人可以差使的,跟咱们就不一样咯!” “真教人羡慕呀。李嫂,你说是不?” 其中一人转向旁边的妇女。 正是李家的罗美珍。 罗美珍很是尴尬,急急说了一句:“我想起来还有东西没买!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就转身跑了。 “欸,别走呀,等会儿一起呗!”她们喊她。 见喊不住后,几个人才继续说: “罗美珍心里肯定后悔死了?当初堵在佟家门口骂春草,硬生生把春草跟李沧生拆散了。现在好了,她家五个儿子还没春草一人挣得多!” “就是,人春草有三个孩子怎么了?三个孩子她也养得活!罗美珍的小儿子能入赘佟家,那都是捡大便宜!春草现在可是养着五头母猪、十头肉猪,到明年不知道还要赚多少呢!” “春草也没看上她小儿子!” “她纯属就是自以为是!” “向来这个德性!” 罗美珍自然能感觉到,村里的人开始在背后说她闲话了。 所以下午一回到家,她就忙拿出家里的所有积蓄,数了又数,然后在家宣布,要立即给三个儿子张罗媳妇。 三个,自然是李家大哥、李家二哥和李家三哥。 李沧生年纪最小,怎么都还轮不到他。 但是媒人来了几回,却有人故意去佟春草那里传话: “听说美珍嫂要给她小儿子相媳妇了,家里明明五兄弟,却指定了要给小儿子先找呢!” “好像是……当初不同意沧生跟你来往,现在见你养猪养得好了,又后悔,觉得拉不下面子,才忙着给沧生找对象的。” “春草,说不定你现在让人捎个话,你跟李沧生的事儿就成了!” 佟春草正在跟孩子们玩。 闻言,她诧异回道: “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可是记得,李沧生有刻意回避她,因此,到如今李沧生的事情如何,她是发自内心的并不关心了。 见佟春草确实不感兴趣,众人这才散了。 没过多久,李家就传出来好消息—— 李家大哥要成亲了。 但因为钱不多,所以罗美珍只请了村里沾亲带故的几家,大概桌,炒出几个菜就算吃过席了。 因此又遭到村里一些人的嘲讽: “春草那时候卖第一窝猪崽,可是请了全村人去吃饭的!罗美珍好歹讨第一个儿媳妇,居然悄咪咪的就把酒给办了!也太寒酸了点!” “还以为她家五个儿子,大儿子娶妻能办得多风光呢!结果不是和咱们差不多!” “看来李家也是个穷的!” “反正不如春草有钱!” 话也传到佟春草的耳朵里,但对于村里的风言风语,佟春草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反正总有人在风口浪尖上。 今天是你,明天是我,后天是他。 总能轮到。 这天,佟春草和郝淑兰一起去河边洗衣裳。 李沧生和李家四哥在河对面抓鱼。 当下正是十一月,天气渐冷,洗衣裳的大小妇女们,都已经穿着厚厚的衣裳。 但李家的两个兄弟,却赤着上身,只穿一条长裤,在河水里上游下潜。 洗衣裳的村妇们见了,便有人打趣的说道: “还是小年轻好呀,心火旺,体格还棒,冬天游泳都不带抖的。” “特别是李家小儿子那身板,在上面搓衣裳肯定特别干净!” “哎哟!臊不臊哇?” “我说他自己个儿搓……” “不过我要是十五岁的大姑娘,就是不要礼钱,再倒贴两床被子,我都愿意嫁沧生呢,毕竟这么板正,在十里八乡都难找!” “还用你说?!咱们是没长眼睛还是咱们看不见呀?” 第88章 :三宝桥 得知这一情况后,佟春草的第一反应是—— “还好。” 还好前两天,她已经将家里的三十四头大肉猪全卖掉了。 吊猪价二十二文。 挣了二十五万多。 紧跟着,她又觉得—— “不行。” 没了石桥,牛车过不了,物资拉不进来,猪卖不出去,这实在是不行! 所以在接到村长的通知,说要召开集体大会,商量修桥的事情时,佟春草立马自告奋勇的,代表佟家去参加了。 蒙家堂屋内,小板凳坐了五六十个人。 其中多是一家之主。 因此男人居多。 蒙志全正在前面说话: “大家也知道,桥这边最大的村子,就是咱们桥头村了。 再往里边,野狗岭村、猫耳朵村那些,都是又零散又偏僻又穷的。 桥没了,他们也无所谓,顶多踩石子儿过河。 可咱们不行呀!偶尔咱们还要搭牛车进城呢,这桥没了,城里下来的牛车,肯定要往挑水沟那边绕去了! 走过去都有三里多呢! 所以,咱们该凑钱凑钱,该出力出力,还是得把桥重新建起来!” 村长说罢,轮到下面村民们发表意见。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道: “应该……用得多的人,多出点钱?” “搞建筑这种事,咱们村不是有人有经验么?” “石桥杵在那里多少年了?怎么突然就塌了?是不是谁过路的车太重了啊?” “村长,你该先问问,村里有没有发了财的,愿意做做善事呢?” 佟春草坐在角落里听着。 她知道,这些人话里话外,无非都是在点她。 但若要被人道德绑架,她是怎么也不情愿的。 可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是,她家百来只猪崽也快到出栏时间了,接下来,最需要石桥复通的人,就是她自己! 既然如此,她不如自己挣个脸面。 佟春草站了起来: “村长,我愿意出钱建新桥,不过,我要求在桥头立桥碑,写明是谁的功劳,让来往村民们,都感谢我佟家的资助。” “好哇!”村长立即点头,又看向众人道:“大家鼓掌!感谢我们桥头村的大善人!” 当下掌声如沸。 村民们虽然暗戳戳的点了佟春草,但谁也没想到,佟春草会如此大方,他们不由得赞叹起来: “春草真是个好人呀!” “多亏春草了!” “不愧是自己能养活三个孩子的人!” 掌声歇息之后,村长又问佟春草: “那春草,新桥得另取名字?你是出资人,你来说一个!” 佟春草想了想,说: “就叫三宝桥。” 本来她多挣这个脸面,就是为了家里的三个孩子。 为了佟家三宝。 … 一个月的时间,桥建起来了。 其中花费的近六万文钱,都由佟春草一力担负。 因此,在近期,佟家人,尤其是佟家三宝,在村里显得格外受欢迎。 “看看是谁来啦~佟家三宝呀~快快,过来跟哥哥姐姐们一块儿玩,狗蛋,把你的小风车拿给佟家弟弟妹妹玩一下!” “大宝,你娘给你们仨建了座桥,叫三宝桥呢,你去看了不?以后从桥上过,你可得昂首挺胸的呀!” “二宝,婶婶早上做的糯米糍,你拿三个,分给你姐姐妹妹一块儿尝一下。” “三宝,又长高啦,还是你排第三个好呀,名字都刻在桥碑上了,以后多少人得认识你,桥头村的大名人,是不是?” “来来,大家伙儿让个位置,别的孩子也都抱走一下,没看见咱们佟家三宝要玩陀螺了嘛?!” “好!玩得好!” “玩得太棒了!” “鼓掌!” 因为每次外出都有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所以最近,三个小宝贝尤其爱出门。 每每吃饭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拉着家里人说: “太奶奶,出去玩儿~” “奶奶,出去玩儿~” “娘亲~算了娘亲不爱出门~” “舅舅,出去玩儿~” 被三个孩子直接跳过,佟春草很是尴尬。 她不是不爱出门,只是不常去村里的大晒场。 那里是村民们的带娃聚集点。 也是村里长舌妇最密集的地方。 佟春草每次过去,都免不了被人拉着话家常,说一些要给她孩子们介绍后爹的话。 当然对象往往是四十岁的老光棍; 穷得叮当响的丧偶男; 还有要求她带三万嫁妆、不带孩子的……不知道哪路高人。 所以佟春草不爱去。 但她是要努力做一名合格母亲的嘛,既然现在孩子们问到她了,她就算再不愿意,也非去不可了! “好!今天就由妈妈带你们出去玩!来!我的乖乖宝贝们~” 结果还是由葛秀芬和郝淑兰先带着过去。 因为佟春草忽然肚子疼,去茅房小蹲了一下。 去到大晒场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生面孔在逗孩子们玩。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 佟春草从未在村里见过她。 她长得很和善,也算漂亮,但面上总有一丝怅然,以及一份连笑容也无法融化的忧郁。 那种气质,是普通的女孩子所没有的。 佟春草走过去,大晒场上的遛娃村民们见到她,一个个的都跟她打招呼道: “春草来啦!” “春草!” “出来带孩子呀,春草?” 佟春草一一朝他们笑过: “是呀,呵呵……” 她走到孩子们旁边,年轻女子仍在与孩子们说话,葛秀芬和郝淑兰站在一旁。 怕她担心,葛秀芬主动说: “春草,这是刚搬回村里的菱花,孔家的。” 孔家? 佟春草立即想到,原来是他们佟家的邻居之一。 但是为什么说“搬回”? 这让她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听到说话声,孔菱花便抬起头。 接着她友好的朝佟春草笑了笑,轻声问: “这是你的孩子?” 佟春草回了个笑,说:“是。” “真好呀,孩子们真是太可爱了。” 孔菱花说着,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羡慕。 她再次看向大宝二宝三宝,从衣袖中拿出几颗包装完好的糖,动作轻柔的递给他们: “来,姨姨请你们吃糖糖。” 大宝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佟春草,佟春草便说: “快谢谢阿姨。” 大宝这才伸手接下,奶声道:“谢谢阿姨~” 二宝有样学样,很快也接了糖,说:“谢谢阿姨~” 三宝也把糖接下来了,但她却想了想,然后才皱着小眉头道: “可是……我娘说,不要坏人给的东西……” 第89章 :她这样的寡妇,谁沾谁晦气! “额。” 佟春草稍稍有些尴尬。 她心想,三宝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什么话都当着别人的面说。 此时她将手搭在三宝的小肩膀上,柔声道: “三宝,娘和奶奶、太奶奶都在这里呢,不怕,拿着。” 佟春草没有特别对三宝强调,孔菱花一定就是好人。 因为她觉得,孩子能有这样的警惕性,不算坏事。 何况孔菱花看起来真的有点怪怪的。 她似乎莫名热络。 顿了顿,佟春草才对孔菱花空套道: “不好意思啊,平时我都教他们太多防范知识了,谢谢你。” 孔菱花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她微笑着说: “不会,应该的,你把孩子教导得很好,我……我先走了,再见,小宝宝。” 她朝三宝挥了挥手。 孔菱花走后,佟春草带着孩子们继续玩了一会儿。 至于孔菱花给的糖,大宝第一时间塞给了佟春草,二宝和三宝有样学样,也都交给了她。 佟春草看着手里的糖,犹豫着要不要给孩子们吃。 她一方面不想辜负别人的好意; 另一方面,在孩子们的事情上,她恨不得长八百个心眼,来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甚至已经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 半路妈佟春草常常在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产后抑郁么?! 她盯着手心里的三颗糖。 这时,晒场上有几个空闲的女人朝她靠了过来: “春草,带孩子挺累?” “这里有你娘你奶看着就行,你跟咱们去大树底下坐着歇会儿呗?” “你这个大忙人,一整天不得闲,咱们都想跟你说说话呢!” “是呀!咱们村又能通路,还多亏了你呢!” 她们说着几句场面话,把佟春草裹挟到了一旁的女人堆里。 现在佟春草是村里人的重点巴结对象,所以她一过去,立即有人搬了个石头放在她身后: “坐、坐,春草你坐。” 又有人掏了兜里的一把瓜子,塞给她: “春草,你吃。” “谢谢啊婶子。”佟春草只好说。 她坐下了,也将瓜子拿在了手里,但心里却是有些忐忑: 别是……又想给她介绍什么对象? 佟春草正心想着,就听到村妇们绘声绘色的说起来: “春草,就刚才那个,孔家的,你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不?” “她呀,听说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跟隔壁村的一个男孩子走得近,后来不小心肚子里有东西了,她伯娘去城里给她拿了药,她吃了,流了三天三夜的血!后来身子就不行了!” “确实不行了!她十三岁嫁去挑水沟,五年了,都没给那家人添出一儿半女来!” “而且她犯过事,身子脏,前两个月,还把自己丈夫给克死了!” “所以她婆家不要她,把她给赶打出来了!” “她又从小没了爹娘,一直是她大伯和大伯娘帮忙照顾,她大伯自己还有四个儿女呢,养她到嫁人,已经算不错了!现在她还要回来住,真是赔钱!赔人!又赔了名声!她大伯一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像她这样的寡妇呀,谁挨谁晦气!” 她们说着,又找补道: “春草,咱说的寡妇不是说你哈,咱们是说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人漂亮又精明,会挣钱,心还善!咱们村人谁不说你好呀?她跟你是不一样的,她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就是!春草你有三个孩子,后半辈子有盼头、有依靠的!她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一个人,只有羡慕你的份儿!” “春草,你可小心她!以后别跟这种人来往!” “你是要过好日子的呀!” “别被她染了晦气!” “婶子们都担心你呢……” 听着这些话,佟春草心里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充满了戏谑。 她早看透村里的风言风语了。 以讹传讹。 添油加醋。 所以从村妇们口中得到的信息,她只相信三点—— 孔菱花死了丈夫; 她无儿无女; 她搬回桥头村住了。 除此之外,其他信息的真实度,她都存疑。 不过有这三点,佟春草也明白了,为什么孔菱花会对她的孩子们这样热络; 又为什么,孔菱花的脸上难掩忧郁,但在看向她时,那种忧郁又会转化成满满的羡慕。 她一定是很渴望拥有孩子的女人。 所以她对孩子们好。 只要是她见到的。 不论任何一个。 佟春草把三颗糖吃掉了。 虽然相信孔菱花是个好人,但她还是不敢轻易给孩子们吃来源不明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佟春草常常见到孔菱花。 她似乎被孔家安置在院子外的一个厂房里居住。 她既无地、也无钱,每天只能往返山上,挖点野菜,捡点柴火,过得跟饥荒年代的人们似的。 可即使是这样,只要路过佟家门口,见到佟家三宝,她都会从仅有的物品里,挑些吃的玩的送给他们。 这天,大宝二宝三宝又在门口树下玩。 见到已经熟识的孔菱花,他们便追着她走了几步。 “为什么你要弯着腰呀?”大宝好奇的问。 孔菱花正背着一大捆柴火,是柴火压弯了她的腰。 她气喘吁吁,但还是笑着回答了大宝的话: “因为……我要跟你们说说话呀。” “唔,这个是什么?” 大宝指了指孔菱花的手上。 那是一把野菜。 孔菱花今天的口粮。 见大宝发现了什么东西,二宝和三宝便跳了起来: “在哪里?” “我要看~我要看~” “……” 佟春草从外面猪圈回来的时候,孩子们正在屋前追逐打闹。 他们人手一把野菜,拍打时,菜叶碎片簌簌的落下。 这让佟春草想起了,生孩子那一天的野菜汤。 她于是走去厨房对郝淑兰说: “娘,你今晚安排的菜谱挺复古呀,野菜都摘回来了!还摘了不少呢?居然能给大宝他们这么玩!” “啊?什么野菜?” “……” 佟春草拿着一把残缺的野菜,还有一篮煎饺,到孔家找孔菱花去了。 看着孔菱花露天的三脚灶上,架着一口小锅,锅里装了满满的清水,里面煮着两个拇指大的鸟蛋,佟春草很是抱歉的开了口: “菱花,你的野菜,我给你拿来了,不过让孩子们玩坏了,怕是吃不了了,所以我还另外给你带了煎饺来,你收下。” 听到这话,孔菱花从厂房里跑了出来。 她连连摆手说: “这、这多不好意思呀!野菜是我自己要给孩子们玩的,你不用还我……” 第90章 :前提是,你得兜里有钱呀! “哎呀,你就拿着。”佟春草说。 她把篮子塞到孔菱花的手上,再打量了一下孔菱花十分简陋的居住环境,又道: “我看你一个人生活也挺不容易的,要不你来我的小猪场帮工? 一月工钱一千文,包食宿,住的地方,比你这里大多了,有门有窗,但是要跟六个大婶挤一挤。 不过她们人都很好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孔菱花不可置信的看着佟春草。 “怎么?你不愿意?”佟春草问。 孔菱花僵硬的摇头,好一会儿,她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你……为什么帮我?我是个扫把星,路过别人家,别人都要把我赶走的……”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个寡妇?”佟春草说,“你搬回村里挺久了,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不少传言? 我也是个寡妇。 所以寡妇帮寡妇,我觉得是应该的。 不过,我可不养吃干饭的人,到了我的猪场,你得好好干活才行。” 孔菱花双手捏着篮子,眼眶里渐渐盛满了泪水。 她没想到,在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安身之地。 而对方,竟然是与她有同样遭遇的人! 甚至——她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 “谢谢,我、我会好好干的!谢谢!真的谢谢!”孔菱花说。 “不客气了。”佟春草道,“你吃着,然后把东西收一下,晚点我带你去猪场。” 粗使婆子们的宿舍,便是建在新猪圈那边。 佟家的一亩三分地,种起庄稼来嫌少,建房子的时候,倒显得挺多的。 说罢,佟春草就打算回去了。 但这时,孔菱花却鼓起勇气叫住了她: “那个……春草,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嘛?” “你说呗。”佟春草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性子的?我记得你以前,很怕人,话也不多,就……挺软弱的,可是你现在变得好厉害呀,为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是在你男人死了之后么?还是……” 孔菱花当然认识之前的佟春草。 毕竟他们两家算是邻居。 当下的佟春草心里咯噔一下,她心想,为什么?因为我是天选之女,我是华丽丽的穿越者啊! 但是表面上,她不能这么说。 佟春草于是清了清嗓子,严肃的回答道: “咳,这个,因为以前的我,还总想着靠男人,自打我丈夫死了,我一个人生了三人孩子,我就意识到,女人靠谁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 一个女人,如果自己没有本事,自己挣不到钱,这辈子只有流不完的眼泪! 所以,我改变了。” 其实佟春草从没想过要靠男人。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孔菱花不再怀疑。 而在她自己本人的字典里,“靠男人”三个字,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作为一个小小女人的她都明白,自己的人生想要过的好,只能靠自己去奋斗! 孔菱花原本就很期待佟春草的回答,听了她的一番话,她更是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你说得对!春草!我想我明白了!” “嗯,明白了就好。” 佟春草说完,赶忙溜回家里去了。 她心想,杯装到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再多就要暴露了。 这天之后,孔菱花成了佟家小猪场的第九个短工。 终于有饭吃、有地方住,孔菱花很是感恩,干起活来比婆子们还要卖力。 每天收工之后,她还总要去逗佟家三宝玩儿。 有时候她准备了草扎的蚂蚱,有时候她准备了木刻的玩偶,还有些时候,是手打的围巾、帽子一类。 都是她在夜里挑灯制作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佟春草便看出来,孔菱花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孩子们,也是真心的对孩子们好。 所以她渐渐与孔菱花熟络起来。 两人算是成了朋友。 这时,孔菱花才将自己的一些情况,实话告诉她: “嫁给我男人之前,我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因为我大伯说,碰了男人会染病,那样嫁出去,就拿不到足够多的礼金了。 不过我身体确实不好,嫁过去这么多年,一直……也没能有个孩子。 我男人原先就是有病的,到这两年病入膏肓了,某一天,就走了。 我婆婆一直不喜欢我,以前就常打骂我,我男人没了,家里弟弟还没讨媳妇,她就说,我勾引她小儿子,怪我让她在村里名声不好听。 所以她扯着我的衣服,在村里把我打了一顿,就把我赶出来了。 我没地方可去,只能回来找我大伯,因此又被我伯娘修理了一顿。 还好我大伯看在我死去爹娘的份上,给了我一个住所。 他对我,真是够好的了……” 佟春草难以置信,孔菱花的处境,简直比她要难上太多了! 她还有心疼自己的奶奶和娘,有听话懂事的弟弟,有三个可爱的孩子,而她…… 佟春草缓了缓神,才开口: “没事的,就当一切都过去了。 以后你在我的猪场好好干,干得好,我给你涨工资。 等有钱了,你想找什么男人找什么男人,想怎么生活怎么生活,不用再被其他人左右了。” “我……我一个没人要的寡妇……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寡妇又怎么样?你把自己当成男人不就行了?男人死了老婆再娶,可没有一个人觉得不行!当然,前提是,你得兜里有钱!” 佟春草为了孩子们的名声,屡次与男人保持距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兜里的钱还不够多! 如果她富可敌国,想来就算找五百个男朋友,别人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而她的孩子们如果能继承亿万财产,不管他们的老娘与多少人传绯闻,人们大抵也不会说,他们的娘是荡妇之类,反而会夸他们的娘有本事! “你说得对!春草!我明白了!” 佟春草汗颜:“你又明白啦?” 没过多久,孔菱花开始旁敲侧击的,向佟春草打听起一个人: “他高高的,人特别好,以前在村子里没有见过,是谁家的上门女婿么?” 佟春草一开始没听出是谁,所以还打趣孔菱花道: “怎么?你钱没挣到多少,男人先找好啦?” 孔菱花被她说得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的手在衣角上快搓冒烟了,才憋出一句: “我……我就是得了人家的帮忙,想知道一下他是谁……” 佟春草道:“那你得把特征说得再明显一点啊,就一个高高的,桥头村的男人虽然都矮,但个子高的也有十来个,我哪知道是谁呀?” 孔菱花摇着头说: “不一样的,他不仅高,肩膀还特别宽,看起来很有力气,而且……而且……长得挺俊。” 第77章 :当娘的要雨露均沾 “哈哈哈……” 众人笑成一片。 佟春草埋头捶打衣服,到换下一件时,她的视线才从河对面略过。 李沧生正好在这时上岸。 虽然是背对着,但不难看出他的好身材。 佟春草忽然想到,这个男人,是有奋不顾身帮过她的。 只是…… 佟春草的视线再次落到衣服上。 她想,她会记住那份恩情。 因此也更要尊重李沧生的选择。 河对面,李家四哥用胳膊肘推了推李沧生,说: “哎,小/寡妇也在看你呢。” 李沧生忙着穿衣裳,刚才在河里时,他就发现这边来了一大帮洗衣服的妇女。 因此顾不上浑身湿漉漉的,他也忙要把衣服往身上套去。 听到四哥的话,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回头看了一眼。 可惜视线在河边搜寻一圈,找到的只是在埋头洗衣裳的佟春草。 她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李沧生失望的转回头: “哥,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让旁人听到,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更别让咱娘知道了,不然又要找人家的麻烦。” 他说罢,拎着一筐鱼就先走了。 李家四哥很是无奈,自顾自的道: “是看了呀,我又没瞎说。” 不多时,佟春草和郝淑兰也提着衣裳回家去了。 刚一到家,大宝、二宝、三宝就从廊檐上搬了凳子来,围着佟春草说: “娘,坐坐~” “坐坐~” “坐坐~” 葛秀芬站在堂屋门边,好笑的说: “刚教他们搬凳子坐,一见你回来,就要试一试了呢!” 郝淑兰在旁开玩笑的说: “这三个小孩子鬼灵精的,就认他们的娘,咱们是一次也没机会享福。” 葛秀芬说:“哈哈,春草小时候,给你拿板凳也勤快。” “哈哈,是。”郝淑兰说着把衣服拿去晾了。 三个孩子还围在佟春草的脚边,三张小板凳也摆了一排。 “娘~坐坐~” 佟春草于是随便挑了一张坐下。 “谢谢宝贝们~” 但她坐的是二宝拿来的凳子,大宝和三宝的脸上当即露出失落的表情。 “额,妈妈都坐,都坐。” 佟春草说着,在三张板凳上来回切换。 而且,她想停还不行,三双最是纯真可爱的大眼睛正盯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 麻麻最后要坐的小板凳,一定是我的!! 佟春草只好加快了切换的速度,以达到最佳的“雨露均沾”。 小家伙们这才乐了,迈着小步子去厨房找佟大狗: “舅舅~水水~” 很快,他们一人捧着一碗水出来了。 佟春草本来坐定了一张凳子,正想休息一下,见到孩子们,她赶忙又开启了,三张凳子来回坐的模式。 “娘~喝水水~” “娘~喝水水~” “凉~喝~” 佟春草随便接过一碗。 果然,没被她选中的另两个,一张小脸立刻变得干巴巴的。 “哎哟喂,都喝,都喝。”佟春草说。 于是,她开始了——来回坐三张凳子,来回喝三碗水。 十分钟后,孩子们终于被鸟叫声吸引,跑到树下玩去了。 佟春草得以松一口气,捡起地上的三个空碗,她心想: 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呢。 中午受了累,吃过午饭后,佟春草在躺椅上打个盹儿就睡着了。 醒来时她摸到身上有什么东西。 睁开眼一看,竟然是孩子们的三件小衣服。 衣服歪歪扭扭的盖在她的腿上和肚子上,看颜色和款式,显然是三个孩子一人一件。 佟春草不禁觉得心头暖暖的,嘴角也随之露出了一抹极温柔的笑容。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几天后。 自从改为进城采买,佟春草就很少上山下地了,连家里被染料污染的田地,也已经丢荒很久。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天,居然有人看中了她家的两块薄田。 “月租三千文,长租十年,租金一次性付清,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如此豪气的话可不是佟春草说的,而是突然出现的租客说的。 他说罢,又谄媚笑着问佟春草道: “姑娘觉得可以么?” “我家的地不值这个钱。”佟春草实话说,“而且附近的田地不少,您怎么就看上了我家的?” 来人道:“这个……主要是风水好,我……一眼就相中了!” “不是用来做墓地?”佟春草突发奇想。 “当然不是!”那人说,“用来堆牧草,或者……种点东西什么的。” 佟春草又说:“种东西怕是也不行哦,那块地之前浸了染料,不确定有没有毒,种东西可能会影响。” 来人急了:“哎呀,有钱你都不挣?你管我们拿来作甚呢?我家大少爷有得是钱!” “你家……大少爷?” 佟春草立即想到了那个人。 难怪这样的桥段,她觉得相当熟悉。 这时,佟家前面的路口上,拐出来一个人。 风度翩翩,英俊潇洒。 正是沈睿。 “是我。这么久不见,是不是好想我呀,春草?” 隔壁方翠花第一时间探出了头来: “哟!这不是城里大少爷嘛?!这么久没来了,咱们桥头村的村民,可是想死您啦!” 她的话接的恰到好处,让佟春草笑完了腰: “哈哈,是呀,沈大少爷,这你不去我翠花婶家坐坐,可说不过去了啊。” “来嘛,大少爷!我炖狗肉给你吃!” “啊?下次……” 沈睿很是尴尬,随口敷衍了方翠花一句,他快步走到佟家的堂屋。 “咱们的孩子呢?” “我弟弟和我奶奶带到村里玩去……什么咱们呀?” 佟春草反应过来,给了沈睿一个大大的白眼。 沈睿爽朗笑开,道: “我好想你啊,春草。” 虽然在京城见了形形色色的女孩子,也与不少人有过短暂情缘,但他还是对佟春草念念不忘。 若要深究原因,大概是因为,只有佟春草不吃他这一套。 这时佟春草淡淡回了他两个字: “谢谢。” 然后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沈睿粘着她问: “没啦?就这一句嘛?我在京城的时候,可是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你呢! 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我认真学习了经商之道,这次回来,我不仅要接手布庄的生意,我还要把交托出去的四家猪场全拿回来! 以后你卖猪,还得经过我,或者说,我还是会尽量帮你的。 怎么样,感动了?” 第91章 :他们两个怎么搞到一起了! 佟春草立即想到了那个人。 整个桥头村,能称得上又高又俊的,就只有他了。 只是…… 李沧生对她那样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再提及他。 佟春草于是转移了话题: “什么味道?” “啊?哪里有味道?” 孔菱花本来就是鼓足了勇气才问的,这下一泄气,她又羞得想要钻地缝了。 所以借着这个由头,她立马站起来跑开了去: “我去看看,别是哪里走水!” 佟春草看着孔菱花快步跑走的背影,心下五味杂陈。 她只希望,孔菱花不会因为与李沧生有交集,而被李沧生的娘追着骂就好。 毕竟李沧生虽然人不错,很善良又热心肠,但在他的娘站出来惹是生非的时候,他可是连个屁都不会放的…… 这天之后,佟春草开始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了。 她看到孔菱花有事没事就会傻笑,常常抱着扫把、抱着潲盆,盯着地面发呆。 虽然工作仍旧努力,但因分神而出错的情况明显增多。 好在她暂时没有听到,关于孔菱花和李沧生的风言风语。 因为开始关注村里的八卦,佟春草常常被村妇拉住,一聊就是半个时辰。 她们很是“苦口婆心”的劝她: “春草,你说你找谁来帮工不好?怎么偏偏找上孔菱花那个没人要的了呢?” “婶子过来人,必须要劝劝你,你有帮人的心是好的,但帮那样子的寡妇,是万万不行的!” “搞不好,她认你是个东家,一辈子就赖上你了!活她不干多少,饭她顿顿要吃!她没男人靠,她就想靠你!” “万一她还耐不住寂寞,在你猪场里偷人,或者勾搭带坏了你弟,你家就全完了,要被她给毁了的!” “春草,你把婶子的话听进去,自己好好想想!” 她说到后面,表情变得谄媚: “其实你找她那样的人,还不如找村里的小姑娘,婶子有个女儿比你小一岁,干活可勤快了!” “你要是缺人,就跟婶子说,婶子让她去给你干!你看行不?” “对了,你认识的那些个城里少爷,什么时候再来咱们村呀?” 佟春草听明白了。 这人是想送女儿过来相亲。 那还不如最近会傻笑的孔菱花呢! “我看看情况,婶子。”佟春草说。 下午去猪圈的时候,佟春草就打算敲打一下孔菱花,提醒她该好好工作了。 但是到猪圈的时候,佟春草却见孔菱花正一个人在水缸边刷潲盆。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做?”佟春草问。 现在是下班的点,往往婆子们会一起洗刷了潲盆,然后再一起回宿舍做饭、歇息。 而今天却只有孔菱花一个。 此时孔菱花停了下来,既紧张又心虚的说: “对不起,春草,今天,我不小心打翻了一盆猪潲……损失的钱,你从我的工钱里扣,行不?” “打翻在哪里?”佟春草问。 “猪圈里……” “猪吃了么?” “吃了……” “我就知道,猪猪是最不会浪费粮食的。 既然没有浪费,就不算造成了损失,你下次注意就好。 不过,这跟你一个人在这里刷潲盆有什么关系?” “劳烦了大婶们帮我收拾,我怪不好意思的,就想说帮她们干点活,让她们早些去吃饭。” 孔菱花说罢,埋头吭哧吭哧的刷起潲盆来。 毋庸置疑,她干活确实很卖力。 见状,佟春草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一千文的工钱,不可能以五千文的标准要求别人。 何况孔菱花还那么照顾她的三个孩子。 她于是道: “那你,快点洗了,早些去歇息。还有每月有六天休息日,你记得找王婆安排。” “好。谢谢你,春草。” 孔菱花的休息日很快安排上了。 但孑然一身的她,除了来找佟春草,根本没有别的去处。 孔家那边,听说她有了一份可以吃饱饭的活儿,孔伯娘就逼着孔大伯和她断绝了关系。 佟春草知道这件事。 所以见到孔菱花,她并不意外。 “我要去给大宝他们送汗巾,你要不要一起来?” “当然!”孔菱花点头如捣蒜。 两人去到大晒场,却听那里的村妇说,孩子们跑到桥头玩去了。 又追到桥头,没见到人。 再找到桥下,却见三个孩子正挂在一个高大男子的身上,而他们对面,也站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 两者都让佟春草觉得很是眼熟。 她皱着眉头、眯了眼睛仔细一看,顿时脱口而出: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 “啊,那个不是……”孔菱花指着其中一个,略羞涩的捂了捂脸。 佟春草不用问,就知道她指的是谁了。 因为桥下两个男人。 一个是沈睿。 还有一个,便是李沧生。 佟春草连忙转头去找佟大狗,今天是他单独带孩子们出来玩。 管不了这两个人,为什么同时在帮她带孩子,佟春草先转头去找了佟大狗。 因为今天是他先带孩子们出来玩儿,而现在,他连个人影都不见! “欸!桥上飘的是你弟么?”旁边孔菱花突然说。 佟春草便惊道: “什么?!飘、飘在哪里?!” 孔菱花卖力的一指。 佟春草这才看到,桥下的河面上,怕水的佟大狗正死死抱着一只竹排。 竹排正在左右飘动。 好在其中一头系了绳索在岸上,所以不会飘走太远。 佟春草连忙去救佟大狗。 孔菱花看了远处的两大三小五个人一眼,还是先去给佟春草帮忙了。 桥下,沈睿正好声好气的哄着三个孩子: “大~宝,叔叔肩膀平,你来叔叔肩上骑大马,好不好?” “二~宝,叔叔每次来都给你们带玩具,你忘啦?” “三~宝,这个人明显是大坏蛋来的!他除了快我一步把你捞起来,还有什么好的?!” “快,快到叔叔这里来!不要跟这种坏人在一起!小心他把你们带去城里,卖给脸上长黑毛的奴隶主,让你们当小奴隶!” 沈睿哄着哄着,内容渐渐变了质,转化成了对李沧生的“人身攻击”。 因为他不服。 他们两人都在佟春草那里败下阵来,这算打了个平局,但是为什么在孩子们这里,他就输给了李沧生呢?! 第92章 :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 任凭沈睿说得脸红脖子粗,三个小家伙仍旧挂在李沧生身上不下来。 大宝说:“不听不听,你想骗走娘亲,是坏叔叔。” 二宝说:“这个叔叔好厉害,他救了我们,我要跟着他。” 三宝说:“我也是。” “嗯嗯嗯嗯……”沈睿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声音。 偏偏李沧生还在这时温声说: “好了,现在没事了,这个叔叔应该也不是坏人,你们快下来。 衣裳湿了,得快回去换一换才行,免得感冒了,你们娘亲要担心的。” 他一番话透出沉稳,因此显得气急的沈睿略显幼稚。 于是,沈睿更气了: “好你个李沧生,在孩子们面前,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呀?这些话我刚打算说呢!” 李沧生微微笑着看他,又道: “大少爷的衣服似乎也湿了一些,您这样娇贵、又瘦弱的身子,还是早些回家去比较好哦。” 这两年,李沧生长到了二十岁,比起十八岁时的他,身体更为健硕了。 所以相较之下,没什么改变的沈睿,反而比他单薄一些。 听了这话,沈睿急急的辩驳道: “我可不瘦!衣服脱了,说不定比你还壮!” 他顿了顿,又冷哼了一声道: “哼,而且,你私下里做得再好也没用,再会讨孩子们的欢心,春草也不喜欢你,她喜欢的人,是——” 沈睿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佟春草愤怒的声音已经传来: “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赶紧给我过来!我今天必须好好收拾你们一顿!” 她真的生气了。 刚才佟大狗告诉她,原本他是带着孩子们在村口玩。 孩子们缠着他想看桥,又答应看一眼就回去,他才把孩子们带到了桥头。 一到桥头,孩子们又缠着他,各种撒娇请求,说想去桥下看一眼。 他心软答应了。 接着来到桥下,孩子们又骗他说,水里竹排下有大乌龟,让他走近看一眼。 结果他一走近竹排,就被三个孩子从背后用力的推倒。 他摔在竹排上后,孩子们也跳了上去。 没曾想,栓竹排的绳子系得不牢,一点晃动,就松了大半部分,只剩下绳头还挂在木桩上。 竹排于是飘了出去,四个人在河中心待了一会儿。 佟大狗因为怕水,一动也不敢动。 他也叫孩子们别动。 但大宝第一个等不及了,她说着要去找娘亲,就跳进了水里。 二宝和三宝有样学样。 一阵水流下来,三个小家伙就被冲到了下游。 好在李沧生及时赶到。 佟大狗说,他看到沧生哥跳进水里,一把就将孩子们都捞起来了。 想到这一点,此时的佟春草强忍怒气,还郑重的向李沧生道了句谢: “你救了我三个孩子,多谢你!大恩大德,我一定尽力回报!” “不是什么大事。”李沧生说。 见佟春草脸色铁青,他忙又帮三个孩子润色了一下: “而且大宝二宝三宝可厉害了,他们在水里都会憋气呢,我过来的时候,一个个都仰泳在水上,根本没大危险,所以……我也算不得什么救命之恩……” 他都说漏嘴了。 其实事实是,李沧生赶到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呛水,并且在往下沉。 所以刚才,孩子们才会那么喜欢他,要粘着他。 佟春草不敢细想,如果没有李沧生,现在她的三个孩子会怎么样;如果她跑到河边一看,见到的是三个孩子的…… 她脸色更黑了: “过来!” 大宝、二宝、三宝原本缩在李沧生的脚边,这时他们小身子一抖,忙迈着小步子向佟春草跑来。 他们知道,娘亲生气了,而且是生了很大很大的气。 他们从没见过娘亲这副脸色。 见此情形,与李沧生站在一处的沈睿,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他在心里暗暗记下,以后可千万不能惹怒了春草,不然真是太可怕了! 佟春草一言不发的在前面走。 三个宝贝走一段、跑一段的在后面追。 佟大狗和孔菱花忐忑的跟在最后。 不过虽然生气,但佟春草还是会不时用余光往后瞥一眼,确认三个孩子还在。 回到家里,她立即把孩子们拎到墙边,带着愤怒一番纠结之后,她挨个打了一下他们的屁股。 每打一下,还要问一句: “知道!错了!没有?!” 三个小家伙从进门开始就咬着嘴唇,这时三宝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宝和二宝没忍住,也“哇啊——哇啊——”的哭了。 “哭?你们还知道哭?不说出今天哪里错了,就不要吃饭,也不要睡觉,也不要和我说话了!” 前面两条,孩子们还能忍。 但听到最后一条,他们便哭得更大声了: “哇啊啊……不行……呜呜……不行……要跟娘亲说话……呜呜呜……” 哭着,他们也开始组织语言了: “呜呜……错……错在骗了舅舅……” “还有呢?!” 佟春草严厉的问。 “还有……呜呜呜……还有……去河边……额!” 有谁哭得打声个嗝。 “河边……呜呜玩……很危险……” 听他们还算能认识到错误,佟春草的语气才缓和了几分: “娘亲是不是跟你们说过,绝对不能骗家里人?不能去危险的地方玩?不要用坏心思捉弄别人?” “呜呜呜……是……” “是……” “还有谁觉得不是?!” “呜啊啊啊……是……” 这时,三宝哭得倒在了地上,看样子都快要哭吐了。 佟春草一阵心疼,这才上前抱住了三个孩子,万分认真的说: “危险的地方,就是会要人命的地方。人死了就没有了。如果今天没有李叔叔救你们,你们掉进河里淹死了,娘就再也不能跟你们说话了,你们也再也见不到我了,大宝、二宝、三宝,你们不会想见不到娘亲?” 孩子们用力摇头。 三宝摇得又要跌倒,佟春草很快将她扶了回来,又说: “还有你们舅舅,舅舅也有娘亲心疼的呀,你们用这种方法追弄他,万一他也掉进河里,淹死了,奶奶该有多伤心?!” 第93章 :娘亲,三宝为什么没有爹爹 孩子们继续抽抽着。 并且在其中,努力的应着佟春草的话: “呜呜……娘亲……我们错了……” “我们……我们……额!不干坏事了……” “也不……呜……也不去危险的地方……” 佟春草看着三个孩子,想到自己刚才动手打了他们,她心疼的不行。 “屁股还痛不痛?”她语气柔和下来。 孩子们连连摇头: “呜呜……不痛……” 他们说着,一个个朝佟春草伸长了手,显然是要求抱抱。 他们想跟娘亲和好。 佟春草还端了片刻严厉的架子,故意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孩子们便挪着小碎步向她走来: “娘亲~抱抱~” 听到这么奶萌的声音,佟春草没忍住瞥了三个孩子一眼。 见到他们泪眼汪汪、委屈巴巴的上前求和好的样子,她终于是叹出一口气,将身子转了回来: “好~抱抱。” 这次之后,三个小家伙果然收敛了调皮捣蛋的性子,变得尤其乖巧懂事起来。 但因此,佟春草又开始担心—— 这样会不会遏制了孩子们的天性?导致他们不再聪敏?或者变得性格软弱?以后容易被人欺负? 唉,果然给人当娘,真是太麻烦的一件事了! 几天后,三宝单独找到佟春草。 她用小手手捂住了佟春草的耳朵,只留了一条缝,她就在缝里悄悄对她说: “娘亲~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嘛?” “当然了。三宝想问什么?”佟春草柔声道。 三宝神秘兮兮的,四下环顾了一番,才又小声的说: “那~娘亲要答应我,不告诉大宝和二宝~因为~他们不让我来问你。” 佟春草觉得很意外。 向来如连体婴一般的三个孩子,居然也有分开行动的时候? 但本着尊重孩子的想法,她还是竖起了四根手指,对三宝说: “娘保证,三宝跟娘亲说的悄悄话,娘亲绝对不告诉大宝和二宝。” 她心想,反正也就是一些,谁多吃了点东西,谁玩玩具时间太久,谁踩到了谁的新鞋子之类的? 三宝点了点头,十分天真无邪的问道: “娘亲,为什么,三宝没有爹爹呀?” 佟春草倏地睁大了眼睛。 她最担心的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因为日子一直过得还算顺遂,有吃有住也有闲钱,在村里还获得了少许的声望,颇受村民们尊重…… 后半部分,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所以佟春草常常忘记了,她是会受人耻笑的寡妇,而她的孩子们,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没爹的孩子”。 佟春草微微握紧了拳头,让自己打起精神。 她双手扶住三宝的小肩膀,郑重其事的开始解释: “三宝当然有爹爹了。 这世界上所有的小宝贝,都是有爹爹和娘亲的。 只是,有些小宝贝单独跟娘亲生活在一起,有些小宝贝单独跟爹爹生活在一起,还有些小宝贝,会同时和爹爹、娘亲一起生活。” 三宝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佟春草怕她的小脑袋瓜会多想,忙又说: “三宝不用觉得,没有爹爹在身边,你们就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哦,这只是生活方式的不同而已。 三宝有娘亲、有奶奶、太奶奶、还有舅舅,有我们这么多人爱着三宝,三宝不管在哪里,都可以放心大胆的挺直腰杆哦!” “好~” 三宝搂了搂佟春草的脖子,然后放心的玩去了。 佟春草却是一点儿也放心不下来。 她不知道她的话,三宝明白了多少。 也不确定外面,是不是有人存心给孩子们灌输不好的思想。 佟春草只能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孩子们。 有她在场,村里人就不敢跟孩子们乱说话了。 不过又几天,家里的猪崽出栏,佟春草不得不暂时撇下孩子们,去猪圈里忙活了几日。 十窝共一百三十六头猪崽,佟春草安排卖掉一半,留下一半。 此时仔猪收购价是三十二文。 猪肉价格又回升到了三十五文。 按照养猪大王给出的理论分析,猪价又快要到大跳水的阶段了。 六十八头猪崽,佟春草全交给了沈氏猪场的人。 按照当下的行情,他们可以以与猪肉同等的三十五文价格,将猪崽倒卖出去,以赚取其中差价。 虽然在桥头村中,还有附近村里,都有许多散户想要跟佟春草购买仔猪。 但有了上次被退猪的经验,佟春草就坚决不再与这些人做生意了。 反而沈睿对她不错,她愿意让沈睿挣这个钱。 “劳烦转告你们少东家,仔猪收了赶紧出手,别在猪场里压着。” 佟春草拿着仔猪钱——一百两银票和十两银子,对沈氏猪场的人说道。 沈睿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有什么话还需要转告?我想你当面跟我说。” “大少爷!”猪场的伙计们朝他恭敬行礼。 他大手一挥,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又看着佟春草说: “好了,现在没外人了,你放心大胆的说罢。” 他话里颇有暗示的意味。 一听就是花花肠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佟春草既好笑又无语,表面上汗颜道: “我不是说了么?” “那是……”沈睿想辩驳。 “你不是听见了么?” 佟春草再来一问,彻底把沈睿跃跃欲试的话给堵了回去。 佟家新猪圈有矮矮一圈的篱笆,佟春草准备回家,所以直接跨到了篱笆外。 见此,沈睿颇感无聊的道: “你就回去了呀?我才刚来呢,马车都坐了两个时辰……” 佟春草看他居然委屈巴巴的,一时间想到了那天挨打的三个宝贝。 她便道: “不回家怎么做饭?怎么招待客人呀?你在这里等等,我回去弄个叫花鸡给你尝一下。” “你做?” 沈睿的眼睛都亮了。 “嗯……应该说是……我们一起做?”佟春草的语气里充满不确定。 不懂料理的沈睿于是面露疑惑。 佟春草继续说: “因为,叫花鸡得现烤的不是?可以让我娘我奶奶帮忙把鸡腌好,等拿过来,就靠咱们了。” 她也不太懂料理啊。 沈睿想到,上次跟朋友们在桥头村野炊过后,他回家腹泻了三天,脸色登时一白。 但这是难得与佟春草相处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立即换上愉悦的表情: “听起来就很不错!我等你!” 佟春草“嗯”了一声,还不忘提醒他一句: “对了,留两个你猪场的人,这里虽然不是我家,但……” 第78章 :康城的猪都姓了沈 佟春草缓缓转头看向沈睿。 她一双美眸暗含水波。 看得沈睿很是心动,甚至连呼吸都微微一滞。 但佟春草只是想问他: “你的四家猪场……还没倒闭啊?” 沈睿差点晕倒。 好在小白扶住了他。 他缓了缓神,道: “当然没有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可能让猪场倒闭的。 再说我们沈家有的是人手,我只需合理安排、适当监管就行了。” 佟春草若有所思,又问他:“那……你投资这四家猪场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一万二千两。”沈睿说。 虽然他当时问自己老爹要了三万两,但实际并没有花费那么多。 “一万二千两……” 佟春草在心里计算起来,一万二千两就是一千两百万,平均一家猪场三百万。 听起来还算合理。 但是,目前她手头上的钱,却只有——四万。 看似卖了不少猪,也挣了一些钱,但距离开一家自己的猪场,还差得远。 佟春草忽然有一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的感觉。 见她扣着手指头在算数,沈睿便在一旁问道: “怎么?你是想开一家自己的猪场么?其实你跟我说就好了呀,我的四家猪场,都可以给你管着玩儿!” 听了这话,佟春草忽然想到,如果代管沈睿的四家猪场,她就可以将猪场里的猪全部扫描入库,利用大量的空间物资挣钱了! 但是,她又想到,空间书早有声明,如果骗取空间物资,一经发现,将会永久关闭空间通道! 佟春草摇了摇头,打消了心里投机取巧的想法,对沈睿道: “不用,别人给的再好,都不如自己有。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开起猪场的!到那时,沈大少爷,你可得小心了,我将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沈睿眼前一亮,道: “好,我会一直期待那一天!” 几月后,佟春草的十头肉猪养到出栏了。 这一次,她打算卖掉其中六头公猪,再余四头母猪,一并加入繁殖母猪的行列。 她到城里去找猪贩子。 一打听,却听说: “现在哪还有什么收猪的散户哟?都是挂靠在猪场下面做事!而且呀,城里的大小猪场全合并了!这叫什么?这叫整个康城的猪都姓了一个字——沈!” 说话的人将食指指在佟春草的两眼之间,而后一下收了手,便摇摇头走了。 佟春草目送了他,心道: 想不到沈睿家当真是财大气粗,可是马上要到猪价大跳水的阶段了,他在这个时候收购合并了全城的猪场,不怕亏本么? 同一时间的沈家。 沈老爷正在看猪场送来的账本。 沈睿去京城之前,便是将猪场“托管”给了他。 此时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头顶稀疏的头发,喃喃自语着: “这倒卖猪真是没有倒卖布有搞头! 去年还是大有盈利的,怎么一到今年,利润就缩水了这么多? 猪价也是越来越低了,在往下,是不是吃猪肉就跟吃白菜一样了? 唉!我的儿,你真会给老子找事情做!” 因为城里猪场全是沈家产业,所以佟春草随便找了一家后,来到桥头村收猪的人,果然就是沈睿。 有了上次的经验,佟春草第一时间与他确认道: “沈少爷,这次你验猪,是打算验三个月,还是验五个月?我的猪急着出手呢,若是太久的话,我宁愿去隔壁县找猪贩子过来收了。” “小看个十天。”沈睿道。 他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的十天,不过是想在佟春草这里赖上十天,找个借口与她来往。 此时佟春草皱着眉头,显然不太满意。 “八天?”沈睿退了一步。 佟春草还是皱眉,顺带摇了摇头。 沈睿犹豫道:“五……五天?” “三天!”佟春草给他比了数,不容拒绝的道:“就三天,过时不候,晚了我就找其他人了。” 沈睿只得妥协:“好好好,你说三天就三天,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说罢,装模作样的往猪圈走去。 佟春草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到沈睿准备离去时,她才决定叫住他: “沈睿! 虽然你可能知道,不过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民以食为天,猪价就算跌到底,也一定会稳步攀升的。 所以你做猪场,就算某一个时期亏大了、血亏,只要撑得够久,还是会有回本的机会的。 嗯……就这。” 佟春草说完,转身回屋去了。 沈睿在原地想了又想,最后却是转头问小白: “她刚才是关心我了?她居然会关心人耶。” 小白汗颜:“大少爷,外头愿意关心你的姑娘,不是多得是么?还有京城的叶小姐和裴姑娘,她们现在还有书信寄到康城来呢!多关心您呀!只是您都不看……” “能一样么?”沈睿一副扫兴的样子,“被喜欢的人关心才叫关心,被不喜欢的人关心,那是困扰。 我不看她们的书信,是对她们负责。 若是看了又回,让人家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因此等我个十年八年的,不是耽误别人么?” 小白一知半解的应道: “大少爷说的有理,小的明白了……” “明白就好。”沈睿道,“对了,我院子里天天是那几个丫鬟,都看腻了,回去一定要给我全换了,换漂亮一些的,记住没?” “记、记住了。” 接下来,沈睿频繁来了佟家三天,村里的八卦也飞了三天。 人人都说: “这大少爷可真是个长情的主!若不是春草已经生了孩子,跟着他做个姨太太,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哪里还用辛辛苦苦的养猪呢?” 话传得多了,便常常有人去逗佟家的三个孩子。 或者说是“吓唬”更为准确。 “大宝,你娘马上要嫁人了!不要你了!你怕不怕?” “二宝,你娘最近张罗着给你们找后爹呢!就是那个高高的、可年轻、穿得特别好的小叔叔!经常来你们家的那个!下次你见着他,可要好好巴结他一下,这样等你们娘嫁过去的时候,说不定他还同意带上你们一起呢!” “三宝,你老是不听话,以后你娘给你找了后爹,天天打你!欺负你!你娘可管不着哟!” 第94章 :小寡妇魔怔了 “放心。”沈睿抢过话头,“为了你,也为了孩子们,我不会再让人说你的闲话了。” 自从决定要跟佟春草做朋友,沈睿就十分注意与佟春草的交往尺度了。 若非有正经生意往来,他都尽量不出现在桥头村。 哪怕上次他带了兄弟们过来,也早就统一了他们的口径,一致对外说是考察生意。 好在他向来大方,每次见到村民,都会随手给个十来文钱的打赏,所以村民们一口一个“大少爷”的喊他,对他的话也都深信不疑。 佟春草往返了一趟。 带来了十只鸡。 很快,猪圈前的空地上,火堆支起来了。 六个帮工婆子、孔菱花、两个沈氏猪场的伙计,还有她和沈睿,都忙着在附近山脚捡柴火。 沈睿找了个机会跟佟春草说话。 有句话他实在太想问了: “最近……他没找你邀功?” “谁?” “还能有谁?李沧生呗。” “啧,我倒还想问你了,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沈睿不敢多说,吞吞吐吐道: “就……一来二去……” 这时佟春草想起来了: “噢!你是、你给了他娘一笔钱,让他娶媳妇去是?! 都是过年时候的事情了! 哇塞,沈少爷,你真是财大气粗耶! 连我们村小伙子的婚事你都要资助,什么时候资助资助我呀? 我也想讨个上门女婿呢!” 佟春草半调侃的说。 “不如讨我!”沈睿嘴快应道。 当下四目相对,气氛很是微妙。 沈睿心想:我是不是不该开这种玩笑?万一春草当了真,可就难办了,我是愿意娶她,但是入赘,绝无可能呀。 佟春草心想:这小子又在开玩笑!不过……若是能有一个跟他这般样貌的人,愿意当工具人入赘她佟家,她还真想答应了! 因为被三宝问过,为什么他们没有爹的问题之后,她已经失眠好几天了。 这时一婆子路过,打破了僵局: “老板,我在山路上遇着一个好人,他说讨的柴火多了,匀给了我一把。有这么多呢!您看够了?够了咱们就回。” 佟春草回头一看,果然见婆子抱了一大捆柴火。 “是谁这么好?” 佟春草随口问了一句。 婆子道:“我不认识,反正是个俊小伙子,有……跟这位少爷一般高,还比他稍微壮实些!” 婆子说完先走了。 佟春草和沈睿不约而同想到—— 是李沧生? 沈睿顿时觉得很有危机感。 他严肃认真的对佟春草说: “我只是衣裳做得合身,可不比他瘦!我腹上还有八块……” “欸!细节就不用说啦。”佟春草打断他的话。 此时她在想—— 李沧生……如果李沧生的娘不是那样,也许他还真是不错的……不错的招婿人选? 被“没爹”问题困扰的佟春草,已经渐渐魔怔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连忙摇摇头,打破这种不得了的想法。 “亲爹都靠不住,难道还想靠后爹?傻了我?” 佟春草喃喃一句,往自家地界走去了。 沈睿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便是紧张的跟上前问: “春草,你该不会是喜欢李沧生?” “怎么可能?”佟春草道。 她是不能也不会喜欢李沧生的啊。 就算有过好感,也因为他的娘,以及他当时的态度,戛然而止了。 何况现在的她,根本无心考虑男女之事。 她还没挣够钱呢! 吃过烤得黢黑的叫花鸡,沈睿就回去了。 今日是勾栏新秀初登台的日子,他已经安排小白提前过去占位,现在回去,就正好可以赶上。 风流倜傥的大少爷,是不会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放弃身边的风花雪月的。 这边,佟春草已经开始烦恼,该怎么报答李沧生的救命之恩。 这份恩情太大了,实在不是一些小小物质可以报答的。 偏偏她在村里,还不能与李沧生当面沟通。 一来李沧生的娘肯定不乐意; 二来李沧生之前逃开过她,想来也是不情愿的。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他还要偷偷的帮助她? 不止这一次救下大宝二宝三宝,之前也有一些端倪,只是佟春草都选择性的忽视了。 “真想找他说个清楚!”佟春草只能在心里这么想一想。 当晚,三宝又来找她说悄悄话: “娘亲~三宝的爹爹是没有了么?” 佟春草于是又睁大眼睛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极其温柔的抱着三宝,反问她: “三宝为什么这么说?是谁告诉你,爹爹没有了的?” 三宝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 “是村里的一个爷爷,三宝在树下玩的时候,他站在旁边说,三宝的爹爹死了,三宝很可怜…… 娘亲说过,人死了就没有了,所以三宝的爹爹是没有啦……” 佟春草在心里暗骂:哪个不要脸的老男人?!你他妈才可怜,你他妈全家都可怜!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对三宝道: “三宝,娘亲必须要教你一个处世的道理。 这个世界上,有心地善良的好人,还有心思恶毒的坏人。坏人是不会希望别人开心的,所以他们会故意说一些让人生气、难过的话。 如果谁听了那些话,真的生气和难过了,就是小傻瓜,反而让坏人得逞了。 所以三宝要分辨,不是别人说你可怜,你就可怜的,甚至这是一种冒犯。 三宝要狠狠的反驳回去,‘你说得不对!不要肆意评论我!’ 不过,要先找到娘亲、奶奶、太奶奶或是舅舅过来,再和别人说哦。 至于三宝的爹爹嘛…… 他……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是没有了,只是离开了。” 佟春草看着小小一只的三宝。 她的眼神里分明充满了渴望。 佟春草终于还是昧着良心,用最多的赞美之词,形容了一番仲令威: “三宝的爹爹……是一个很英武的大将军哦! 站起来,有这么挺拔! 一张脸,像年画上的门神一样帅! 力气也很大! 一手可以拎起一缸子的米! 他还统领数十万的军队,骁勇善战,威震四方,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物!” 佟春草夸完,想到仲令威在山洞里躺了好几个月,原主悉心照料了他好几个月; 而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到现在都没个音信,好不潇洒。 差点没吐了。 第79章 :坏叔叔,跟娘亲近近,不好 佟春草忙完了家里的事情,去村上找玩着的宝贝们时,便是听到了这样的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知不知道?这是拦不住的!等你们娘嫁了人,又要生别的小娃娃,到时候就不要你们啦!回来看你们的时候,还得带着小娃娃、和她的新丈夫一起,那小娃娃就会欺负你们!因为他有爹,你们没有……” “常娟!”佟春草一下呵止她,“住嘴你!你跟我孩子胡说什么呢?” 当下孩子堆这边,只有常娟一人。 听到似乎有争吵的声音,大人们才从不远处跑来,葛秀芬第一时间问: “怎么了春草?” 佟春草便指着常娟,又道: “她跟三宝他们说,我要嫁人,还要另外生孩子,带回来欺负他们,把三宝都吓哭了。” 此时三宝正在哇哇大哭。 大宝和二宝站在一旁,虽然没哭,但小小的脸上,脸色也并不好看。 听了这话,葛秀芬立即站在佟春草这边,指责常娟道: “常娟,你怎么能这么跟孩子说话呢?你这像话吗?!” 她平时是不喜欢与村里人有争端,但涉及到自家小辈身上的事,她也绝不会忍。 佟春草又道:“常娟,我告诉你,我就这三个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们!你自己心里是那种生了不管的女人,我可不是,别把我当成跟你一样!” 这下,围观过来的人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平时他们也常用吓唬人的话,来捉弄佟家三宝,但都会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就说了。 哪像常娟,居然被佟春草抓了个正着! 他们看向常娟,一致说: “就是啊,常娟,你怎么能跟孩子们说这种话呢?” “太过分了。” “会不会说话?” “真把你给能耐的!” 一个是普通农户,一个是村里的养猪大户,当下,村民们当然是选择站在佟春草这边,与佟春草搞好关系了。 常娟被众人指责,很是尴尬,便与佟春草说: “哎,是怪我是怪我,我这嘴啊,向来没个轻重的,春草,对不住。” 佟春草见她及时道歉了,便缓和了神色,道: “没关系,我也是急了,下次你别再跟孩子们说这种话就行。” “嗯、嗯。” 常娟应着,连忙从孩子堆里抱起自己的孩子,匆匆的就走了。 佟春草还“目送”了她几步。 感觉到背后传来凌厉的目光,常娟缩了缩脖子,干脆抱紧孩子跑了起来。 佟春草这才蹲下哄三宝: “三宝乖,不用哭,那个阿姨坏坏,故意说话吓唬你们呢,妈妈没有要嫁人,更没有要生其他孩子,妈妈最爱最爱的宝贝,就只有大宝、二宝、三宝呀。” 佟春草说着,挨个摸了摸宝贝们的头。 三个小家伙这才不难过了,叮叮咚咚的跟在她身后回家去了。 但是,隔天沈睿来到佟家的时候,孩子们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观察他。 “是坏叔叔~” “坏叔叔~” “叔~” 沈睿正站在佟家屋前等佟春草。 今天是约好要收猪的日子,他带来的伙计已经跟佟春草去后面的猪圈了。 此时他四处看风景,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小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少爷。” 小白摇了摇头。 这时旁边又传来一声: “叔~” 沈睿猛然朝厨房的方向看去,就见三个小脑袋一秒缩进了门里。 “原来是春草的三个孩子。”沈睿喃喃自语道,“我说呢,怎么今天老觉得有人在偷看我。” 不过他无意去找孩子们玩,因为他向来拿小朋友束手无策。 会给孩子们带玩具,也仅仅是因为,他想要讨好孩子们的娘而已。 佟家的厨房内。 三个小家伙将脑袋凑到一起,复读机式的商量起来: 大宝:“是他,坏叔叔!” 二宝:“坏叔叔!” 三宝:“坏!” 大宝:“他和娘亲近近,不好!” 二宝:“近近,不好!” 三宝:“好!” 这时佟春草和猪场的伙计一起,赶着一头大肉猪走到屋前来了。 沈睿一见到猪,便吓得跳开了去。 同时不忘使唤手下: “快快!还不先装到笼子里去!想吓死本少爷呀?!” 猪场伙计立即照做。 佟春草对沈睿说: “沈少爷,你的人说,估堆儿还要问你的意思,怎么样,你来估么?” “估堆儿?”沈睿疑惑道。 猪场的伙计凑到他旁边,小声解释说: “大少爷,就是估个斤两,咱们两边估,取个合适的数,付了钱就算拍板了,回头宰了是多是少,都不能再扯皮!” 沈睿“哦”了一声,看向佟春草: “不就是估斤两么?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佟春草问。 “赌谁估得准。”沈睿说,“若是我赢了,你单独陪我逛一天康城,若是我输了,随便你提什么要求。” 佟春草不禁笑起来,她可是有空间,每一头猪的斤两,都是可以精确到小数点的! “不好?”佟春草推脱道,“估堆儿我太在行了,若是赢了你,岂不是显得我欺负你?” “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把握!你不敢答应,该不是怕了?” 沈睿用起了激将法,且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见此,佟春草知道,如果她再推脱,可真就要被沈睿当成是“怕了”。 她于是道: “好,若你输了,我要你开放四家猪场让我参观,包括账房。” 下个阶段,或者下下阶段,佟春草是必然要开猪场的,所以在这之前,如果能有机会观摩学习一下当代的猪场经营模式,那是再好不过。 而这样的要求,对沈睿来说,就更不是事儿了。 他当即答应下来: “没问题!” 说罢,还两步走上前,向佟春草伸出了手: “为防耍赖,拉钩约定。” 佟春草看着他,还没回答,原本躲在厨房里的三个小家伙,就咚咚咚的跑了出来,围在她脚边撒娇争宠道: “娘亲~抱抱~” “抱抱~” “抱~” 大宝说着,还回头朝沈睿吐了吐舌头。 “略~” 第95章 :爹爹比坏叔叔还坏! 佟春草强忍着心底里升腾起的一股恶寒,没有在三宝面前,表现出任何怨怼。 三宝听得冒出了星星眼。 她两只小手手捧着自己的脸蛋,嘴巴长得好圆好圆: “原来三宝的爹爹,这么厉害呀~” “是、是的啊~” 佟春草十分勉强的笑着,又是昧着良心说: “三宝的爹爹,是全世界最厉害最厉害的人了,所以三宝可以很自豪哦,因为你有一个很厉害的爹爹。” “爹爹~爹爹~” 三宝开心的跑走了。 转了个屁股,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宝和二宝。 闻言,大宝的态度可谓嗤之以鼻: “才不是。娘亲骗你的。” 二宝则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责问她: “三宝,你不是答应我们,不去找娘亲问爹爹的嘛?” 三宝有些心虚: “可是……可是……” 大宝一下拉起她的手,又看了二宝一眼,说: “跟我来。” 佟家的厨房外。 三个小团子叠在一起,正在听墙角。 厨房里只有葛秀芬和郝淑兰。 往往她们二人单独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聊起那个话题…… 没等多久,郝淑兰果然说了: “再几天就是孩子们的生辰,三岁了,三年,也不知道,孩子们的爹,有时候还会不会想起他们来?” 葛秀芬说:“唉,会想的话,早就来看了,不来就是没当回事!这点我觉得春草说的对!” 郝淑兰说:“春草还计划着,过完这个年,咱们就搬家去城里,你觉得好不?” 葛秀芬说:“我看挺好,而且春草不是说,要让三个孩子上学堂么?还说想让大狗学一门手艺,我看不错的,比在家里种地强!再说咱家也没地可种了。” 郝淑兰说:“可是搬去城里,往后他们爹再想回来找,可找不到了。” 葛秀芬说:“嗐!你还考虑这个呢?春草都不考虑这个!就是知道孩子的爹是个薄情种、负心汉!三年啦,还不够咱们认清他这个人嘛?连他娘都来看过三个孩子一眼,他呢,到现在都没露过面!还是听春草说的,就当他是死了才好!” 郝淑兰又是叹了一口气:“唉,我就是觉得,春草一个人太辛苦,我、我见不得她苦。” 葛秀芬说:“咱们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厨房里没话音了。 过了一会儿,郝淑兰说: “我做两个辣味糯米烧麦,春草昨天说喜欢吃这个。” 三个小团子悄悄从墙角溜走了。 来到他们的秘密基地——佟家屋后已经闲置的猪圈,三宝才问: “什么是负心汉?” “就是大坏蛋!”大宝说。 “比坏叔叔还要坏!”二宝说。 三宝听后,若有所思了。 … 佟春草自从在三宝那里见到了星星眼,就时刻做好了,大宝和二宝会来问她,关于“爹爹”这个问题的心理准备。 但让她不解的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仅大宝和二宝没问,就连三宝的嘴里,都不再吐出跟“爹”相似的话音了。 且三宝非常严谨。 以前她会说“跌倒了”,现在只说“摔倒了”。 以前会说“发福蝶”,现在只说“发福略略”。 佟春草站在门口,担忧的观察了孩子们一会儿。 见他们仍旧玩得很开心,便抱起脚边的一把紫花苜蓿,先去了彭金凤的家里。 紫花苜蓿是养猪大王认为,最适宜用于养猪业的牧草。 所以每日空间调配饲料中,多半有这东西的一席之地。 现在佟春草有在库猪七十九头,每天从空间里出来的饲料,高达一千斤。 牧草更是多得堆不下。 所以她常顺手拿一些去给彭金凤,顺便也指导一下两口子养猪。 不为别的,只为她家潦倒时,彭金凤帮过他们。 “金凤婶,你家这白菜堆得不行呀。 这里挨着厨房,地面上还全是水,潮湿又热的,要是沤出烂菜叶来,就不能喂给猪吃了。 会把猪给吃死的。” 佟春草不好跟她解释,什么是亚硝酸盐中毒,只能这样浅白的提醒一下。 好在彭金凤是个听劝的。 她立即道: “好,等会儿我就把菜都搬回屋子里去!” “放干燥的地方,别堆在一起,给它通点风。” “行!” 彭金凤说着,连忙转去厨房里,拿了一篮子糕点出来: “这是婶子今天做的水糕,做得多了,你拿点回去吃!” 她每次都这么说。 佟春草知道,彭金凤是不想白要自己的东西。 这时彭金凤又说:“什么多余东西都没加,孩子们也能吃的。” 显然,她早已考虑到佟家三宝。 佟春草于是欣然接下了: “好,谢谢婶婶。” 把篮子拿到手上后,她才有机会说到正事: “还有,婶婶家的三头猪挺大了,我看可以卖了,现在外头肉价三十五,找城里沈氏猪场的人来收,吊价能给到二十七八,甚至三十文,不会亏的,别等了。” “行!我记下了!” 彭金凤连连点头。 从徐家出来,佟春草又在村里走了一圈,一一通知了养有她家猪崽的村民们: “马上卖,别等了。” 十天之内,村民们将猪崽全部出售完毕。 佟家三宝的生辰刚过,猪价就开始跌了,而且一跌再跌,又是猝不及防的大跳水。 “一天两文!三天一圩!一圩就跌了六文钱!遭不住啊!!”村民们在谈起猪价时如是说。 不过向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听说这一“坏消息”,被佟春草提醒过的村民们,却是笑开了花: “还好我听了春草的话!半个月前就把猪给卖了!卖的时候三十文一斤,可赚大了呢!” “我也是啊!要不说春草人好呢,咱们跟她买的猪崽,都养到大了,她还替咱们操心着,真是没谁了!” “多亏了春草呀!” “是呀!” 赚了钱的人兴奋的说着,先前要死要活、去佟春草那里退猪崽的人,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说嘛!早说咱们那会儿就不退猪了!唉!” “我的猪要是养到现在,也能有三百来斤,一斤三十文,万把块钱呢!” “哎呀!悔死我了!” 他们说着,又有人开始算账: “难怪春草让退呢,她十二文从咱们这里收的猪,收的时候也有百来斤了,几个月养到出栏,一出栏就卖二十多文三十文的价钱,她是赚大发了,倒还坑了咱们一笔!” 第96章 :好多好多生日礼物 这个说法一出,先前退猪的人们,都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就是啊!摆明了坑咱们嘛!” “她既然知道猪价什么时候涨、什么时候跌,怎么不告诉咱们呢?说白了,就是想挣咱们一斤十几文的差价!” “猪贩子才拿个文的回扣,她在咱们这儿,是对半吃呀!” “是啊!是啊!” “咱们不得找她赔钱呢?!” 但当下,还有因为佟春草,而赚了钱的人们在场。 听到这些话,他们就不乐意了。 彭金凤第一跳出来反驳: “说什么呢?!当初你们自己要退猪,已经是不讲信用了!还赔钱?臊不死你!你怎么不连棺材本都问春草要啊?” 其他人纷纷应和: “就是!就是!” “想欺负春草,先问咱们答不答应!” “回头我就告诉春草去,你们几个,别想再跟春草买猪,以后她挣钱就带咱们,不带你们!” “别别别……错了,错了,还不行嘛,咱们也就是背后瞎说几句……” 于是一番争吵,以扬言退钱的人瞬间认怂作为结束。 佟春草会养猪、还会估行情的名声,很快在桥头村以及附近村里传开。 村长被村民们磨了好久,终于还是亲自登门拜访佟春草,并且提出了村民们的请求。 “让我带大家伙儿一块养猪?” 佟春草道, “这么说,不是不行。 但我做人做事,心里是有一杆称的。 谁对我家好的,我早就让他们挣着钱了; 谁踩过我家的、背地里对我家使坏的,不好意思,我就算钱多得烧掉,也轮不上他们。” 村长把佟春草的话带出去了。 很快,村民们又踏破了佟家的门槛。 这一次涉及到切身利益,他们几乎全员出动。 就连跟佟春草有过矛盾的潘妹子等人都混入了其中。 除了一家—— 李家。 “哎呀,春草,才听说你三个孩子过了生辰,这里是我娘家特产,大青枣,给孩子们吃是最好的啦!” “春草,我也是刚听说你孩子们过了生辰,不然生辰那天,我就要过来给大宝、二宝、三宝送礼的!这是我家那口子做的三把弹弓,他年轻的时候打鸟可厉害了,这弹弓就给孩子们玩!” “春草,这是给孩子们玩的小沙包……” “给孩子们的布毽子……” “鸡毛掸子,给你打孩子们用的,特别顺手……” 不得不说,村里人实在太知道,该怎么讨好巴结一个孩子的娘了。 只要对她的孩子们好。 这就行了。 看着大宝、二宝和三宝,因为一屋子的生日礼物,而兴奋得蹦蹦跳跳,佟春草实在说不出任何送客的话。 她连潘妹子等人给的东西都收了,并且对村民们允诺道: “下次猪崽出窝,你们来买的话,我就带着你们,半年把猪养到出栏。” 佟春草的养猪效率,是远远高于其他人的。 同时期的二月龄仔猪,她四个月就能养成肉猪出栏。 而村民们往往需要一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听到佟春草这么说,村民们预想着挣大钱的情景,个个兴奋得难以言表。 女的拉着佟春草的手,男的给佟春草弯腰鞠躬: “全靠你了啊,春草!” “拜托啦!” “谢谢啊,春草!” “就看你的了,春草!” 佟春草:“……” 她怎么觉得,这肯定不是个好差事呢? 但是孩子们的高兴劲儿却是实打实的。 村民们都走后,他们捧着各式各样的玩具、吃的来到佟春草面前,兴奋问道: “娘亲,为什么有好多人给我们送礼物呀?” “他们都知道我们三岁了嘛?” “为什么是今天送呀?娘亲不是说,生日礼物,要在生日的那一天收嘛?” 佟春草说: “因为……大宝、二宝、三宝很受欢迎呀。 所以知道你们过三岁生日,大家都要给你们送生日礼物呢。 好多礼物比较难得,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就准备了几天……” 说着,她又问孩子们: “大宝二宝三宝开不开心?” “开心~” 小家伙们一致道。 有这句话,佟春草由衷的笑了: “只要大宝、二宝、三宝开心,娘亲就也开心了,就会一直、一直努力下去。” 不知不觉,佟春草已经将三个孩子,看得非常重要了。 每每孩子们感到开心时,她都会由衷升起一股满足之感。 这种感觉,是她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她想,这就是母爱。 几天后,孔菱花才顶着两个黑眼圈,用一双扎破了不少洞的手,将要送给孩子们的生日礼物,给到她手上。 这些日子孔菱花都排休,佟春草没有见到她。 所以忽然见到憔悴不堪的孔菱花,佟春草着实吓了一跳: “喂!你怎么回事?” 孔菱花吸了吸鼻子,用力睁开两个浮肿的眼睛,说: “我做得太慢了,大宝他们的生日都过去了十天,我才把三套衣服全部做完…… 明明、明明早就开始做了,大宝他们、还特地跟我说了、生日是哪一天,我还是…… 唉,怪不好意思的……” 佟春草看看手里,有着精致绣花的三套衣服。 虽然面料普通,但繁琐的绣花,硬生生的拉高了整套衣服的档次。 她绷不住了。 “你这还叫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当娘的才是不好意思?! 我、我都没亲手给孩子们做过衣裳……” 佟春草羞愧的说着。 她只是很有仪式感的给孩子们过了个生日,有大餐、有买来的礼物、有让酒楼根据图纸定做的形似蛋糕的点心、唱了生日歌、让孩子们许了愿吹了生日蜡烛,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亲手做衣服,她想都没想过……真是羞愧! 佟春草拉上孔菱花,把衣服一起拿回家里,给三个孩子们试穿了一下。 孩子们穿着新衣裳,又是好一阵蹦蹦跳跳。 孔菱花在旁看着,逐渐傻笑起来。 这时佟春草才发现,她的这番傻笑,与她先前抱着扫把、抱着潲盆时的傻笑出奇一致。 她忍不住问孔菱花: “你有时候上班在出神,还笑得跟谈恋爱似的,是在想什么呀?我不是责备你的意思哦,我就是好奇问问。” 第97章 :喜欢他,所以不耽误他 被佟春草问到,孔菱花一下回了神。 她抹一把脸,抹去脸上的傻笑,才回答说: “我……我就是觉得,大宝、二宝、三宝真是太可爱了!没事儿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他们,真是太可爱了!” 她说着,不由嘴角又向上弯了起来。 佟春草惊呆了。 原来孔菱花犯的花痴,是对她的三个孩子! 这时孔菱花忍不住吐露心声说: “春草,其实不怕你笑话,我在婆家的时候,不仅婆婆对我不好,丈夫也是个不贴心的。 他总爱找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跟我吵架,吵着吵着,又会动手打我。 所以啊,有时候我看到你一个人带孩子,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 我太喜欢孩子了,我从小就做梦,长大了要生五个孩子,可是…… 唉,不说这个。 春草,也许有人会笑话你、可怜你,觉得你没有丈夫,还要带着三个拖油瓶,很难再嫁出去,是人生的大不幸。 但我觉得不是的。 能不受婆家的气,不被丈夫打,还有这么可爱懂事的三个娃娃,真的太好太好了。 只是,我也没有你这样的本事,养活不了一大家子的人……” 孔菱花的遭遇实在让人觉得心酸。 佟春草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她说: “往前看、往前走,以后你也会生出一群可爱的宝宝的,你现在这么会逗大宝他们开心,往后就有经验啦。” “嗯。” 孔菱花低头应了一声,背光的脸上看不出内容。 佟春草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便打趣道: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工作时总傻笑,是在想着某个男子呢!” 孔菱花一下把头抬起来了:“啊啊啊我我我……” 佟春草又道:“譬如……” “啊啊额额……” 孔菱花羞得胡言乱语,好一阵才说出个整话: “李家小哥,他只是偶然间帮过我一次! 我哪可能时时都想着他?! 何况,我自己什么条件,我自己心里清楚,想他,多少是有些不配了。” 佟春草不太理解这种想法,便随口道: “哪有那么多配不配的?” 孔菱花说:“不瞒你说,春草,我还真挺喜欢李家小哥的,他人真是太好了,但越是喜欢,我就越是告诉自己,不能耽误了人家。 他那样好的人,我不能耽误他,这就是我的喜欢。” 她说着,表情变得抱歉起来: “对不住啊,春草,你常常鼓励我,我却总还是这么想,可能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佟春草稍受触动。 她摇了摇头,说: “世间道理,又哪有那么多对错,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也许,你才是更对的一方。” 佟春草想通了。 她对李沧生最好的报答,就是不耽误他。 既不要对他想入非非,也不要让他对自己想入非非。 她理应希望,她三个孩子的救命恩人——李沧生,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 有初婚的妻子; 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而不是给人当后爹。 这时,佟春草才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罗美珍会那么愤怒。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未婚未育,却跟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男人走得很近。 态度间还大有要给人当后娘的趋势。 恐怕葛秀芬和郝淑兰也会怒不可遏。 跑去骂别人没脸没皮都有可能。 佟春草想通之后,等孔菱花走了,便立即叮嘱三个孩子: “大宝、二宝、三宝,你们还记得李叔叔嘛? 娘亲知道,偶尔你们在村里遇见他,都会缠着他玩儿,对不对? 他是宝贝们的救命恩人,宝贝们要永远记住这份恩情,有机会就要报答他,这是应该的。 但你们在村里缠着他玩儿,这是不对的。 李叔叔还没有生孩子呢,他现在没有自己的小宝宝,你们整天围在他身边,会把想和他一起生孩子的人给吓跑了的。 娘亲跟你们说过,生孩子必须要有男人做爹爹、女人做娘亲才可以的? 所以以后,大宝二宝三宝都不要再去缠着李叔叔玩儿了,知道嘛?” 大宝、二宝、三宝齐齐应声: “知道啦~” 同一时间,李家正在召开家庭大会。 小小一个厨房里坐了十口人。 多出来的三个,是李家大哥、二哥、三哥讨上的媳妇。 但此时,媳妇们的脸色却很难看。 因为罗美珍很坚定的在说: “不养猪又不会饿死!咱们一大家子人,难道还混不下一口饭吃么?要让我去给佟春草送礼,绝不可能!你们是想让村里人笑话死我!” 气氛沉静了几秒,老大媳妇率先说: “是呀,混得到一口饭吃,但也就一口饭不是么?咱家人多,吃得也多。” 她嘟囔的声音不大。 但在场人都听了个清楚。 李二哥被媳妇用手肘戳了戳后,便接过话茬道: “养猪……养猪来钱是快的,现在柴火也不好卖,去一趟城里,搭车还得四十,山上野味也少,又不好抓,如果咱们能养几头猪,多出来的粮食就有作用了……” 听到这番话,罗美珍一下伸手指向李二哥,颤抖着道: “连、连你都会逼着我啦?!” 她满眼写着,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云云。 李二哥把头埋得很低,低声说: “小芳……小芳有了。” 小芳便是他媳妇。 李沧生这时才开了口: “娘,其实不用你去送,大哥他们去,也是行的呀,佟……佟家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小气。” 闻言,罗美珍眼睛鼓鼓的望着他: “难道就她佟春草会养猪?!咱们就不能自己养了?” 李沧生于是抱着一大摞碗、出去洗碗去了。 家庭会议不欢而散。 晚上歇息的时候,李代荣才问罗美珍: “要不,我去呗? 现在全村人都要跟着佟寡妇学养猪,就咱们不学,也不是个事儿。 万一日后村里人都学得好,猪也养得好,挣钱吃饭,就咱们还整日上山做苦力,不一样要被人笑话么?” 罗美珍没应声。 见她没话,李代荣继续说: “而且,我看佟寡妇不是个小气人,先前跟她有不对付的,到她脸前只要态度好,肯捧着她三个孩子,她都愿意帮村里人一把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我没想内些。”罗美珍这才开了口,“我是在想,沧生眼光其实可以的。” 李代荣:“什么意思?” 第80章 :来估堆儿吧,说好的打赌该开始了 察觉到三个孩子的目的,沈睿便急了,他于是又往前伸了伸手: “春草,咱们先拉钩为证!” 佟春草却已经蹲了下去,打算一手一个,先抱起其中两个孩子。 她抬眼看向沈睿,说: “沈少爷,咱们一言为定就行了呀,又不是什么很大的赌注,我不会耍赖的。” 沈睿哪里是执着这个。 他不过是想跟佟春草拉拉小手。 “额……好。” 他失望的将手收了回去。 而三个小家伙也不是真的要佟春草抱,他们清楚自己现在的体格,除了三宝略娇小外,大宝和二宝都比同龄的孩子大了一圈。 所以在这个阶段,娘亲若再要抱他们,可是会有些吃力的。 在被佟春草搂住时,他们立即挣脱了出去,边跑边说: “娘亲累累,我们寄几走~” 他们跑过沈睿的脚边,故意一人两下踩在了他的鞋面上。 “大宝二宝三宝,这样不礼貌!” 佟春草发现了,便立即纠正他们。 “走路就走路,怎么故意踩别人的鞋子呢?过来,给叔叔道歉。” “唔……” 大宝、二宝、三宝极不情愿的走了回来。 佟春草蹲着,他们就靠在她的身上,皱着一张小脸看向沈睿。 沈睿立马“茶”了起来: “没事没事,踩踩鞋子而已嘛,也没脏多少,一会儿我去车上另换一双就好了。 你别怪孩子们,肯定是我这两天哪里做得不对,让他们讨厌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对不起呀,大宝、二宝、三宝,叔叔下次再给你们带新玩具,好不好?” 三个宝贝全程惊奇的看着他,三张小脸也越皱越紧。 终于二宝听明白了,他眨巴眨巴眼睛,乖乖的对沈睿说道: “对不起,叔叔~” 说罢,转身就抱住了佟春草的脖子: “娘亲~叔叔凶,二宝怕怕。” 大宝和三宝见了,便也如法炮制,这边跟沈睿道歉,那边转头就去抱佟春草的脖子。 佟春草当然是第一时间就提醒沈睿说: “沈大少爷,孩子们跟你道歉呢,你该回应一下?” “没关系!没关系……”沈睿只好说。 但他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以后有这三个煞风景的,而且三个还会越长越大,存在感越来越强,他想跟春草发展些什么,岂不是越来越难了! 佟春草看沈睿一副勉强的样子,便将三个宝贝安置在一旁,站起身走过去说: “要不我帮你擦干净?” 她扯平了衣袖,将袖口拿在手上。 架势很大的样子。 沈睿一愣,想到她要躬身为自己擦鞋,顿时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 “啊,不、不用这么麻烦的,你、你对我太关心啦,春草……” “子不教,母之过。”佟春草却是说。 当然她也不太舍得把自己的衣服弄脏,准备去擦之前,她还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 最后还是在屋边拔了一把狗尾巴草,合做一束,拿来给沈睿扫干净了鞋面。 “好了。” 扫完之后,佟春草直起身道: “来估堆儿,刚刚说好的打赌,现在该开始了。” 她随手将狗尾巴草丢到一旁,并不把这当成一回儿事。 她只是觉得,言传身教很重要,必须既要教导好孩子们,又要以身作则,否则实在是难以达到一个合格母亲的标准。 沈睿的脸还微微发烫着,他定了定神,才说: “好,来。” “只赌这一头,还是六头都赌?”佟春草又问。 “为了照顾你。”沈睿说,“你先选一头最有把握的,我们就赌那一头。” “不需要。”佟春草道,“公平起见,还是六头都赌,谁的总误差小,就算谁赢。” “也行。”沈睿颔首。 佟春草于是带着两个伙计,继续去猪圈赶猪了。 她一走,沈睿连忙问剩下的人: “你们谁估堆儿估得准?” 伙计中的一个抢答道: “我!大少爷,我在猪场干了二十年了,向来只要我在,收猪估堆儿,都是听我给的数!我这一双眼睛跟称一样准!绝对错不了!” “好,就你。”沈睿道,“一会儿偷偷把斤两数比给我看。” 没多久,六头大肉猪全部进了笼子里。 沈睿与佟春草的赌局也正式开始。 “请大少爷和佟姑娘各自报出斤两数,小的在旁登记。”一伙计拿着纸笔道。 另一伙计跟着唱声: “第一笼!” 沈睿看向近处号称“眼如称”的人,得到对方传递的信息后,他自信的说出一个数字: “三百一十七。” 佟春草柳眉微挑。 她没想到,沈睿的后援团这么强,实际三百一十八斤四两的猪,居然能估得几乎一致。 “三百一十八。”佟春草说。 轮到沈睿。 “三百三十五。” “三百三十三。” “二百八十九。” “二百九十五。” “……” 不论沈睿报出多少,佟春草报出的数字,都与他相差不大。 全部估完之后,实际报数的伙计不满了: “大少爷,佟姑娘她分明是玩赖嘛!所有的数,都是跟着咱们的报,根本没有自己拿主意啊!” “住嘴。”沈睿道。 佟春草正好也在这时开口: “那不一样,诸位回去称过就知道了,我的数,可是分毫不差的。” 伙计没敢再提。 但回到猪场之后,他却一直絮絮叨叨的: “就是玩赖呀!我估得再准,也不可能精确到个位数!她跟着我的数报,偏差不会太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误差比我的还小呢!” 旁边的人宽慰他: “哎呀,人家是大少爷的心头好,你管人家怎么报呢?大少爷都没意见,你倒是话多!” 另一人也说: “是呀!你当大少爷是真的在跟她打赌么?大少爷就是跟她闹着玩罢了!” “我……”那人没话说了。 旁边两人拍拍他的肩膀,又道: “知道你估得准!这不是还没上称么?大少爷不一定就输了!” “这倒是。”那人道。 因为他的絮絮叨叨,猪场不少人都知道了打赌的事,所以吊猪的时候,看热闹的伙计们围了一大堆。 “多少?多少?斤两多少?” “三……三百一十八。” “哪一笼?” “第二……” 第98章 :这么冷淡,怎么可能 李家二老正靠在床头上。 这时,罗美珍把头转向李代荣,道: “就是说,沧生找媳妇的眼光比我好。 其实佟春草还年轻,以后大还可以给沧生生十个八个的孩子嘛。 最难得的是,她居然这么能干!又这么会挣钱!听说她猪圈里有上百头猪呢! 要是沧生娶了她,她随便给咱们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每人分个头猪,他们房子都能建出来了,也不用跟咱们一起挤这老屋,老二媳妇不是有孩子了么?” 李代荣原本一头雾水,听完,更是一头雾水了: “可是,人佟寡妇,没提过要嫁咱们沧生?” 罗美珍立即反驳:“你懂什么?! 她那样的条件,上头一个没男人的奶奶、一个没男人的娘,一个没讨媳妇的弟弟,还有三个拖油瓶。 三个呢! 咱们若说同意让沧生娶她,她恐怕把整个猪场做了嫁妆,都要马上嫁进我们李家来! 沧生什么人才呀?她佟春草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时候,咱家都不一定看得上她,更何况她现在是个二手货了! 要不是看她能挣钱,咱家现在又困难,我才不会给她这种机会呢! 只能说,接受她,也是勉勉强强罢了!” 李代荣听着,一边皱眉,一边点头,这时他又问: “但是,佟寡妇是不是在村里说过,不给孩子找后爹的呀?” “那是她找不着!”罗美珍信誓旦旦,“找不着又不想丢面,说出来做好听的! 我告诉你,早些日子我就发现了,佟春草可想嫁沧生了,她都派了她三个娃娃过来,天天缠着沧生要抱呢! 谁不知道佟春草最宝贝她的三个娃娃,你见她什么时候,让她娃娃讨好过别人了? 可我是亲眼见着了的,她家那三个,巴结沧生跟巴结救命恩人似的! 除了是她教唆,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沧生真救了他们的命?” 李代荣连连点头: “有道理。” 罗美珍说:“你行了,别在这里糊弄我,你不信,明天跟我到大晒场附近看去!” 第二天,两口子果然来到村大晒场附近潜伏。 并且他们提前给李沧生安排了、一定会路过大晒场的活儿。 躲在一处垃圾堆后,罗美珍还絮絮叨叨着: “村里人都去巴结佟春草,还给她送这送那的,这算什么厉害? 等她当了我媳妇,她得帮我养猪,还得请我去巡视,我才勉强去。 到时候,村里这些人只有羡慕我的份儿……” 说话间,李沧生终于出现在大晒场的边缘。 而佟家三宝,他们正在大晒场上,跟同龄的孩子们追逐打闹。 并且,跑往的正好是李沧生所在的方向! 罗美珍激动了。 她一把掐醒昏昏欲睡的李代荣,道: “你快看!你快看呀!” 李代荣睁了眼睛看出去,就见佟家三宝已经跑到了李沧生的跟前,然后……然后他们又逃也似的跑开了。 三个中最小的那一个跑得有点慢,两个大的折返回来,半架半抬的把她带走了。 看样子,他们似乎很不想与李沧生接近。 “这……” 李代荣疑惑的转头看向罗美珍。 罗美珍则是很不可置信,她连连摇着头说: “怎么可能?! 前两日还不是这样的!前两日他们还挂在沧生身上不肯下来呢! 怎么会?!这、这也太冷淡了!跟之前我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了,一定是沧生凶了他们,所以他们才怕了沧生的。 因为我跟沧生说,不许他和小/寡妇来往……” “你心里想的这些,可千万别告诉沧生!一时变一个样,他得跟咱们急!先前他可是当真喜欢小/寡妇的。”李代荣道,“回。” 路上,罗美珍还有些懊恼: “早知道,先前就不把沧生管得那么死,不阻挠得那么绝了,百来头猪哇……” 回去之后,罗美珍郁郁寡欢了一个月。 因为怕李沧生会翻脸跟她断绝母子关系,所以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憋着。 几乎要憋出病来。 这期间,李代荣安排李家大哥去城里买补品,然后送去给佟家。 因为在张五七那里,李家兄弟几个都帮佟春草出过头,所以佟春草立即收下了,并告诉他们: “过两个月,来我这里选猪崽。” 末了还加上一句: “最好安排嫂嫂们来,我毕竟是个寡妇,其他人可能不太方便。” 这个“其他人”,李家兄弟们都懂是谁。 话带回去后,罗美珍又郁郁寡欢了一个月。 李沧生见她郁闷了这么久,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以为是自己背地里给佟家帮忙的一些事情,又被她给发现了,心里便也惴惴不安。 自此,他再不敢与佟家多走近了。 连给大宝、二宝、三宝带一些新鲜玩意儿的行径,也就此中断。 猪崽出栏前,佟春草赶着牛车在城里转了一圈,考察了一下康城的学堂。 康城不大,结果又遇到了沈睿。 听她说在找学堂,沈睿便告诉她: “最近城里来个大人物,是前朝的大学士,又被当今圣上招安重用了三年。 如今年岁到了,便告老还乡回到康城,这类学者嘛,回乡之后总喜欢办办学堂,造福一下故里的,他也是,似乎就建在城西梨园那一块。” 佟春草将刚买到的一袋蜜饯抛给他,说: “谢啦。” 沈睿问:“不用我带你过去么?” 佟春草笑着指指自己的破烂牛车,说: “大少爷坐这种车,不怕被人笑呀?我认得路。” 她赶着牛车、哼着小曲走了。 沈睿看一眼她的背影,又看一眼蜜饯,低头笑得好不开心。 穆少爷那几个总笑他转了性,居然喜欢一个坐在牛车上的村姑。 可他觉得他们不懂。 春草即使是坐在牛车上,也是大大方方、清新灵动的。 在梨园附近几番打听后,佟春草终于找到了沈睿口中的那所学堂。 栓了老黄牛在路边树下,她理了理衣服,径直往学堂门口走去。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见里面有一老两小往外走来。 她视线触及到其中一个,心头猛然一震: “什……么?!” 第99章 :谢谢你,小帅哥 佟春草眼里的一老二小,并没有算上跟随在他们左右的奴仆们。 其中一个小的,被丫鬟抱在手上,看模样约莫两岁。 佟春草的视线便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让她心头一震的原因,是那个孩子……竟长得与大宝、二宝有九分相似! 要知道,大宝、二宝可是完全不像她的啊! 换言之,大宝、二宝与他们的爹,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眼前这个,俨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一派贵族小王子气度的两岁男童,为什么会…… 佟春草微微长大的嘴还来不及收,老者的一个随行人员已经先行一步,来到门边。 他态度不太好,张口就是问说: “没看到门外挂着闲人免入么?现在学堂还未开放,你不要在这里探头探脑的!” “博文。”老者低语一句,“注意你的态度,这里不是京城。” 被他叫到的齐博文很是尴尬,只得转化了态度,对佟春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 “请您让一让。” 佟春草是因为看男童看得出了神,因此才定在了原地。 这时被人提醒,她只好往旁边让开了两步。 老者走出门来,侧头对她说: “抱歉啊,小姑娘,没把你吓着?” 佟春草摇了摇头。 为了将老者身后的孩童看得更清楚,她随口便道: “不妨事。老先生想必就是那位告老还乡的大学士?没想到您荣誉在身、名满天下,还如此平易近人,小女子实在敬佩!想必您所操办的学堂,一定会成为日后,康城莘莘学子的梦之摇篮!咱们康城有您这样的人物,实在是……” 佟春草说着,视线不断往老者的身后飘去。 终于她将男童看了个清清楚楚,才把视线定在老者的脸上。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也就不用多废话了。 这么想着,佟春草话锋一转: “诸如此类赞美,想必老先生早听过许多了,您事多人忙,小女子就不多打扰了,老先生慢走。” 佟春草嘴上这么说,满脑子想的却是: 像啊!实在太像了!跟二宝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二宝已经三岁了,我都要怀疑那是二宝了! 老者却因她一番话而有了兴趣。 他抬了抬手问: “小姑娘,莫非,你是想到我的学堂来听学不成?” 佟春草被他打断了思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是疑问了一声: “哈?” 她在现代已经经过了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等教育,再加四年全日制教育,应该……不用再听学了?佟春草心想。 老者又笑着说: “我看你,口齿伶俐,不像一般边远小城的姑娘家,或许,是有自学书经么?” 边远小城的姑娘,还暗含一层,“看起来不是世家小姐,家中肯定没有请过教书先生”的意思。 见老者完全会错了意,佟春草才道: “没有、没有,先生谬赞了,我连字都识不全呢。 我来,是想替我三个孩子找找学堂,他们三岁多了,再过两年就可以上学了。 不过,既然老先生提到,我倒是想冒昧多问一句,老先生的学堂,可招女童生?” 老者摇了摇头:“学堂里,自是不招的,女子无仕途,若要学习,当入归德女子院,而非学堂。 若有天资特别聪颖的,可旁听,但不可入学籍。” 佟春草闻言,不禁笑了一声。 旁边齐博文听出她笑里的几分嘲弄,便立即出声说: “你笑什么?” 佟春草瞥他一眼,坦然说: “我笑什么,说了你也不懂,以你现在的思想格局,理解不了的。” “什么?!”齐博文气得鼻孔放大。 老者道:“愿闻其详。” 佟春草道:“还是老先生虚怀若谷。 那我便说了,其实这世间,一半男人、一半女人,却为何只解放男人去三百六十行,女人却处处受限? 若有思想先进的国度,将女人也一并解放出来,那国力不说强劲一倍,也必然会大增。 不过,这倒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所以我们就说说眼前。 老先生想办学堂,造福乡里,自然是想影响更多的人,或者说,你想影响更多的男人。 但你一期收两百个男童生,就只改变了这两百个人,而你若是收两百个女童生呢? 女童生长大为人母,平均要生养、教育六七个人,这里面就有三四个男人。 算下来,一期两百个女童生,就能改变六七百个人,是不是更为划算? 而且,所谓天资聪颖,难道没有耳濡目染、言传身教的成分在其中么? 老先生觉得呢?” 老者先瞥了自己的学生一眼。 而他的学生齐博文,此时已经被佟春草绕晕了。 他皱着眉头,几次张嘴又合上,显然是想反驳佟春草,但一时半会又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老者微微一笑,对佟春草道: “我期待见到你的孩子们,不论男女。走,博文。” 佟春草想,他的意思大约是,以后学堂会招女童生? 这时老者抬了脚径直离开。 佟春草也不浪费他的时间,并未客套道别。 齐博文立即追上去,但追了两步,他又回头低声对佟春草道: “胡言乱语!胡、胡搅蛮缠!” 佟春草将手往胸前一抱,笑着回说: “谢谢你的夸奖哟,小帅哥~” 齐博文其实是有几分“姿色”的。 干干净净,小白脸一个。 “你……你是个什么人?!” 齐博文被佟春草调戏了一句,气得语无伦次,连忙跑了。 “切。”佟春草嗤笑着耸了耸肩,还顾自学了一下他的腔调:“什么人~哈哈哈。” 笑罢,她忽然觉得…… 哪里传来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佟春草回过头,就见是沈睿站在她身后,正一脸幽怨的盯着她。 “哇!你干什么?!大白天想吓死人啊?” 佟春草拍了拍胸口。 沈睿的话音却是委屈到了极点: “小、帅、哥?你都没有叫过我小、帅、哥……那样的人,哪里比得上我万分之一的帅气了?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给我看看呀!” 沈睿说着,一张脸恨不得凑到佟春草的眼睛上。 佟春草一边往后倒,一边用力的推着他: “你行了,你帅,你帅,你最帅,行了?” 第81章 :和沈少爷单独说两句 猪笼下面沾了点脏东西。 伙计用手拂去后,原本看起来像是“二”的编号,才变为了“一”。 “哦,是第一笼。” 旁边伙计在登记薄上一对照,便是可惜的说: “那是佟姑娘猜对了。” “啧。”估价的伙计在人群里咂了下嘴,“她运气好罢了。” 可是接下来,逐渐揭晓的单猪斤两,每一头,都跟佟春草所报数目分毫不差。 众人惊了: “什、什么?!零误差?!” “我干猪场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谁估堆儿有这么准的!” “太厉害了!” “原来佟寡妇不是胡说的呀!” 这时,先前还不满的、负责报数的伙计才说: “没想到啊,人外有人……” 沈睿很快听说了这件事。 “不愧是春草。”他说,“只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机会和她一起逛康城了。” 小白在旁问: “少爷,佟姑娘赢了,不是要到猪场来参观么?难道她不打算在结束之后,顺便在城里逛逛?” “呵呵。”沈睿笑了,“小白,难得你开窍一次!” 到了佟春草来猪场参观的那天,沈睿早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一顶双人轿,又约好成衣店、首饰店,还有各种吃喝玩乐的场所……总之都是以两人行作为计划。 佟春草一一看过猪场里的人员配置、场地、进出渠道、肉猪饲养、猪肉保存等一切内容之后,才去到账房。 繁体书写的账目,让佟春草看得头疼。 咬牙看完最近期的一本,她对沈睿说: “就到这里,之前说要看四家猪场,还是算了,而且时间不多,我今天还想在城里逛逛。” 沈睿一听就兴奋了: “好呀!那不是正好?我就打算做一回东道主,带你在城里好好逛逛!康城,可不是只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沈少爷还有这种闲心?”佟春草问。 “对你的事,我何时不是最上心的?”沈睿反问。 佟春草忍了笑,故作娇羞的道:“不好,太麻烦大少爷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沈睿说。 佟春草装得更娇羞了,她将脸扭到另一边,说: “主要是……” 把沈睿带到猪场门口后,佟春草才指着外面的一个舅舅、三个外甥,继续刚才的话: “主要是人有点多呀,嘿嘿,大少爷,你不介意?” “沈少爷……” 佟大狗朝沈睿微微点头。 他现在正是变声期,嗓音与公鸭无异。 被他牵着手的三个宝贝觉得好玩,一边蹦蹦跳跳,一边用小奶音跟着学: “沈少爷~” “沈少爷~” “爷爷~” 沈睿僵直在当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精心计划的约会呀! “泡汤了。” “什么?”佟春草转头看向沈睿,因为他嘴里似乎嗫嚅了什么内容。 “没。”沈睿应了一句,又强打起精神道:“走!既然人多,就乘马车好了。” 他的内心:我特别准备的双人轿哇! 佟春草很是意外: “喂,你来真的啊?” “不开玩笑!”沈睿说。 有了沈睿的带领,佟家大小五个人,确实是体验到了,前所未有好玩的康城。 特别是三个小家伙。 他们对一切事物都很好奇,对有意思的玩意儿,更是爱不释手。 在一间高级玩物店中,他们看到一只青玉鸠车。 其玉色清透,雕工精美,一大一小两只斑鸠惟妙惟肖,侧面六瓣花叶的玉轮正在轻轻转动。 若说前面那些,对小孩子来说,还不一定有吸引力。 那么会动这一点,就一定是孩子们无法拒绝的了! 大宝率先停下脚步。 二宝、三宝接连撞在她的后背上。 三个小团子挤在一起,眼巴巴的看着这一新鲜物件。 “哇~”他们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 因为这样“闪亮亮”的玩意儿,可不是村里那些木头玩具能比的! 店内伙计见状,便立即将青玉鸠车从展示架上拿了下来: “来,拿在手上玩玩。” 他对孩子们说。 其实青玉鸠车很贵,一不小心又会碎,若非必要,他们是一定不会给小娃娃试玩的。 只是—— 伙计看向站在三个小家伙背后的沈睿,心想着,只是沈大少爷是他们店里的贵宾,他们怠慢了谁,也绝不能怠慢了沈大少爷! 佟春草一看是个玉器,连忙摆手拒绝道: “谢谢,不过请放回去,小孩子手上没有分寸,若是摔坏了就不好了。” 佟春草说罢,还不忘蹲下来与三个宝贝解释: “大宝二宝三宝,我们逛街呢,不打算买的东西就不要乱碰。 这个玩具,妈妈实话告诉你们,妈妈不打算买,因为它是玉做的,太贵了,属于奢侈品,不符合咱们家现在的消费实力。 以后妈妈赚钱多了,再给宝贝们买,好吗?” “好~” 三个小家伙齐齐应着,也不闹,快步就往前面走去了。 沈睿在一旁看着,暗暗将此事记下。 在城中游玩了一圈,因为电灯泡实在太多又太亮,所以直到结束,沈睿所计划好的那些风月桥段,也一个都没有实现。 他表面开心,内心郁闷的与佟春草道了别: “路上小心,下次见。” 佟春草看了他一眼,对佟大狗说: “大狗,你先带孩子们上牛车,我跟沈少爷单独说两句。” 听到佟春草还有这样的安排,沈睿一下打起了精神: “春草~” 佟春草确认佟大狗和孩子们走远了,才转头对沈睿说: “沈大少爷,今天是很谢谢你,不过,有些话我也该跟你说清楚了。 第一,你不完全是我的菜;第二,我不考虑改嫁;第三,我有三个孩子,所以五年八年之内,自由恋爱也安排不上。 如果你只是玩玩,就请随意。 如果你是真心要追我,就放弃,别浪费你的时间。” 大半年前,佟春草还觉得没必要对沈睿说这些话。 因为他是突然缠上了她,突然对她展开攻势,一切都像是花花公子闹着玩的把戏。 她想着,若她一本正经的与他说明,恐怕会招致对方的嘲笑,被当成是自作多情也说不定。 但是到了大半年以后的现在,沈睿再次出现,且还抱有当初的热情。 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男子的心意。 听了佟春草的话,沈睿脸上难掩失望,他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佟春草便打算走了。 她错开一步,才回头对沈睿说: “还有,你如果不想亏损过大,从现在开始,猪场不要囤积肉猪了,根据市场理论,不出一月,猪价就会大跌,且会连跌数月,信不信由你。” 第100章 :虎威将军府的小小少将军 沈睿十分得意,所以得寸进尺道: “真的?有多帅?仔细说说,详细说说,再叫声小帅哥来听一下……” “滚。” 佟春草只给他一个字。 因他身体的重心还在往她手上靠,她又附赠两个字: “起开!” 沈睿起开了。 佟春草这时才想到—— 那个孩子! 她连忙往老者离开的方向跑去:“我先走了,还有正事!” 沈睿却是一把将她捞了回来,“坐车啊,用脚跑的不是太明显了么?” 他用下巴指向一旁。 沈家的马车就停在近处。 老者的马车在前面慢慢的走,沈睿只好吩咐马夫也将马车慢慢的赶。 “哎,老人家就是这样的么?走得慢,坐车也这么慢?”马车里佟春草略有一丝焦急的道。 沈睿幽幽坐在一边,并不说话。 “干嘛?”佟春草转头问他。 被问到之后,他才说: “就是普普通通一个书生嘛,亏得你还要跟踪他,真不明白你是什么品味。” 佟春草顿了顿,才明白他说的是老者的随行人员。 她于是道:“你当我是你呀,大少爷,追着男孩子跑几条街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沈睿愣了:“你、你怎么知道……” 佟春草道:“我说的是,上次你追我的牛车……哦~~还追了别人几条街是?” “没、没有啊,我、就是说的那一次。”沈睿心虚的道。 佟春草斜眼看他,眼神里满满的两个字—— 嫌弃。 马车一路跟到一处宅院。 沈睿怕太明显,就命下人将车停在了巷口,而他和佟春草步行进去。 巷子里还有来往的行人,佟春草将脸躲在沈睿的身后,两人若无其事的经过宅院门口。 这时,齐博文正在对老者说: “已经发信联络京城虎威将军府了。” 然后是孩子的声音: “爷爷,真的要把伯约送回去嘛,他说想跟我一起玩儿呢!” 这声音该是来自大一点的另一个孩子,佟春草心想。 随即,老者又无奈又恼的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些,竟敢把少将军藏在你的玩偶箱子里,从京城一路带到康城来……” 后面的话,佟春草还想再听清楚,沈睿却回身将她揽入怀中,十分亲昵的拥着她往前走去。 且他还很突兀的说道: “娘子,你方才说想吃什么?” 佟春草不由皱起眉头,但想到也许是被人发现了,便没有拒绝,而是跟随着沈睿的脚步往前走去。 等走远了些,她才低声问: “什么情况?” “你的小帅哥一直盯着你看呗。”沈睿道。 “什么我的?手先放开。”佟春草说。 沈睿便松开了佟春草。 他佯装不满的转头往别处看去,其实脸一离开佟春草的视线,就憋不住暗爽起来。 佟春草对沈睿的话半信半疑,想着既然离得远了,便回头往宅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哪想那白面书生竟还站在门口,且目光不偏不倚,正直勾勾盯着她! 佟春草吓一跳,忙回头搂住沈睿的胳膊,说: “快走快走,他真的在看这边。” 这下沈睿更开心了。 他心想:谢谢你哟,小帅哥~ 出了巷子,佟春草立即放开沈睿,然后顾自说道: “不对呀,他看就看呗,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 后面的话,佟春草没有说出来。 她在心里想着: 倒是那个孩子,他是虎威将军府的少将军? 虎威将军是谁? 仲令威呀。 少将军? 就是他的儿子咯! 难怪与大宝、二宝那样相像。 这个男人,我靠,算上十月怀胎,他是刚走了不到半年,就跟人洞房生孩子了呀! 难怪走得那么急,连个口信都没留下。 又或者,他是觉得没必要么? 佟春草脸上的表情可谓嗤之以鼻,她连连摇头,冷笑了两声: “呵、呵。” 沈睿见她如此,不由惊慌的道: “你怎么了春草?是不是发烧了?还是生我的气啊?” 佟春草无从说起,她只是拍拍沈睿的肩膀,道: “到处留情可以,留孩子就不行了,沈少爷,你也该注意呀,千万别做那种缺德的事情。” 佟春草说罢便走。 留下沈睿一人风中凌乱。 好一会儿之后,沈睿才喃喃说: “我……我还是个童子呢……春草……” 佟春草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转到了街上的一家高级玩物带店中。 正是上次沈睿带他们去过的那一家。 那次孩子们看中了青玉鸠车,佟春草没有买。 这次她走进去,二话不说就将青玉鸠车买了下来。 五十两,买一个小玩具,确实很贵,但是,佟春草一想到孩子们的爹,做出的这些吊事,她就迅速掏钱结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佟春草想,既然孩子们已经摊上了那样的爹,真正的娘又已经离去,那她这个半路妈,怎么的也不能亏待了孩子们。 在不宠坏孩子们的基础上,她一定要给到他们最好的生活。 要让他们不输那个小小的少将军! 起码在金钱和物质上不能输。 至于地位嘛…… 不知道猪养得好,能不能被推举当个弼猪温呀?佟春草心说。 回到家里,她立即把三个孩子喊来: “大宝~二宝~三宝~猜猜娘亲这次进城,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奶酥糖?” “小画本?” “肉肉?” 佟春草伸出手指摆了摆,然后才从身后拿出青玉鸠车: “锵锵!” 在佟春草的预想中,孩子们见到青玉鸠车,一定会跳起来,欢呼雀跃。 但现实是,他们一个个都很淡然。 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像是为了不让她尴尬,才勉强为之: “啊……是转转……” “转转啊……” “转转……” 佟春草道:“是转转呀!是宝贝们之前最喜欢的转转!” 二宝情商比较高,他立即说: “谢谢娘亲~” 大宝很在意佟春草的情绪,她马上伸手出来: “娘亲,我要玩~” 三宝…… 三宝站在一旁,天真无邪的道: “娘亲忘记啦?我们早就玩过转转了呀。” 第82章 :娘,不走,好不好 佟春草收回目光,径直离开了。 走向牛车的时候,她心想: 哎,完美的小作文。 不愧是我。 沈睿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道: “她能这么说,是不是也表示,她开始对我有所认可了?” 流连花丛的沈大少爷,对女孩子的心思,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解。 几日后,沈睿再次造访佟家。 这次,他还带上了青玉鸠车。 趁着佟春草不在,他将这一贵重玩具送给了三个孩子,算是“贿赂”。 “喜欢?喜欢的话,下次我再来,可不许故意捣蛋了!更不许打搅我和你们娘亲的独处!记住了没有?记住就点头。” 当下,有着玩具的诱惑,三个宝贝不约而同的点了头。 “也不要告诉你们娘亲。”沈睿又说。 宝贝们再次点头。 沈睿走后,他们玩鸠车玩得不亦乐乎。 这时,方翠花来到佟家。 她与葛秀芬站在屋前说话道: “嗐!秀芬姨,你说你也一把年纪了,这以后,你一个人还得拉拔三个小的,可不容易呀!” “你这话说的,我家不是还有春草么?还有春草她娘呢!” “春草她娘是能帮上点忙,但是春草不是马上要嫁人了嘛?我不信,那个大少爷还能连春草的三个孩子也接过去?!到时候她一走,肯定是把孩子们拜托给你了!顶多是给些吃饭穿衣的钱!” “你看你,又说这些,哪里就嫁人了?那个大少爷只是偶尔来罢了!何况他来时总有正事的!” “哎~~谁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来,也没少给你三个重孙孙带东西?这也算正事?这叫从小娃娃下手!把小鸡哄晕了,才好给母鸡踩飞!” “你、你说什么没脸没皮的?!我不和你说了!” “哎呀,秀芬姨,这里就咱俩,说些体己话,怎么了嘛?” 方翠花说罢,还咕哝了一句:“再说,没准明天春草就撇下孩子们走咯。” 听到这话,屋里大宝和二宝都不动了。 只剩三宝还玩得津津有味。 大宝、二宝对视一眼,手拉手凑在一起,用婴儿语加密商量了一番。 接着,大宝转过身,伸手去抢青玉鸠车。 “不给~不给~” 三宝第一反应就是抱着不撒手。 大宝奶声奶气,但却思路清晰的说道: “三宝乖乖,转转,叔叔给的,我们不拿,拿了,妈妈嫁给叔叔了。” 二宝在另一边说: “三宝,转转好,还是妈妈好?” 三宝虽然抱着玩具车,但还是第一时间回答: “麻麻!” 葛秀芬正准备去厨房。 一转身,却见孩子们已经跑到了屋前的路上。 三宝是个小短腿,跟着高半个头的哥哥姐姐们,竟然也跑得飞快。 眼看他们就要拐过路口,葛秀芬忙喊道: “不要乱跑!大宝!二宝!三宝!去哪里呀你们?!” 她连忙追上去了。 大宝、二宝、三宝一路跑出村口,又跑下村前长长的下坡路,终于追上了准备离开的沈睿。 沈睿正在和一个问路的小姑娘说话。 小姑娘长得颇水灵,约莫十四五岁。 他因此耽误了时间。 见到佟家三宝,他担心孩子们会向佟春草告状,忙打发了小姑娘说: “你快赶路去,晚了天黑,遇上坏人就危险了。” 小姑娘才与他相谈甚欢,这时并不想走,反而羞涩忸怩的搓着衣角问他: “还不知……公子姓名……可否……” “无名氏。”沈睿可谓大变脸,他顺手将随从推了出去,道:“你送送她。” 小白心领神会,拽着姑娘的包袱就走:“请、请。” 佟家三宝这时已经来到车前,大宝仰头看向沈睿,面色严肃的说: “叔叔,还你。” 她将一团布裹着的东西举了老高。 “什么东西?” 沈睿疑惑的将布掀开,这才发现,正是他刚送出去的青玉鸠车。 “被你们娘亲发现了?”他又问。 大宝用力的摇了摇头:“娘亲没回家。” 二宝在一旁说:“我们不要玩具,我们要妈妈!” “嗯,要妈妈!”三宝重复道。 佟春草正好从田洞路过。 在大宝要将东西还给沈睿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不远处看着了。 这时她走近了些,便更清楚的听到了孩子们所说的话。 “大宝,二宝,三宝。” 佟春草走上大路,柔声唤道。 三个小家伙听到她的声音,齐齐回头朝她奔来: “娘亲!” “娘!” “麻麻!” 佟春草蹲在地上,搂着三个孩子,一一摸过他们的小脑袋。 大宝鼓起勇气问: “娘,不走,好不好?”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上,此时覆了一层本不该有的忧愁,佟春草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说什么傻话呢?傻孩子,娘是永远不会离开你们三个人的啊!” “傻孩纸~”三宝跟嘴了一句。 四个人这才笑开,佟春草左边一个,右边两个的牵起他们的手,看了看村口的方向道: “走,跟娘一起回家。” 太阳西斜,拉得四个影子好长好长,但他们上下跳动,又像在手舞足蹈似的。 沈睿在马车旁驻足良久。 看着那个单薄却坚韧的背影,他想,也许做一个母亲,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而想当别人的后爹,他那点觉悟,似乎也远远不够。 小白已经返回了,他站在车头犹豫了很久,才道: “大少爷,要不……我帮你把刚才那个姑娘追回来?” “啧,煞风景。” 沈睿道了一句,将青玉鸠车丢给他。 小白慌忙接下,说: “少爷,这东西可不便宜呀!还好我接得准,不然摔在地上,肯定坏了!” “丢了。”沈睿道。 “啊?” 小白可惜的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正钻进马车的沈睿。 还是带回去给老爷,他心想,就说是少爷送的,老爷一定喜欢! 佟春草带着孩子们来到村口,葛秀芬正找来: “我的天!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全跑到村外头来了?!春草,你在哪儿碰上他们的呀?” “就在路口。”佟春草说,“他们出来办正事呢,是不是,大宝二宝三宝?” “是~”宝贝们齐声说。 葛秀芬既无奈又宠爱的看着这四人,缓了口气,才道: “那你呢,春草,还来田洞做什么?咱家的地不是不种了么?” 第101章 :大宝二宝,一唱一和 听了这话,佟春草尴尬道: “玩过,难道就……” 三宝抢答说: “玩过就不玩啦!多没意思呀!” “啊……” 佟春草怔愣住了。 她心想,五万的东西,原来在孩子么的眼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这时葛秀芬在外喊道: “大宝、二宝、三宝!黏黏糖做好了哦,要不要来吃?” 三个孩子连忙想飞出去了,但碍于佟春草还没发话,他们只好眼巴巴的望向她。 佟春草于是微笑着道:“去。” 三宝第一个跑出去了。 二宝和大宝还对佟春草说: “娘亲~我们等一下来玩儿~” “娘亲最好了~” 当然,吃过黏黏糖后,他们再也没提起这件事。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摸过玩过的青玉鸠车,还没有地里刨出来的蚯蚓有吸引力。 佟春草只好将东西压在了箱底。 “还好是个玉器。”她安慰自己说,“再不济,当个传家宝也行了。” 巷子盖上后,佟春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告诉家里人,今日所见之事。 现在整个家里,都已经默认孩子们的爹已经死了,一家人虽然心上总有些空缺,但也算过得其乐融融。 仲令威似乎有了新儿子,而且只比大宝、二宝、三宝小了一岁多,有名有份,是将军府的小少将军—— 这样的话若是告诉了家里人,哪怕只是大人,也难免大家心中会产生怨恨。 有了这样的情绪,又难免不会影响到孩子们。 佟春草只希望,她的三个孩子可以健康成长,开开心心,乐观阳光。 所以不论仲令威、还有仲家做得有多过分,她都不愿她的孩子们知晓这一切,因此而去耗费精力记恨他们。 如她对葛秀芬和郝淑兰所说—— 就当他是死了。 打定主意后,佟春草找来三宝说了一下悄悄话: “三宝,你告诉娘亲,为什么最近,你都故意不说‘爹’这个字?连跌倒都不说,是怎么回事?” 佟春草可没忘了这一条。 孩子们的一举一动,她都认真看着,并且记在心中。 三宝一开始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被佟春草哄了几句,她才道: “因为,爹爹是坏蛋!” “啥?”佟春草猝不及防,“你这话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时,扒在门上听动静的大宝和二宝,一把推开门跑了进来。 他们不用商量,也将一唱一和做得十分完美: “娘亲,为什么你每次都只跟三宝说悄悄话?” “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大宝?” “好多次了。” “就是不喜欢我和大宝嘛。” 佟春草连忙道:“没有呀!怎么可能呢?娘亲喜欢大宝、二宝和三宝,喜欢的程度,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最最最最最喜欢了!” 大宝说:“那我和二宝也要听。” 二宝说:“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佟春草在端水之余,也不忘尊重每一个孩子,她于是说: “大宝和二宝可以另外单独跟娘亲说悄悄话哦,但是现在,娘亲是在单独和三宝说,娘亲答应了三宝,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所以……” 三宝道:“没关系,娘亲,我早就告诉他们啦~” 佟春草:“……” 于是,悄悄话升级为四人模式。 把刚才的信息理清楚后,大宝和二宝不等三宝开口,就忙说道: “娘亲,我们知道,爹爹不是坏蛋。” “他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佟春草想到那个小小少将军,便道: “是啊,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大宝、二宝、三宝,你们会想爹爹嘛?” 大宝和二宝用力摇头,又一齐转头看向三宝。 三宝于是跟着摇头。 大宝说:“我们只会想娘亲~” 二宝说:“我们有娘亲就够啦~” 三宝……三宝“嗯”了一声。 佟春草心里一阵犯疼。 虽然她平时说起来,“没有爹爹在身边,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很随性很洒脱; 但一想到,孩子们是真的缺少了父亲,她又没法做到满不在意。 她于是又柔声问:“真的么?” 三个孩子却显得比她洒脱多了。 他们脸上根本没有任何难过的表情,反而个个点头如捣蒜,像是被问到,明天早饭没有青菜行不行似的—— “大宝只要娘亲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二宝希望娘亲多笑笑,不要整天想着爹爹了。” “三宝最喜欢娘亲啦~” 佟春草摸摸他们的头,认真道:“娘亲明白了,娘亲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的。” … 夏去秋来。 佟家新一批的猪崽,又养到了可以作为仔猪出栏的时候。 佟春草通知了整个村子的人,让每户派一个代表,到她的小猪场来挑选猪崽,并且进行第一次的“养猪经验分享座谈会”。 人员来了五十九个。 大家坐在长凳上,双手不住的搓着裤管。 第一次学养猪学得这么正儿八经,村民们都很不适应,因此有些紧张。 佟春草站在最前方,手里拿着一叠纸,问蒙志全道: “村长,人都来齐了?” 蒙志全到底是经常开大会的,他从第一排座位站起身,中气十足的道: “来齐了!” 佟春草把纸交到孔菱花的手上,说: “菱花,你帮我发一下这个。” “额、额、好。” 孔菱花慌忙应下。 她咽了咽口水,才挪着脚步朝村民们走去。 虽然在座的多是妇女,但她还是紧张得双腿直发抖。 “这种时候,她们应该不会问我,被婆家赶出来的细节?”孔菱花心说着。 佟春草有意锻炼她,便催促道: “菱花,动作麻利点,我急着跟大家伙儿说事呢。” “好!” 孔菱花破罐子破摔的走到人堆里去了。 村民们忙着学养猪,或者说,是忙着学挣钱之道,此时也没兴趣去嚼孔菱花的舌根了。 只有几个妇女上下打量了孔菱花,在心里腹议着不同的内容: “还有佟春草愿意拉她一把,这寡妇运气不错。” “怂成这样,难怪被婆家撵出来。” “这屁股看着挺圆呀,居然生不出来,肯定还是吃过药了?” 第102章 :你敢欺负三宝! 纸都发到村民们的手上,佟春草手里也留有了一份,她举起来,对众人道: “大家好好看看,这是一份劳动合同。 我,作为聘用方,聘请各位,在我的猪场,担任为期半年的外派劳务人员,为我方代养仔猪。 每户三头,酬金在半年后一次性结清。 薪资为代养猪的成交价,扣除仔猪成本价,以及饲料成本价的所得。” 佟春草当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她教村民们养猪,就不能是义务劳动。 所以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让村民和她签劳动合同,不是从她这里买走猪崽去养,而是将她的猪崽,带到各自家中替她养。 这样一来,她的猪崽不算售出,就可以继续使用空间物资。 而她给村民们的酬金,很合理的需要扣除饲料成本。 如此一来,就能赚下整个半年,百来头猪三十万斤左右的饲料钱了。 村民们拿着合同书,两两对视,满脸疑惑: “我不认识字啊……” “春草说的是什么意思……” “现在买个猪崽这么麻烦的嘛……” “咱村一个读书人也没有呀,真吃亏……” “村长应该认得几个字……” 对于村民们面面相觑的反应,佟春草早就料到了。 她于是又道: “简单来说,签了这个合同,你们买猪崽不用马上给钱; 我还会每天给你们送饲料,饲料也是不用马上给钱的; 等半年后,猪养大卖了,挣的钱,你们再把猪崽的钱,还有饲料的钱,一起结给我; 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赚的。 大家明白了么?” 这么说,村民们就全听懂了: “这样啊。” “还有这种好事呢!” “那也太好了!” 佟春草指指纸上:“右下角这里是签名和按手印的地方。 大家会写名字的写一下名字,不会写的就按个手印。 合同签了,就必须养满六个月,因为任何原因不履行的,就算毁约,一分钱也没得结! 虽然我知道,各位乡亲都是诚实守信的人,但该说的话我还是说在前头—— 签了这协议,若还有任何投机取巧的行为,或想卖了猪崽赖账的,我都可以到官府去告你们,那可是要坐牢的! 我想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有钱大家一起挣,没必要撕破脸皮,所以各位心里都掂量着点。 还有,我找猪的本事,大家也多少见过,或者听说过,只要是我家出去的猪,不管拉到那个山坳里,我都能找回来。” 佟春草视线扫过众人,将其中一两个眼神滴溜溜转的,看得低下了头去。 蒙志全这时又站了起来,说: “春草,你就放心! 你带着咱们全村人一块儿养猪,还提前帮咱们垫付猪崽钱和饲料钱,你是咱们村的大善人! 若是谁连你的空子都想吃,那就是跟咱们全村人作对,我第一个教育他!” “好,村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五十九户人家,平均每户三头的猪崽养起来了,但是佟春草的生活,却并没有变得平静。 在她挨家挨户督查养猪情况的时候,她的三个宝贝,却在大晒场跟年龄稍大一些的两个孩子起了争端。 “你说什嘛?!” 三宝在晒场的角落落了单。 哥哥姐姐不在身边的她,被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拦下。 而这两个孩子故意对她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导致她正红着一张小脸反问回去。 “说你是没爹的野种!野杂种!听不懂人话嘛?!” 才是三岁大半的三宝,哪里听人说过如此恶劣的话。 何况还是晒场上一起玩过的孩子们。 她诧异的僵在原地,没两秒,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哇呜呜呜……” 那两个大孩子随即笑道: “哈哈,羞羞脸,哭鼻子,野种野种野种……” 其中一个说着,还伸手推了一下三宝的脑袋。 “别碰三宝!” 大宝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下一秒,推了三宝的大孩子,就被大宝用头狠狠的撞了出去。 大宝一向生得大只,而且体格健壮,如今甚至比二宝还高了一些。 要知道,她和二宝,已经是同龄小孩中,长得最高的两个了。 瘦弱的五岁男童,当然不是她的对手。 她将其中一个撞翻在地后,又立即推倒了另一个使坏的孩子。 二宝随后赶到。 他与大宝向来心灵相通。 此时两人也不商量,直接一人一个扑到两名大孩子的身上,抓紧他们的手,将他们钳制在原地。 得了哥哥姐姐的帮忙,三宝立即哭诉道: “大宝、二宝,他们骂我呜呜,没爹,是野种,欺负我,呜呜呜……” 听了这话,大宝立马生气了。 她松了两只手,不待大孩子反击,就左右开弓,一番“啪啪啪啪”给大孩子好一顿揍。 “让你欺负三宝!让你欺负三宝!” 相比大宝,二宝就要文雅一些。 他只是将另一大孩子的两只手扭到同一边,然后用屁股坐住,腾出来的一只手狠狠掐在了大孩子的脸上。 很快,两个大孩子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呜啊啊啊……娘!娘!救我啊、娘!” “呜呜呜啊啊……姨娘……姨娘……我不要吃糖了,他们打人好痛……” 此时大晒场上人不多,且两个坏孩子本来就是挑了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去欺负三宝,所以他们叫了好一阵,他们口中的“娘”和“姨娘”,才赶到位。 常娟绕过一颗水缸宽的大树,和两堆稻草,才见到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外甥。 她的脸上并不太惊讶。 因为她的儿子和外甥会去欺负三宝,本来就是她指使的。 稍稍一些惊讶,也只是惊讶于,佟春草的三个孩子居然这么厉害。 她将三宝也算了进去。 因为此时的三宝已经没有在哭唧唧了,反而笑嘻嘻的在一旁鼓掌加油。 常娟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在,便两步走上前,一把拎开了大宝和二宝。 大宝和二宝虽然厉害,但也不过是两个孩童,自然反抗不了常娟。 常娟将他们拎到一旁,用恐吓的语气说道: “你们这三个小坏种!敢打人?打的还是我的儿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们?!我柱子他爹还没来呢,来了的话,打你们是一拳一个!没爹的野杂种,呸!在村里装什么少爷小姐?” 常娟话音刚落,忽然觉得头皮一紧,是什么人揪住了她的头发! 第83章 :猪价大跳水 佟春草笑了笑,对葛秀芬说: “我看哪块地适合建猪场呢,奶奶,兴许年底,咱们屋后的猪圈就不够用啦。” “那么大,还能不够用呀?”葛秀芬惊讶的问。 佟春草牵着孩子们,一边与她往回家的方向走,一边说: “不够,我已经又约了隔壁村的种猪,马上家里十只母猪分两批配种,到时候十窝猪崽,一半卖,一半留着养,咱家的猪圈绝对挤不下。” 葛秀芬设想了一下那样的数量和场面,便是不可思议的说道: “咱家要养那么多的猪哇!这在穷的时候,一个村的人都养不出这么多呐!” “哈哈,就养呗。”佟春草说,“得多挣钱呀。” 她心里想着,等下一次卖猪,她一定要把青玉鸠车买回来,给孩子们玩! 另一边,沈睿回到了沈府。 他在自己院子里转了一圈,虽然有新来的漂亮丫鬟,但却还是觉得索然无味。 最后,他转到了沈老爷的书房。 他站在窗口往里看,见沈老爷正在看猪场的账本,便随口说道: “爹,往下我的猪场不屯猪了,收一天,卖一天,你帮我吩咐下去啊。” 沈睿在佟春草那里说的是豪言壮语,什么学成归来,就要继承家业,当一家之主,但其实一回到沈家,他还是那个老样子。 有沈老爷自愿帮他监管猪场的事,他更是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沈老爷本是一个头两个大,冷不丁被沈睿安排了一通,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混账小子,吩咐起你老爹来了!” 沈睿懒洋洋道:“反正话我说了,你爱听不听,马上猪价要大跌,到时候猪场亏本太多,你可别怪我。” “你……” 沈老爷顿了顿,语气却欣慰起来: “难得你还有些头脑,京城上面传来消息,猪价已经在猛跌了,不出半个月,肯定会波及到咱们康城! 趁现在咱们把猪场的猪全兜售出去,一只也不屯了,这是对的,可以免去不少损失……你干嘛去?!” 沈睿已经走了。 他懒得听沈老爷长篇大论。 沈老爷气愤的声音还从后头传来: “臭小子!店铺也不管!整天就知道玩儿!玩还玩不明白!让你给我生几个孙子就这么难嘛?!我连你想娶寡妇都答应,还要我怎么样嘛?!” 沈睿跑着回来了。 “爹,你说什么?!” “我问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是前面一句。” “额……”沈老爷想了想,才尴尬的道:“我连你娶寡妇都答应……” “您什么答应这个了?”沈睿很是惊讶。 沈老爷道:“就,你上京城前呀,我跟你娘说了的,让她去安排,什么寡妇不寡妇的,只要你喜欢,先迎进家里来再说! 你娘也说去办了的,只是后来你要去京城,还说要学经商之道,拦也拦不住,我又觉得你难道有这种觉悟,非常不错,这个事情就搁置了。 怎么?你要还看上那个寡妇,或者看上别的什么人,你告诉爹,甭管对方条件如何,爹都用八抬大轿帮你把人娶回来!行不行?” 沈老爷实在是盼孙心切,到这时,已经无所谓任何泽媳标准了。 沈睿一开始是兴奋的,但随即,他想到了桥头村的那一幕。 懂事的孩子们、坚韧的母亲。 还有他们之间,比男女之爱还要坚固百倍的母子亲情…… 这样的四个人,他实在无法保证,自己能负担起他们的一生。 这不是他在路边搭讪一个漂亮姑娘。 也不是他在勾栏调戏几个头牌。 他的煽动,可能会使一座勉强树立的大厦轰然倒塌。 因为,那座大厦下方,佟春草就是唯一的支柱。 玩世不恭的沈大少爷,在这一刻,才终于隐约意识到了两个字—— 责任。 他难得正了神色,转头对沈老爷道: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还有,猪场那边,我自己安排。” 说完他径直离开。 沈老爷撑在窗沿上,莫名其妙的道: “臭小子,又是哪里不对付?当初把我们都骗去村里,好像爱得要死要活的,一转个屁股,不让提了!唉!我的大孙子,你哪年才来跟爷爷我见面呀?” 接下来的半个月。 康城大批农户的猪,都养到了可以出栏的阶段。 而猪价就在这时,接连跳水。 猪肉零售价格从起初的三十文,一直跳到十二文,甚至还有继续降低的趋势。 肉价十二文,意味着,生猪吊价只会有七、八文,至多不会超过九文。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以至于,许多养猪的散户,纷纷在家里备好了上吊用的绳子。 当然,只是气的。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是—— “这个猪,卖嘛,亏大了,先前的人力、物力基本白费,就还挣个辛苦钱! 不卖嘛,多养一天,就得多吃一天粮食,万一猪价继续跌,就还多一天在亏钱! 怎么办嘛?! 真是砸在手里了!” 一养猪的农户如是说。 佟春草在桥头村听说了此事,并不惊讶,因为养猪大王已经在书里告诉她,该怎样预测市场了。 两年前,朝廷大规模的向百姓发放仔猪。 第一年,人们只顾得上自己吃饱,猪基本饿着。 第二年,粮食开始有剩余,猪也从缓慢生长,到逐渐吃饱、逐渐壮大。 如今,便正好都是长成的时候了。 当有大批的成年肉猪,在同一时期进入市场,猪价必然是要大跌的。 佟春草正想着这件事,许多桥头村的村民便涌进了她家。 是先前与她购买仔猪的那些人。 “春草!你听说了没有?!现在外头的猪肉价钱,已经跌到十二文一斤了!” “好点的白菜都要四文钱一斤呐,这养猪不如种白菜,还有什么搞头?!” “是啊!咱们跟你拿猪崽的时候,可是二十二文钱一斤!按照这个价钱,咱们岂不是全赔进去了!” “我不管!春草,你必须给我把钱退咯!” “是呀!你得给咱们退钱!” “对!都是一个村的,你不能这么吃咱们的空子!” “退钱!退钱!” “春草,怎么样?!你说句话!” 第103章 :教训常娟 佟春草早知道,她带着全村人一起养猪,村民们并不会都念着她的好。 反而背地里嫉妒她的人,却肯定不在少数。 但她没想到的是,竟有人如此胆大,又如此坏,在大晒场就敢欺负她的孩子们。 而且,此人还是上次认怂很快的常娟。 佟春草疾步走来,从后面一把揪住了常娟的头发,然后狠狠往下拽去。 常娟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回头见是她,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春、我……” 佟春草懒得听常娟说什么,她抬起右手,大力给了常娟几个耳光。 觉得不解气,她又是狠狠拽起常娟的一把头发,然后抬脚用力踩住她的背。 她把常娟当成死猪; 把常娟的头发当成是捆死猪的绳头。 既然是绳头,自然要牢牢扯紧。 佟春草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她不确定,自己能使出多大的劲儿。 她只知道,她是发了狠在收拾常娟的。 因为用尽了全力,所以她连话都没功夫说。 常娟只觉得头皮都快被扯掉了,脸上又是火辣辣的疼,只能龇牙咧嘴的喊道: “啊!疼!啊!别打了!啊!!啊!啊!” 常娟杀猪般的声音,终于吸引了大晒场上的其他人。 常娟的丈夫马勇德最先赶到。 但他是个纸老虎,平日里跟常娟说得厉害,打骂起常娟来也相当狠厉,可到了外面,他就跟常娟一样,也是个实打实怂包。 根本不敢得罪村里任何人。 包括小/寡妇佟春草。 何况他刚过来就见到佟春草在暴揍常娟,家里两个小的站在一旁,光是被佟家三个小的守着,就已经瑟瑟发抖。 马勇德犹豫再三,才伸手扒拉了一下佟春草的手臂: “哎,佟家的……” 话音未落,佟春草已经恶狠狠的回头道: “干什么?!” 她说着看清了马勇德。 常娟则在见到自家男人后,感觉有了依靠,随后便如同回光返照般,浑身充满了力量,一下就从佟春草的手里挣脱了出去。 “马勇德!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看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儿了?!”她喊道。 马勇德只好勉强开口说: “哦……额……佟家的,你为啥打我媳妇?” 这时已经有十数个村民围了上来。 见此情况,他们第一反应不是询问缘由,而是声音不大不小的笑话马勇德说: “怎么春草在打小马他媳妇呀?还打得这么厉害?脸都打肿了!” “小马一个大男人,居然让自己媳妇被春草一个小/寡妇欺负?!真丢人呐!” “就算春草家钱多,现在又管着全村的人养猪,那她也不过是个寡妇,欺负了常娟,马勇德连句话都不敢说,笑死人了!” “哎呀,真不是个男人!” “哈哈哈……” 听着耳边村民们的拱火,马勇德虽怂,但也好面子,他于是握了握拳头,朝佟春草吼道: “姓佟的!你敢打我媳妇?!找死啊你?今天你不说出个为啥来,我要你好看!” 常娟跟着道:“就是!我男人都来了,你说话给我悠着点!” “为什么?”佟春草指着常娟骂道:“你妈的你背着我骂我孩子是没爹的野杂种,你他妈才是野种!狗杂种!臭傻逼!他妈的,你活该被打!上次你跟我孩子说那些话,我没跟你计较,这次还来?你以为我好惹了是?!我打不死你!超你妈的!” 佟春草很少说脏话,但这次,她忍不了了。 她要是不骂,她就成傻逼了。 她继续道:“就你们这两口子,还想养我家的猪? 按照签了的劳动合同,我随时可以解雇你们! 赶紧把猪还来,我还得算算,扣去猪崽钱和饲料钱,你们还倒欠我多少! 还有你男人来了?来了又怎么样?我钱多,随时可以雇二三十个男人!你几个男人?敢跟我说话这么嚣张?! 对了,村头的桥还是我出钱建的呢,你们得罪了我,我现在就要‘封杀’你们,不仅你们两个,凡是跟你们两个沾亲带故的,往后都不能从那桥上过! 我会从城里请几个打手,敢过就试试,把你们统统丢进河里头喂鱼!” 常娟夫妇先是被佟春草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又被一番涉及利益的话,说得胆战心惊。 马勇德早焉了下来,这时才一脸迷茫的问: “我、咱们什么时候骂你孩子了?骂你孩子做什么嘛?” 不待佟春草回答,围观村民们忙也问说: “什么?春草,常娟两口子居然敢骂你孩子?!” “常娟,你真这么骂啦?!” “春草,是你亲耳听见的不?” “常娟,你嘴巴怎么这么贱呀?” 常娟顶着肿了半边的脸,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她总不能说,她常娟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是阴险恶毒? 说她看见连个男人都没有的佟春草,居然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而她自己靠着男人,却连上街想多买一根油条都囊中羞涩,于是心生嫉愤,又不敢对付大人,只能背地里偷偷欺负一下小孩子? 说她整天费尽心思在找佟春草的痛点,上次是“娘要嫁人”、“给后爹生新孩子”,这次就是“没爹的野杂种”了? 其实村里关于佟春草的风言风语一直很多。 一小部分人是相信,佟春草的男人正儿八经入赘,确实已经死了; 更多的人则是觉得,他们没见过,就是来历不明、去向不明,就是可以用“没爹”来戳痛。 常娟当然是后者。 见她半天不吭一声,村民们便催道: “怎么回事啊?常娟?” “你倒是说句话呀!” “别是骂了人不敢承认?” 这时,有人将佟家的另三个人寻来了。 当代律法,拐卖孩童是凌迟死罪,加之乡下人生育多,村里又人员简单,彼此有所监管,所以大晒场这边溜孩子,基本属于放飞,大人和小孩不在一处的情况,时有发生。 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一挤进人群里,便急急说道: “谁骂我春草了?!” “你们想欺负谁呢?!” “姐!姐!” 在佟春草的影响下,现在的佟家三人,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唯唯诺诺、不敢得罪村里人了。 现在的他们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打铁还需自身硬。 自己过得好日子,才有用; 一味忍让讨好别人,只为了维系关系,没有用。 见佟家三人气势汹汹赶来帮忙,而自家男人又半天放不出一个屁,常娟立马装起了无辜: “没有呀,误会了呀,春草,我怎么可能骂三宝他们几个呢? 谁不知道你帮村里建了桥,又带咱们大家养猪,在村里你是头头,我就是个说话也没人听的,我哪敢惹你呀? 你看看,你都给我脸打烂了,我不也没敢还手嘛? 你厉害,你家也厉害,这份委屈,我自己吞了就是,不怪你……” 第84章 :现在退钱退猪,以后可别后悔! 佟春草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村里居然会有人找她退猪崽的钱。 虽然她已经根据养猪大王的“指示”,预测出了猪价大跳水的阶段。 但其实…… 可以预测的大跳水是两拨! 一波是在朝廷分发的仔猪出栏,继而进入市场的时候。 一波是在猪价高涨时购入仔猪,而这批仔猪出栏,继而进入市场的时候。 村民们在她这里购买的猪崽,便是第二波。 但这样的现象,完全是市场趋势。 他们在这个时期,有这份闲钱,看到了高涨的猪价,就算不在佟春草这里买猪崽,也一定会到其他地方去卖猪崽。 但若是换了其他地方,他们恐怕就不敢上门说要退钱了。 因为还是看她好欺负。 佟春草心下思忖着,忽而又心生一计。 她道:“真的要退钱?” 村民们激动的说: “退钱!退钱!要退钱!” “好好好。”佟春草道,“退钱,也不是不行,但是我现在没有场地,你们的猪都养得半大了,全退回来,我的猪圈实在是塞不下……” “春草,你别是找借口不想退?!”一村民道。 佟春草笑笑,淡定回说: “呵,叔,我还能差你们这几个钱不成?” 她一句话,瞬间堵住了村民们的嘴。 确实,整个桥头村,现在最不差钱的,就是佟春草了。 她刚刚才又卖了六头大肥猪呢! 据说估堆儿的时候,是二十四文钱一斤,可是赚大发了! 村民们于是冷静下来,等着佟春草的后话。 佟春草便继续道: “但是往来做生意,哪有买卖了四五个月,还要退钱退货的道理?这根本不符合做生意的规矩! 话我跟大家挑明了说,你们就是觉得我寡妇一个好欺负罢了! 不过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我也不计较这些,就算退钱是亏在我,我也给大家退! 方案我给两个。 要么,按现在的市价退,找城里有经验的猪贩子来估堆儿,有多少斤,算多少钱。 要么,按买猪崽时的原价全额退,我这边多亏一点,再酌情补给你们一天三文的饲料钱。 你们选一个。” 其实佟春草不会亏的。 甚至她还能把握时机,在下一次猪价高涨时售出肉猪,因此大赚一笔。 听了佟春草的话,村民们连忙抠手指头算起来。 然后他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那我们不是亏大了?!” “买的时候二十二文一斤,现在卖你十二文一斤,就多个几百文钱咯?” “一天五文,就得个人工钱啊?!” “不行、不行,得按二十二文一斤给我收了,这才差不多!” 佟春草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看向异想天开的那个人,冷冷道: “本来我是不用出这五文钱的!一天五文,四个月也要好几百呢! 换了别家,谁给你们退呀? 当初要不是你们求着要,我把几十头猪崽一打包,卖给城里猪贩子,现在屁事没有! 给市场价帮你们收了还不乐意?就你们那半大的猪,宰了又早,养着又小,现在拉出去,十文钱都没人要! 我愿意给你们兜底,兜就兜了,还想叫我当冤大头呀? 而且我把这么多猪收回来,还得找地方放,还得买饲料喂,一不小心就得砸在手上,我找谁帮我去?!” 佟春草佯装生气。 见她“怒”了,人们才道: “是是,春草你也不容易。” “那就市场价收嘛,咱们亏点,你也兜着点,就行了。” “对,只要给咱们结现钱就行。” 佟春草哼了口气,才说: “你们放心,我既然答应退钱,就是把家底全掏出来,我也会把钱都结给大家的。 不过,叔伯婶姆们,这猪价不一定就这样了,你们非要退,以后猪价再涨回来,你们可别后悔!” 佟春草心想,本来她也不会放任跟自己买猪崽的村民们,在大跳水时亏本,一定会提前通知大家,尽早出售。 但是这些人连最基本的买卖规矩都不讲,还跟她耍无赖。 那她多提醒这一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村民们急急的道: “不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 “就是!我听人说,猪价只会继续跌,根本不会再涨了!” “这次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额……我的意思是,春草你得花钱买个教训!这没办法,谁让猪崽是从你这儿卖出来的呢?” “就这样。”佟春草道,“要退的,后天把猪赶到我家来,明天我去城里找会估堆儿的猪贩子,你们如果不放心,也可以自己找人,或者找大称来,都行。 坑我不行。” 佟春草最后加的一句,让村民们一个激灵,他们只能尴尬的笑着说: “当然不会了……” 很快,佟春草以每斤十二文的价格,回收了近三十头猪。 同一批的猪崽,在她手里是半年成型,现在已经进了别人的肚子。 而在村民们的手里,养了半年多,平均才一百三十斤。 “没有猪饲料空间的话,果然是不行呀。”佟春草心道,“还有识猪雷达,有雷达的精准识别,在斤两上,谁也别想坑了我!” 把猪全塞进猪圈后,佟春草回房间把钱全翻了出来。 她数了数,还有五万。 “要建新的猪圈,还要再请帮工的婆子,还得请人守夜,这点钱,勉强够,也可能不够。”佟春草喃喃。 她很快找到葛秀芬和郝淑兰商量这件事。 三人一合计,不约而同道: “用那个钱呗!” 他们把压箱底的十两银子翻出来了。 不大不小一个银元宝放在手中,郝淑兰道: “原本觉得这很值钱的,现在一看,呵呵,也没多少嘛。” “是呀,换了铜钱,也不过是一万文。”葛秀芬说。 “将就用呗。”佟春草最后道,“之前觉得晦气,现在放久了,也无所谓了。” 这时郝淑兰问她: “春草,那你想好要在哪里建新猪圈了么?” 葛秀芬跟着说: “咱家,可是连一块多余的地皮都没有呀!” 佟春草沉默了。 确实,新猪圈的选址是个问题。 第104章 :教训常娟(下) 常娟装可怜很又有一手。 此时她一副被欺负了的小媳妇样,说着话,还用衣袖抹了抹刚挤出来的两滴眼泪。 见此,村民们面面相觑。 他们既不想开口得罪佟春草; 又怕佟春草是真的仗着自己有钱,而开始欺负村里人。 察觉到气氛变化,佟春草心下犹豫起来—— 其实装可怜她也是会的,她只是不想,更不屑用这种手段来博取同情。 这时,二宝跑了出来。 他双手揉着眼睛,奶唧唧但却字句清晰的说: “呜呜,她骂了,她先让柱子哥哥和狗剩哥哥来骂三宝,骂得特别特别难听,三宝就哭了,我和大宝跑过来,她又骂我们,骂我们是小坏种、野杂种,还很凶很凶的,说要弄死我们。呜呜。” 佟春草知道二宝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只“呜呜”两声,根本不可能,一般都是“嗷呜”、“嗷呜”的。 所以她一下就听出来了,二宝是在假哭。 这时,趁无人注意,守在常娟家两个大小孩身边的大宝,凶巴巴瞪向他们,小声说: “快去承认!不然下次我还揍你们!” 大宝在孩子堆里是绝对的武力值代表,这也是为什么,两个大小孩只敢去找落单的三宝欺负的原因。 两个大小孩里,常娟的小外甥倒还沉得住气,他害怕的缩了缩肩膀,没有行动。 但常娟的小儿子却跑出去了: “对!对!是我娘让我们来骂人的!” 在他的心里—— 承认,他娘不会揍他; 不承认,佟家大宝会揍他。 所以还是承认。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天呐!常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你不怕教坏你儿子呀?!” “没看出来呀,你居然是这种人!” “还弄死别人,你当你是谁呢?活该你被春草收拾!” “对着小娃娃说这种话,真毒呀你!” “太毒了,啧啧……” “什么人呐……” “嘴巴真是贱得没边儿了!” “还不赶紧给人家春草道歉?!” “上次就这样,春草还原谅过她一次呢,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有些话咱们大人吵架说说也就罢了,跟小孩子说这些,你也不怕烂了舌头?” 在孩子们的事情上,村里人最是容易感同身受,所以这时,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在指责常娟。 就连常娟的丈夫马勇德,也跳起来说道: “你瞧瞧你闹得是什么事儿?!蠢货!真他娘是蠢货一个!我怎么这么倒霉,讨了你这么个媳妇来?!还给我生出一个小蠢货、搅屎棍,我天天种地,给你们喂得吃饱了撑的!” 到骂自家媳妇的时候,马勇德的嘴就好似连珠炮了。 一点犹豫跟卡壳都没有。 全然不像刚才跟佟春草说话的样子。 因为常娟从来不会反驳他。 此时常娟委屈的啜泣着,半真半假,但不会反驳自己男人,却是一定的。 她转头就给佟春草跪下了: “春草,我错了,这次我真的错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对不住,真的对不住,你瞧我都给你跪下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现在我男人都跟我怄气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啦!” 佟春草低头看着她,只觉得她可恨又可怜: “你知道什么错了?你道歉,可不是因为你意识到了错误,而是因为你男人跟你怄气。既然如此,你求我做什么?你该求你男人去呀。告诉你,明天我会派手下的伙计去你们家收猪,我刚才说过的话,也一个字都不会改变。大宝、二宝、三宝,来娘亲这里。” 佟春草将三个孩子召了过来,一一拍拍他们的小肩膀,问: “不怕了?” 大宝凑到佟春草耳边,悄悄跟她说了几句话。 佟春草听后便笑了: “大宝、二宝真厉害,知道保护妹妹,三宝也厉害,都没有哭鼻子。” 三宝吐了吐舌头:“哭啦,但是我把眼泪擦干干了。” “那也很棒。”佟春草说,“哭鼻子不羞羞,干坏事的人才羞羞,以后都不要理那两个哥哥了,知道没?” “知道啦~”宝贝们齐声道。 佟春草转头看向家里人:“奶奶、娘、弟,咱们走。” “走。”三人道。 马勇德却在这时追上来说: “那个,佟家的,女人说话不顶用,今天的事,我给你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至于我儿子,小孩子不懂事很正常的嘛,何况他娘是这个蠢样,你也看到了,就没必要……” 佟春草停下脚步道: “女人说话不顶用,男人说话就顶用了?我心里可没有男尊女卑。管好你儿子!孩子没教好,爹娘责任是一半一半,你骂他生得蠢,他还有你一半基因呢!别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回头还怪女人教得不好!” 马勇德没话说了。 常娟瘫坐在后头地上,看着佟春草,征征的出神。 村民们则是自觉给佟家人让了一条路,各自都在窃窃私语着。 第105章 :娘亲上课,宝宝逛街 常娟的事情过后,村里再没有人,敢在佟家三个孩子面前乱说话了。 佟春草仍然带着村民们养猪。 剔除了常娟一家,现在每日还有五十八个养猪“代表”,来参加她的“养猪经验分享座谈会”。 不过,现在的“座谈会”,也已经改成“小学生课堂”了。 因为佟春草发现,村民们对“课堂”,尤其是加入了上课起立、举手抽答、发小红花等小学生元素的课堂,特别有积极性。 “你快帮我瞧瞧,我的衣领正不正?” “正了正了,我刘海怎么样?不油?三天没洗了……” “看我看我,我今天可是穿的,从我娘家的舅舅的小姨子的姑爷的表姐那里捡来的衣裳,没怎么洗黄的,能看出来还透着点粉色?” “哎,你怎么在头上簪花呀?还是最爱开在牛屎上的那种小黄花?” “内啥,我脸上没脏东西?” “……” 孔菱花从人群旁路过。 听到这些话,便转述给了刚到小猪场的佟春草听。 “知道的,说是她们来学养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来比美呢!哈哈。”孔菱花不禁笑道。 佟春草却是欣慰的说: “不错,挺积极的。” 她从养猪书里,抽出自己昨晚抄写的两页,然后就收好书,往外走去。 面对露天课堂中,整齐坐在数十张长凳上的五十八个中年人,她正色说道: “上课。” “起立!” 村长蒙志全说着,第一个站起身。 紧跟着,村民们也齐刷刷的全站起来了: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佟春草道。 听到“同学”二字,当下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中,都闪烁出了无与伦比的光芒。 正如某一村民下课时所言—— 咱们这辈子,最不可能的就是上学了。我永远都记得,小时候在老家,赶牛路过学堂,我在外头牵着牛,别人在里头坐着念书,那场景,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能在猪场这里过把上学的瘾,也算是不用羡慕人家了。 此时佟春草视线扫过众人,有模有样的问道: “昨天教给大家的内容,同学们复习得怎么样? 记得的请举手。 只有赵婶嘛? 好,赵婶,你上来给大家说一说。” 一村妇从人群里站起来。 她碰了碰头上簪着的牛屎小黄花,既兴奋又紧张的走上台去,结结巴巴的开始说道: “昨天,老师给我们讲的是,怎么保持猪圈的干燥,每日要……” 村妇将课堂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非常好。” 佟春草点点头,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朵小红花贴纸,贴在了村妇的胸前。 而那里,原本就已经有两朵小红花了。 佟春草于是转头面向众人,说: “赵婶这个月已经有三朵小红花了,大家要向她学习,争取成为月底的优秀之星。” “好的~老师~”村民们并不整齐,但却十分响亮的应道。 另一边。 葛秀芬和郝淑兰,正带着大宝、二宝、三宝在城中逛街。 他们去的是城里物价最低的集市。 因此环境和人,看起来都有些破破烂烂的。 三宝仰头问: “奶奶,太奶奶,这里就是丐帮的老巢嘛?” 葛秀芬脚下一个趔趄: “丐、丐帮?老巢?!三宝,你又是从哪里听了这些稀奇古怪的? 太奶奶告诉你,这里可是好地方呢!” 郝淑兰在旁接话道: “是的呀!奶奶和太奶奶,平时带给你们的小风车、大扇子、弹丸、糖人儿,都是从这里买的!而且特别便宜!” “真是便宜!”葛秀芬又将话茬接了过来。 虽然家里有数十万这件事,她们都一清二楚,并且佟春草向来不过问,家里任何一个人的用钱明细; 但几十年的生活习惯,决定了,她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花钱大手大脚。 能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多的东西,才是两个持家女人最会感到开心的事情。 “鞋垫子怎么卖?” “四文一双。” “便宜点,一文卖不卖?” “一文?!一文怎么卖呀,四文都不赚你的钱!” “卖了卖了,一文一文,诚心要的。” “大姐,你别开玩笑了!最少三文!一文?一文卖你一只要不要?!” “行,来一只。” “啊?” “淑兰,待会儿咱们去别的摊上再买一只。” “行的娘,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长辈在上面疯狂杀价的时候,被攥住手手的三个孩子,则是在下面小声讨论着: “我就说,我们家没钱,是穷人。” “可是娘亲说,不差钱~” “娘亲怕我们不开心,所以才这么说的。” “那、好吃的、好玩的,别人都没有,我们有很多呀~” “肯定是娘亲借来的!” “娘亲天天赶牛车进城,就是为了找人借东西~” “说不定是捡到的~” “原来是这样,娘亲太辛苦啦~” 葛秀芬和郝淑兰在集市上淘了一圈,各自背着的包袱都变得鼓鼓囊囊的。 结束后出到集市口,有驴车问他们: “两文钱一个,到北城门,上不上?” 不等大人回答,二宝便抢答说: “不用了,我们没钱。” 驴车于是走了。 葛秀芬和郝淑兰本想搭车的,这时见驴车走了,只好商量着道: “算了,就走着?” “走,话说还是二宝懂事呀,其实没必要废这十文钱的。” “是呀,现在咱们连农活都不干,每天就是弄三顿吃的,够清闲的了,正好背点东西走几步,全当松松筋骨。” “我还觉得不够重呢!” “我也是呀!” 走到城门时,葛秀芬和郝淑兰都气喘吁吁的了。 见此,三个孩子更是坚定了先前的想法。 所以在郝淑兰提出,要给他们卖水果糖的时候,他们一致说道: “要一块。” “是一人要一块?还是你们三个要一块?”郝淑兰确认道。 “我们三个要一块~”大宝和二宝异口同声说。 三宝则是慢一拍道: “嗯,一块~” 坐牛车回去的路上,郝淑兰悄悄对葛秀芬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娃娃们什么都不要,连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糖,都只要了一块呢,是娘给教的这么懂事么?” 第106章 :糖糖,要给娘亲留最大的一块 “没有呀。”葛秀芬说,“是春草教的?我看春草可会教孩子了。隔了两辈,我可不多嘴,免得孩子们嫌烦!哈哈。” 闻言,郝淑兰也笑了笑,才说: “倒是。我也不掺和春草管教孩子的。都跟咱们学的话,就没什么出息了。不如学学春草的心性,那样以后去到哪里,都不用怕,也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葛秀芬缓缓点了下头,低声说: “春草也是……遇上这样的事情,一夜之间就长大了。难为她……唉。” 郝淑兰拍拍葛秀芬的手背,宽慰道: “好在春草现在,自己总有主意,又爱笑,又有事做,还有三个娃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是。” 葛秀芬说着,转头看向了牛车中,昏昏欲睡的三个孩子。 不多时,他们在村前长坡处下了车。 这里人不多,葛秀芬和郝淑兰,就不再紧紧攥着三个孩子的手了。 她们两人背着包袱走在前面。 大宝、二宝、三宝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三个孩子在车上昏昏沉沉,下了车却精神抖擞。 此时他们拿着那块水果糖,甚至还吵了起来: “不行!要拿回去,跟娘亲一起吃!” “啊?在街上,不是说好了,回家就能吃的嘛?” “现在还没有到家呀。” “到家了!” “没有!” “到了!” “没有!” “三宝你说!” “我……我先把我那口给吃了,再留给娘亲~三宝饿饿。” “不行!” 佟春草在家里拿到水果糖的时候,掌心大的一块,圆圆的形状上,已经被啃掉了三个缺口。 “这是……”她语气疑惑。 三个孩子红着脸道: “给娘亲带的糖糖~” “三、三宝说,等不及了,要吃,所以……” “是大宝咬的第一口……” “位、位置是二宝选的……” “但是……但是……” 说到这里,三人的话音逐渐趋于一致: “我们给娘亲留了最大的一块~” 这时,葛秀芬进到堂屋来,还给他们补充了一句: “是咧,春草,今天他们就要了这一块糖,原来是要带给你的。” 听了这些话,佟春草心头暖暖的,脸上也笑得开心: “谢谢宝贝们,不过,这么大的一块糖糖,娘亲吃不完,宝贝们跟娘亲一块儿分了吃?” “好~” 这天,佟春草感觉自己吃到的这块糖,尤其的甜。 晚上她早早就歇下了。 因为明日,她需要跟村民们讲到,半年养猪速成法中,最重要的一环—— 肥育。 “现在大家伙儿的猪,都养出一定个头了。 之前跟大家讲过,肉猪一百二十斤以前,是肥育前期; 一百二十斤以后,是肥育后期。 而到了后期,饲料需求增大,对营养均衡的要求更高。 如果配比不恰当,轻则会导致增重缓慢;重则会引发肉猪疾病,甚至死亡。 所以今天的课程,大家一定要好好听讲。 菱花,你帮我拿一份今天的猪饲料来……” 肥育猪饲养法,可是干货中的干货。 佟春草整整讲了两个时辰,才总算讲完。 而这一课之后,她也宣布: “今天就是最后一堂课了,大家回去好好养猪,时常温习,往后只需要过来领饲料,就不用坐着上课了。” 听到这一消息,村民们脸上竟是满满的失落: “这么快呀……” “咱们还没学明白呢……” “我的小红花……” 佟春草从没计划过,自己会在乡村当一个临时老师。 教的,还是养猪。 而她的第一批,也大约是唯一一批学生,竟都是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级别的。 “哦,对了!” 佟春草想到什么。 说着,从一旁早已备好的箱子里,拿出了五十八面锦旗,分发给了在场众人每人一面。 锦旗上书四个大字—— 三好学生。 村民们纷纷拿回去挂起来了。 李家来听课的是罗美珍的大媳妇,她也很喜欢,回去之后,非要把锦旗挂在堂屋。 罗美珍见了,又是郁闷了三天。 结束课程后,佟春草立即安排,把栏里的六十八头肉猪给卖掉了。 这跟先前卖去沈氏猪场的六十八头猪崽是同一批。 于是,佟春草还是找了沈氏猪场的人来收。 何况也只有沈氏。 当下猪价不温不火,肉价零售二十五文,吊猪价十九文。 好在斤两多。 平均一头猪能估出三百四十余斤。 结算下来,也有近四百五十两。 四十五万文。 离佟春草去城里开猪场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猪有点多,伙计们来来回回走车几趟,才将它们全部拉走。 最后一趟伙计来的时候,佟春草听到他们在说: “还说跟咱们东家是世交?呵,一见咱们猪场办得红火,就忙不迭的跟着办,恶心谁呢?” “而且呀,咱们的猪场赶上猪价跳水,都亏过两次了!好不容易现在猪价稳定,能回本一些,他们又来捣乱!” “听说是袁老爷的小舅子,在自己的地盘上把生意做砸了,跑来康城想东山再起的,因为袁老爷是靠着正房的嫁妆发家,所以不好多说什么……” “不是、不是,我可是听说,是袁小小姐的舅舅,特地给袁小小姐报仇来了!你们不是知道嘛?为了内个谁,咱们东家,可是毁了跟袁小小姐的婚约!” “啊?那这算什么报仇嘛?要是我,赶紧找个比东家还有钱的嫁了,才算是好报仇呀!” “谁知道他们这些少爷小姐的?再说了,东家风流倜傥,男的看了都喜欢,何况是女孩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的……就不肯呢?” 猪场伙计口中的“东家”,便是沈睿。 而“内个谁”,自然就是佟春草了。 不过佟春草忙着回家数钱,听就听见了,倒也没有在意。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堂屋。 门闩检查了三遍,才将家里的银钱全部拿出来,细细清算了一下。 “加上今天收的,一共五百六十两,余九百零八文。 奶奶、娘、弟弟,你们都说说,这钱想怎么分?” 第85章 :是!老板! “要不还在屋后扩建?” “把后头再挖宽一点?” 葛秀芬和郝淑兰同时说出了一致的想法。 佟春草想了想,与她们分析起来: “屋后肯定不行。 现在咱家养十头母猪,味道就够大的了,要是再扩建,怕是钱没挣到,先把咱们一家人给熏死了! 而且剩下的山体挺高了,还继续挖的话,不安全,也费人工。 挖多了,隔壁邻舍又会有意见。 买地的话—— 以咱们村人的品性,恐怕眼红我们养猪挣钱多,所以会狮子大开口。 去旁的村里买嘛,又太远,不好监管。 要不,就把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用了得了! 正好那块在山脚下,我让工人从山上开路,开个几百米直通桥头,能走牛车,以后方便运饲料。 另外,让他们在山上建个化粪池,猪圈的污水直接排进池子里。 还有山泉不是在咱们田地边么?那源头肯定在山上了,再让他们建个蓄水池,把山泉引流一小部分到池子里,竹子管道通下来,猪圈用水问题也解决了。 这样,咱们猪圈没碍着任何人的田地,也不污染山泉,村里人事再多,也挑不出毛病来!” 佟春草兴致勃勃的说着。 葛秀芬和郝淑兰也听得津津有味。 虽然她们脑中也难免疑惑: 化粪池……是什么? 佟春草说干就干,当天计划好,隔天就去城里找了专业的施工队。 她将化粪池的原理和基本构造与“包工头”一说,对方便道: “听起来是不错,但是,山上都是泥巴地,粪水肯定是要外渗的呀。”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佟春草说,“就用石块垒壁,要磨得很平整的那种,三年五年内,粪水渗不出来多少,我这个猪圈,也不打算长长久久的用,只是过渡而已。” “行的,不过……” “我加钱。” “好!” 这天之后,佟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一个大型猪圈渐渐拔地而起。 见此情形,不少人跑来劝说佟春草: “天呐!春草!你这是砸饭碗的事情呀!连地都不要了,以后你家靠什么吃饭呐?!” “虽然你家的地是瘦了点,又被人倒了毒水,但是,没了庄稼地,这一旦你养猪赔了钱,你家吃什么?你三个娃娃吃什么?” “春草,瞧瞧你都被逼成什么样儿了,婶子看了都心疼!村里那些个跟你买猪崽的人太坏了!说买就买,说退就退,让你一个人背了几十头猪,连家里的田地都……唉!” 这些人里,也有一些是真心关心佟家的,所以佟春草都一一回复他们: “没事的,叔、婶,放心,我心里有数。” 三个月后,佟家的新猪圈建好了。 佟春草终于得以将一家大小老幼猪,全部转移到新家中。 她把老母猪安置在最好最豪华的小单间。 刚生了一窝猪崽的母猪,还有快到预产期的另九头母猪,都安排在较大的隔间中。 而回收回来的那些肉猪,则都安置在普通标间。 在新猪圈巡视一圈后,佟春草来到外面平地,招呼了一声道: “大家都过来一下。” “是!东家!” 六个帮工婆子,两个守夜壮汉迅速集结,在佟春草面前站成一排。 这些人都是佟春草从城里的短工集市聘来的。 现在她还没有太多的钱,所以只能聘用短工。 短工工钱一月一结,婆子一月一千文,汉子一月两千文。 佟春草从口袋里拿出八个红包,一一发给他们,说: “这是开门红包,大家都拿个喜气,以后在我这里好好干,我如果挣了大钱,绝对少不了大家的。” “是!东家!” “还有,东家,听着不太习惯,你们以后还是叫我……老板好了。” “是!老板!” 这时候,猪价渐渐回升了。 佟春草一天三趟在城里和桥头村往返,确保猪饲料空间没有任何滞留物资的同时,也密切关注着城里猪价的变化。 沈睿从上次,带着青玉鸠车离开桥头村后,一直都没有出现。 直到这天,佟春草赶着牛车,在城门遇到他。 “春草!” 沈睿本在附近的酒馆喝酒,远远见到佟春草,他放下酒碗就跑了出来。 与他一同喝酒的,还有城里几个有钱少爷。 他们好奇的看着沈睿奔出去的背影,一个说: “哪个阁的头牌呀?居然叫春草这种名字?太土了!” 另一个说:“哈哈,土不要紧,漂亮就行了。” 听到沈睿的声音,佟春草是打算停车的,但她拉了拉老黄牛,老黄牛却倔强的继续往前走去。 佟春草只得回头去看,见沈睿跑在半路上,便与他喊话说: “沈少爷,你回,我着急回家呢!” “等等!春草!” 沈睿却还是喊她。 “我有话对你说!” 这个点的城门还在放行,出口无人搜查,老黄牛仰着头,哼哧哼哧的就走出去了。 沈睿本想跟上,但他看看进城那边,搜查程序十分繁琐,队伍排了很长,如果这时出城,很可能就进不来了。 他于是停下脚步,趁着头脑里还有一股热劲儿,他朝佟春草喊话道: “春草!以后我们做朋友!明天、我去桥头村找你玩儿!” 玩世不恭的大少爷,终于还是发现,自己与佟春草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那种差别,不在贫富。 而在于—— 他还是父母膝下可以胡来的孩子。 她却已经为人母,身上肩负着三个孩子的未来。 他们的精神世界,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是无法相通的啊! 大少爷用三个月的时间,想通了这一点。 一鼓作气的将话说完,感受着周围异样的目光,沈睿喃喃道: “她……没有听见吗?” 远处却有声音悠悠传来: “好——” 佟春草坐在牛车上,看着去往桥头村长长的大道,心想着: 如果做朋友的话,沈睿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朋友。 这时酒馆内,沈睿的狐朋狗友都站了起来,他们惊奇的看着城门的方向,嘴里说道: “不是?!” “牛车?” “村、村姑?” “哈哈哈哈,你们看到没,沈睿在追求一个村姑啊!” “这哥们越来越不挑食了……” 第107章 :娘的娘家来话了 佟家三人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两,眼睛都直了。 此时听到佟春草的问话,他们一个个惶恐道: “哎呀哎呀,这种事情,春草你自己安排就好啦。” “本来也都是你挣的钱,现在家里吃饭穿衣都靠你,咱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管钱这种事情,娘帮不上忙,你要是有活儿安排我做,我倒是都能帮你!” “姐,我年纪还小呢,就更没我什么事儿了?” “你都快十七啦。”佟春草先回了佟大狗的话。 郝淑兰听了便说:“是呀,你姐姐十七岁的时候,都生了大宝他们三个了!什么时候你能娶媳妇,生三个?” 葛秀芬道:“别指望他,他昨个儿还缠着大宝、二宝、三宝跟他玩儿,被我重孙孙们嫌弃了,自己在树下偷着难过呢!” 佟大狗被说得很不好意思,脸通红的重复道: “我……我还小呢……” 佟春草很是“同情”他。 小小年纪,就要得到现代人三十岁才能得到的——催婚体验了。 “没事儿。”佟春草笑着说,“大狗又乖又勤快,总会有姑娘看上他的。” 郝淑兰和葛秀芬认同的点了点头。 接着葛秀芬说: “春草,这钱你安排,咱们都听你的!” 郝淑兰说:“对!” 佟大狗说:“嗯!” 佟春草便道:“也行。” 她从家产中拿出三锭五十两的银元宝,分给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一人一块,又道: “奶奶、娘、弟弟,咱们一家人,谢字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家里生活、带三个孩子、还有我养猪,都多亏了有你们帮忙! 所以这五十两,你们先各自拿着做私房钱。” 她说罢,又另外捡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转而递给了葛秀芬: “奶奶,你一直管着家里吃喝拉撒的账,这是咱们一家人的生活费,钱你看着用,用完了就跟我说。” 葛秀芬小心的接下,连连叹声说: “哦哟——哦哟——这个钱,哦哟——够我给家里,花上三十年的啦!” 佟春草笑道: “不至于?奶奶,我计划你能花个一两年就行了。听我的话,咱们不用太抠搜,哈哈。” 她说着将桌子上的钱分了分,又道: “剩下的这些,还得拿一百两做小猪场近期的开支,短工每月的工钱、猪圈维修、耗材、请种猪什么的。 另外……咱家也该配置一辆马车了,我在城里打听过,经济适用一些的,连马带车,要七八万。 这样算下来,还余个十三万。就存在我这儿,做以后咱们搬去城里,开真正猪场时要用到的启动资金。” 佟家三人听着,脸色从欢喜到不可思议再到愁容满面,葛秀芬第一个说: “这这这这钱也太不经用了点?我的私房钱我不要,给你一起存着!” 郝淑兰和佟大狗,也连忙将五十两银子放了回来,说: “我的也是。” “姐,我也是。” 佟春草忙给他们推回去,又道: “不差钱~你们忘啦,咱家在养的十窝猪崽,马上又能卖了,再过两个月,村民们养的一百七十多头肉猪,也要出栏了,到时候把猪崽钱和饲料钱收回来,还差这百八十两的么?” “不过……”佟春草顺带说道,“先前是说,这半年就要搬去城里,但现在看来,钱是不差,却也不够多。 而且村里人帮咱养猪挺积极的,如果这次收钱回来,没什么人扯皮,也还可以带着他们再养两轮。 到时候多攒些钱,去城里才立得住脚。” 葛秀芬、郝淑兰和佟大狗听得连连点头,纷纷表示: “春草,你考虑得太周全啦。” “娘可真是省心。” “都听你的。姐姐。” 佟家的马车很快买回来了。 火红的布条扎在车头两侧,连马儿的头上也簪了一朵大红花。 三个孩子在车厢里蹦蹦跳跳。 村民们在外头羡慕不已。 唯独郝淑兰心事重重。 佟春草发现了,便走去问她说: “娘,你这是怎么了?从城里回来,就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没买成,心里还惦记着么?” 郝淑兰摇了摇头,略有些尴尬的道: “是……你舅妈捎村上人给我带话,刚才在城里遇见了……说是……你外公外婆动不了,还单独住在老房,而他们已经搬到一里地外的新房去了,还说……挪你外公外婆需要人手,让我这边出几个,否则就不搬……” 佟春草很快想起来了—— 郝淑兰的娘家,远在一百多公里以外。 话能传到她的耳朵,事情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当初她是家里的幺儿,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照顾着,父母也相当疼爱,可以说是被宠着长大的。 后来她的姐姐们相继出嫁,父母虽有心留一个小房子给她,随她出嫁、入赘都好,但嫂子一过门,就横竖看她不顺眼,逼着她三天里就找了人家嫁出来。 找到的,便是桥头村佟家了。 那时葛秀芬已经没了丈夫,跟儿子相依为命,家里状况可想而知。 若不是有人介绍,恐怕都没机会帮儿子寻到媳妇。 嫁到佟家后,捉襟见肘的经济,山高路远的距离,生出来需要养活的孩子,使得郝淑兰前十年里只回了三次娘家。 可谁又不想念自己的父母呢? 更别说还是需要担心的状况。 佟春草当即道: “便出人手过去就行了呗! 娘,正好你也挺久没见外公外婆了,咱们家现在有条件,你就多带些东西,坐着马车回去看他们。 这次,舅妈肯定不会连碗水都不让你讨来喝了。” “春草……”郝淑兰颇感动,又问:“可是马车你不要用么?” “我还有一辆老牛车呀。”佟春草说,“只是现在,村里人养猪,有什么问题都要找我,小猪场我也得盯着,实在走不开,就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至于人手……要不要我给你找几个搬运工?” 郝淑兰连连摇头:“不得不得,阵仗太大,可能你舅妈又会有意见,还是,我带上大狗就行了。” 这时,葛秀芬走了过来: “我也去?本来回娘家这种事,该是家里男人陪着的,但是春草的爹走得早……我这个亲家母,也该去看看亲家二老啦。” 临出发时,佟春草才反应过来: “那我……是要一个人在家带三个孩子啦?” 第86章 :城里少爷的桥头村一日游 沈睿的话,佟春草只听清了前半段。 所以第二天,当沈睿带着好几个城里少爷,出现在她家门口时,她着实吓了一跳。 “啊!” 佟春草刚起床,睡眼惺忪,还没洗漱。 几个少爷站在路上看她。 沈睿略有一丝不好意思的说: “那个,春草,这几位也是我朋友,他们听说我要来村里找你玩,非要跟着我一起,你……不介意?” 佟春草这才回想起来,原来她昨天没听清的后半句话,就是沈睿说要来找她玩。 她定了定神,道: “没关系呀,我洗把脸就来。” 她先到厨房洗漱去了。 这时,路上的少爷们才品评着说: “倒是蛮漂亮的。” “原来沈大少转性了,现在喜欢这一型的哦~” “璞玉一般的美人,差点雕琢和装饰。” “有点像繁花阁的头牌。” “收作姨太太还不错。” 沈睿原本处于紧张的状态中。 今天是他决心与佟春草做朋友后,正式转换身份的第一天。 接下来该怎么与佟春草相处,他都得好好把握尺度。 但是身后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回头道: “哎,你们几个!来时怎么答应我的?” 其余几少爷微微一笑,异口同声道: “我们也是城里做猪肉生意的小东家,听说桥头村有个养猪大户,所以特别来观摩、学习一下。” 他们说到后面,两两对视,笑得分外暧/昧。 “这还差不多!”沈睿道。 佟春草很快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篮子,里面是竹叶包裹的五色米饭。 现在家里请了婆子,又没了田地,没有农活可做,葛秀芬和郝淑兰每日除了带孩子,就是变着法儿给一家人做好吃的。 听佟春草说家里来了客人,她们连忙将刚做好的早点打包装进篮子里,让佟春草带出来。 此时佟春草将篮子举到众人眼前,掀开了面上的挡布,说: “各位大少爷,不嫌弃的话,就请都尝一个。” 她既不忸怩,也不谄媚,这让少爷们不由得高看了她一些。 几人礼貌的拿过竹叶米饭后,才道: “多谢款待。” “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其中一人凑得近了些,沈睿连忙将他推开,道: “她姓佟。” “哦,佟姑娘~” 那人对佟春草挺感兴趣。 这会儿虽然被沈睿推开又挡住了,但还是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来。 “吃你的!” 沈睿把他手里的米饭连竹叶,一并塞进他嘴里。 “唔唔……” 其他人在旁偷笑。 佟春草道:“叫姑娘可以,叫寡妇也行,就是难听一些。” 佟春草心想,上次,沈睿带她和孩子们游玩了康城,这次,她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沈睿和他的朋友们。 不过,这些公子哥看起来跟沈睿是一个德性,所以该表明的身份,她必须提前表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寡寡寡妇?!”少爷们异口同声。 “是啊。”佟春草很是淡然,“我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呢,走,我安排你们在村里玩玩。” 她说着,先一步往外走去。 沈睿立即跟上: “春草,上次你提醒我猪价的事,多谢你。” “不客气,你别怪我是班门弄斧就好,你可是大商行的少东家,在物价方面,你肯定比我更敏锐?” “哪里哪里。”沈睿挠了挠头,“都是托了你的福。” 虽然沈老爷已经几次与他表示,猪价大跳水自己早有预料,但他却没有放在心上,只一心觉得,沈氏猪场得以减少亏损,全是佟春草的功劳。 这时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被人从后框住: “搞什么啊,沈睿,你跟这寡妇什么关系?” “快点从实招来!” 为了不让佟春草听见,他们特地拖着沈睿,和佟春草拉开了一段距离。 佟春草没发现,所以自己先拐过了前面的路口。 这时,不远处村口大树下的村民们看见了她。 他们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噢哟,那不是春草么?” “她要上哪儿去?又去城里?” “人家现在就过得好咯,又有钱,又有猪,都能请得起下人,盖的起大猪圈,哪像咱们呀?” “而且你们知道不,城里猪价又涨了!” “知道呀,听说涨回二十三文一斤了,我的猪崽要是没退给春草,再养个三个月四个月的,就能卖了!” “你这不行呀,人家春草的猪马上又要出栏了!” “这么快!她给猪吃了催熟药么?!” “谁知道呀?” “说起来,春草怎么能在田里建猪圈呢?这不合适?” “没办法呀,谁让人家的地位置好,单独在山脚那一片,建了猪圈也没挡着谁,谁又能说她什么?” “那不一定!要人人都学她,咱们的地还能不能种了?!” “是呀,就该跟村长说!咱们全村人一起说!得把她的猪圈撬了去,才免得影响咱们的生活!” 佟春草没往前走,她在等后面拉拉扯扯的公子哥们。 不过只一眼,她就知道,树底下的那几个村民,绝对在说她的坏话。 现在她养猪挣了钱,村里不乏一些嫉妒她的人。 “哎呀,都说是朋友了,别烦。” 沈睿终于跟兄弟们解释清楚,两步追上佟春草。 这时,窃窃私语的村民们才发现,佟春草身后还跟了一大帮有钱少爷样的人。 他们马上不敢再说了。 一人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小声道: “要去,你们去,我看能给春草撑腰的人不少,我孩子还小,就不冒这个险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与他都是同样的想法。 没男人的寡妇好欺负,但城里的公子哥,可是一个都不好惹呀! 他们很快做鸟兽散。 佟春草带着少爷们来到田洞,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徐家的地上,对地里正在劳作的彭金凤说: “金凤婶,你山边那块地还招猹不?” 彭金凤虽然疑惑,佟春草的身边竟然跟着一帮阔少爷,但还是第一时间回答说: “招呀!都快住在我家的地里了!整天霍霍庄稼,抓又抓不住,我都不愿去看了!” 佟春草笑笑:“既然这样,我带几个人去帮你抓,可以?” 第108章 :初冬的雨 答案是肯定的。 三个孩子一听说,要在“跟娘亲在家”,和“出远门看望太姥姥”之间做选择,他们毫不犹豫的就选定了前者。 因此,郝淑兰和葛秀芬也难免担忧: “哎呀,春草还没自己带过孩子呢,能行么?” “小孩子最怕这冷那热的,要是带得不好,可就麻烦了。” 对此,佟春草只道: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嘛,娘、奶奶,平时你们怎么带孩子,我都看在眼里的,偶尔也会学着做,我都懂哒。” 她怕郝淑兰犹犹豫豫,最后会像从前那般,还是回不成娘家,到头来一个人默默伤心。 所以又满口保证道: “绝对没问题的!要是连这几天都带不过来,我这个当娘的,也太不称职了?” 家里三人出发的前一天,佟春草联络了城里沈氏猪场的人。 她近一批猪崽有一百四十二只。 但这次,她没有将猪崽全部卖掉,而是留下了二十只小母猪,作为之后当繁育母猪使用。 因为卖得匆忙,猪崽的斤两均下来,只有四十来斤。 一百二十二只猪崽,并五千六百一十八斤,卖得十四万余文。 佟春草将这笔钱,跟原先的十三万放在一起,妥帖收好。 她有一个特别棒的藏私房钱所在—— 空间。 原本她的猪饲料空间,是不能往里面塞东西的。 但她发现,空间边缘混沌,一直可以容纳她伸一只手进去。 偶尔饲料卡在了里面,她还得手动抠出来。 所以,只要把私房钱,卡在空间的边缘就好了。 任谁也想不到。 任谁也拿不到。 在外人看来,那只是一本普通的、有些奇怪的书。 收猪崽的时候,沈睿也来了。 听说佟春草猪崽卖得急,他便好奇问道: “怎么没到时候,就把猪崽全抛售了?难道是觉得养猪太辛苦,终于打算换个行当了么?要不要我帮你安排一下?” 佟春草抱着手摇摇头: “养猪这么有前途的行当,怎么能轻易换呢? 只是家里人要出门一趟,我顾三个孩子,每天还得去城里倒饲料,恐怕忙不过来,就先卖掉了。” 沈睿觉得哪里不对,细品了一下才问: “倒?” 佟春草一愣。 她从空间里转移物资,可不就是用“倒”的么? 没想到一时嘴快,竟说出来了。 “买~” 佟春草连忙纠正,连尾音都飘了起来。 “口误而已嘛,大少爷这么吹毛求疵的?” “我……我只是关心你呀。”沈睿摆了摆身子,一双桃花眼渐渐垂了下去。 “我开玩笑的。”佟春草说,“不过,你最近又是去哪里学来这种小媳妇的委屈样儿?少在我面前演啊,我都没这么娘。” 既然说好了做朋友,佟春草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且她语气也不重,只是调侃。 佟春草走后,沈睿才立即挺直站好,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喃喃道: “上次还挺管用的,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 家里奶奶、娘和弟弟出发没几天,初冬的雨就一阵接一阵的下起来。 佟春草本想省些钱。 为了之后开猪场的计划。 但看着孩子们,每天打伞陪她赶牛车,来回三趟运送饲料,小手小脸都冻得通红,她还是当机立断—— 花三万文换了一头骡子; 又在城里找了工匠,在车前做了一个雨棚。 骡子力气大,能拉动三千斤的车,于是连人带饲料,每日只走一趟就够了。 有了雨棚,又能遮风挡雨,不会冻坏孩子。 每天进城时,佟春草都会带着三个孩子吃饱喝足,然后再打包晚饭、宵夜、糕点回家。 所以整整十天过去,她愣是连一顿饭都没做过。 没办法,在现代时的她,上学卷、上班卷,全部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学习和工作上,生活技能却一个也没点亮。 饿了点外卖、衣服全丢洗衣机、家里太脏请钟点工,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好在宝贝们没有意见。 “今晚的烧鹅饭好不好吃?” “好吃~” “腻不腻?” “不腻~” “可是妈妈觉得有点油腻哦,一起打包的杏仁酥,就留到明天早上再吃,好不好?” “唔……” 三个宝贝支吾着不说话,显然是还惦记着杏仁酥。 看着他们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佟春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 “那……吃完了,要多喝些热水,润一润啊。” 佟春草唯一的生活经验—— 多喝热水。 听起来敷衍,却很有用。 “好~”三个孩子蹦起来应道。 但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三宝却有些咳嗽了。 佟春草盯着她喝了两大碗热水,才允许她上床睡觉。 因此前半夜,她就起来撒尿了四五次。 每每佟春草还在给她找外衣,她就在小床上,跺着脚说憋不住了。 结果都是穿着单衣去的茅房…… 如此下来,便又打起了喷嚏。 这些天,北风冬雨,除了大宝,二宝和三宝还有佟春草,不时都会打一两个喷嚏,也算正常。 但第五趟厕所上回来,三宝的喷嚏就止不住了: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三宝,你上来,跟娘亲睡。” 佟春草将被子掀开一角。 应三个孩子的要求,三张小床铺就摆在她的大床旁边,紧紧挨着。 这时,大宝还在呼呼沉睡,二宝却被冻醒了过来。 他将小脚丫子缩回被子里,见三宝去了佟春草那边,便忍不住开口说: “娘亲……” 他想说的是,“娘亲~二宝也想和你一起睡。” 但他人小鬼大,从来在外头听得多,想得也多,知道自己是男孩子,要做小小男子汉,不应该总黏着娘亲。 何况大宝都没有吱声。 所以他吞回了话音,另外含糊道: “娘亲~晚安~” “嗯,晚安二宝。”佟春草抱着三宝,对他说。 这时屋外低低的雷声传来,接着淅淅沥沥的,又下起了冬雨。 佟春草摸出空间书,从识猪雷达那一边看了看时间。 才九点多。 日落而息的夜晚,真长呀。佟春草心想。 这时,三宝又打喷嚏了: “阿嚏——” 第109章 :春草的软弱 佟春草默默搂紧了三宝,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感觉手里,好像抱了一个小火炉。 “怎么这么热呀?” 佟春草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随即,她想到,自己是跟三宝一起睡的,于是忙往怀里摸了一通。 三宝周身滚烫。 佟春草顿时睡意全无,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跳下床去,点燃了油灯。 就着灯光,这才看清楚,三宝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小嘴开开合合,似乎已经烧得说胡话了! “三宝!三宝!” 佟春草当了这个半路妈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孩子发烧。 她急得差点乱了阵脚。 喊了三宝几声之后,她才冷静下来。 “不行,得送医院,不对,送去城里,找大夫!” 佟春草喃喃说完,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天色沉黑,雨水雷声交加,噼里啪啦洒落一地,正是最不适宜出门的时候。 但她最少得走到小猪场去。 因为骡车停在小猪场。 也不远,佟春草告诉自己,不过是走去村口,下个长坡,再拐过几块田就到了。 她连忙关上门,先折返回来给三宝穿衣裳。 碰到三宝滚烫的脸颊和小手时,她想到了三宝刚出生时孱弱的模样,心里一万种后悔。 后悔劝她喝热水太多; 后悔让她吃了杏仁酥; 后悔没早换骡车、加雨棚; 又后悔自己明明亲力亲为的带孩子不多,却跟葛秀芬、郝淑兰逞强,没提早请两个保姆在家里…… 一万种后悔期间,佟春草自己也穿戴整齐,将三宝抱在了手上。 她走去小床边,伸手打算摇醒大宝和二宝。 单独留孩子在家是万万不行的。 这一点,佟春草不需要纠结。 大宝很快醒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揉着眼睛问: “娘~天亮啦?” “还没有。” 佟春草说着,也觉得该关心一下,当下是什么时辰。 她于是一边转身去大床上找空间书,一边对大宝说: “三宝发烧了,要马上去城里看大夫,大宝,你叫醒一下二宝,我们现在就出门。” 说罢,她从空间书上看到了时间—— 一点整。 难怪外面天色漆黑,她心想。 这时,大宝却说: “娘,二宝不醒呀,我都摇他了,他也不动,是不是在装睡?” 她说着,双手撑在二宝边上,低头跟二宝贴了贴脸,嘴上还说道: “二宝~起床啦二宝~” 佟春草无心理会这边,她先在房间里找出三把纸伞,然后才走过来,说: “二宝,快点起来啦,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大宝却在这时直起身说: “娘亲,二宝的脸上暖暖的,他肯定装睡,害羞啦~” “暖?” 佟春草连忙伸手往二宝脸上一探。 很烫! 显然,这又是一个烧糊涂了的。 佟春草喘了口气。 接着很冷静的去柜子里找背带。 她已经知道,急没有用,孩子们会如何,全看她的,她必须解决问题,而不是团团转。 拿着背带走回小床旁,佟春草先将三宝放下,然后分别给大宝、二宝穿好衣服,最后她抱着昏睡的二宝坐在床边,对大宝说: “你帮一下娘亲,和娘亲一起,把二宝扶到娘亲背上。” “好。” 在大宝的帮助下,佟春草用背带将二宝捆在了背上。 背带是两岁前用的。 此时挂着三岁十个月的二宝,几乎要勒得佟春草喘不过气来。 但她尽力忽视了这种感觉,将纸伞递给大宝一把,缓声问: “大宝……你没有哪里不舒服?” 大宝抱着伞摇头。 佟春草于是一手抱起三宝,一手拿过另一把纸伞。 这时她意识到,还需要一盏照路的灯笼。 几乎是同一时间,大宝跑到了墙角下,提了灯笼过来,将里面蜡烛拿出来点燃,又完好的装了回去。 “娘亲,我帮你!”她说。 “好,谢谢大宝。”佟春草稍稍松了一口气。 走在去小猪场的路上,她一边看着怀里三宝的状况,一边又要回过头去,看看二宝的状态如何。 小小一把纸伞,根本不能同时兼顾前后。 看着三宝和二宝的身上都沾了雨水,佟春草心疼极了。 但她也只能加快脚步,尽快往小猪场的方向赶去。 知道佟春草心急,大宝便小跑着走在前面,以免拖慢她的节奏。 “娘亲,这里有个坑!”她在前面大声提醒着。 “好!娘亲看到啦!”佟春草也第一时间回道。 这时,三宝快要从她的手里滑下去,她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单手把三宝往上托了托。 黑暗里,一阵马蹄声传来。 “大宝!”佟春草立即道,“等等娘亲!到娘亲这里来!” 大半夜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人骑马在外,又或者是野马? 带着两个高烧的孩子,佟春草稍有些不安。 大宝听话的跑了回来,但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而比声音更快来到眼前的,却是马车上燃起的火光。 沈睿掀了车帘对外道: “怎么回事?刚才火都断了,是打断摸黑走路呀?” 马夫回头道: “不好意思啊,大少爷,刚才火把被雨浇灭了,小的立马就重新点上了!” 沈睿“哦”了一声,抬头看向前方,又是立即道: “慢点、慢点!没看到前面有人呀?别撞着人家……咦,春草?!” 佟春草又没想到了。 她没想到,在她冒着雨,迎着夜色,打一把伞,带三个孩子去找大夫的时候……从她怀里接下三宝的人,竟然是沈睿。 这样的事,原本,不是该由孩子的父亲来做的么? 佟春草只有在心里异常辛苦的这一刻,才一闪而过了这样的念头。 她以为她已经够坚强了。 可是当她担心着怀里高烧的三宝,又要担心背后高烧的二宝时,她才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坚强背后,也还是会有百分之一的软弱。 过来的一路上,她真的没有一刻,不希望有个人来帮帮她吗? 有过。 但她不敢想。 她告诉自己,孩子们能依靠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她。 坐进了干燥温暖的车厢,佟春草哑然问道: “你、你怎么会在桥头村?” 沈睿将一个小暖炉塞给她,然后才挠了挠脸说: “我……” 第87章 :城里少爷的桥头村一日游(下) 徐家也有一块田地在山脚边。 与佟家不同的是,那块地正好在低洼之处,而且三面灌木丛生。 自打人们从山里搬下来,一些躲进深山的小动物渐渐出来活动后,那片田地就经常收到侵扰。 尤其是田鼠、黄鼠狼、狗獾一类。 而狗獾,村里人都叫它做“猹”。 少爷们下地叉猹去了。 他们人手一把钢叉,对着一只猹展开了围剿行动。 钢叉是佟春草从地里村民处借来的。 一少爷在追逐之余,气喘吁吁的问道: “佟姑娘,这、这真的是你们桥头村的、传统娱乐项目嘛?!” “是啊。” 佟春草憋着笑,点头应答。 她手里拿着围猪圈用的麻绳网,将田埂都围上一圈后,她才又对少爷们说: “对了,你们谁要是抓到猹,就能获封我们村的男神一号,奖励……奖励秘制鱼干一袋。” 佟春草从空间供给的物资中,挑选了一个特别些的说出来。 其实就是深海鱼干。 “啊?那有什么好的?” “好累呀。” 少爷们有些丧气。 沈睿也在其中,为了不让佟春草扫兴,他立即道: “谁赢了,我给他包雪花阁的头牌一个月!” “啊!!” 少爷们马上打起精神来了。 “看我的!!!” 这时,四周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传来: “哈~” “啊~” “嚯~” 佟春草连忙去找声音来源。 在田埂上走了半圈,她才发现,原来是灌木丛那边躲了一帮女孩子。 见到少爷们正在田地里狩猎,她们在旁似乎也紧捏了一把汗。 且少爷们每一次并不精准的打击,都能换来她们的阵阵低呼。 佟春草不远不近的看清了,随即便烦恼起来—— 让这些女孩子们出来嘛,她怕沈睿的朋友们没分寸,会把村里的黄花大闺女给霍霍了。 不让她们出来嘛,她们如此动情的表演,没能传达到真正的受众那里,又很浪费。 然而,姑娘们并没有给佟春草纠结的时间。 一发现佟春草出现在近处,她们立即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拉着佟春草的手说: “春草姐姐,好久没给你带我做的点心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春草姐,你今天好漂亮呀~” “春草姐姐,你们……在玩什么呢?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最终,她们还是把眼神一致投向了田地。 且那眼神又闪又亮,满满的都是渴望。 佟春草明白,能嫁给一个城里人做姨太太,就已经是村里人能想到的,最好的婚嫁出路了。 而这些女孩子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中一定少不了家中父母的怂恿和支持。 见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干脆将姑娘们留在田埂上,自己回家再拿点心去了。 沈睿本来想在佟春草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因此一举一动,都以美感为主,达到目标为次。 他的帅气,引得围观姑娘们不断惊呼: “啊啊!沈少爷!沈少爷!努力呀~~沈少爷~~” 是春草的声音? 沈睿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就见田埂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乌泱泱的一大批人。 这让他想到了手受伤的那一次。 沈睿差点摔倒。 其余少爷见状,却是又来劲了: “怎么光给沈少爷喊,不给咱们喊呀?” 佟春草拿着一篮子绿豆糕回来的时候,就见姑娘们在田埂边奋力的喊着: “程少爷!程少爷!” “秦少爷!秦少爷!” “穆少爷!冲呀~~~” 她看过去,没见到沈睿人。 再环视周围一圈,才发现,沈睿正蹲在对面的田埂上,手里拿着一块手帕,捂住了自己的脸。 佟春草走过去,问他: “撞到头了?” 沈睿把手帕拿下来,露出一张完好无损的俊脸: “不是,太帅了,他们怕我抢风头,把我踢出来了。” 其实是他主动退出。 没有在意的观众,他自然没了表现的欲望。 佟春草嘁了一声,把篮子递到他面前: “绿豆糕。” “累。” 沈睿说了一个字,一动不动的继续蹲着。 “哈?哪里就累倒你了?” 佟春草皱起眉头,不耐烦的从篮子里拿了一块绿豆糕。 糕点有竹叶包裹着,上面还系了小小一根的麻绳。 是葛秀芬的手笔。 她说怕不做成这样,城里的少爷不肯吃。 佟春草将绿豆糕递到沈睿眼前,说: “吃,我刚才尝了一块,可好吃了。” 沈睿伸手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想趁机碰一下佟春草的小手。 但是察觉到佟春草的目光后,他的手势立马转成了兰花型,翘着三根手指头,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竹叶,小心的将绿豆糕接下来了。 见此,佟春草才相信,他说要做朋友,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的。 她于是展颜一笑。 对沈睿。 接着,便转头看少爷们的叉猹比赛去了。 沈睿吃着绿豆糕,却食不知味。 他满脑子想着佟春草刚才的笑容,心下暗喜着: 原来后退一步,其实是前进了一步,似乎接触到更真实、更柔软的春草了…… 这时地里传来声音: “啊!我的头牌!不是,我的猹!” 灵巧的猹从铁丝网下一钻,跑进灌木丛里没影了。 接下来,佟春草又安排少爷们下河赛竹排、上山打野鸡、自助野炊解决午餐。 到回去的时候,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的少爷们,一个个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哎哟,哎哟——” “咱们到底是来玩儿的,还是来受苦的呀?!” “我爹娘要是知道,我一天干了这么多的活儿,不得心疼死我!” “噗。”沈睿在旁笑了一声。 随之便遭来众人的围打: “你还好意思笑?沈睿,整个上午,就你一个人在偷懒!” “你是忙着跟佟姑娘说悄悄话!” 这时,马车正经过石桥,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众人不再打闹,忙挑了帘子往外看去。 “怎么回事?” “谁在桥下炸鱼?” 车夫有经验,一边赶马,一边回说: “秦少爷、穆少爷,是桥上有落石掉下去了,村里的石桥无人修葺,偶尔就会这样。” “啊?那不会塌了?听着动静可不小!” “应该不会。”车夫说。 没几天,桥头村前的石桥塌了。 第110章 :袁家舅舅 沈大少爷很不好意思: “我听着雷声有点大,想着你一个人在家,可能……可能你会怕呢,就来看看你。” 大半夜的来看她一个独守空房的小/寡妇? 换做平时,佟春草早就给沈睿一个大大的白眼了。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 沈睿来得很及时。 马车的车厢,也比骡车的雨棚要好得多。 她看着手里沈睿递来的暖炉,下一秒,就转而将暖炉给了身旁的大宝。 这便是佟春草与沈睿之间,感情永不可能调和之处。 沈睿也许会照顾佟春草。 但佟春草只想照顾好她的三个孩子。 … 紧赶着来到城里,已经是寅时中了。 四点多。 远不到医馆开门的时间。 但有沈睿这个大少爷在,医馆自然行方便,大开后门,提前服务。 大夫看过之后,说两个孩子,都是风寒导致的小儿发热,不算严重,而后便安排他们暂住下,先服一帖药,看看效果再走。 天全亮时,孩子们的烧退了。 佟春草呵欠连连。 她反复探了两个孩子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才暂且拜托了沈睿的随从小白,帮忙照看一下孩子。 她自己,则是转到近处的大酒楼里买早点去了。 因为知道沈睿既不缺谢礼,也肯定不会收下自己的谢礼,所以佟春草想着,总该做点什么表示一下。 提着几笼早点回到医馆,佟春草首先掀开了门口沈家马车的车帘。 “沈睿……” 佟春草说着没了话音。 车厢里,大少爷如贵妃侧卧般,一只手撑着脸颊,已经睡得香甜。 看他睡颜毫不设防,薄唇还微微张着,佟春草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心说: “想一出,是一出,说风就是雨,真不知道他是洒脱呢,还是其实,只单单是小孩子心性罢了?” 将最好的蟹黄包和桂圆红枣薏米粥留在马车上,佟春草提着剩下的东西去往医馆的小间。 而她走下马车时,却正好被不远处的袁梦瑶、以及有她的舅舅陶宥看到。 “佟春草?” 袁梦瑶皱着眉头的一句低语,很快被一向疼爱她的陶宥收进耳朵。 “什么人?你朋友呀?”他问。 袁梦瑶本不想太在意的。 但被陶宥问到,她又忍不住气鼓鼓了: “舅舅,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呀!沈睿鬼迷了心窍,见天去缠着的那个小/寡妇!” “什么?!就是她?!” 陶宥立马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袁梦瑶却用鼻子出了口气,冷静下来道: “不过,也不关我事了。我们走,舅舅,我可不想待会儿又见到沈睿!” 陶宥愤愤道:“沈家这个小子,敢欺负你,我不会让他好过的!你放心,我已经在城里布局了,等我搞垮他的沈氏猪场,给你好好出一口恶气!还有那个什么寡妇,是哪街哪巷的?你告诉我!回头我自有办法教训她!” “哎哟,舅舅……”袁梦瑶无奈道,“我都跟你说三遍啦,是桥头村的!而且你别又拿我做借口,跟我爹娘要钱做生意啦,我才被他们送去女德院,整整一年!我可不想再去了!” 顿了顿,她又道: “再说光整垮猪场有什么用嘛,只有布行出了问题,沈睿才会知道,和我的联姻有多重要!而那个小/寡妇……哼!根本帮不了他!” 陶宥道:“这简单,康城新上任的县令,我与他早有来往,什么猪场、布行的,只要能撬动他相助,还愁拿不下么?舅舅也是因此,才坚持要到康城来做生意的。所以你娘那边,你可要替舅舅好好劝劝呀。咱们才是一家人!与其都给你爹,让你小弟小妹把钱分去,还不如借给我做生意,舅舅若是挣了钱,往后一分一毫都是你的!” 另一边,佟春草刚到医馆的小间。 第一件事,便是先数一下孩子们够不够三个。 然后才对小白说: “小白,辛苦你帮我看这一会儿孩子了,这是我给你带的早点,你家少爷已经睡着了,你吃过早餐,就带他回家去,我也要带孩子们回村里了。” “好,谢谢佟姑娘。”小白伸手接下,随即惊喜道:“啊,这、这不是同福楼最出名的鲍鱼粥嘛?!” … “所以一碗鲍鱼粥,就把你给打发了?” 沈睿醒来时,听到小白所说,便是如此问道。 “你知道今天这样的机会,有多千载难逢嘛?春草一直不肯从了我……不对,这样说太不文雅,春草一直不肯接受我,无非就是觉得我吊儿郎当,又怕我不靠谱之类,但是昨天晚上,我在雨夜里接下她,不是英雄救美,胜似英雄救美!春草她一定……” “少爷,这鲍鱼粥好好喝啊,您要不要尝一口?”小白呼噜噜的喝着粥,这时抬头问道。 沈睿:“……对牛弹琴。” 沈睿本以为,佟春草就这样回去了,那他碰巧之下的“英雄救美”,一定是无作用了。 却没想到,下一次他去到桥头村的时候,大宝竟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说: “叔叔好~” 三宝在旁也仰着头,甜甜的叫他:“叔叔~” 就连一贯最喜欢欺负他的二宝,此时都拉了拉他的衣摆: “好叔叔~我带你去捡板栗,就在后头山上~” 那个雨夜,小小的大宝只记得,娘亲很辛苦,而沈叔叔……他让娘亲没那么辛苦了,所以他是好人。 大宝将这个想法传递了二宝和三宝。 二宝和三宝也同意。 所以今天,三人对沈睿的态度才大变样了。 此时沈睿很是受宠若惊。 他想着:连春草的孩子们我都搞定了,那离搞定春草,还会远嘛? “好、好,捡板栗,不过……叔叔突然想去一个地方,你们陪叔叔一起去,好不好?” 沈睿说着,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 第111章 :她的孩子们 佟春草从厨房打了水出来,没见到三个孩子和沈睿的身影,便出门去找。 她在附近找了一圈。 没有。 这时遇到休息的孔菱花,两人于是分头行动。 很快,孔菱花就跑来告诉她说: “我瞧见了!在……在……在……” 她红着脸,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在”了好几次,都没有下文。 佟春草只好问:“在哪里呀?你指给我看?” 孔菱花往村东南的方向一指,道: “在李沧生他家。” “……” 佟春草和孔菱花一齐赶过去的时候,就见三个孩子都挂在沈睿的身上,而李沧生站在他们的对面。 沈睿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正跟李沧生说着什么。 “怎么样?可不是只有你会带孩子!” “你……” “来,大宝、二宝、三宝,大声告诉他,你们现在最喜欢哪个叔叔?” “大少爷,麻烦你不要问这种让孩子们为难的问题……” 佟春草和孔菱花站在不远处,此时已经半躲了起来。 虽然听不太清,那边的两人具体在说什么,但佟春草还是极无奈的道了一句: “这是在干嘛啊?” 她转头看看附近,又低声对孔菱花说: “还好没有别人瞧见,李沧生的娘估计也不在家。” 孔菱花躲在她身后,小声问道: “怎么办?春草?” 佟春草低头捡起一块石子,丢出去,准确的砸中了沈睿的背。 在沈睿转头看来时,她急急的使眼色,用口型道: “走!” 六个人先后回到佟家,佟春草才对沈睿说: “沈大少爷,我不管你跟李沧生有多看对眼,以后别带着大宝他们去找他!村里闲话很多的,李沧生正是要娶妻的年纪,我们不要影响了他。” 沈睿顿了顿,重点放在了那个“我们”,便笑着道: “好。” … 几天后,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回来了。 终于有人搭把手带孩子,佟春草才得以抽空去管小猪场、还有村里一百多头猪的事情。 她每天仍是要先走一趟城里。 转移饲料。 然后分发到各家。 顺带指导一下村民养猪。 这期间,她还请来了十里八乡最壮的种猪,给家里十头母猪配种。 老母猪已经不再起栏了。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佟春草怕它闷,偶尔还会带它去山脚下散散步。 一如最初照着养猪指南饲养它的时候。 这天,佟春草在山脚边,拿了根带树叶的树枝,给老母猪刷背。 她怀里的空间书,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一看,就见识猪雷达那一面有消息提示—— “恭喜用户! 用户自使用本产品以来,养猪表现积极,养猪态度良好,养猪品质优。 现本产品特别为用户启动升级优化,包含新功能【移动配种】,其中收录一百余类种猪猪精,同时提供特殊物资【冰块】,便于空间外猪精保存。 新版本将在存栏猪达到1000头时解锁,敬请期待。” “一千头……”佟春草喃喃,“算上村民们帮养的,我现在也才两百头呢……” 她暂时想不到,“移动配种”能给她带来多大的便利。 何况请种猪的花费也不算太贵。 所以对于空间的提示,她只看过就算过了。 顺其自然,佟春草心想,慢慢养,总会养到一千头的。 一个半月后,得到佟春草的联络,沈氏猪场的人便下到桥头村,将村民们饲养的一百七十四头大肉猪,陆续收走了。 佟春草也收回了猪崽钱和饲料钱,共计七十余万。 过程中虽然无人扯皮,但当佟春草对村民们提出,愿意带着他们继续养猪时,桥头村的村民们,无一例外都拒绝了。 “我学得挺好的,我感觉,我自己也能养得挺快,所以就不麻烦春草你啦~” “我说实话,谁总想给别人打工呢?能自己干就自己干,干起来才有劲儿,干起来才开心!” “哎呀,都是庄稼人,跟着你养猪,还得从你那里买饲料,其实谁家粮食没多的呢?” “我也是,看春草你整天跑这家、那家,还要风吹日晒的进城买饲料,怪累的,算了,算了……” 因此,佟春草只得作罢。 但她没有失望。 只更明白,聚散有时。 村民们齐齐来听课的时候,是真心凝聚一堂,如今分开各自单干,也是必然。 回家之后,佟春草将家里的三头大猪也卖掉了。 这三头猪,是当初从常娟和马勇德家里收回来的。 本来她一批猪崽不够给村民们分,还差三头,就去隔壁村买了来,结果还是多了。 卖猪得到两万多,佟春草拿着这个钱,在孩子们四岁生日这一天,带着一家七口人,去城里大搓一顿、加看皮影戏、按摩、理发、美容、采耳、香薰一条龙。 回来之后,照例有在蛋糕上点蜡烛许愿的环节。 蛋糕当然是大酒楼根据佟春草所给图纸仿制的。 味道虽然不同,但孩子们很喜欢这样的仪式感。 佟春草和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一起围在桌边,柔和的视线一一看过孩子们。 他们正闭着眼睛,皱着脸,用力的在心里许愿。 佟春草很是感慨。 一眨眼,三个孩子就不是襁褓里的小婴儿了,也不再是幼时的“复读机”,他们各自的性格和天分已经有所展现。 佟春草看过去时,心里默默想着: 她的大宝,生得比同龄人高大许多,力气也要大许多,身强体壮,从不生病,且无师自通擅长搏斗,打遍小孩子堆无敌手,一对多也不在话下,恐怕是个天生的武斗家,想来,大约是遗传了父亲在这方面的天赋。 她的二宝,好奇心旺盛,记忆力惊人,小小年纪,已经可以过目不忘,且他勤奋好学,善于观察事物,采集的各式植物标本已经堆了满满一箱,又人小鬼大,说话头头是道。 她的三宝,虽然稍显孱弱、胆子小、爱哭唧唧、不独立、偶尔娇气,但却是她的开心果儿,是最喜欢粘着她的一个,耿直又可爱,固执却不任性,而且,她常去猪圈里跟猪猪聊天,在树下跟鸟儿说话,最近已经可以把猪呼来唤去了,上一次,从外面听了鸟叫声回来,还准确的预测了一场暴雨,也许将来可以继承她的衣钵…… 第88章 :三宝桥 得知这一情况后,佟春草的第一反应是—— “还好。” 还好前两天,她已经将家里的三十四头大肉猪全卖掉了。 吊猪价二十二文。 挣了二十五万多。 紧跟着,她又觉得—— “不行。” 没了石桥,牛车过不了,物资拉不进来,猪卖不出去,这实在是不行! 所以在接到村长的通知,说要召开集体大会,商量修桥的事情时,佟春草立马自告奋勇的,代表佟家去参加了。 蒙家堂屋内,小板凳坐了五六十个人。 其中多是一家之主。 因此男人居多。 蒙志全正在前面说话: “大家也知道,桥这边最大的村子,就是咱们桥头村了。 再往里边,野狗岭村、猫耳朵村那些,都是又零散又偏僻又穷的。 桥没了,他们也无所谓,顶多踩石子儿过河。 可咱们不行呀!偶尔咱们还要搭牛车进城呢,这桥没了,城里下来的牛车,肯定要往挑水沟那边绕去了! 走过去都有三里多呢! 所以,咱们该凑钱凑钱,该出力出力,还是得把桥重新建起来!” 村长说罢,轮到下面村民们发表意见。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道: “应该……用得多的人,多出点钱?” “搞建筑这种事,咱们村不是有人有经验么?” “石桥杵在那里多少年了?怎么突然就塌了?是不是谁过路的车太重了啊?” “村长,你该先问问,村里有没有发了财的,愿意做做善事呢?” 佟春草坐在角落里听着。 她知道,这些人话里话外,无非都是在点她。 但若要被人道德绑架,她是怎么也不情愿的。 可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是,她家百来只猪崽也快到出栏时间了,接下来,最需要石桥复通的人,就是她自己! 既然如此,她不如自己挣个脸面。 佟春草站了起来: “村长,我愿意出钱建新桥,不过,我要求在桥头立桥碑,写明是谁的功劳,让来往村民们,都感谢我佟家的资助。” “好哇!”村长立即点头,又看向众人道:“大家鼓掌!感谢我们桥头村的大善人!” 当下掌声如沸。 村民们虽然暗戳戳的点了佟春草,但谁也没想到,佟春草会如此大方,他们不由得赞叹起来: “春草真是个好人呀!” “多亏春草了!” “不愧是自己能养活三个孩子的人!” 掌声歇息之后,村长又问佟春草: “那春草,新桥得另取名字?你是出资人,你来说一个!” 佟春草想了想,说: “就叫三宝桥。” 本来她多挣这个脸面,就是为了家里的三个孩子。 为了佟家三宝。 … 一个月的时间,桥建起来了。 其中花费的近六万文钱,都由佟春草一力担负。 因此,在近期,佟家人,尤其是佟家三宝,在村里显得格外受欢迎。 “看看是谁来啦~佟家三宝呀~快快,过来跟哥哥姐姐们一块儿玩,狗蛋,把你的小风车拿给佟家弟弟妹妹玩一下!” “大宝,你娘给你们仨建了座桥,叫三宝桥呢,你去看了不?以后从桥上过,你可得昂首挺胸的呀!” “二宝,婶婶早上做的糯米糍,你拿三个,分给你姐姐妹妹一块儿尝一下。” “三宝,又长高啦,还是你排第三个好呀,名字都刻在桥碑上了,以后多少人得认识你,桥头村的大名人,是不是?” “来来,大家伙儿让个位置,别的孩子也都抱走一下,没看见咱们佟家三宝要玩陀螺了嘛?!” “好!玩得好!” “玩得太棒了!” “鼓掌!” 因为每次外出都有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所以最近,三个小宝贝尤其爱出门。 每每吃饭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拉着家里人说: “太奶奶,出去玩儿~” “奶奶,出去玩儿~” “娘亲~算了娘亲不爱出门~” “舅舅,出去玩儿~” 被三个孩子直接跳过,佟春草很是尴尬。 她不是不爱出门,只是不常去村里的大晒场。 那里是村民们的带娃聚集点。 也是村里长舌妇最密集的地方。 佟春草每次过去,都免不了被人拉着话家常,说一些要给她孩子们介绍后爹的话。 当然对象往往是四十岁的老光棍; 穷得叮当响的丧偶男; 还有要求她带三万嫁妆、不带孩子的……不知道哪路高人。 所以佟春草不爱去。 但她是要努力做一名合格母亲的嘛,既然现在孩子们问到她了,她就算再不愿意,也非去不可了! “好!今天就由妈妈带你们出去玩!来!我的乖乖宝贝们~” 结果还是由葛秀芬和郝淑兰先带着过去。 因为佟春草忽然肚子疼,去茅房小蹲了一下。 去到大晒场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生面孔在逗孩子们玩。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 佟春草从未在村里见过她。 她长得很和善,也算漂亮,但面上总有一丝怅然,以及一份连笑容也无法融化的忧郁。 那种气质,是普通的女孩子所没有的。 佟春草走过去,大晒场上的遛娃村民们见到她,一个个的都跟她打招呼道: “春草来啦!” “春草!” “出来带孩子呀,春草?” 佟春草一一朝他们笑过: “是呀,呵呵……” 她走到孩子们旁边,年轻女子仍在与孩子们说话,葛秀芬和郝淑兰站在一旁。 怕她担心,葛秀芬主动说: “春草,这是刚搬回村里的菱花,孔家的。” 孔家? 佟春草立即想到,原来是他们佟家的邻居之一。 但是为什么说“搬回”? 这让她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听到说话声,孔菱花便抬起头。 接着她友好的朝佟春草笑了笑,轻声问: “这是你的孩子?” 佟春草回了个笑,说:“是。” “真好呀,孩子们真是太可爱了。” 孔菱花说着,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羡慕。 她再次看向大宝二宝三宝,从衣袖中拿出几颗包装完好的糖,动作轻柔的递给他们: “来,姨姨请你们吃糖糖。” 大宝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佟春草,佟春草便说: “快谢谢阿姨。” 大宝这才伸手接下,奶声道:“谢谢阿姨~” 二宝有样学样,很快也接了糖,说:“谢谢阿姨~” 三宝也把糖接下来了,但她却想了想,然后才皱着小眉头道: “可是……我娘说,不要坏人给的东西……” 第112章 :奉命收缴你的猪 不过,更让佟春草感慨的,还是三个孩子的颜值。 他们实在是太太太可爱,又太太太漂亮了。 虽然才四岁,但已经可以看出五官十分优越。 大宝二宝眉眼深邃,鼻子高挺,唇薄而嘴角微翘; 三宝则生得精致小巧,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 佟春草在欣赏三个孩子的颜值的时候,他们已经齐齐将蜡烛吹灭了,并且一致转头朝她看来。 似乎在期待什么。 她于是立即从身后拿出礼物,一一交到他们的手上。 孩子们很开心,但却仍是一副期待的表情。 佟春草想了想,便笑开了说: “生日快乐!妈妈最爱的宝贝们~” 这时,三个孩子才扑到她的怀里,甜甜的说: “谢谢娘亲~” … 时间眨眼又过三个月。 佟春草原先配了种的十头母猪,已经生产了一个多月了。 再过半月,猪崽便可以出栏。 而她新饲养的另十头小母猪,已经起栏三次,马上可以安排第一次配种。 佟春草计划着,这次猪崽出栏,她至少要自留一百头猪崽,以最大化利用自家三百多平的小猪场。 但就在她认认真真发展养猪事业之时,却有一群“不速之客”,来到了她的家里。 “佟春草在么?!” 来人大喝一声。 “我就是。” 佟春草沉声应道。 她打量着面前七八个官差,伸手将围在脚边的三个孩子拂去了身后。 为首的官差“哦”了一声,又高声道: “官府为治养殖业乱象,半月前就已颁布一则新令。 其中第三条,凡农户养猪超过十头者,必须向官府申请;第五条,不得以任何原因,使用自家或购用别家田地,修建养殖场、住宅。 你处违反两条! 而且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整改! 今天我等奉命收缴你处违规资产,这是处罚令,请你知悉!” 他说罢,丢了一张纸给佟春草,便转身往外走去。 “什么……” 佟春草完全是一头雾水。 养殖业乱象? 乱在哪里? 规定时间整改? 谁通知她了? 农户养猪不能超过十头? 这一条,实在很难不让她怀疑,所谓的新令,其实根本就是针对她所颁布! 据她所知,十里八乡内,大规模养猪的就只有她一个。 乡下村民们才刚吃饱饭,多出来的一些粮食,能喂养两三头猪就不错了! 一户养十头? 都跟她一样有饲料不要钱么?! 这么想着,佟春草让孩子们去厨房找葛秀芬,自己则是追了出去。 “等等!” 佟春草追上官差,厉色问道: “你们奉的是谁的命令?是赵大人么?” 佟春草没忘了赵景明。 当初司空岚强抢二宝,她去要回,还得了作为康城县令的赵景明的帮助。 所以在她的印象中,赵县令是个好官,公平公正,应该不会发出这样不合理的禁令,更不至于连整改通知都没下,就莫名其妙的要收缴她一个农户的资产。 听佟春草问出这句话,官差们不耐烦的说道: “赵大人?赵大人早就升迁丰州知府了!现在在任的是徐克徐大人,不过,这关你什么事啊?你一个村妇,还能认识咱们县令不成?识相点就别拖延时间,咱们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原来是换了个县令。佟春草心道。 而她没有马上答话,官差们便不再理她,径直就往小猪场的方向走去了。 看着官差们的背影,佟春草想着猪场里的一百多头猪,不由得砸了下嘴: “啧。” 这回要怎么办才好? 难道要她吃这个哑巴亏么? 她可不愿意! 这时,有人拉了拉她的手。 佟春草转头一看。 原来是三宝。 她马上有主意了。 官差们来到小猪场没多久,佟春草就一脸殷勤的赶到了。 孔菱花正跟官差们说着话: “可是,我们老板不在呀,怎么能随便把猪……” “老板来了,老板来了。” 佟春草说着,转头笑眯眯的对官差们道: “不好意思啊,官爷,刚才我没反应过来,怠慢了,你们奉命行事,我理应配合的。 菱花,招呼大婶们一起,把猪栏里的猪全放出来。 哦对了,除了那头老母猪。” 孔菱花很是疑惑:“春草,他们可是说,要没收了你的猪呀!” “我知道。” 佟春草朝她使眼色。 “你去就是了,记住,是全放出来。” 孔菱花满脸狐疑。 但佟春草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犹豫着,一步三回头的往猪圈里走去。 很快,她就跟帮工的婆子们一起,把猪圈里的门都打开了。 这时,不远处的山脚下传来口哨声。 是三宝最喜欢的木头哨子。 她常在猪圈里吹这个。 “吁——吁——” 听到熟悉的音调,原本还踌蹴着不敢出门的大猪小猪们,突然呼啦啦全往外跑走了。 官差们等在外面。 他们是知道今天要来收缴一些猪。 但却不知道,“一些”,能有这么多! 百来头五十斤的猪崽跑过他们脚边时,他们忘了去捉。 二十头三百多斤、小山一样的母猪冲过来时,他们甚至下意识的躲开了。 猪群呼啦啦的继续往山上跑去。 佟春草佯装紧张的喊: “不许跑,去哪里呀,回来,快点回来,哎呀,回来呀。” 喊罢,她转头看向几个官差,很是“无奈”的说: “哎哟,官爷,这,怎么办呀?要不,咱们一块儿上山去抓?” 一官差道: “你猪场不是有女工么?这种小事,还要咱们亲自动手?” 另一官差则说: “这么多猪,几个女人,要抓到什么时候去?咱们就受点累,别忘了徐大人怎么吩咐的!” 于是,七八个官差率先上山抓猪去了。 佟春草见他们走了,才召集了猪场的帮工,特别吩咐道: “不用真给他们抓,做做样子就行了。 我现在还没弄清楚,他们是凭哪条要收缴我的猪,今天先应付过去,等我明天进城打听一下,再说。” “是,老板。” 孔菱花和帮工婆子们应声之后,连忙往山上走去。 第113章 :城中告示 佟春草在小猪场等了没多久,三宝就蹦跳着回来了。 “娘亲~” “太厉害了三宝。” 佟春草拍拍她的肩膀,顺便问出了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 “告诉娘亲,你是怎么能指挥猪猪的?娘亲只听说过训狗,倒没听说过训猪呢。” 三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叫它们出来玩儿。” 每次她来猪场看猪猪,都会吹这个哨子,所以听到哨声,猪猪们就知道,是它们的好玩伴来了。 佟春草没有追问。 只是又夸奖道: “那也很厉害呀!能把猪全叫出来,不愧是三宝!娘亲都做不到呢!” 佟春草很是热衷鼓励式教育法。 不管孩子们在哪方面有才能,哪怕只是做好了一件小事,她都绝不吝啬夸奖和赞美。 因此,三个孩子都自信满满。 此时听了佟春草的话,三宝既不好意思又得意的吐舌笑出了声: “嘿嘿。” 也就是她没长尾巴,否则这时,她的尾巴就要摇到天上去了。 官差们在山上搜了一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抓回了两头小猪崽。 看着他们满头大汗的样子,佟春草不由得在心中发笑。 这些人一定没养过猪。 随便一个乡下村民都知道,猪是要用赶的,而不是用抓的。 就连养猪大王,都在第四章的第一节说了—— 赶猪是个技术活。 官差们看了看灌木丛生的山上,不时露出一块黑的白的猪屁股,最后还是决定,先带着两头猪崽回去复命。 不过走之前,他们还没忘了警告佟春草: “尽快把猪抓回来,自己送到官府去,或者明日交给我们!别想着耍什么花招,或者拖延时间,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是、是,官爷慢走。”佟春草只得应道。 官差走后,她立即赶着家里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去了一趟城里。 官府门前确实有张贴告示。 所谓的新令之中,第三条和第五条,也确实与官差所说的没有出入。 只是这张告示很小,张贴在告示栏的角落,不注意根本就看不见。 何况告示栏正中,贴的还是有关当朝皇后被废黜的公告。 这种皇家八卦,连佟春草都忍不住细看了两眼。 几遍读下来,她发现,繁体字实在太多了,个中写法,还与她所认识的繁体字大相径庭。 看来日后不仅要送三个孩子进学堂,她自己也该花钱请个教书先生,包括家里人如果愿意,也都要给他们把识字课安排上。 不管在什么时代,当文盲,总归是不行的。 佟春草正心想着,身旁忽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看不看得懂?看不懂的话,不知道问问周围的人么?” 佟春草循声转过头,就见是上次的白面书生。 似乎……那位老先生叫他……博文? 佟春草转正了身体,淡笑着道: “是你呀,小帅哥~” 她是有些恶趣味在身上的。 同样的话,她不敢对沈睿说,但却乐衷于对齐博文说。 因为,齐博文的反应真的会很好笑。 “你你你你、我在学堂教书,你称我一声先生就行了,什么小……小小帅哥?过于轻浮!” 齐博文急急的说着,好几次嘴都差点瓢了。 他又道:“看你夫君像是出生富贵人家,怎么你却整日打扮得似村姑模样?还总抛头露面,说话也……”他顿了顿,“可真奇怪!” 佟春草很快反应过来,想到他说的是沈睿。 上次她从老学士的府门前经过,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挽了挽沈睿的手。 而那时,齐博文果然是盯着她在看!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佟春草故作面无表情的道: “小先生怕是认错人了?我夫君早死四年了,我一直守寡到现在。” “啊!” 齐博文很是震惊,其中还有几分歉意和同情。 佟春草低头看了看自身,又说: “至于穿着打扮,我本来就是村姑,穿成村姑的样子,也应该被抨击么?” 其实是葛秀芬和郝淑兰喜欢在低价市场掏商品。 而她们的服装品味,一时半会儿又改不过来。 佟春草不想泼她们冷水,所以每次都是笑呵呵的拿来穿上,也懒得自己再花钱去做。 何况她相信,时尚的完成度是靠脸的。 她只要把自己天生丽质的一张脸捯饬干净,必要时略施淡妆,即使穿着村姑的衣服,也会教人越看越觉美貌。 若没有这样一张脸,天神似的威猛将军仲令威,又怎么会看上原主呢? 眼前这个白面书生,大抵也不会跟她搭讪了。 佟春草的思绪转回到齐博文的身上。 这时,齐博文也收了方才说教的派头,很是尴尬的道: “抱歉,是我太不……” “无妨。” 佟春草先道。 毕竟她忽悠了齐博文,总不好让人继续反省下去。 “我说话也该注意分寸的。 没想到先生能力出群,在老先生身边办事,还能兼任学堂的教师。 将来若有机会,我的三个孩子,也许还要蒙受先生的指点呢。 所以还请不要将我这些话放在心上。 我这个人,就是比较爱开玩笑而已。 老毛病了。” 齐博文有些愣住。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感受过了。 面前此女子,正经时很正经,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不正经时却也不太正经,且她在两者之间,都是可以一秒切换的…… 齐博文还在感叹,佟春草已经朝他礼貌点头,先行离开了。 这时,旁边几双眼睛巴巴的望着他。 有人鼓起勇气问道: “这位公子识字?上头写的什么,能不能跟咱们说说?” 齐博文只好看了看告示,捡了重点说道: “张皇后谋害龙嗣,被废黜,皇上昭告天下。” 这话一出,群众们的眼睛里,顿时迸发出八卦的光芒: “啊?!堂堂皇后,居然做了这种事情?!” “怎么发现的?!” “谋害了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再给我们多讲讲呀!” 齐博文被在场的男女老少拉住,只好又看了看,才说: “仲贵妃。” 说完这话,他也不禁想到—— 这个新晋的贵妃,破格入宫,侍君两年便得盛宠。 不知是不是与她的弟弟,虎威将军有关? 第89章 :她这样的寡妇,谁沾谁晦气! “额。” 佟春草稍稍有些尴尬。 她心想,三宝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什么话都当着别人的面说。 此时她将手搭在三宝的小肩膀上,柔声道: “三宝,娘和奶奶、太奶奶都在这里呢,不怕,拿着。” 佟春草没有特别对三宝强调,孔菱花一定就是好人。 因为她觉得,孩子能有这样的警惕性,不算坏事。 何况孔菱花看起来真的有点怪怪的。 她似乎莫名热络。 顿了顿,佟春草才对孔菱花空套道: “不好意思啊,平时我都教他们太多防范知识了,谢谢你。” 孔菱花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她微笑着说: “不会,应该的,你把孩子教导得很好,我……我先走了,再见,小宝宝。” 她朝三宝挥了挥手。 孔菱花走后,佟春草带着孩子们继续玩了一会儿。 至于孔菱花给的糖,大宝第一时间塞给了佟春草,二宝和三宝有样学样,也都交给了她。 佟春草看着手里的糖,犹豫着要不要给孩子们吃。 她一方面不想辜负别人的好意; 另一方面,在孩子们的事情上,她恨不得长八百个心眼,来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甚至已经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 半路妈佟春草常常在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产后抑郁么?! 她盯着手心里的三颗糖。 这时,晒场上有几个空闲的女人朝她靠了过来: “春草,带孩子挺累?” “这里有你娘你奶看着就行,你跟咱们去大树底下坐着歇会儿呗?” “你这个大忙人,一整天不得闲,咱们都想跟你说说话呢!” “是呀!咱们村又能通路,还多亏了你呢!” 她们说着几句场面话,把佟春草裹挟到了一旁的女人堆里。 现在佟春草是村里人的重点巴结对象,所以她一过去,立即有人搬了个石头放在她身后: “坐、坐,春草你坐。” 又有人掏了兜里的一把瓜子,塞给她: “春草,你吃。” “谢谢啊婶子。”佟春草只好说。 她坐下了,也将瓜子拿在了手里,但心里却是有些忐忑: 别是……又想给她介绍什么对象? 佟春草正心想着,就听到村妇们绘声绘色的说起来: “春草,就刚才那个,孔家的,你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不?” “她呀,听说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跟隔壁村的一个男孩子走得近,后来不小心肚子里有东西了,她伯娘去城里给她拿了药,她吃了,流了三天三夜的血!后来身子就不行了!” “确实不行了!她十三岁嫁去挑水沟,五年了,都没给那家人添出一儿半女来!” “而且她犯过事,身子脏,前两个月,还把自己丈夫给克死了!” “所以她婆家不要她,把她给赶打出来了!” “她又从小没了爹娘,一直是她大伯和大伯娘帮忙照顾,她大伯自己还有四个儿女呢,养她到嫁人,已经算不错了!现在她还要回来住,真是赔钱!赔人!又赔了名声!她大伯一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像她这样的寡妇呀,谁挨谁晦气!” 她们说着,又找补道: “春草,咱说的寡妇不是说你哈,咱们是说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人漂亮又精明,会挣钱,心还善!咱们村人谁不说你好呀?她跟你是不一样的,她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就是!春草你有三个孩子,后半辈子有盼头、有依靠的!她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一个人,只有羡慕你的份儿!” “春草,你可小心她!以后别跟这种人来往!” “你是要过好日子的呀!” “别被她染了晦气!” “婶子们都担心你呢……” 听着这些话,佟春草心里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充满了戏谑。 她早看透村里的风言风语了。 以讹传讹。 添油加醋。 所以从村妇们口中得到的信息,她只相信三点—— 孔菱花死了丈夫; 她无儿无女; 她搬回桥头村住了。 除此之外,其他信息的真实度,她都存疑。 不过有这三点,佟春草也明白了,为什么孔菱花会对她的孩子们这样热络; 又为什么,孔菱花的脸上难掩忧郁,但在看向她时,那种忧郁又会转化成满满的羡慕。 她一定是很渴望拥有孩子的女人。 所以她对孩子们好。 只要是她见到的。 不论任何一个。 佟春草把三颗糖吃掉了。 虽然相信孔菱花是个好人,但她还是不敢轻易给孩子们吃来源不明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佟春草常常见到孔菱花。 她似乎被孔家安置在院子外的一个厂房里居住。 她既无地、也无钱,每天只能往返山上,挖点野菜,捡点柴火,过得跟饥荒年代的人们似的。 可即使是这样,只要路过佟家门口,见到佟家三宝,她都会从仅有的物品里,挑些吃的玩的送给他们。 这天,大宝二宝三宝又在门口树下玩。 见到已经熟识的孔菱花,他们便追着她走了几步。 “为什么你要弯着腰呀?”大宝好奇的问。 孔菱花正背着一大捆柴火,是柴火压弯了她的腰。 她气喘吁吁,但还是笑着回答了大宝的话: “因为……我要跟你们说说话呀。” “唔,这个是什么?” 大宝指了指孔菱花的手上。 那是一把野菜。 孔菱花今天的口粮。 见大宝发现了什么东西,二宝和三宝便跳了起来: “在哪里?” “我要看~我要看~” “……” 佟春草从外面猪圈回来的时候,孩子们正在屋前追逐打闹。 他们人手一把野菜,拍打时,菜叶碎片簌簌的落下。 这让佟春草想起了,生孩子那一天的野菜汤。 她于是走去厨房对郝淑兰说: “娘,你今晚安排的菜谱挺复古呀,野菜都摘回来了!还摘了不少呢?居然能给大宝他们这么玩!” “啊?什么野菜?” “……” 佟春草拿着一把残缺的野菜,还有一篮煎饺,到孔家找孔菱花去了。 看着孔菱花露天的三脚灶上,架着一口小锅,锅里装了满满的清水,里面煮着两个拇指大的鸟蛋,佟春草很是抱歉的开了口: “菱花,你的野菜,我给你拿来了,不过让孩子们玩坏了,怕是吃不了了,所以我还另外给你带了煎饺来,你收下。” 听到这话,孔菱花从厂房里跑了出来。 她连连摆手说: “这、这多不好意思呀!野菜是我自己要给孩子们玩的,你不用还我……” 第114章 :他的大哥,齐博武 齐博文跟在孟大学士身边办事,自然不是小小一个随从、或者教书先生那么简单。 而孟尽善能从前朝活到今朝,还能安然无恙的告老还乡,其人手段更是复杂。 即使是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康城,孟尽善仍密切关注着京城的动向。 一刻也不敢松懈。 因此,齐博文对京中的情况也十分清楚。 此时他心下腹议着: 仲家军、如今该叫虎威军了。 虎威军最是骁勇,北周平三国,绝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但骁勇,却也难以管制。 尤其虎威军本身,还是以家族形式发展,最开始,甚至是作为仲家自卫军存在的。 所以他们对本军将帅,是否“血统纯正”这一点,很是看重。 可偏偏如今的仲家,嫡系里人才凋零,最新一任家主仲令威,自返京获封“虎威将军”后,一直抱恙不出,不知何故。 这期间,皇帝指派了几位将帅代管军队,又征兵扩充,效果都不太佳。 几番操作下来,反而还激发了虎威军内部的不满,导致军心不定,操练多有懈怠。 闻此风声,就连一些边境小国,都敢试探着骚扰北周边境了。 可北周当下,却没有任何一只军队,可以替代虎威军的存在! 没有任何一个惊天将才,横空出世,可以接管下群龙无首的一百万大军! 好在,仲令威已经与家奴育有一子。 据说天资聪颖,抓周时紧握匕首不放,出生时屋上还有紫光乍现。 因此才满周岁,就得司空夫人奉为家主继承人,又得皇帝钦点为虎威少将军。 百万大军翘首以盼。 未来北周朝的第一武将? 思索至此,齐博文连声发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罢,他心说: “仲家真是离谱,小小一个婴儿,何以见得天资聪颖?什么匕首?什么紫光?全是胡诌出来的!笑死人了!” 这时,周围的人以为他有神经病,全都指指点点着离开了。 齐博文却浑然不觉,反而仰头望天,低语道: “若是……哥哥还在……” 他的大哥齐博武,曾是楚国最年轻的将帅。 当初战无不胜的仲令威,便是被他重伤,因而才流落康城。 只可惜,当时北周军队攻势迅猛,又兵力充足,可兵分多路。 他们一朝攻破了楚国皇城,狭天子以令诸侯,又施以怀柔政策,允诺楚地百姓—— 降者不杀,顺者有赏。 楚王本就不是明君,苛政之下,百姓多有怨言,士兵们更是赶鸭子上架。 因此,楚军军心很快涣散。 再强的将领也无法挽救。 他的哥哥,就这样倒在了敌人的铁蹄下,再无踪迹。 思及此,齐博文默默攥紧了拳头,紧皱着眉,往学堂的方向走去了。 另一边,佟春草来到沈氏猪场。 她将遭遇的情况与猪场管事一说,对方立即允诺,要连夜去帮她收猪。 当然,佟春草也不白麻烦别人,主动提出了,要优惠两千文,算作伙计们的加班费。 一百五十八头猪崽卖出去了,得了十四万。 佟春草的资金破百万了。 但是家里还有二十一头母猪。 按官府的限令,未经过申请的农户,一户只可养十头猪,多出的都要被无条件收缴。 可是她的二十一头母猪中,十头正值生产壮年,十头刚刚配种成功,还有一头,是她养猪事业上的“开山元老”。 卖掉? 还是等着被收缴? 这里面的任何一头,她都舍不得。 但那是官府颁布的法令呀! 不论在什么地方,不当个守法的好公民,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就在她犹豫时,有几个村民闻讯赶来。 对门的彭金凤说: “春草,听说你被官府警告了,说猪养得太多,也是犯罪?我猪栏里还有点空,你要是放心,就放两头在我哪里养!” 村长蒙志全说: “春草,你有困难,怎么能不找我呢?当我这个村长是白当的呀?我屋后地方大,你赶五头猪过来,我先帮你养着。那什么限猪令,我都没收到通知,回头我帮你问问,你别太着急。” 曾经的小红花之星赵婶说: “春草,你教的那些养猪法子,我都记着呢,肯定能帮你照看好猪,你就安心交给我!” 如此一来,就解了燃眉之急。 佟春草感动道: “谢谢,谢谢大家。” 她不禁心想,其实村里与其他地方相同。 这个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好人,也有坏人。 会有人背地里嚼你舌根,也会有人当面时拉你一把。 佟春草很快安置好了,包括老母猪在内的十一头母猪。 只将处于孕期的另十头年轻母猪,留在小猪场内。 第二天,官府加派了人手过来,一见佟春草的小猪场里只有十头猪了,就问道: “猪呢?” 佟春草一脸“忧郁”的回答: “唉,全不知道跑到哪个山坳里去了,唉,我的猪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官爷,你要治就治猪的罪,可千万别治我的罪,我也不想让猪跑了的,唉。” 官差们狐疑的看着她。 片刻后,为首的才下令道: “不管这些,把她家违建的猪圈都拆了!里面的东西都砸了!也好回去跟徐大人复命!” 我去。 这么效率的?! 佟春草心想着,同时略惊慌的说道: “各位官爷,哪好意思劳你们亲自动手呢?回头我请几个伙计来拆了就是,别累着你们的手……” 佟春草在说话的时候,官差们已经在小猪场里打砸了。 无奈,她只好放弃交涉,转而安排帮工们,立即将仅剩的十头母猪,迁去屋后闲置的猪圈。 官差们打砸一气。 直到觉得,小猪场确实不能使用了,才拍拍手打算离开。 走之前,他们又一次警告佟春草说: “佟氏,念你是初犯,我们大人下令不必严惩,你好自为之,若还敢偷摸着养猪,私自改建田地,就等着吃牢饭!” “嗯,知道了。” 这次,佟春草只淡淡应道。 目送了官差,她回望一眼自家的小猪场。 到底是一番心血。 说砸就砸,养个猪而已,哪里就配得上这种待遇了? 佟春草百思不得其解。 她仍隐隐觉得,是有人故意给她使绊子。 但想归想,不满归不满,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 第二天,佟春草就开始去城里,按照法令规定,向官府申请养猪名额了。 第90章 :前提是,你得兜里有钱呀! “哎呀,你就拿着。”佟春草说。 她把篮子塞到孔菱花的手上,再打量了一下孔菱花十分简陋的居住环境,又道: “我看你一个人生活也挺不容易的,要不你来我的小猪场帮工? 一月工钱一千文,包食宿,住的地方,比你这里大多了,有门有窗,但是要跟六个大婶挤一挤。 不过她们人都很好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孔菱花不可置信的看着佟春草。 “怎么?你不愿意?”佟春草问。 孔菱花僵硬的摇头,好一会儿,她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你……为什么帮我?我是个扫把星,路过别人家,别人都要把我赶走的……”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个寡妇?”佟春草说,“你搬回村里挺久了,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不少传言? 我也是个寡妇。 所以寡妇帮寡妇,我觉得是应该的。 不过,我可不养吃干饭的人,到了我的猪场,你得好好干活才行。” 孔菱花双手捏着篮子,眼眶里渐渐盛满了泪水。 她没想到,在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安身之地。 而对方,竟然是与她有同样遭遇的人! 甚至——她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 “谢谢,我、我会好好干的!谢谢!真的谢谢!”孔菱花说。 “不客气了。”佟春草道,“你吃着,然后把东西收一下,晚点我带你去猪场。” 粗使婆子们的宿舍,便是建在新猪圈那边。 佟家的一亩三分地,种起庄稼来嫌少,建房子的时候,倒显得挺多的。 说罢,佟春草就打算回去了。 但这时,孔菱花却鼓起勇气叫住了她: “那个……春草,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嘛?” “你说呗。”佟春草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性子的?我记得你以前,很怕人,话也不多,就……挺软弱的,可是你现在变得好厉害呀,为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是在你男人死了之后么?还是……” 孔菱花当然认识之前的佟春草。 毕竟他们两家算是邻居。 当下的佟春草心里咯噔一下,她心想,为什么?因为我是天选之女,我是华丽丽的穿越者啊! 但是表面上,她不能这么说。 佟春草于是清了清嗓子,严肃的回答道: “咳,这个,因为以前的我,还总想着靠男人,自打我丈夫死了,我一个人生了三人孩子,我就意识到,女人靠谁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 一个女人,如果自己没有本事,自己挣不到钱,这辈子只有流不完的眼泪! 所以,我改变了。” 其实佟春草从没想过要靠男人。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孔菱花不再怀疑。 而在她自己本人的字典里,“靠男人”三个字,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作为一个小小女人的她都明白,自己的人生想要过的好,只能靠自己去奋斗! 孔菱花原本就很期待佟春草的回答,听了她的一番话,她更是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你说得对!春草!我想我明白了!” “嗯,明白了就好。” 佟春草说完,赶忙溜回家里去了。 她心想,杯装到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再多就要暴露了。 这天之后,孔菱花成了佟家小猪场的第九个短工。 终于有饭吃、有地方住,孔菱花很是感恩,干起活来比婆子们还要卖力。 每天收工之后,她还总要去逗佟家三宝玩儿。 有时候她准备了草扎的蚂蚱,有时候她准备了木刻的玩偶,还有些时候,是手打的围巾、帽子一类。 都是她在夜里挑灯制作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佟春草便看出来,孔菱花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孩子们,也是真心的对孩子们好。 所以她渐渐与孔菱花熟络起来。 两人算是成了朋友。 这时,孔菱花才将自己的一些情况,实话告诉她: “嫁给我男人之前,我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因为我大伯说,碰了男人会染病,那样嫁出去,就拿不到足够多的礼金了。 不过我身体确实不好,嫁过去这么多年,一直……也没能有个孩子。 我男人原先就是有病的,到这两年病入膏肓了,某一天,就走了。 我婆婆一直不喜欢我,以前就常打骂我,我男人没了,家里弟弟还没讨媳妇,她就说,我勾引她小儿子,怪我让她在村里名声不好听。 所以她扯着我的衣服,在村里把我打了一顿,就把我赶出来了。 我没地方可去,只能回来找我大伯,因此又被我伯娘修理了一顿。 还好我大伯看在我死去爹娘的份上,给了我一个住所。 他对我,真是够好的了……” 佟春草难以置信,孔菱花的处境,简直比她要难上太多了! 她还有心疼自己的奶奶和娘,有听话懂事的弟弟,有三个可爱的孩子,而她…… 佟春草缓了缓神,才开口: “没事的,就当一切都过去了。 以后你在我的猪场好好干,干得好,我给你涨工资。 等有钱了,你想找什么男人找什么男人,想怎么生活怎么生活,不用再被其他人左右了。” “我……我一个没人要的寡妇……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寡妇又怎么样?你把自己当成男人不就行了?男人死了老婆再娶,可没有一个人觉得不行!当然,前提是,你得兜里有钱!” 佟春草为了孩子们的名声,屡次与男人保持距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兜里的钱还不够多! 如果她富可敌国,想来就算找五百个男朋友,别人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而她的孩子们如果能继承亿万财产,不管他们的老娘与多少人传绯闻,人们大抵也不会说,他们的娘是荡妇之类,反而会夸他们的娘有本事! “你说得对!春草!我明白了!” 佟春草汗颜:“你又明白啦?” 没过多久,孔菱花开始旁敲侧击的,向佟春草打听起一个人: “他高高的,人特别好,以前在村子里没有见过,是谁家的上门女婿么?” 佟春草一开始没听出是谁,所以还打趣孔菱花道: “怎么?你钱没挣到多少,男人先找好啦?” 孔菱花被她说得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的手在衣角上快搓冒烟了,才憋出一句: “我……我就是得了人家的帮忙,想知道一下他是谁……” 佟春草道:“那你得把特征说得再明显一点啊,就一个高高的,桥头村的男人虽然都矮,但个子高的也有十来个,我哪知道是谁呀?” 孔菱花摇着头说: “不一样的,他不仅高,肩膀还特别宽,看起来很有力气,而且……而且……长得挺俊。” 第115章 :蚂蚱来啦!! “今天不办事,明天再来。” “你这申请书上,怎么有个墨点呀?不过关,不过关,改了再来!” “今天上巳节,谁给你办这个?” “县太爷的官印磕坏了一角,工匠正拿着修呢,过几天你再来问问。” “今天名额满了。” “今天不办事。” 虽然佟春草持之以恒,每日都到官府申请养猪名额,但得到的,却全是这样明显搪塞的回复。 最后一次,官府的人甚至说: “你自己看看你的申请书!‘猪’字的偏旁都写歪了,就这样还想申请名额?!回去好好反省一下,重写了再来!” 佟春草拿着申请书走出官府。 在官府门前时,她看了看纸上的黑字。 她寻思,就算在当朝,猪的偏旁上也有一个“弯钩”。 而这个弯钩,如何能不“歪”呢? 真是,可笑。 妈蛋,她再也不要到这里来找气受了! 这么想着,佟春草在官府门前撕毁了申请书,而后大步离去。 因为小猪场规模锐减,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开支,佟春草只好遣散了帮工们,仅留下无处可去的孔菱花。 不过在这之前,她给每个员工都发了一笔奖金。 佟春草开始在城里看房子了。 孩子们已经四岁过小半,五岁就是可以上学堂的年纪。 她必须带着他们,提前去城里落稳脚跟。 八十万真金白银。 勉强买下了城西芙蓉巷一处两进宅院。 如果康城可以分作五环,那么这里所处的地理位置,就只能算是三环边。 掏空了四年来的大半积蓄,佟春草才算明白,为什么村里人总说,城里住着的都是有钱人? 光是这个房子,它就不便宜呀! 佟春草又感觉“任重而道远”了。 “我要挣钱。” “我好缺钱啊。” 她对着仅剩的二十万积蓄说道。 过了四月,天气渐渐升温,雨却是一场没下。 前两年略少的雨水,到今年似乎更少了。 一直到五月。 这时,佟春草将十头壮年母猪、和一头即将生产的年轻母猪转卖了出去。 她心想,把猪放在别人那里养,总归不太方便。 何况多靠这十一头母猪,她也发不了大财。 总还是要找其他办法的。 于是,留在她家屋后猪圈里的,就只有九头待产母猪,和一头老母猪了。 但是待产母猪总要生产,猪崽一生出来,她的养猪名额又是超标。 如果被人举报到官府,或者官府的人下来突击检查,那她搞不好就要去坐大牢了。 怎么办? 就在她纠结之际,一场突发的蝗灾,席卷了附近的十里八乡。 佟春草听到村民们的喊声,和家里人一起跑出去看的时候,只见田洞里黑压压、雾蒙蒙、如沙尘暴般的一大片,起起落落,覆盖了所有绿植。 有经验的村民们都在喊: “蚂蚱来啦!” “是蝗虫灾啊!!” “我的地!” 这时,一只飞远了的蝗虫,撞在佟春草的脸上。 佟春草拍下来一看—— 青黄色。 拇指大的一只。 周身有黑色花纹。 意识到前方是数以亿计的这玩意儿后,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说道: “这也太可怕了!娘、奶奶、弟弟、大宝二宝三宝,咱们快点回家!把门窗关紧!千万别让蝗虫飞进来!” 蝗虫群来也快,去也快。 两天后,外面就再无它们的踪迹了。 只剩下光秃秃的田野,和哀声哉道的村民们。 “好好的,怎么就发了蝗灾了呢?啊啊啊,我的禾苗啊、我的谷子……”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连存粮都没来得及备……” “魔鬼转世的东西……” “这下……咱们吃什么呀?!啊啊啊……还以为终于打完了仗,可以过两年安生日子,没想到……呜呜……” “最难办的,还是家里的牲口哇!人都没得吃了,牲口吃什么?” “我的天老爷,这是要把我们,都打回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呀!呜呜呜……” 桥头村的村民们声泪俱下。 康城余下的八十七个村落,所有的村民也全是如此。 蝗灾毫无征兆,来势迅猛。 造成的后果,却是让庄稼人都无法承受的。 光秃秃的田野,意味着,秋收无望,可食用草木资源匮乏。 如果朝廷不及时救济,他们可能会迎来新一轮的饥荒。 只可惜,此时康城县令徐克的府上,正是一派歌舞升平。 “徐大人,我看你这府上,也该再添几个舞姬了,你整日为康城百姓忙得焦头烂额,闲暇之余,不放松放松心情,可怎么行呀?” 陶宥举着酒杯,眉飞色舞的对徐克说道。 徐克转着精明的小眼睛,假惺惺的摇头回说: “现在乡下正发蝗灾呢,我忙着上书朝廷,又要好好算算赈灾的账,哪有时间放松心情呀?” 陶宥笑着道:“正是要算账了,才更要放松,这账,才算得清楚。” 他话里有话,正中徐克的心思。 这时,他安排的舞姬扭进大厅,徐克看了一眼,很是满意,便朝他举起酒杯,大笑着说: “陶老弟,还是你最了解我呀!哈哈哈。” “徐大人,我先干为敬。” 蝗灾过去半月,城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月后,才听说,城里有开放赈灾点。 凡受蝗虫灾害的,每日可以领一碗白粥、半个白面馒头。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蒙志全将这一消息带回村里,村民们都很是不满: “一碗粥?半个馒头?!别走去城里还好些!少走这一趟,能少吃三个馒头了!” “咱们村还算好的,走路可以去城里打个来回,别的村呢,干脆住在城里得了,每天喝一碗粥吊着命,也免得到处跑!” “头几年可不这样!咱们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官府还发鸡发猪呢!” “怎么才过两年,抠得跟前朝一个样儿了?!这皇帝换了姓,性子倒是一……”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 蒙志全及时打断了众人: “兴许国库亏空呢,这么多人等着吃,能有一碗白粥就不错啦。再说大家也有点闲钱的,拿这个钱去城里买点米面,熬过这一季,再发狠发狠,好好种地。” 第116章 :保镖选了个黑皮浓颜帅哥 村长的话,村民们多少还是能听进去一些。 所以他们纷纷道: “也是,总比打仗的时候,被打死了,被饿死了的强。” “咱们这里山多,靠山吃山,大不了去山上,再啃两年树皮呗。” “还好这两年赚了些钱,城里总有粮食卖的。” “别的村就不如咱们啦!” “就是家里的猪……唉,只能宰了变口粮了,紧着自己有饭吃,可管不了它们的了……” 听着这些对话,佟春草想到自己的猪饲料空间,心里立即有了主意。 “乡亲们。” 她开了口: “咱们的闲钱怎么挣的,大家心里也有数,一笔是讹了城里沈大太太的,一笔是跟着我养猪赚的。 别的村没有这样的机会,光靠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几亩薄地,很难有什么积蓄。 庄稼没了,等于什么都没了。 官府的态度也摆在这儿,一碗白粥,肯定是要饿肚子。 我虽然没遇到过饥荒,但也看过电影,哦不是,听说过一些。 这十里八乡的,这么多村子,若是光咱们一个村吃饱喝足,别的村都忍饥挨饿,免不了被人家眼红。饿极了起来,说不定还会有矛盾的,所以我想……” 她顿了顿,“我想在康城的八十八个村庄,大搞养猪承包! 凡是有猪的人家,愿意与我签订承包合同的,我以当前市价二十文,估堆儿收购他们的猪,收购金折算为饲料,每日送到各家各户手上。 没有猪的人家,只要愿意跟我签订合同,按老规矩,我先提供仔猪和饲料,卖猪时再将钱收回。 有猪人家超出的饲料,也是一样。 如果有需要我提供养猪技术支持的,则酌情收取一些费用。 这样,既解决了大家没有粮食的问题,又能让我不受官府养猪名额的限制。” 听到这里,又听了这么多,在场的村民们头都有些发晕了。 佟春草却话锋一转,又道: “大家可别觉得,我说的话跟你们没关系。 这事儿往大了说,算是做好事,是善举,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还需要各位叔伯婶姆给我帮帮忙。 当然了,不要你们白帮。 你们有愿意帮我宣传的,拉一户人家,签下承包合同,我就给一百文的提成。 这十户就有一千文,百户可有一万文了! 怎么样?” 村民们本来听得云里雾里,因此眉头都皱了起来。 但一听到钱,他们一个个的,眼睛都明亮了: “什么?!什么?!” “春草,你把刚才的合同,什么的,再给咱们说一遍呀!刚才没听仔细!” “对、对,再说一遍!” 桥头村的村民们很快倾巢出动了。 什么大树沟、矮子岭、绿石山,为了一份合同一百文钱,他们全都跑了个遍。 半个月后,佟春草签下了一千三百五十一份合同。 这个数字,当然只是康城农户中的一部分,毕竟没能看到粮食,大多数人还是持怀疑态度,桥头村村民所能发动的,多数还是自己的亲朋友人。 不过,已经够多了。 佟春草结给村民们十三万五千一百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带着空间书,挨家挨户的去将猪扫描入库。 这个时候,她意识到,她需要两个保镖。 穷乡僻壤、山高路远,万一遇到打劫的,她一个女子,总是会吃亏一些。 佟春草又到康城的短工集市去了。 逛了一圈,却没遇到合适的。 她于是打听了一下,就听人说: “就是找打手呗?打手不在这种地方找,要去武堂的呀!” “武堂?” “是的呀,武堂练家子多,而且各个打手都记录在案,从那里要人,若是请去的打手不听话,甚或至跑了,都可以找武堂的人来管制。” “原来如此。”佟春草道,“好规矩呀,那、大姐您可知道,附近哪里有武堂么?” “小柳巷就有一个!” “多谢、多谢。” 佟春草很快到小柳巷去了。 如路人所说,这里确实有一个武堂,名为“雕山堂”。 佟春草说明来意后,对方五大三粗的一个练家子,嘴巴里嘟嘟囔囔的道: “哪里来的小丫头,有几个钱呀,就敢来咱们这里问?” 佟春草笑笑,拿出一块碎银子赏给他。 “这边请!”那人道。 露天的练武场上,三十来个武者排成两列,面对面站着。 佟春草从中走过,打算挑两个顺眼的。 先前的人在旁跟她介绍道: “这个六万,擅长近身搏击,一个能打十个,这个五万,力气大,吃得还不多,上房顶下潜水都不在话下,这个七万……” 听着武堂人的话,佟春草表面上淡定,心里却是腹议着: 一个月六七万? 这么贵! 啧,来错地方了! 这时,武堂的人继续说着: “这个三万……” 终于听到一个便宜的,佟春草立即停下脚步,转头朝那人看去。 这一眼,属实有些惊艳。 对方是个年轻人,身量八尺有余,身形健壮,肩臂肌肉显着,脸却凌厉精致,黝黑的皮肤与其舒展的眉眼相得益彰,透着一股野性的美。 这样的黑皮浓颜帅哥,居然只要三万文? 佟春草怀疑自己搞错了。 她指指黑皮男,问武堂的管事: “你在说他?” “是啊。”武堂的人点点头,“还不错?就是他脑子不太好使,可能算数算不清楚,以前的事也不记得了,但是比弱智强!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听话了!阿晨,出来,给这位小姐鞠个躬。” 黑皮帅哥点点头,随即走出队伍,朝佟春草深深鞠了一躬。 抬起头时,他笑容单纯,仿佛真是个心无杂念之人。 这时武堂的人又说了: “就是吃得有点多,一顿要吃十碗饭,所以便宜些,但论武功,绝对是整个武堂一等一的!” “就他了。”佟春草道。 她有猪饲料空间,最不缺的就是吃的了。 但考虑到手头钱紧,佟春草只要了这一个保镖。 第二天,她就带着阿晨,还有佟大狗,一起走村看猪去了。 第117章 :老母猪的眼泪 临出发前,佟春草还不忘拉过佟大狗,悄声对他说: “阿晨毕竟脑子不太好,能不能用久,我还得观察他一段时间,所以你有空,也帮我留心着他,再跟姐姐跑这一趟乡下,等进了城里,先前你说想学做木匠,姐姐替你安排。” 佟大狗看着阿晨的方向,郑重的点头道: “姐你放心,我一定看好他!” 路上。 佟春草一个人坐在马车车厢里。 阿晨和佟大狗一左一右坐在车头。 阿晨专注赶车。 佟大狗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他看。 “你认识路么?” “……” “你……今年多大呀?” “……” “我应该叫你一声哥的,就叫你阿晨哥行不行?” “……” 五天后,他们从乡下返回,佟大狗郑重其事的佟春草说: “姐,据我观察,阿晨哥他应该不是脑子不好,他其实……是个哑巴!” “噗,乱说。”佟春草笑了,“他跟我说话的好不好?” 言必,她叫来那人: “阿晨,你来一下。” 立在佟家门前,正站岗的阿晨立即小跑过来,道: “来了。” 他朝佟春草笑笑,眸光仍是纯净无比。 佟春草说:“嗯,我就是想强调一下,你要继续把守好这个院子,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知道没?” “是!” 阿晨重重点头,随即又跑到门口树下站岗去了。 佟春草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 有这样一个听话的保镖在,接下来他们搬去城里,宅院里的安全保障,也可以更多几分。 这么想着,佟春草回身去问屋里的郝淑兰和葛秀芬: “娘、奶奶,东西收拾得怎么样啦?一些破烂东西,该扔的就扔了,不要捡那么多,回头再买新的就……” 佟春草边说边往屋里走,这时她见到郝淑兰正在叠一块布料。 那布料有点眼熟。 待看清后,佟春草登时惊道: “娘!这不是孩子们既擦嘴又垫汗,既抹头发又沾蛋花汤的尿布么?!你还收拾它做什么?” 郝淑兰道:“好用呀,再说擦嘴的和垫尿的,我都有分的,肯定没混在一起用过!” “是嘛……” 佟春草很是怀疑。 她明明觉得,每一块都差不多。 这时,葛秀芬从隔壁屋子过来了。 刚到佟春草这间房,她二话不说就开始撬墙上的衣柜。 衣柜是半嵌入式的,陈年古董,碰一碰都会掉木屑的程度。 佟春草赶忙制止她: “别搬这个!奶奶!这里面有小木虫,我最受不了!” 葛秀芬很是舍不得的说: “这么好的东西呢,回头还得买新的,多费钱呀,有两个虫子,奶奶帮你捉去就行了。” “真不用的奶奶。”佟春草说,“房子里都配齐了,锅碗瓢盆、衣柜床铺,大小东西全都有,所以我就说,咱们收拾些必要的东西就好。” 她看上的宅院,底价是七十万,八十万则是拎包入住的价格。 她当然选择了后者。 搬家计划在明天一早。 之所以这么着急—— 一是因为,要想大量启用空间物资,还要将物资分发各处,城里一定比村里更方便,不容易引人生疑; 二是因为,家里的九头母猪马上要到预产期了。 佟春草已经研究过,只要举家搬去城里,有宅院地契为证,再缴纳两万文的税金,他们一家,便可从农户,更改为商户。 新令只说,农户未经申请,不可饲养十头以上猪,对士户、工户和商户却没有要求。 因为一般城里人,也根本不会养猪。 方方正正的一个院子,把猪养在哪里都不太合适,味道也大。 但为了解决当下的难题,佟春草想,她也只能带着一家人,捏着鼻子忍忍了。 吃过晚饭后,她提着灯去屋后猪圈看了看。 母猪们已经到了预产期,她很担心,它们会提前生产。 如果生出一大窝小猪崽崽,可就不方便转移了。 好在,九头母猪睡得很香,大肚子随着鼾声一起一伏,丝毫没有要发动的迹象。 一一看过之后,佟春草来到老母猪的猪圈旁,也顺便用油灯照了照它。 “哼哼。” 老母猪在猪圈里打着转儿,速度很慢,有些老态龙钟的样子。 “怎么没睡觉呀?”佟春草嘟囔着问它。 “哼哼、哼哼。” 老母猪继续哼唧起来,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它慢慢将身子转向了佟春草这边,头抬起来,浑浊的目光已经分不清方向。 末了,竟是留下了两行清泪。 “怎么了这是?”佟春草相当诧异。 她立即拿出空间书,从中找到老母猪最喜欢吃的白红薯,选定十个后,又改了改,改成二十个,然后全都投放进了老母猪的猪圈里。 “养猪大王说,你这个年纪呀,吃太多也是不好的,不过红薯容易消化,你要是失眠睡不着,就啃两个解解闷。” “哼哼、哼哼。” 老母猪缓缓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佟春草从城里请来搬家车队如约而至。 他们很快将九头年轻母猪,分别挪到了车上。 而后看了看最里面的猪圈,便派了一个人来问佟春草: “东家,里头还有一只死猪,要拉么?” 佟春草眉头一皱,连忙往猪圈的方向跑去。 第91章 :他们两个怎么搞到一起了! 佟春草立即想到了那个人。 整个桥头村,能称得上又高又俊的,就只有他了。 只是…… 李沧生对她那样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再提及他。 佟春草于是转移了话题: “什么味道?” “啊?哪里有味道?” 孔菱花本来就是鼓足了勇气才问的,这下一泄气,她又羞得想要钻地缝了。 所以借着这个由头,她立马站起来跑开了去: “我去看看,别是哪里走水!” 佟春草看着孔菱花快步跑走的背影,心下五味杂陈。 她只希望,孔菱花不会因为与李沧生有交集,而被李沧生的娘追着骂就好。 毕竟李沧生虽然人不错,很善良又热心肠,但在他的娘站出来惹是生非的时候,他可是连个屁都不会放的…… 这天之后,佟春草开始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了。 她看到孔菱花有事没事就会傻笑,常常抱着扫把、抱着潲盆,盯着地面发呆。 虽然工作仍旧努力,但因分神而出错的情况明显增多。 好在她暂时没有听到,关于孔菱花和李沧生的风言风语。 因为开始关注村里的八卦,佟春草常常被村妇拉住,一聊就是半个时辰。 她们很是“苦口婆心”的劝她: “春草,你说你找谁来帮工不好?怎么偏偏找上孔菱花那个没人要的了呢?” “婶子过来人,必须要劝劝你,你有帮人的心是好的,但帮那样子的寡妇,是万万不行的!” “搞不好,她认你是个东家,一辈子就赖上你了!活她不干多少,饭她顿顿要吃!她没男人靠,她就想靠你!” “万一她还耐不住寂寞,在你猪场里偷人,或者勾搭带坏了你弟,你家就全完了,要被她给毁了的!” “春草,你把婶子的话听进去,自己好好想想!” 她说到后面,表情变得谄媚: “其实你找她那样的人,还不如找村里的小姑娘,婶子有个女儿比你小一岁,干活可勤快了!” “你要是缺人,就跟婶子说,婶子让她去给你干!你看行不?” “对了,你认识的那些个城里少爷,什么时候再来咱们村呀?” 佟春草听明白了。 这人是想送女儿过来相亲。 那还不如最近会傻笑的孔菱花呢! “我看看情况,婶子。”佟春草说。 下午去猪圈的时候,佟春草就打算敲打一下孔菱花,提醒她该好好工作了。 但是到猪圈的时候,佟春草却见孔菱花正一个人在水缸边刷潲盆。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做?”佟春草问。 现在是下班的点,往往婆子们会一起洗刷了潲盆,然后再一起回宿舍做饭、歇息。 而今天却只有孔菱花一个。 此时孔菱花停了下来,既紧张又心虚的说: “对不起,春草,今天,我不小心打翻了一盆猪潲……损失的钱,你从我的工钱里扣,行不?” “打翻在哪里?”佟春草问。 “猪圈里……” “猪吃了么?” “吃了……” “我就知道,猪猪是最不会浪费粮食的。 既然没有浪费,就不算造成了损失,你下次注意就好。 不过,这跟你一个人在这里刷潲盆有什么关系?” “劳烦了大婶们帮我收拾,我怪不好意思的,就想说帮她们干点活,让她们早些去吃饭。” 孔菱花说罢,埋头吭哧吭哧的刷起潲盆来。 毋庸置疑,她干活确实很卖力。 见状,佟春草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一千文的工钱,不可能以五千文的标准要求别人。 何况孔菱花还那么照顾她的三个孩子。 她于是道: “那你,快点洗了,早些去歇息。还有每月有六天休息日,你记得找王婆安排。” “好。谢谢你,春草。” 孔菱花的休息日很快安排上了。 但孑然一身的她,除了来找佟春草,根本没有别的去处。 孔家那边,听说她有了一份可以吃饱饭的活儿,孔伯娘就逼着孔大伯和她断绝了关系。 佟春草知道这件事。 所以见到孔菱花,她并不意外。 “我要去给大宝他们送汗巾,你要不要一起来?” “当然!”孔菱花点头如捣蒜。 两人去到大晒场,却听那里的村妇说,孩子们跑到桥头玩去了。 又追到桥头,没见到人。 再找到桥下,却见三个孩子正挂在一个高大男子的身上,而他们对面,也站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 两者都让佟春草觉得很是眼熟。 她皱着眉头、眯了眼睛仔细一看,顿时脱口而出: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 “啊,那个不是……”孔菱花指着其中一个,略羞涩的捂了捂脸。 佟春草不用问,就知道她指的是谁了。 因为桥下两个男人。 一个是沈睿。 还有一个,便是李沧生。 佟春草连忙转头去找佟大狗,今天是他单独带孩子们出来玩。 管不了这两个人,为什么同时在帮她带孩子,佟春草先转头去找了佟大狗。 因为今天是他先带孩子们出来玩儿,而现在,他连个人影都不见! “欸!桥上飘的是你弟么?”旁边孔菱花突然说。 佟春草便惊道: “什么?!飘、飘在哪里?!” 孔菱花卖力的一指。 佟春草这才看到,桥下的河面上,怕水的佟大狗正死死抱着一只竹排。 竹排正在左右飘动。 好在其中一头系了绳索在岸上,所以不会飘走太远。 佟春草连忙去救佟大狗。 孔菱花看了远处的两大三小五个人一眼,还是先去给佟春草帮忙了。 桥下,沈睿正好声好气的哄着三个孩子: “大~宝,叔叔肩膀平,你来叔叔肩上骑大马,好不好?” “二~宝,叔叔每次来都给你们带玩具,你忘啦?” “三~宝,这个人明显是大坏蛋来的!他除了快我一步把你捞起来,还有什么好的?!” “快,快到叔叔这里来!不要跟这种坏人在一起!小心他把你们带去城里,卖给脸上长黑毛的奴隶主,让你们当小奴隶!” 沈睿哄着哄着,内容渐渐变了质,转化成了对李沧生的“人身攻击”。 因为他不服。 他们两人都在佟春草那里败下阵来,这算打了个平局,但是为什么在孩子们这里,他就输给了李沧生呢?! 第118章 :搬家,改户 猪栏里。 老母猪已经僵直。 二十个红薯散落在一旁,只有其中一个,被它啃了半口。 佟春草长吸一口气,半途却又止住,顿了顿,她走到老母猪身旁,蹲下,拍了拍它厚实的背: “一路走好,猪猪。” 到底是她精心饲养的第一头猪,又每天带着散步聊天的,感情自然不一样些。 从猪圈里出来,佟春草给了搬家工人几个钱,让他们在猪圈后面挖个坑,把老母猪埋了。 闻言,一人问: “东家,你这猪死得也不久,要不拉去城里,便宜卖了得了?咱们就是问问,猪而已嘛,又不嫌它晦气。” “不用了。”佟春草说,“埋好一点。” 工人们去屋后挖坑的时候,葛秀芬和郝淑兰还在屋子里打转。 其实东西已经收拾完毕。 只是突然要离开居住几十年的地方,两人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真要搬走啦?” “是啊,真要搬走了。” “走就走呗,咱们在这里,过的都是苦日子多,倒也跟着春草出去见见世面。” “是呀,娘也是,我也是,春草也……哎,咱们一家子女人,就是没有男人的命,只能靠自己个儿。说来,反正在这村里,咱们早就受够冷眼和欺负了,既然春草争气,往后咱们帮衬着春草,不管到了哪里,都能把日子过好的!” “是,咱们一大家子人呢,走到哪,家就在哪儿!” “走。” “走,我把锁落好,兴许以后还回来。” … 佟家举家搬到城里去了。 新房子二进院落。 进门一块影壁,右手边是连排倒座房,佟春草把九头母猪塞了进去。 过了内大门,左右两个小门,左门后是厨房,右门后是茅厕。 内院里,坐南朝北一个正房。 正房在佟春草的要求下,稍作了改造,中间为客厅,两旁各隔出一间房,佟春草安排葛秀芬和郝淑兰分别住在里面。 正房外,左右两个耳房。 孩子们稍大一些后,便是女孩子一间、男孩子一间。 另外,还有东西各两间厢房。 佟大狗和阿晨住在东边,佟春草和孔菱花住在西边,一人一间。 小猪场被砸后,佟春草遣散了帮工们,但还独留了孔菱花。 因为她实在不忍心,让孔菱花一个寡妇再住回厂房里。 况且孔菱花干活麻利、吃苦耐劳、还会照顾孩子,孩子们也很喜欢她。 所以来之前,她向孔菱花提议,让孔菱花与他们一同搬进城里,以后就做她的助手,工资涨到三千文一月。 孔菱花立马就答应了。 她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能有人给个去处,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更别说可以天天看到大宝、二宝、三宝,这三个超级可爱的小朋友,她只觉得,当下人生真的好幸福。 来到城里之后,佟春草第一件事,就是去衙门,交税金,变更商户。 她仍穿着朴素的衣服出门。 路途不远,没有赶车。 在路上,她遇到了袁梦瑶。 对方是从马车上下来的。 并且衣着光鲜,身后亦步亦趋跟了三个丫鬟。 “佟寡妇?过得怎么样呀,最近?”她眼光看着天上,阴阳怪气的问道。 佟春草不知她是何意,便浅笑着说: “还不错,劳大小姐挂心。” 佟春草不当回事,袁梦瑶反而噎了一下,才又道: “看你在街上游荡,该不会是想找个,给人洗衣做饭、打扫茅房的活儿,好养活你的三个孩子?听说你不能养猪了?违反了法令,连猪圈都被官府的人给砸烂了?” “这你都知道。”佟春草微微挑眉,语气却满不在意:“大小姐的消息可真灵通呀。” “你……”袁梦瑶又噎了一噎,才皱着眉头说:“你不必嘴硬!若是你求我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活儿干。” “是嘛?”佟春草故意问。 “是啊!”袁梦瑶很是得意,“你过来,趴在这里,给本小姐坐垫脚的马扎,本小姐就带你回府上,赏你全家一口饭吃。” 佟春草没动。 袁梦瑶便急道:“现在正闹饥荒,城里一碗白粥都有人抢,多少人想找活儿干呀?你养不了猪,地也没有,还装什么硬气?” “谁说闹饥荒了?”佟春草这才道。 “都发蝗灾了,还不闹饥荒呀?你一个乡下人,比我都不懂?”袁梦瑶瞪大了眼睛,“朝廷的两千两赈灾款都下来了!” 佟春草心想: 两千两赈灾款? 一天就几桶白粥,还限时限量发放,能值几个钱呀? 官府是要细水长流到后年? 不过她没说出来。 “不会闹的。”佟春草道。 因为她很快就要开仓、放粮了! 说罢她便打算离开。 正好这时一辆马车停在近处,陶宥从车窗上露出脸来,喊袁梦瑶道: “瑶瑶!” “舅舅!” 佟春草因此对陶宥留了几分印象。 去到衙门的时候,官差说税金不收银票,必须折换成现银。 佟春草于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空间书,把手伸进去,摸了半天,才摸出来一锭二十两的银元宝。 回到衙门的时候,她看到衙役们毕恭毕敬的迎陶宥进去。 这时,她想到袁梦瑶说的那些话。 笃定她养不了猪; 笃定朝廷给的赈灾数额。 难道……专门针对她的那条新法令,与袁梦瑶和她的舅舅有关? 想到自己按规定申请养猪名额,却屡屡被拒,佟春草犹豫了片刻,而后,她回家换了葛秀芬和郝淑兰来办。 下午,佟家的户头,就从农户,变更为了商户。 同一时间,佟春草又在城区外围,一处偏僻的地方,花八万文钱,买下了一间库房。 剩下最后的五万文钱,她与昨天的搬家车队,签订了为期半个月的合同。 之后,便将由他们将饲料送往各个村庄。 只要是人能到的地方,他们都能送。 佟春草很喜欢车队队长的这句“大话”。 接下来的三个白天,佟春草带着阿晨,赶马车在康城与隔壁的几个城之间往返。 有时候看天色不早了,她只到半路、或者郊外,就宣布返程,让阿晨打马掉头。 但是每一次,她的马车都一定会开进库房里。 车上有没有东西,不重要。 看起来有运了东西,就可以了。 最后一次,佟春草照例打发了阿晨在外看守,自己则是关紧了库房的门,在里面操作空间书。 “阿晨,你在外面可看好了,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哦!” 佟春草不太放心,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从门缝里往外看去。 第92章 :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 任凭沈睿说得脸红脖子粗,三个小家伙仍旧挂在李沧生身上不下来。 大宝说:“不听不听,你想骗走娘亲,是坏叔叔。” 二宝说:“这个叔叔好厉害,他救了我们,我要跟着他。” 三宝说:“我也是。” “嗯嗯嗯嗯……”沈睿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声音。 偏偏李沧生还在这时温声说: “好了,现在没事了,这个叔叔应该也不是坏人,你们快下来。 衣裳湿了,得快回去换一换才行,免得感冒了,你们娘亲要担心的。” 他一番话透出沉稳,因此显得气急的沈睿略显幼稚。 于是,沈睿更气了: “好你个李沧生,在孩子们面前,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呀?这些话我刚打算说呢!” 李沧生微微笑着看他,又道: “大少爷的衣服似乎也湿了一些,您这样娇贵、又瘦弱的身子,还是早些回家去比较好哦。” 这两年,李沧生长到了二十岁,比起十八岁时的他,身体更为健硕了。 所以相较之下,没什么改变的沈睿,反而比他单薄一些。 听了这话,沈睿急急的辩驳道: “我可不瘦!衣服脱了,说不定比你还壮!” 他顿了顿,又冷哼了一声道: “哼,而且,你私下里做得再好也没用,再会讨孩子们的欢心,春草也不喜欢你,她喜欢的人,是——” 沈睿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佟春草愤怒的声音已经传来: “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赶紧给我过来!我今天必须好好收拾你们一顿!” 她真的生气了。 刚才佟大狗告诉她,原本他是带着孩子们在村口玩。 孩子们缠着他想看桥,又答应看一眼就回去,他才把孩子们带到了桥头。 一到桥头,孩子们又缠着他,各种撒娇请求,说想去桥下看一眼。 他心软答应了。 接着来到桥下,孩子们又骗他说,水里竹排下有大乌龟,让他走近看一眼。 结果他一走近竹排,就被三个孩子从背后用力的推倒。 他摔在竹排上后,孩子们也跳了上去。 没曾想,栓竹排的绳子系得不牢,一点晃动,就松了大半部分,只剩下绳头还挂在木桩上。 竹排于是飘了出去,四个人在河中心待了一会儿。 佟大狗因为怕水,一动也不敢动。 他也叫孩子们别动。 但大宝第一个等不及了,她说着要去找娘亲,就跳进了水里。 二宝和三宝有样学样。 一阵水流下来,三个小家伙就被冲到了下游。 好在李沧生及时赶到。 佟大狗说,他看到沧生哥跳进水里,一把就将孩子们都捞起来了。 想到这一点,此时的佟春草强忍怒气,还郑重的向李沧生道了句谢: “你救了我三个孩子,多谢你!大恩大德,我一定尽力回报!” “不是什么大事。”李沧生说。 见佟春草脸色铁青,他忙又帮三个孩子润色了一下: “而且大宝二宝三宝可厉害了,他们在水里都会憋气呢,我过来的时候,一个个都仰泳在水上,根本没大危险,所以……我也算不得什么救命之恩……” 他都说漏嘴了。 其实事实是,李沧生赶到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呛水,并且在往下沉。 所以刚才,孩子们才会那么喜欢他,要粘着他。 佟春草不敢细想,如果没有李沧生,现在她的三个孩子会怎么样;如果她跑到河边一看,见到的是三个孩子的…… 她脸色更黑了: “过来!” 大宝、二宝、三宝原本缩在李沧生的脚边,这时他们小身子一抖,忙迈着小步子向佟春草跑来。 他们知道,娘亲生气了,而且是生了很大很大的气。 他们从没见过娘亲这副脸色。 见此情形,与李沧生站在一处的沈睿,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他在心里暗暗记下,以后可千万不能惹怒了春草,不然真是太可怕了! 佟春草一言不发的在前面走。 三个宝贝走一段、跑一段的在后面追。 佟大狗和孔菱花忐忑的跟在最后。 不过虽然生气,但佟春草还是会不时用余光往后瞥一眼,确认三个孩子还在。 回到家里,她立即把孩子们拎到墙边,带着愤怒一番纠结之后,她挨个打了一下他们的屁股。 每打一下,还要问一句: “知道!错了!没有?!” 三个小家伙从进门开始就咬着嘴唇,这时三宝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宝和二宝没忍住,也“哇啊——哇啊——”的哭了。 “哭?你们还知道哭?不说出今天哪里错了,就不要吃饭,也不要睡觉,也不要和我说话了!” 前面两条,孩子们还能忍。 但听到最后一条,他们便哭得更大声了: “哇啊啊……不行……呜呜……不行……要跟娘亲说话……呜呜呜……” 哭着,他们也开始组织语言了: “呜呜……错……错在骗了舅舅……” “还有呢?!” 佟春草严厉的问。 “还有……呜呜呜……还有……去河边……额!” 有谁哭得打声个嗝。 “河边……呜呜玩……很危险……” 听他们还算能认识到错误,佟春草的语气才缓和了几分: “娘亲是不是跟你们说过,绝对不能骗家里人?不能去危险的地方玩?不要用坏心思捉弄别人?” “呜呜呜……是……” “是……” “还有谁觉得不是?!” “呜啊啊啊……是……” 这时,三宝哭得倒在了地上,看样子都快要哭吐了。 佟春草一阵心疼,这才上前抱住了三个孩子,万分认真的说: “危险的地方,就是会要人命的地方。人死了就没有了。如果今天没有李叔叔救你们,你们掉进河里淹死了,娘就再也不能跟你们说话了,你们也再也见不到我了,大宝、二宝、三宝,你们不会想见不到娘亲?” 孩子们用力摇头。 三宝摇得又要跌倒,佟春草很快将她扶了回来,又说: “还有你们舅舅,舅舅也有娘亲心疼的呀,你们用这种方法追弄他,万一他也掉进河里,淹死了,奶奶该有多伤心?!” 第119章 :养猪承包计划突破四千人次! 门缝外。 阿晨背对库房,负手站立,身姿挺拔如劲松。 一瞬间,佟春草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不是她的保镖,而是什么统领万兵的人,像是一个将领! 在他的面前,不是茫茫然杂草丛生的荒地,而是排列整齐、训练有素的军队! 佟春草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她连忙摇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 她心道。 一个体格特别好的小年轻而已。 难道个个都是仲令威啊? 本来是将军,却因故流落在外? 佟春草收回目光,拿起空间书,走回库房中心去了。 空间自存栏猪超过一千后,确实得到了升级。 除了获得新功能“移动配种”外,还更人性化的,可以提前提取一周的饲料了。 并且不再需要手动从空间倒出,只需将扫描眼对准空地,点击确认。 成堆的饲料,便会在零点一秒之内,精准投放过去。 佟春草打开库房大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堆了好几座猪饲料小山了。 趁着阿晨没回头,她连忙将大门关上,锁好。 第二天,受雇车队出发。 康城余下的八十七个村子,陆陆续续都收到了粮食和牧草。 此时人们已受食物短缺之苦。 尤其是养着猪的农户,无一不为饿焉了的猪担忧。 签下合同的一千多户人家,都是因为不好拒绝自己的熟人、或者拉不下面子,才同意签约。 其实对于是否能有粮食发放,他们并不抱多大的期待。 连官府都没发出来一颗米,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去晚了就喝不上的一口白粥! “一个村里出身的商人,还是个女商人,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寡妇商人,能靠得了什么住?她拿什么当饲料发给咱们呀?” 等每户五十到九十斤不等(根据猪大小)的粮食发到手上,又听说这只是七天的份,他们才感动得哭了—— “哎哟!大善人呀!大善人呀!” “东家就是东家!说话算话!太到位了!” “可算有吃的啦!”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太好啦,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粮食和牧草,其实都是专供给猪吃的。 佟春草也有意不告诉他们,只让车队的人在分发饲料下去时,多嘴提醒一句: “东家说了,这是连人带猪一户七天的料。大家自己匀算一下,每天人吃不完的,都要喂给猪吃,不许浪费、不许转卖、不许抠搜!否则东家要问责的!” 农户们想到,佟春草来时,身旁还跟了个高大凶猛的打手,连忙道: “是!是!东家的话,咱们不敢不听!” 粮食下发了几次。 日子过了小半月。 其他挨饿的农户纷纷坐不住了,都寻亲访友的找关系,要加入佟春草的养猪承包计划。 合同一下签足了四千份。 佟春草也惊了。 她每天拿着算盘,坐在来往城外的马车里,噼里啪啦的一通打,给自己算账。 家里的九头母猪,她顾不上了,只能全权交给孔菱花打理。 母猪们从进城第二天,就陆续生产,如今,已有一百二十七只二十多斤的小猪崽,跟猪妈妈们一起,挤在倒座房中。 此时已是八月酷暑。 为了让猪妈妈和猪崽崽们,住得更舒服一些,每天中午,佟春草都从空间里取出特殊物资—— 冰块。 偷偷投放到猪圈里。 至于与冰块配套的移动配种库,她暂时还没想好,要作何使用。 家里,佟大狗已经去城里一个小有名气的木匠那里学习了。 对方本来表示,学徒充足,不愿再收。 但见佟大狗乖巧勤快,求学诚恳,还是破格收下了。 葛秀芬和郝淑兰则是在家带三个孩子。 以及每天忙于与周边邻里,大到一家主母,小到路边摊贩,认识并打好关系。 “我家呀,我家在芙蓉巷有一个宅子,是我女儿/孙女的。” 说出这句话时,任何人都会高看她们一眼。 因为有个宅子,就等于是真正的城里人了,若宅子还够大,那就是大户人家!是有钱人! 而城里,还多的是住在群居巷子中、打散工的穷人。 听到这句话,小贩们往往艳羡着,然后自然而然的问出一个问题: “你女儿/孙女福气好呀,你女婿/孙女婿是经商的?还是有学问的?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在康城肯定有点身份?” 同样有宅子的邻居则往往说: “这三胞胎长得真漂亮,他们的爹一定很英俊!怎么没见过?是不是在京城里当差?我有个xx也在京城。” 他们都是说者无心。 但话传进葛秀芬和郝淑兰的耳朵里,两位听者却是异常尴尬的。 几次之后,葛秀芬脱口而出: “是呀,就在京城当差呢,年才能回来一次。” 说罢,她与郝淑兰一起,牵着三个孩子匆忙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大宝、二宝和三宝一直盯着她在看。 她心虚的直冒汗。 郝淑兰小声道:“娘,春草不是说,就往外说,那个谁是参军死了嘛?” 佟春草最后定下的,确实是这个说法。 因为孩子们渐渐长大,她不想当着他们的面说谎,给他们起不好的带头作用。 说孩子爹在外当差之类? 没有就是没有。 孩子们连亲爹的一面都没见过,每一次提及,都是在提醒他们,长辈们在说谎。 而说孩子爹参军死了? 从他出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父亲”的身份。 所以,从这个身份出发,他确实已经“死”了。 因此不算说谎。 “可是……” 一贯最承认仲令威是“死”了的葛秀芬,此时却犹豫起来: “可是我说不出口啊,让人家知道孩子们只有一个娘,没有爹,以后会不会瞧不起他们呢?” 闻此言,郝淑兰也沉默了。 片刻后,她还是选择,去转移孩子们的注意力: “刚才买的糖葫芦,咱们现在就拿来吃,好不好?” “好~”三个孩子齐声说。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其实明白长辈们在遮掩什么。 到了晚上。 饭后,便是佟春草跟孩子们玩耍的时间。 她虽然专注于挣钱,但也会尽量陪伴孩子们。 只要一空下来,她就会和孩子们玩游戏、适当的学习、交流感情。 因为她觉得,孩子们已经缺少父爱,她绝不能让他们再缺少母爱。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做一个两面人。 能既有慈母之柔,也有严父之威。 不过最后,她还是幼稚的跟孩子们玩成了一团: “噗~噗噗噗~大象放屁啦,娘亲学得像不像?” “哈哈哈哈……” 第120章 :与阿晨独处的路上 母子四人拿着皮影玩具,笑得倒在了地毯上。 这时佟春草瞥向茶桌处。 葛秀芬正忧愁的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佟春草于是坐了起来,问: “怎么了,奶奶?” “额……”葛秀芬欲言又止,眉头始终紧皱着。 佟春草便正色道:“奶奶,咱们一家人之间,有什么话应该直说,有问题就解决,有矛盾就调解,不要藏着掖着的。” 葛秀芬松了下肩膀,这才将白天的事情,告诉了佟春草。 这期间,郝淑兰将三个孩子带到外面玩去了。 “原来是这事儿。”佟春草淡淡道,“下次见面时,再说京中传来噩耗,仲令威人没了就行了呗。” 她说着,转头去收拾孩子们留下的玩具。 葛秀芬顿了顿,才问: “一定……一定要这么说么?我也是怕……别人会瞧不起娃娃们……” 佟春草道:“人不可能为别人的眼光而活的,现在的我,也希望大宝他们,从小便能认识到这一点。 而且,瞧得起瞧不起的,很多时候不是庸人自扰么? 如果我们总这么想,又总为这件事忧郁神伤,恐怕对孩子们造成的影响,会比旁人带来的多多了。 奶奶,你说是不是?” 葛秀芬连连点头,眼神中既是佩服,又有自愧不如,她道: “奶奶活了大半辈子,倒还没有你看得通透。 明白了,往后,就坦荡的说孩子爹去了,世事无常,哪有一个爹都不会少的呢? 说起来,大宝他们反而从来不问这些,既不找,也不难过,反而是我和你娘…… 算了不说了,回头我也跟你娘通通气,我们俩的这个思想觉悟,也该提高一下了。” “这就好。”佟春草道,“我也是最近才更想通了一些,我觉得,孩子们虽然年纪小,但其实什么都懂的。 所以我跟大宝他们都是实话实说,他们的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是事实。 但我也会告诉他们,他们同样有人爱,有妈妈、奶奶、太奶奶、舅舅的爱护,和所有的小宝贝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看,他们并不会自寻烦恼,小孩子的内心世界,是单纯而美好的。” 佟春草说着,往门外望去。 院子里,三个孩子追逐打闹,笑得十分欢乐。 但此时院外,却是八卦信息如风刮过。 一夜时间,周围的住民、小贩,就都知道,佟家宅院的男主人,是在京城办事的有出息的男人了。 因此,葛秀芬和郝淑兰,就不好第一时间去改口这件事了。 “马上就说,好像太突兀了点,要不等过段时间,大家没那么关心咱家事儿的时候,再说。” “是,只希望没人别人比咱们先一步,把事情传出来了就好,毕竟村里人都知道,孩子们的爹根本就不是……” “没事的?村里人不常进城,而且进城,也是去街上,话绝不会传到咱们这片来的。” “确实。” 另一边,佟春草对这些情况并不知悉。 她正忙着打理自己的养猪生意。 在源源不断向康城乡下输送猪饲料的同时,她也会稍稍克扣一些,再自己转卖出去。 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 因为在买下库房后,她的资金链完全断掉了。 仅剩五百文。 不想想办法怎么行? 反正她的猪饲料空间,一天可以给四千多头猪,提供上万斤的饲料,随便从中抽个八百一千斤的饲料,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克扣出来的饲料,佟春草都差人拉到隔壁城里卖掉了。 之前康城与附近三城,都遭受了蝗灾侵害。 只有南边的春城,因为四面环山,地处丛山峻岭之间的盆地,所以得以幸免。 佟春草每次假装进货,都是去春城;倒卖猪饲料,则都是差人发去其余三城。 而春城交通不便,只一条大路,通过天然形成的蜿蜒峡谷,才可进城。 因此路上人迹罕至。 佟春草常走到半路,使用空间,将车厢装得满满当当之后,就开始返回。 无人会发现其中猫腻。 只有…… “阿晨。” 佟春草又一次把车厢装满猪饲料后,就掀了车帘走出来,在车头与阿晨并坐下。 自从送佟大狗去木匠哪里学习,每日出车,就只有她和阿晨两个人。 对于这个听话的保镖,佟春草心底里只信任了七成。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好的一个大帅哥,有貌有实力,还有非特殊训练所不能获得的体格和武斗技巧,怎么会突然就傻了? 听武堂人的意思,阿晨是他们从外面捡回来的。 而且他的傻伴随着失忆。 武堂养了他五年,他就只记得这五年里的事情。 这时阿晨赶着马车,头也不转的回道: “在。” 佟春草偷偷观察着他,顿了顿,决定试探一二。 “赶慢点,我有点头晕。”她先说。 阿晨即刻照做。 车速慢下来后,佟春草左手握了握拳,而后展开,伸出去,极其轻柔的覆在了阿晨的右手手背上。 阿晨呈现出来的傻,不是弱智,而更像是低龄化的心智不全。 既然是低龄化,佟春草想,那她就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低龄”。 这么想着,佟春草的手动起来了。 她在阿晨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渐渐探入他的掌心。 佟春草倒不是要色诱阿晨。 她只是觉得,一个正常年纪的男人,被一个年轻女人,且还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美女,以暧昧的形态肢体接触,无非会有两种反应—— 一,他很正直,或者这个女人不是他的菜,他不爽,推开。 二,他想入非非,或者这个女人是他的菜,他内心悸动,因此身上展现出颤抖、僵硬、紧绷甚至脸红等一系列不自然的反应。 二者总有其一。 佟春草虽然前世母单,但对这种“理论知识”,却是意外的很会总结。 这时,她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阿晨。 后者一开始面无表情,接着不经意的握住了她柔软的指尖,然后才转头回望她: “你想干嘛?” 第121章 :哥哥! 阿晨看着佟春草的眼睛问: “要赶车是不是?” 说罢,他松了手上的缰绳,把绳子一把塞进佟春草的手中。 怕她拿得不稳,还拉过她的另一只手,一并放在了缰绳上。 佟春草:“我……” “看路哦。”阿晨道。 他双手空闲下来,第一时间便是环抱胸前,开始闭目养神。 即使坐在晃动的马车上,他的后背仍然挺直似钢板。 这样如士兵般挺拔的身姿,是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自然保持着的。 佟春草拿着缰绳,有些傻眼。 这时马儿越走越快,她连忙拉了拉缰绳,让马儿的脚步慢下来。 好让马车可以继续保持在,她能做些“坏事”的速度上。 佟春草的目光在阿晨周身转了转。 这时她想到—— 偷袭他! 对他做出有攻击性的动作。 如果他是个心智健全,却故意装疯卖傻的正常人,以他的武力,一定会瞬间展现出防卫姿态。 也许在那一瞬,他就会原形毕露了。 这么想着,佟春草缓缓抬起手,摸向了发髻上一枚素色的簪子。 阿晨始终闭着眼睛。 他对佟春草,似乎从不设防。 “阿晨?” 佟春草极轻唤了一下他。 阿晨似乎睡去了。 他不分昼夜值守,不管是站是坐,闭上眼睛就能补觉,这是他的特殊技能。 最终,佟春草还是没有取下那根簪子。 她怕阿晨会打死她; 更怕阿晨是真的心智不全,而她,作为他的信赖之人,一个小小的试探,可能会使他纯净的眼神中,浮上阴霾。 “不管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管他是装的还是真傻,顶用就行,一个月能干回我的三万文工钱就行!” 佟春草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她于是呼出一口气,甩下缰绳,让马儿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赶路。 这时,她担心阿晨会被颠下马车,便回头瞥了他一眼。 与方才不同的是,此时的阿晨,嘴角微微上扬着。 佟春草注意到了,便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嗨呀,真是傻人有傻福,大白天也能做美梦。” 马车又走了一路。 远远的可以看见康城城门了。 佟春草觉得腰酸背痛,于是安排在路边稍作休息。 下了车,她将带在包袱里的点心和水分给阿晨。 阿晨吃得太快被噎住,连声说着“好干”,咕咚咕咚的就将一袋水喝光了。 水袋子容易漏,便有水滴滑过他坚硬的下巴,从上下滚动的喉结处经过,流过他健康的深麦色皮肤,从锁骨之间,一直流进他的衣领里。 佟春草又傻眼了。 这次,她是看得傻眼了。 卧……槽,她心说,这就是男人的性感吗?! 她觉得阿晨给她当保镖,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这样的水准,给超级富婆当男伴的话,一定很有市场! 佟春草猛眨眼睛,总算是把突出来的眼珠子给收回去了。 温饱思淫欲。 她觉得这句话一点儿没错。 以前她忙着解决一家老小的生计,李沧生、沈睿,这两个公认的美男,都没有让她的内心动摇,就算偶有涟漪,也绝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浪。 但是阿晨…… 他气质太野了。 荷尔蒙太爆表了。 一旦显露,就是能让人流鼻血的程度。 佟春草想,往后,她更需要修炼定力了。 这时,她所站的草丛边,忽然爬出来一条小蛇。 她先是余光发现有东西在动,低头一看,见到是蛇,便立马弹飞了出去。 “啊!蛇!” 佟春草怕的东西不多,蛇是其中一个。 这种滑溜溜窜来窜去的冷血动物,她只要看一眼,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旁边的阿晨毫无反应,大块头甚至还阻挡了她的去路。 佟春草只好伸手抱住他,打算推着他一起跑。 哪料阿晨微微躬身,再直起来时,已经一只手抱住了她,轻松的让她坐在他的小臂上,而后,他才慢悠悠的向蛇走去。 黑色长靴轻轻一踢,蛇飞出去三米远,很快钻进草里不见了。 佟春草不知何时已经搂着阿晨的脖子。 这时她低头看向他,惊魂未定的道: “好、好厉害呀,阿晨,先放我……” 先放我下来。 她还没说完这句话,前方不远处,却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 “哥哥!” 齐博文大步朝佟春草和阿晨跑过来。 他甚至没发现坐在阿晨手臂上的人,是他的“老熟人”佟春草。 “哥哥!是你嘛?!哥哥!” 他双眼圆睁,死死的盯着阿晨在看。 “哥哥?”佟春草疑惑的话音脱口而出。 她看看齐博文,又看看阿晨,实在没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 他们一个“小奶狗”,一个“大狼狗”,正好是两个极端。 这时,齐博文才终于注意到,还有一个女人攀在他哥哥的身上。 在他的视角看来,他曾经不近女色的哥哥,是绝不可能主动搂抱女子的。 反而是佟春草! 这个不注重分寸,出言轻佻的女人! 一定是她! 主动投怀送抱,骚扰了哥哥! 这么想着,齐博文涨红了一张脸,咬牙切齿的道: “你你你你还不下来?!男女授受不亲,这是在做什么呢?!快下来!” 佟春草见他激动,便是莫名其妙的道: “下就下呗,我本来就打算下来了。” 说着,她轻轻推了推阿晨。 阿晨便弯腰将她放在地上。 齐博文快步走近过来,盯着阿晨,又问: “哥哥,你不认得我了?” 阿晨淡淡道:“你是谁?” 齐博文眉头紧锁,片刻的停顿之后,他忽然伸出双手,抓住阿晨的两边衣领,用力撕扯开。 他的大哥,肩上曾受过严重的刀伤。 军医说过,那条疤痕会伴随一生。 所以他一定要看看,这个身形、样貌,都与他大哥齐博武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不是本尊! 佟春草又又傻眼了。 一天之内,她傻眼了三次。 此时她心里想着—— 好家伙,原来这小子着急把我赶下来,是打算自己上手呀?! 难怪每次开他的玩笑,他反应都那么大,原来他不是害臊,他是…… 第93章 :娘亲,三宝为什么没有爹爹 孩子们继续抽抽着。 并且在其中,努力的应着佟春草的话: “呜呜……娘亲……我们错了……” “我们……我们……额!不干坏事了……” “也不……呜……也不去危险的地方……” 佟春草看着三个孩子,想到自己刚才动手打了他们,她心疼的不行。 “屁股还痛不痛?”她语气柔和下来。 孩子们连连摇头: “呜呜……不痛……” 他们说着,一个个朝佟春草伸长了手,显然是要求抱抱。 他们想跟娘亲和好。 佟春草还端了片刻严厉的架子,故意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孩子们便挪着小碎步向她走来: “娘亲~抱抱~” 听到这么奶萌的声音,佟春草没忍住瞥了三个孩子一眼。 见到他们泪眼汪汪、委屈巴巴的上前求和好的样子,她终于是叹出一口气,将身子转了回来: “好~抱抱。” 这次之后,三个小家伙果然收敛了调皮捣蛋的性子,变得尤其乖巧懂事起来。 但因此,佟春草又开始担心—— 这样会不会遏制了孩子们的天性?导致他们不再聪敏?或者变得性格软弱?以后容易被人欺负? 唉,果然给人当娘,真是太麻烦的一件事了! 几天后,三宝单独找到佟春草。 她用小手手捂住了佟春草的耳朵,只留了一条缝,她就在缝里悄悄对她说: “娘亲~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嘛?” “当然了。三宝想问什么?”佟春草柔声道。 三宝神秘兮兮的,四下环顾了一番,才又小声的说: “那~娘亲要答应我,不告诉大宝和二宝~因为~他们不让我来问你。” 佟春草觉得很意外。 向来如连体婴一般的三个孩子,居然也有分开行动的时候? 但本着尊重孩子的想法,她还是竖起了四根手指,对三宝说: “娘保证,三宝跟娘亲说的悄悄话,娘亲绝对不告诉大宝和二宝。” 她心想,反正也就是一些,谁多吃了点东西,谁玩玩具时间太久,谁踩到了谁的新鞋子之类的? 三宝点了点头,十分天真无邪的问道: “娘亲,为什么,三宝没有爹爹呀?” 佟春草倏地睁大了眼睛。 她最担心的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因为日子一直过得还算顺遂,有吃有住也有闲钱,在村里还获得了少许的声望,颇受村民们尊重…… 后半部分,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所以佟春草常常忘记了,她是会受人耻笑的寡妇,而她的孩子们,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没爹的孩子”。 佟春草微微握紧了拳头,让自己打起精神。 她双手扶住三宝的小肩膀,郑重其事的开始解释: “三宝当然有爹爹了。 这世界上所有的小宝贝,都是有爹爹和娘亲的。 只是,有些小宝贝单独跟娘亲生活在一起,有些小宝贝单独跟爹爹生活在一起,还有些小宝贝,会同时和爹爹、娘亲一起生活。” 三宝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佟春草怕她的小脑袋瓜会多想,忙又说: “三宝不用觉得,没有爹爹在身边,你们就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哦,这只是生活方式的不同而已。 三宝有娘亲、有奶奶、太奶奶、还有舅舅,有我们这么多人爱着三宝,三宝不管在哪里,都可以放心大胆的挺直腰杆哦!” “好~” 三宝搂了搂佟春草的脖子,然后放心的玩去了。 佟春草却是一点儿也放心不下来。 她不知道她的话,三宝明白了多少。 也不确定外面,是不是有人存心给孩子们灌输不好的思想。 佟春草只能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孩子们。 有她在场,村里人就不敢跟孩子们乱说话了。 不过又几天,家里的猪崽出栏,佟春草不得不暂时撇下孩子们,去猪圈里忙活了几日。 十窝共一百三十六头猪崽,佟春草安排卖掉一半,留下一半。 此时仔猪收购价是三十二文。 猪肉价格又回升到了三十五文。 按照养猪大王给出的理论分析,猪价又快要到大跳水的阶段了。 六十八头猪崽,佟春草全交给了沈氏猪场的人。 按照当下的行情,他们可以以与猪肉同等的三十五文价格,将猪崽倒卖出去,以赚取其中差价。 虽然在桥头村中,还有附近村里,都有许多散户想要跟佟春草购买仔猪。 但有了上次被退猪的经验,佟春草就坚决不再与这些人做生意了。 反而沈睿对她不错,她愿意让沈睿挣这个钱。 “劳烦转告你们少东家,仔猪收了赶紧出手,别在猪场里压着。” 佟春草拿着仔猪钱——一百两银票和十两银子,对沈氏猪场的人说道。 沈睿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有什么话还需要转告?我想你当面跟我说。” “大少爷!”猪场的伙计们朝他恭敬行礼。 他大手一挥,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又看着佟春草说: “好了,现在没外人了,你放心大胆的说罢。” 他话里颇有暗示的意味。 一听就是花花肠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佟春草既好笑又无语,表面上汗颜道: “我不是说了么?” “那是……”沈睿想辩驳。 “你不是听见了么?” 佟春草再来一问,彻底把沈睿跃跃欲试的话给堵了回去。 佟家新猪圈有矮矮一圈的篱笆,佟春草准备回家,所以直接跨到了篱笆外。 见此,沈睿颇感无聊的道: “你就回去了呀?我才刚来呢,马车都坐了两个时辰……” 佟春草看他居然委屈巴巴的,一时间想到了那天挨打的三个宝贝。 她便道: “不回家怎么做饭?怎么招待客人呀?你在这里等等,我回去弄个叫花鸡给你尝一下。” “你做?” 沈睿的眼睛都亮了。 “嗯……应该说是……我们一起做?”佟春草的语气里充满不确定。 不懂料理的沈睿于是面露疑惑。 佟春草继续说: “因为,叫花鸡得现烤的不是?可以让我娘我奶奶帮忙把鸡腌好,等拿过来,就靠咱们了。” 她也不太懂料理啊。 沈睿想到,上次跟朋友们在桥头村野炊过后,他回家腹泻了三天,脸色登时一白。 但这是难得与佟春草相处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立即换上愉悦的表情: “听起来就很不错!我等你!” 佟春草“嗯”了一声,还不忘提醒他一句: “对了,留两个你猪场的人,这里虽然不是我家,但……” 第122章 :他果然是! 这会儿,齐博文仍努力的扯着阿晨的衣服。 然而阿晨是显得傻,倒不至于任人摆布。 此时他两只手交叉身前,一左一右按住了自己肩膀上的衣服,任凭齐博文如何使劲,都纹丝不动。 一旁佟春草看不下去了。 “小先生,虽然我很认同世界和平、性向平等,但你强迫别人是不对的,请你放手!” 这时,与齐博文同行的孟尽善,才在随从的搀扶下,缓缓走到近处。 他目光扫过佟春草和阿晨,心下一惊,表面上却是毫无波澜,只有嘴边的白胡子动了动: “博文,你看清楚了,只是有几分相似而已。他不是你大哥。” 孟尽善最后一句话,尤其的斩钉截铁。 齐博文一顿,表情复杂着,手还不肯放开。 “老先生,您看这……” 佟春草便顺势以为难的语气,朝孟尽善开了口。 这位是康城仅有的几位校长之一,在此人面前,她是该尽量留下温和有礼的印象的。 毕竟,孩子们快到入学年纪了。 “博文。” 孟尽善立即低喝一句。 在齐博文应声松手后,他又道: “还不快给这位小兄弟道歉?” 说罢,转头看向佟春草: “真是抱歉呀,小姑娘,又让你见笑了一次。” “您客气了。”佟春草立即笑着道,“而且,这抱歉不该是您说,更不该是我来受。” 她看向了齐博文。 孟尽善也在同一时间,朝齐博文看了过去。 “多……多有得罪,请……请兄台,恕在下失礼。”齐博文终于道。 站在他对面的阿晨并不答话。 碍于老校长在,佟春草立即圆场说: “那个,阿晨他生过病,这里……”她指指自己的脑袋,“不太好,所以他不答话,就是默认了,算是原谅你了。是不是,阿晨?” 末了,佟春草还是问了阿晨一句。 阿晨看着她,淡淡道: “是。” 于是事情翻篇。 天色不早,佟春草又要带着阿晨继续赶路了。 走之前,下令在附近修整的孟尽善,起身问她说: “小姑娘,我看你这个马夫体格不错,正好我也缺一个,不知,你是在何地聘用的此人?或是家里的亲眷么?” “阿晨他不是马夫。”佟春草道,“他是武堂的武者,老先生若是有需要,可以到小柳巷的雕山堂看一看。” “噢,多谢。” 目送了佟春草,孟尽善才微微转头,对齐博文说: “六年,楚地早就变天了,他忘了也好。” 听了这话,齐博文激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师!他果然是!” “嗯,但你,不要去打扰他,你知道仲家军有多害怕他这张脸。” 齐博文沉吟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 … 之后的一段时间,佟春草发现,她遇见齐博文的次数渐渐增多了。 但每一次,齐博文都是不远不近的游荡着,一见到她和阿晨,就会匆忙的跑开,或者在一旁躲起来。 十几次之后,佟春草终于忍不住抓住他: “喂!”她从后面揪着齐博文的衣领,“亏你还是个先生,整天跟踪我们,到底想干嘛?你不知道这样会造成别人的困扰嘛?” 齐博文惊慌片刻,立即正色说道: “这位夫人,你不要含血喷人,在下何时跟踪你们了?” 第94章 :小寡妇魔怔了 “放心。”沈睿抢过话头,“为了你,也为了孩子们,我不会再让人说你的闲话了。” 自从决定要跟佟春草做朋友,沈睿就十分注意与佟春草的交往尺度了。 若非有正经生意往来,他都尽量不出现在桥头村。 哪怕上次他带了兄弟们过来,也早就统一了他们的口径,一致对外说是考察生意。 好在他向来大方,每次见到村民,都会随手给个十来文钱的打赏,所以村民们一口一个“大少爷”的喊他,对他的话也都深信不疑。 佟春草往返了一趟。 带来了十只鸡。 很快,猪圈前的空地上,火堆支起来了。 六个帮工婆子、孔菱花、两个沈氏猪场的伙计,还有她和沈睿,都忙着在附近山脚捡柴火。 沈睿找了个机会跟佟春草说话。 有句话他实在太想问了: “最近……他没找你邀功?” “谁?” “还能有谁?李沧生呗。” “啧,我倒还想问你了,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沈睿不敢多说,吞吞吐吐道: “就……一来二去……” 这时佟春草想起来了: “噢!你是、你给了他娘一笔钱,让他娶媳妇去是?! 都是过年时候的事情了! 哇塞,沈少爷,你真是财大气粗耶! 连我们村小伙子的婚事你都要资助,什么时候资助资助我呀? 我也想讨个上门女婿呢!” 佟春草半调侃的说。 “不如讨我!”沈睿嘴快应道。 当下四目相对,气氛很是微妙。 沈睿心想:我是不是不该开这种玩笑?万一春草当了真,可就难办了,我是愿意娶她,但是入赘,绝无可能呀。 佟春草心想:这小子又在开玩笑!不过……若是能有一个跟他这般样貌的人,愿意当工具人入赘她佟家,她还真想答应了! 因为被三宝问过,为什么他们没有爹的问题之后,她已经失眠好几天了。 这时一婆子路过,打破了僵局: “老板,我在山路上遇着一个好人,他说讨的柴火多了,匀给了我一把。有这么多呢!您看够了?够了咱们就回。” 佟春草回头一看,果然见婆子抱了一大捆柴火。 “是谁这么好?” 佟春草随口问了一句。 婆子道:“我不认识,反正是个俊小伙子,有……跟这位少爷一般高,还比他稍微壮实些!” 婆子说完先走了。 佟春草和沈睿不约而同想到—— 是李沧生? 沈睿顿时觉得很有危机感。 他严肃认真的对佟春草说: “我只是衣裳做得合身,可不比他瘦!我腹上还有八块……” “欸!细节就不用说啦。”佟春草打断他的话。 此时她在想—— 李沧生……如果李沧生的娘不是那样,也许他还真是不错的……不错的招婿人选? 被“没爹”问题困扰的佟春草,已经渐渐魔怔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连忙摇摇头,打破这种不得了的想法。 “亲爹都靠不住,难道还想靠后爹?傻了我?” 佟春草喃喃一句,往自家地界走去了。 沈睿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便是紧张的跟上前问: “春草,你该不会是喜欢李沧生?” “怎么可能?”佟春草道。 她是不能也不会喜欢李沧生的啊。 就算有过好感,也因为他的娘,以及他当时的态度,戛然而止了。 何况现在的她,根本无心考虑男女之事。 她还没挣够钱呢! 吃过烤得黢黑的叫花鸡,沈睿就回去了。 今日是勾栏新秀初登台的日子,他已经安排小白提前过去占位,现在回去,就正好可以赶上。 风流倜傥的大少爷,是不会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放弃身边的风花雪月的。 这边,佟春草已经开始烦恼,该怎么报答李沧生的救命之恩。 这份恩情太大了,实在不是一些小小物质可以报答的。 偏偏她在村里,还不能与李沧生当面沟通。 一来李沧生的娘肯定不乐意; 二来李沧生之前逃开过她,想来也是不情愿的。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他还要偷偷的帮助她? 不止这一次救下大宝二宝三宝,之前也有一些端倪,只是佟春草都选择性的忽视了。 “真想找他说个清楚!”佟春草只能在心里这么想一想。 当晚,三宝又来找她说悄悄话: “娘亲~三宝的爹爹是没有了么?” 佟春草于是又睁大眼睛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极其温柔的抱着三宝,反问她: “三宝为什么这么说?是谁告诉你,爹爹没有了的?” 三宝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 “是村里的一个爷爷,三宝在树下玩的时候,他站在旁边说,三宝的爹爹死了,三宝很可怜…… 娘亲说过,人死了就没有了,所以三宝的爹爹是没有啦……” 佟春草在心里暗骂:哪个不要脸的老男人?!你他妈才可怜,你他妈全家都可怜!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对三宝道: “三宝,娘亲必须要教你一个处世的道理。 这个世界上,有心地善良的好人,还有心思恶毒的坏人。坏人是不会希望别人开心的,所以他们会故意说一些让人生气、难过的话。 如果谁听了那些话,真的生气和难过了,就是小傻瓜,反而让坏人得逞了。 所以三宝要分辨,不是别人说你可怜,你就可怜的,甚至这是一种冒犯。 三宝要狠狠的反驳回去,‘你说得不对!不要肆意评论我!’ 不过,要先找到娘亲、奶奶、太奶奶或是舅舅过来,再和别人说哦。 至于三宝的爹爹嘛…… 他……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是没有了,只是离开了。” 佟春草看着小小一只的三宝。 她的眼神里分明充满了渴望。 佟春草终于还是昧着良心,用最多的赞美之词,形容了一番仲令威: “三宝的爹爹……是一个很英武的大将军哦! 站起来,有这么挺拔! 一张脸,像年画上的门神一样帅! 力气也很大! 一手可以拎起一缸子的米! 他还统领数十万的军队,骁勇善战,威震四方,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物!” 佟春草夸完,想到仲令威在山洞里躺了好几个月,原主悉心照料了他好几个月; 而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到现在都没个音信,好不潇洒。 差点没吐了。 第123章 :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 听到齐博文理直气壮的话,佟春草眉心皱了起来。 她默默看着齐博文。 后者却是挣脱开她的手,理了理衣服,缓缓说道: “几番前来,其实是好意,在下有一重要消息,愿意提前告知夫人,看在,夫人与在下有缘的份上。” 今天的齐博文,格外的客气。 这让佟春草不免心中生疑。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感兴趣了: “梨园书院将招进新一批的儒生,老师对你印象深刻,打算在月末,移步拜访你家,顺便看看令郎令媛的资质。 夫人府上,是有两位小千金、一位小公子? 年龄约及五岁了? 请的是东门街一位姓刘的老秀才做教书先生? 目前识得三百字左右?” 齐博文所说的“老师”,自然就是孟尽善。 而梨园书院,便是孟尽善所办的,位于梨园旁的书院。 至于刘姓的老秀才,佟春草在给一家老小找教书先生时,见他学识尚可,又颇具耐心,就将其聘用了过来。 因为事发突然,佟春草不由一惊: “这些你都知道?!” 齐博文似是早有准备,此时又说: “寻常人家,如此年纪,早该识得千字了。” “……”佟春草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想—— 寻常人家? 是哪种寻常人家? 怎么古代也要卷的嘛?也要鸡娃的嘛? 她觉得,她的孩子们四岁多才请上教书先生,几个月里,能识得三百余字,已经很好啦! 齐博文再道:“如此资质,就算被老师亲自接见,也一定入不了梨园的。” 听了这话,佟春草才嘟囔道: “原来孟老先生说要造福故里,广济天下学子,其实还是有高要求的呀,五岁前就要识一千字,还是繁体字,在当下的教育条件里,这是在挑神童?” 齐博文竖着耳朵,将佟春草的嘟囔听了个一清二楚。 然后他悄悄挺起了胸膛,说: “不过,若你聘请我为他们的教书先生,我可以保证,他们一定可以通过老师的面试。” “哦?”,佟春草疑问一声,“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 她顿了顿,也想了想,又道: “小先生,你直说你想补点课,赚点外快,我能理解的呀,干嘛拐弯抹角的?早说嘛,我还以为你是想绑架阿晨呢!” 齐博文嘴角抽抽了两下。 “怎么?不好意思啦?” 佟春草又问: “我能理解的,你一个年轻人,要花钱的地方一定不少,书院的教书先生虽然体面,但收入却不一定高? 这样,既然你诚心想做,我给你两百文的时薪,你就教我的三个孩子,怎么样? 正好先前的那个先生,这两天因为要教我娘和我奶奶,区分刚、钢、纲、缸这四个字,横竖教不会,正头疼呢。” 齐博文一愣,“你是说……你家的教书先生,还要教阿嬷……” 他很讶异。 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个。 齐博文立即想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他瞥一眼阿晨,说道: “一百五十文,说好了!在下明日便到贵府!” 齐博文与佟春草约定好,匆忙的就跑了。 佟春草虽然怀疑,齐博文此举,是因为他对阿晨还有非分之想; 但因为他们二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齐博文不可能对阿晨做得了什么,而他又确实是孟大学士所器重的人…… 所以,回家之后,她还是对家里人说: “娘、奶奶,明天我们家要来一位很厉害的先生,你们要好好招待哦。 大宝、二宝、三宝,明天再加一位新老师,教你们识字,记得懂礼貌,认真听讲。” “好的~娘亲~” 在堂屋里交代了一下,佟春草又转去了孔菱花的房间。 “菱花,我看了下,养在倒座房里的猪崽,已经可以出栏了,我明早会去联系猪场的人,让他们过来把猪全都收走。 以后宅院里不养猪了,我给你安排别的工作,不过这之前,你得先跟着我娘他们,一块儿学识字。 字认全了,事情才办得妥当,对你自己也是大有益处的。” 听说佟春草还安排了自己学认字,孔菱花感动得眼眶泛红。 但这时,佟春草却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不过,新来的先生,有些那方面的癖好,就是……好摸男人。” 孔菱花眼眶瞬间不红了,她惊道: “啥玩意儿?!” 佟春草便说:“先前在城外,他拉住阿晨,扒阿晨的衣服,好一顿摸呀!” 挑着眉说完,佟春草又嘟囔一句: “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孔菱花没听见,只是又道: “什么人嘛……” 第95章 :爹爹比坏叔叔还坏! 佟春草强忍着心底里升腾起的一股恶寒,没有在三宝面前,表现出任何怨怼。 三宝听得冒出了星星眼。 她两只小手手捧着自己的脸蛋,嘴巴长得好圆好圆: “原来三宝的爹爹,这么厉害呀~” “是、是的啊~” 佟春草十分勉强的笑着,又是昧着良心说: “三宝的爹爹,是全世界最厉害最厉害的人了,所以三宝可以很自豪哦,因为你有一个很厉害的爹爹。” “爹爹~爹爹~” 三宝开心的跑走了。 转了个屁股,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宝和二宝。 闻言,大宝的态度可谓嗤之以鼻: “才不是。娘亲骗你的。” 二宝则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责问她: “三宝,你不是答应我们,不去找娘亲问爹爹的嘛?” 三宝有些心虚: “可是……可是……” 大宝一下拉起她的手,又看了二宝一眼,说: “跟我来。” 佟家的厨房外。 三个小团子叠在一起,正在听墙角。 厨房里只有葛秀芬和郝淑兰。 往往她们二人单独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聊起那个话题…… 没等多久,郝淑兰果然说了: “再几天就是孩子们的生辰,三岁了,三年,也不知道,孩子们的爹,有时候还会不会想起他们来?” 葛秀芬说:“唉,会想的话,早就来看了,不来就是没当回事!这点我觉得春草说的对!” 郝淑兰说:“春草还计划着,过完这个年,咱们就搬家去城里,你觉得好不?” 葛秀芬说:“我看挺好,而且春草不是说,要让三个孩子上学堂么?还说想让大狗学一门手艺,我看不错的,比在家里种地强!再说咱家也没地可种了。” 郝淑兰说:“可是搬去城里,往后他们爹再想回来找,可找不到了。” 葛秀芬说:“嗐!你还考虑这个呢?春草都不考虑这个!就是知道孩子的爹是个薄情种、负心汉!三年啦,还不够咱们认清他这个人嘛?连他娘都来看过三个孩子一眼,他呢,到现在都没露过面!还是听春草说的,就当他是死了才好!” 郝淑兰又是叹了一口气:“唉,我就是觉得,春草一个人太辛苦,我、我见不得她苦。” 葛秀芬说:“咱们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厨房里没话音了。 过了一会儿,郝淑兰说: “我做两个辣味糯米烧麦,春草昨天说喜欢吃这个。” 三个小团子悄悄从墙角溜走了。 来到他们的秘密基地——佟家屋后已经闲置的猪圈,三宝才问: “什么是负心汉?” “就是大坏蛋!”大宝说。 “比坏叔叔还要坏!”二宝说。 三宝听后,若有所思了。 … 佟春草自从在三宝那里见到了星星眼,就时刻做好了,大宝和二宝会来问她,关于“爹爹”这个问题的心理准备。 但让她不解的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仅大宝和二宝没问,就连三宝的嘴里,都不再吐出跟“爹”相似的话音了。 且三宝非常严谨。 以前她会说“跌倒了”,现在只说“摔倒了”。 以前会说“发福蝶”,现在只说“发福略略”。 佟春草站在门口,担忧的观察了孩子们一会儿。 见他们仍旧玩得很开心,便抱起脚边的一把紫花苜蓿,先去了彭金凤的家里。 紫花苜蓿是养猪大王认为,最适宜用于养猪业的牧草。 所以每日空间调配饲料中,多半有这东西的一席之地。 现在佟春草有在库猪七十九头,每天从空间里出来的饲料,高达一千斤。 牧草更是多得堆不下。 所以她常顺手拿一些去给彭金凤,顺便也指导一下两口子养猪。 不为别的,只为她家潦倒时,彭金凤帮过他们。 “金凤婶,你家这白菜堆得不行呀。 这里挨着厨房,地面上还全是水,潮湿又热的,要是沤出烂菜叶来,就不能喂给猪吃了。 会把猪给吃死的。” 佟春草不好跟她解释,什么是亚硝酸盐中毒,只能这样浅白的提醒一下。 好在彭金凤是个听劝的。 她立即道: “好,等会儿我就把菜都搬回屋子里去!” “放干燥的地方,别堆在一起,给它通点风。” “行!” 彭金凤说着,连忙转去厨房里,拿了一篮子糕点出来: “这是婶子今天做的水糕,做得多了,你拿点回去吃!” 她每次都这么说。 佟春草知道,彭金凤是不想白要自己的东西。 这时彭金凤又说:“什么多余东西都没加,孩子们也能吃的。” 显然,她早已考虑到佟家三宝。 佟春草于是欣然接下了: “好,谢谢婶婶。” 把篮子拿到手上后,她才有机会说到正事: “还有,婶婶家的三头猪挺大了,我看可以卖了,现在外头肉价三十五,找城里沈氏猪场的人来收,吊价能给到二十七八,甚至三十文,不会亏的,别等了。” “行!我记下了!” 彭金凤连连点头。 从徐家出来,佟春草又在村里走了一圈,一一通知了养有她家猪崽的村民们: “马上卖,别等了。” 十天之内,村民们将猪崽全部出售完毕。 佟家三宝的生辰刚过,猪价就开始跌了,而且一跌再跌,又是猝不及防的大跳水。 “一天两文!三天一圩!一圩就跌了六文钱!遭不住啊!!”村民们在谈起猪价时如是说。 不过向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听说这一“坏消息”,被佟春草提醒过的村民们,却是笑开了花: “还好我听了春草的话!半个月前就把猪给卖了!卖的时候三十文一斤,可赚大了呢!” “我也是啊!要不说春草人好呢,咱们跟她买的猪崽,都养到大了,她还替咱们操心着,真是没谁了!” “多亏了春草呀!” “是呀!” 赚了钱的人兴奋的说着,先前要死要活、去佟春草那里退猪崽的人,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说嘛!早说咱们那会儿就不退猪了!唉!” “我的猪要是养到现在,也能有三百来斤,一斤三十文,万把块钱呢!” “哎呀!悔死我了!” 他们说着,又有人开始算账: “难怪春草让退呢,她十二文从咱们这里收的猪,收的时候也有百来斤了,几个月养到出栏,一出栏就卖二十多文三十文的价钱,她是赚大发了,倒还坑了咱们一笔!” 第124章 :大少爷,你知道杂交品种猪么 “也可能是太激动了。” 佟春草思索着说: “貌似他们的圈子里,有‘天菜’这样的说法,我看阿晨似乎很符合。” “那是什么意思?”孔菱花问。 “哦……” 佟春草回过神来。 “没什么,反正我跟我娘、我奶奶说过了,让他们注意着这个新来的先生。 如果他会对二宝动手动脚的,可绝对不行! 当然,对大宝和三宝也不行! 菱花,你眼睛利,没事儿就帮我盯着点儿。 还有先前的刘先生,凡是与孩子们接触的陌生人,总要留个心眼的。 你知道吗,有些人连小孩子都……” 孔菱花到底是经历过的人,不是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就算没亲眼见过,在妇人堆里也多少听说过些。 所以她立即点了下头,道: “我明白的,你放心,春草。” 第二天。 佟春草刚吃过早饭,就到最近的一个沈氏猪场去了。 她轻车熟路的进了侧门,正要往里走,却被一个面生的伙计拦了下来: “你是谁?办什么事儿的?” “我是佟寡妇。”佟春草道,“你是新来的伙计?阿郑在不在?我找阿郑就行了。” 以前帮佟春草收猪的伙计里,阿郑是来过最多次的。 因此她有印象。 眼前的伙计却道:“什么阿郑?不认识。” “额……” 佟春草正语塞,他又道: “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找沈氏猪场的人?出去看看清楚,现在这里姓‘袁’,不姓‘沈’!” “袁?” 佟春草灰溜溜的走出去了。 出到外面,果然见侧门上,鲜亮墨色书写着四个大字—— 袁氏猪场。 佟春草很是疑惑,小几个月的时间,这间猪场怎么就易主了呢? 她在附近打听起来。 不一会儿,便得知: “说是猪场办的不合规矩,官府连夜派人来查封了,院子、厂房、猪呀什么的,全都收缴了,还要缴罚款,这回沈氏亏大了,听说都卖了两间布行,来填补这边的亏损呢!” “哎呀,其实不敢说,谁知道是不是得罪上头的人了?” “现在猪场是袁氏当家呀,貌似官府收缴的地盘,后面都卖给袁家了。” “不过好像不是袁老爷出面哦,是他小舅子。” “袁沈两家商行,以前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嘛?这一个被缴,一个收买,是左手换右手咯?” “才不是!听说两家的年轻人,因为婚事不成,闹掰了,现在两家成仇敌了!” 在附近听了这些,佟春草默默的转回猪场门口。 她心想: 违规?收缴?官府出面?这些……怎么都似曾相识呀? 不就是对付她的手段么? 她很快去到沈氏暂未遭殃的猪场,询问一番后,在附近找到了沈睿。 沈睿正在湖里喂鱼。 他所乘坐的花船飘在湖心,他人靠在船头的躺椅上,懒洋洋的。 佟春草站在租来的竹筏上,阿晨手持一根竹竿,划着竹筏快速推进。 不多时,竹筏就与花船碰了头。 沈睿的随从见到她,立即道: “啊,佟姑娘!” 听到这话,躺椅上的沈睿头也不转,只悠悠道: “小白,你怎么又用这招呀?倦了,倦了,她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能来找我才怪呢。” 佟春草瞧了他一眼,对着小白淡淡道: “还是叫我佟寡妇,或者佟氏、佟大嫂也行。” 今天的她,梳的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双平髻,而是改为了,年轻妇人才会梳的垂云髻。 齐博文说,孟老先生愿意面试她的孩子们。 那么她一定不能给孩子们拖后腿。 一个成熟稳重的母亲形象,一定会给人留下更好的印象。 听到佟春草的声音,沈睿才一下从躺椅上坐直了。 “春草!” 他说完这句,盯着佟春草看了整整三秒。 然后他说: “你今天好漂亮啊,是为了见我而刻意打扮的么?” 佟春草:“……” 她怎么忘了,沈睿的品味一直很清奇? “说正事。”佟春草道,“猪场不行了,你打算怎么办?” 沈睿想也不想便说: “不做了呗,反正还有布庄。” “你这么好心性?心甘情愿被人设计?” 沈睿顿了顿,才道: “若陶宥是与我公平竞争,我必不会拱手将市场份额让给他,但他与县令勾结,处处限制我的生意,我也实在无可奈何。” “我有办法。”佟春草道,“我帮你。” 沈睿眸光一亮:“春草……” 其实他不指望佟春草能帮上他什么忙。 毕竟连他坐拥千万家产的老爹,都解决不了这件事,更何况春草一个女孩子。 他触动的点只在—— 原来春草她……这么关心我…… 佟春草道:“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生意做不下去呢?何况没了你的猪场,我的四千多头在库猪,又要找谁来帮忙收呢?” 沈睿听了,随即道: “四千多头猪?你不是、不养猪了么?” 他只知道佟春草搬到了城里,却并不知道,她的养猪承包计划。 “当然要养猪了。”佟春草说,“这是我一生的事业呀。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你不好奇,我打算用什么东西,帮你把猪场起死回生么?” “是什么?”沈睿便问。 佟春草神秘一笑,伸手去袖子里,取出了一节两指宽的小竹筒。 “竹筒”其实不是真竹筒。 只是空间根据使用者所处的环境,而仿制的合理容器。 而容器之中—— “这里面装的是猪精。”佟春草道。 “猪精?!”沈睿惊呆了,“春草,你装这种东西做什么?” 其实不用佟春草装。 当她从空间里取出猪精时,这玩意儿就已经是这样的形态了。 好在竹筒是封闭式的,倒不至于泄露出来。 “大少爷,你知道杂交品种猪么?”佟春草问。 养尊处优的沈睿摇了摇头。 她于是继续道:“在康城,乃至整个楚地,甚或至全国,本土猪种类并不多,仅仅几类,其中还有亚种,所以基本算是同种交配,鲜少有杂交。 而杂交猪,比起地方猪种来,瘦肉率、饲料利用率、日增重都会大幅上涨,这小小一管东西,可是能推进全国百姓的养猪事业的东西! 因为……它不是一般的猪精,它是……野猪猪精。” 佟春草停顿几次,到底是没有说出实话。 她的猪饲料空间,可以提供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国内外所有品种的良种猪精。 这一点,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第96章 :好多好多生日礼物 这个说法一出,先前退猪的人们,都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就是啊!摆明了坑咱们嘛!” “她既然知道猪价什么时候涨、什么时候跌,怎么不告诉咱们呢?说白了,就是想挣咱们一斤十几文的差价!” “猪贩子才拿个文的回扣,她在咱们这儿,是对半吃呀!” “是啊!是啊!” “咱们不得找她赔钱呢?!” 但当下,还有因为佟春草,而赚了钱的人们在场。 听到这些话,他们就不乐意了。 彭金凤第一跳出来反驳: “说什么呢?!当初你们自己要退猪,已经是不讲信用了!还赔钱?臊不死你!你怎么不连棺材本都问春草要啊?” 其他人纷纷应和: “就是!就是!” “想欺负春草,先问咱们答不答应!” “回头我就告诉春草去,你们几个,别想再跟春草买猪,以后她挣钱就带咱们,不带你们!” “别别别……错了,错了,还不行嘛,咱们也就是背后瞎说几句……” 于是一番争吵,以扬言退钱的人瞬间认怂作为结束。 佟春草会养猪、还会估行情的名声,很快在桥头村以及附近村里传开。 村长被村民们磨了好久,终于还是亲自登门拜访佟春草,并且提出了村民们的请求。 “让我带大家伙儿一块养猪?” 佟春草道, “这么说,不是不行。 但我做人做事,心里是有一杆称的。 谁对我家好的,我早就让他们挣着钱了; 谁踩过我家的、背地里对我家使坏的,不好意思,我就算钱多得烧掉,也轮不上他们。” 村长把佟春草的话带出去了。 很快,村民们又踏破了佟家的门槛。 这一次涉及到切身利益,他们几乎全员出动。 就连跟佟春草有过矛盾的潘妹子等人都混入了其中。 除了一家—— 李家。 “哎呀,春草,才听说你三个孩子过了生辰,这里是我娘家特产,大青枣,给孩子们吃是最好的啦!” “春草,我也是刚听说你孩子们过了生辰,不然生辰那天,我就要过来给大宝、二宝、三宝送礼的!这是我家那口子做的三把弹弓,他年轻的时候打鸟可厉害了,这弹弓就给孩子们玩!” “春草,这是给孩子们玩的小沙包……” “给孩子们的布毽子……” “鸡毛掸子,给你打孩子们用的,特别顺手……” 不得不说,村里人实在太知道,该怎么讨好巴结一个孩子的娘了。 只要对她的孩子们好。 这就行了。 看着大宝、二宝和三宝,因为一屋子的生日礼物,而兴奋得蹦蹦跳跳,佟春草实在说不出任何送客的话。 她连潘妹子等人给的东西都收了,并且对村民们允诺道: “下次猪崽出窝,你们来买的话,我就带着你们,半年把猪养到出栏。” 佟春草的养猪效率,是远远高于其他人的。 同时期的二月龄仔猪,她四个月就能养成肉猪出栏。 而村民们往往需要一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听到佟春草这么说,村民们预想着挣大钱的情景,个个兴奋得难以言表。 女的拉着佟春草的手,男的给佟春草弯腰鞠躬: “全靠你了啊,春草!” “拜托啦!” “谢谢啊,春草!” “就看你的了,春草!” 佟春草:“……” 她怎么觉得,这肯定不是个好差事呢? 但是孩子们的高兴劲儿却是实打实的。 村民们都走后,他们捧着各式各样的玩具、吃的来到佟春草面前,兴奋问道: “娘亲,为什么有好多人给我们送礼物呀?” “他们都知道我们三岁了嘛?” “为什么是今天送呀?娘亲不是说,生日礼物,要在生日的那一天收嘛?” 佟春草说: “因为……大宝、二宝、三宝很受欢迎呀。 所以知道你们过三岁生日,大家都要给你们送生日礼物呢。 好多礼物比较难得,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就准备了几天……” 说着,她又问孩子们: “大宝二宝三宝开不开心?” “开心~” 小家伙们一致道。 有这句话,佟春草由衷的笑了: “只要大宝、二宝、三宝开心,娘亲就也开心了,就会一直、一直努力下去。” 不知不觉,佟春草已经将三个孩子,看得非常重要了。 每每孩子们感到开心时,她都会由衷升起一股满足之感。 这种感觉,是她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她想,这就是母爱。 几天后,孔菱花才顶着两个黑眼圈,用一双扎破了不少洞的手,将要送给孩子们的生日礼物,给到她手上。 这些日子孔菱花都排休,佟春草没有见到她。 所以忽然见到憔悴不堪的孔菱花,佟春草着实吓了一跳: “喂!你怎么回事?” 孔菱花吸了吸鼻子,用力睁开两个浮肿的眼睛,说: “我做得太慢了,大宝他们的生日都过去了十天,我才把三套衣服全部做完…… 明明、明明早就开始做了,大宝他们、还特地跟我说了、生日是哪一天,我还是…… 唉,怪不好意思的……” 佟春草看看手里,有着精致绣花的三套衣服。 虽然面料普通,但繁琐的绣花,硬生生的拉高了整套衣服的档次。 她绷不住了。 “你这还叫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当娘的才是不好意思?! 我、我都没亲手给孩子们做过衣裳……” 佟春草羞愧的说着。 她只是很有仪式感的给孩子们过了个生日,有大餐、有买来的礼物、有让酒楼根据图纸定做的形似蛋糕的点心、唱了生日歌、让孩子们许了愿吹了生日蜡烛,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亲手做衣服,她想都没想过……真是羞愧! 佟春草拉上孔菱花,把衣服一起拿回家里,给三个孩子们试穿了一下。 孩子们穿着新衣裳,又是好一阵蹦蹦跳跳。 孔菱花在旁看着,逐渐傻笑起来。 这时佟春草才发现,她的这番傻笑,与她先前抱着扫把、抱着潲盆时的傻笑出奇一致。 她忍不住问孔菱花: “你有时候上班在出神,还笑得跟谈恋爱似的,是在想什么呀?我不是责备你的意思哦,我就是好奇问问。” 第125章 :赵知府入城暗访 沈睿非常捧场。 在佟春草给他科普的时候,他不仅认真听,还不时点着头,一副绝对认同的样子。 待佟春草说罢,他立即伸出手,打算握住佟春草的手表示感谢。 “春草,你为我考虑的实在是太……” 但这时,另一只手却横在了他的身前。 此人黑衣窄袖,手指修长,手掌上分散着不少细细的疤痕。 沈睿望向他,这才发现,原来在佟春草船上、方才背对着他们的船夫,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阿晨身形体格所带来的压迫感,让沈睿不由得一愣。 小白甚至是抓住了自己主子的手臂,小声说: “少爷……这人……” “你是谁?”沈睿微眯了眼睛道,接着,他看向佟春草,再问:“他是谁?” 佟春草回头看了阿晨一眼,才道: “我的保镖,阿晨,怎么样?看着就很厉害?” 有这样一个随行保镖在旁,佟春草感觉,自己去哪里,都显得很有身份地位。 因此,她颇为得意。 “原来是保镖啊。”沈睿这才喃喃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佟春草提高了些许音量。 “没。”沈睿立即说,“春草,我们还是继续聊猪杂交的事情。” 佟春草点点头,这才继续与他粗略说了一下,简单杂交、三元杂交、轮回杂交、双杂交四种的概念。 末了她道: “杂交猪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不管是散户、还是大型猪场,只要选用杂交猪,效益就会大增,收入就会翻倍。 所以现在你要做的,是在康城周边大力宣传杂交品种猪的好处。 包括所有一日内可以到达的城镇。 主攻大型仔猪场,还有母猪饲养散户,初次对接的,赠送猪精试用一次。 我相信,不出两年,杂交猪就会在楚地风靡、并且成为主流。 到时候再增加一项,预购猪种,需与沈氏猪场保持长期合作。 这样一来,沈氏猪场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动摇了。 不过好朋友明算账,你会结给我技术成果费?” “猪种收益全归你,衍生收益对半分。”沈睿正色道。 “二八可以了。”佟春草说:“毕竟我既不出钱,也不出力,只出……这个。” 她将小竹筒抛给沈睿。 沈睿第一反应,是伸手要接,但他受潜意识支配的身体,却立即躲开了。 因此姿势有些滑稽。 小白不敢笑,见竹筒掉在船板上,连忙帮自家主子去捡。 “我会尽快找一个冰窖,做猪种产出点,到时候让人通知你地址。还有,今天派两个伙计去我府上收猪!别忘了!”佟春草站在竹筏上说。 同时,竹筏已经在阿晨的驱使下,如一片利叶,划开水面,快速往岸边飘去了。 上了岸,佟春草立即坐进马车。 阿晨跳上车头坐下,缰绳一甩,两人又要出城“进货”了。 马车经过城门的时候,一辆破旧的马车,正好从城外驶来。 但因为,里头的人似乎不肯配合检查,佟春草这辆马车都顺利的通行了,守城门的官兵,还在与那辆马车僵持着。 佟春草没有多看,很快放下了窗帘。 她走后没多久,官兵就大力的掀开了破旧马车的车帘,随即,他慌张道: “赵、赵、赵……原来是赵知府!” “会不会办事儿?!”赵景明的手下怒斥官兵道,“赵大人布衣巡访,尔等不可声张!” 车内的赵景明道:“好了,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事儿办得好,该嘉奖才是。” “多多多多多谢大人!” “可以走了?”赵景明的手下问。 “当当当当然!” 官兵立即放行了。 赵景明来到城中,改为下车步行。 走到县衙为蝗灾而设置的赈灾点时,他不远不近的站着观察了一会儿,便对身旁手下说: “怎么一刻钟过去了,一个领饭吃的人都没有?” 他的手下里,已经有一个人,提前伪装成了难民的模样。 这时他看向那人,又道: “你去。” “是。” 手下很快过去问了,片刻,捧了一碗清粥回来。 赵景明尝了一口,随即吐掉。 “馊了。”他说,“去别的地方看看。” 此时,徐克正在府上寻欢作乐。 陶宥给他送来了新一批的舞女,陪着他小酌了几杯,然后便打道回府。 回的袁府。 进门时,他见到自己愁容满面的姐夫,便道: “姐夫,你这是怎么了?” 袁老爷气鼓鼓的: “你说怎么了?你抢谁的生意不好,你要抢我贤侄的?而且你还不是抢生意,你连东西都明抢了去!这下你叫我这张老脸,怎么去见沈兄呀?” 陶宥很无所谓:“我说姐夫,你当别人是兄弟,别人当你是二傻子呢!还贤侄?你贤侄怎么对我宝贝外甥女的?我非得给他家一点颜色看看。现在只是猪场,往后还有布庄呢!搞垮了他们沈家,我让沈睿来给瑶瑶做上门女婿,天天给瑶瑶端洗脚水!” “你……”碍于袁夫人,此时袁老爷心中纵有一百句话,也说不出口。 陶宥怕他真生气,往后会断了给自己的资助,于是脸色一变,又笑起来说: “我的好姐夫,就凭你跟沈老头的关系,就凭瑶瑶那么喜欢沈家那个小鬼头,等他们成了亲,这钱,还不是左手过右手嘛?我又不要!是不是?走了啊,我看看我姐去。” 袁老爷用鼻子出气,把胡子吹得颤动了两下。 “你不要?早不知道花哪里去了!”他看着陶宥远去的背影说道。 … 佟春草带着满满一车的猪饲料回城时,徐克才收到消息,知道了赵景明赵知府已经抵达康城,正在城里探访赈灾情况。 他从酒肉席上弹坐起来,忙不迭的差人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 “一群吃干饭的!现在才告诉我!还不去找?!找到赵景明在哪里,回来告诉我!还有大米……粮食!快拉几车粮食去赈灾点摆放起来呀!” 安排好这些,徐克便要更衣出门。 但他才走出正厅,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便朝他走来。 “县令。” 徐克抬眼一看,登时一惊:“知府大人!” 于是还是退回正厅坐下了。 赵景明落座主位。 徐克落座次位。 看着面前桌子上,被人东挑西拣过的珍馐美食,赵景明眸光暗沉,淡淡说道: “县令,你日子过得不错?” 第97章 :喜欢他,所以不耽误他 被佟春草问到,孔菱花一下回了神。 她抹一把脸,抹去脸上的傻笑,才回答说: “我……我就是觉得,大宝、二宝、三宝真是太可爱了!没事儿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他们,真是太可爱了!” 她说着,不由嘴角又向上弯了起来。 佟春草惊呆了。 原来孔菱花犯的花痴,是对她的三个孩子! 这时孔菱花忍不住吐露心声说: “春草,其实不怕你笑话,我在婆家的时候,不仅婆婆对我不好,丈夫也是个不贴心的。 他总爱找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跟我吵架,吵着吵着,又会动手打我。 所以啊,有时候我看到你一个人带孩子,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 我太喜欢孩子了,我从小就做梦,长大了要生五个孩子,可是…… 唉,不说这个。 春草,也许有人会笑话你、可怜你,觉得你没有丈夫,还要带着三个拖油瓶,很难再嫁出去,是人生的大不幸。 但我觉得不是的。 能不受婆家的气,不被丈夫打,还有这么可爱懂事的三个娃娃,真的太好太好了。 只是,我也没有你这样的本事,养活不了一大家子的人……” 孔菱花的遭遇实在让人觉得心酸。 佟春草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她说: “往前看、往前走,以后你也会生出一群可爱的宝宝的,你现在这么会逗大宝他们开心,往后就有经验啦。” “嗯。” 孔菱花低头应了一声,背光的脸上看不出内容。 佟春草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便打趣道: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工作时总傻笑,是在想着某个男子呢!” 孔菱花一下把头抬起来了:“啊啊啊我我我……” 佟春草又道:“譬如……” “啊啊额额……” 孔菱花羞得胡言乱语,好一阵才说出个整话: “李家小哥,他只是偶然间帮过我一次! 我哪可能时时都想着他?! 何况,我自己什么条件,我自己心里清楚,想他,多少是有些不配了。” 佟春草不太理解这种想法,便随口道: “哪有那么多配不配的?” 孔菱花说:“不瞒你说,春草,我还真挺喜欢李家小哥的,他人真是太好了,但越是喜欢,我就越是告诉自己,不能耽误了人家。 他那样好的人,我不能耽误他,这就是我的喜欢。” 她说着,表情变得抱歉起来: “对不住啊,春草,你常常鼓励我,我却总还是这么想,可能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佟春草稍受触动。 她摇了摇头,说: “世间道理,又哪有那么多对错,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也许,你才是更对的一方。” 佟春草想通了。 她对李沧生最好的报答,就是不耽误他。 既不要对他想入非非,也不要让他对自己想入非非。 她理应希望,她三个孩子的救命恩人——李沧生,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 有初婚的妻子; 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而不是给人当后爹。 这时,佟春草才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罗美珍会那么愤怒。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未婚未育,却跟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男人走得很近。 态度间还大有要给人当后娘的趋势。 恐怕葛秀芬和郝淑兰也会怒不可遏。 跑去骂别人没脸没皮都有可能。 佟春草想通之后,等孔菱花走了,便立即叮嘱三个孩子: “大宝、二宝、三宝,你们还记得李叔叔嘛? 娘亲知道,偶尔你们在村里遇见他,都会缠着他玩儿,对不对? 他是宝贝们的救命恩人,宝贝们要永远记住这份恩情,有机会就要报答他,这是应该的。 但你们在村里缠着他玩儿,这是不对的。 李叔叔还没有生孩子呢,他现在没有自己的小宝宝,你们整天围在他身边,会把想和他一起生孩子的人给吓跑了的。 娘亲跟你们说过,生孩子必须要有男人做爹爹、女人做娘亲才可以的? 所以以后,大宝二宝三宝都不要再去缠着李叔叔玩儿了,知道嘛?” 大宝、二宝、三宝齐齐应声: “知道啦~” 同一时间,李家正在召开家庭大会。 小小一个厨房里坐了十口人。 多出来的三个,是李家大哥、二哥、三哥讨上的媳妇。 但此时,媳妇们的脸色却很难看。 因为罗美珍很坚定的在说: “不养猪又不会饿死!咱们一大家子人,难道还混不下一口饭吃么?要让我去给佟春草送礼,绝不可能!你们是想让村里人笑话死我!” 气氛沉静了几秒,老大媳妇率先说: “是呀,混得到一口饭吃,但也就一口饭不是么?咱家人多,吃得也多。” 她嘟囔的声音不大。 但在场人都听了个清楚。 李二哥被媳妇用手肘戳了戳后,便接过话茬道: “养猪……养猪来钱是快的,现在柴火也不好卖,去一趟城里,搭车还得四十,山上野味也少,又不好抓,如果咱们能养几头猪,多出来的粮食就有作用了……” 听到这番话,罗美珍一下伸手指向李二哥,颤抖着道: “连、连你都会逼着我啦?!” 她满眼写着,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云云。 李二哥把头埋得很低,低声说: “小芳……小芳有了。” 小芳便是他媳妇。 李沧生这时才开了口: “娘,其实不用你去送,大哥他们去,也是行的呀,佟……佟家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小气。” 闻言,罗美珍眼睛鼓鼓的望着他: “难道就她佟春草会养猪?!咱们就不能自己养了?” 李沧生于是抱着一大摞碗、出去洗碗去了。 家庭会议不欢而散。 晚上歇息的时候,李代荣才问罗美珍: “要不,我去呗? 现在全村人都要跟着佟寡妇学养猪,就咱们不学,也不是个事儿。 万一日后村里人都学得好,猪也养得好,挣钱吃饭,就咱们还整日上山做苦力,不一样要被人笑话么?” 罗美珍没应声。 见她没话,李代荣继续说: “而且,我看佟寡妇不是个小气人,先前跟她有不对付的,到她脸前只要态度好,肯捧着她三个孩子,她都愿意帮村里人一把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我没想内些。”罗美珍这才开了口,“我是在想,沧生眼光其实可以的。” 李代荣:“什么意思?” 第126章 :孟老先生前来面试 赵景明的到来,意味着,徐克的好日子到头了。 “知知知府大人,这……这都是下官为您准备的呀,听说您来了康城,怎么的,我也该孝敬您一二……” “不知廉耻!” 赵景明怒的一拍桌: “你在府上吃山珍海味,外头的百姓在吃什么?你赈灾赈到什么地方去了?!” 被赵景明呵斥,徐克连忙起身出来跪下了: “知府大人明察,康城并无灾情啊!不是不是,是在朝廷的支持、在下官的治理下,赈灾事宜安排妥当,所有银粮皆以到位,因此,如今并无灾情了呀!” 徐克一股脑儿的说完,顿了顿,还是抬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他的话半假半真。 赈灾是假。 并无灾情是真。 这些日子以来,康城根本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饥荒情况。 城内城外,更是连一个难民也没有。 全然不似其他同受蝗灾所害的县城。 似乎,康城百姓们的庄稼,受侵蚀并不严重? 又或者,康城百姓们都有存粮意识,即使没了当季的粮食,也还是可以支撑一年? 以上,都是徐克的猜想。 他懒得去取证,为什么康城百姓不需要他施舍的清粥。 他只知道,百姓们不要,他正好全独吞了。 此时赵景明冷冷望着徐克。 他是什么人? 康城的上一任县令! 怎么可能没有几个眼线,留在城内? 哪怕只以他的威望,要在康城打听一二,百姓们也会呼朋唤友的配合。 所以在见到徐克之前,他就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康城之所以没有爆发灾情,不是因为县令赈灾有方; 而是因为,康城出了一个大善人! 据说是一位年轻的夫人: 丈夫在京城高就; 家中资产雄厚; 生育能人,一胎三宝。 那位夫人为了不让康城的百姓们受饥荒之苦,斥巨资从春城购入粮草,分发百姓,已经坚持了很长一段时日。 不过商人到底是商人。 分发粮草并不是无偿的。 只有愿意与其签订养猪承包合同,与其按比例分配养猪收益的农户,才能得到她的资助。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比只会发粥水的官府强多了。 何况别人只是在收取粮草费用的基础上,再多酌情收取了一些养猪技术费。 也因此,她还帮忙解决了农户在养猪中遇到的困难,以及出售渠道的问题。 赵景明知悉了这些,自然不会相信徐克的一面之词。 何况徐克的谎话,更是侧面印证了,他所得到的这一情报。 “来人。”赵景明下令道,“将县令徐克,带去偏殿休息,好生看管,待本官查阅赈灾账目,遍访康城后,再传。” 他是知府,县衙的人不敢怠慢,连忙照做。 徐克见他当真要查办自己,惊慌之余,还不忘低声放话道: “赵大人,虽然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你别忘了,引荐我的青州知州,可也是你的顶头上司!” 赵景明淡淡道:“带下去。” 县衙这边查账的时候,孟尽善到访了佟家。 虽然不是面试自己,但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的佟春草,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 这种感觉,甚至比自己要接受面试更甚。 好在,三个孩子已经接受过了齐博文的高强度培训。 想到这里时,佟春草正站在自家堂屋中央。 她的对面,一方茶桌,两张靠椅。 孟尽善坐在其中一张。 齐博文站在他的身后。 “老先生请稍等,家人已经去叫醒孩子们了,没想到先生来得这么早,请先喝杯茶,润润喉。” 佟春草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正儿八经的招待客人。 此时她端着八颗牙的礼貌笑容,嘴都快要笑僵了。 齐博文站在孟尽善身旁,见佟春草这副模样,心下好不爽快。 这女子,平日里说浑话取笑我,还对大哥呼来喝去的,这下终于收敛了? 这么想着,齐博文露出嘲笑的表情,看了佟春草一眼后,又得意的挪开了。 佟春草注意到这一点,却也无可奈何。 她只能带着假笑瞪了齐博文一眼,然后转向孟尽善时,又把眼睛变成弯弯的月牙形状。 三个孩子终于来了。 葛秀芬和郝淑兰也知道,这一次面试非常重要。 所以为了孩子们穿什么衣裳这个问题,她们整整讨论了一刻钟。 因此来得晚了些。 不过,平日里都是菜市场低价审美的她们,今日却将三个孩子打扮得非常贵气、漂亮,同时不失童真、简约。 白衣蓝领,长袍窄袖,肩上飞鸟。 男孩子腰间坠一块方形白玉。 女孩子腰间各坠一块圆孔暖玉。 活脱脱的小学士模样。 玉佩都是郝淑兰和葛秀芬,用佟春草给她们的私房钱买的。 货真价实,并不便宜。 或许长辈们就是这样,情愿自己穿十几文钱的旧衣裳,也要给后生小辈最好的东西。 看到孩子们来了,佟春草不禁紧张的搓了搓手。 忙了这些时日,她还不知道,孩子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呢? 思及此,她心中不免浮起小小的愧疚。 等这一批承包猪的收益拿到手,她就休息一下,好好陪陪孩子们。佟春草心想。 思忖间,三个宝贝已经走到了孟尽善的面前。 这一切流程,齐博文早就交代过他们了。 而他们觉得好玩,因此也学得十分仔细。 “佟大宝。” “佟二宝。” “佟三宝。” “见过老先生。” 他们齐齐说道,接着双手作揖,给孟尽善行了一礼。 看着孩子们像模像样的动作,佟春草忽然想到了,他们跌跌撞撞学走路的那时候。 “好、好。”孟尽善道了两声,和蔼的看着他们,问:“识得几个字了?” 三个孩子笔直站着,大宝先答: “回老先生的话,识得一千个字了。” 二宝跟后: “回老先生的话,识得一千八百个字了。” “哦?”听到这话,孟尽善瞬间来了兴趣,“识得这么多?不错。” 其实他心里是保有怀疑的。 五岁的孩子,能识得一千八百个字? 岂非神童? 孟尽善暗暗打算着,待会一定要用最难的一本考书,连齐博文都没见过的,来考考这个孩子。 一旁的佟春草同样惊讶。 但作为母亲的她,却绝不会怀疑,自己孩子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此时她正心想着: “太厉害了?!不愧是麻麻的乖宝贝!” 第98章 :这么冷淡,怎么可能 李家二老正靠在床头上。 这时,罗美珍把头转向李代荣,道: “就是说,沧生找媳妇的眼光比我好。 其实佟春草还年轻,以后大还可以给沧生生十个八个的孩子嘛。 最难得的是,她居然这么能干!又这么会挣钱!听说她猪圈里有上百头猪呢! 要是沧生娶了她,她随便给咱们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每人分个头猪,他们房子都能建出来了,也不用跟咱们一起挤这老屋,老二媳妇不是有孩子了么?” 李代荣原本一头雾水,听完,更是一头雾水了: “可是,人佟寡妇,没提过要嫁咱们沧生?” 罗美珍立即反驳:“你懂什么?! 她那样的条件,上头一个没男人的奶奶、一个没男人的娘,一个没讨媳妇的弟弟,还有三个拖油瓶。 三个呢! 咱们若说同意让沧生娶她,她恐怕把整个猪场做了嫁妆,都要马上嫁进我们李家来! 沧生什么人才呀?她佟春草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时候,咱家都不一定看得上她,更何况她现在是个二手货了! 要不是看她能挣钱,咱家现在又困难,我才不会给她这种机会呢! 只能说,接受她,也是勉勉强强罢了!” 李代荣听着,一边皱眉,一边点头,这时他又问: “但是,佟寡妇是不是在村里说过,不给孩子找后爹的呀?” “那是她找不着!”罗美珍信誓旦旦,“找不着又不想丢面,说出来做好听的! 我告诉你,早些日子我就发现了,佟春草可想嫁沧生了,她都派了她三个娃娃过来,天天缠着沧生要抱呢! 谁不知道佟春草最宝贝她的三个娃娃,你见她什么时候,让她娃娃讨好过别人了? 可我是亲眼见着了的,她家那三个,巴结沧生跟巴结救命恩人似的! 除了是她教唆,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沧生真救了他们的命?” 李代荣连连点头: “有道理。” 罗美珍说:“你行了,别在这里糊弄我,你不信,明天跟我到大晒场附近看去!” 第二天,两口子果然来到村大晒场附近潜伏。 并且他们提前给李沧生安排了、一定会路过大晒场的活儿。 躲在一处垃圾堆后,罗美珍还絮絮叨叨着: “村里人都去巴结佟春草,还给她送这送那的,这算什么厉害? 等她当了我媳妇,她得帮我养猪,还得请我去巡视,我才勉强去。 到时候,村里这些人只有羡慕我的份儿……” 说话间,李沧生终于出现在大晒场的边缘。 而佟家三宝,他们正在大晒场上,跟同龄的孩子们追逐打闹。 并且,跑往的正好是李沧生所在的方向! 罗美珍激动了。 她一把掐醒昏昏欲睡的李代荣,道: “你快看!你快看呀!” 李代荣睁了眼睛看出去,就见佟家三宝已经跑到了李沧生的跟前,然后……然后他们又逃也似的跑开了。 三个中最小的那一个跑得有点慢,两个大的折返回来,半架半抬的把她带走了。 看样子,他们似乎很不想与李沧生接近。 “这……” 李代荣疑惑的转头看向罗美珍。 罗美珍则是很不可置信,她连连摇着头说: “怎么可能?! 前两日还不是这样的!前两日他们还挂在沧生身上不肯下来呢! 怎么会?!这、这也太冷淡了!跟之前我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了,一定是沧生凶了他们,所以他们才怕了沧生的。 因为我跟沧生说,不许他和小/寡妇来往……” “你心里想的这些,可千万别告诉沧生!一时变一个样,他得跟咱们急!先前他可是当真喜欢小/寡妇的。”李代荣道,“回。” 路上,罗美珍还有些懊恼: “早知道,先前就不把沧生管得那么死,不阻挠得那么绝了,百来头猪哇……” 回去之后,罗美珍郁郁寡欢了一个月。 因为怕李沧生会翻脸跟她断绝母子关系,所以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憋着。 几乎要憋出病来。 这期间,李代荣安排李家大哥去城里买补品,然后送去给佟家。 因为在张五七那里,李家兄弟几个都帮佟春草出过头,所以佟春草立即收下了,并告诉他们: “过两个月,来我这里选猪崽。” 末了还加上一句: “最好安排嫂嫂们来,我毕竟是个寡妇,其他人可能不太方便。” 这个“其他人”,李家兄弟们都懂是谁。 话带回去后,罗美珍又郁郁寡欢了一个月。 李沧生见她郁闷了这么久,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以为是自己背地里给佟家帮忙的一些事情,又被她给发现了,心里便也惴惴不安。 自此,他再不敢与佟家多走近了。 连给大宝、二宝、三宝带一些新鲜玩意儿的行径,也就此中断。 猪崽出栏前,佟春草赶着牛车在城里转了一圈,考察了一下康城的学堂。 康城不大,结果又遇到了沈睿。 听她说在找学堂,沈睿便告诉她: “最近城里来个大人物,是前朝的大学士,又被当今圣上招安重用了三年。 如今年岁到了,便告老还乡回到康城,这类学者嘛,回乡之后总喜欢办办学堂,造福一下故里的,他也是,似乎就建在城西梨园那一块。” 佟春草将刚买到的一袋蜜饯抛给他,说: “谢啦。” 沈睿问:“不用我带你过去么?” 佟春草笑着指指自己的破烂牛车,说: “大少爷坐这种车,不怕被人笑呀?我认得路。” 她赶着牛车、哼着小曲走了。 沈睿看一眼她的背影,又看一眼蜜饯,低头笑得好不开心。 穆少爷那几个总笑他转了性,居然喜欢一个坐在牛车上的村姑。 可他觉得他们不懂。 春草即使是坐在牛车上,也是大大方方、清新灵动的。 在梨园附近几番打听后,佟春草终于找到了沈睿口中的那所学堂。 栓了老黄牛在路边树下,她理了理衣服,径直往学堂门口走去。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见里面有一老两小往外走来。 她视线触及到其中一个,心头猛然一震: “什……么?!” 第127章 :你的天资,远在你姐姐妹妹之上 孟尽善看向了还未回答的三宝,问: “你呢?” 三宝说:“我跟大宝一……” “咳!” 站在孟尽善身旁的齐博文忽然被口水呛到,咳嗽了一声。 三宝望向他,倒没忘了,这是他们说好的暗号—— 如果咳嗽,就表示说得不对,或者做得不对。 三宝于是想了想,才说: “回老先生的话,识得一千个字了。” “嗯。”孟尽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把我的考书拿来。”他越过齐博文,转向身后小厮。 小厮立即将十多本书奉上。 齐博文顺势瞥了一眼,发现其中有两本是他未见过的。 这可不妙! 佟大宝和佟三宝的一千字都有水分。 他过来的这半个月,给他们恶补的,顶多三百字。 全是考书上出现率最高的。 如果按照他所熟知的考书来考,成功率大,错误率小,两页认出百字,应该就可以过关了。 但若不然,错误率高,必然会一考再考,到最后实在认不出一千个字,可就…… 齐博文的视线,落在了三宝的身上。 尤其是这个孩子,他心想,比起她的兄长姐姐,她实在不算有天资。 孟尽善从考书中挑了最薄的一本。 齐博文看了一眼,心却再次提了起来。 这本考书,他从未见过! 看书页的崭新程度,以及封面上的落款,很明显是老先生近期书写完毕的。 孟尽善拿着考书,视线扫过三位孩子。 他问:“有谁想先来试一试么?” 三宝倏地举起手。 齐博文又要被呛到了:“咳!咳!!” 三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望向这位补习班老师。 孟尽善的视线却落在她的身上: “佟三宝,你是兄妹中最小的一个?勇气可嘉,那老夫就用这本书,来考考你。” 他说罢,将书递到三宝的面前。 待三宝伸手接过后,他才开口道: “请阅第五页。” 三宝于是将书翻开,口中默数着,翻到了第五页。 “把你识得的字念出来。”孟尽善道。 三宝很淡定的扫视书页,一目十行,然后她说: “回老先生的话,我一个也不认识!” 孟尽善僵了僵。 原本他看三宝如此积极,还以为她是有些水平,却没想到…… 也许是第五页的难度太高了么? 考虑着这个问题,孟尽善又说: “请阅第十九页。” 三宝翻过去,认真的看了看,仍是自信道: “一个也不认识!” “第二十三页。” “不认识。” “第十一页。” “不认识。” “最后一页!” “哦……这里我倒是认识几个,一、二、三、大、小、中、不、玉、米……” 孟尽善听着,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是表示—— 不过关。 待三宝念完,他立即转去考核大宝。 大宝的情况稍微好些。 但距离识得一千字,明显还有差距。 孟尽善略有些失望。 他看了齐博文一眼,眼中带着不满。 齐博文很是尴尬,连忙说: “老师,请再看看佟二宝的表现。” 至此,孟尽善对齐博文口中,神童般的三个孩子,已经不再抱有期待了。 他算是明白了,齐博文如此费心尽力,无非是想借这三个孩子,与佟家有更紧密的联络。 这样一来,他也就有正当的机会,与他的大哥齐博武接触了。 哎,孟尽善在心底暗叹,果然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他的大哥是什么人? 若想重回巅峰,他有一万种方式可以做到;若他内心已经放弃、自我封闭,就算遍寻名医来诊治,也医不好了。 “老师,您一试便知!”齐博文又道了一句。 看在他极力引荐的份上,孟尽善才拿起考书,翻到中间一页,递给了二宝。 这是最难的一页。 收录的是他从未公开过的考题。 今年他考核过的孩子里,还没有一个,可以从此页中识得超过百字的。 所以…… “只要你能识出其中十字,老夫就再给你多一页的机会,如若不能,今天的面试便到此为止。” 闻言,二宝便低下头,视线开始扫过书页,表情分外认真。 不同于三宝的一目十行,他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的。 孟尽善还算有耐心,这时并不催促。 佟春草在一旁看着,双手攥紧的同时,还在心里为二宝加油。 她知道二宝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赋。 但是今日不是默写,而是看书识字,起码需得学过,才能得出正确答案; 如果连学都没学过,哪怕记得再清楚、再快,念不对读音,也是没有用的。 不知道她两百文一小时请的补习老师,到底教得怎么样呢? 佟春草再次看向了齐博文。 终于,二宝将书页合上了。 见状,孟尽善随即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将双手扶在膝盖上,打算起身,打道回府。 但这时,二宝却开口了: “耄耋斯颐,茕茕孑立,踽踽万里独行……” 五分钟的时间,二宝一口气将书页上的内容,全背诵了下来。 孟尽善听得眼睛都亮了。 他不禁站了起来,指着二宝,看向齐博文: “这……这……” 不待齐博文回答,他又将头转回,对二宝说: “好!好!相当不错!留名!录用!哈哈哈。” 他后面的两句话,当然是对小厮所说。 小厮连忙掏出纸笔,记下名字。 二宝却问: “是录用我一个人,还是大宝、三宝也都录用?” 孟尽善不假思索: “当然是你!你天资过人,远在你的姐姐妹妹之上!” 他很兴奋。 收获一个“神童”,意味着,往后他又能多培养一个人才。 一个在朝廷里举足轻重的人才! 他的地位,是不会因为朝代更迭而被动摇的! 因为,他会有非常非常多优秀的学生! 听到孟尽善的话,佟春草心下十分不爽。 他可以只录用二宝。 但他当着三个孩子的面,直言说二宝的天资,远在大宝和三宝之上,未免太难听了些! 对大宝和三宝会造成怎样的伤害呀?! 难道念书识字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么? 他知不知道大宝天生神力、三宝通晓动物语言? 各人有各人的天资,何以区分高低? 不过这些,佟春草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如此超前的思想,就算她跟孟尽善直说,恐怕对方也是不能理解的。 这里,可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 第99章 :谢谢你,小帅哥 佟春草眼里的一老二小,并没有算上跟随在他们左右的奴仆们。 其中一个小的,被丫鬟抱在手上,看模样约莫两岁。 佟春草的视线便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让她心头一震的原因,是那个孩子……竟长得与大宝、二宝有九分相似! 要知道,大宝、二宝可是完全不像她的啊! 换言之,大宝、二宝与他们的爹,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眼前这个,俨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一派贵族小王子气度的两岁男童,为什么会…… 佟春草微微长大的嘴还来不及收,老者的一个随行人员已经先行一步,来到门边。 他态度不太好,张口就是问说: “没看到门外挂着闲人免入么?现在学堂还未开放,你不要在这里探头探脑的!” “博文。”老者低语一句,“注意你的态度,这里不是京城。” 被他叫到的齐博文很是尴尬,只得转化了态度,对佟春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 “请您让一让。” 佟春草是因为看男童看得出了神,因此才定在了原地。 这时被人提醒,她只好往旁边让开了两步。 老者走出门来,侧头对她说: “抱歉啊,小姑娘,没把你吓着?” 佟春草摇了摇头。 为了将老者身后的孩童看得更清楚,她随口便道: “不妨事。老先生想必就是那位告老还乡的大学士?没想到您荣誉在身、名满天下,还如此平易近人,小女子实在敬佩!想必您所操办的学堂,一定会成为日后,康城莘莘学子的梦之摇篮!咱们康城有您这样的人物,实在是……” 佟春草说着,视线不断往老者的身后飘去。 终于她将男童看了个清清楚楚,才把视线定在老者的脸上。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也就不用多废话了。 这么想着,佟春草话锋一转: “诸如此类赞美,想必老先生早听过许多了,您事多人忙,小女子就不多打扰了,老先生慢走。” 佟春草嘴上这么说,满脑子想的却是: 像啊!实在太像了!跟二宝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二宝已经三岁了,我都要怀疑那是二宝了! 老者却因她一番话而有了兴趣。 他抬了抬手问: “小姑娘,莫非,你是想到我的学堂来听学不成?” 佟春草被他打断了思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是疑问了一声: “哈?” 她在现代已经经过了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等教育,再加四年全日制教育,应该……不用再听学了?佟春草心想。 老者又笑着说: “我看你,口齿伶俐,不像一般边远小城的姑娘家,或许,是有自学书经么?” 边远小城的姑娘,还暗含一层,“看起来不是世家小姐,家中肯定没有请过教书先生”的意思。 见老者完全会错了意,佟春草才道: “没有、没有,先生谬赞了,我连字都识不全呢。 我来,是想替我三个孩子找找学堂,他们三岁多了,再过两年就可以上学了。 不过,既然老先生提到,我倒是想冒昧多问一句,老先生的学堂,可招女童生?” 老者摇了摇头:“学堂里,自是不招的,女子无仕途,若要学习,当入归德女子院,而非学堂。 若有天资特别聪颖的,可旁听,但不可入学籍。” 佟春草闻言,不禁笑了一声。 旁边齐博文听出她笑里的几分嘲弄,便立即出声说: “你笑什么?” 佟春草瞥他一眼,坦然说: “我笑什么,说了你也不懂,以你现在的思想格局,理解不了的。” “什么?!”齐博文气得鼻孔放大。 老者道:“愿闻其详。” 佟春草道:“还是老先生虚怀若谷。 那我便说了,其实这世间,一半男人、一半女人,却为何只解放男人去三百六十行,女人却处处受限? 若有思想先进的国度,将女人也一并解放出来,那国力不说强劲一倍,也必然会大增。 不过,这倒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所以我们就说说眼前。 老先生想办学堂,造福乡里,自然是想影响更多的人,或者说,你想影响更多的男人。 但你一期收两百个男童生,就只改变了这两百个人,而你若是收两百个女童生呢? 女童生长大为人母,平均要生养、教育六七个人,这里面就有三四个男人。 算下来,一期两百个女童生,就能改变六七百个人,是不是更为划算? 而且,所谓天资聪颖,难道没有耳濡目染、言传身教的成分在其中么? 老先生觉得呢?” 老者先瞥了自己的学生一眼。 而他的学生齐博文,此时已经被佟春草绕晕了。 他皱着眉头,几次张嘴又合上,显然是想反驳佟春草,但一时半会又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老者微微一笑,对佟春草道: “我期待见到你的孩子们,不论男女。走,博文。” 佟春草想,他的意思大约是,以后学堂会招女童生? 这时老者抬了脚径直离开。 佟春草也不浪费他的时间,并未客套道别。 齐博文立即追上去,但追了两步,他又回头低声对佟春草道: “胡言乱语!胡、胡搅蛮缠!” 佟春草将手往胸前一抱,笑着回说: “谢谢你的夸奖哟,小帅哥~” 齐博文其实是有几分“姿色”的。 干干净净,小白脸一个。 “你……你是个什么人?!” 齐博文被佟春草调戏了一句,气得语无伦次,连忙跑了。 “切。”佟春草嗤笑着耸了耸肩,还顾自学了一下他的腔调:“什么人~哈哈哈。” 笑罢,她忽然觉得…… 哪里传来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佟春草回过头,就见是沈睿站在她身后,正一脸幽怨的盯着她。 “哇!你干什么?!大白天想吓死人啊?” 佟春草拍了拍胸口。 沈睿的话音却是委屈到了极点: “小、帅、哥?你都没有叫过我小、帅、哥……那样的人,哪里比得上我万分之一的帅气了?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给我看看呀!” 沈睿说着,一张脸恨不得凑到佟春草的眼睛上。 佟春草一边往后倒,一边用力的推着他: “你行了,你帅,你帅,你最帅,行了?” 第128章 :现在就高兴,还太早了! 佟春草心说着: 还是过后再宽慰孩子们! 梨园是康城最好的学堂,二宝擅长念书,去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她情商再低,再有话直说,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坏了好事。 至于大宝和三宝,他们有自己独一份的天赋,以后再寻适合的老师,让他们在自己的领域发扬光大就好。 总之,她先别得罪了孟尽善。 佟春草正打定主意,却听二宝又说: “那我不去,我要和大宝、三宝,在一个学堂念书,而且,老先生,我不喜欢你说的话,大宝和三宝并不比我差劲,她们也有我所没有的才能。” 二宝一直人小鬼大。 此时叉腰说起这番话来,更像是个小大人了。 “二宝……”佟春草喃喃。 她既惊讶,又很是感动。 她的孩子,真是太聪明,又太懂事了啊! “佟夫人。”这时,孟尽善突然问到她,“你如何决定呢?” 他此言表面上是向佟春草施压,其实是想试探佟春草的态度。 上一次,这个小姑娘与他说到,女子该与男子同入学堂的问题,让他很是受教,因此近几年,他也允许梨园书院招收有天资的女学生。 这一次,他也很期待,佟春草会有怎样的见解。 “老先生,孩子们可以决定的事情,我想,就不用轮到我了?”佟春草淡淡回道,“我一向以尊重孩子,为教育他们的第一重点。” 闻言,孟尽善沉吟起来。 齐博文趁这时与他耳语道: “老师,若是佟二宝去了其他学堂,以他的学习速度,很快就会被奉为神童,轰动康城的! 到时,不知是否会影响到老师的名誉? 毕竟连我们梨园书院,都没有这样的学生……” 孟尽善布满皱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全部留名!录用!”他道。 小厮登记好后,业务繁忙的他,很快带着人离开了。 但齐博文还留在佟家。 孟尽善一走,佟春草忙和家里人一起欢呼着。 虽然她对孟尽善的一些理念不太认可,但孟尽善这个老校长的地位,以及他所办学堂的质量,她还是非常承认的。 又虽然,书念得如何,并不是评判一个人的唯一标准,但念书,绝对是人生很重要的起始一步! “太好啦!大宝、二宝、三宝,你们马上就可以去学堂念书啦! 二宝今天很棒,居然背了一整页的书!还说出了妈妈不敢说的话! 我们大宝力气大,二宝记性好,三宝还能和小鸟聊天呢,你们各有长处,都是妈妈的小骄傲! 所以大宝和三宝,不要因为老先生说的话,就否定自己哦,以后遇到你们擅长的考试,你们也会发挥的非常棒的!” 端水大师佟春草,今天依然发挥稳定。 原本有些心情低落的大宝和三宝,这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而原本还担心她们会不开心的二宝,此时也笑得眉眼弯弯的了。 同一时间,葛秀芬和郝淑兰走了过来。 紧张了半天不敢说话的她们,终于得以长出一口气: “呼~~还好、还好,还好过啦!那个老大哥就是学堂的校长么?看起来还蛮好说话的样子哦?” “这今天不得好好庆祝一下?我去买些猪肉和白菜,回来做饺子吃!” 孔菱花原先在门边听了半晌,孟尽善走的时候,她回房去拿了东西,现在她走回来了,手里捧着三个精致的小书包。 “大宝、二宝、三宝,恭喜你们!这是孔阿姨做的书包,不介意的话,请背这个去学堂上学!” 佟春草见状立即说:“谢谢你呀菱花!” 三个孩子齐声道: “谢谢阿姨~” 此时,似乎是一派欣喜的场面。 但是一直没吭声的齐博文,却在这时,给众人泼了一瓢大大的冷水: “你们也高兴得太早了?今天只是面试孩子,还没有面试家长呢! 梨园书院招生,不仅要考核孩子的综合素质,更要考核其家长的综合素质,包括但不限于其学识、背景、财力、身份……” 他说着从茶桌旁抬脚,朝佟春草走近了一步。 看着佟春草的眼睛,他继续道: “而且,必须是考察双亲。佟夫人,不知你一人,要如何完成两个人的任务?” 佟春草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心中不禁吐槽: 这他妈是上小学?!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挑太子妃和驸马爷呢! 但是表上,她却很淡然: “原来如此,多谢小先生的提醒。至于该如何应对,我自有方法。” 她早已决定,不会将孩子们少了爹,视为一种困难; 更不会因此,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而只有她以身作则,孩子们才同样不会因为父亲的缺位,影响到自己本身的成长。 人,需得活在当下。 活在既定事实的当下。 努力活好自己。 她希望她的孩子们,也能明白这一点。 齐博文看着佟春草。 这个要强的女子。 他心中不由生起一丝怜惜、半分敬佩,末了才道: “祝你好运。” 他走出内院。 因为方才的对话,他竟然忘了去看自己的大哥一眼。 但已经出了内门,也不好再回去,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外走。 出了大门,他撞到一个穿金戴银的妇女。 “抱歉,在下行路匆忙,不想……” 齐博文连忙致歉,但话说一半,那妇人却连忙跑走了。 他这才想起来,妇人有些眼熟,似乎是梨园书院正在接触的,其中一位孩子的母亲。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自家孩子没有通过面试,因此才探查老师的行踪,希望得到入学机会? 齐博文这样猜想着。 但因为每年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三日后,佟春草接到梨园书院的通知。 对方让她二月初一中午,去参加梨园书院的家长读书会。 其实就是面试家长。 不过说得委婉一些。 当日,佟春草盘好代表已婚妇女的燕尾圆髻,穿上大袖圆领袍,带着着丫鬟服饰的孔菱花,去往梨园。 路上她说: “委屈你了菱花,要扮一下我的侍女,家里实在没有合适的人,临时找一个,又怕别人说漏嘴。” “这有什么?”孔菱花不以为然道,“我原本连侍女都不如呢!” 第129章 :参加家长面试! 听到孔菱花这样说,佟春草便伸出手,宽慰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后者欣然一笑,道: “说起来,我先前都不知道,原来学堂的门槛这样高! 考察孩子们不算,还要考察孩子们的家长! 我还以为,只要想念书,有钱交学费,就可以去呢!” 这话说到佟春草想吐槽的点了,她立即道: “就是梨园书院特殊一些罢了。 孟老爷子是京城下来的人,先前又是大学士,有他的威望在,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梨园! 梨园书院,就相当于是康城的贵族学院,学生多,位置少,自然是要一挑再挑,一选再选。 没想到这种卷孩子卷家长的模式,古往今来,都能长盛不衰,让人不卷不行!” 虽然佟春草前世没生过孩子,但她也知道,在现代,从幼儿园开始,就有这样的入学比拼了。 孔菱花道:“春草,你懂得真多,以前的事情都知道!” 很显然,她曲解了佟春草“从古至今”的含义。 马车很快来到书院门口。 为了避嫌,佟春草将阿晨留在院外,自己则是与孔菱花一同进入书院。 梨园书院很大,且装潢极具格调。 亭、台、楼、阁都是仿造京都学堂的规格建造。 雪白的墙体,深蓝色的瓦片,精雕木窗木门,水精卷帘……还悬挂着各式当代大家的书法、绘画作品。 书院中有小厮引路。 佟春草和孔菱花跟着他,来到一处宽敞明亮的屋子。 说是屋子,更像是一处大殿。 里面铺着光洁发亮的木地板,摆放着精致的黄实木书桌,蒲团。 看来是一处课堂。 佟春草不是最先到的。 此时屋子内,已经有十来个人,围成一圈正在说话。 他们都衣着光鲜,举止有度,身旁有丫鬟或仆从随侍。 没人注意到佟春草的到来。 因为他们正聊到一个“有意思”的话题。 “这样的人,若是让她的孩子进了梨园书院,以后与咱们的孩子一起念书,岂不是会影响了风气?” “是啊,不知检点,爱慕虚荣,又满嘴胡言的女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子女?” “谁知道她是怎么得到面试名额的呢?” “还有她的家产,一个不明不白在娘家产子的女人,生活在穷酸的乡下,怎么可能一跃而上,得到了城里的宅院,还有商户的身份?” “男人都难做到的事情,她一个弱女子,莫非是有什么真才能不成?” “呵,杨夫人,你真是太天真了,真才能?我看是特、殊、才、干。” “总之,这样的人,绝不能让她的孩子,成为我们孩子的同窗!” “对!” “没错!” “拒绝佟氏的孩子入书院!” “我支持!” “支持!” 给佟春草和孔菱花带路的小厮,早早的就离开了。 佟春草站了片刻,听着家长们的对话,她隐隐约约感觉是在说自己。 终于她听到他们说出“佟氏”二字,这才确定。 她身旁,孔菱花也竖着耳朵在听。 这时她见家长们都举起了手,一边喊口号,一边义愤填膺,仿佛要联合一汽,打到某个不法分子一般,她有些听不下去了。 “春草,这些人……” 孔菱花紧拧着眉头,因为太过气愤,她完全是咬牙切齿发出的声音。 佟春草却很淡定,她仍是拍拍孔菱花的肩膀,示意她放宽心。 而后,佟春草看着众位家长,字句清晰的说道: “拒绝入园,可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与其背后搞小团队,制定一些排挤人的计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通过这场面试?” 佟春草的话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更显得掷地有声。 众人齐刷刷的朝她望过来。 第一印象,便是这女子好年轻,又很漂亮。 第二印象,是她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衣服素雅不花哨,可谓相当端庄。 第三印象,是她从容自信,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显然不是一般人。 因为这些,即使被佟春草“教育”了两句,人群里也鸦雀无声,竟没有一个人想、也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辩驳。 这时,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家长,在小厮的带领下,进到屋子里来。 有妇人见佟春草气质不俗,便上前搭话。 先前的家长们见状,便更不敢提及刚才的事情了。 毕竟这里是要展现,谁更像是高知识分子的地方。 他们那样小格局的举动,说出来,反而会衬托出佟春草的大格局,白白惹人笑话。 当然,他们会这么想的前提,是他们根本没有把佟春草本人,跟林夫人转述的“佟氏”联系在一起。 而林夫人,便是上次齐博文从佟宅离开时,撞到的那个穿金戴银的妇女。 此时佟春草与搭话的妇人站着客套了几句,就算是完美融入家长群体之中了。 又一会儿,人员似乎全部到齐。 因为负责带路的小厮们,已经全部进入屋子。 他们左右各一排站好,双手交叠身前,目不斜视。 见状,家长们也不敢闲聊了,连忙在屋子正中排起队来。 佟春草没搞特殊,寻了个没人的角落,便站了过去。 孔菱花则是学着其他家的丫鬟,站到屋子旁边去了。 站定后,她心里暗暗为佟春草捏了把汗。 那些人那样嫌恶春草,若是知道了春草的身份,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被她担心着的佟春草,此时正看着门外走廊的方向。 她本以为会见到孟尽善,或是齐博文。 结果都不是。 来的是一个留两撇小黑胡子,加一把大黑胡子的中年男子。 男子名叫蔡学明。 是梨园书院的教书先生之一,也是孟尽善的得力手下。 这些年书院的招生,除了面试孩子是由孟尽善亲自出马,其他事宜,都是他一手包办。 以他的权力来说,他就相当于是梨园书院的副校长。 佟春草身边有人小声嘀咕道: “听说蔡先生很是严厉呢……” 这时,蔡学明正好在众人的正前方说道: “欢迎各位前来参加书院的读书会,鄙人蔡学明,且听诸位指教。” 第130章 :能忍是君子,不能忍是常人 蔡学明话音刚落,就有一家长接话道: “哪有,哪有,蔡先生,您太客气了呀,我们就是彼此切磋一下学识,不一定就是我们指教你,兴许还得你指教我们呢!” 听到这话,许多人暗暗发笑。 佟春草瞥了那家长一眼,虽不觉得好笑,但也不禁心想—— 人家蔡学明是纯纯客套,可你就是纯纯没眼力见了呀。 他会听你指教? 没听见人家那个“且”字,有多勉强么? 果然,蔡学明锐利的视线朝那人射去,脸上毫不掩饰不满的表情。 他又道:“鄙人与众位老爷太太还不熟识,烦请各位自我介绍一二,好让鄙人对照名册,看是否有所遗漏。” 家长们在来到这里之前,多少都已经做过思想准备。 所以即使突然被要求做自我介绍,站在第一排右手边的第一个人,还是立即开口说起来: “在下薛刚,家住……” 当朝似乎还不流行上台发言,因此,大家都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个接一个的介绍下去。 佟春草站在最后一排的左手边第一个,因此自我介绍全部轮了一圈,才轮到她。 “拙妇佟氏。”佟春草声音响亮的开了口。 这里所有女子都自称“奴家”。 因她们都是已婚妇女,以丈夫为天、为主,所以如此谦称自己。 但佟春草没有“主子”,也不承认“主子”,怎么也不会称自己为“奴家”。 她继续说道: “家住芙蓉巷东侧一号院,世代无官宦,家中从事肉猪生意,资产百万有余,字识上千,书阅十来本,最擅养猪,对于肉猪的饲养,十分有经验见解。” 别的家长,要么男子是博览群书、经商有道、曾供职于某某某地,要么女子是琴棋书画擅长一种,或是样样精通。 只有佟春草,特长是……养猪。 此时的她,还在心里暗暗庆幸着,好在她还有一本养猪指南。 这里面随便捡出一条总结,都是远远领先于当朝人养殖技术的理论。 这才是实打实的,可以帮助老百姓的“特长”。 虽然不必与弹琴写诗论高低,但总也查不到哪里去! 只可惜,听她说这番话的人,不是孟尽善,而是蔡学明。 此人与他的老师孟尽善最大的区别在于—— 孟尽善人老,思维方式却年轻,可以接受任何他所接触到的新鲜思想。 蔡学明不算老,但思维方式却相当古板、守旧,最是尊崇固人自由的封建思想。 此时,他听得眉头皱了起来。 人也从正前方,走到了人群的侧面,冷冷打量起佟春草来。 “你。”他一开口,便是四连问: “书念十来本,是什么书? 女子婚后该自称‘奴家’,‘拙妇’,是男子谦称自己妻子的说法,你是否没有学过这些? 别人的长处,在诗词歌赋、涵养学识之中,你却说到‘养猪’,北周不缺会养猪的人,缺的是国之栋梁,百姓之先驱,你既然以会养猪为自信,为何还要为你的孩子,争取进入梨园书院的机会呢? 还有,你的夫君是什么人?为何只你一人前来?若他连书院的邀请都不重视,鄙人可以让你们如愿,提前出局。” 蔡学明此刻,很有一些要小题大做、大做文章的样子。 他一方面对佟春草作为一个妇人,独自前来很有意见; (在他的眼里,家长的单位,是以男子为数,女人,只是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的附加。 所以一家之主没有到位,便是对他的不尊重。) 另一方面,他也想借此,在各位家长面前,好好立一立“副校长”的威风,彰显一下自己的权威。 而早在佟春草介绍第一句时,先前喊口号,计划挤兑她的那几个家长,就都反应过来—— 原来她就是佟氏! 此时见蔡学明拿佟春草“开刀”,他们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甚至有人出声说: “蔡先生,这个人是乡下来的!她不懂规矩很正常!而且听说她自己生下了三个孩子,连丈夫是谁都没人知道,能是什么好货色?怕是败乱乡里的狐媚子,被人驱逐了,才躲进城里来的!” 佟春草早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于一个寡妇、一个单身母亲的恶意。 因她没有丈夫,所以哪怕是一个过路的人,都觉得可以踩她一脚。 因为他们觉得,她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撑腰。 但佟春草自己,并不需要任何人撑腰! “北城莲花巷的曾家?家里从事瓷器生意的是?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就算拿出所有的钱来砸,也要砸得你家在康城混不下去,你等着,看是你这张烂嘴喷粪快,还是我挣钱比较快。”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姓曾这家的妇人,只听林夫人说,佟春草是个不检点的。 却没见识过,佟春草的狠劲,和这张厉害的嘴巴。 然而,蔡学明也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几乎是在佟春草话音刚落的瞬间,蔡学明便道: “曾进跃、曾氏之子曾清风,除名,梨园书院永不录用。” 一旁小厮连忙记录下来。 蔡学明看向曾氏,继续道: “有你这样的母亲,实在难以想象,令郎会是何种品质,若您为自己孩子着想,还是多修炼自身,摒除戾气,知分寸,敛言行,比较好。” 这突如其来的除名,让曾氏犹如晴天霹雳。 她来不及细想,第一时间便是指着佟春草问: “那她呢?!她也说话不好听了啊!” 蔡学明是古板,但不是善恶不分,他冷冷道: “被人当面以污言秽语诽谤,能忍是君子,不能忍是常人。我敬君子,却也理解常人,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 “请出去。”蔡学明吩咐小厮道。 曾氏夫妇就这样被淘汰出局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在场所有家长都不敢发表意见,一个个闭紧了嘴巴,生怕轮到自己。 佟春草的脸色却变得好看许多,她觉得,梨园书院真是个好地方! 这里,有公平。 第131章 :夫人好见地! 因为蔡学明处事公道,所以佟春草发自内心的对他尊敬起来。 曾氏夫妇刚被学堂的人“请”出门,她就转头对蔡学明道: “先生方才问我四个问题,念的哪些书、为何自称“拙妇”、怎么特长是养猪,却要送孩子上学堂、还有,我为何一人前来? 现在,我可以一一答复先生了。 首先,我书念十余本,除四书、五经共九本外,还念一本《唐诗三百首》,以及一本《养猪大王谈养猪》。 其次,自称‘拙妇’,是因我本人最喜平衡。 阴阳、男女、上下、左右,相对对称才最妙。 方才听先生自称‘鄙人’,我想了想,便觉得我该自称‘拙妇’。 这‘鄙’对‘拙’,‘人’嘛,勉强对‘妇’了,至于‘奴家’,嗯……不得不得,既不对称,也不平衡,我不喜欢。 再者,第三个问题,说实话,这真是让我相当意外了。 我是否可以认为,先生这个问题,是要将人作以三六九等之分? 但大约是我从先生的语气上误会了。 毕竟以先生的地位,应该是学识渊源,卓识远见,绝不至于如此浅显才是。 拙妇斗胆反问,士农工商,只可世袭? 种地养猪,不如舞文弄墨? 北周当朝到底有多少粮食储备,才能让先生说出,‘不缺养猪之人’这样的话? 若有天灾,可够救济? 若有战事,可供军需? 我以养猪为自信,是因我深知,我之养猪事业,对天下百姓有着诸多益处。 而同时,我也并不否定文化学识的重要性,以及其深远影响。 我认为,养猪,与学学问,不冲突。 反而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肉都吃不上的话,再先进的思想,也领导不了他们。 辛苦耕耘人类口粮的农畜业从业人员,大多不会嫌弃文人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被受尊崇的先生、夫子们,是否也该对他们、哦不,对我们,收起一些鄙夷的目光、和排外的态度呢? 先驱人物也许是极少数的,但泱泱大国,却绝不是少数人的游戏。 舞文弄墨,更不是少数人的特权。 任何人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一个上学念书的机会,都不至于被质疑。 这就跟先生饿了要给自己争取一顿饭,寡了要为自己争取一块肉一样,是理所当然、堂堂正正的需求。” 佟春草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夫君不必到场,首先是因为我才是一家之主,其次是因为他已亡故。完毕。” 佟春草的长篇大论结束,在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又惊又疑又敬服。 先前刻意刁难她的蔡学明,此时怀疑起了她的身份。 这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靠养猪发家的……寡妇,竟然有如此这般的缜密逻辑?甚至辩论起来流利非常,字字珠玑? 若不是出身书香世家、从小由专人教导,一个女子,是绝不可能有这般学问的! 蔡学明还在暗暗思忖,先前对佟春草十分鄙夷的家长们,此时已经被她的“演讲”给说服,一个个交头接耳着,看向她的眼神,比看向蔡学明时还要明亮。 终于,其中一人鼓起勇气,当着蔡学明的面,拍手称赞佟春草道: “夫人好见地!大义在心,在下自愧不如!” 他话音刚落,另一人急忙忙的跟着道: “真是抱歉,方才鄙人心中,还在瞧不起夫人的养猪家世,从前也一直瞧不起乡野农民,现下听此一言,觉得自己实在浅薄,惭愧、惭愧。” 当下室内多是文人,见风向转变,许多人纷纷开始发表赞同的言论。 其中一部分是真心赞同。 还有一部分则是不甘落于他人之后,忙着要炫一炫自己口头上的文采。 听着这些带吹捧自己的话,佟春草却很想挠头。 她心说自己嘴上也没个计数的,一不小心就说多了,这下别人都认同自己,蔡学明会不会因此觉得下不来台,反而更要卡大宝、二宝、三宝的入学申请了? 不过,佟春草转念又想,蔡学明能直接将曾氏夫妇请出去,应该还是很讲道理的人,绝不会因为自己发表一些不同意见,就怀恨在心什么的…… 就在佟春草思考的时候,蔡学明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人群前方去了。 接下来,他仿佛忘了这一茬,将一些对诗、写字的流程照常进行。 这些环节里,佟春草的表现都算不错。 但直到结束,蔡学明都没再正面与她交流过。 三日后,梨园书院差人通知佟家: “名额已满,来年再报。” 第132章 :如此这般的男人 佟春草接过学堂小厮递来的道歉信,眼神扫过上面十分官方的措辞。 末了,她朝小厮微微一笑,道: “劳烦您走一趟,辛苦了。” 说着,她摸出一块碎银,手朝下,递给小厮。 小厮瞥了一眼,以为只是两个铜板,便挺直了脊背,严肃道: “告辞!” 佟春草没有再送。 她瞥一眼小厮离去的方向,心知这一封“致歉信”,其实只是一张“淘汰书”。 是她,从家长比拼里被淘汰出局了。 这时,在堂屋帮忙泡茶的孔菱花走了过来,问道: “进不去梨园书院了?” “嗯。”佟春草点点头,“再看别的学堂,人家不给机会,不必强求。” 佟春草马上去考察康城的其他学堂了。 同时,她也不得不在自己的养猪事业上多下功夫。 “这是名单,要送的上游、打坝、回马沟、刘家坡、三塘,五个村所有猪户的匹配份额都在上面,斤两是不多不少的,下发的时候用称称好斤两,不要弄错了。” 由于承包规模的扩大,佟春草不得不找来新的送货车队。 此时,她正在交代车队队长一些事宜。 对方是个刀疤脸,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旧车队的队长将他推荐过来时,也未告诉他,佟春草是怎样的人物。 因此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在被一个年轻女人“教导”,脸上颇有些不爽。 “东家,这种小事,就不用特别说明了?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个,用得着您来操心呀?啰啰嗦嗦的,可真是女人家的做派。” 他说罢,不待佟春草递出名单,便上手要夺。 这时,阿晨从后走来,在佟春草后侧方停下了脚步。 “请夫人发话,我们几时出发?”他问。 现在的他,也学着别人一样,称呼佟春草一句“夫人”了。 而且不知是他本来就会,还是有样学样,他已经熟练掌握了一套毕恭毕敬的做派。 在人多的时候,尤其做得好。 此时刀疤脸抬眼一看,见忽然矗立在他与佟春草两人之间的,竟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而且看这人衣服下的身形体格,明显是个练家子! 他心想,若是这人动起怒来,恐怕能直接拧断他一只手! 而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对眼前的小夫人如此尊敬,仿佛小夫人也可以轻易拧断他的手似的! 刀疤脸不敢造次了,他忙收回视线,缩回手,改为了双手放在身前,声音小小的说: “东家,小的记住啦,请东家将名单交于小的。” 佟春草本来对他的态度不是很满意,心下已经计划好,让他做完今天,明天再换其他人。 这时见他被阿晨威慑,一下就换了狗腿子的一面,想来他是不敢怠慢了,便将名单递给他,道: “记住,不要出错。” 同一时间,阿晨顺着佟春草的视线,冷冷望着刀疤脸。 察觉到这份无形的压迫感,刀疤脸缩了缩脖子,语气乖巧的道: “记住啦,不要出错,不要出错,绝不出错。” 交代完毕,佟春草带着阿晨离开了。 他们轻车熟路的来到沈氏为数不多、未被查封的猪场,推开封闭的大门,左转右转进到内院。 沈睿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见到佟春草,他第一句话便是: “春草~要不是你约我,我可不会在猪场里待这么久,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有猪味儿啦?” 他说着,小跑着作势要往佟春草身上扑。 佟春草一脚给他踹开了。 然后她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茶壶和一个干净的茶杯,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 “猪场里都没有猪了,哪来的猪味呀?” 沈睿早就站起来了。 此时他摸着鼻子,正在打量阿晨。 每次见面,他总免不了要打量此人一番。 真男人啊…… 半晌,他在心里得出这个结论。 似乎阿晨外在的男子魅力、眼见武力值、荷尔蒙,是连同性都无法否定,只能承认的存在。 他就像狮群中一只漂亮的狮王,代表着绝对的力量,却还兼具十二分的优美。 跟这样的男人成天待在一起,春草她该不会已经…… 沈睿突然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设想了。 “哎,沈大少爷,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几次询问沈睿无果,佟春草只得提高了音量再问道。 “啊?什么?” 沈睿这才回过神来,同时他不忘提出一句: “让咱们的人先去外面候着,这有关商业机密的事情,还是咱们两个单独说比较好。” 佟春草想了想,点点头说: “嗯,有道理。” 在场的其他人于是全被支出去了,包括小白和阿晨。 阿晨一走,沈睿顿时松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又成了最有魅力的那一个。 沈睿理理自己飘逸的额发,又整好衣摆,这才坐到石桌旁。 与佟春草隔了一张凳子。 “春草……” 他做好准备,正欲与佟春草聊些有意思的话题。 佟春草却噼里啪啦的一顿问他: “人工授精宣传得怎么样了?我给你的猪精,全都送到周边县城去了?冰库里冰还够不够?猪种供应点你打算什么时候修建出来?我这边承包的猪,有一部分需要出库了,你的猪场还能不能中转?县衙还盯着你嘛?” 佟春草不说废话,问的都是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沈睿一面想着,佟春草尽心帮助自己,实在义气; 一面觉得,认真办事的春草真的好可爱。 忙正色回答道: “基本能联络上的,周边县城的一些大猪场,还有康城一些饲养母猪的大农户,我都差人送去了试用的猪精。 目前适配率很高,得到的反馈是,九成以上都一次配种成功了。 不过具体效果,还得等母猪生产出来之后,才能看到。 似乎、得怀胎两个月?” 大少爷对养猪的细节,其实不甚清楚。 “四个月。”佟春草道,“这个时间是需要等的,不过,等不等得起,就要看你手上现存的三家猪场,还能不能运营了。 只要有一家猪场可以中转,我能保证,袁氏九十九家猪场,都比不上你一家的收益。” “哦?”沈睿不禁诧异道。 第133章 :春草和沈少,仅两人的商业会议 此时的沈大少爷还全然不知,佟春草的养猪承包规模,到底有多庞大。 虽然上次,佟春草也有告诉他,自己有在库猪四千头; 但因为没有见到实物,加之每次与佟春草的商业会面,沈睿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当下佟春草见沈睿怀疑,并不解释,只又问他: “到底能不能中转?” 沈睿思索片刻,道: “冒点风险的话,是可以的,怕只怕,袁氏有县令撑腰,他们会再拿我们的经营权范围做文章。” “经营权范围?我只知道陶宥联合县令整你,倒不知道其中细节。” “反正也是他们暗地里商量出来的东西!” 沈睿说起这事,语气颇不爽快。 “如今在康城,想做肉猪集散生意,都得向官府申请经营权。 而且这个经营权还有等级划分,从一级到十级,分别对应每月交易猪的数量,从一百到一万。 未经申请,月交易数量就超过运营范围的商行,被视为违规。 先前我沈氏的猪场,被大批量的查封、收缴,便是因为触犯了这一条。 但其实,除袁氏外,其他商行根本申请不到经营权。 我父亲几次为我奔走此事,到如今,也只是得到了一级许可,这才勉强保下了三间猪场。” 听沈睿说完,佟春草不禁道: “这县令也太离谱了! 先前他们刁难我一介村妇也就罢了,如今还明目张胆的对商行下手。 真就是地方官最大,他一个人一手遮天了?” “据说是往上有靠山,因此才这么肆无忌惮的。” 沈睿说, “不过,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到县令露面了。 据我得到的消息,似乎是丰州知府暗访康城,把县令给软禁起来了。” “干得漂亮呀!” 佟春草脱口而出, “若是真的,这知府可真是个明眼人。” “赵景明是上任康城县令,他虽不是楚地人,但北周开国以来,他一直庇护着这一方百姓,在任时,也将康城治理得井井有条。 而他升迁时,百姓们是夹道送行的。 希望这一次,他还能再庇护康城百姓一回。” 佟春草记得赵景明此人。 当初司空夫人来抢二宝,多亏了他的相助。 “原来是他……”佟春草喃喃道。 同一时间,赵景明正收到青州知州的来信。 看过之后,他眉头紧锁。 身旁手下见状,便犹豫着询问道: “大人,可是魏大人那边……收到消息了?” 赵景明沉吟片刻,语气生硬的道: “放了徐克。” 手下立即领命: “是!” 青州知州魏远征确实收到消息了。 关于他力荐的康城县令徐克,被丰州知府赵景明秘密软禁的消息。 作为赵景明顶头上司的他,自然不允许赵景明冒犯他的权威。 何况赵景明在北周旧土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幕僚。 他却早已是一城之主。 与北周皇室还有着偏远的血脉联系。 赵景明在朝中是说不上话的,他却不同,他可以一呼百应。 赵景明便是考虑到这一点。 所以在接到魏远征来信的第一时间,他就放弃了收监徐克,决定将对于赈灾情况的调查,转往地下,秘密进行。 “吩咐下去,暗中继续查访,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大人!” 这边,佟春草正跟沈睿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有赵知府这样的人在,想来解决这个离谱的县令,只是时间问题。” 佟春草摸着下巴,边考虑边说: “那我就每月从你这里过一百头猪,多出的……直接兜售给猪肉摊贩行不行?或者拉到外地去卖,反正不能让陶宥赚这个钱!” 沈睿跟佟春草姿势相同。 他的手肘撑在石桌上,手摸着下巴,也是边想边说: “先前肉猪的流向,其实猪肉摊贩不是大头,反而酒楼、饭馆、肉料工坊、有钱的大户人家、劳工头子……这些去向比较多。 虽然人脉我有,跟这些买家也都能联系上; 但因为我被官府惩戒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现在这些人,都不敢跟我做猪肉生意了。 所以……” “还是拉到外地去卖。” “拉到外地卖。” 沈睿和佟春草同时说道。 两人一拍即合,这时沈睿才想起来问: “可是你的四千多头猪,养在哪里呀?据我所知,似乎现在官府对养猪散户也有设限?” 佟春草笑笑道: “康城四千多个养猪散户,家里养的都是我的猪。 我把他们的猪全部收购一遍,再承包给他们养,同时提供低价饲料,和养殖技术,最后售卖时回收成本,直接跳过了官府的限制。 我不是养猪散户,我只是承包大王。 他们的规矩框不住我!” 沈睿想了想,又问: “可是……只回收成本的话,从哪里挣钱呢?” 佟春草很想说—— 当然是纯赚饲料钱了。 毕竟她的猪饲料空间,可以源源不断的给她提供饲料,光凭这一份收入,她就不愁发不了财了。 但这是不能透露的信息。 佟春草于是道: “当然会酌情提取一些利润了。 回收多少成本,还不是我说了算? 现在康城和周边几个受过蝗灾的县城,都粮食紧缺,饲料更是无从找寻。 只要我不剥削农户,还能给他们提供饲料,他们只会感激我,拜托我跟他们签订承包合同。” “竟是这样!”沈睿道,“不愧是春草,有的是办法。” 佟春草没有应声。 她担心着,既然说到这里,沈睿恐怕还会再问她,饲料的来源问题。 她一定得对答如流,不让沈睿有半分怀疑。 这么想着,佟春草端正了坐姿,只等沈睿发言询问自己。 只可惜山珍海味从不间断的大少爷,对外面的蝗灾、饥荒,可以说是一点实感都没有。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蝗灾到来之后,供应大批量的猪饲料是一个问题。 当下,他话锋一转便道: “为了庆祝陶宥带着袁氏猪场自食恶果,春草,今天我必须请你吃饭,中午想吃什么,你说,我都给你安排,熊掌?还是鲍鱼?或者……我亲自……” 沈睿话音未落,佟春草已经随口说道: “不用,我跟阿晨,我们回家去吃。” “你……们?回家?”沈少爷表情扭曲。 这时,阿晨却闪身出现在内院中。 “我来了。夫人。”他道。 第134章 :隔壁开了个猪种供应点 阿晨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沈睿的表情更扭曲了。 是被气的。 现在他看阿晨的眼神,不是当他为佟春草的保镖,而是当他为佟春草的“男宠”。 因此一向自信的大少爷,心里羡慕又嫉妒了。 好在佟春草比他还先出声: “没叫你,阿晨,先出去候着。” “哦。” 阿晨应了一声,便走出去了。 佟春草继续与沈睿道: “还有猪种供应点呢?你选好地址了没?” 阿晨一走,沈睿的脸就恢复正常了,他柔声道: “在中心街,华堂医馆旁,绝好的位置,不出七天,就可以装潢完毕了。” 佟春草点点头:“好,等猪种供应点运营起来,我手上的母猪散户,自然会引到这边购买猪种,其他母猪大户,则需要花时间去做宣传,尽力寻求合作了。 这期间,如果发现他们谁有猪饲料短缺的问题,便可以推荐到我的承包公司来,算是双管齐下。 只要康城饲养中的肉猪、下崽母猪,都牢牢把握在我们手里,陶宥、和他的袁氏猪场,开得再大、再多,也没用。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猪源,没有猪收,何来猪卖呢?” 沈睿坏笑了一下,道: “是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陶宥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样子了,哈哈哈。” “啊,对了。” 佟春草又想到什么: “不同母猪适配不同猪种,都是有讲究的,我会尽快赶制一本最优配种表,到时候交给你,你多复制几本,再给手下的伙计。” “好,都听你的。”沈睿道。 几日后,猪种供应点开业。 而“猪种供应点”这五个字,便是店铺的门头。 佟春草因为使用空间,处处留意低调,所以否决了沈睿要以“佟氏”作为供应点命名的建议。 沈睿则是因为,担忧“沈氏”跟“猪种”挂上勾后,往后兄弟朋友们会拿这个逗乐自己,因此也放弃了署名。 于是,一间神秘的,不知东家为何人的“猪种供应点”,就这样开始运营了。 隔壁华堂医馆的人见了,一个个新奇又嫌恶的道: “供应猪种?这是什么买卖?” “不知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 “什么人呐?!在咱们隔壁卖猪精,想想就犯恶心!” “他们背后东家有没有常识呀?猪精取出来放店里,再让人带回去配种,这大热的天,不得坏了?” “别说,我好像闻到味儿了,哕~” 医馆的几个医童正讨论着,旁边一妇女,扶着另一位妇女经过,嘴上说道: “哎呀,好妹妹,你别想那么多了,保重身体才重要。” “我如何不想!” 后者狠拍胸脯,似是气急攻心: “我不仅想,我还气!气死我了! 这个佟春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和夫君下不来台,还放话威胁我家! 最令人气愤的是,蔡先生竟然帮她说话!倒将我们给赶了出来! 现在这事已经人尽皆知,外面不知多少人在笑话我和我夫君! 我天呐,不能说,这一说起来,我又要背过气去了!” 此人便是被蔡学明请出学堂的曾夫人。 而正搀扶着她、与她说话的,便是散播佟春草“劣迹”的林夫人。 林夫人这么做的原因有二: 嫉妒佟家有孟老学士亲自登门拜访,而自己为了孩子入学,多次奔走,却只见过学堂一位最低级的先生,且这位先生,还一次性否决了她的孩子。 以及,觉得只要挤走更多有希望入学的家长,空出更多名额,自家孩子就有机会了。 这时她见曾夫人气得身形晃动,忙转头对曾家丫鬟说道: “快拿刚才神医给开的定心丸来呀!给你们夫人服一颗,这么没眼力呢?!” 忽然被一个外人训斥,丫鬟愣了愣。 她手忙脚乱的将丹药翻出来,还未给到曾夫人嘴边,林夫人已经一把夺去,接着快快的塞到曾夫人嘴里,又从背后给她顺气,道: “我听你说的,也觉得实在不合理! 谁知道那个佟氏,是不是跟蔡先生有不一般的关系呢?” “不能?这佟氏不像好人,蔡先生总不会……他可是书院的第二管事呢,除了孟老先生之外……” “是,我可没说蔡先生的坏话哈!我是说佟氏!蔡先生当然正直了,但是架不住佟氏那样行事不端的呀!谁知道她用的什么手段? 你看她的家世,穷山村出身的,一个破养猪的寡妇,居然能请动孟老先生亲自登门,面试她的孩子,说不定连孟老都…… 啊!不过我也不是要说孟老先生的坏话啊!还是佟氏的问题!你可千万别把这话传出去了!” 曾夫人吃了药,人有些懵,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林夫人又说: “你看你这次,被佟氏害得这么惨,难道就没想着报复回去?白让别人笑话你了?! 还不止你呢!你夫君,你孩子,都成了人家的笑柄,这口气,你咽得下去?!” 听林夫人说到自己的痛处,曾夫人立马不懵了。 她一下站直身体,厉声道: “我咽不下!我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林夫人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她笑了笑,脖子上挂着的粗金宝石项链闪闪发光。 “这就对了,我早差人打听过,佟氏的种种,还有她的三个私生子。 只要你与我合力,我还有联络其他夫人,我们一齐派人在城中散步消息,很快就能让佟氏身败名裂! 到时候她带着三个私生子,跑都来不及跑!更别想挤进梨园书院去占位置了!” “好!”曾夫人当即应下。 两人走出医馆,过了一会儿,曾夫人又问: “也不知道佟氏……有没有通过书院的家长面试呢?” “致歉信”是秘密发放的。 因为家长面试之后,所有家长和学生,还需要接受三次、四次的筛选。 筛选可能是面试,也可能是秘密进行。 所以在最终名单公布之前,所有淘汰与非淘汰的情况,在书院方都属于保密阶段。 曾夫人的问题,让林夫人咬牙切齿起来: “孟老先生亲自面见她的孩子,蔡先生又当众偏袒她,她不过谁过呀?!” 第135章 :这世道,哪容得年轻女人守寡呢 林夫人的话,让曾夫人十分认同。 很快,她们二人就联合了其他几位好事的家长,开始在康城中散播有关佟春草的谣言。 恶意中伤佟家。 包括佟家的三个孩子。 且她们还不认为,这是有错。 “很明显,一个寡妇,能在城里置办宅地,除了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能是什么?” “再说,她怎样就算了,可不能让她的儿子女儿进书院!从小就没爹的人,跟着个年轻有点姿色的母亲,还不知道受了什么熏陶呢,别破坏了学堂的氛围!影响了咱们的孩子!” “说的对!咱们必须把这家人赶出城去!虽然他们孤儿寡母的是挺可怜,但这种少了男人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绝对是心思不健康的!” “她要是识趣,自己不来挤梨园书院的名额也就罢了,咱们也不会平白容不下她!但她偏不识趣,非要来抢这为数不多的名额!还用手段搞定了孟老先生,实在可气!” “她的孩子才多大呀?五岁!我家孩子都八岁了!整整报了梨园三年都没报上!凭什么她的孩子能插队呀?!” “同意、我同意!” “就这么着。”这时林夫人发话了,“她既然要出风头,咱们就把她的事迹,拿出来好好宣扬一番嘛! 怪只怪她自己,不检点,没成亲就大了肚子,活该惹人非议! 而且他们一家人隐藏得好呢,对外说什么,孩子的父亲在京城做官,还是四品以上的大官,真是大言不惭! 连他们同村的人都听不下去! 当时我只是在旁边打听了一下,就有桥头村的人告诉我,佟家三个孩子根本就没爹!从他们出生到搬进城里,都是佟春草一个人养家,她的亲戚帮忙照顾。 据说呀,三个孩子……还不一定是同一个爹呢!” 除了最后一句话是添油加醋,林夫人的其他话倒也不假。 先前佟家刚搬进城中,葛秀芬和郝淑兰便被邻里追问,佟春草的夫君、孩子们的父亲在哪里? 紧张窘迫下,他们脱口而出,孩子的父亲在京城当差。 这话传出去,就像是火苗遇到了风,一下就烧大了。 京城当差,变成了京城当官。 京城当官,又变成了京城当大官。 因此,在邻里羡慕的目光、和热络的态度中,葛秀芬和郝淑兰不断动摇,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鼓起勇气解释这件事。 而主动告知的桥头村村民也确实存在。 只不过对方是以骄傲的口气,在介绍他们村引以为傲的“农民企业家”、一个独立养活三个孩子的厉害女人。 那位村民也并不知道,佟家人会撒谎。 撒了一个有关孩子父亲的慌。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佟春草对于做单亲妈妈这件事,一直是非常坦然的。 她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孩子缺少父亲所累。 … 难听的话很快传遍全城。 佟家周围,原本对佟家人很是热络的邻里小贩们,一下就对他们转变了态度。 有些人当面避之不及; 有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葛秀芬和郝淑兰从察觉到询问,再到得知真相,已经是两天后了。 “哎呀,老姐姐,我看你经常照顾我的生意,我就告诉你。 现在大家都说,你家孙女是个不检点的,跟外头的野男人鬼混,自己回家生了孩子。 还说你们一家都是撒谎精,孩子爹明明跑了、又死了,却编出在京城当官什么的,其实根本不是! 你们家是农村出身?那山坳坳里的人,哪里去认识什么大官呢? 现在人家都说,怕你三个曾孙,没爹管教,以后成了祸害一方的小魔王; 又怕你的孙女,没男人管,要出来……啧,哎呀,要出来偷别人的丈夫!大家都不敢跟你家打交道了! 老姐姐,这话可不是我说出来的,都是别人在这么说呢! 我看你们一家人也不容易,我就再好心给你提个醒,快点给你孙女找个人家,嫁出去! 这继爹也是爹,家里有个男人,就免得遭人嚼舌根啦! 这世道,哪里容得年轻女人守寡哟,唾沫星子都得淹死你……” 葛秀芬听到这里,僵硬的转身往家走。 早被支开的郝淑兰,正带着大宝、二宝、三宝在路上等她。 见葛秀芬脸上表情犹如晴天霹雳,郝淑兰虽然粗神经,但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看身边的三个孩子,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问,只说道: “娘,白菜就不买了,我们先回去?” “额、好,回去。”葛秀芬道。 进了家门,三个孩子飞也似的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郝淑兰这才问起葛秀芬: “刚才那摊贩跟您说了什么?” 葛秀芬便将听来的话,转述给了她。 郝淑兰听后眉头紧锁,片刻后,才喃喃道: “好不容易村里容得下咱们了,现在搬进城了,却又要被城里人容不下……” 葛秀芬连连叹气,道: “早知道,就听春草的,跟别人说孩子的爹已经死了就好了,都怪我这张嘴,觉得拉不下脸面,非要说什么是在京城当差,如今被人戳穿了,咱们一家人,还怎么下得来台呀?” 郝淑兰仍皱着眉头,说: “也怪我,娘,我图人家羡慕咱们,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纠正这个说法,没想到……唉。” 一时间,葛秀芬和郝淑兰婆媳两个,陷入了忧郁之中。 到了晚上,她们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佟春草。 由她这个一家之主定夺。 佟春草听了便问: “外面传遍了?” “嗯……嗯。” 葛秀芬和郝淑兰尴尬的点头。 佟春草又问:“奶奶、娘,先前让你们告诉别人,孩子爹死在京城了,你们是不是没来得及说?” 她用的词是“没来得及”,所以不算责备。 葛秀芬和郝淑兰却很不好意思,两人双手缩在身前,像小辈似的站着。 一个说:“对不起我孙女儿,明明你交代过的,我们却没有解释,还让外人误会到现在,结果闹成这个样子……” 另一个说:“对不起我春草,好不容易、咱们好不容易,日子过得好些了,没人说咱们闲话了,可是现在又……” 第136章 :不要说谎 佟春草不以为意的笑笑: “没事儿,娘、奶奶,我就是随便问问罢了。 这树大招风,我一个寡妇搞事业,还搞得不错,总会有人嚼舌根的,早与晚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以前我也想过,要给大宝二宝三宝,编一个在外的爹呢,只是没有实施而已。 放宽心,旁人说就说呗,往后咱们不再死鸭子嘴硬就是了, 这日子、照样过,别想太多。 不过……咱们自己也收获了一个经验,往后再不说谎话了,说谎的人,总是会下不来台的。” 听了佟春草的话,葛秀芬和郝淑兰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 她们同时点点头,脸上的阴霾散去不少。 佟春草于是起身打算去看孩子,这时她想到什么,又道: “还有呀,娘、奶奶,这周围的邻居先不说,但就你们去买米、买面、买菜的商贩,要是态度不好的、眼神不对的,直接不要光顾他生意了。 招待得热情的,你们才光顾,再给点小费,很快这一条街的人就不会说什么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呀? 只要我把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有钱,久而久之,人们只会想要结交我,反而会忘记这件事了。” “好。” “嗯,我们懂了。” 葛秀芬和郝淑兰点头应下了。 解决了家里长辈的烦恼,佟春草便转去了孩子们的房间。 现在孩子们已经跟她分房睡了。 大宝、三宝住在左边耳房; 二宝一人住在右边耳房。 佟春草先去了大宝和二宝的房间。 因为昨日,她是先去的二宝的房间。 端水大师佟春草,目前依然发挥稳定。 “叩叩叩。” 佟春草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两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大宝高一些,三宝矮一些,一个咧嘴笑出一排大白牙,一个抿嘴笑着,眉眼弯弯。 “娘亲~” “娘亲~睡前故事~” “对对,现在是睡前故事时间。”佟春草笑着说。 大宝和三宝忙往屋里床上跑去了。 佟春草关了门,随她们走到床边,在床头坐下后,她想了想,说: “今天要讲的故事呀,是……狼来了!嗷呜~” “哇啊……” “哈哈……” 佟春草作势吓唬了一下大宝和二宝,两个小家伙立即钻到被子里,咯咯的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她们又钻出来,乖巧的靠着床头坐好,黑亮的大眼睛齐向她们娘亲,不时眨巴一下,显然非常期待。 佟春草给她们掖好被子,才缓缓开始说道: “从前呀,有一个放羊的小孩……” “……所以啊,这个故事就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呢?不要说谎……” … 翌日。 佟春草开始和沈睿做,倒卖猪去邻县的生意了。 她手下四千多个承包户,光是当月,就有一千五百多头猪需要出手。 虽然运往邻县售卖,必然会花费一笔不必要的成本。 车费、人工、折损等。 但好在沈少爷财大气粗,为了干倒袁氏,他自愿包下了这笔费用。 佟春草考虑到,这本身就是为沈睿谋福利的事情,便欣然接受了。 当前猪价是二十文。 外县压价两文。 只买得十八文每斤。 一千五百多头猪,总四十一万一千七百五十斤。 均重只有两百七。 远远不及佟春草以前的成绩。 她自己养猪时,成猪体重都在三百到三百五之间。 但这是正常现象。 毕竟散户可没有识猪雷达和猪饲料空间的加持。 他们养的猪,是本土猪,几代近亲繁殖,体弱多病不易长; 他们配的猪饲料,全靠自己种植一些,和山上挖些野菜,严重供应不足,没有打下良好基础。 所以能有这个产量,已经相当不错了。 四十一万多斤,卖得七百四十一万一千五百文。 拿到这笔钱的时候,佟春草的算盘又要打出火星了。 “野狗岭村王麻子,猪售四千七百七十文,供饲料一千八百斤,折两千一百六十文,余两千六百一十文……” 佟春草供给承包户的饲料,在合同中已经注明,回收成本时,会折合为每斤均价一文二。 最终,佟春草从七百万的卖猪款里,回收了二百九十万的饲料成本。 加上她原来有二十多万的储蓄,她的存款一下来到了三百万。 这时,一个陌生女人找到她,并告诉她说: “佟家的,哎,能不能借一步说两句? 我看你整天早出晚归、忙里忙外,你肯定不知道,有人在背后造谣你的事儿呢! 你先前在争取梨园书院的名额? 我一个亲戚,也是要把孩子送去梨园! 所以我才知道,就是你们这帮子家长里的几个夫人,看不惯你,集体整你呢!” 佟春草听她说了一会儿,才淡淡道: “是嘛?难得您还特地跑来告诉我一声呢。” 她挂起商业假笑。 因为她还不确定来人的意图。 是看不下去的义举? 还是单纯的好事? 而来人特地跑这一趟,为的,只是想看佟春草和林夫人那伙人狗咬狗。 她也是申请入学的学生家长之一。 只不过她的家长面试,与佟春草不是同一轮。 因此两人没有见过面。 她心想着,事情闹大的话,书院就会剔出去更多的人。 这样一来,她的孩子也就更有机会了。 所以见到佟春草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样,暴跳如雷、怒火中烧,她反而急了: “真的呀!你不相信么?!她们对外宣扬得可难听了!甚至说你同时与三个男人厮混,说你的三胞胎、你三个孩子都不是同一个爹!” “什么?!” 佟春草瞪大了眼睛,她刚才的淡定、冷静分析,这会儿已经全抛开了。 “他妈的谁这么说?!”她又问。 来人被她生气的样子吓了一跳,顿了顿,才道: “是……是一个姓曾的夫人,还有一个姓……姓田的,就是她们两人!” “姓曾的?” 佟春草立即想到了,那天被蔡学明请出去的曾氏夫妇。 而来人以为她是不认识曾夫人和田夫人,忙又解释说: “她们的丈夫一个叫曾进跃,在北城莲花巷做瓷器生意,一个叫田有明,是个有钱的倒卖古董瓷器的,跟曾进跃合作很多。” 她不认识林夫人,因此也就没有提到了。 第137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佟春草从陌生人处得知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其实另有起因。 回家后,她立即雇人去调查此事。 果不其然,与陌生人所言一样,确实是曾夫人与田夫人在背后捣鬼。 此时的佟春草还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林夫人,已经聪明的在各个环节隐身了。 佟春草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上次在学堂,曾氏夫妇触她的霉头,因为蔡学明出手果断,他们也受到了惩处,所以她便没放在心上。 不想自己海阔天空,对方却还得寸进尺。 佟春草立即找到北城莲花巷去了。 这里有一个瓷器坊,规模挺大。 坊前是一个二层店铺,里面摆放着各式精美的瓷器。 来往商客不断,生意实在不错。 佟春草又在附近打听了一下。 得知曾进跃暂未纳妾,目前只有曾夫人一个妻子,夫妇俩又只有一个儿子。 而与他们保持长期合作的田家,田有明除田夫人外,还另有两房姨太,孩子也生了好几个。 知道这些信息后,佟春草站在莲花巷的路口想了想—— 我一个好好公民,打砸抢掠之类的坏事肯定不能干,那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咯! 她立即在附近喊来几个路人,给了他们些银钱后,这些人又去叫了更多的人过来。 大约聚集了五十多个人后,佟春草一边给他们发钱,一边小声吩咐着: “你们,去租两辆马车……你们,去店门口……你们跟我去拿画像……你们……” 临时工们纷纷点头。 最后她道:“出发。” 这些人便四散而去,分头行动了。 不多时,曾夫人接到“田夫人”的邀请,请她到家里小聚。 同时田夫人也接到“曾夫人”的邀请,同样是请她到家里小聚。 并且双方都十分“贴心”的,为对方准备好了马车。 两位夫人上车之后,一辆直奔曾家而去,一辆则在城中转起了圈圈。 曾进跃是知道,最近自己的夫人与田夫人走得挺近的。 两人也经常见面。 所以他照常在店铺中监管生意。 也照常偷摸调戏一下,曾夫人母家来的小侄女。 可是店顾着顾着,他却觉得外面人声窸窸窣窣,不同寻常。 他于是问伙计:“什么声音?” “我去看看!” 伙计说着,连忙走出去看。 再回来时,他语气变得支支吾吾的: “外边……外边有人在……挺多人……乱说话……” “什么呀?” 曾进跃很是不满,他放开了小侄女的手,小侄女连忙往楼下跑去,而他则是慢慢踱步出门。 一到门口,就感觉无数双眼光朝他射来。 人们不怀好意的笑着,嘴里吐着不大、但却清晰的话语: “这个就是曾老爷呀?” “他妻子都偷人去了,他还满面红光的呢!看来也是同意的?” “哈哈,你没见过他儿子和田老爷呀?那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难怪他媳妇天天往田家跑!怕是还想再要一个!哈哈哈!” “我没见过啊!哪里哪里?” “哎!我这里有画像,给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我的妈呀!这是亲父子呀!” “哎哟,没想到这么大个瓷器东家,居然帮别人家养着儿子,让媳妇给自己戴绿帽子!” “哎呀,你不知道,曾老爷就曾夫人一个正室,儿子也就一个,肯定是那方面不行了!不然他怎么不纳妾?怎么会对别人的儿子视如己出的?” “我还听说,是曾夫人先认识的田夫人,然后才让曾老爷和田老爷搭上了线,不过曾老爷知不知道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 “这算什么?!曾夫人现在就在田老爷家里呢!有人亲眼看到了,两人在宅院门口就搂抱起来了!啧啧啧,伤风败俗呀!” “喂!曾老爷!你要不要去捉奸呐?!去的话,咱们大家伙陪你一块儿,绝不让你吃亏!” “哎~~可别劝他,本来就生不出儿子,养谁的不是养呢?有个儿子就行了,总好过被人嚼舌根!” “哎呀!只是我一想到,光天化日,自己的媳妇跟别人抱着、就像两条发情的虫子,我就……啧啧啧啧……” 当下人数众多,足有百来个人,比瓷器店里的伙计还多。 所以曾进跃虽然气愤,但也无处释放。 偏偏这时,一张纸飞到了他的脸上,紧紧贴住。 他愤怒的摘下来一看,就见上面一大一小两个画像,大的是田有明,小的是他儿子。 不知是画师的手法有问题,还是他被群众感染的心理作用,此时的他竟也觉得,这两张脸,越看越像…… “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曾进跃脱口而出。 意识到不对,他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可是一抬头,却又看见周围人同情的、嘲笑的、各式各样的目光。 他怒不可遏,快步返回店里,吩咐伙计道: “来两个人!不,五个!跟我去一趟田家!” 曾进跃找到田府的时候,田有明正因自家夫人迟迟未归,出于礼貌,而在亲自接待曾夫人。 这一碰面,加上刚才的议论纷纷,大战可谓一触即发。 “你这娘们!背着我做什么呢?!你们两个奸夫淫妇,光天化日,你们、你们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 他说着,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画像,狠狠往地上一丢。 曾夫人吓了一大跳,忙跑来给他顺气。 同时惊讶的说: “老爷,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来找田夫人的呀,不对,是田夫人请我来她府上小坐,怎么就成奸夫淫妇了呢?老爷?” 田有明在一旁也忙解释: “是啊,曾兄,这大厅里还有几个下人呢,又不是在房间,我只是替内人招待一下嫂子,也已经差人去寻她了,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曾进跃瞥他一眼,冷不丁道: “好啊,不仅背着我,还把田夫人也支走了是?!” 第138章 :她比窦娥还冤 曾进跃的话,让田有明和曾夫人不仅面面相觑。 然而他们的对视,却又遭来了曾进跃更愤怒的仇视目光。 田有明赶忙把头瞥开了。 他尴尬的往外走了两步,问家里下人道: “人呢?人找到哪里去了?” 偏偏下人在这时回说道: “方才夫人托人传话回来,说是曾夫人临时约她去碧康茶馆小坐,茶馆偏远,需得下午才能返回呢。” 田有明听着,感觉背后有明显的灼热感。 曾进跃怕是想拿眼睛射死他。 “怎么不早告诉我?!”他忙训斥下人。 下人很是委屈:“刚收到的消息,而且,老爷您不是交代过,您在待客的时候,任何事都不要打扰的嘛……” 田有明确实有定下过这样的规矩。 那是因为,平时与他有生意来往的人众多。 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能打扰他赚钱? 但今日不一样啊! “不能打扰”这话说出来,让曾进跃这个怨夫给听见了,还不一定要曲解成什么意思呢! “贱妇!” 果然,曾进跃一个巴掌打在了曾夫人的脸上。 田有明连忙走回来说: “曾兄,真不是你想的这样,哎呀,我走还不行嘛,你们两位在这里好好聊聊,我这就找内人去,回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曾进跃看他一眼。 这是他的合作伙伴,关系着他的生意,他不能撕破脸皮。 因此,他又将怒气撒在了曾夫人的身上: “还不跟我回家去?在这里丢人显眼!走!” 曾夫人见形势不妙,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过多丢脸,忙点点头,跟着曾进跃离去了。 田有明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离开,不仅摊手道: “这叫什么事儿?” 他脚步动了动。 窸窣一声响。 原来是踩到了曾进跃带来的画像。 田有明将画像捡起来看了看,首先是觉得: “这谁父子俩啊?” 接着便是发现: “啊,这画的是我?可是这鼻子……这嘴巴……怎么不太合适呀?我的鼻孔有这么大么?倒像是曾夫人……” 另一边,曾进跃和夫人刚坐进回程的轿子。 两人挤一辆,可累坏了轿夫。 曾进跃阴沉着脸,不时瞪曾夫人一下,恶狠狠道: “你跟田有明到底有没有一腿?!” 曾夫人道:“当然没有啦!老爷,这怎么可能呢?!你是从哪听了什么话,才会这么想?!是王夫人对不对?还是许夫人?她们一向跟我不对付,见不得我好,肯定是她们,在老爷你面前编造我的事情了!对不对?” “呵。”曾进跃冷笑一声,“谁说的你不用管!你既少子,又不帮我纳妾,本来就是有失妇德!还整天在外头鬼混!我不来抓还不知道,你成天见这个夫人、见那个夫人,原来都是背着别人的丈夫去的!谁知道脏成了什么样儿,别是连窑姐儿都不如了!” 听到曾进跃这么说,曾夫人的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她既委屈又气愤的道: “我如何,老爷您难道不清楚嘛?!却要说这样的话伤我的心!呜呜,都怪那个田夫人!她自己请我去府上,人却跑出去不回来,分明是想陷害我!” 面对曾夫人的哭诉,曾进跃毫无反应。 他沉默了片刻,又冷不丁道: “曾清风是不是你和田有明生的儿子?” “老爷!!”曾夫人惊得脸都扭曲了,“你怎么会这么说?!” 曾进跃又道:“是不是你心里清楚,被我抓到一次,我随时可以休了你。” “老爷!!!” 曾夫人的哀嚎快要击穿车顶。 曾进跃对此充耳不闻,甚至看也懒得看曾夫人一眼。 过了一会儿,他道: “要么休妻,要么你给我纳妾,你选一个。” 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的气已经消了一半; 又加没有捉奸在床,气更消了两成。 而他之所以抓着这件事不放,其实只是想,借此提出纳妾。 他早就对曾夫人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了。 此时曾夫人怔愣着,半晌,才喃喃道: “老爷纳妾天经地义,您看上哪个,我去说就是。” 曾进跃心下窃喜,他道: “也不用去找旁的那么麻烦,就把你侄女纳给我。” “什么?!”曾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我兄长的……” “又怎样?”曾进跃不满的反问,“她只是妾室所出嘛,我愿意纳她,是她的福气!你做了这等出格的事情,让我丢尽了脸面,被周围街坊耻笑,你若不帮我安排,我就告诉你娘家,让你娘家人抬猪笼来接你回去!” 曾夫人瘫在座椅上,嘴里喃喃着: “我何时做了对不起老爷的事情了……我比那窦娥还冤啊……” 说话间,轿子已经来到瓷器城店铺门口。 曾进跃想着,看热闹的人一定早就散了,便率先一步钻出了轿子。 可是脚刚落地,周围询问声却此起彼伏: “怎么样啊,曾老爷?捉到你偷情的夫人没有?” “听说你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 “哇!谁说的这话?不害臊?!” “人家曾老爷都不害臊,咱们怕什么?” 这时,曾夫人从轿子里走出来了。 她脸上还挂着些许泪痕。 一见到她,人们便激动的说道: “哎哟!这出来的是谁呀?!这不是曾夫人嘛?” “看来曾老爷没当回事儿,还打算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呢,胸襟真是大呀!” “哎哟,佩服、佩服,实在佩服!” “曾老爷才是当代真男人!” “哎,你们说,曾老爷找到田家去的时候,是不是还感谢了田老爷,今天帮忙照、顾、自己的妻子呀?” “看曾夫人的样子,明显是没尽兴,那眼睛还浑浊着呢,啧啧。” “啧啧啧……” “啧啧啧啧……” 听着周围不堪入耳的话、百来人的议论纷纷,曾进跃原本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滚!滚!”他爆发起来,“不许在我店门口胡说!滚啊!” 听到这话,他店里的伙计忙跑出来帮着赶人。 “走开、走开。” “散了、散了。” 可是,周围群众都是佟春草请来的演员,拿着工钱办事的,怎么可能轻易被赶走? 第139章 :反击,不止于此 当下,群众演员们阴阳怪气的声音更大了: “哟哟哟!曾老爷这是要维护曾夫人呀!被人戴了绿帽子,还得小心扶着,生怕歪了,曾老爷可真是绝世好男人呢!” “哈哈哈,别说他,他只是想维持好一个家庭而已,多不容易呀!” “不是亲生的爹又怎样?是爹就行了,孩子不能没他这个爹,曾夫人也不能没他这个丈夫呀!” “是啊,曾老爷本来命里无子,要不是曾夫人委身于田老爷,就连这唯一的儿子都没有呢!男人呐,有时候不能计较太多!” 曾进跃听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道: “统统赶走!拿棍子、抄家伙,给我赶!!” 围观群众这才跑了。 他们四面八方的跑出莲花巷,然后在两条街以外的翠竹路汇合,向早已等候在此处的佟春草汇报情况。 佟春草又给众人发了一笔钱,然后交代说: “明天继续去,不过,要换点说法了,你们这样……” 交代完毕,佟春草还不忘提醒他们一句: “我给的工钱不少,所以嘴巴都闭严实点,能做到?” 众人看看跟在佟春草身旁的阿晨,连连点头道: “明白、明白……” 就算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只看这个“打手”,他们也不敢得罪佟春草。 另一边,曾进跃已经气鼓鼓的走进店里去了。 曾夫人意识到不妙,忙用手帕挡住脸,跟在曾进跃身后,小碎步跑着也进去了。 一到店里,曾进跃便大发雷霆: “你这个腌臜婆子!贱妇!丢我的脸!你自己听听,外面都在说些什么?!不要脸的东西!还跟着我做什么?!” “老爷……”曾夫人惶恐着,“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抹黑我!你看那些闹事的人,未免太积极了些?! 还有周围的商贩!他们出来看热闹的时候,一个两个脸上那表情,明显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呀! 老爷~~我才和林夫人她们,一起搞臭了佟氏的名声,我们也是这般操作,请了许多人去散步消息! 说不定也是有人看不惯咱们,所以才……” “你别再找借口!”曾进跃打断她的话道,“佟氏可没有被谁捉奸在床,倒是你这个贱妇……贱!” 曾夫人又被逼出了两行眼泪,她哭着道: “老爷,你不就是想纳妾嘛,我给你纳就是了,把我的小侄女纳给你!你不要听信外面的风言风语好不好……” “当真?”曾进跃立即回过头来。 “嗯。”曾夫人哽咽着点点头。 此时店铺二楼。 楼梯旁。 曾夫人的小侄女曾兰兰听到这话,忙缩了缩身子,往阁楼的方向跑去。 楼下夫妻俩还在说着话: “你二哥能同意嘛?” “我问一下他,肯定尽量帮老爷你说定的!” “要说不定,你知道后果!” “那那说定了,老爷就不许再骂我,也不许信外边的闲话!” “自然!能给我纳上妾,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妻,谁敢说你一句不是,我要他好看!” “好~老爷~” 这时,佟春草正带着阿晨,转入城中一间生意不错的酒馆。 在这里,她见到了沈睿。 “你人脉广,帮我个忙。” “你说。” “我想要联系上曾氏的对头商户、原料供应商、还有一些大额买家。” “这简单,我替你安排。” 佟春草对曾氏的反击,当然不会止于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很快,曾氏瓷器城的土料供应商们,就纷纷宣布要与曾氏中止合作。 当曾进跃问起时,他们只说: “没办法呀,曾老爷,你现在名声太差了!整个康城都在笑话你!你以后生意肯定不好的!既然不好,也就用不上这么多原料了,我不如早点卖给别人,免得积压在手上。” “你瞎说什么?什么名声不好?我还没让你滞留原料?到现在为止,每一月的费用,我哪里少付给你了?!” “我知道……但你出去听一听嘛,人家都说,你为了跟田老爷做生意,天天送你夫人去他家伺候他…… 哎呀,我家是妻管严,我可不敢!万一被人以为,我也占了这份便宜,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说什么?!” “啊,走了走了走了,曾老爷,留步,不用送我了。” 那人连忙跑路。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心想,虽然曾氏需求稳定,他也不想转投胡氏,但佟春草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出场一次,净付十万。 他何乐而不为呢?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原料供应商,以及大额买家找到曾进跃,宣布与他结束合作。 理由则大同小异—— “曾老爷,你这样没骨气,我真的不欣赏。换做我被全城的人看笑话,我是绝对要休妻的!何况田有明不过靠投机发家,你竟也不敢得罪,如此,怎么把瓷器城做大做强?罢了罢了,你多保重。” “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面皮薄,不想连带着被笑话,所以呀,对不住了,曾老爷。” 曾进跃万万没想到,一些风言风语,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曾经被他压过一头的胡氏瓷器坊,竟直接将瓷器城开到了他的隔壁! 这些天与他结束合作的原料商、买家,甚至当着他的面,频频进出胡氏瓷器城。 显然已经与胡氏达成合作! “我知道了!”曾进跃在店里拍着桌子说,“一定是姓胡的!他想扳倒我,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我就说,那些原料商没了我,土料能卖到哪里去?原来早就跟胡氏私通好了!早被姓胡的给买通了!” 曾进跃完全想错了方向。 现在的他,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的遭遇,归结到佟春草的身上了。 而佟春草之所以会资助胡氏,让他把店铺开到莲花巷来,其实只是为了节约自己的成本。 如果原料商和买家与曾氏结束合作后,他们自己本身的生意会受到影响,那么佟春草就算出到十万以上每人,可能他们也不会接受。 但现在,他们有替代者了。 换一家瓷器城合作,还不是挪一挪脚步的事情? 第140章 :阿晨,跟我来 曾进跃在店里发着火。 曾夫人听了,忙顺势道: “是啊,老爷,所以我就说,你误会我了,外边那些闲话,都是姓胡的捣的鬼!” “你还有脸说?!”曾老爷却斥责她,“要不是你不知检点,他能抓到做文章的机会嘛?!妓女都不如的东西!都是因为你!” “老爷……” 曾夫人有口莫辩。 她捏着手帕,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她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折磨? “老爷,你这样看我,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 “你死?你带上你跟外边野男人生的贱种一块儿死!” 曾进跃仍在气头上,说完,才觉得对自己儿子不吉利,便话锋一转问道: “你给我办的事呢?都多久过去了?到底怎么样了?!” 曾夫人知道他说的是纳妾一事。 因为娘家那边反响不好,所以她一直不敢告诉曾进跃。 “我二哥他……他说……兰兰年纪还太小了,等她十四岁再……” “废物!”曾进跃啐了一口,“你滚,我现在就休书一封,先送去给你父母过目!” “啊,老爷,不要啊!” 曾夫人其实家世不差,娘家也有底气。 但偏偏她最好面子。 若是被人知道,她的夫君要写休书休了她,那她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因此,她立即道: “我……我还有别的办法!” “……” 片刻后,一楼里间的门被打开了,曾进跃和曾夫人脸色沉黑的走出来。 曾进跃吩咐伙计道: “把楼上的人都叫下来,我和太太商量些事情。” 伙计们眼见着东家的对头胡氏,都把店铺开到他们脸上了,自然以为曾氏夫妇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便连忙去楼上将人全叫下来了。 “东家,李小姐还在阁楼,要不要叫她?” 李兰兰是因为自己做小妾的母亲,得罪了正室,正被罚禁闭,所以才被送到她的姑姑这里来。 而她自己才十三岁,在自家都没有话语权,何况是如今寄人篱下? 在发现姑父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后,她白天就极少待在曾宅中,反而总要跑到店铺里来,躲进阁楼里做针线,以减少与姑父独处的机会。 这时,曾进跃正要开口,曾夫人已经先他一步说道: “不用了,一个小孩子,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 伙计于是点点头,走开了。 曾夫人这才与曾进跃并肩上楼。 到二楼时,他们却并不停留,反而直奔更上一层的阁楼而去。 此时,佟春草正在隔壁胡氏瓷器城店铺的阁楼中。 这一排商户都是同样的建筑风格。 前头是两层半店铺,后头是长长的工坊。 所以从这里,她可以轻松的观察到曾氏瓷器城内部的情况。 这会儿,佟春草正从阁楼窗户里伸长了脖子,往曾氏店铺的后方张望着。 忽然,她听到瓷器打碎的声音。 “乓——” 因为是偷摸在观察敌情,所以佟春草的第一反应便是—— 要赶紧躲起来! 对面就是曾氏的阁楼,相隔只有三米,怕不是有人发现她了。 这么想着,佟春草背靠窗边的墙壁,没有出声。 “姑姑,你做什么?!唔……唔……唔!” 对面却传来这样的声响。 听到是小姑娘的声音,佟春草才连忙走出来。 她扶着窗沿定睛一看,就见对面阁楼中,一个中年男人从前抱住了一个小姑娘,一个中年女人在从后面捂住了小姑娘的嘴巴。 再仔细一看,那中年一男一女,正是曾氏夫妇! “喂!” 在佟春草出声的同时,曾氏两口子拖着小姑娘消失在了窗口,似乎已经往阁楼的深处走去。 佟春草不敢浪费时间,她立即往楼梯口跑,同时叫上等在外面的大高个: “阿晨!快!跟我来!” 她风风火火下了楼,顾不上店铺里掌柜、伙计恭敬的招呼声,径直冲进了隔壁曾氏的店铺中。 “您看什么?” 曾氏的伙计不认识佟春草,因此还当她是要看瓷器的客人。 “先让开。” 佟春草说了一句,视线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后,便朝那边跑了过去。 “哎,客人,现在不方便上楼……哎哎,你干嘛?!” 伙计想要阻拦,却被阿晨一把拎开。 佟春草来到楼上,就见二楼空无一人,而阁楼的门紧闭着。 她用力推了一下,没有推开。 “阿晨!”她立即转头去喊帮手。 阿晨瞬间来到门前,只一脚,就将单扇的木门踹飞了去。 “砰!” 巨大的声响震惊了屋里的三人。 佟春草走进去,视线左右一扫,就见右手边一张软塌上—— 曾进跃压着李兰兰正欲行不轨; 曾夫人在后面死死按住李兰兰的双脚,让她不能动弹。 佟春草立即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好呀你们。”她冷冷道,“你们完了。” 第141章 :真假吃瓜群众 曾氏瓷器城门口。 曾氏夫妇被人用绳子绑了手脚,从店铺里丢了出来。 这当然是阿晨的手笔。 也当然,是佟春草的安排。 “你干什么?!” “放开我们!” 曾进跃和曾夫人在地上挣扎着。 佟春草从里面走出来,阿晨在她身后,拦住了瓷器城的伙计。 “光天化日,店铺之中,你们夫妻二人,居然要合力奸污幼女!哎哟,这要是告到官府去,得算是什么罪呀?” “你胡说!”曾夫人立即反驳,“里头的是我小侄女,你让她出来自己说,是不是跟我在房间里打闹呢?” 见有自家夫人出头,作为共犯的曾进跃,此时聪明的装起了哑巴。 佟春草顿了顿,则是转头看向了店铺上方。 李兰兰正站在二楼。 接触到佟春草的目光,她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但她身形僵直着,显然是不愿下来。 这便是佟春草的为难之处。 若是李兰兰愿意配合,她完全可以直接将曾氏夫妇扭送到官府去。 但是,这位受害却也装起了哑巴。 如此,她便没有办法了。 “原来是你侄女。”佟春草喃喃了一句,接着道:“侄女都不放过,简直丧尽天良!” “你懂什么?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还不快……” 曾夫人正在反驳,佟春草却已经朝着街道喊道: “大家快来看呀!这家的东家两个,竟然要合力奸污自己的小侄女!若不是我在隔壁发现,及时赶到,他们就得手了!真是变态呀!禽兽不如!大家伙快来评评理呀!” 周围有五十多号人,都是佟春草请的演员。 此时见“老板”发话,他们立马围聚上前,装出积极看热闹的样子。 但因为事出突然,所以他们还是说着,昨天佟春草交代下来的台词: “这不是曾老爷和曾夫人嘛?听说他们家与田家,私下淫乱不堪,曾老爷和田老爷,甚至一度换妻生活呢!” “是啊,谁不知道曾老爷的儿子,跟田老爷长得一模一样?!” “上次有人见到曾夫人和田老爷偷情,好心告诉了曾老爷,你们猜怎么着?哎!曾老爷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坐着轿子去接曾夫人,回来连屁都没放一个!” “不过我还听说呀,不是什么换妻,就是曾老爷想做生意,把自己夫人送给田老爷的!” “哎哟,这两夫妻,可真是不要脸呐!” “其实曾夫人还不止和田老爷呢!那天我亲眼看到,她叫了街上一个挑夫,上了她的马车,听说半个时辰才下来!后来那马夫逢人便说,曾夫人身段如何如何软,就是干瘪了点,老啦!” “真的啊?!咦~~~~可不要再买她家的瓷器了,晦气的很!” “你还打算买他家的瓷器啊?连汇荣商行的东家,都不看曾氏的瓷器了,早到胡氏买去了!” “曾老爷有曾夫人这个妻子可真倒霉!这下把家产克光咯!” “咱们当他们面这样说,不太好?” “有什么?女人不检点,活该被唾沫星子淹死!” 曾夫人听着周围如潮水般的恶评。 这一刻的她,才稍微可以体会,之前的佟春草是怎样的处境。 曾几何时,她还为搞臭了佟春草的名声而沾沾自喜; 为人们嘲笑厌嫌佟春草而暗暗自得。 但现在,轮到她了。 “乱说!你们乱说!我不是!我不是!!” 这时,有真正的路人加入围观。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询问道: “这是怎么了?” 群众演员们便将台词又说一遍: “这个曾夫人……” “他们两口子……” “淫乱……” “不要脸……” “禽兽不如……” 于是,吃瓜群众们纷纷发出惊叹: “天呐!没想到他们夫妻俩是这样的人!” “我早看出来,曾夫人和田老爷关系不寻常了!” “曾夫人这么水性杨花,怎么不浸猪笼呀?也只有曾老爷能忍!曾老爷真不是个男人!” 听着这些话,曾夫人又气又恼: “啊!!不要再乱说了!你们这些杀千刀的,都想看我的笑话!滚开!滚啊!啊!!” 忽然,她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曾进跃见出头的夫人晕了,忙偷偷用脚去踢她,试图将人踢醒。 未果后,他才看向佟春草道: “好你个佟氏,原来是你在背后陷害我们夫妻!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你让蔡先生除了我们的名额,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损失了!没想到你还紧咬不放!我曾某到底得罪你哪里了?!” 佟春草淡淡道:“曾老爷,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犯强奸,我见义勇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与你我之间的恩怨无关。 再者,是谁紧咬不放,你们两口子心里清楚,装什么装呐?我最看不惯!” 曾进跃是有听曾夫人说过,自己用了什么方法,整臭了佟春草的名声,让她成为了全康城的笑柄,全康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当时的他,对此也十分满意,甚至觉得收拾了这个害他丢脸的女人,真是非常爽快! 所以当下的他,接受着佟春草凌厉的目光,不禁心虚了起来。 顿了顿,他才弱弱的说: “你……你再绑我,让巡逻的官差见了,抓你去打板子,我可是一点损失也没有……就算闹到官府那里,里头那个,也是我侄女儿,我们可是一家人……” 确实,如曾进跃所说,只要李兰兰不指认他,仍做他的乖乖亲侄女,那么佟春草绑了人,反而会触犯律法,被收监、或者被打板子。 这么想着,佟春草忙转回身,要去店铺里找李兰兰确认一下。 如果李兰兰愿意指认这两口子,那么她乐意帮忙; 但如果李兰兰有所顾忌,或者因为种种原因,不肯出面,那她也不会强求。 毕竟在当下,女孩子的名声还是很重要。 这是一个仍未开放的,会以各种贞洁、妇德裹挟女子的朝代。 第142章 :错的人 难道是她 佟春草转身走回店门口。 阿晨正在这里“丢人”—— 前赴后继的伙计想要冲出来,救他们的东家和东家太太。 但是每上来一个,都有一个被阿晨给丢出去,摔在地上,扭动身体。 “这么敬业啊?” 佟春草不禁道了一句。 她不是指阿晨,而是指曾氏的伙计们。 阿晨力大如牛,随便把人摔一下,都是可能将人摔伤的。 不过曾氏的伙计也已经被摔得差不多了。 此时只有一两个人上前,更多的,还是站着、或者躺在地上观望。 佟春草对阿晨说: “我去一下楼上。” 阿晨立即走进店里,对众伙计道: “让路。” 他说完,还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们。 伙计们不敢不从。 躺在地上的,也忙爬起来了。 佟春草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中,又上了店铺二楼。 在这里她见到了惊魂未定的李兰兰。 佟春草问:“你要惩罚他们嘛?你的……姑父、姑母,那两个强奸未遂犯。” 李兰兰不敢说话。 佟春草又道:“你不用怕,至少今天不用怕,如果你想惩罚他们,我可以帮你。 有了一次教训,也许他们之后就会有所顾虑,就不敢下手了。 对了,你可以回家去么?你一个小女生,待在这样心术不正的亲戚身边,很危险,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父母?” 李兰兰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她看看佟春草,又看看楼梯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说: “不……不用了。” “你知道你这样的选择,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佟春草问。 李兰兰知道,她知道,下一次,她的姑父还是会对她动手动脚,甚至更过分。 但是,母亲告诉过她,什么都比不过女孩子的名声,她还没有出嫁,如果名声坏了,这辈子就毁了! 沉默,就是李兰兰最好的回答。 得到了这样的反应,佟春草很是痛心。 但她也实在不能,擅自帮李兰兰做决定。 因为她虽不理解,却能想象,封建社会下的女子,让她失了名义上的贞洁,也许会比,让她被人暗地里残害了还要难受。 很明显,李兰兰就是这么想的。 佟春草略带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又道: “那你自己小心点,如果被逼得走投无路,可以来找我帮忙,我住在芙蓉巷东一号。额……” 她犹豫片刻,还是补上一句: “别学得太柔弱了,女孩子柔弱,大概率不是得人怜惜,而是受人欺负,下次喊得大声一点,运气好还的话,也许还能喊来正义使者。” 说罢,她转身下楼。 看见阿晨,便吩咐他道: “把人放了。” 反正她在外还有几十号群众演员,随时可以带头对曾氏夫妇指指点点、言语攻击,让他们无地自容。 曾氏的生意,也被她破坏得差不多了,只等接下来自生自灭。 做到如此,也算是给了曾氏夫妇一个大大的教训。 让他们直到,想背后搞坏别人的名声,别人也可以如法炮制,甚至更胜一筹! “姓佟的,你别走,你不是要到官府去告我么?你去呀!看是你告我,还是我告你!有本事别跑……” 佟春草在曾进跃的碎碎念中走下台阶,她本不想浪费时间理会,但听曾进跃越喊越大声,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我现在就去。” 曾进跃立马把嘴闭严实了。 他当然也怕,猥亵幼女,尤其是亲属幼女,在当朝是重罪,可以吃一辈子牢饭,甚至流放。 之所以敢铤而走险,完全是因为他知道,即使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碍于名声,女孩子九成九不会主动报官,更不会向外透露。 佟春草想到楼上那个小姑娘,便又提醒了曾进跃一句: “今天是只有我和手下,人证尚不充足,不过你小心着点,再有下次,我可是会带上更多人、甚至官差来抓你的,你最好是别落在我手上!” 佟春草目光冷如冰霜,冷冷扫过这个好色猥琐的男人。 曾进跃不禁害怕的咽了下口水,嘴巴则闭得更紧了。 直到佟春草带着阿晨消失在莲花巷,他才破口大骂道: “天杀的佟氏!狗杂种!贱人!敢设计陷害我!坏我的名声!让旁人都来笑话我!佟氏,我跟你势不两立!杂种!” 店里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东家发火,同时交头接耳着: “刚才东家和夫人在楼上干嘛?真的是对他们小侄女那个了呀?” “说真的,我有好几次都看见,东家拉着李小姐的手……” “这有什么?上次我还看到,东家把手直接伸进李小姐衣领里去了!”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李家把李小姐送来,不就是让她给东家当小妾的么?” “是呀,李小姐都不反抗,心里肯定清楚得很,说不定是她勾引的东家!” “是啊,看她都不像十二三岁的年纪了,倒像是十六七的。” “难怪东家憋不住,肯定她平时就……” “她若与东家是清白的,刚才遇到什么事儿,肯定早就喊了,咱们都在下面,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都是自愿的罢了!” “是啊,刚才那个年轻夫人还给她出头,结果去楼上问过她之后,立即就放人、走了,肯定李小姐也告诉了她,是自愿的。” “年纪小就这么狐媚,以后夫人难办咯!” “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呗!” “可是现在这样,胡氏一下做得这么大,外头又将我们曾氏说得那样难听,东家不会要倒台了?咱们可得催着工钱了!” “是啊、是啊……” 伙计们的交头接耳都压着声音。 以曾进跃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做计算。 此时他们浑然不觉,身后还多出了一道小小的瘦弱身影。 正是李兰兰。 她刚从楼梯上下来,轻手轻脚的,不敢打搅任何人。 但来到了伙计们的身后,却听到了这样的讨论。 明明是受害者的她,却成为了他们口中,自愿的、主动的、犯贱的狐媚子! 为什么? 错的人……难道是她? 第143章 :她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李兰兰瘦小的身影不停颤抖着,但长长久久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出声。 她是从没想过要出声的。 她是女孩子,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当晚,白天里气急败坏的曾进跃,铤而走险又闯进了李兰兰的房间。 曾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为外面的谣言而发愁。 好在曾进跃那方面确实不行。 裤带子解开了,不中用,只能把李兰兰浑身上下又摸了一通,才悻悻的离开了。 “呜呜……呜呜……” 李兰兰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眼泪像串珠一样,滴答滴答掉个不停。 是我做错了吗? 是我错了吗? 她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她明明是不愿意的啊! 可是……她的禽/兽姑父,只会违背她的意愿! “啊!!呜呜呜……” 这一夜,李兰兰的房间里,不断传出崩溃的声音。 很可惜,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惩罚曾进跃。 佟春草的话,在她的心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她只怪自己命不好,遇到这样的姑父和姑姑。 她只恨姑父没有良心,明明她这样可怜讨饶,他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我没有……不是我勾引的……我没有……大姐姐,大姐姐你在哪里?若是兰兰听你的话,向官府告发就好了…… 可是不可以!让旁人知道了,不晓得会如何传说我? 若是那样,爹爹一定会觉得脸上无光的,娘亲也会生气…… 不怪姑父、我不怪姑父,他没有对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想勾引他,所以我才不反抗,所以我不要报官,我不要弄得人尽皆知,我不要……” 第二天,曾家人就发现,李兰兰整个人很恍惚,变得神神叨叨的。 没多久,由于失去了原料供应商和所有大客户,又被奇怪的传闻缠身,曾家唯一的瓷器产业,逐渐入不敷出。 到最后,只得遣散了工人,搬去城外一个小作坊,靠做便宜器具混口饭吃。 至于李兰兰,多她一个人还要多煮一把米,自然被曾夫人送回了李家。 曾氏夫妇的遭遇,很快传到了其他几位家长的耳中。 他们听说此事是佟春草的手笔,一个个吓破了胆,都识趣的夹起尾巴做人,生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但,林夫人除外。 她听着众夫人一口一句“算了算了”、“何必跟她过不去”、“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心中不是认同,反而更坚定了,一定要让佟春草彻底身败名裂的决心。 她孩子的名额,一定要从佟家的三个孩子身上出! … 县衙内。 如今赵景明跟徐克之间的气氛,可谓十分尴尬。 一个知道对方办了坏事,但因为上司公然包庇,自己虽然不爽,但也只能当做无事发生; 一个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办了坏事,但因为靠山是对方的顶头上司,因此得以逃过一劫,同时却也害怕,对方会不会因为不爽,而将自己就地正法。 “额……赵大人,您在康城待了许久了,何时打算返程呀?需不需要下官……给您备齐车马,还有……提前准备宴席,为您践行?” 县令徐克说着这话,脸上是一半得意、一半惶恐。 赵景明听了,便道: “两日后,徐大人去准备。” 他其实根本不打算走。 不能把徐克给法办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 得到他明面上的答复,徐克笑得很是灿烂: “好、好,下官立刻去准备!” 他一走,赵景明立刻起身出了县衙。 在外面,他召集了手下,询问他们调查进展。 一手下道:“回大人的话,属下等在康城余下村庄走访,得知康城之所以没有爆发饥荒,是因为康城出了一个‘大善人’。 此人姓佟,是一位丈夫早亡的独身夫人。 她本是桥头村人士,以养猪发家,后被徐克的官府迫害,家中猪圈被尽数砸毁,于是举家搬进城中。 也不知是转做了什么生意,竟积累了许多资产,到这次蝗灾,她一人就给康城八十八个村庄的村民,提供了数以百万斤的粮食! 其中也许有村民们的夸大,但她一人解决了康城所有农民的粮食问题,这是事实。 属下等去调查的时候,村民们都对这位大善人感恩戴德,还有人替她鸣不平,说是这样一位大善人,行事过于低调,城中竟无人歌颂她的事迹,反而还取笑她是个寡妇,连带着对她的三个孩子也恶语相向,实在过分。 似乎,此人最近正受谣言纷扰,如果从此处着手调查,应该可以查到,‘佟氏’究竟为何人。 大人,是否需要往下调查呢?” “这不是主要。”赵景明道,“派一两个人去调查即可。现在的重心是,徐克,确实没有按朝廷的要求赈灾。他的账本有很大的问题,他的赈灾款,藏到哪里去了?” 赵景明的手下立即道: “属下明白了,属下立即去查!” 另一边,陶宥接到了徐克的通知,要他负责赵景明的践行宴。 此时袁梦瑶也在场,天真无邪的她直言道: “舅舅,这个徐大人没事不找你,一找你就是这种事情,摆明了要花你的钱嘛!你跟这种人打交道,有什么好的?不如推掉!” “你懂什么?”陶宥缓缓说,“徐大人之前不找我,是因为知府大人下来了,似乎将他关押了几日。 我还正担心,他能不能挺过这关。 如果不能挺过,我在康城的所有生意,可就没有最强力的后盾了! 现在他终于能传信给我,说明他已经无碍。 一顿饭的钱算什么?他能给我带来的利益,远远超过这顿饭钱! 你以为舅舅是怎么将沈氏的猪场全抢过来的? 这可全都依仗这位大人!” 袁梦瑶听得一知半解,只道: “说起这个,舅舅,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猪场还给沈氏呀?” “还?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还给他们?!” “可是舅舅……沈睿毕竟是第一次做生意,如果就这样失败了,我怕他会很难过的……” “你还替他操心?”陶宥表情不屑,“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和当初拆散你们的小寡妇一起,在城中搞了个猪种供应点,还想苟延残喘,抢我的生意呢!” 第144章 :他要除掉佟春草! 提起佟春草和沈睿,陶宥实在气愤。 他继续道:“那个佟氏,我先前还不知道,她竟然承包了康城五千多个农户的猪! 现在她和沈睿一起,不让这些猪过康城,统统运到外地去抛售,摆明了是想亏死我! 难怪沈睿放着你这个好好的姑娘不要,整天去缠着那个小/寡妇,原来她在养猪方面如此精通! 供应猪精……我询问了许多猪场老手,都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居然能将猪精收集起来,且还能保证九成以上的配种成功,这根本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袁梦瑶听不进去生意上的事,她的重点只在—— “舅舅你说什么?!小/寡妇跟沈睿还有联系?!就是她害得我和沈睿不再见面了!就是她!现在居然还有脸跟沈睿混在一起?气死我了,舅舅,你一定要帮我教训一下她!” 见袁梦瑶终于与自己同仇敌忾了,陶宥很是满意: “这自然!她敢偷偷搞承包,还承包这么多的农户,只要我和徐大人一商议,随便定她个罪名,她涉案数额如此之广,让她掉脑袋都行!” 袁梦瑶还是小女孩心性,忙说: “舅舅,死人就不好了,教训一下可以了。” 陶宥道:“那就让她全家坐牢,吃个五年十年的牢饭,出来自然懂得收敛。” “好,就这样!”袁梦瑶点点头。 陶宥又道:“不过……这打点县衙,免不了再花不少钱,你可得替舅舅劝劝你娘亲,让她和你爹再拿些钱出来,支持我的生意。” “没问题舅舅。”袁梦瑶想也不想就应下了,“爹娘拗不过我,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陶宥笑了:“这就好,咱们舅甥俩齐心起来,什么事儿办不成呀?舅舅还是那句话,舅舅挣的每一分钱,以后都是留给你的!” “嗯,舅舅对我真好!”袁梦瑶道。 “你刚才不是说,还要去学做女红嘛?舅舅不耽误你,你快去。” “好,我去了舅舅。” 袁梦瑶说罢起身便走。 陶宥目光慈爱的目送了她,到她走远,他脸上才露出烦恼的表情来。 其实,他的生意状况并不好。 在打点徐克上,他花钱如流水;在经营猪场上,他没有经验。 现在康城的养猪散户几乎全被佟春草承包,失去了这部分来源,他只能高价从外地购入肉猪,因此更花费了成本,实属雪上加霜。 所以,把罪魁祸首佟春草给除掉,已经刻不容缓! “来人,给我备轿,我要去县衙,与徐大人好好商讨一下践行宴的规格。” 不多时,徐克就收到下人禀报。 “大人,陶宥求见。” 想着陶宥一向会孝敬自己,徐克立即道: “快请进来!” 他在偏厅接见了陶宥。 毕竟赵景明还在官府住在,他不得不低调一些。 但见到陶宥竟然两手空空的来找自己,徐克还是不禁问道: “陶掌柜,一段时间不见,你是落魄了呀?怎么没有从前那种魄力了?美人、美酒,这次是一样没有呀?” 陶宥确实落魄了。 他从袁氏夫妇那里要来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虽然袁梦瑶又答应他,会帮着他继续去要钱,但毕竟钱还没到手,现在确实是什么都拿不出来。 陶宥心虚了片刻,很快想到说法: “徐大人,听说……知府大人还在康城?我也是怕……这东西万一带多带错了,让知府大人瞧见,会影响了大人你,不知……知府大人可还住在县衙?若不在,在下这就回去将厚礼取来!” 因为需要徐克的助力,所以陶宥时刻派人注意着县衙内的动向。 因此他很清楚,赵景明此时就在府上,不在别处。 闻言,被关了几天的徐克立即道: “啊,不用了不用了,难为你能考虑到这一层!说,深夜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陶宥立即将想要治罪佟春草的情况言明。 徐克听了便道: “这简单,等赵大人一走,我再颁一则县法便是。”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陶宥谢完徐克,走出厅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他倒要看看,这下还有谁,能阻挡他的生意! 佟春草,你完了。 不怪陶宥将佟春草视为眼中钉,现在数月已过,佟春草的养猪承包规模,几乎已经涵盖了康城所有养猪散户。 她与沈睿合力创办的“猪种供应点”,因为第一批适配种母猪,已经顺利生下品相极好的小猪崽,所以他们店里产出的“猪种”,在附近县城名声大噪,无数大猪场、母猪户慕名而来,求购猪种。 沈氏因此与无数周边猪户达成了合作,凭借这些猪户的助力,他的猪场,随时可以在康城东山再起! 徐克发布的县法,终究只是“县”法,并非朝廷律法。 对佟春草那样没背景、没实力的小/寡妇重复使用还行。 但对沈氏这样的大商行,一次,对方算是忍气吞声;两次、三次,难保他们不会花大价钱,将事情捅到京城。 到时候,徐克一定吃不了兜着走,连带着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他要把握住如今的市场份额,尽快除掉手握上千承包户、和猪种提取、保留技术的佟春草,让沈睿没了帮手,自然无法撼动他袁氏猪场,如今在康城的地位。 陶宥在仔细布局的时候,沈睿正在跟佟春草开玩笑: “招牌我都做好了,‘佟氏’两个字用的金漆呢,挂一个你的名号有什么不好?来找我们买猪种的人都说,佩服背后的高人,居然能有这样的养殖技术!” 佟春草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沈睿以为她也是与自己一样,不想姓氏与猪精挂上钩,怕被人笑话,便继续开玩笑说: “干嘛不要啊,金漆耶,这样大家都知道,全北周最会养猪的人,就是我们佟氏啦,我还想要这样出名的机会呢,只可惜没有。” 佟春草看出他玩笑的意图,便道: “沈大少爷这么羡慕,不如把‘佟’字,改成‘沈’字咯。” 第145章 :必须通知巡抚大人! 沈睿狡黠一笑,说: “佟睿?听起来倒也不错,有些地方是出嫁后随夫改姓,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呀?” 佟春草白他一眼,“八十大寿以后!” 她从存放土陶罐子和棉花的库房里转身出去了。 土陶罐子加棉花,这是猪种供应点的保温套装。 虽然猪饲料空间中,给猪种配套提供的冰块绰绰有余; 但因为当下环境里,储冰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做到的事,甚至连县衙都没有冰窖,所以冰块不可以过多的使用,否则一定会引人生疑。 于是少量冰块配上塞满棉花的土陶罐子,就成了佟春草能想到的最好搭配。 好在空间产出的猪精十分新鲜,精子的质量、活度都是最优。 因此用这个套装,保存至多二十四个小时,倒也不成问题。 想到猪精的保存,佟春草又回身对沈睿道: “对了,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喝过椰子水呀?或者有见过椰子吗?” “椰子?” 沈睿表情疑惑,显然是从未听说。 佟春草想了想:“嗯……不是叫椰子,这个年代,那东西应该叫……越王头?” “哦!”沈睿马上明白了,“原来是越王头呀,我在游历雁南、广源两地时,就最喜欢喝这个了,汁水清甜,状似琼浆玉露,不过,雁南、广源两地偏远,我只去过一次。” “那若要从雁南、广源将椰子运过来,需要多久?”佟春草问。 “少说要七日。”沈睿答。 “够了。”佟春草说,“青皮椰子、哦不、越王头,一般可以保存十日,老椰子可以保存十五日左右。就算是青皮椰运到这边,也还有三日的使用期,正好合适。” “使用期?那是什么意思?”沈睿又不明白了。 佟春草便道:“我最近又研读了一下……” 她差点要把《养猪大王谈养猪》给说漏嘴,但她一个村里出来的寡妇,哪里就会拥有养猪指南书呢? 何况当朝的人们,还不太会传播农业相关的书籍呢! 佟春草嘴巴刹了个车,继续说: “问了些养猪老手,听说用越王头的水用来保存猪精,最高可达九十六个小时,就是四十八个时辰!这样,我们又可以继续扩大客户范围了。” 这个方法,佟春草当然是从养猪书上看来的。 她一向是养猪事业进行到哪里,就研读养猪书的哪一部分。 没有用到时,她死活都看不进去。 因此还会不断发现惊喜。 先前她以为,只有冰块可以保存猪精,但在看到“运输猪精的特殊载体”这一段,她才发现,原来椰子水还有这样的奇效! “原来如此。”沈睿先应和道,顿了顿,他又不禁说出疑惑之处,“可是,提取猪精,明明你是先例,其他人……如何对运输猪精有所研究?” 佟春草咯噔一下。 她发现沈睿,总是在细节的地方特别敏锐。 “当然是因为他们也有运输猪精的需求啊,提取猪精,不一定我是第一个,只不过能够多品种的提取、保存,目前就只有我了,好了,你快点帮我安排大批的越王头,以后就不用冰了,冰窖的冰根本不够!” 沈睿虽然敏锐,但却不计较。 在他心里,佟春草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他道: “好,我马上让人去买。” 半个月后,来自南部的大批椰子来到康城,猪种供应点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这时,赵景明才得知,原来“佟氏”,就是曾经与司空岚有过抢娃纠纷的佟春草。 “是她!” 站在猪种供应点不远处,看着佟春草走进店铺,同时听着手下人的介绍,赵景明很是惊讶。 “这个女子真是不一般,我本以为,她这辈子要靠嘴皮子功夫谋生,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先进的研究突破!可真是高手在民间! 巡抚大人一直为提高地方的养殖业产量、尤其是肉猪产量而发愁,有了这样的猪精供给、杂交配种技术,整个江南西道的肉猪养殖效果,都会得到显着提升的! 必须把这个好消息,通知巡抚大人!” 赵景明之所以这么激动,除了打心眼里的为附近百姓高兴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终于有理由,与巡抚大人联络上了。 而巡抚,便是知州的上一级。 也就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若他莅临康城,那徐克的一切罪责,就都能得到合理的制裁了。 赵景明很快带着手下消失在街角。 因为数日前,他就已经接受了徐克的践行,佯装离开了康城。 此时的他,还不宜露面。 三日后,陶宥带着官府的人,气势汹汹“杀”到猪种供应点前,指着门上宽大的招牌道: “县太爷有令,即刻查封此店,捉拿背后经营人员,收缴一切经营用品!” 他刚拿着袁氏夫妇的钱,给徐克又送了一份厚礼。 所以想在外出这一份风头,官府的人也十分配合。 “是!” 官差们齐齐应声。 随后便抄起家伙冲进店里。 此时猪种供应点正是生意火热的时候,正面柜台有散户在排队,旁边隔间里坐着等待猪种的大猪场老板们。 见到官差冲进来,他们吓得忙往外跑去。 而这些官差们训练有素,进门后,只将值钱的东西全部领归拢一处,剩下的人,则是去找佟春草。 是的,只有佟春草。 陶宥不会傻到,要沈睿与佟春草连坐。 毕竟沈睿家里资产雄厚,他还是沈氏夫妇的独子。 若把他给抓了,谁知道沈氏夫妇会拿着钱去做什么? 所以抓一个连丈夫都没有的佟春草,就是最好最稳妥的方案了。 此时佟春草不在店里。 她正带着孩子们在郊外放风筝。 草地上,一大三小拉着风筝线奔跑着。 葛秀芬、郝淑兰和孔菱花在不远处整理吃食。 阿晨则站在远远的大树下,闭目养神。 佟大狗在一旁问他: “阿晨哥,怎么你站着也能睡觉呀?” 第146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晨没有回答,顿了顿,他忽然猛地睁开眼睛。 此时风平浪静。 佟大狗跟随阿晨的目光四下张望。 什么也没看到之后,他呆呆的问: “怎么啦?” “官兵来了。”阿晨淡淡道。 他听到铁蹄声。 还有佩剑与腰带所碰撞产生的声音。 但这声音不同战场上的,铁蹄声不够厚重,佩剑声也不够清亮,只是整齐度略有一些,所以该是官兵。 佟大狗又四下张望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只有风吹过草地,泛起一阵绿色的涟漪。 这时他想到,姐姐说,阿晨哥脑子不太好使。 于是他同情的看了阿晨一眼,说: “不怕,阿晨哥,你是好人,官兵不会抓你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过来?” 阿晨目光扫到他脸上,而后闭起了眼睛。 他继续睡觉了。 草地上,佟春草跑得累了,便与孩子们提议: “大宝、二宝、三宝,我们把风筝线系在这个大石头上,然后先去找奶奶她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大宝、二宝立即点头同意: “好啊、好啊。” 三宝却说:“不嘛~娘亲~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佟春草看她抱着线盘不肯撒手,不忍破坏她的趣味,便道: “好,那娘亲再陪你玩一会儿,大宝、二宝,你们先过去吃东西。” 这话一出,二宝立马不乐意了: “不要,娘亲每次都迁就三宝!” 他是积累了很久才“爆发”的。 现在三宝很是娇气,出门第一个喊累的是她,要回家时坚决不走的也是她,偏偏娘亲还总是迁就着。 一旁的大宝虽不生气,但也补充道: “大宝想和娘亲一起去。” “这……”佟春草犯了难,“那三宝,我们一起去吃东西,然后再继续玩儿,好嘛?” 闻言,三宝不干了。 她立即丢掉线盘,在草地上打起了滚: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要玩、我要玩……” 三宝作为最小的孩子,平时被哥哥姐姐照顾着,也被奶奶、太奶奶重点宠爱着,因此到了这个年纪,渐渐的就变得娇气和任性起来。 此时佟春草看着她在地上打滚,思考片刻后还是道: “好,娘亲本来是要跟你好好商量的,既然你要无理取闹,那就自己在这里玩儿,我们先去吃东西咯。” 她虽然竭力对孩子们好,但也知道,可以宠爱,绝不能溺爱。 所以当发现他们的行为超出合理范畴,进入了“无理取闹”的阶段,她绝不会惯着。 说罢,她便领着大宝、二宝往葛秀芬几人的方向走去了。 路上,佟春草倒也回头看,看看三宝是什么反应。 果然,三宝先是震惊的坐起身,然后大哭,呜哇呜哇的嚎了一阵,最后还是边哭边一咕噜的爬起来,咚咚咚朝他们追过来了。 跑到近处时,她见佟春草一左一右的牵着大宝和三宝的手,便吸了吸鼻子,小声问: “娘亲,呜,我可不可以跟娘亲牵手手?” 佟春草看她可怜兮兮的可爱样儿,当然立马就想答应。 但她已经牵了大宝和二宝,如果再去牵三宝,这碗水又要端不平了,难保大宝和二宝不会有意见。 不过,她显然是多虑了。 刚才还带头“弹劾”三宝的二宝,这时已经主动松开了佟春草的手,并且把三宝拉过来,安排在了佟春草和他之间。 佟春草牵住三宝的手,又见三宝和二宝牵好了手,便很是开心的将手甩起来,边走边唱道: “大手拉小手,走路不怕滑……” 这首歌她教给孩子们过,所以孩子们很快接唱起来: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 走到野餐点,葛秀芬、郝淑兰、孔菱花已经在餐布上摆好了满满当当的炸货、点心,还有水果和茶。 郝淑兰说:“把东西拿到外边来吃,还真有点不一样的味道呢,好像比在家里好吃!” 孔菱花说:“伯娘,你尝尝这个春卷,我知道你爱吃辣,特地加了辛料做的,还有葛奶奶,你喜不喜欢吃艾叶糍粑?这是我婆家那边学的手艺,芝麻馅儿包得特别多!” 葛秀芬立即道:“好、好!我最爱吃艾叶糍粑了!菱花你的手真巧,这点心做的,比我和淑兰的好多啦。” 郝淑兰听见便笑了:“娘,我记得以前你看我做糍粑,那眉头皱得哟,又不好意思教我。” 葛秀芬也笑了:“哈哈哈,我脸皮子薄……” 这时,孔菱花见到佟春草带着孩子们过来了,便立即起身张罗着给他们分餐具: “春草,你的,大宝,你的,二宝,你的,三宝,你的……你们刚刚跑了那么久,先喝点凉茶降降火……” 佟春草看孔菱花还要给他们倒茶,忙说: “菱花,你忙一上午了,让孩子们自己来,他们的精力正好无处消耗呢!” 孔菱花在佟家的日子里,可谓是尽心尽力。 她一个苦命人,没什么盼头,只想着这辈子要报答佟春草的恩惠,要看着让她如此喜爱的三个孩子,好好长大成人,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其他理想了。 而她的努力并没有错付,佟家人都心地良善,佟春草把她当好朋友,葛秀芬和郝淑兰,更是把她当成亲闺女、亲孙女看待,三个孩子,也很喜欢她这个阿姨。 不过说起来,她其实跟葛秀芬、郝淑兰更有共同话题。 她们三人在一起时,可以聊婆家、娘家,村里婆婆妈妈、男人女人的是非。 跟佟春草的话…… 春草每天都是我要干这个、我要干那个、我要搞钱、女人,没有事业就是不行、男人,都是姐的过客…… 她似乎有些跟不上。 不过,她真的很羡慕春草的活力。 作为一个女子,她没有被普天下对女子的规训绊住脚,反而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所做,甚至可以比肩世间男儿! 这也让她常反思一个问题,是否女子真的有女子所应该?是否女子……本就可以过男子般的人生? “菱花?” 见孔菱花捧着茶壶,忽然呆住不动,佟春草于是出言问道。 “哦!”孔菱花回过神来。 这时大宝已经朝她伸出手,“菱花阿姨,我自己来。” 孔菱花便忙给她: “好,不烫的,你小心沾湿衣服。” 话音刚落,一道厉声响起: “佟氏在那里!捉拿佟氏!!” 第147章 :拒绝逮捕,罪加一等 大宝是三个孩子中最懂事的一个,也是最体贴佟春草的一个。 所以拿到茶壶后,她第一时间不是要给自己倒,而是拿起了佟春草的茶杯。 佟春草留意到这小小的细节,目光看着大宝,分外慈爱。 但这时,一道“捉拿佟氏”的命令,打破了当下的温情和宁静。 佟春草循声望去时,官兵们已经骑着马从小道上下来,直奔她所在的方向! 佟春草大惊。 但惊慌之余,她还是不忘先保障家里人的安危: “娘、奶奶、菱花,你们带着孩子们快跑,他们应该是要抓我,别被误伤了。” “春草!” “快!” 佟春草说罢,起身打算去迎这群官兵。 这时,三双小手却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手臂: “娘亲!我们不走,我们要跟娘亲在一起!” 葛秀芬、郝淑兰、孔菱花也说: “对,咱们哪儿也不去!” 佟春草又急又乐: “哎呀,只是捉拿,还不一定是什么事呢?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我只是觉得马有点危险,让你们带孩子走远一些,别被马给踢到了。我自己从不干坏事,又不违法乱纪,他们还能将我就地正法不成?北周倒还不是那样混乱的朝代?” 说话间,官兵的马蹄已经来到近处。 佟春草连忙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官兵,同时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 “你们是要捉拿我?”佟春草冷静的确认道。 为首的官兵拿着一张画像与她比对了一下,便道: “没……” 他没机会将话说完。 因为阿晨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处,几乎是瞬间的事情,他从地上飞起,几下扫腿就将官兵们全扫下了地。 这时,佟大狗焦急的声音才从不远处传来: “姐!娘!奶奶!” 不怪他赶到晚,实在是他跑得没有阿晨哥快啊! 佟春草没听到佟大狗的呼唤,因为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是知道阿晨武功高强,也能看出来,阿晨的体魄绝非凡人,却没想到,他可以这么厉害! 阿晨稳稳落在地上,弯腰捡起了一把掉落的长剑。 他双手将剑举起,横于目前,倏地一下将剑拔开,剑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双眼眸分外寒凉。 这时,一官兵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走近阿晨,并且摸到腰间佩剑,想要偷袭阿晨。 但下一秒,阿晨将剑完全拔出,剑在他的手上,如同受到操控一般,剑身几般翻转,过程中阿晨从正手持剑改为反手,他并不回头,锋利的剑刃却已经朝官兵的喉间刺去。 “阿晨!”佟春草忙出言提醒,“不可以伤人!” 她雇阿晨回来,是要他充当背景板,顺便做个保镖的。 可不是希望他打伤了谁、打死了谁,因此背上罪责,成为逃犯或者阶下囚的。 剑尖堪堪停在官兵的皮肤上,有微微的凹陷,但竟没有破皮。 官兵吓得连呼吸都止住了。 剩下的他的同事们见状,也吓得不敢动弹。 他们只是替公家办事,可不想把命都搭上啊! 见这些人都被阿晨给震慑住,佟春草干脆趁机问道: “你们为什么捉拿我?我触犯哪条律法了?” 如佟春草刚才没有听到佟大狗的话一般,此时的官兵们,一个个紧盯着阿晨,也都没有听进去佟春草的话。 “说。” 结果还是靠阿晨开口,这些官兵们才忙回答道: “佟、佟、佟氏触犯了康城县法第八条,第、第八条是,任何个人、商行,禁止以承包形式,管控康城养殖产业,影响市场公平,对康城百姓造成不良影响,有此行为的,经手一户以内,予以警告;经手百户以内,罚款五百两白银;经手千户及以上者,入狱八年。佟氏一经捉拿,即刻要打入大牢,并没收其五百两现银,若无,则强制变卖家产。还有、还有,违抗逮捕,罪加一等!” 在阿晨的震慑下,为首的官差竟连县法都背诵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官差,是普通百姓见了要毕恭毕敬的人,于是他又强调道: “佟氏!若你不乖乖跟我们走,下次的逮捕令,可就不是八年监牢这么简单了!” 佟春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能搞承包? 搞承包要坐牢? 哪怕是一开始有这样的规定,她就算不能理解,也勉强可以接受。 但受过第一次养猪令的限制后,再搞养猪承包,她可是托人找县衙师爷咨询过的! 当时从未听说有这样的县法! 这摆明了是针对她! “我靠!”佟春草不禁脱口而出,“你们是什么县衙?颁布这条县法的,是哪门子县令啊?我靠,真他爹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真想跑路了算了。 在绝对悬殊的权力下,被不公平的对待,如果无力反抗,也只能选择跑。 可是…… 佟春草转头看向了她的三个孩子,她的娘、她的奶奶、她的朋友、她的弟弟,她的……保镖。 如果她带着他们跑路,成功率有多大呢? 成了逃犯,整个北周的官差,都将是他们的敌人,到那时,只能是躲躲藏藏的过生活。 她的事业,她的承包户,她与沈睿合办的猪种供应点…… “走。”佟春草终于道。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颠倒黑白到什么地步。 她就不相信,一个县令,真的能在县城一手遮天。 难道都无人监管县令的所作所为了吗? 他的上一级是干嘛吃的? 最次,她在牢里指挥家人继续经营养猪事业好了,当个牢房指挥官,也不是不行。 见官差们都不行动,佟春草又道: “我说走,我跟你们走。” 第148章 :子女护娘,人之常情 佟春草是真心想跟官兵们走的。 因为她有一家老小,她不想带着他们一起亡命天涯。 且她乐天派的认为,如此阴暗不公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就算暂时发生了,她也一定会有沉冤昭雪的机会。 所以现在重要的是,她先态度良好的配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对家人造成伤害。 佟春草将双手合拢起来,朝其中一个官兵走过去了。 “有没有手铐?银的就最好了。”她问。 官兵们不敢动弹,目光仍齐齐的看着阿晨。 佟春草也朝阿晨看了过去。 接触到她的目光,阿晨才一下收手,将剑丢在了地上。 这下,原先不敢吱声的官兵们就威武起来了。 他们指着阿晨的鼻子道: “算你识相!” “这次不是主要抓你,不然要你好看!” “以后收敛着点!” 接着他们呼啦一下将佟春草围住,拿了根绳子,便准备将佟春草的手脚都绑起来。 “不许抓我娘亲!” 这时,大宝冲了上来。 她用力撞向其中一个官兵,小身板居然将一个成年人给撞飞了出去! 这也不奇怪。 如今才五岁的大宝,身长已经达到四尺。 也就是一米三多。 身形又是从小到大的壮实(褒义),从未单薄过。 更加她天生神力般,异于寻常孩子的力量,要撞到一个成年男子,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只可惜,大宝还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她还不会任何的格斗技巧。 所以,她还不能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对手。 佟春草心知这一点,便急切的想要劝住她: “大宝,娘亲没事!你快让开,去奶奶那边!” 说着,她还不忘安抚被撞倒的官兵: “不好意思啊,官爷,女儿护娘,也是人之常情嘛,还请您多担待点。” 官兵心想,我堂堂一个官爷,被一个武林高手欺负也就算了,难道还要受小孩子的气?! 他便想要教训一下大宝。 见状,佟春草立即说出后话: “方才已经得罪过官爷们一次,可不想再得罪二次了,当然前提也是,官爷们能理解咱们小老百姓。我虽是手无缚鸡之力一女流,但我还有手下在此,请官爷三思。” 此时的佟春草暗暗庆幸,自己花钱请来了阿晨这么个保镖。 她从现代社会穿越到古代,没有得到奇妙的仙法,也没有一夜之间武力值ax,就只能靠聘请高人,来弥补自己这方面的短处了。 听到佟春草这么说,本想动手的官兵不禁瞥了一眼阿晨所在的方向。 见后者威然而立,随时有进攻之势后,他缩了缩脖子,便不敢再往前了。 这时,佟春草忙对大宝道: “大宝乖,娘亲不在家时,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不要哭,娘亲行得正坐得端,没害过任何人,因此任何人也害不了我,你和二宝、三宝在家,乖乖等娘亲回来。” 此时,听从佟春草安排的佟家人,正担忧的站在不远处。 葛秀芬和郝淑兰一人一个,拦住了二宝和三宝。 他们不是小孩子,因此更知道,与官府作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本不是杀头的罪名,可能因为激烈反抗,就会演变为就地正法。 这是他们绝不想看到的。 而挣脱了大人们跑过来的大宝—— 她并不明白这罪那罪还有区别。 她只知道,有坏人要抓走她的娘亲。 所以一贯是孩子堆里的大姐大的她,急得眼眶通红,尽管尽力忍耐,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阿晨。”佟春草又沉声吩咐阿晨道,“保护好我的家人,下个月开始我给你涨工资。” 她能想到的,让阿晨更尽心保护佟家人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阿晨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很是淡然,似乎眼前分别的场面,只是在过家家而已,根本触动不了他的情绪。 不过,对刀尖舔血的齐博武来说,就真的只是过家家。 佟春草很快被官兵绑回了衙门。 在监牢里,她见到了陶宥。 对方似乎专程而来。 “是你。”佟春草淡淡道。 她从未与陶宥正面对话过。 虽然她认识陶宥,这个几乎覆灭沈氏猪场的人; 而陶宥也认识她,这个害得他外甥女感情不顺的寡妇。 “呵。”陶宥冷笑一声,“怎么样?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 “什么意思?”佟春草问。 陶宥道:“要怪你就怪沈睿,是他想独吞猪种供应点的收益,所以才向官府举报,害得你锒铛入狱的。” 闻言,佟春草微微皱起眉头。 说实话,她根本相信沈睿会这么做。 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大少爷,会看上猪种供应点的这点收益么,开什么玩笑? 事实确实是陶宥在胡诌。 他不仅让官府的人抓了佟春草,还想来佟春草这里挑拨离间一番。 “你不信?”陶宥微微挑眉,“沈睿已经与我服软了,也答应要娶瑶瑶为妻,所以,他怎么还容得下你这个姘头? 你为他做的一切,到底是给你瑶瑶做了嫁衣罢了! 多可笑,以为帮了沈睿的忙,就可以带着你的三个孩子进沈家?简直是做梦! 别说是沈睿了,就是寻常男人,也看不上你这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听到这里,佟春草的白眼渐渐翻了起来。 这陶宥把她当什么人了? 把她跟沈睿看成什么关系了? 还“姘头”? 就冲这一句,她就知道,陶宥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行啦行啦。”佟春草打断道,“生过孩子的也看不上你,看把你给激动的。” “你……”陶宥噎了一噎。 他确实是一把年纪了还未娶妻。 所以才有时间,整天赖在自己姐姐姐夫家里,美其名曰“帮做生意”。 但他很快想到自己的本来目的,于是话锋一转又道: “跟你明说了,我在官府是有些关系的,如果你愿意把猪种来源告诉我,我可以保证,你能少坐两年牢,怎么样?” 猪种供应点开始运营后,陶宥一直将此处,视为他猪场生意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所以,他花费了诸多人力,去调查猪种供应点背后的情况。 也是因此,他才知道,猪种技术与沈睿无关,一切核心秘方,都掌握在佟春草的手上! 第149章 :陶宥的打算 陶宥不仅调查了猪种供应点背后的情况,还调查了,所有购入过猪种的养猪户的情况。 所以他知道,这些经过了人工配种的母猪,所产出的猪崽,品质有多么的优良。 猪种供应点宣传此为“杂交良品”。 但是,既为“杂交”,猪种便不可能是使用的本地猪精。 他询问过一些养猪老手,对方都说,生下来的猪崽已经不是从小个子到大个子的区别,也不单纯是更好养活、吃得更多,而根本是换了一个品种! 那么这个能让猪崽换品种的猪精,在来到猪种供应点之前,它在哪头公猪的体内?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也是让他十分眼馋的问题。 听陶宥是看中了自己的猪种,佟春草不禁笑了,她打太极道: “才两年?能不能多加几年呀?或者你直接让官府放我出去,我把猪种技术转给你,行不行?” 陶宥没有马上回答。 很显然,佟春草提的条件,他并不满意。 见状,佟春草又道:“你应该知道,现在猪种供应点的生意有多红火? 有了我的技术,你甚至可以将猪种生意,做遍整个江南西道! 到时候,你的猪场生意,还会局限于康城么?” 佟春草说得煞有介事。 但其实,她根本不打算把猪种技术交给陶宥。 而且,也根本无法交给。 毕竟拥有这项技术的并不是她,而是“猪饲料空间”。 不过,这倒不影响她忽悠陶宥。 佟春草心下好笑着,嘴上又继续说道: “陶老板既然接手了沈氏大半的猪场,总不会想要砸在手上? 你若是从我这里拿到猪种技术,继续将人工杂交配种发扬光大,不出两年,所有养猪户都会依赖上‘杂交良品’,非杂交良品不要。 毕竟,谁不希望自家养的猪体质强、成型快、斤两暴涨、瘦肉率高呢? 到时候,整个江南西道的肉猪产业,还不是你陶老板跺跺脚,就得抖三下?” 佟春草的假设并非是假。 她跨时代的人工杂交配种技术,在未来,是一定会造成这样巨大的影响。 只不过,她不会因此去要挟整个猪市。 她还是希望,人们能多养猪、养好猪。 而挣钱,她只要挣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就行了。 陶宥却不这么想。 听到佟春草说,可以拿捏整个江南西道的猪市,他的眼睛一下亮了。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么?! 做生意就是要搞垄断! 不垄断的生意,就是没搞头! 他陶宥终于有这样的机会了! 陶宥兴奋着,但多年经商的经验,让他并不会马上信任佟春草。 他于是强忍着兴奋劲儿,冷冷说道: “等我回去考虑一下。” 当晚,他在袁府里,与袁梦瑶大谈着未来的商业宏图。 袁梦瑶其实不爱听这些。 但一想到,舅舅为了自己,多番打点,终于给了可恶的小寡妇一个狠狠的教训; 以及舅舅无妻无子,很是孤寡,她就不好意思不听了。 “瑶瑶,你要记得,舅舅这么努力做生意,都是为了以后多给你留一份财产啊!” 说到动情之处,陶宥又搬出了自己的口头禅。 袁梦瑶一向快人快语,听了这话,便直接拆台说道: “舅舅,可是你生意做了有半年,出去的钱,是一分都没回来呀。 爹娘见不到你,还整天追着我问呢! 舅舅,你该不是把钱都花在女人身上了?” “啧,嘶……”陶宥很是扫兴,“你这小孩儿,跟你说不明白!” 他依然计划着,等拿到猪种技术后,要如何开展自己的猪场生意。 并且在心里做下打算,等明天与佟春草见面时,先假言答应她的条件,骗到猪种技术及来源后,再“打点”一下县令,把佟春草的刑期延长个十年八年。 免得佟春草太早被放出来了,又要跟他抢生意…… 第150章 :江南西道巡抚大人登场! 县衙外。 佟家一家老小,带两个住家员工,正拦着一名衙役,又是塞钱又是鞠躬的说着话: “求求官爷,求求官爷,您让我们进去瞧一眼人!” “求官爷行行好!” “官爷,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说,远远的看一眼就行呀,官爷……” “求求官爷了!” 葛秀芬、郝淑兰、孔菱花三人在说着话,三个孩子仰头看着,眼神中满是懵懂,以及对成人世界的不理解。 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学着大人的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求求官爷了。” “求求官爷了。” “我想见我娘亲……” 衙役看看四周,然后一把收了钱,不耐烦的道: “行了、行了!才第一天被收押,看什么看?今天还不能看!明天再来!赶紧走!” 衙役在说话的途中,手已经把钱塞进了衣兜里。 此时他双手空了出来,言必,便打算大力将葛秀芬等人推开。 这时,一直在旁没有出声的阿晨出手了。 他大手一挥拦下衙役。 后者瞥他一眼,见他体魄健壮,所以在片刻的迟疑后,便识相的收起了凶恶的态度,悻悻然走回县衙守门去了。 “娘,咱们怎么办呀?”郝淑兰焦急的道。 葛秀芬也急得直抖手:“还不知道牢里是什么样儿的,以前听人说,有人进去住了一晚上,就被老鼠给咬死了!啊呀!我春草啊!” “真的嘛?娘?你可不要吓我啊!”郝淑兰的话音陡然增高。 三宝更是直接哭了起来: “呜哇!娘亲!我要娘亲!呜哇、呜哇、呜哇……” 二宝原本紧抿着小嘴巴,极力克制了想哭的情绪,这时听到三宝放声大哭,便也控制不住,偷偷的抹起眼泪来。 “二宝、三宝。” 这时,大宝开口了。 她小手拉过二宝和三宝更小的手,紧紧的握住,说: “不要哭,姐姐会保护你们的,我们一起等娘亲回来。” 她仍记得佟春草的叮嘱。 “大宝……”一旁的孔菱花见了,内心很是触动。 她左右张望起来,而后下定了决心一般,边走开边说道: “我去人家店里砸坏些东西,让人家把我送进县衙,兴许就可以见到春草了!” “不行啊!”葛秀芬和郝淑兰忙拉住她,“万一人家当场打你呢!” 佟大狗也说:“是啊,还是我去!”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晨终于是觉得聒噪,轻轻砸了下嘴: “啧。” 这一声很突兀,导致其余七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阿晨视线扫过众人,道: “晚点,我翻墙进去,很简单。” 他话音讷讷,但其中的内容,却一点也不讷。 众人犹豫着,片刻后,还是葛秀芬发话道: “就拜托阿晨。” 当下,由最身强体壮的阿晨出马,似乎就是最好的方案了。 “咱们……先回家,准备些保暖的里衣,方便吃的干粮,对了,还有老鼠药!让阿晨看有机会的话,从窗子里给春草递进去……” 一家人于是先回家收拾东西。 到家门口时,天已经全黑了。 但是整个佟宅正面,却被火把照得十分红亮。 “是……” 几人一开始没开清楚,到再走进一些,才发现举着火把的人,都是身着制服的官差! “啊!是官府来人了!” 郝淑兰第一时间发出惊慌的声音。 接着孔菱花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压得极低的问: “葛奶奶、伯娘,是不是咱们给官爷塞钱的事儿被发现了,所以官府的人来抓咱们了?” “啊、是这样?”葛秀芬又惊又疑着,却还是说:“只要不是春草出了什么事儿就行……” 闻言,佟大狗伤心道:“姐姐……” 这时,官差发现了他们,于是举着火把,齐刷刷的转身朝他们看来。 “大人,您看……”其中一人道。 赵景明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但他并未停留在正中的位置,反而是侧身一步,往后看去。 火光下,一个身着正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随即走出,他背着手,面容紧绷,气度威严,正是江南西道巡抚—— 杜无涯。 当下,杜无涯审视着面前的一家老小。 他颇具威慑的目光,让葛秀芬等人都不禁打起了寒颤。 除了阿晨。 葛秀芬颤抖着嘴巴,轻声问家人们: “这这这打点官老爷,难道是什么、要拉到皇城去斩首的大罪啊?” 郝淑兰颤抖着接话道:“怎怎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佟大狗最近跟木匠师傅学了不少东西,也包括一些“生活常识”,他道: “娘,我师傅说,穿红色衣服的是顶大的官,见了面要磕头行礼的!咱们要不要……” 对于康城的一个小小百姓来说,统领整个江南西道的巡抚,确实是最顶大的官了。 毕竟他们住在相对偏远的县城,大概率下,是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真正顶大的官——当今皇帝的。 佟大狗的话一出,葛秀芬、郝淑兰、孔菱花忙要屈膝下跪,同时,她们还不忘各自拉着大宝、二宝、三宝一起。 “见过青天大……” 葛秀芬正说着,方才还面容紧绷的杜无涯,这会儿却快步来到她的面前,扶住她的手腕,和蔼的道: “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礼,其他人也快快起来。您……就是佟夫人?” 杜无涯只听赵景明说,在康城创先开办猪种供应点,又在康城及周边大力推广猪种优品杂交的,是一位姓佟的夫人。 却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年纪。 在他潜意识中,一位可以在养猪技术上实现跨越性突破的人;一位可以解决他焦头烂额都无法解决的,提升猪种质量,提高养殖产量的人,绝对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 因为只有这样的老妇,才有可能在长达几十年的养猪生涯中,总结经验,实现突破。 这么想着,杜无涯不禁又补了一句: “佟夫人操劳了大半辈子,真是辛苦了。” 葛秀芬很是迷茫,理论上来说,她确实也算“佟夫人”。 毕竟她的丈夫、郝淑兰的公公、佟春草的爷爷,也是姓佟没有错。 但称她为“夫人”? 这是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的。 第151章 :本官一定彻查此事! 葛秀芬正受宠若惊着,杜无涯身后,赵景明已经小声提醒道: “巡抚大人,不是这位……” “不是?” 杜无涯微微挑眉,随即收起和蔼的笑容,并且将手背了起来。 他的“热情”接待,可不是每一个普通老百姓都能享受到。 只有真正的“佟夫人”,才能获得这份殊荣。 因为朝中已经数次对杜无涯下达指令,必须提升江南西道的养殖产量,尤其是猪的产量,力求达到全国平均水平。 但偏偏江南西道是个特殊的地方,肥土少、瘦土多,百姓粮食产量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养殖业经济,自然不可能会领先其他地方了。 更别说最近江南西道中部遭遇蝗灾,想要促进养殖经济,就更是难于登天了! 可这时,丰州知府赵景明却传信告诉他,说他管辖境内的康城县,出了一个“养猪天才”。 这位天才不仅能收集诸多种类的猪精,还能实现猪精运输,更能保证猪精在运输后,仍然配种成功。 而且她提出了前所未有的“猪种优品杂交”理念,根据不同的母猪,适配不同种类的优品猪精,以达到最佳的杂交效果。 经杂交配种后的母猪,所诞下的猪崽,普遍存活率高、病弱率低、饲料利用率大、成型快,个头壮,肉质也更好。 这是之前的杜无涯绝没想过的,可以真正提高肉猪产量的方法。 所以不管他平时多么的冷血冷面,此时的他,一定要面带笑容的面见“佟夫人”。 毕竟这位佟夫人,可是能改变他未来仕途的人! 杜无涯背了手,正好这时赵景明又小声告诉他: “是最年轻那位。” 杜无涯于是向葛秀芬旁边的郝淑兰看去。 一脸的勤快相。 看来就是她了。 杜无涯于是又摆出和蔼的笑容,身子躬下来一些,道: “原来是……” 可是话说一半,他突然发现,郝淑兰身旁还有一个更年轻的孔菱花。 他于是一秒转移到孔菱花那里: “佟夫人?” 孔菱花慌忙道: “不是我!不是我!” 这让杜无涯不禁皱起了眉头。 火光在他身后,其实照得眼前人不甚清楚。 他又看了众人一遍,目光最终落在三宝的身上。 但显然,不可能是这么一个小屁孩。 “赵景明!” 杜无涯正要向赵景明发难,赵景明已经适时的走了上来,他扫视众人一遍,故作疑惑的问: “咦,佟夫人呢?怎么不在?” 他其实已经知道,佟春草被徐克的人抓进了县衙。 而他之所以看着杜无涯闹了个小乌龙,便是为了铺垫当下的话。 此时,赵景明见佟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忙意有所指的道: “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大可以说出来,巡抚大人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听了这话,葛秀芬等人才猛然想到了佟春草,她们立即哭诉起来: “大老爷,我们家春草勤勤恳恳做点生意,不知道犯了哪条罪,今天竟然被县衙的官爷们给抓到牢里去了!” “说是、说是要坐牢十年八年呢!” “现在还不知道人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了!” “大老爷,我姐姐她只是辛苦养猪,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县令,之前她在我们村子里养猪养了百来头,县衙的人来了,把她的猪场全砸成了稀巴烂!姐姐没向官府讨要说法,反而是带着我们搬到城里,没想到,县令还是不肯放过我姐姐!” 佟大狗适时的提到了佟春草之前的遭遇。 虽然他不善言辞,但关于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也一直觉得,错的是官府,而不是他的姐姐。 听了这话,杜无涯更嗅出此事中“以公济私”的味道了,他于是道: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们放心,佟夫人开创了造福百姓的猪种杂交方法,就凭她的成就,她将是本官的座上宾。何况本官一向不允许辖区有不公之事发生,本官必定严查此事,还你们一个交代!” 听到了杜无涯的保证,一家人才欢呼雀跃起来: “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目送走杜无涯与赵景明一行人后,葛秀芬等人才回到家中。 这时,她们又为一件事犯了难: “既然有巡抚大人做主,春草肯定很快就能被放出来的,这样我们还要让阿晨进去递东西么?” “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有理都变无理?” “别到时候还连累了春草……” “可是春草要在牢里过夜,哪怕只是一天,我都不放心呀!” “我也是……” “那怎么办?” “不然,就让阿晨递包老鼠药进去好了?没有吃的,饿一天还不要紧;没有穿的,冻一天也还顶得。但牢里又脏又黑,里头的老鼠,听说比猫还大只!还带着脏病,被咬一口,可是不得了的!” “是,就让阿晨跑一趟!” “那阿晨,你一定要小心啊!进得去就进,不能进就算了,可不要把自己搭上!咱们都把你当自家人的,春草也是,她肯定不希望你以身犯险……” “很简单。”阿晨只道了这么一句。 当然事实也是,确实很简单。 以阿晨的身手,翻墙进县衙,躲过几个巡逻的衙役,从背后打晕牢房外的看守,摸着联排牢房,找到佟春草所在房间的窗口,实在是轻轻松松。 此时的佟春草,正站在窗户下,仰头欣赏天上的月亮。 在被关进牢房前,她的想象还与葛秀芬并无二致。 以为牢房一定是地牢,又黑、又潮湿、又脏乱,里面会窜出来比猫还大只的老鼠…… 但事实上,那样的牢房,似乎是为杀人防火的重刑犯准备的。 像她这样违反普通律法的,且还未被审判的,其实只是被关押在一个类似联排柴房的临时牢房里。 这里地面干燥,有一个小土炕,加一张小被子,唯一不足的就是,窗户做得很高,而且很小,正正方方的一个。 因此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必须要伸长了脖子,仰高了头,实在有些费劲。 佟春草正费劲着,忽然,她看到那小小的窗户里,一闪而过一张人脸。 “唔哇!” 第152章 :佟氏,流放! 因为一直盯着看的窗口上,忽然一闪而过一张人脸,所以佟春草吓得惊呼了一声。 但很快,那张人脸退回来了。 佟春草也得以看清,原来来人是阿晨。 她立即扭头看看身后牢门,确认无人后,才用口型问道: “你怎么来了?” 阿晨从窗口环视了一下牢房内的情况,他手中攥着葛秀芬给的老鼠药,在觉得牢房的环境,实在是用不上这个东西后,他便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咦?” 佟春草愣在原地。 片刻后,她开始小声的向外询问,并且音量渐渐增大: “阿晨?” “阿晨?” “阿——晨?” 窗口,只有一轮明月,静静的挂在天上。 佟春草等得累了,干脆一摆手上炕睡觉,嘴里嘟囔着: “这小子干嘛来了?景区参观呀?” 果然阿晨的脑回路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过这也不是他可以改变的,所以不能强求,佟春草心想。 翌日。 陶宥提了满满当当的一篮子水果,水果下埋好了装有银票的信封,来到县衙。 徐克在正厅接待了他。 毕竟赵景明已经离开,现在官府里,是他最大。 他想在哪里待客,就在哪里待客; 想待什么客,就待什么客。 拿到水果篮后,徐克轻车熟路的从中摸出信封来。 他看了一眼其中内容,嘴角便微微上扬,显然,这个数字他还算满意。 陶宥趁机道:“徐大人,这私自开办养猪承包的罪名,是否还可以再加重一些,毕竟肉猪市场的平衡,可是关系着咱们全康城……” 陶宥想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此时这要说,徐克却以鼻孔看着他,打断他的话道: “陶兄,你我之前还需要说什么过场话?那个佟寡妇,你想让她蹲几年?还是想把她流放?你直说,这还不是本官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 一直以来,陶宥给他的,都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没什么良心的他,都觉得必须要满足陶宥一个较大的请求,否则就会“良心不安”了。 听徐克这么说,陶宥喜不自胜,连忙道: “若能流放,自然是最好的!” 佟春草有这样的养猪技术,和这样的商业头脑,让此人留在康城,对他的猪场生意来说,一定是极大的隐患! 徐克听了便道: “来人。” 官差立即进来了: “大人有什么吩咐?” “罪犯佟氏,收押待审期间,行越狱之实,打伤打残一名狱卒,按律即刻流放,由师爷补写办案卷宗,交予本官盖印。立即去办。” “是,大人!” 官差虽然诧异,但也连忙领命去了。 “打伤打残的狱卒”当然是不存在的,这不过是徐克随口编造的理由。 而他要师爷补写卷宗,就更是光明正大的滥用私权,连公堂都不过,便决定了佟春草下半辈子的人生。 这一刻,陶宥隐隐还有一些同情佟春草。 他是知道,佟春草有三个孩子,且没有丈夫,她一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如此要被流放千里,她的孩子们…… 陶宥很快摇了摇头,他又想,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佟春草自己不识相,没有背景,却敢来趟商场这趟浑水。 要知道,他为了能在康城东山再起,可是已经前后向袁氏夫妇,也就是自己的姐姐姐夫,借款了五千两白银有余! 更别提他之前在老家生意失败,所欠下的债款! 袁氏猪场的成功于他,不仅是脸面那么简单,更是高达千万白银的债务,是他的身家性命! 所以……他只有心狠手辣了。 三个孩子失去了娘亲又怎样?反正他们也没有父亲,倒不如结伴做孤儿,也好过别人连他们的母亲一块儿笑话。 陶宥这么想着,兴许是太缺德,他拿点心拿到了热茶水里,手指头被烫的通红。 “嘶——嗷!” 另一边,佟春草正在牢房等发早饭。 她一大早被饿醒后,便像对面牢房的人打听了一下,得知日晒三竿后,狱卒便会来牢里放第一顿饭了。 一般是大馒头加豆浆、油拌干面加水,或者烙饼和清汤的组合。 佟春草希望是烙饼。 康城的烙饼还是挺好吃的。 当然,得是达到街上普遍的手艺水准才行。 她双手抓着牢房的栏杆,眼巴巴的等着放饭。 这时,却有几个官差神色严肃,脚步匆忙的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他们来到佟春草的牢房前,其中一个人拿了钥匙开门,其他几人做好了蜂拥而入的准备。 也许是等不及了,其中另一人道: “佟氏,你运气好!康城还从未出过被流放之人,你是第一个!” 他口中的“从未”,当然是从北周开国开始计算。 他旁边的人跟着道:“还好咱们地方小,流放的,得送到青州去,由青州官府派人押送,免得辛苦了咱们兄弟几个……” 他后面的话,佟春草没有仔细去听了。 她只关注一个爆炸的信息—— 她,要被流放了?! “为什么?!凭什么?!我犯哪条罪了?!”佟春草大声质问道。 但这时,牢房的门已经被打开,官差们呼啦啦围住她,两人从后面反扭了她的手,便将她往外推去。 “你们干嘛?!” 佟春草话音刚落,一把剑就横在了她的面前。 是官差亮的。 这一向是他们最有效的禁言手段。 佟春草不敢说话了,她配合的往外走去,一直到出了牢房,穿梭于官府小道时,才又问: “那个,官爷~是不是抓错人啦?我是姓佟,但是我大名叫佟春草,劳烦你们查查我的案子,我犯的绝对不是需要流放的大罪呀!真的,官爷~官爷~~” 佟春草可以说是十二分的好声好气了。 但换来的,只是官差们的充耳不闻。 “少啰嗦!” 其中一人还呵斥她道。 佟春草很是无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民与官斗?开什么玩笑?! 但一想到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她的大宝、二宝、三宝,还在等她回家,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 “官爷……我真的……” “让你别啰嗦!” “大胆!” 两道声音同时传进了佟春草的耳朵。 第153章 :当场处置 第一道声音,自然是来自押送她的官差。 而第二道声音…… 佟春草没有转头去看官差,反而是第一时间,朝另一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她的正面几米开外的路上,杜无涯和赵景明一行人正停在那里。 佟春草记得赵景明,所以她眼睛登时一亮: “赵大人!” 不敢错过当下的机会,佟春草连忙又道: “赵大人,我有冤情,请赵大人为我做主!” 赵景明微笑看着她,缓缓道: “你的冤情我已知悉,杜大人也已知悉,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杜大人? 佟春草疑惑的顺着赵景明的目光看去。 杜无涯就站在正中。 今日他和赵景明一眼,都是身穿便服,但他倒竖的眉头,和紧绷的脸,无一不在彰显着,他是一位很有些身份的大官员。 “见过杜大人……”佟春草立即道。 赵景明又说:“忘了介绍,杜大人乃是江南西道的巡抚。” 江南西道?! 佟春草惊了,“道”在当朝相当于“省”,也就是说,她面前这个人,是她所在省的省长! “啊——”佟春草立即倒吸一口凉气,很是夸张的道:“见过巡抚大人!!巡抚大人在上,求巡抚大人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呀!!” 其中,当然是三分真实,七分追捧了。 她必须抱上巡抚大人的大腿,否则,她就要不明不白的被流放千里了。 赵景明对佟春草的表现十分满意。 其实就连他,因为与杜无涯不算熟稔,为了借他之手惩治徐克,都不得不经常给他戴些高帽子,说些追捧他的话。 毕竟谁不喜欢被哄开心呢? 一把年纪的巡抚大人又有什么例外? 这时,因为遇见的两位大人都是身着便服,而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官差们,终于后知后觉的打起了哆嗦: “参、参、参参、参见巡抚大人!参见知府大人!” 他们丢开佟春草,呼啦啦全半跪在地上,吓得头也不敢抬。 杜无涯这时先看向了赵景明。 赵景明立即向他介绍佟春草道: “巡抚大人,这位便是佟夫人,也就是开发了猪种优品杂交技术,并且在康城范围内广施粮、救济百姓,而且承包猪规模达到上千头的康城第一养猪大户、康城百姓口中的‘大善人’!” 听着赵景明的话,佟春草不禁睁大了眼睛。 她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头衔了?! 这时,更让她需要睁大眼睛的场面出现了。 所有官差跪地低头,不敢直视的巡抚大人,竟然径直朝她走来,脸色从紧绷到笑容和蔼。 他走到她的身前,双手交叠做出揖礼: “佟夫人,整个江南西道的养殖经济,未来,可就需要依仗您啦。” “什……么?” 佟春草下巴差点掉了。 接下来,杜无涯邀请她一同前往官府在正厅。 在这里,他们堵住了正要离开的陶宥和徐克,装有银票的信封被当场搜出。 赵景明顺势传唤数位证人,并连续传递县令徐克贪赃枉法的物证。 杜无涯正襟危坐于正厅,一桩桩一件件仔细查阅。 这时,缩在角落的陶宥不断抹着头上的汗水,他想溜走,但是赵景明的手下就站于他身后,贴身看管着他。 “完了……完了……”他嘴里嗫嚅着。 徐克一旦倒台,那么他在县衙花出去的银钱,就都打了水漂了! 答应好的只实行于他的猪场的宽松政策、约定好的避税数字、由官府出手,对其他同行的打压、特殊供货渠道……这些,全没有了! 他还怎么东山再起?! 他要用什么去偿还姐姐姐夫的五千两白银?! “不行、不行……” 陶宥又嗫嚅了一阵,终于是绷不住爆发道: “徐大人,你快想想办法呀!快联络知州大人呀!难道、难道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了么?!” 显然他已经头昏脑涨,都忘了此时坐在厅中的人,是江南西道巡抚,青州知州的更上一级。 徐克听了这话,忍不住怒骂道: “蠢货!得失心疯的东西,还不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但是当下,哪还有一个官差敢行动? 徐克忙看向杜无涯,企图解释: “巡抚大人,我……” 杜无涯却先他一步道: “收起你无用的话,你是青州知州保举的,你出了问题,他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最次,也得是个监管不力,各种程度,本官自会考量。” “啊……” 听了这话,徐克顿觉无望,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见此,陶宥便更是清楚: “完了……完了……呜……” 他在角落里呜咽起来。 哭自己的生意、哭自己的钱、哭自己的人生还有未来。 佟春草得到杜无涯的特许,此时正站在主位的台阶下,仅次于赵景明的位置。 她看向陶宥,心中并不同情。 也是到了这里,她才知道,原来她突然要被流放,不是官差抓错了人,而是陶宥仍不肯放过她,还要“赶尽杀绝”。 哭?怎么不哭死你?贱男人!佟春草心说道。 杜无涯很快将人证物证尽阅,于是徐克当场被除帽革职,收监转送京城大理寺查办; 陶宥贿赂官员,金额巨大,收缴一切资产,收监待办,由下一任县令审理。 佟春草趁自己还是巡抚大人跟前的红人(起码看起来是如此),连忙在散会后,向一名随侍打听了一下,陶宥会获得怎样的处罚。 对方告知她,不出意外,起码是三十倍罚金,或者五年牢狱。 闻言,佟春草淡淡道:“也是他罪有应得。” 这时,赵景明见县衙这边还没有结束,便找到佟春草说: “你莫名被关押,家里人一定等急了,要不你先回家去,晚些时候,我再随巡抚大人前去拜访你。” “拜访可不敢当。”佟春草立即摆手道,“不过我确实很想见到我的家里人,那我就在家中,静候赵大人,和巡抚大人了,多谢大人。” 佟春草朝赵景明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快步往外走去。 第154章 :巡抚大人的鼓励 佟春草回到家没多久,杜无涯和赵景明就带着一行人赶到了。 原来他们说的,会再拜访佟春草,并不是假。 佟春草连忙将人请进堂屋。 跨过门槛的时候,杜无涯不经意瞥到立于门边的阿晨。 他眉头微皱,道: “嘶,这位小兄弟,本官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佟春草立即道: “回大人的话,他叫阿晨,是我从武堂聘请过来的保镖,我听家里人说,昨夜就有幸见到了大人,那时,阿晨也是在场的。” 杜无涯淡淡“哦”了一声,轻声道:“是吗?” 因为实在想不起来,他于是继续往堂屋中走去。 但其实,他所谓的“眼熟”,绝不是昨晚火光下的匆匆一瞥。 他似乎……有在哪里看见过形似阿晨的画像。 是哪里呢…… 思索间,杜无涯已经在茶桌旁坐下了。 “你也坐。”他看向赵景明。 得到巡抚大人的特许,赵景明于是在茶桌的另一边坐下。 孔菱花适时的奉上热茶,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杜无涯手搭在茶碗上,也不喝,反而看向佟春草,开门见山道: “佟夫人,本官也不浪费你的时间,就直说了。 你的猪种优品杂交,其成果,本官已经在前几日,多番亲自查证过,所以,本官很是认可你的养殖技术。 现在我们整个江南西道,养殖产业低迷,尤其是肉猪产出上,远远低于其他地区!这让本官根本无法向朝廷交代! 所以,本官要你开放猪种供应点,为江南西道的百姓们,提供你猪种杂交的技术,把这份可以造福百姓的事业,在整个江南西道,都发扬光大! 当然其他省道就算了。 相应的,本官会从地区财库中,专门给你拨一笔补贴款,款项按月发放,绝不会比你盈利的少。 你是生意人,本官不会让你做亏本的买卖。 另外,徐克制定的那些不合理的县法,本官已经统统废除,不仅废除,还要另外颁布鼓励养殖产出的法令,个体限制、承包限制,往后都不存在了。 总之,你好好干,养殖,也许听起来普通,有点儿不上台面,但本官觉得,这可是相当相当重要的一行。 你能在这一行有所建树,未来,说不定会成为江南西道的大人物呢! 你明白?” 杜无涯不说废话,他一番话下来,有提要求,有提回报,还有提鼓励,可谓面面俱到。 佟春草嘴皮子快,耳朵也灵,立即就明白了杜无涯的意思。 她于是学着狼性团队中的员工,用打了鸡血的状态说道: “巡抚大人放心!为了我自己,为了您,为了整个江南西道的养殖产量,还有全天下的百姓们,我一定会努力推广猪种杂交技术,争取在三年之内,让江南西道的肉猪产量,名列全国之首!绝不辜负巡抚大人对我的信任,还有给予我的支持!” 杜无涯都没想到,佟春草会如此上道。 他不禁看向赵景明,说: “这位夫人若为男子,可当真是个可塑之才呀!不过,女子也不差,巾帼不让须眉嘛。” 临走前,他又叮嘱了佟春草一句: “好好干!” “是!巡抚大人!”佟春草大声道。 杜无涯满意的离开了,余下赵景明等人,自然立即追随他出门而去。 等他们全都消失在视野里后,佟春草才叹了口气,道: “说得轻巧。” 虽然杜无涯解了她的冤情,确确实实是个大好人,也是她的恩人; 但他三言两语就将整个江南西道的养殖经济,压在她一个个体户的头顶上,未免太会偷懒了些?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巡抚大人的大腿她不抱? 难道可以提升身份地位的机会,她不把握? 不可能的呀! 攀上杜无涯这艘大船,也许她作为“佟春草”而存在的人生,就会截然不同了。 佟春草暗暗打算着,转头看向了院子的左侧。 那里,教书先生正在廊下监督三个孩子念书。 佟春草不由心想,她不后悔揽下这么大一件差事,而且不仅揽下了,她还要办下,还要办得好! 只要她更有钱、更有名望、有更高的身份地位,她的大宝、二宝、三宝,就可以站在她的肩头,看得更高、更远。 佟春草很快到猪种供应点去了。 她找到沈睿,打算与他商量猪种供应点接下来的开展方向,以及营业事宜、补贴款分成比例。 才刚坐下,小间的门就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沈睿!沈睿!我知道你在!呜呜呜,我舅舅被抓了,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帮我了,沈睿!我还不敢告诉我爹娘,呜呜……” 与袁梦瑶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供应点伙计的声音: “袁小姐,东家正在跟佟夫人谈事情,请您现在外面稍候一下……” 听到这话,袁梦瑶立刻炸毛了: “你说姓佟的在里面?!她还有脸来找沈睿谈事?就是她!就是她害了我舅舅!是她告发的县令!是她,她这个恶毒的女人!不要脸的寡妇!” 这时,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袁梦瑶的手拍了个空,脚下差点不稳。 她朝前看去,就见佟春草正波澜不惊的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怜悯。 自从佟春草梳的发髻,改为了妇人的款式,她之前那种与甜美外貌不相符的冷厉内核,就完美融入如今的形象之中了。 袁梦瑶甚至觉得,当下的她看着自己,不像是同龄人之间的审视,倒更像是年长一倍的人,仗着阅历丰富,而朝年轻人投来的“蔑视”。 她说不出话来了。 佟春草看着她,不急不缓的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祖宗留下来的两条道理,还是很有道理的。 你舅舅陶宥,想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陷害我流放,如今得了这样的结果,是他自己罪有应得。 虽然你找父母哭诉,也没用了,但你借着你舅舅的名头,却还想着出来泡男人,你舅舅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在牢里回不回寒心呢?” “你说什么?!” 第155章 :1 佟春草道:“什么?沈家与袁家均无涉官,都是经商,财力又相差无几,难道你找自己父母不帮忙,不比找沈睿要快得多?还是你觉得,认识的男人会比自己父母可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跑来一顿梨花带雨的演苦情戏,不知道你舅舅等不等得到你呢?” 她说着一摊手,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哦,不过跟我没关系,你继续。” 佟春草说罢,绕过袁梦瑶往外走,打算先去库房看看椰子的库存。 袁梦瑶怔在原地,半晌,她才打从心底里承认了佟春草的话。 其实在听到的当下,她就已经听懂了,但要承认,却不容易。 当她得知陶宥被收监的消息时,她的第一反应,确实是,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只要她借机向沈睿哭诉,寻求帮助,那么长久以来与她断掉联系的沈睿,一定会因此对她产生怜惜之情,他们的关系,也许就能回到从前了…… 可是,她直接在家里找到父亲母亲不就好了? 就算会生气,母亲作为舅舅的亲姐姐,难道还会不管舅舅不成?! 难怪,爹娘总是恨她不争气,说她明明有金山银山,却总是要盯着男人这座不靠谱的小土山。 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了,也想通了。 袁梦瑶看了沈睿一眼,没有说话,便转头往外跑去。 三日后,袁氏夫妇倾家荡产,为陶宥缴纳了三十倍罚金。 沈睿的父亲作为袁梦瑶父亲的挚友,听说此事后,便私下资助了袁氏夫妇八千两白银,让他们保住了袁氏二十余间米行。 但这个数量,已经不足以垄断康城的米面市场。 无数的米面商铺涌入,让袁氏仅剩的商业版图,也变得岌岌可危。 陶宥自知无脸见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康城。 一段时间后,佟春草从沈睿处听说,袁梦瑶开始在康城境内招婿,并且放话绝不外嫁,打算作为袁氏唯一留家嫡女,继承父母的全部家业。 对此,佟春草只道: “希望她是真能做到。” 从很早之前,她就见识过袁梦瑶的“恋爱脑”了,或者说,该是“唯男人中心论”。 只要是她喜欢的男人,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在这个男人的周围,哪怕是一只路过母苍蝇,都是想跟她抢男人的妖艳贱货。 不过经过这次,也许她真的想通许多了。 佟春草心想着,同时不忘提醒沈睿一句: “话说,沈大少你跟袁小姐是同样年纪的,也老大不小了,还不打算娶妻? 我不是要催你啊,我只是想提醒你,可别是在守身等我!我三个孩子都五岁了,我也不打算续弦! 就算你当我是自恋好了,这话我还是得重点告诉你,你可别耽误了自己。” “额……”沈睿顿了顿,只好嘴硬道:“咱俩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非分之想?都这么多年了,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嘛?我只是爱说两句浑话而已……” 不过回到家后,沈睿还是对沈大太太道: “娘,既然瑶瑶都招婿了,那我也……也……” 他吞吞吐吐说不出,沈大太太便不耐烦的问: “也怎么?” 沈睿破罐子破摔般的道:“你也帮我看看,有没有哪家年龄合适的小姐呗。” 换做几年前,他是绝说不出这种话的。 但现在,他确实是老大不小了。 再过几年不娶妻,外面就要传言他某些方面不行,也就没人敢嫁给他了。 这属实是当朝的婚恋氛围,不比现代,人到中年仍是母胎单身,也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仍能正常生活。 “你不是要给别人当后爹么?”催了沈睿几年未果的沈大太太道。 而且说这话时,她脸上没有不乐意,反而因为想到什么,笑容都浮现了出来: “她不是还帮你保住了猪场么?我特别托人去查了一下,她赚的钱不少呢!听说还得到了巡抚大人的接见,说是……说是巡抚大人亲点她为……为江南西道的养猪使者? 她这么有本事,又会挣钱,你就把她娶进来当正妻好了!到时候,她的钱、她的技术、她的人脉,都是你的! 娘想好了,她两个女儿,年龄一够就外嫁,一个儿子,打发去当参军,在外头长长久久的不回来,家里一分钱也分不到他,你再另外娶几房小妾,生的儿子全给她养,都归成嫡的。 我已经跟钱家的大太太说好,只要她女儿的儿子能当嫡子,有希望做咱们沈家的嫡长孙,她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给你当第一房小妾……” 沈大太太絮絮叨叨,一直到说完,才转头朝沈睿的方向看去。 但这时,哪里还有沈睿的人影? “啊?人呢?” 她问身旁小丫鬟。 小丫鬟惶恐的回道:“早、早就走了……” “啧,这小子,让他娶小/寡妇了,他还不听了?什么意思?” 沈睿当然听不下去。 他才接受不了,佟春草要被自己的母亲这样算计。 难怪春草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接受自己,依靠自己,其实她早就想到,就算是嫁进家财万贯的沈家,她和三个孩子,也不会得到任何的保障和庇护? 有的只是,被人算计,被人欺负…… 想到这里,沈睿转到街上,给大宝、二宝、三宝挑起了礼物。 “这纸不错,孩子们最近在学认字,肯定很缺纸,卖十摞,搬去佟家。” 他在指挥下人办事的时候,他的随从小白从远处跑来了。 一见到自家少爷,小白便道: “少爷,梨园书院那边放出入学名单了!” “怎么样?”沈睿一下转过身来。 不仅是佟春草,连他也在偷偷关注着孩子们入学的情况。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们,且是最重要的入学阶段,他也很想知道,他们是否可以进入如今康城最好的学堂。 小白喘了口气,才道: “哈、哈、没进。” 第156章 :儿子宴请,老子出马 对于这个结果,沈睿十分不解: “嗯?没进?为什么?” “少爷,这……” 小白回答不上来。 他当然回答不了,因为梨园书院的入学标准,只有书院内部的人才清楚。 沈睿也心知这一点,所以他没有为难小白,转而便道: “回府,必须想办法请孟老先生吃一顿饭了。” “是,少爷。” 另一边。 佟家。 葛秀芬和郝淑兰从外面买菜回来,路过庭院时,因为大宝、二宝、三宝正在追逐玩闹,所以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多看他们。 一直到进了厨房,他们才忙叫住在厨房喝水的佟春草: “春草,今天你出去过了,那梨园书院放的入学名单,你有没有顺路去看看?” “没有啊。”佟春草道,“我不路过梨园。” 早上她是去仓库清点饲料,跟梨园书院完全是两个方向。 郝淑兰却说:“我和你奶奶去看了。” 听到这话,佟春草不由顿了一顿,才问: “有大宝二宝三宝的名字嘛?” 虽然早就已经收到了被拒的通知,但这种感觉就像是面试放榜,哪怕已经被面试官当众嫌弃过,到名单出来时,还是会想要确认一下,上面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葛秀芬和郝淑兰也是同样的心理。 所以她们才会专程跑一趟。 此时两人神色复杂,其中一个摇了摇头,另一个说道: “没有。只是没有就算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家长好像也很关注咱们佟家的事,见到名单上没有大宝、二宝、三宝的名字,他们笑得可开心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其实是林夫人在起哄嘲笑。 其他人不过是附和而已。 自曾夫人被佟春草整治,已经随丈夫搬出城外后,林夫人就更是看佟春草不管。 到最近她又得到消息,巡抚大人亲自接见了佟春草,她对佟春草的嫉妒之火,就更是蹭蹭的往上燃烧了。 尽管最开始,她与佟春草的交集不过是,她想邀请孟老先生面试自己的孩子未果,尾随孟老先生三天,发现老先生亲自登门拜访了佟春草。 仅此而已。 但俗人是恃强凌弱的,当她得知佟春草的身份,只是一个带着三个幼子的寡妇时,她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可以随意踩在佟春草的头上。 发现做不到后,她便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 此时听了葛秀芬的话,佟春草不以为意的道: “人红是非多呗,他们想笑就笑,说明我们佟家出名了,不过,若是在我的面前笑,我肯定怼死他们!娘、奶奶,你们不愿与人起争执的话,就当没听见。” 葛秀芬和郝淑兰连忙点头,同时又说: “春草,有空你教教咱们怎么怼人呗?我们也是想怼的,只是当时总是没词儿,过后才越想越气!” “是啊,我又怕开口吵不过,白白又被人笑话!” “哈哈哈。”佟春草不禁笑起来,“咱们只要打心底里不把这种人当回事,打心底里瞧不起这种人的行为,怼起他们来,就会如入无人之境了。” 葛秀芬和郝淑兰听得一知半解,讷讷点头道: “哦……” “这样子啊……” 而此时,林夫人还在放榜的公示板前,煽动家长们取笑佟氏: “连丈夫的身份都是造假的,哪有脸来梨园书院报名呀?真是不自量力!你们说是不是? 还在家长读书会上攻击其他家长,只为了自己大出风头,这种人,她的孩子没上名单才是应该的! 而且众所周知,梨园书院每年招生的数量都是很少的!咱们一夫一妻,两个家长才给一个孩子报名,只占一个名额,她一个人,竟然就要占了三个名额!简直恬不知耻!自私至极! 尤其是,她三个孩子中,还有两个是女儿!赔钱货! 孟老先生是体恤女子弱小,也愿意破例招入女学生,但你们看看,我们中有哪一个,是真的会给女儿来报名的?是有哪一个,会用赔钱货来挤占别人小公子的名额的? 所以说,佟家三宝落榜,真是大快人心! 佟春草此人,真是可笑至极!” “说得好!”有人很快附和道。 接着又有人问: “这位夫人,请问令郎姓名?来日开学,必要让小儿与令郎交个朋友。” “额……” 这话可把林夫人给问住了。 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的姓名,并不在名单上啊! 应该说,一个连考核机会都没有得到的家长和孩子,是根本不会出现在名单上的! 更别提开学后交朋友! “额……”林夫人又拖了下尾音,慌忙的就找借口开溜了。 回家的路上,她心想: 不行,只是笑话佟春草和她的三个孩子并没有用,既然佟春草与蔡学明还有孟老先生,都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而她竟然也不能凭借这层关系,把三个孩子塞进学堂……说不定,是因为她的孩子们天资太差了,实在没有达到入学标准!如此,学堂的名额,也许还有所空缺……我一定要想办法,在争取一下! 林夫人在心里下定决心,于是又干起了亲自跟踪孟尽善的勾当。 三天后,她跟着孟尽善的马车,来到了沈府门前。 “沈?”她远远看着沈府的门头,顾自疑惑着:“是拥有康城所有布行的沈氏?可是他家,不是只有一个嫡长大少爷么?可是那位似乎年纪不小了……难道这个大少爷,也要跟小毛孩子一起挤学堂?” 除此之外,林夫人想不到其他,可以让孟尽善出现在沈府的理由。 林夫人眼巴巴守在外面的时候,孟尽善已经在沈府官家的带领下,来到了沈家宴请客人的餐厅。 沈老爷早已在此等候,一见到孟尽善,他便堆了笑道: “孟老先生!久仰、久仰!没想到孟老先生愿意赏脸在下!您这边请!” 他的笑容中,细看其实可以发现一丝勉强。 因为想宴请孟尽善的人实不是他,而是他的宝贝儿子沈睿。 但没办法,儿子说啥,老子只能尽力照办。 沈老爷如此腹议着,脸上的笑容堆得更浓了几分,又看向孟尽善道: “老先生盛名,平时一定很忙?没有耽搁先生正事?” 第157章 :江南西道新特产 孟尽善是什么人? 从前朝混迹到今朝,还能全身而退,且名利双收! 他能不知道沈老爷在想什么? 无非有事相求罢了。 不过,他还是走过场式的客套道: “不敢当、不敢当。” 如今他已经隐退康城,远离了皇权中心的利益纷争,但人生在世,却永不可能远离人情世故。 所以康城本地的贵族豪绅们,只要有机会,他是一定会结交的。 而沈家这样、垄断了康城布业的大商户,自然在他的结交名单之中。 因此在收到沈老爷的请帖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此时,他随沈老爷步入厅中,似无意却有意的道了一句: “要说忙还是沈老爷更忙,老身来到康城三年有余,各大商行的掌门人均有结交,唯独沈老爷,今日才是第一次得见呢。” 沈老爷很是尴尬。 他与其他的大商人不同。 别的商人钱一多,就开始求名,总想往文人的方向靠拢,想结交学士; 他却只逐利,他知道怎么从生意上发财,想更上一层楼,也只会向生意人取经,至于咬文嚼字、纸上谈兵这些,与他说不通,他也实在看不上。 因此,在这之前,他确实一次也没有拜访过,身旁这位大名鼎鼎的京归大学士。 “呵呵呵。”沈老爷以笑声掩饰了尴尬,道:“没办法,我有个不省心的儿子,平日里我为了给他犯错后擦屁股,就已经是焦头烂额的了,若不是他年纪太大,真想送他去老先生的学堂,好好受受教育!” 说着,沈老爷开始转头四下张望,同时问下人: “你们大少爷呢?把他找来!家里来客人了,他也该学着接待一二,让他亲自把那盘炭烤猪排端上来!” 沈老爷说罢,转头看向孟尽善,又是笑道: “呵呵呵,让老先生见笑了。” “无妨。”孟尽善缓缓道。 他的笑容也不可谓不假。 因为他已经猜到,今日真正想宴请他的,恐怕就是这位“大少爷”了。 孟尽善在沈老爷的招呼中,坐在了主客的位置上。 齐博文作为陪同,落座在次客的座位上。 稍等了一会儿后,便见一穿着打扮精致贵气的年轻人,端着一盘烤猪排从外面走来。 这时,齐博文惊了一惊。 是他?! 跟佟氏在街上攀肩搭背的那个人! 三年前的那一幕,他一直记到现在。 沈睿却不记得他了。 此时沈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将烤猪排放在餐桌上,先学着恭敬的样子对孟尽善说: “见过孟老先生。” 孟尽善客气的道: “小少爷不必客气,既然沈老爷已经在来帖中说,今日只当家宴,那么我们大家,也不必太拘礼了。沈老爷,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沈老爷立即点头,“老先生说的对,老先生说得太对了。” 为了自己儿子事情能办成功,他竭力狗腿着。 沈睿于是先在沈老爷那一方落座。 坐下后,他才顺势介绍道: “老先生,方才我端上来的这道炭烤猪排,乃是如今康城的名菜,选用的是江南西道的特产——杂交良品猪的成猪。 因为有了品种上的优势,所以这种猪,从幼猪到成猪,成型都比传统的地方猪种要快,肉质更细腻鲜美,瘦肉韧而不柴,肥肉肥而不腻,其猪排用来炭烤,就更是一绝了!” 听着沈睿的话,齐博文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似乎……沈睿是想提及佟春草? 但因为他并没有特别去看,书院在前两日公布的入学名单,他想当然的认为,老师点名选定的孩子,蔡学明一定不会将其筛选出去,所以,他自然联想不到,沈睿会为了佟家三宝入学堂的事,而特别宴请他的老师孟大学士。 当下,孟尽善颇感兴趣的问: “杂交良品猪?老身倒是头一次听说,江南西道还有这样的特产。” “因为是今年才兴起的。”沈睿道,“不过,前些日子,咱们的巡抚大人造访了康城,这一消息,老先生应该得知了?” 孟尽善自然知道此事。 只是杜无涯来去匆忙,他竟也未得见,对方也没有主动来拜访他。 孟尽善于是道:“是有耳闻。” 沈睿赶忙说:“巡抚大人造访康城,便是特别前来拜访,我们康城的这位养猪天才!就是有她,先生才能吃到面前这盘名菜! 她不仅大力推广了猪种杂交的技术,更是开创了移动运输猪精的先河,在我们康城启动了猪种供应点,未来,她将会负责整个江南西道的杂交良品猪养殖!” “哦?康城还有这样的人物?”孟老先生更有兴趣了。 尤其是,这样的人物,他竟然还未去结交过。 沈睿见时机已到,忙笑着说: “是啊!这位养殖业的大人物,还很想将自己的三个孩子,送去老先生所创办的梨园书院呢!也得到了面试的机会!只可惜……如今书院公布入学名单,她的三个孩子竟是榜上无名……” 沈睿说到最后,连连摇起头来。 孟尽善眉头微皱,便问道: “不知这位能人,姓甚名谁?” “她姓佟!”沈睿立即说,“是住在芙蓉巷的一位独身夫人,她的三个孩子是三胞胎,天资聪颖,都是可塑之才!” 孟尽善立即想到了佟春草,他道: “独身夫人?三胞胎?小少爷说的这个人,似乎是老身的一位旧友呀。也是因为她的一番话,老身才决定,在梨园书院同时招入女子学生的。可是,她的三个孩子,老身已经亲自面试过,怎会不在入学名单当中?” 孟尽善是肯定要招入佟家三个孩子的,这一点,他也早就与蔡学明交代过。 因为佟二宝是个天才。 在念书上的天才。 他的天赋,将来必定会在科考仕途上,一帆风顺,直至功成名就! 他孟尽善绝不会错过这样的好苗子! 但是他眼前的小少爷却告诉他,佟家三宝榜上无名,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办事不力? 第158章 :蔡先生被迫登门道歉 孟尽善疑惑着,先是转头去与齐博文确认道: “名单中当真没有那三个孩子的名字?” 齐博文实话实说道: “此事交给蔡先生全权操办,学生并未留意。” 沈睿这时才注意到齐博文,他朝此人看过去,而后者也正好看向他。 当下,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对方与佟春草的互动。 于是目光变成了眼刀,彼此的眉心都紧皱了起来。 好在孟尽善在这时发话说: “小少爷如是说,想必事实确实如此。不过你可以放心,老身也知佟家三宝,尤其是佟二宝,天资聪颖,他们是一定要被招入书院的。待老身返回书院后,便即刻命人安排。” “多谢孟老先生!” 沈睿喜笑颜开,连忙站起身,亲自给孟尽善斟酒。 沈老爷也连忙在旁说起了逢迎话: “老先生堂堂京城大学士,愿意回乡操办学堂,实在是我们康城百姓之幸事呀!这学堂要花钱的地方不少,在下愿意捐助一笔,略尽一下、绵薄之力,还请老先生不要推辞呀……” 到宴席散时,沈睿又亲自备车,送孟尽善和齐博文回到梨园书院。 至于沈老爷的捐助,孟尽善自然是笑纳了。 毕竟,接受别人的美意,也是人情世故中很重要的一环。 回到书院,他立即找到蔡学明问责: “现在你是书院的第一理事,但书院,我还是可以直接管辖的?佟家三个孩子,为什么被从名单上除名了?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孟尽善坐在书案后,蔡学明恭敬的站在书案前。 蔡学明尴尬说道: “老师,您这样说,就是折煞我了,无论何时,您都是书院的第一理事呀! 至于佟氏的三个孩子……学生是以为,佟氏一介女流,又是独身寡妇,即使她现在有所成就,未来也很难守住家业。 也许明年,也许明天,她的产业就会出现问题,她便不足以支撑一座宅院,不足以支撑一个‘夫人’的名号,那样,不就不符合,我们对学生家长的要求了么? 另外,我觉得佟氏此人,性格桀骜,但又颇有智慧,也想看看被除名后,她是否会以其他方法,来继续为她的孩子们,争取我们书院的名额。” “呵呵。”孟尽善不禁笑了一声,他道:“哎呀,学明,你还是年轻了。 我以我六十多年的为人经验告诉你,不要瞧不起任何一个人。不要以为男人就一定可以瞧不起女人,上位者就一定可以瞧不起下位者。 如今不是佟氏要向我们争取入学名额,而是我们要向佟氏争取,可以招入她的三个孩子! 你看着,佟氏的三个孩子,一定会大有作为的。而她本人,也绝不是寻常女子! 你即刻恢复佟家三宝的入学资格,若开学我没见到这三个孩子,你就不用叫我一声老师了,毕竟我也管教不动你。” “啊……”蔡学明惶恐的大张了嘴,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学生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翌日。 今日恰巧是佟家三宝第一次上学堂的日子。 因为梨园书院那边已经放榜,而榜单上又明确没有大宝、二宝、三宝的名字,所以佟春草当机立断,为孩子们联络上了康城的另一所学堂。 这间学堂虽然教学质量比不上梨园,但也是康城的老牌学堂,孟尽善没有回乡时,康城的大半学子,都是就读于这里。 一大早,佟春草就监督了孩子们洗漱、穿衣、吃早餐,并且时刻关注着时辰,避免上学第一天就迟到。 “都吃好了吗?” “吃好啦~娘亲~” “包子都吃了么?” “吃了!” “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 “肉饼?” “吃了!” “豆浆?” “喝了!” 佟春草往餐桌的地方瞥一眼,很快发现不对。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倒扣的半个鸡蛋,果然,壳里罩着一个完整的蛋黄。 是有人吃了蛋白,却不吃蛋黄。 她于是将这颗蛋黄,连着蛋壳拿回来,又问孩子们: “是谁没有把蛋黄吃完呀?” 大宝和二宝齐齐指向三宝,道: “三~宝~” “诶嘿~” 三宝吐舌笑了一下,连忙从佟春草的手里,将鸡蛋接下来,一口闷进嘴里,边嚼边说: “窝呲完啦……” “好,出发。”佟春草道。 她带孩子们坐马车去学堂,车内还有葛秀芬、郝淑兰和孔菱花陪同。 毕竟是孩子们第一天上学,这三个女人都很不放心,一个个表现得,比佟春草这个亲妈还紧张: “听说在学堂,背不出来书的话,教书先生会拿一块大尺,打孩子们的手板心呢!” “他们上午吃什么呀?学堂好像不备饭啊?” “里面没有老虎?” 听到郝淑兰这一句,佟春草绷不住了: “娘!是去学堂,又不是去山里,哪来的老虎呀?而且学堂中午就放学了,还管什么饭?就连水都得自己带呢。大宝、二宝、三宝,你们的水袋子呢?” 三个孩子既紧张又兴奋的端正坐着,听到佟春草的话,他们才齐齐从书包拿起来,说: “在这里~” 水袋子就绑在书包的侧面,一人一个,确实都有了。 这时佟春草想到什么,便顺便叮嘱孩子们道: “进了学堂,就是第一次,你们没有娘亲的陪伴,要自己直面这个世界了。不过,娘亲永远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如果遇到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娘亲哦,当然了,有开心的事情,也可以在放学后跟娘亲分享……” 一家人前脚刚走,蔡学明后脚就到了。 但因为佟大狗早早就去木匠那里学习,阿晨在给佟春草一行人赶马车,此时佟家一个人也没有,蔡学明还以为自己是被安排了闭门羹。 他带着一个小厮,顿了顿,豁出去似的对着佟宅大声道: “佟夫人!佟夫人!在下是来给您道歉的!令郎令媛都是孟老先生的特招生,在下却自作主张,将他们从入学名单中除名!在下已经受到老先生的斥责!因此特来登门道歉!还请同夫人谅解!请佟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鄙人计较!佟夫人!您可以听到吗?” 第159章 :家长和家长,也能相提并论么 蔡学明大声道歉的话音,很快引来了周围群众的围观。 群众们指指点点着,小厮见了,便不好意思的问蔡学明说: “先生,眼下人太多了,要不我们晚点再来?” 蔡学明无奈道: “我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但是老师说了,不把佟氏的三个孩子请回来,以后他甚至不认我这个学生,我的书院理事,也不用干了!” 蔡学明言必,想到其中厉害,便又对着佟家紧闭的大门,大声说道: “佟夫人!若佟夫人不愿原谅鄙人目不识珠、出尔反尔,鄙人愿负荆请罪!还请佟夫人给鄙人一个机会!” 蔡学明在佟宅面前喊话喊了半个时辰,佟春草才带着阿晨回来了。 至于另外三个,葛秀芬、郝淑兰和孔菱花,她们坚持留守在学堂门口,说是不放心,要在门外等到孩子们放学。 佟春草想到学堂只开课半天,要等到放学也不算久,而自己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就将马车留给了她们,自己则是与阿晨步行回来。 到门口时,便见蔡学明背对着自己,面朝着自家大门,嘴上说着: “佟夫人?佟夫人!请您大人有大量,再给鄙人以及梨园书院一个机会!也算是给你三个孩子,一个机会!” 当下,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佟春草往前走了一步,道: “什么机会?” 蔡学明和小厮猛然回过头来: “啊?你?” 确认来人是蔡学明后,佟春草不由阴阳怪气道: “这不是堂堂梨园书院的蔡大先生嘛?怎么莅临我小小佟家?而且,方才好像提到了我的三个孩子?我的孩子们已经就读在东升学堂了,多谢蔡先生关心,不过先生若要说是代表梨园书院前来,那就大可不必,毕竟拙妇及孩子们,都是全力争取过贵院的,也早就收到过,贵院各方面对我们一家人的关心了。” 对于被梨园书院几轮面试后淘汰,佟春草是没法不耿耿于怀的。 因为最开始,是孟尽善自己允诺她,未来让她的三个孩子就读梨园书院。 也正是因此,佟春草对于孩子们的入学规划里,一直是以梨园书院作为唯一首位。 而之后孟尽善亲自登门面试大宝、二宝、三宝,似乎也佐证了他的允诺。 可当她从梨园书院的家长面试会回来,她就收到了梨园书院的拒绝通知。 在这之前,蔡学明还拿了她的孩子们,没有双亲同时到场,而作为用以刁难的问题。 但这些都也罢了,她没有背地里说梨园书院不好,也不打算去找孟尽善理论,但这位当日淘汰了她的主考官——蔡学明,却为何还要上门求她给个机会? 这未免反反复复,大有戏耍人的嫌疑! 此时佟春草淡淡的看着蔡学明,念及蔡学明在曾氏夫妇当众羞辱自己时,还帮自己做了回主,她便收起了其余不满,轻叹了一口气,又道: “先生移步辛苦,还是请先进屋喝杯茶。” 蔡学明正被佟春草上一番话怼的无言以对,这时又听佟春草愿意将他请进门去,他忙说道: “多谢佟夫人。” 佟宅的门开了又关。 围观的人们等了一会儿,便散去了,而散去的同时,他们也将今日蔡学明滑稽的一幕,以及佟春草的“扬眉吐气”统统散播了出去。 “听说了嘛?因为入学名单上忘填了佟家三宝的名字,梨园书院的副院长,亲自登门给佟氏道歉,还跪下来求她,再把孩子送去梨园呢!” “真的啊?!可是梨园不是康城最难进的学堂么?要他们去请人,怎么可能?” “真的!好多人都看见了,蔡学明在佟家门口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天呐!这个佟氏到底是什么人?!” “前段时间,我还听说,巡抚大人也到了佟氏家里,据说呆了小半天才出来呢!” “巡抚?” “就是咱们江南西道的巡抚大人呀!” “啊!” “难道佟氏的三个孩子是巡抚大人的……” “嘘!敢说出来,你不要在江南西道混啦?” “不是说佟氏的男人跑了嘛?” “谁知道呀?这下连梨园书院的副院长都亲自登门,给佟氏道歉,这佟氏背后的男人,一定不简单的!” 话很快传到了书院学生家长们的耳朵里,而这些家长中,很快又有人将事情告知了林夫人。 “什么?!是那个佟氏?!” “是啊!说是蔡先生亲自出马,要将佟家被淘汰出局的三个孩子,给重新请回学堂来!你说今年这几十家抢到名额的人里,谁有这种待遇呀?更别提连名额都没抢到的了!” 此夫人最后一句话,让林夫人的嘴角抽了抽。 但她也很快说道: “那这样也太不公平了!梨园书院自己限制入学的名额,说是为了教学质量,要严格把控。不管咱们家长找多少门路,求这个还是求那个,都不允许安插快捷生!可是现在呢?他们不仅自己要安插,还要安插三个?!” 林夫人说着,目光炯炯的看着给自己通风报信的这位夫人,又道: “梅夫人,这不行呀,咱们一定要联合所有家长,强烈抗议这种行为!绝不能让佟氏的三个孩子,不明不白的就被安插到这一届新生中!他们抢占的位置,就是挤压我们的孩子所得来的!这简直是在跟所有家长宣战!” 林夫人的鼓动能力确实是有。 此时,她又想照着先前鼓动曾夫人等人的流程,获取眼前这位夫人的支持与帮助,好一起去讨伐佟春草。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今梨园书院已经放榜,而这位夫人,她的孩子已经榜上有名,实在没必要为了一己私欲,而断送了自家孩子的前途。 她于是道: “抱歉啊,林夫人,这要抗议佟氏,还是你自己来,我还要回去给孩子准备书包,就不留了。” “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办这件事么?!” “不了不了。”这位夫人说着赶紧开溜,她心想: 谁跟你一起?你一个连学堂都不得进的家长,能跟我这个真正的学生家长相提并论么? 第160章 :木匠还是公务员 那边一位家长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不再与林夫人同流合污。 这边佟春草在与蔡学明交谈后,很快欣然接受了,梨园书院再邀请她的孩子们前去就读的好意。 毕竟这关乎着孩子们的未来。 在这一点上,佟春草可不会意气用事。 送走了蔡学明,她本打算去猪种供应点,但这时,一位官员却带着官差找上门来。 原来是刚走马上任的康城新任县令。 “佟夫人,听说您是被巡抚大人亲点为江南西道猪业促进使的人,本官昨日到任康城,今日便特地抽空,前来拜访您。” “猪业……促进……使?” 佟春草正对这个头衔有所疑惑,新任县令就又说道: “本官认为,佟夫人您致力于整个江南西道的养殖经济,但因为您身在康城,必然是首先造福康城,所以,本官愿意在康城县衙,给您府上的男丁,提供一个正式衙役的职务,以资鼓励,希望您为了我们康城、为了整个江南西道,猪业技术更上一层楼呀。” 正式衙役? 佟春草想了想,那不就相当于是直升公务员了? 但仅限男丁的话,她家里面只有弟弟大狗,可是大狗的话,他整日痴迷学木工活,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做个小镇公务员呢? “多谢大人。”佟春草于是先应下来,“拙妇家中,男丁是有的,不过还得问问他本人的意见,不知可否晚点再派人去答复您?” “当然可以,本官静候。”县令道。 “大人言重了,拙妇一定尽快回话!”佟春草道。 于是县令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找到了佟大狗学艺的木匠那里。 “师傅。”佟春草先见到木匠,便与他打了声招呼。 其实佟大狗在这里学艺,佟春草是偷偷塞了钱的。 否则手艺不外传的木匠,也不会仅因佟大狗勤快,就收下他这个半路入行的学生。 此时见佟春草来了,木匠连忙甩了两下手中的毛巾,而后挂到肩上,小跑着向她走来: “哎哟,佟夫人。” 因为佟春草钱给的不少,所以木匠对她可算相当尊敬。 “师傅。”佟春草又道,“大狗学得怎么样?” “学得可好了!”木匠脱口而出,随即,他又忙解释道,“我不是看夫人给了钱,是大狗这孩子真有天赋!我带夫人去看看他的成品,您就知道了!” “好。”佟春草点点头,同时伸手去袖子里拿了两锭银元宝,要交给木匠,“辛苦您照顾大狗了。” 木匠却是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夫人,往后您来,不用再给我钱了,我不是跟您客气啊,实在是大狗现在帮我挣的钱,不比您给的这两个少!” 木匠实在实诚,有什么说什么。 佟春草让他给逗笑了,便道:“哈哈哈,行,那您带我看看去。” “这边。” 木匠把佟春草领到一处仓库。 门打开,里面是一套完整的客厅家具,从桌椅到屏风一应俱全。 样式华丽,雕工精湛。 “这……”佟春草甚至有些不敢认领,这是佟大狗的作品。 “哦,这是我做的。”木匠道。 “啊?” “这边。” 木匠又将她领进去,而阿晨始终跟在她的身后。 三人绕过屏风,来到后面,就见后面是一套更小巧精致的榻上家具。 一方小茶桌,两块蒲团木垫。 虽不如前面的精致华丽,但也完全可以拿到市场上去售卖了。 “这是你弟弟做的。”木匠道,“大狗入行晚,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相当有天分啦!不过,他靠得也不是天分,还是喜欢,这人喜欢一行,才能干好一行,我看他是挺适合这行的!” 佟春草很是欣慰,便问他:“那大狗现在在哪里?” “在后院给板子抛光呢。” 木匠指指后院的方向。 佟春草于是又走到后院去,她远远看到佟大狗在认真刨木头,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便对阿晨说: “走,还是今天我们早点回家好了。” 比佟大狗回家还早,然后第一时间询问他的意愿,再答复县令那边,应该也不迟。 下午的时候,佟春草在家里等到了佟大狗。 “大狗,你过来,姐姐有话跟你说。” “嗷。” 两人站在廊下,佟春草拍了拍佟大狗已经变得宽厚的肩膀,道: “咱们大狗,一眨眼就十八岁啦,不再是跟在姐姐屁股后面的小孩子了。” 听了这话,佟大狗想到自己讷讷的小时候,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哎哟,姐,怎么突然说这个?” “哈哈。”佟春草笑笑,看着庭院道:“其实是县衙那边,就是县令,愿意让你去当正式衙役。这可是铁饭碗,每个月领朝廷俸禄,老了退休,还能领取一笔补贴。而且在康城这种地方,当个衙役,出门别人是要叫你官爷的。穿官家的衣服,配官家的腰带,可威风了,你想不想去?” 佟大狗面露疑惑:“这样好的差事,怎么会轮到我?” 佟春草实话道:“因为你姐姐我太会养猪了呗,现在江南西道的巡抚,已经把未来江南西道能向朝廷交出的养殖成绩,全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县令作为巡抚的下下下级,当然要紧跟上级指示了,所以他给我们家一个好差事,其实也是给我更大的压力,吃了这顿好饭,干活可就得更加卖力了。” “啊,那我不要!”佟大狗立即说,“如果要姐你更累的话,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差事!你回绝了。” “回绝不了的。”佟春草浅笑着道,“那是县令,还是新上任的县令,回绝了,岂不是给脸不要脸?” “啊……”佟大狗当即明白了,现在他跟着木匠,听说了很多外面的事,对人情世故,也更多了解了些。 “可是姐姐……”佟大狗又实话说,“非要给我干的话,我也干不来呀,你知道的,我都不敢跟人大声说话,可是衙役一般不都是要‘滚开!’、‘让开!’、‘老实点!’的嘛?我……我不行的呀……” 第161章 :机会给到曾经的恩人 见佟大狗一本正经的说着真实又好笑的话,佟春草不禁笑了起来: “哈哈,也不是每个衙役都要会。不过,你如果就喜欢做木工,姐姐也不勉强你。今天我去你们那里看过了,你的小茶桌做的很不错呀!什么时候带一套回来,放在堂屋的软塌上,不是正好合适?娘和奶奶也一定会夸你做的好的,大宝、二宝、三宝说不定还得吵着要你教呢!” 听了这话,佟大狗下意识想低头掩饰羞涩,但一想到自己的手艺,也确实拿得出手,他又抬起了头来,笑着点头道: “好!” 于是县令给的,直升正式衙役的机会没有用上,佟春草只得亲自去县衙回复县令。 来到衙门前,她忽然想到一个人。 她欠那个人一份恩情,也承诺过,他日自己有所建树,一定会报答他。 如今,似乎正是机会了。 佟春草迈步跨入县衙,见到县令后,她道: “大人,拙妇家中只有一位弟弟,但弟弟痴迷木工,并不能胜任官府的差事。可拙妇又不愿推辞大人的好意,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老家的一位熟人。那时拙妇还在乡下发展,得了他的许多照顾,而且他身材高大,样貌周正,不知……我可否将这个名额,给予他呢?” 在县令的眼里,现在的佟春草,可是巡抚大人跟前的红人!所以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立即道:“可以!当然可以了!别说是这一个,本官还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若以后你弟弟还想到县衙当差,照样告诉本官,本官立即安排!” “多谢大人了!” 桥头村。 李家。 如今李家五兄弟中,四个都已经娶妻,独留的一位,自然就是李沧生了。 一来他最小,父母、邻里不会越过他的兄长们,率先为他张罗; 二来李家条件差,待李家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全都成亲后,李沧生甚至连个完整的房间都没有了,只能居住在父母房旁、堆放粮食的隔间中。 如此条件,哪怕是李沧生帅比潘安,附近村里的姑娘们,也没有一个愿嫁。 更别说,姑娘们都传言,李沧生心里还惦记着以前村上的小寡妇,有几个与李沧生相亲过的,也纷纷出来现身说法: “跟他说话爱答不理的,好像不是要成亲,是要逼他出家!” “媒人说,他早先就看上我了,说喜欢我呢,可是我与他见面,他连正眼都懒得瞧我,我很丑嘛?还不是另有心上人了呗!也不知道是他骗我,还是他父母骗我,或者是媒人骗我。” “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心里有女人了!人家野狗岭村的王三筒,从来没跟姑娘家说过话的,我去见他,他脸能红到脖子根!现在还差媒人来问我愿不愿意呢!可惜我没看上他!” “你说这家里本来就穷,连间房都没有,但凡嫁过去,还得跟一个婆婆、四个嫂嫂在一个屋檐下住,他心思还不在你的身上,这谁受得了?!” “就是!模样长得再好,也受不了的!反正面都见过了,我是不会找媒人去问他,除非他喊媒人来问我!” “我也是!我也是!” “你们就是!就那家里条件,他让人来问我,我都不要!” “她们真这么说?”此时罗美珍站在自家院子里,问媒人道。 媒人刚向这位焦急的母亲,转述了几位相亲对象的看法。 这时她经验老道的用力点起头来: “可不是!你沧生这个样子,我实在难给他讲呀!” “啊?那咋办?”罗美珍持续焦急着。 如今已经到了她人生中最至关重要的时刻! 只要为自己的五个儿子,集齐五个儿媳,她很快就会成为整个村里最令人羡慕的人! 人们对她的夸赞也会从—— “厉害呀,生了五个儿子!” 变成—— “厉害呀,管着五个儿媳妇!” 这样的生活,堪比太皇太后?罗美珍每次这么想着,在给李沧生找对象的问题上,她就更是积极。 此时见媒人一副为难的表情,她立即从身上摸出仅有的几个子来,塞给媒人道: “您可得帮帮我老李家呀,如今就剩我这个小儿子了,无论如何,给他讲一个不痴不傻、两只手两只脚一个头的姑娘来,指望您了啊!” 媒人收了钱,虽然不太满意,但还是经验十足的说: “哎呀,美珍妹子,你看你就是客气,其实你不给我这个,我也会好好帮你家沧生讲的呀,就是难一点,我还会再想办法的,你放心,昂。” 罗美珍连连点头。 很快她送走了媒人,正巧又见李沧生回来了,便劝说李沧生道: “儿子!去哪儿了?过来!娘跟你说说话。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小寡妇呢?人家早搬到城里去了,现在是城里人,跟咱们天差地别!何况她三个孩子呢,有什么好?人家也早忘了你了!说不定在城里都改嫁了!你给我收收心,下次媒人再带姑娘来,可不能再把别人给气跑了!” “知道了。”李沧生随口应道。 其实他倒也没有其他人所说,对佟春草那样的痴情。 他只是单纯的,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 虽然他不可否认,他心中的理想型,真的带有一些佟春草的银子。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相亲的每一个姑娘,都跟他说不来话。 她们说的话他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她们不爱听。 仅此而已。 “知道了?”罗美珍拔高了音量,“每次你都说知道,每次都把人给气跑!我和你爹还能有多少钱给媒婆?还能让人家带多少个姑娘来家里看?最后剩这点钱,还是要给你真正娶媳妇的时候用的!咱们不比人家会投机取巧的,就靠些死力气,种两亩地,地还不多,能挣多少钱?你呀,少让娘操点心,等媳妇娶进来,娘也不用啰嗦你,要啰嗦也啰嗦你媳妇去了!” 如今罗美珍是“坐拥”四个媳妇的大婆婆,说话语气也比较以前更强势,以及阴阳怪气了。 而她口中“投机取巧”的人,便是顺利脱贫后,带着全家搬去城里的佟春草。 第162章 :像做梦一样 乡下人穷的原因有很多,资源匮乏、交通不便、父辈无积攒等都有; 但同时,眼界窄、格局小、无法以一己之力跳出贫困局限,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李家、还有桥头村的其他村民,便都是如此。 虽然佟春草带着他们养猪挣了钱,实现了他们的小阶段富裕,但当她离开桥头村后,他们却还是致力于种好一块地、养好一头猪,守住当下的生活。 没有人想过要用钱生钱,持续投资,扩大规模。 更没想过,要冒着风险外出做生意。 哪怕外出的地点,只是邻村。 而他们跟着佟春草挣到的那笔钱,有些人死攥着,也算有了家底;有些人尽情安排孩子嫁娶,也算完成人生目标;还有些人报复性消费,很快便挥霍一空。 在这之后,他们仍是种地、砍柴、挖野菜。 李家也不例外。 虽然李家五个儿子,有着远优于旁人家庭的劳动力,但他们能想到的,利用这份劳动力的方法,便是多上山砍柴、兼打一些猎物,拿到城里去卖。 但他们家里因为舍不得一次性的大支出,没有买车,连牛车都没有,每次都是步行进城,往返费时不说,由于不能在城里逗留过久,往往成堆的柴火、上好的野味,只能让贩子低价收去。 也难怪,罗美珍说起佟春草时,颇有一些咬牙切齿。 她其实是对佟春草又羡慕又恨。 羡慕她挣了大钱; 恨她早早就生了孩子,没当自己的儿媳妇。 不然,现在跟着佟春草进城去住的人,就是她这个婆婆了,哪里还轮得到郝淑兰和葛秀芬那两个丈夫短命的? 罗美珍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声音: “李沧生是住这儿么?” 站在罗美珍身旁的李沧生,正愁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让自己从罗美珍的碎碎念里抽身,一听到这话,他立即向门外跑去: “是!我就是李沧生,找我什么事儿?” 他出到门外来,才看清来者是两位官差。 他们二话不说,将一张聘用书甩到李沧生的脸上,道: “李沧生,你被聘用为康城县衙的正式衙役了,这是你的皂服,明天辰时穿着这个,到县衙来报道!” 他们言必,又将一套衙役专用的制服交到李沧生的手上,接着便走了。 李沧生还处于诧异的状态,罗美珍已经走了出来,她看看远去的官差,又看看李沧生手里的两样东西,问: “怎么来了两个官爷呀?说什么了?” 李沧生懵懵的:“他们说……要聘用我为县衙的衙役,还让我……明天穿着衣服去报道,其他什么也没说了。” “啊?!” 罗美珍惊了一惊,她立即夺过李沧生手里的聘用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道: “是的呀!是的呀!你看上面这个印章,跟村里发通知,还有城里发告示的一模一样!是县衙出来的呀!” 她激动着,又克制着,因为,除了这个印章,其他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结果还是找了村长蒙志全来。 蒙志全家里本来也没出过读书人,但因为他很爱自己村长的职务,所以一有机会,他就会自学一些,如今,也算是懂得不少了。 他将聘用书看了一遍,就说: “没错,县衙聘用你家沧生去当衙役,而是还是正式衙役,一个月有七两银子的俸禄呢!而且年末还有布匹、米面、猪肉发放,退休后,还有一大笔补贴,实在是个好差事呀!” “啊?!真哒?!”罗美珍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发生在她李家、发生在李沧生的身上! 蒙志全一走,她马上欢呼雀跃,又蹦又跳起来: “一月七两银钱!还是官家的差事!还是在县衙办公!这也太好了?!这下我倒要看看,谁还瞧不上我家沧生?哼!先前那些不愿跟沧生的姑娘,我全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让她们还有她们的家里人,都肠子悔青去!哈哈哈哈!” 李沧生却不愿这样:“娘,这是咱们自己的事,就不用打扰人家了?而且,官府怎么会聘用我?别是找错人了,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听了李沧生最后的话,罗美珍跳不动了: “也是啊,咱们连官府的门都踏过,你还是早些睡觉,明日当真去报道一轮,看看是不是假。” “嗯。”李沧生答应下来。 晚上他早早的就睡下了,第二天凌晨天还黑着,他就爬了起来。 因为从桥头村走到城里,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多点。 黑色的皂服穿在他的身上,竟然十分合适,而且还平白透出满满的正直气概来,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 一路上,李沧生都在疑惑这一点。 他不知道的是,佟春草曾偷偷观察过他,将他的一些身长尺寸,都大约记在了心中。 他去到县衙,说明来意,很快就被同为衙役的人给领进了县衙。 接下来,总务处登记、吃早饭、熟悉衙内环境设施、参加操练、上岗、办公务……这些都有专人带领他,可谓十分顺利。 一整天的当差下来,李沧生还被特许,使用衙内的官马骑马返回家中。 不过之后,他似乎需要入住县衙的住房,也就是“员工宿舍”。 回到家里,李沧生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成为了一名正式衙役。 这简直像在做梦。 “这不是跟做梦一样啊!”罗美珍兴奋的道,“咱们老李家的祖坟真是冒了青烟了!官差呀!正式的官差!这哪是咱们乡下人敢想的事情?就连城里人,没点门路,都是绝对进不去的呀!” 其他李沧生的嫂嫂们也很是惊讶: “是啊,怎么就找上沧生了呢?”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沧生,那官府里的人有没有说,是为什么招了你呀?” “真的不是搞错了?!桥头村离康城可是几个时辰的路途!就是公开招,也招不到咱们这里?!” “就是!起码还得有学问呢,沧生你大字都不认识两个,怎么当差呀?!” 第163章 :不要不要,统统不要 李沧生的嫂嫂们之所以这么激动,不是真的不敢置信,更多的还是后悔、嫉妒。 为什么同为李家的儿子,李沧生的哥哥们,她们的丈夫们,没有得到这样的一份好差事? 为什么就轮到了李沧生? 这真是不公平! 四个嫂嫂不约而同的如此想着,正欲再说,罗美珍却不爽的咳了一声,冷冷道: “咳!说那么多做什么?得了好差事就得了呗,你们不高兴啊?不高兴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说丧气话!” 如今罗美珍说话,可是很有分量的。 毕竟她一个不爽,就可以状告到自己儿子那里,而让她不爽的儿媳妇,自然有他们的丈夫们来“收拾”。 此时,李沧生的四个嫂嫂都连忙道: “没有,娘,你想多啦,我们高兴着呢!” “是、是,沧生能摊上这么好的差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下不愁他成不了家了。” “附近村里的姑娘们,要是知道沧生有这差事,恐怕得抢着嫁他!” “是的呀,到时候让沧生挑个最好的……” 嫂子们话音未落,门外已经传来声响: “美珍妹子!上次我给你沧生讲的咱们同村的那个姑娘,人家现在愿嫁了!说是马上就要嫁呢!你看看你家沧生还要不?” 罗美珍几乎是立即就出来了。 她霸气十足的对媒人道: “不要!” 这全然没有她先前苦求媒人的卑微了。 “不要?”媒人很是疑惑,“我没听错?是咱们同村的那个姑娘哦。” 罗美珍说:“哪个村的都不要!现在我家沧生,可是县衙的正式衙差了!衙差你懂不懂?吃官家饭的!未来少说也得找个城里姑娘入赘,谁还娶乡下姑娘?” 媒人张大了嘴巴:“啊?!真的假的?!衙差啊?!官差啊?!我就说,先前这姑娘还死活不愿意的,刚才找到我,又像催命似的急我,要我来帮她说,难怪呀,难怪呢!” 罗美珍双手叉腰,头高高的仰着,道: “可不是!现在呀,只有我家沧生挑别人的份,可没有别人挑我家沧生的份儿了!” 这天之后,也确实是如她所言。 说媒的人几乎要踏破李家的门槛。 先前嫌李家穷的、嫌嫂子多的、嫌李沧生不会说话的,都挤破了头,上赶着想要嫁给李沧生! 不为别的,就为了李沧生一月七两银子的稳定俸禄。 可越是这样,罗美珍越是挑剔: “这么矮,不要!” “胖了点,不要!” “太远了,以后走娘家得浪费多少时间?不要!” “家里几个兄弟?不要!” “有没有嫁妆?不要!” “不要、不要,统统不要!” 媒人:“……那我不讲了,总行了?” 因为罗美珍口气太大,又太挑剔,所以媒人很是不满,很快便将这件事添油加醋的传遍了附近村子。 到最后,竟然还传进了佟春草的耳朵。 这天,佟春草正带着三个孩子下乡游玩。 今日,也是学堂的休息日。 虽然梨园书院再次向她的孩子们抛出了橄榄枝,但佟春草并不会傻傻的、再将梨园书院作为自己的第一选择。 何况梨园书院这一期的开学时间,是在下半年的十月。 而现在才六月。 她完全可以让孩子们在东升学堂,念到那个时候。 还算是提前补习,快人一步。 “是嘛?还有这事?” 佟春草在听到一位认识自己的村民,主动提起李家的八卦时,佯装惊讶的反问道。 其实她不太关心李家的事了,虽然对李沧生还有着不一样的印象,但好几年过去,她有了新的挑战,有了更高的成就,自然无心去记挂任何一个男人。 村民是个碎嘴的,听佟春草反问了一句,他忙又道: “是啊!人家都说,李家这转变太够势利眼了,不过也不怪他们,想跟李家说媒的那些个,哪个不够势利眼呢?就是不知道,李家怎么就有这么好的福气?乡下人去城里当差,这换作以前没听说过的时候,真是想都不敢想呀……” 村民絮絮叨叨的说着,一旁三宝拉了拉佟春草的衣摆,问: “娘亲,什么是势利眼?” “就是……”佟春草想了想,“比方说三宝今天穿了一声不错的衣裳,遇到一个人,他很热情的跟你打招呼,明天你换了一身破烂衣裳,又遇到这个人,他却狠狠的朝你吐口水,这就是势利眼。” “哦~~”三宝点了点头,“那我一定要每天都穿不错的衣裳,这样就不会有人朝我吐口水了。” “嗯,这也没错。”佟春草笑着道。 很快她跟村民道别,便带着孩子们继续往前方那座葱绿的山而去。 听说这里有个蝴蝶谷。 这次她便是打算带着孩子们,去那个蝴蝶谷中写生。 当朝的教学传统,还是以语言文字类为唯一主要,像是绘画、体育、乐器、舞蹈这些,学堂是根本不考虑加入教学计划的。 因此,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佟春草只能自己努力了。 来到蝴蝶谷,果然见到大大小小的蝴蝶在山谷上上下翻飞。 谷中还开着许多不知名的花。 因为常有城里人到此处观景,所以草地被踩踏出一团团光秃秃的黄土地,还伴有烧火的痕迹。 “阿晨,你饿的话,就先吃点东西。” 佟春草把带来的简餐递给了他一份。 阿晨似乎不饿,顿了顿,他才伸手接下,但也没说什么。 这时,大宝一直扯着阿晨的裤腿。 “大宝,你也饿了吗?”佟春草于是问。 大宝摇了摇头,她看看阿晨,又看看佟春草,接着才说: “娘亲,我可不可以不去写生呀?” “额,当然可以呀。”佟春草半蹲下来,温柔的说:“但是你能告诉娘亲,为什么不想写生吗?你不喜欢绘画?还是,不喜欢画这里的风景?” 因为佟春草没有给予任何的压力,所以大宝实话说道: “我不喜欢画画!我觉得一点用处都没有!娘亲,我……我想跟阿晨叔叔去那边玩儿!” 第164章 :1 大宝说着,指了指密林深处。 佟春草老母亲的雷达立即亮起了红灯,她往那黑黝黝的地方看了一眼,又狐疑的打量了阿晨一番,才咬牙切齿的问: “你是说,你要跟阿晨叔叔,单独到那边去玩儿??” 这怎么行啊?! 佟春草内心咆哮着,她的大宝,还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呢! 跟一个成年男子单独去玩? 她绝不会放心的! 更不能放任! 这么想着,佟春草看着阿晨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阿晨被她盯得有些发毛,默默把脸转向了别处。 这时,大宝却坚定的点了下头,响亮的回答佟春草说: “嗯!娘亲!就我跟阿晨叔叔单独去!你带着二宝、三宝在这里写生,千万不要过来偷看哦,哦,不过,如果有坏蛋来的话,你一定要喊我们,我们会听到的。” 佟春草瞪大了眼睛。 而大宝就在她惊讶的注视中,拉着阿晨的裤腿,把他往没人的树林里带去了。 此情此景,要佟春草不跟过去偷看,怎么可能?! 她不仅要看,还要马上跟上去看,还得看得非常仔细,容不得一点儿纰漏! 佟春草很快跟过去了。 带着二宝和三宝。 三人各举着一把树枝,在灌木丛里匍匐前进。 期间佟春草一直从草木缝隙中,紧盯着大宝和阿晨的脚,确认两人一直保持安全距离,这才暂时放心。 终于大宝带着阿晨,找到了树林里一处平坦的地方,两人这才停下脚步。 而藏身于灌木丛中的母子女三个,由于前方已经没有草木可以遮掩,便只能从中探出一个头来,不远不近的观察外面的情况。 “来。”阿晨的声音正好在他们探头时传来。 而在他们看过去后…… “哈!” 只见大宝双手成拳缩在身侧,小身板居然凌空跃起,一脚飞踢在阿晨的小臂上。 而阿晨已经稳扎马步,双手交叠身前做出格挡姿势,并且上身微屈,配合着大宝的身高。 俨然是一名专业的陪练。 “哈!哈!哈!” 此时大宝并不休息,一拳一脚,有模有样的打在阿晨的手上。 “这……” 佟春草不敢置信的长大了嘴巴。 她一没想到,五岁的大宝,会自己私下请阿晨训练,且她的格斗术,已经初见雏形; 二没想到,阿晨竟然愿意当一个五岁小孩的人肉沙包。 要知道,就算是支付工资、身为阿晨老板的她,也会因为阿晨的武力值,而对他多有忌惮,根本不敢对他提指责外的要求。 而且阿晨状似傻,实则更像喜怒不形于色,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力道不够。”此时阿晨淡淡说道。 随着他的评价,大宝也打得更卖力起来。 “哈!哈!!” 她小小的拳头打向阿晨,阿晨纹丝不动。 但佟春草可以看到,那样的出拳速度,那样的、能将阿晨小臂肌肉打出凹陷的出拳力道。 她的大宝,在这方面绝对超过同龄孩子许多! “大宝……”佟春草不禁感动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居然这么努力,又这么有主见……” 她不会觉得大宝自学武术还太早,也不会介意大宝瞒着她,在偷偷的进行训练,开明的她只会觉得,自己五岁的大女儿真的相当厉害! 这时,二宝在旁道: “大宝说,不想让娘亲太早知道,她想等到可以保护娘亲的时候,再告诉娘亲。” “什么?”佟春草看向二宝和三宝,“你们早就知道啦?” 二宝、三宝点点头,二宝又说: “上次娘亲被坏人抓走,阿晨叔叔虽然没有拦住坏人,但他把坏人打趴下的时候,真的好厉害,所以大宝说,她要变得像阿晨叔叔一样厉害,那样,就不用担心娘亲再被坏人抓走了。” 三宝嘟囔着跟着道: “嗯,大宝每天晚上都爬起来,去找阿晨叔叔打架,然后回来的时候,总是痛得在被子里偷偷的哭,她还不让我告诉娘亲,怕娘亲不让她学打架惹。” 佟春草听得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傻孩子,现在是娘亲应该变得更强大,娘亲来保护你们,等你们长大,自然就可以保护娘亲了……都怪娘亲,上辈子没学一门武术,太懒了,天天躺在床上刷手机……” “娘亲~”二宝和三宝异口同声,“手机是什么?” “啊?”佟春草愣了一愣,忙说道:“就是小人书,是不能整天都在看的东西。” 这时,她忙又去看大宝的训练情况。 此时大宝已经渐入佳境,一些招式,甚至打得阿晨需要略微移动双臂,来切换格挡状态了。 这已经非常难得! 以阿晨深不可测的功力,哪怕只是让他挪挪手指头,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见此,佟春草陷入了纠结之中。 一方面,她很心疼大宝,不希望小小年纪的她背负太多,如果她要抱着保护娘亲的念头,而牺牲玩乐的时光,并且背上训练的伤痛,那么便是她这个母亲的失职! 另一方面,她早就看出来了,大宝有这方面的天赋,她的天生神力,她自学成才的格斗技巧,都预示着,她会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如果她从这个年纪开始训练,他日,必定会成为奇才!甚至,很快她就会成为响彻北周的神童了! 如果自己站在疼爱的角度阻止她,是否会影响了她的一生呢? 是否……会成为了伤仲永的另一个版本了呢? 就在佟春草纠结的时候,二宝和三宝发出了讨论的声音: “大宝太厉害了?这下我们狗头帮,可以继续壮大咯!” “我还是要当副帮主!” “就你?别拖我和大宝的后腿?”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当副帮主!二宝你不许当!” “凭什么?我就当,略略略!” “啊!!” “嘘,不要打扰到大宝训练,你忘记她说的了,她要成为狗头帮真正的大姐大的!” “哦!嘘!不能打扰大宝!” 第165章 :大马蜂,防不胜防 佟春草听着身旁二宝和三宝的话,心中若有所思。 连他们小孩子都知道,在大宝刻苦训练的时候、在大宝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的时候、在大宝为了自己立下的目标,而努力拼搏的时候……不要去打扰她,不要阻止她变得更强。 在这个世界,不,在任何一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佟春草的目光变得慈爱而坚定起来。 她看向一拳一脚、招招式式有模有样的大宝,心想着: 她的大宝,一定会成为一个强者! 强过她这个不会武术的娘亲百倍! 更强过许多人! “我们走。”佟春草小声对两个孩子说。 她带着二宝和三宝,默默退到谷外写生去了。 等大宝和阿晨一前一后的从树林里走出来,二宝已经画好了一副惟妙惟肖的彩色山景图,三宝则是完成了一副抽象的山川简笔画。 “娘亲。”大宝用汗津津的手擦了擦鼻子,问:“饭在哪儿,我饿了。” 佟春草朝她看去,一眼就见到她手掌上红彤彤的,还有擦伤和淤青,明显是刻苦训练后的结果。 她下意识想要关心,但一想到,自己应该尊重大宝的决定,话到嘴边就又吞了回去,只扬起笑容道: “在这边!娘亲给大宝拿!” … 回去的时候,三宝一直抬头看着路边树上的几只小鸟。 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后,她才对佟春草说: “娘,它们说,过几天要下大雨了,下很久很久呢。” “它们?刚才那几只麻雀?”佟春草问。 她是知道,三宝有通动物语言的能力的,而一直以来,三宝从“跨界友人”处得到的有关天气的预言,以及之后的真实情况,都佐证了这一点。 所以在得到三宝的点头确认后,佟春草立即道: “好,回去之后,娘亲就让人通知下来,叫大家做好猪圈检修、防漏的工作,免得应对不及。还有,多谢三宝啦。” “诶嘿。”三宝吐了下舌头,“它们还说,附近有个好大好大的马蜂窝!” “啊?那我们快回家,可不要遇到马蜂才好!” 佟春草立即道,接着,她转头对外说: “出发,阿晨。” 阿晨正盯着一只徘徊在他身前的马蜂,闻言,他倏地一甩手中缰绳,精准将马蜂打落后,才把缰绳回收,调转马头,往康城方向而去。 今日,佟大狗仍在木匠处学艺; 葛秀芬和郝淑兰在菜市场杀价; 孔菱花在佟春草的安排下,正式上岗,开始负责打理猪饲料库房。 回到家时,家里没人,佟春草便让阿晨去接孔菱花: “这个点事情应该办完了,还没有回来,别是遇到哪个车队队长不服,在与对方掰扯,你去看看,别让人欺负了菱花。” “嗯。”阿晨毫无反对意见,立即就去了。 马车停在倒座房前,佟春草让孩子们先下车,自己则是快速整理好带出去的野餐布一类,准备堆在一起,全抱出去,免得再走一趟。 但当她拿起最后一块兜布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嗡嗡”的声音。 “嗡嗡嗡——”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只被巧合卷进兜布里的,从蝴蝶谷一路搭乘顺风车,来到康城城内佟宅的大马蜂,就直冲到她的脸上,在她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狠狠蛰了一口! “啊!!” 一时间,佟春草是惊慌大于疼痛。 但很快,她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并着痛痒难耐的感觉,也让她无法忽视了。 “娘亲!你怎么啦?!” “娘亲!” “娘亲!出什么事儿?”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很快传来。 他们手忙脚乱的爬上马车,将佟春草团团围住。 不想显得太矫情,以至于给孩子们做了不好的表率,佟春草镇定说道: “没事,嘶,娘亲被马蜂给蛰了一下,必须尽快处理,你们帮娘亲拿一下东西,娘亲回屋去看看。” “好!” 孩子们齐齐应着,连忙从佟春草的手里,还有车座椅上,将东西分着拿住搂好,跟着佟春草一块儿下了车。 至于罪魁祸首蜂,它留了毒刺也活不了,已经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 这时,佟春草快步往自己房间走。 一路上,她都忍不住直抽气: “嘶——哈,嘶——哈,嘶——哈——” 她脸上不止是痛,还有奇痒无比,和强烈的灼烧感,配合在一起,简直叫一个酸爽! 勉强走到屋里,佟春草还打起精神,先从妆台上摸出一块小镜子来照了照。 见毒刺还扎在皮肤里,佟春草连忙将其拔除。 而后晃悠悠走到厨房,用大量的清水冲洗了一番。 做完这些,她已经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了,甚至还伴随着缺氧的感觉。 这完全不受她控制。 也许是马蜂的毒性太强,也许是蛰的地方过于刁钻,总之,她的反应实属严重。 “娘亲!” “娘亲!你怎么样?!” “呜呜呜,娘亲……” 这时,快速放好了东西的孩子们,跟在她的身旁,焦急的看着她。 佟春草心知,只被一只马蜂蛰,且只蛰了一下,除非是“天选之人”,否则被蛰死的概率是很小很小的。 大部分都可以自愈。 所以她拍拍孩子们的后背道:“娘亲没事……娘亲……去屋里躺一会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说着,又晃悠悠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终于能在床上躺下,她才觉得各方面的症状都缓解了一些,同时她还不忘叮嘱孩子们: “好了,你们在娘亲屋里玩,不要乱跑出门,等你们奶奶、太奶奶回来了,再让她们帮我叫个便宜的大夫。”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佟春草的嘴边也经常蹦出与葛秀芬、郝淑兰一样,“便宜”、“实惠”、“不太贵”的这些词了。 大约是因为她总想着孩子们。 挣钱再多,自己也无所谓要花;反而花在孩子们的身上,她很乐意。 大宝、二宝、三宝立即点头答应。 但一走离佟春草的床铺,他们就将头凑在一起,小声的商量起来…… 第166章 :我是神医,她不行了 “娘亲说要找大夫,我们现在就去找!” “可是娘亲也说,不要我们乱跑出门,要等奶奶和太奶奶回来……” “娘亲都快晕倒啦!” “是啊,刚才娘亲说很痛呢!” “我们快点出去,然后快点回来就好啦。” “嗯!嗯!” “偷偷的,不要告诉娘亲,免得娘亲担心。” “嗯!嗯!” “走……” 三个孩子商量完毕,互相推拉着,同时又看着佟春草床铺的方向,出去了。 “嘶——呼——” 此时,佟春草还在床上闭着眼睛,晕晕乎乎的动弹不得,完全不知道孩子们出去了。 大宝、二宝、三宝出到门外,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大夫。 于是二宝看向三宝,道:“三宝,你带路。” 三宝一脸疑惑:“怎么是我?” “只有你去看过大夫呀,我和大宝又不生病。”二宝很是认真的回答。 这话倒也不错。 二宝唯一一次生病,就是两三岁时,与三宝在同一个雨夜里发高烧的那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生病过。 而大宝,更是连唯一的一次也没有,她身体强健,感冒发烧都与她无缘。 没法反驳的三宝撇了撇嘴,委屈的道: “可是我不记得路呀,平时都是奶奶、太奶奶带我去的,我不知道在哪里。” 她看了二宝一眼,又越过二宝,看向了大宝。 这时大宝正左顾右盼着,她朝不同方向招了招手,很快,在附近玩耍的几个孩童就跑了过来: “帮主!” “帮主,有事请吩咐!” 他们都是“狗头帮”的成员。 当然,其实不过是住在附近的普通小孩。 只因他们在这个年纪,很是沉迷“江湖”、“帮派”之类的传说,而佟家三宝搬到这里后,佟大宝很快打遍孩子堆无敌手,所以他们一呼百应,成立了“狗头帮”,把大宝立为“帮主”,将“振兴帮派”,作为当下最重要的人生目标。 此时他们转头见到二宝和三宝,又立即道: “副帮主好!副帮主好!” 他们语音稚嫩,却故作老练。 若是被大人听到了,恐怕会笑掉大牙。 但这时,二宝却将手背到身后去了,他略微颔首,只用鼻音回道: “嗯。” 此时的三宝还不知道,可以用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二宝的行为—— 装逼。 她只是既想像二宝一样“专业”,又不想被二宝发现,自己是在模仿他,于是手忙脚乱一番,才急忙忙的应道: “嗯!嗯!” 几名帮众见此,不免有些尴尬,便转头朝大宝望去了。 大宝随即吩咐他们: “去找大夫,要离我家最近的。” 在她说这两句话的期间,又有在附近玩耍的孩子们跑了过来,一脸严肃的加入“帮派会议”。 于是,十多个孩子分散行动去了。 没多久,就有人跑来对大宝说: “帮主!找到了!在前面那个桥下,有一个神医呐!” 孩子们找大夫的方式,便是见一个问一个。 “你是大夫嘛?” “你是不是大夫?” “你姓大不?” 来来往往忙碌的大人们,无心理会小孩子的玩笑话。 只有桥底一个被人从府中赶出来的庸医,接过了孩子们的话茬: “谁在找大夫?我就是啊!我是神医呢!神医懂不懂?!” 大宝便带着帮众们找到他了: “你就是大夫?我娘被马蜂蛰伤了,请你跟我走一趟。” “出诊。”二宝在一旁补充道。 “额,对。”大宝说,“多少钱肯走?” “请问诊金多少?”二宝继续补充。 “对。”这次大宝毫不犹豫,直接肯定了二宝的说法。 而另一旁的三宝,看看大宝,又看看二宝,只能干着急。 她这个挂名副帮主,其实也很想表现的啊! 但现在,还是娘亲的安危比较重要。 这么想着,三宝也补充了一句:“你快跟我们走,我娘亲还躺在床上呢……” 庸医看着这群孩子们,心想着“一帮小鬼头”,便道: “想要快走也行,诊金我不要多,你们十几个人,能凑出来二百文钱就可以。” 他是谅这些孩子拿不出钱,才故意这么说。 没想到,佟家三个孩子二话不说,都从身上摸出来一些钱,每人两百多文,单拎一个出来都超了。 其他孩子们见了,立即羡慕的道: “哇!果然是帮主和副帮主!居然拿得出这么多钱耶!” 要知道,他们平日里的零用钱,最多不会超过十文,还得是过年过节的待遇。 可是他们的帮主和副帮主,却能每人都掏出一笔巨款! 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其实,佟春草没有特别要穷养孩子或者富养孩子的执念。 她只是在物质上给孩子们以充裕,因此,五岁的他们也能随手拿出两百多文钱; 同时,她又教导孩子们要量入而出,合理消费,因而,孩子们只会在最重要的这时候,才将钱全拿出来。 庸医虽庸,但却不是个贪财的,见他们真的拿够了钱,便只从中取了平常的二十文,然后说: “走,就让本神医去看看你们的娘亲,还有救没救。” “好耶!好耶!”小帮众们蹦跳着助兴。 接着,一群孩子簇拥着庸医来到佟宅门前。 到这里,小帮众们便不跟着进去了。 大人世界的“尊卑有别”,他们也模仿到了精髓。 大宝、二宝、三宝带着庸医来到佟春草的房间。 庸医走进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此时佟春草已经浅浅睡去。 而她的一整张脸……却肿得像是猪头! 已经看不出漂亮的五官了。 “大夫、大夫,我娘亲怎么样?” 此时,三个孩子就围在庸医的身边,正焦急的问他。 庸医又看床上的佟春草一眼,便摇摇头,叹气说道: “不行了,人肿成这个样子,可见毒素已经侵袭全身,恐怕没几天了,唉,可惜了,瞧着挺年轻的。” 他说着,摆手往外走去。 而在他的身后,孩子们正扑到佟春草的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娘亲!呜呜呜!娘亲!” “娘亲,你不要死啊,呜呜呜呜……” “娘亲……” 第167章 :三宝哭哭,哭出来一个慕清歌 佟春草是被吵醒的。 她痛痒难忍,正晕沉沉的浅睡着,半梦半醒间,却听到了孩子们的哭声。 待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她便一下睁开了眼睛。 “肿么惹?肿么惹?” 此时,她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两腮的肉肉像石头一样梆硬,这导致她说话变得含混不清。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孩子们的情况: “肿么惹?肿么都哭惹?” 听着娘亲已经口齿不清的话,三个孩子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呜,娘亲,你不要离开我们……娘亲……” “娘亲,你不要死……” 终于听清楚孩子们在哭什么,佟春草立即道:“什么离开呀?死呀?呸呸呸!怎么在说这些?娘亲还好好的惹!” 大宝抽泣着,指着外头的方向道: “刚才、我们、给娘亲找了个大夫来看,大夫说,娘亲、娘亲你不行了!” 二宝补充道:“大夫说是毒素侵袭全身了!” 三宝顿了顿,道:“对!” “啊?有咗么严重?”佟春草很是惊讶。 她是觉得,自己除了脸上肿、难受、眼睛有点睁不开、说话有点困难、手脚也有些浮肿,并且因此不想动,只想卧床休息外,其他身体机能,还是运行良好,没有任何问题的。 因此,她对孩子们口中的大夫,产生了怀疑: “是哪个大夫说的?经常来的唐大夫么?还是上次给你们太奶奶治风湿的李大夫?对了,你们奶奶和太奶奶呢?” 大宝、二宝、三宝一致摇头,大宝道: “是桥洞下面的桥大夫。” 二宝道:“奶奶和太奶奶还没回来。” 佟春草问:“那阿晨叔叔和菱花阿姨呢?” 这时,三宝想要抢答:“阿晨叔……” 可是二宝已经简短的回答道:“也还没。” 于是三宝只好将话吞了回去,默默用大眼睛盯着娘亲,关心娘亲的状态如何。 这下佟春草明白了。 原来是来历不明的“原大夫”。 她于是道:“凉亲只系被马儿蜂蛰了一哈,马蜂这——么小,凉亲有这——么大,马蜂的毒素也不是剧毒,慢慢的,娘亲的身体就会把这部分毒素,给化解掉了。 你们现在让娘亲好好休息,等消肿了,就没事了。 不过,如果你们很想帮帮娘亲的话,现在就拿一些白醋来,帮娘亲擦擦脸。 马蜂的毒液是碱性,醋是酸性,酸碱中和,也许会有效。” 佟春草说完这话,就将头转回去,继续躺好了。 现在她需要休息。 三个孩子将她的话听得仔细,很快去厨房里取了一碗白醋来。 他们围在床边,共捧着一只碗,一边因为娘亲而抽泣着,一边用手沾了白醋,抹到佟春草的脸上。 大宝和二宝都很仔细,抹醋时,尽量避开了佟春草的眼睛和口鼻。 而三宝这边…… 三宝的手脚本来就比哥哥姐姐笨些,情急之下,她沾了白醋的手,竟然直接戳到了佟春草的眼皮子里! “哎呀喂,嘶——” 佟春草本来闭目养神,突然被三宝“孝”了一下,属实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她泪腺发达,被白醋刺激后,眼泪便汩汩的往外冒,很快就将进眼的白醋给冲了出去。 这期间,大宝和二宝正在批评三宝: “三宝,你看你,娘亲都这样了,你还玩恶作剧!” “我没有!” “那你也是笨手笨脚的,怎么会涂到娘亲的眼睛里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娘亲知道三宝不是故意的。”这时,佟春草帮三宝说了句话,“接下来小心一点就好啦。” 虽然佟春草不在意,但大宝和二宝,却还对三宝略有不满。 他们齐齐看向三宝,眼睛瞪得浑圆。 而三宝又哪里会读不出,他们眼神中的责怪的意思。 这一整天下来,她在三人中显得既没用又没存在感,早就有些不开心了,现下还被哥哥姐姐一齐责备,就更是无数委屈涌上心头。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啦!” 三宝闭着眼睛喊出一声,咚咚咚就往门外跑去。 出了佟春草的房间,她还觉得不够表达她的“愤怒”,于是她又跑去打开宅院的大门,到院门口的小树下哭了起来: “哇呜呜,可恶的大宝!二宝!明明我们是三胞胎,为什么他们两个就长得一模一样?我就不同!还总是合起来欺负我!哇呜呜呜……我也想帮娘亲的忙,我也希望娘亲可以快点好起来啊,呜呜呜呜哇哇啊啊……” 三宝蹲在地上,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 其实,因她自小体弱多病,家里人对她是最宠爱的。 大宝和二宝从来不把对方当做“姐姐”和“弟弟”,却一致将三宝当做唯一的妹妹来照顾,虽然平时打趣三宝的话不少,但真正的责备却从未有过。 也真是因此,当这次真的被哥哥姐姐责怪,三宝才会委屈的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 “哇啊啊……呜呜呜……额额额……” 三宝哭着仰起头来,眼泪鼻涕一通流下。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问她道: “小娃娃,什么事情这么伤心呀?” 三宝睁开眼,就见一个背着箱笼,却头戴草帽的年轻叔叔,正低头好奇的看着她。 这个年轻叔叔身材如舅舅一般大,样貌却比舅舅还要年轻。 像是叔叔的身体,哥哥的面容。 而且……还是很好看的那种哥哥。 三宝看得呆了,片刻后,才继续哭道: “我娘亲呜……我娘亲她呜……她被马蜂蛰了,很严重……呜呜我想帮她,但是我太笨惹,大宝、二宝,他们都怪我……呜呜呜呜……” 慕清歌听到这里便笑了,他道: “被马蜂蛰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这里有一点草药,你拿回去锤一锤,给你娘亲敷上就好了。 敷在伤口处哦。” 慕清歌之所以多加一句,是因为看三宝年幼,怕她不了解基本的常识。 但这句话,却让三宝又想起了方才的委屈: “呜哇!我、我不行的,待会儿、我、我又会把草药抹到娘亲的眼睛里,草药、呜呜、草药是不是比白醋还辣眼睛呀?大宝和二宝又会怪我惹,呜呜……” 慕清歌眉头微皱,心道:再怎么样也抹不到眼睛里去? “哼哼。” 这时,三宝正在一旁吸鼻子。 第168章 :二宝初识慕清歌 听到三宝吸鼻子的声音,慕清歌便转头朝她看去了。 见她圆嘟嘟的小脸上糊满了泪水,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鼻涕,他忍俊不禁,先是从身上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帮三宝擦了擦脸,然后才说: “好啦、好啦,那你家在哪里?带我过去,我帮你娘亲看看。” “真哒?” 三宝一下站了起来。 她指指身后气派的宅院大门,道: “这里就是我家!” 慕清歌便跟着她进去了。 来到佟春草的房间,他才知道三宝原来还有哥哥姐姐。 “哦?是双胞胎呀?”慕清歌随口道。 这话让三宝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汩汩冒了出来: “是三胞胎呜,我果然跟大宝、二宝不一样!” 这时,大宝和二宝见三宝带了个奇怪的人回来。 (这个奇怪是指,慕清歌违和的单品搭配,书生用的箱笼,加柴夫用的草帽,在孩子们的眼里,便是超级的身份古怪了。) 他们立即跑过来,将三宝拉到身边,指着慕清歌问: “这个人是谁?” “三宝,你认识他么?” “他是……他是……” 三宝回答不上来,但是哥哥姐姐们的关心,还是让她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 此时她偷偷笑着,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说,有草药可以治好娘亲!” “草药?”大宝、二宝异口同声。 大宝问慕清歌:“这么说,你也是神医咯?” 听到“神医”二字,慕清歌低头笑了一下,笑中是一半嘲讽、一半苦涩。 他摇摇头:“我不是神医,我只是一个过路人。” 这时他转头看向床榻方向,见床上的佟春草,脸部严重浮肿,露出来的脖子、手掌也有轻微浮肿,便知蛰伤佟春草的马蜂,毒性确实够强。 他立即将身后的箱笼取下,当着三个孩子的面,从满满一箱的草药中,选取了六味药材。 然后又从箱笼侧面,掏出了碾盘和碾轮,将药材放入其中,熟练的研磨起来。 这时候,二宝看得眼睛都亮了。 大宝在旁说:“这个哥……叔……哥……叔叔,收集的草叶,比你还多呢。” 因为慕清歌的童颜,所以大宝在“哥哥”和“叔叔”之间纠正了几次,才终于确定下来。 而她所说的,收集草叶,便是二宝平日的爱好之一。 因为善于观察,过目不忘,所以二宝从小时候开始,就在辨认植物方面,有着领先于常人的优势。 搬到城里之后,由于不常与花草作伴,所以二宝都会趁佟春草带他们去写真时,收集一些喜欢的草叶,夹在写生本中,带回来分类放好。 “但是,不一样的。”这时二宝说道,“他收集的草叶有用,应该都是可以治病的草药,有几种我也收藏了,但我并不知道它们的用途。” 此时,一种想法在二宝的心里悄然生根。 慕清歌很快将草药研磨好,接着他又从身上拿出一瓶药粉来,往其中倒入一些,继续研磨混合后,他开始四下寻找,可以装药泥的容器。 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三个孩子白嫩嫩的小手上。 “手伸出来。”他说。 小孩子们以感觉来区分好人坏人,方才慕清歌展现出来的“专业”,已经完全将他们折服。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都听话的将手伸了出来。 慕清歌把药泥从碾盘中,分刮到大宝、二宝、三宝的手上。 接触到这么一团,黏糊糊、湿哒哒、黑绿黄相间的东西,三个孩子表情各异。 大宝静静的看着,既不嫌弃,也不喜欢; 二宝好奇的微张着嘴巴,脸快要凑到药泥上,明显很感兴趣; 三宝将脸皱成一团,嘴巴高高嘟起,恨不得要遮住鼻子,因为怕被臭到,她已经不敢呼吸了。 “把这个厚敷到你们娘亲的伤口上,以蛰眼处往外一指宽的范围,避开眼耳口鼻,到晚上她就会好起来了。”慕清歌说。 说完,他便背起箱笼离开了。 三个孩子照着他的话做,还没到晚上,只等到阿晨叔叔和菱花阿姨回来,娘亲就醒过来了。 佟春草本来被白醋辣到了眼睛,安慰三宝过后,她越发觉得头脑昏沉,当时就昏睡了过去。 这会儿再醒来,她已经发觉,脸上痛痒难耐的感觉消失了,脸颊处的肉肉也不再是硬邦邦的,方才浮肿的手也恢复了原样。 “哎呀,我就说,我这么年轻又棒的身体,休息一下就能自愈了。” “不是的!”这时,一旁却传来异口同声的话。 佟春草转头看过去,大宝、二宝就将三宝推了出来,齐声说: “是三宝的功劳!三宝从外面,哭回来一个神医!” “我、我没哭,是、是我、我笑着带回来的。”三宝小声纠正说。 大宝、二宝不约而同笑了,却也没拆穿三宝的话,反而点头道: “是的、是的,娘亲,三宝她找的神医可厉害了,箱子里面有好多好多种草药!比我在山谷里见过得多多了!” “而且还不收钱,是给娘亲医治的呢!我喊了狗头帮的人一起去找,都没找到这么好的大夫,三宝这次真是立大功了!” 这时,被推出来站在中间的三宝,得意的挺直了小腰杆,头歪着仰着,含糊道: “也没有很厉害惹,我只是担心娘亲而已。” “草药?” 佟春草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沾下来一手黏腻的药渣。 方才她是觉得脸上有异物,但她还以为是被蛰的后遗症,因此才没在意。 佟春草又道:“原来你们帮娘亲找大夫去了?是三宝找到的?谢谢你三宝,三宝真厉害。” 三宝立马笑了:“诶嘿嘿嘿……”但她想到大宝、二宝都不会这样,忙收了笑容,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嘟囔说:“没有很厉害惹,三宝随随便便就能做到。” “是、是。”佟春草笑着点头说。 而三宝身后的大宝和二宝,则早就在偷笑了。 没多久,葛秀芬和郝淑兰回到家,佟大狗也后脚进屋,一家人安排吃了晚饭,说笑一阵之后,各自回屋洗漱休息。 佟春草照例去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来到二宝房间时,二宝忽然问她: “娘亲,之前你给我讲的关羽刮骨疗伤的故事,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第169章 :娘亲,我想自己去争取 当娘之后,佟春草每晚都要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 从传统神话到伊索寓言再到一千零一夜,基本上记得清的,她都讲过了,记不清的,也胡编出来讲过了。 到现在,便只能捡些《三国》、《水浒》里的小故事来说了。 而“关羽刮骨疗伤”,前些日子,佟春草才刚刚给孩子们讲过。 这时听二宝又提起,她便以为,二宝是被故事里,关羽强大又坚定的意志力打动,因此还想再听一遍。 于是她认真叙述起来,并且着重强调,刮骨是多么多么的痛,而关羽是多么多么的淡定,华佗在他手臂上刮骨悉悉有声,他却饮酒食肉,谈笑弈棋,神情自若…… 可是,二宝似乎并不关心这个,等佟春草讲完一遍,他立即问: “刮骨用的是什么刀呀?用之前要不要洗一下?” “刮骨之后,敷的药,跟娘亲今天敷的草药一样嘛?是不是跟神医叔叔一样,也要拿一个器具,像这样,碾、碾、碾?” “还有最后缝起来,用的是太奶奶和奶奶房里的那种针线么?可是,之后会怎么样?线就跟皮肉长在一起了么?” “还有还有,人一痛,不是本能的就会跳起来、还有抽搐的么?关羽为什么在刮骨的时候,还可以谈笑自如,难道他没有痛觉?” “额……这……他……” 佟春草被问得语塞,连着眨了几下眼之后,她才说: “这个、这个历史故事,传说下来,总是一些艺术加工的嘛,人们为了突出其中要表达的思想,所以有些地方,也会夸张描述一些。 不过,当时的华佗,确实已经发明了‘麻沸散’,可以麻醉病患,让病患减轻痛苦,甚或是暂时性的失去知觉,也许当时,他有使用麻沸散。 但是麻沸散的配方后来失传了,如今我们生活的朝代,这个北周,似乎也无人掌握麻醉的技术……” 佟春草说着,顿了顿,又道: “娘亲偷偷告诉二宝哦,在很久很久、很多年以后,人们不仅会麻醉、会消毒,还可以在无菌环境下进行手术,因此,就能避免掉许多的术中、术后并发症,但这是需要多方面的技术加持的,我们现在还未开展工业,整体社会也偏原始化,离发展到那个时候,还差很远很远。 所以,关于刮骨刀要怎么清洗、敷的药是什么成分、缝线怎么处理、怎么使病患减轻疼痛,在当下的医学范畴里,娘亲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既然不通,就不能随便向二宝解释,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不如娘亲给你找个医馆,让你进去学习、观摩一下?” 佟春草教育孩子有自己的一套。 她坚信,一个人的智慧,不如两个人智慧,两个人的智慧,不如更多人的智慧。 所以当发现自己无法解答孩子们的困惑时,比起硬着头皮解释,她更愿意砸钱,请专业的老师来教导孩子们。 这时,二宝很是开心的连连点头说: “好哇!好哇!我要去学!谢谢娘亲!” “不客气~”佟春草摸摸他的头,起身道:“今天就先睡觉,娘亲还要去给大宝和三宝讲故事呢。” 闻言,二宝连忙将被子卷好,对佟春草道: “娘亲晚安!” 说罢,便紧紧把眼睛闭上了。 “晚安,二宝。” 佟春草帮他吹了床头的灯,带着笑出去了。 第二天,她就开始在全城寻访,势要找到,适合让二宝进去求学的医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要找一个医馆求学,却比上学堂还要难,更比给佟大狗找个木匠师傅,要难得多得多。 “医药都是世家传承,但凡好一些的医馆,对外根本不收学徒,都是自家人给自家人传艺;而差一些的医馆,除了能治个风寒、咳嗽,其他病状都是一问三不知,就算将二宝送去,也学不到什么知识。我实在看不上,唉……” 此时,佟春草正跟孔菱花闲谈,顺便说到了近日的烦恼。 孔菱花问:“那华堂医馆呢?不是就在猪种供应点的隔壁?看起来是挺不错的医馆,平日里来往求医的人也不少,口碑也还不错,如果春草你亲自出面,也许他们会看在共用一栋商楼的份上,收了二宝这个小学徒也说不定呢?” “华堂医馆……”佟春草想了想,道:“其实华堂医馆离猪种供应点这么近,一开始,我就是想把二宝送到那里去的,也方便我平时照管他。但是……华堂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人医瞧不起兽医,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对我们供应点颇有微词。我是想找他们馆长谈一谈的,出多少钱我都愿意,但他们医馆的伙计听我说了来意,却直接将我请了出来。” 孔菱花很是惊讶:“哈?原来春草你已经去过了!嗐,学医是难的,听说独身的大夫找徒弟,都要千挑万选,不合眼的就不要呢!” “是呀。”佟春草认同的点点头,“隔行如隔山,医药这座大山,对外行人来说,就更是隔得十万八千里了! 更要紧的是,医生治病治伤,管的是人之头等重要事,地位不必说,钱财也是不缺的! 就算我有心付高昂的学费,他们也看不上……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给二宝找到一个,愿意接收他的医馆! 哦,对了,这几天的饲料运送,没什么问题?” 这时,佟春草跟孔菱花说起了库房的事,两人的话题便转移到了猪饲料上。 等她跟孔菱花聊完,打算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二宝就从走廊上跑下来,叫住了她: “娘亲~” “二宝?你怎么没在屋里跟大宝、三宝玩呢?” “不好意思娘亲~我刚才偷听了娘亲和菱花阿姨说话……我……医馆那边……我想自己去争取一下!” 娘亲和菱花阿姨说,医馆收徒不看学费多少,反而要对入学者千挑万选,那么,他既然能在学堂面试中,获得老先生的赏识,想来也能获得医生师傅的青睐?二宝心想着。 随即,他仰头看向佟春草,夜色下的庭院中,他映了烛光的眼睛分外明亮,他的眼神,也异常坚定。 佟春草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好,明日,娘亲就带着你,一一去拜访城里的医馆,到时候,就看二宝你的咯!” “嗯!”二宝重重点头。 第170章 :是兽医,所以医你们绰绰有余 佟春草说安排就安排,第二天,她便要带二宝出门,去一一去拜访康城的医馆。 这天,她给阿晨放了个假。 “跟我办事这么久,你都没有休息过一次,今天就在家休息,或者你想去哪里玩、回武堂看看,都可以。” 阿晨不答,只转头看向了宅院的西北角。 平时,他就是忙里偷闲的,在那里教导大宝武术。 休息一整天? 看来他的小徒弟,得受苦半个月了。 阿晨的脑子里,已经清晰记起,幼时他所接受过的魔鬼训练。 而这套训练方法,他当然要完完整整的,传授给极具天赋和体格非凡的大宝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咯。”佟春草道。 她带着二宝出门,见二宝身上还背了一个包袱,便随口问: “这里面是什么?” 二宝认真道:“如果医馆也有面试的话,这就是我的书面考卷。” “哦?”佟春草好奇看了看,见包袱里是一本书的形状,又听二宝是刻意有所保留,便没有追问,而是道:“嗯,还会提前准备,我们二宝,一定会被有眼光的师傅相中的。” 一大一小走出住宅区,来到街道,佟春草便掏出了手画的医馆分布图。 上面画圈注明的,都是她打听或接触过的医馆。 佟春草手指了指最近的一个,说: “妙手医馆,就先去这里,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二宝却说:“唔,娘亲,不可以先去华堂医馆嘛?” “你更喜欢华堂医馆?” “我听我们帮里的人说,他们又听他们的家里人说,华堂医馆是全康城最好的医馆,有百年的历史了,里面一定存了很多我没见过的草药。” 最好的吗?佟春草回忆了一下,据她打听得知的消息,好倒不是最好的,但确实是最会“营销”的,大部分康城人,都将华堂医馆奉为康城第一医馆,这倒是事实。 但不管怎样,没必要扫孩子的兴。佟春草腹议着,便对二宝道: “好,我们就先去华堂医馆!” 很快,她便带着二宝出现在华堂医馆前。 华堂门前常有两个伙计看门,以彰显“第一医馆”的气派。 见到佟春草,他们对她还有印象,于是第一时间冷嘲热讽起来: “这不是猪精夫人嘛?怎么又来啦?” “哟,还真把儿子带来了,看来不是要看病,还是想来咱们医馆、偷师学艺啊?” “你说你何必呢?你是兽医,咱们是人医,这畜生跟人能一样么?怎么天天往咱们医馆跑?不合适?” 因为就在同一栋商楼的隔壁,所以华堂医馆的人早就知道,佟春草是个寡妇。 又因为,佟春草跨时代的猪种良品杂交技术大获成功,猪种供应点的风头,早就盖过了华堂医馆的,而华堂医馆的人,由于早早就站在“医学世家”的角度发话,说佟春草的猪种杂交不可能成功,如今又被打脸,所以便跟自己的街坊较上了劲儿,整天“人畜有别”、“兽医不比人医”的挂在嘴边,生怕旁人不知道,华堂医馆曾经带头嘲笑猪种供应点,而后又就近成为了被打脸的第一个。 何况佟春草还有猪种供应点的其他人,都从未将自己的猪种杂交技术,归到兽医学一类,反而是华堂医馆的,整天“兽医”、“兽医”的称呼他们。 又又因为,医馆伙计只是伙计,比药童还不如,根本连药材都接触不到,而他们中的每一个,何尝不想要获得医师的青睐,学得一两手医术,以后哪怕是去闲散庸医,也是一辈子可以傍身的手艺!可是他们也知道,医馆的医师,是绝不会轻易外传医术的,他们九成九九九都没有机会学医,所以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进来当医师学徒呢? 于是挖苦、嘲讽,自然是少不了了: “小夫人,您摆弄畜生是行家呀,都名满青州了,还需要送您儿子来咱们医馆求学?” “就是,让儿子继承衣钵不就好了?听说你集齐了一百来种的野猪猪精,还是亲自去取的,您牺牲挺大呀,还好是个寡妇,不然……” “少废话了。”佟春草这时才冷声道,“我不开口让你们说,是想听听看,你们两个鸟嘴里能放出什么屁。对,我是兽医,所以医你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人畜是有别,所以你们还是移步我的猪种供应点,既然都发病了,怎么还强撑着呢?你们医馆只会医人,不会医畜生,当然医不好你们两个了。还是交给我这个专业的来。哦,你们放心,我给这么多猪看过了,知道从畜生身上收不到钱,好话也落不到一句,所以也不要你们的诊金,治咯,当做好事,精神病少一个是一个。” “你……”两个看门伙计不约而同语塞道。 他们气愤得双目圆睁,嘴里喘着粗气,脑子飞速运转着,要再想更阴阳怪气的话,来回击佟春草。 可下一秒,佟春草就甩出了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挂你们家欧阳老大夫的号,让他,亲自来给我号脉。” 欧阳老大夫,便是华堂医馆的馆长。 “一……一百两面诊金?!” 两个伙计看到银票上的数额,眼睛从圆睁变成瞪直,方才要想的回击的话,也全然忘光了。 虽然他们馆长排面大,平时基本不给人号脉,但能出到一百两面诊金的,这么多年来根本没有啊! 若馆长知道,这样大的一个贵客,方才还被他们拦在门外,岂不是会…… 这时,佟春草道:“一百两,不用找,还不端茶倒水、点头哈腰请我和我儿子进去?不然,我可要换一间医馆了。” “啊!是是是是……请!请!夫人您请!小少爷您请!您请!” 两个伙计为了弥补刚才的失言,此时连连低头躬身,差点没把腰给哈断了。 佟春草冷哼一声,牵着二宝的手进了医馆。 她原本是不想这么豪气的,毕竟城中医馆甚多,若每一家都这样去挂号,也实在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但今天不同,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着二宝。 所以,怎么能让二宝被人奚落? 她既要怼回去,又要这些人不得不舔着脸请他们进去。 二宝跟在佟春草身旁,将佟春草的一番操作看得仔细,心中暗暗记下。 他心说:骂人不带脏话,就是娘亲这样的?学到了! 第171章 :这是个神童啊! 医馆的两个看门伙计,无限谄媚的将佟春草和二宝,领到了医馆最好的面诊室。 “夫人、小少爷,请在这里稍坐等候,小的这就去通知馆长!” “夫人,请问您是喜欢绿茶、红茶,还是白茶?小少爷喜欢甜点还是咸点,小的立即为您去准备!” “不必,我是来看诊的,不是来喝茶的,两杯清水就好。”佟春草淡淡道。 这时,二宝正好奇的观察着面诊室里的陈设,架子上的沙漏、桌上的脉枕、一旁的空床架,都让他很是新奇。 “是,夫人慢坐。”两个伙计说着,低着头,倒退几步,这才出去了。 一出面诊室的门,就有其他伙计将他们拦下,问: “那不是隔壁搞猪配种的寡妇么?你们怎么把她请进来了?还请到了馆长的面诊室?你们疯啦?!” “娘耶,这猪精夫人前几天还来问过,说想让她的儿子来咱们医馆当学徒!你们也知道的?居然不拦着?!” “该不会是信了她的鬼话?她肯定假借看病的名义,其实就是要见咱们馆长!想要求情啊!就凭她,也能排馆长的面诊?想什么呢你们?!” 这些伙计劈头盖脸的一顿问,使得另两个伙计应答不暇。 趁他们终于停嘴半刻,其中一人才将一百两银票拿出来展示了一下,说: “这是她的面诊金!看清楚了!一百两!谁敢拦?你们看不惯,进去把她请走呀!我们是不敢,让馆长知道了,不得把我们从医馆里赶出去?” “什么?!一百两诊金?!” 其他伙计们于是露出了,与方才另两个伙计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 他们一致看向诊室方向,嘴里喃喃: “当兽医可真挣钱呀……” “早知道去猪种供应点当伙计了……” “这么肯砸钱,馆长肯定愿意收她儿子当学徒……” “有个有钱的娘真好,咱们就只能当个伙计,这世道真不公平……” 华堂医馆的馆长欧阳志源,原本在家中教授自己的孙子欧阳锦医术,被医馆伙计来请时,他听说对方开出了一百两的面诊金,便连忙将小孙子推到一旁,拿起药箱,就随伙计出门去了。 而他的小孙子欧阳锦,也正好在梨园书院下一期的入学名单中。 欧阳志源紧急赶到医馆,在进入面诊室前,他还郑重的理了理头发,顺了一把花白的胡子,然后才推门进入。 “哦?是……” 待看清贵客佟春草的面容后,欧阳志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对于隔壁的猪种供应点,他一直是嗤之以鼻的。 并且因为有这样一个“兽医馆”开在自家百年医馆的隔壁,又整日人满为患,抢走了自家医馆的风头,他对猪种供应点背后的老板——佟春草,也并无好感。 但他想到一百两的诊金,顿了顿,还是重新扬起笑脸来,走到方桌对面坐下,问: “是夫人有感不适,还是这位小少爷有感不适?” “都没有。”佟春草说,“劳烦大夫把个平安脉。” 欧阳志源即刻将脉枕拿出来摆好,又以左手搭至右手手腕处,右手手掌指向脉枕,恭敬道: “夫人请。” 要知道,欧阳志源可是堂堂华堂医馆的馆长,若不是佟春草给的够多,他怎么可能给一个号脉的客人这种待遇? 实在是给得太多了,没有办法才…… 佟春草便将手放上去了。 欧阳志源取出一块手帕,隔在两人之间,然后认真给佟春草号起脉来。 片刻后,他收了手帕,道: “夫人身子无碍,只是体内略有虚火,应该是饮食不当所致,待老夫开一些清热降火的药饮,夫人回去之后,每日餐后服用一杯,就可缓解了。” 佟春草听得略微挑眉。 饮食所致的虚火? 是她最近钟情于油炸酥饼的缘故? 这个欧阳志源,不知道她的饮食搭配,却能通过号脉来判定这一点,看来水平是有的,起码超过基本线。 “多谢大夫。”佟春草于是笑笑道,“不过,我们还有另一件事,想要耽误老大夫片刻时间,不知是否方便呢?” 佟春草话说得客气,但她知道,欧阳志源也知道,一百两的诊金,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别说是耽误一些时间,就是再多提几个要求,也是没问题的。 欧阳志源便道:“当然方便,夫人请说。” 佟春草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转头看向了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二宝。 二宝立即从椅子上跳下去了。 他将双手合拢至身前,先朝欧阳志源揖了一礼。 还是小孩子的他,动作姿态却是十二分的标准。 “老先生,请老先生收我为徒。”二宝很是真诚的道。 欧阳志源吓了一跳:“啊??” 这时二宝解开了身上的包袱,将方才佟春草问起时,都没有拿出来的书本取了出来,双手递给欧阳志源,又道: “请老先生看看这个。” 欧阳志源持续疑惑着,他瞥一眼佟春草,碍于一百两诊金,便先伸手接下了。 但他心中想的是—— 做我的徒弟?怎么可能?!我的医术,就算是在家门中传承,还需要特别挑选继承人!非男不传、非嫡不传、非聪慧灵敏不传,怎么可能传个一个外人?! 一百两,作为面诊金确实很多,但想作为入医门的敲门砖,就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欧阳家世代传承的医术,乃是无价之宝! 见欧阳志源接过了书,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佟春草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意有所指的道: “欧阳大夫?难道是给我号平安脉时,您累到手了,连翻书的力气都没有啦?需不需要我儿子帮你呀?” 她的言下之意—— 一百两就号个平安脉,给你累死了?让你看个书你都不给面子、不肯翻开,你的手是有多金贵?对得起我的一百两诊金么? 欧阳志源一把年纪了,自然听得出来佟春草的弦外之音。 没办法,还是她给得太多了!欧阳志源心想。 他于是在二宝期待的目光中,翻开了手中这一本厚厚的书的第一页。 这时,等待已久的二宝才继续说: “老先生,这里面是我收集的一百多种草木叶片,从大到小,从高到矮,只要是我见过的,我都保存了一份。 虽然我不知道它们的名称和用途,但我都有观察它们的生长习性,喜阴还是喜阳、忌干燥还是忌潮湿、叶片有什么特点、它们何时发芽何时枯萎、花开如何、结果如何、长在河边石涧,还是山顶平原,这些在我学认字之后,我就将它们一一写了下来。 我的记忆力特别好,只要是我见过的草木,绝不会弄混淆; 我识字也快,现在已经识得三千字有余,也会书写,看过一遍的书,可以当场背诵。 如果老先生愿意收我为徒,我可以帮您代写处方、抓草药,绝对不会出错!希望您可以考虑考虑。” 二宝字句清晰的说完,又朝欧阳志源揖了一礼。 这一下,可把欧阳志源给震撼到了。 他还没看书页里的内容,光是听了二宝这一番长篇自白,眼珠子就已经瞪得快要掉了出来。 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如此的临场不乱、如此多的词语运用、如此缜密的言语逻辑、如此清晰的表达方式,这……这这这这是个神童啊?! 第172章 :想拜他为师,绝不可能! 欧阳志源一脸震惊的盯着二宝,片刻,他目光悄悄瞥向了右边。 那里,佟春草正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儿子。 该说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么?欧阳志源暗暗腹议,这个佟春草,年纪轻轻,嘴皮子功夫倒是厉害。 方才三言两语,看似客气,实则强硬,竟让他不得不照她的意思行事! 而她的儿子,似乎是完美继承了她的口才,以及,她万事泰然的气度…… 但不论如何,六岁便能有这样的能力,这孩子绝对是个神童! 既是神童,就更不能拜在他的门下! 他们欧阳家的小辈中都没有这样的人才,他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外来的学徒,在习练医术的各方面,都超过自己的接班人、他的小孙儿欧阳锦! 这不是招进来一个学徒,这是招进来一个隐患!一个会在未来,动摇他们华堂百年医馆之名的隐患! 欧阳志源正想着,忽然感觉哪里传来一道凌厉的目光。 是佟春草。 他不用转头就知道了。 这时候会对他的反应不满的、会想要“胁迫”他的,除了佟春草这个要护崽的娘,还会有谁? “哦……” 欧阳志源一边张口发音,一边坐直了身体,装模作样的翻起二宝的书来。 他开始从中硬挑毛病了:“额……写了这么多呀,收集的也不少哈,额……不过这个……字迹,太不工整了,要给我代写处方,那还差得远,伙计们都看不懂的!还有啊,其实收集这些草木叶片,没什么用,更算不得长处!随便一个小孩都能做到!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我早就识得上千种草叶了,而且不止习性,我连其药理都……” “咳咳。”佟春草听到这里,便刻意清了下嗓子,以作提醒。 她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欧阳志源,心道: 就吹你?还上千种?连药理都知道?二宝五岁,那是经过老校长认证的天赋异禀,你五岁是什么,白日梦想家呀?还是人工智能ai?吹牛也该吹得合适一点? 欧阳志源被佟春草盯得有些尴尬。 确实,他的话有吹牛的成分。 只因二宝编写的草木图鉴,以这个年纪来说,已经是无可挑剔,并且把他狠狠惊艳了的! 所以他想要挑毛病,便只能夸大自己,再借此贬低二宝。 反正,就是不能大大方方的表现出认同来。 佟春草静静观察着欧阳志源的脸色,这时,她心下有了定数,便道: “欧阳大夫,行与不行,其实就看您一句话。但若是因为不方便直说,就要将好的东西说成坏的,将值得夸赞的地方全盘否定,那就使我惶恐了,倒像是,我们为难了您似的。” 佟春草已经确定,欧阳志源不会愿意收二宝为徒。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让二宝在这里听一些颠倒黑白的话,并且因此被打击信心呢? 不过,她也不会跟欧阳志源撕破脸皮。 医者,在当朝,受人尊敬的程度,不亚于学者。 因此,即使对欧阳志源发表的评价不满,她还是要给他薄面。 毕竟华堂医馆看样子是行不通了,接下来她还要带着二宝,却拜访其他的医馆,如果在那之前就传出了她咄咄逼人的形象,只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影响到二宝。 如此思忖着,佟春草还朝欧阳志源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此时,欧阳志源完全有机会直说,自家医术绝不外传,自己也不愿意收二宝为徒。 可是他看着手中分量很重的书本,看着里面精心保存的叶片,看着上面由孩童字迹书写的,各种草木的特征、习性,又转头看了看二宝,鬼使神差的,他道: “夫人何出此言呢?令郎如此的天赋异禀,愿意做老夫的学徒,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我们华堂有华堂的规矩,凡拜师学艺,需得在门前跪一个时辰,以表诚心,然后才可……入医馆,习医术。” 欧阳志源的语气中有一丝心虚,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毫不动摇。 嫉妒的心理一旦产生,便是连五岁的孩童也不想放过。 神童? 他欧阳家,医药世家,都没有出一个神童! 一个无师自通的兽医的儿子,凭什么? 他倒要看看,出手阔绰,又会恩威并施、游刃有余的佟春草,会不会让她的儿子,向自己下跪求学呢? 欧阳志源觉得这一招甚妙,不禁满意的捋了一把胡须。 听到这里,佟春草的眼睛已经微眯了起来。 她心里清楚的很,欧阳志源这个老鬼头,从无端贬低二宝开始,就没打算过要收二宝为徒了。 现在却说这些话? “呵。”佟春草轻笑一声,讽刺道:“华堂医馆千年世家,欧阳大夫更是习得万年药理,只跪一个时辰便可拜师,这也太简单了?若让别人知道了,恐怕要跪满这医馆门口,引起交通堵塞呢!不过,敢问欧阳大夫,若是跪满了一个时辰,您还不肯收我儿子为徒,又该当如何?” 第128章 :现在就高兴,还太早了! 佟春草心说着: 还是过后再宽慰孩子们! 梨园是康城最好的学堂,二宝擅长念书,去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她情商再低,再有话直说,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坏了好事。 至于大宝和三宝,他们有自己独一份的天赋,以后再寻适合的老师,让他们在自己的领域发扬光大就好。 总之,她先别得罪了孟尽善。 佟春草正打定主意,却听二宝又说: “那我不去,我要和大宝、三宝,在一个学堂念书,而且,老先生,我不喜欢你说的话,大宝和三宝并不比我差劲,她们也有我所没有的才能。” 二宝一直人小鬼大。 此时叉腰说起这番话来,更像是个小大人了。 “二宝……”佟春草喃喃。 她既惊讶,又很是感动。 她的孩子,真是太聪明,又太懂事了啊! “佟夫人。”这时,孟尽善突然问到她,“你如何决定呢?” 他此言表面上是向佟春草施压,其实是想试探佟春草的态度。 上一次,这个小姑娘与他说到,女子该与男子同入学堂的问题,让他很是受教,因此近几年,他也允许梨园书院招收有天资的女学生。 这一次,他也很期待,佟春草会有怎样的见解。 “老先生,孩子们可以决定的事情,我想,就不用轮到我了?”佟春草淡淡回道,“我一向以尊重孩子,为教育他们的第一重点。” 闻言,孟尽善沉吟起来。 齐博文趁这时与他耳语道: “老师,若是佟二宝去了其他学堂,以他的学习速度,很快就会被奉为神童,轰动康城的! 到时,不知是否会影响到老师的名誉? 毕竟连我们梨园书院,都没有这样的学生……” 孟尽善布满皱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全部留名!录用!”他道。 小厮登记好后,业务繁忙的他,很快带着人离开了。 但齐博文还留在佟家。 孟尽善一走,佟春草忙和家里人一起欢呼着。 虽然她对孟尽善的一些理念不太认可,但孟尽善这个老校长的地位,以及他所办学堂的质量,她还是非常承认的。 又虽然,书念得如何,并不是评判一个人的唯一标准,但念书,绝对是人生很重要的起始一步! “太好啦!大宝、二宝、三宝,你们马上就可以去学堂念书啦! 二宝今天很棒,居然背了一整页的书!还说出了妈妈不敢说的话! 我们大宝力气大,二宝记性好,三宝还能和小鸟聊天呢,你们各有长处,都是妈妈的小骄傲! 所以大宝和三宝,不要因为老先生说的话,就否定自己哦,以后遇到你们擅长的考试,你们也会发挥的非常棒的!” 端水大师佟春草,今天依然发挥稳定。 原本有些心情低落的大宝和三宝,这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而原本还担心她们会不开心的二宝,此时也笑得眉眼弯弯的了。 同一时间,葛秀芬和郝淑兰走了过来。 紧张了半天不敢说话的她们,终于得以长出一口气: “呼~~还好、还好,还好过啦!那个老大哥就是学堂的校长么?看起来还蛮好说话的样子哦?” “这今天不得好好庆祝一下?我去买些猪肉和白菜,回来做饺子吃!” 孔菱花原先在门边听了半晌,孟尽善走的时候,她回房去拿了东西,现在她走回来了,手里捧着三个精致的小书包。 “大宝、二宝、三宝,恭喜你们!这是孔阿姨做的书包,不介意的话,请背这个去学堂上学!” 佟春草见状立即说:“谢谢你呀菱花!” 三个孩子齐声道: “谢谢阿姨~” 此时,似乎是一派欣喜的场面。 但是一直没吭声的齐博文,却在这时,给众人泼了一瓢大大的冷水: “你们也高兴得太早了?今天只是面试孩子,还没有面试家长呢! 梨园书院招生,不仅要考核孩子的综合素质,更要考核其家长的综合素质,包括但不限于其学识、背景、财力、身份……” 他说着从茶桌旁抬脚,朝佟春草走近了一步。 看着佟春草的眼睛,他继续道: “而且,必须是考察双亲。佟夫人,不知你一人,要如何完成两个人的任务?” 佟春草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心中不禁吐槽: 这他妈是上小学?!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挑太子妃和驸马爷呢! 但是表上,她却很淡然: “原来如此,多谢小先生的提醒。至于该如何应对,我自有方法。” 她早已决定,不会将孩子们少了爹,视为一种困难; 更不会因此,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而只有她以身作则,孩子们才同样不会因为父亲的缺位,影响到自己本身的成长。 人,需得活在当下。 活在既定事实的当下。 努力活好自己。 她希望她的孩子们,也能明白这一点。 齐博文看着佟春草。 这个要强的女子。 他心中不由生起一丝怜惜、半分敬佩,末了才道: “祝你好运。” 他走出内院。 因为方才的对话,他竟然忘了去看自己的大哥一眼。 但已经出了内门,也不好再回去,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外走。 出了大门,他撞到一个穿金戴银的妇女。 “抱歉,在下行路匆忙,不想……” 齐博文连忙致歉,但话说一半,那妇人却连忙跑走了。 他这才想起来,妇人有些眼熟,似乎是梨园书院正在接触的,其中一位孩子的母亲。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自家孩子没有通过面试,因此才探查老师的行踪,希望得到入学机会? 齐博文这样猜想着。 但因为每年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三日后,佟春草接到梨园书院的通知。 对方让她二月初一中午,去参加梨园书院的家长读书会。 其实就是面试家长。 不过说得委婉一些。 当日,佟春草盘好代表已婚妇女的燕尾圆髻,穿上大袖圆领袍,带着着丫鬟服饰的孔菱花,去往梨园。 路上她说: “委屈你了菱花,要扮一下我的侍女,家里实在没有合适的人,临时找一个,又怕别人说漏嘴。” “这有什么?”孔菱花不以为然道,“我原本连侍女都不如呢!” 第129章 :参加家长面试! 听到孔菱花这样说,佟春草便伸出手,宽慰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后者欣然一笑,道: “说起来,我先前都不知道,原来学堂的门槛这样高! 考察孩子们不算,还要考察孩子们的家长! 我还以为,只要想念书,有钱交学费,就可以去呢!” 这话说到佟春草想吐槽的点了,她立即道: “就是梨园书院特殊一些罢了。 孟老爷子是京城下来的人,先前又是大学士,有他的威望在,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梨园! 梨园书院,就相当于是康城的贵族学院,学生多,位置少,自然是要一挑再挑,一选再选。 没想到这种卷孩子卷家长的模式,古往今来,都能长盛不衰,让人不卷不行!” 虽然佟春草前世没生过孩子,但她也知道,在现代,从幼儿园开始,就有这样的入学比拼了。 孔菱花道:“春草,你懂得真多,以前的事情都知道!” 很显然,她曲解了佟春草“从古至今”的含义。 马车很快来到书院门口。 为了避嫌,佟春草将阿晨留在院外,自己则是与孔菱花一同进入书院。 梨园书院很大,且装潢极具格调。 亭、台、楼、阁都是仿造京都学堂的规格建造。 雪白的墙体,深蓝色的瓦片,精雕木窗木门,水精卷帘……还悬挂着各式当代大家的书法、绘画作品。 书院中有小厮引路。 佟春草和孔菱花跟着他,来到一处宽敞明亮的屋子。 说是屋子,更像是一处大殿。 里面铺着光洁发亮的木地板,摆放着精致的黄实木书桌,蒲团。 看来是一处课堂。 佟春草不是最先到的。 此时屋子内,已经有十来个人,围成一圈正在说话。 他们都衣着光鲜,举止有度,身旁有丫鬟或仆从随侍。 没人注意到佟春草的到来。 因为他们正聊到一个“有意思”的话题。 “这样的人,若是让她的孩子进了梨园书院,以后与咱们的孩子一起念书,岂不是会影响了风气?” “是啊,不知检点,爱慕虚荣,又满嘴胡言的女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子女?” “谁知道她是怎么得到面试名额的呢?” “还有她的家产,一个不明不白在娘家产子的女人,生活在穷酸的乡下,怎么可能一跃而上,得到了城里的宅院,还有商户的身份?” “男人都难做到的事情,她一个弱女子,莫非是有什么真才能不成?” “呵,杨夫人,你真是太天真了,真才能?我看是特、殊、才、干。” “总之,这样的人,绝不能让她的孩子,成为我们孩子的同窗!” “对!” “没错!” “拒绝佟氏的孩子入书院!” “我支持!” “支持!” 给佟春草和孔菱花带路的小厮,早早的就离开了。 佟春草站了片刻,听着家长们的对话,她隐隐约约感觉是在说自己。 终于她听到他们说出“佟氏”二字,这才确定。 她身旁,孔菱花也竖着耳朵在听。 这时她见家长们都举起了手,一边喊口号,一边义愤填膺,仿佛要联合一汽,打到某个不法分子一般,她有些听不下去了。 “春草,这些人……” 孔菱花紧拧着眉头,因为太过气愤,她完全是咬牙切齿发出的声音。 佟春草却很淡定,她仍是拍拍孔菱花的肩膀,示意她放宽心。 而后,佟春草看着众位家长,字句清晰的说道: “拒绝入园,可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与其背后搞小团队,制定一些排挤人的计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通过这场面试?” 佟春草的话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更显得掷地有声。 众人齐刷刷的朝她望过来。 第一印象,便是这女子好年轻,又很漂亮。 第二印象,是她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衣服素雅不花哨,可谓相当端庄。 第三印象,是她从容自信,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显然不是一般人。 因为这些,即使被佟春草“教育”了两句,人群里也鸦雀无声,竟没有一个人想、也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辩驳。 这时,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家长,在小厮的带领下,进到屋子里来。 有妇人见佟春草气质不俗,便上前搭话。 先前的家长们见状,便更不敢提及刚才的事情了。 毕竟这里是要展现,谁更像是高知识分子的地方。 他们那样小格局的举动,说出来,反而会衬托出佟春草的大格局,白白惹人笑话。 当然,他们会这么想的前提,是他们根本没有把佟春草本人,跟林夫人转述的“佟氏”联系在一起。 而林夫人,便是上次齐博文从佟宅离开时,撞到的那个穿金戴银的妇女。 此时佟春草与搭话的妇人站着客套了几句,就算是完美融入家长群体之中了。 又一会儿,人员似乎全部到齐。 因为负责带路的小厮们,已经全部进入屋子。 他们左右各一排站好,双手交叠身前,目不斜视。 见状,家长们也不敢闲聊了,连忙在屋子正中排起队来。 佟春草没搞特殊,寻了个没人的角落,便站了过去。 孔菱花则是学着其他家的丫鬟,站到屋子旁边去了。 站定后,她心里暗暗为佟春草捏了把汗。 那些人那样嫌恶春草,若是知道了春草的身份,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被她担心着的佟春草,此时正看着门外走廊的方向。 她本以为会见到孟尽善,或是齐博文。 结果都不是。 来的是一个留两撇小黑胡子,加一把大黑胡子的中年男子。 男子名叫蔡学明。 是梨园书院的教书先生之一,也是孟尽善的得力手下。 这些年书院的招生,除了面试孩子是由孟尽善亲自出马,其他事宜,都是他一手包办。 以他的权力来说,他就相当于是梨园书院的副校长。 佟春草身边有人小声嘀咕道: “听说蔡先生很是严厉呢……” 这时,蔡学明正好在众人的正前方说道: “欢迎各位前来参加书院的读书会,鄙人蔡学明,且听诸位指教。” 第130章 :能忍是君子,不能忍是常人 蔡学明话音刚落,就有一家长接话道: “哪有,哪有,蔡先生,您太客气了呀,我们就是彼此切磋一下学识,不一定就是我们指教你,兴许还得你指教我们呢!” 听到这话,许多人暗暗发笑。 佟春草瞥了那家长一眼,虽不觉得好笑,但也不禁心想—— 人家蔡学明是纯纯客套,可你就是纯纯没眼力见了呀。 他会听你指教? 没听见人家那个“且”字,有多勉强么? 果然,蔡学明锐利的视线朝那人射去,脸上毫不掩饰不满的表情。 他又道:“鄙人与众位老爷太太还不熟识,烦请各位自我介绍一二,好让鄙人对照名册,看是否有所遗漏。” 家长们在来到这里之前,多少都已经做过思想准备。 所以即使突然被要求做自我介绍,站在第一排右手边的第一个人,还是立即开口说起来: “在下薛刚,家住……” 当朝似乎还不流行上台发言,因此,大家都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个接一个的介绍下去。 佟春草站在最后一排的左手边第一个,因此自我介绍全部轮了一圈,才轮到她。 “拙妇佟氏。”佟春草声音响亮的开了口。 这里所有女子都自称“奴家”。 因她们都是已婚妇女,以丈夫为天、为主,所以如此谦称自己。 但佟春草没有“主子”,也不承认“主子”,怎么也不会称自己为“奴家”。 她继续说道: “家住芙蓉巷东侧一号院,世代无官宦,家中从事肉猪生意,资产百万有余,字识上千,书阅十来本,最擅养猪,对于肉猪的饲养,十分有经验见解。” 别的家长,要么男子是博览群书、经商有道、曾供职于某某某地,要么女子是琴棋书画擅长一种,或是样样精通。 只有佟春草,特长是……养猪。 此时的她,还在心里暗暗庆幸着,好在她还有一本养猪指南。 这里面随便捡出一条总结,都是远远领先于当朝人养殖技术的理论。 这才是实打实的,可以帮助老百姓的“特长”。 虽然不必与弹琴写诗论高低,但总也查不到哪里去! 只可惜,听她说这番话的人,不是孟尽善,而是蔡学明。 此人与他的老师孟尽善最大的区别在于—— 孟尽善人老,思维方式却年轻,可以接受任何他所接触到的新鲜思想。 蔡学明不算老,但思维方式却相当古板、守旧,最是尊崇固人自由的封建思想。 此时,他听得眉头皱了起来。 人也从正前方,走到了人群的侧面,冷冷打量起佟春草来。 “你。”他一开口,便是四连问: “书念十来本,是什么书? 女子婚后该自称‘奴家’,‘拙妇’,是男子谦称自己妻子的说法,你是否没有学过这些? 别人的长处,在诗词歌赋、涵养学识之中,你却说到‘养猪’,北周不缺会养猪的人,缺的是国之栋梁,百姓之先驱,你既然以会养猪为自信,为何还要为你的孩子,争取进入梨园书院的机会呢? 还有,你的夫君是什么人?为何只你一人前来?若他连书院的邀请都不重视,鄙人可以让你们如愿,提前出局。” 蔡学明此刻,很有一些要小题大做、大做文章的样子。 他一方面对佟春草作为一个妇人,独自前来很有意见; (在他的眼里,家长的单位,是以男子为数,女人,只是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的附加。 所以一家之主没有到位,便是对他的不尊重。) 另一方面,他也想借此,在各位家长面前,好好立一立“副校长”的威风,彰显一下自己的权威。 而早在佟春草介绍第一句时,先前喊口号,计划挤兑她的那几个家长,就都反应过来—— 原来她就是佟氏! 此时见蔡学明拿佟春草“开刀”,他们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甚至有人出声说: “蔡先生,这个人是乡下来的!她不懂规矩很正常!而且听说她自己生下了三个孩子,连丈夫是谁都没人知道,能是什么好货色?怕是败乱乡里的狐媚子,被人驱逐了,才躲进城里来的!” 佟春草早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于一个寡妇、一个单身母亲的恶意。 因她没有丈夫,所以哪怕是一个过路的人,都觉得可以踩她一脚。 因为他们觉得,她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撑腰。 但佟春草自己,并不需要任何人撑腰! “北城莲花巷的曾家?家里从事瓷器生意的是?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就算拿出所有的钱来砸,也要砸得你家在康城混不下去,你等着,看是你这张烂嘴喷粪快,还是我挣钱比较快。”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姓曾这家的妇人,只听林夫人说,佟春草是个不检点的。 却没见识过,佟春草的狠劲,和这张厉害的嘴巴。 然而,蔡学明也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几乎是在佟春草话音刚落的瞬间,蔡学明便道: “曾进跃、曾氏之子曾清风,除名,梨园书院永不录用。” 一旁小厮连忙记录下来。 蔡学明看向曾氏,继续道: “有你这样的母亲,实在难以想象,令郎会是何种品质,若您为自己孩子着想,还是多修炼自身,摒除戾气,知分寸,敛言行,比较好。” 这突如其来的除名,让曾氏犹如晴天霹雳。 她来不及细想,第一时间便是指着佟春草问: “那她呢?!她也说话不好听了啊!” 蔡学明是古板,但不是善恶不分,他冷冷道: “被人当面以污言秽语诽谤,能忍是君子,不能忍是常人。我敬君子,却也理解常人,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 “请出去。”蔡学明吩咐小厮道。 曾氏夫妇就这样被淘汰出局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在场所有家长都不敢发表意见,一个个闭紧了嘴巴,生怕轮到自己。 佟春草的脸色却变得好看许多,她觉得,梨园书院真是个好地方! 这里,有公平。 第131章 :夫人好见地! 因为蔡学明处事公道,所以佟春草发自内心的对他尊敬起来。 曾氏夫妇刚被学堂的人“请”出门,她就转头对蔡学明道: “先生方才问我四个问题,念的哪些书、为何自称“拙妇”、怎么特长是养猪,却要送孩子上学堂、还有,我为何一人前来? 现在,我可以一一答复先生了。 首先,我书念十余本,除四书、五经共九本外,还念一本《唐诗三百首》,以及一本《养猪大王谈养猪》。 其次,自称‘拙妇’,是因我本人最喜平衡。 阴阳、男女、上下、左右,相对对称才最妙。 方才听先生自称‘鄙人’,我想了想,便觉得我该自称‘拙妇’。 这‘鄙’对‘拙’,‘人’嘛,勉强对‘妇’了,至于‘奴家’,嗯……不得不得,既不对称,也不平衡,我不喜欢。 再者,第三个问题,说实话,这真是让我相当意外了。 我是否可以认为,先生这个问题,是要将人作以三六九等之分? 但大约是我从先生的语气上误会了。 毕竟以先生的地位,应该是学识渊源,卓识远见,绝不至于如此浅显才是。 拙妇斗胆反问,士农工商,只可世袭? 种地养猪,不如舞文弄墨? 北周当朝到底有多少粮食储备,才能让先生说出,‘不缺养猪之人’这样的话? 若有天灾,可够救济? 若有战事,可供军需? 我以养猪为自信,是因我深知,我之养猪事业,对天下百姓有着诸多益处。 而同时,我也并不否定文化学识的重要性,以及其深远影响。 我认为,养猪,与学学问,不冲突。 反而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肉都吃不上的话,再先进的思想,也领导不了他们。 辛苦耕耘人类口粮的农畜业从业人员,大多不会嫌弃文人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被受尊崇的先生、夫子们,是否也该对他们、哦不,对我们,收起一些鄙夷的目光、和排外的态度呢? 先驱人物也许是极少数的,但泱泱大国,却绝不是少数人的游戏。 舞文弄墨,更不是少数人的特权。 任何人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一个上学念书的机会,都不至于被质疑。 这就跟先生饿了要给自己争取一顿饭,寡了要为自己争取一块肉一样,是理所当然、堂堂正正的需求。” 佟春草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夫君不必到场,首先是因为我才是一家之主,其次是因为他已亡故。完毕。” 佟春草的长篇大论结束,在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又惊又疑又敬服。 先前刻意刁难她的蔡学明,此时怀疑起了她的身份。 这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靠养猪发家的……寡妇,竟然有如此这般的缜密逻辑?甚至辩论起来流利非常,字字珠玑? 若不是出身书香世家、从小由专人教导,一个女子,是绝不可能有这般学问的! 蔡学明还在暗暗思忖,先前对佟春草十分鄙夷的家长们,此时已经被她的“演讲”给说服,一个个交头接耳着,看向她的眼神,比看向蔡学明时还要明亮。 终于,其中一人鼓起勇气,当着蔡学明的面,拍手称赞佟春草道: “夫人好见地!大义在心,在下自愧不如!” 他话音刚落,另一人急忙忙的跟着道: “真是抱歉,方才鄙人心中,还在瞧不起夫人的养猪家世,从前也一直瞧不起乡野农民,现下听此一言,觉得自己实在浅薄,惭愧、惭愧。” 当下室内多是文人,见风向转变,许多人纷纷开始发表赞同的言论。 其中一部分是真心赞同。 还有一部分则是不甘落于他人之后,忙着要炫一炫自己口头上的文采。 听着这些带吹捧自己的话,佟春草却很想挠头。 她心说自己嘴上也没个计数的,一不小心就说多了,这下别人都认同自己,蔡学明会不会因此觉得下不来台,反而更要卡大宝、二宝、三宝的入学申请了? 不过,佟春草转念又想,蔡学明能直接将曾氏夫妇请出去,应该还是很讲道理的人,绝不会因为自己发表一些不同意见,就怀恨在心什么的…… 就在佟春草思考的时候,蔡学明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人群前方去了。 接下来,他仿佛忘了这一茬,将一些对诗、写字的流程照常进行。 这些环节里,佟春草的表现都算不错。 但直到结束,蔡学明都没再正面与她交流过。 三日后,梨园书院差人通知佟家: “名额已满,来年再报。” 第132章 :如此这般的男人 佟春草接过学堂小厮递来的道歉信,眼神扫过上面十分官方的措辞。 末了,她朝小厮微微一笑,道: “劳烦您走一趟,辛苦了。” 说着,她摸出一块碎银,手朝下,递给小厮。 小厮瞥了一眼,以为只是两个铜板,便挺直了脊背,严肃道: “告辞!” 佟春草没有再送。 她瞥一眼小厮离去的方向,心知这一封“致歉信”,其实只是一张“淘汰书”。 是她,从家长比拼里被淘汰出局了。 这时,在堂屋帮忙泡茶的孔菱花走了过来,问道: “进不去梨园书院了?” “嗯。”佟春草点点头,“再看别的学堂,人家不给机会,不必强求。” 佟春草马上去考察康城的其他学堂了。 同时,她也不得不在自己的养猪事业上多下功夫。 “这是名单,要送的上游、打坝、回马沟、刘家坡、三塘,五个村所有猪户的匹配份额都在上面,斤两是不多不少的,下发的时候用称称好斤两,不要弄错了。” 由于承包规模的扩大,佟春草不得不找来新的送货车队。 此时,她正在交代车队队长一些事宜。 对方是个刀疤脸,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旧车队的队长将他推荐过来时,也未告诉他,佟春草是怎样的人物。 因此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在被一个年轻女人“教导”,脸上颇有些不爽。 “东家,这种小事,就不用特别说明了?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个,用得着您来操心呀?啰啰嗦嗦的,可真是女人家的做派。” 他说罢,不待佟春草递出名单,便上手要夺。 这时,阿晨从后走来,在佟春草后侧方停下了脚步。 “请夫人发话,我们几时出发?”他问。 现在的他,也学着别人一样,称呼佟春草一句“夫人”了。 而且不知是他本来就会,还是有样学样,他已经熟练掌握了一套毕恭毕敬的做派。 在人多的时候,尤其做得好。 此时刀疤脸抬眼一看,见忽然矗立在他与佟春草两人之间的,竟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而且看这人衣服下的身形体格,明显是个练家子! 他心想,若是这人动起怒来,恐怕能直接拧断他一只手! 而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对眼前的小夫人如此尊敬,仿佛小夫人也可以轻易拧断他的手似的! 刀疤脸不敢造次了,他忙收回视线,缩回手,改为了双手放在身前,声音小小的说: “东家,小的记住啦,请东家将名单交于小的。” 佟春草本来对他的态度不是很满意,心下已经计划好,让他做完今天,明天再换其他人。 这时见他被阿晨威慑,一下就换了狗腿子的一面,想来他是不敢怠慢了,便将名单递给他,道: “记住,不要出错。” 同一时间,阿晨顺着佟春草的视线,冷冷望着刀疤脸。 察觉到这份无形的压迫感,刀疤脸缩了缩脖子,语气乖巧的道: “记住啦,不要出错,不要出错,绝不出错。” 交代完毕,佟春草带着阿晨离开了。 他们轻车熟路的来到沈氏为数不多、未被查封的猪场,推开封闭的大门,左转右转进到内院。 沈睿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见到佟春草,他第一句话便是: “春草~要不是你约我,我可不会在猪场里待这么久,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有猪味儿啦?” 他说着,小跑着作势要往佟春草身上扑。 佟春草一脚给他踹开了。 然后她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茶壶和一个干净的茶杯,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 “猪场里都没有猪了,哪来的猪味呀?” 沈睿早就站起来了。 此时他摸着鼻子,正在打量阿晨。 每次见面,他总免不了要打量此人一番。 真男人啊…… 半晌,他在心里得出这个结论。 似乎阿晨外在的男子魅力、眼见武力值、荷尔蒙,是连同性都无法否定,只能承认的存在。 他就像狮群中一只漂亮的狮王,代表着绝对的力量,却还兼具十二分的优美。 跟这样的男人成天待在一起,春草她该不会已经…… 沈睿突然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设想了。 “哎,沈大少爷,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几次询问沈睿无果,佟春草只得提高了音量再问道。 “啊?什么?” 沈睿这才回过神来,同时他不忘提出一句: “让咱们的人先去外面候着,这有关商业机密的事情,还是咱们两个单独说比较好。” 佟春草想了想,点点头说: “嗯,有道理。” 在场的其他人于是全被支出去了,包括小白和阿晨。 阿晨一走,沈睿顿时松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又成了最有魅力的那一个。 沈睿理理自己飘逸的额发,又整好衣摆,这才坐到石桌旁。 与佟春草隔了一张凳子。 “春草……” 他做好准备,正欲与佟春草聊些有意思的话题。 佟春草却噼里啪啦的一顿问他: “人工授精宣传得怎么样了?我给你的猪精,全都送到周边县城去了?冰库里冰还够不够?猪种供应点你打算什么时候修建出来?我这边承包的猪,有一部分需要出库了,你的猪场还能不能中转?县衙还盯着你嘛?” 佟春草不说废话,问的都是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沈睿一面想着,佟春草尽心帮助自己,实在义气; 一面觉得,认真办事的春草真的好可爱。 忙正色回答道: “基本能联络上的,周边县城的一些大猪场,还有康城一些饲养母猪的大农户,我都差人送去了试用的猪精。 目前适配率很高,得到的反馈是,九成以上都一次配种成功了。 不过具体效果,还得等母猪生产出来之后,才能看到。 似乎、得怀胎两个月?” 大少爷对养猪的细节,其实不甚清楚。 “四个月。”佟春草道,“这个时间是需要等的,不过,等不等得起,就要看你手上现存的三家猪场,还能不能运营了。 只要有一家猪场可以中转,我能保证,袁氏九十九家猪场,都比不上你一家的收益。” “哦?”沈睿不禁诧异道。 第133章 :春草和沈少,仅两人的商业会议 此时的沈大少爷还全然不知,佟春草的养猪承包规模,到底有多庞大。 虽然上次,佟春草也有告诉他,自己有在库猪四千头; 但因为没有见到实物,加之每次与佟春草的商业会面,沈睿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当下佟春草见沈睿怀疑,并不解释,只又问他: “到底能不能中转?” 沈睿思索片刻,道: “冒点风险的话,是可以的,怕只怕,袁氏有县令撑腰,他们会再拿我们的经营权范围做文章。” “经营权范围?我只知道陶宥联合县令整你,倒不知道其中细节。” “反正也是他们暗地里商量出来的东西!” 沈睿说起这事,语气颇不爽快。 “如今在康城,想做肉猪集散生意,都得向官府申请经营权。 而且这个经营权还有等级划分,从一级到十级,分别对应每月交易猪的数量,从一百到一万。 未经申请,月交易数量就超过运营范围的商行,被视为违规。 先前我沈氏的猪场,被大批量的查封、收缴,便是因为触犯了这一条。 但其实,除袁氏外,其他商行根本申请不到经营权。 我父亲几次为我奔走此事,到如今,也只是得到了一级许可,这才勉强保下了三间猪场。” 听沈睿说完,佟春草不禁道: “这县令也太离谱了! 先前他们刁难我一介村妇也就罢了,如今还明目张胆的对商行下手。 真就是地方官最大,他一个人一手遮天了?” “据说是往上有靠山,因此才这么肆无忌惮的。” 沈睿说, “不过,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到县令露面了。 据我得到的消息,似乎是丰州知府暗访康城,把县令给软禁起来了。” “干得漂亮呀!” 佟春草脱口而出, “若是真的,这知府可真是个明眼人。” “赵景明是上任康城县令,他虽不是楚地人,但北周开国以来,他一直庇护着这一方百姓,在任时,也将康城治理得井井有条。 而他升迁时,百姓们是夹道送行的。 希望这一次,他还能再庇护康城百姓一回。” 佟春草记得赵景明此人。 当初司空夫人来抢二宝,多亏了他的相助。 “原来是他……”佟春草喃喃道。 同一时间,赵景明正收到青州知州的来信。 看过之后,他眉头紧锁。 身旁手下见状,便犹豫着询问道: “大人,可是魏大人那边……收到消息了?” 赵景明沉吟片刻,语气生硬的道: “放了徐克。” 手下立即领命: “是!” 青州知州魏远征确实收到消息了。 关于他力荐的康城县令徐克,被丰州知府赵景明秘密软禁的消息。 作为赵景明顶头上司的他,自然不允许赵景明冒犯他的权威。 何况赵景明在北周旧土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幕僚。 他却早已是一城之主。 与北周皇室还有着偏远的血脉联系。 赵景明在朝中是说不上话的,他却不同,他可以一呼百应。 赵景明便是考虑到这一点。 所以在接到魏远征来信的第一时间,他就放弃了收监徐克,决定将对于赈灾情况的调查,转往地下,秘密进行。 “吩咐下去,暗中继续查访,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大人!” 这边,佟春草正跟沈睿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有赵知府这样的人在,想来解决这个离谱的县令,只是时间问题。” 佟春草摸着下巴,边考虑边说: “那我就每月从你这里过一百头猪,多出的……直接兜售给猪肉摊贩行不行?或者拉到外地去卖,反正不能让陶宥赚这个钱!” 沈睿跟佟春草姿势相同。 他的手肘撑在石桌上,手摸着下巴,也是边想边说: “先前肉猪的流向,其实猪肉摊贩不是大头,反而酒楼、饭馆、肉料工坊、有钱的大户人家、劳工头子……这些去向比较多。 虽然人脉我有,跟这些买家也都能联系上; 但因为我被官府惩戒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现在这些人,都不敢跟我做猪肉生意了。 所以……” “还是拉到外地去卖。” “拉到外地卖。” 沈睿和佟春草同时说道。 两人一拍即合,这时沈睿才想起来问: “可是你的四千多头猪,养在哪里呀?据我所知,似乎现在官府对养猪散户也有设限?” 佟春草笑笑道: “康城四千多个养猪散户,家里养的都是我的猪。 我把他们的猪全部收购一遍,再承包给他们养,同时提供低价饲料,和养殖技术,最后售卖时回收成本,直接跳过了官府的限制。 我不是养猪散户,我只是承包大王。 他们的规矩框不住我!” 沈睿想了想,又问: “可是……只回收成本的话,从哪里挣钱呢?” 佟春草很想说—— 当然是纯赚饲料钱了。 毕竟她的猪饲料空间,可以源源不断的给她提供饲料,光凭这一份收入,她就不愁发不了财了。 但这是不能透露的信息。 佟春草于是道: “当然会酌情提取一些利润了。 回收多少成本,还不是我说了算? 现在康城和周边几个受过蝗灾的县城,都粮食紧缺,饲料更是无从找寻。 只要我不剥削农户,还能给他们提供饲料,他们只会感激我,拜托我跟他们签订承包合同。” “竟是这样!”沈睿道,“不愧是春草,有的是办法。” 佟春草没有应声。 她担心着,既然说到这里,沈睿恐怕还会再问她,饲料的来源问题。 她一定得对答如流,不让沈睿有半分怀疑。 这么想着,佟春草端正了坐姿,只等沈睿发言询问自己。 只可惜山珍海味从不间断的大少爷,对外面的蝗灾、饥荒,可以说是一点实感都没有。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蝗灾到来之后,供应大批量的猪饲料是一个问题。 当下,他话锋一转便道: “为了庆祝陶宥带着袁氏猪场自食恶果,春草,今天我必须请你吃饭,中午想吃什么,你说,我都给你安排,熊掌?还是鲍鱼?或者……我亲自……” 沈睿话音未落,佟春草已经随口说道: “不用,我跟阿晨,我们回家去吃。” “你……们?回家?”沈少爷表情扭曲。 这时,阿晨却闪身出现在内院中。 “我来了。夫人。”他道。 第134章 :隔壁开了个猪种供应点 阿晨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沈睿的表情更扭曲了。 是被气的。 现在他看阿晨的眼神,不是当他为佟春草的保镖,而是当他为佟春草的“男宠”。 因此一向自信的大少爷,心里羡慕又嫉妒了。 好在佟春草比他还先出声: “没叫你,阿晨,先出去候着。” “哦。” 阿晨应了一声,便走出去了。 佟春草继续与沈睿道: “还有猪种供应点呢?你选好地址了没?” 阿晨一走,沈睿的脸就恢复正常了,他柔声道: “在中心街,华堂医馆旁,绝好的位置,不出七天,就可以装潢完毕了。” 佟春草点点头:“好,等猪种供应点运营起来,我手上的母猪散户,自然会引到这边购买猪种,其他母猪大户,则需要花时间去做宣传,尽力寻求合作了。 这期间,如果发现他们谁有猪饲料短缺的问题,便可以推荐到我的承包公司来,算是双管齐下。 只要康城饲养中的肉猪、下崽母猪,都牢牢把握在我们手里,陶宥、和他的袁氏猪场,开得再大、再多,也没用。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猪源,没有猪收,何来猪卖呢?” 沈睿坏笑了一下,道: “是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陶宥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样子了,哈哈哈。” “啊,对了。” 佟春草又想到什么: “不同母猪适配不同猪种,都是有讲究的,我会尽快赶制一本最优配种表,到时候交给你,你多复制几本,再给手下的伙计。” “好,都听你的。”沈睿道。 几日后,猪种供应点开业。 而“猪种供应点”这五个字,便是店铺的门头。 佟春草因为使用空间,处处留意低调,所以否决了沈睿要以“佟氏”作为供应点命名的建议。 沈睿则是因为,担忧“沈氏”跟“猪种”挂上勾后,往后兄弟朋友们会拿这个逗乐自己,因此也放弃了署名。 于是,一间神秘的,不知东家为何人的“猪种供应点”,就这样开始运营了。 隔壁华堂医馆的人见了,一个个新奇又嫌恶的道: “供应猪种?这是什么买卖?” “不知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 “什么人呐?!在咱们隔壁卖猪精,想想就犯恶心!” “他们背后东家有没有常识呀?猪精取出来放店里,再让人带回去配种,这大热的天,不得坏了?” “别说,我好像闻到味儿了,哕~” 医馆的几个医童正讨论着,旁边一妇女,扶着另一位妇女经过,嘴上说道: “哎呀,好妹妹,你别想那么多了,保重身体才重要。” “我如何不想!” 后者狠拍胸脯,似是气急攻心: “我不仅想,我还气!气死我了! 这个佟春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和夫君下不来台,还放话威胁我家! 最令人气愤的是,蔡先生竟然帮她说话!倒将我们给赶了出来! 现在这事已经人尽皆知,外面不知多少人在笑话我和我夫君! 我天呐,不能说,这一说起来,我又要背过气去了!” 此人便是被蔡学明请出学堂的曾夫人。 而正搀扶着她、与她说话的,便是散播佟春草“劣迹”的林夫人。 林夫人这么做的原因有二: 嫉妒佟家有孟老学士亲自登门拜访,而自己为了孩子入学,多次奔走,却只见过学堂一位最低级的先生,且这位先生,还一次性否决了她的孩子。 以及,觉得只要挤走更多有希望入学的家长,空出更多名额,自家孩子就有机会了。 这时她见曾夫人气得身形晃动,忙转头对曾家丫鬟说道: “快拿刚才神医给开的定心丸来呀!给你们夫人服一颗,这么没眼力呢?!” 忽然被一个外人训斥,丫鬟愣了愣。 她手忙脚乱的将丹药翻出来,还未给到曾夫人嘴边,林夫人已经一把夺去,接着快快的塞到曾夫人嘴里,又从背后给她顺气,道: “我听你说的,也觉得实在不合理! 谁知道那个佟氏,是不是跟蔡先生有不一般的关系呢?” “不能?这佟氏不像好人,蔡先生总不会……他可是书院的第二管事呢,除了孟老先生之外……” “是,我可没说蔡先生的坏话哈!我是说佟氏!蔡先生当然正直了,但是架不住佟氏那样行事不端的呀!谁知道她用的什么手段? 你看她的家世,穷山村出身的,一个破养猪的寡妇,居然能请动孟老先生亲自登门,面试她的孩子,说不定连孟老都…… 啊!不过我也不是要说孟老先生的坏话啊!还是佟氏的问题!你可千万别把这话传出去了!” 曾夫人吃了药,人有些懵,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林夫人又说: “你看你这次,被佟氏害得这么惨,难道就没想着报复回去?白让别人笑话你了?! 还不止你呢!你夫君,你孩子,都成了人家的笑柄,这口气,你咽得下去?!” 听林夫人说到自己的痛处,曾夫人立马不懵了。 她一下站直身体,厉声道: “我咽不下!我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林夫人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她笑了笑,脖子上挂着的粗金宝石项链闪闪发光。 “这就对了,我早差人打听过,佟氏的种种,还有她的三个私生子。 只要你与我合力,我还有联络其他夫人,我们一齐派人在城中散步消息,很快就能让佟氏身败名裂! 到时候她带着三个私生子,跑都来不及跑!更别想挤进梨园书院去占位置了!” “好!”曾夫人当即应下。 两人走出医馆,过了一会儿,曾夫人又问: “也不知道佟氏……有没有通过书院的家长面试呢?” “致歉信”是秘密发放的。 因为家长面试之后,所有家长和学生,还需要接受三次、四次的筛选。 筛选可能是面试,也可能是秘密进行。 所以在最终名单公布之前,所有淘汰与非淘汰的情况,在书院方都属于保密阶段。 曾夫人的问题,让林夫人咬牙切齿起来: “孟老先生亲自面见她的孩子,蔡先生又当众偏袒她,她不过谁过呀?!” 第135章 :这世道,哪容得年轻女人守寡呢 林夫人的话,让曾夫人十分认同。 很快,她们二人就联合了其他几位好事的家长,开始在康城中散播有关佟春草的谣言。 恶意中伤佟家。 包括佟家的三个孩子。 且她们还不认为,这是有错。 “很明显,一个寡妇,能在城里置办宅地,除了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能是什么?” “再说,她怎样就算了,可不能让她的儿子女儿进书院!从小就没爹的人,跟着个年轻有点姿色的母亲,还不知道受了什么熏陶呢,别破坏了学堂的氛围!影响了咱们的孩子!” “说的对!咱们必须把这家人赶出城去!虽然他们孤儿寡母的是挺可怜,但这种少了男人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绝对是心思不健康的!” “她要是识趣,自己不来挤梨园书院的名额也就罢了,咱们也不会平白容不下她!但她偏不识趣,非要来抢这为数不多的名额!还用手段搞定了孟老先生,实在可气!” “她的孩子才多大呀?五岁!我家孩子都八岁了!整整报了梨园三年都没报上!凭什么她的孩子能插队呀?!” “同意、我同意!” “就这么着。”这时林夫人发话了,“她既然要出风头,咱们就把她的事迹,拿出来好好宣扬一番嘛! 怪只怪她自己,不检点,没成亲就大了肚子,活该惹人非议! 而且他们一家人隐藏得好呢,对外说什么,孩子的父亲在京城做官,还是四品以上的大官,真是大言不惭! 连他们同村的人都听不下去! 当时我只是在旁边打听了一下,就有桥头村的人告诉我,佟家三个孩子根本就没爹!从他们出生到搬进城里,都是佟春草一个人养家,她的亲戚帮忙照顾。 据说呀,三个孩子……还不一定是同一个爹呢!” 除了最后一句话是添油加醋,林夫人的其他话倒也不假。 先前佟家刚搬进城中,葛秀芬和郝淑兰便被邻里追问,佟春草的夫君、孩子们的父亲在哪里? 紧张窘迫下,他们脱口而出,孩子的父亲在京城当差。 这话传出去,就像是火苗遇到了风,一下就烧大了。 京城当差,变成了京城当官。 京城当官,又变成了京城当大官。 因此,在邻里羡慕的目光、和热络的态度中,葛秀芬和郝淑兰不断动摇,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鼓起勇气解释这件事。 而主动告知的桥头村村民也确实存在。 只不过对方是以骄傲的口气,在介绍他们村引以为傲的“农民企业家”、一个独立养活三个孩子的厉害女人。 那位村民也并不知道,佟家人会撒谎。 撒了一个有关孩子父亲的慌。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佟春草对于做单亲妈妈这件事,一直是非常坦然的。 她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孩子缺少父亲所累。 … 难听的话很快传遍全城。 佟家周围,原本对佟家人很是热络的邻里小贩们,一下就对他们转变了态度。 有些人当面避之不及; 有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葛秀芬和郝淑兰从察觉到询问,再到得知真相,已经是两天后了。 “哎呀,老姐姐,我看你经常照顾我的生意,我就告诉你。 现在大家都说,你家孙女是个不检点的,跟外头的野男人鬼混,自己回家生了孩子。 还说你们一家都是撒谎精,孩子爹明明跑了、又死了,却编出在京城当官什么的,其实根本不是! 你们家是农村出身?那山坳坳里的人,哪里去认识什么大官呢? 现在人家都说,怕你三个曾孙,没爹管教,以后成了祸害一方的小魔王; 又怕你的孙女,没男人管,要出来……啧,哎呀,要出来偷别人的丈夫!大家都不敢跟你家打交道了! 老姐姐,这话可不是我说出来的,都是别人在这么说呢! 我看你们一家人也不容易,我就再好心给你提个醒,快点给你孙女找个人家,嫁出去! 这继爹也是爹,家里有个男人,就免得遭人嚼舌根啦! 这世道,哪里容得年轻女人守寡哟,唾沫星子都得淹死你……” 葛秀芬听到这里,僵硬的转身往家走。 早被支开的郝淑兰,正带着大宝、二宝、三宝在路上等她。 见葛秀芬脸上表情犹如晴天霹雳,郝淑兰虽然粗神经,但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看身边的三个孩子,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问,只说道: “娘,白菜就不买了,我们先回去?” “额、好,回去。”葛秀芬道。 进了家门,三个孩子飞也似的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郝淑兰这才问起葛秀芬: “刚才那摊贩跟您说了什么?” 葛秀芬便将听来的话,转述给了她。 郝淑兰听后眉头紧锁,片刻后,才喃喃道: “好不容易村里容得下咱们了,现在搬进城了,却又要被城里人容不下……” 葛秀芬连连叹气,道: “早知道,就听春草的,跟别人说孩子的爹已经死了就好了,都怪我这张嘴,觉得拉不下脸面,非要说什么是在京城当差,如今被人戳穿了,咱们一家人,还怎么下得来台呀?” 郝淑兰仍皱着眉头,说: “也怪我,娘,我图人家羡慕咱们,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纠正这个说法,没想到……唉。” 一时间,葛秀芬和郝淑兰婆媳两个,陷入了忧郁之中。 到了晚上,她们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佟春草。 由她这个一家之主定夺。 佟春草听了便问: “外面传遍了?” “嗯……嗯。” 葛秀芬和郝淑兰尴尬的点头。 佟春草又问:“奶奶、娘,先前让你们告诉别人,孩子爹死在京城了,你们是不是没来得及说?” 她用的词是“没来得及”,所以不算责备。 葛秀芬和郝淑兰却很不好意思,两人双手缩在身前,像小辈似的站着。 一个说:“对不起我孙女儿,明明你交代过的,我们却没有解释,还让外人误会到现在,结果闹成这个样子……” 另一个说:“对不起我春草,好不容易、咱们好不容易,日子过得好些了,没人说咱们闲话了,可是现在又……” 第136章 :不要说谎 佟春草不以为意的笑笑: “没事儿,娘、奶奶,我就是随便问问罢了。 这树大招风,我一个寡妇搞事业,还搞得不错,总会有人嚼舌根的,早与晚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以前我也想过,要给大宝二宝三宝,编一个在外的爹呢,只是没有实施而已。 放宽心,旁人说就说呗,往后咱们不再死鸭子嘴硬就是了, 这日子、照样过,别想太多。 不过……咱们自己也收获了一个经验,往后再不说谎话了,说谎的人,总是会下不来台的。” 听了佟春草的话,葛秀芬和郝淑兰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 她们同时点点头,脸上的阴霾散去不少。 佟春草于是起身打算去看孩子,这时她想到什么,又道: “还有呀,娘、奶奶,这周围的邻居先不说,但就你们去买米、买面、买菜的商贩,要是态度不好的、眼神不对的,直接不要光顾他生意了。 招待得热情的,你们才光顾,再给点小费,很快这一条街的人就不会说什么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呀? 只要我把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有钱,久而久之,人们只会想要结交我,反而会忘记这件事了。” “好。” “嗯,我们懂了。” 葛秀芬和郝淑兰点头应下了。 解决了家里长辈的烦恼,佟春草便转去了孩子们的房间。 现在孩子们已经跟她分房睡了。 大宝、三宝住在左边耳房; 二宝一人住在右边耳房。 佟春草先去了大宝和二宝的房间。 因为昨日,她是先去的二宝的房间。 端水大师佟春草,目前依然发挥稳定。 “叩叩叩。” 佟春草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两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大宝高一些,三宝矮一些,一个咧嘴笑出一排大白牙,一个抿嘴笑着,眉眼弯弯。 “娘亲~” “娘亲~睡前故事~” “对对,现在是睡前故事时间。”佟春草笑着说。 大宝和三宝忙往屋里床上跑去了。 佟春草关了门,随她们走到床边,在床头坐下后,她想了想,说: “今天要讲的故事呀,是……狼来了!嗷呜~” “哇啊……” “哈哈……” 佟春草作势吓唬了一下大宝和二宝,两个小家伙立即钻到被子里,咯咯的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她们又钻出来,乖巧的靠着床头坐好,黑亮的大眼睛齐向她们娘亲,不时眨巴一下,显然非常期待。 佟春草给她们掖好被子,才缓缓开始说道: “从前呀,有一个放羊的小孩……” “……所以啊,这个故事就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呢?不要说谎……” … 翌日。 佟春草开始和沈睿做,倒卖猪去邻县的生意了。 她手下四千多个承包户,光是当月,就有一千五百多头猪需要出手。 虽然运往邻县售卖,必然会花费一笔不必要的成本。 车费、人工、折损等。 但好在沈少爷财大气粗,为了干倒袁氏,他自愿包下了这笔费用。 佟春草考虑到,这本身就是为沈睿谋福利的事情,便欣然接受了。 当前猪价是二十文。 外县压价两文。 只买得十八文每斤。 一千五百多头猪,总四十一万一千七百五十斤。 均重只有两百七。 远远不及佟春草以前的成绩。 她自己养猪时,成猪体重都在三百到三百五之间。 但这是正常现象。 毕竟散户可没有识猪雷达和猪饲料空间的加持。 他们养的猪,是本土猪,几代近亲繁殖,体弱多病不易长; 他们配的猪饲料,全靠自己种植一些,和山上挖些野菜,严重供应不足,没有打下良好基础。 所以能有这个产量,已经相当不错了。 四十一万多斤,卖得七百四十一万一千五百文。 拿到这笔钱的时候,佟春草的算盘又要打出火星了。 “野狗岭村王麻子,猪售四千七百七十文,供饲料一千八百斤,折两千一百六十文,余两千六百一十文……” 佟春草供给承包户的饲料,在合同中已经注明,回收成本时,会折合为每斤均价一文二。 最终,佟春草从七百万的卖猪款里,回收了二百九十万的饲料成本。 加上她原来有二十多万的储蓄,她的存款一下来到了三百万。 这时,一个陌生女人找到她,并告诉她说: “佟家的,哎,能不能借一步说两句? 我看你整天早出晚归、忙里忙外,你肯定不知道,有人在背后造谣你的事儿呢! 你先前在争取梨园书院的名额? 我一个亲戚,也是要把孩子送去梨园! 所以我才知道,就是你们这帮子家长里的几个夫人,看不惯你,集体整你呢!” 佟春草听她说了一会儿,才淡淡道: “是嘛?难得您还特地跑来告诉我一声呢。” 她挂起商业假笑。 因为她还不确定来人的意图。 是看不下去的义举? 还是单纯的好事? 而来人特地跑这一趟,为的,只是想看佟春草和林夫人那伙人狗咬狗。 她也是申请入学的学生家长之一。 只不过她的家长面试,与佟春草不是同一轮。 因此两人没有见过面。 她心想着,事情闹大的话,书院就会剔出去更多的人。 这样一来,她的孩子也就更有机会了。 所以见到佟春草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样,暴跳如雷、怒火中烧,她反而急了: “真的呀!你不相信么?!她们对外宣扬得可难听了!甚至说你同时与三个男人厮混,说你的三胞胎、你三个孩子都不是同一个爹!” “什么?!” 佟春草瞪大了眼睛,她刚才的淡定、冷静分析,这会儿已经全抛开了。 “他妈的谁这么说?!”她又问。 来人被她生气的样子吓了一跳,顿了顿,才道: “是……是一个姓曾的夫人,还有一个姓……姓田的,就是她们两人!” “姓曾的?” 佟春草立即想到了,那天被蔡学明请出去的曾氏夫妇。 而来人以为她是不认识曾夫人和田夫人,忙又解释说: “她们的丈夫一个叫曾进跃,在北城莲花巷做瓷器生意,一个叫田有明,是个有钱的倒卖古董瓷器的,跟曾进跃合作很多。” 她不认识林夫人,因此也就没有提到了。 第137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佟春草从陌生人处得知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其实另有起因。 回家后,她立即雇人去调查此事。 果不其然,与陌生人所言一样,确实是曾夫人与田夫人在背后捣鬼。 此时的佟春草还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林夫人,已经聪明的在各个环节隐身了。 佟春草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上次在学堂,曾氏夫妇触她的霉头,因为蔡学明出手果断,他们也受到了惩处,所以她便没放在心上。 不想自己海阔天空,对方却还得寸进尺。 佟春草立即找到北城莲花巷去了。 这里有一个瓷器坊,规模挺大。 坊前是一个二层店铺,里面摆放着各式精美的瓷器。 来往商客不断,生意实在不错。 佟春草又在附近打听了一下。 得知曾进跃暂未纳妾,目前只有曾夫人一个妻子,夫妇俩又只有一个儿子。 而与他们保持长期合作的田家,田有明除田夫人外,还另有两房姨太,孩子也生了好几个。 知道这些信息后,佟春草站在莲花巷的路口想了想—— 我一个好好公民,打砸抢掠之类的坏事肯定不能干,那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咯! 她立即在附近喊来几个路人,给了他们些银钱后,这些人又去叫了更多的人过来。 大约聚集了五十多个人后,佟春草一边给他们发钱,一边小声吩咐着: “你们,去租两辆马车……你们,去店门口……你们跟我去拿画像……你们……” 临时工们纷纷点头。 最后她道:“出发。” 这些人便四散而去,分头行动了。 不多时,曾夫人接到“田夫人”的邀请,请她到家里小聚。 同时田夫人也接到“曾夫人”的邀请,同样是请她到家里小聚。 并且双方都十分“贴心”的,为对方准备好了马车。 两位夫人上车之后,一辆直奔曾家而去,一辆则在城中转起了圈圈。 曾进跃是知道,最近自己的夫人与田夫人走得挺近的。 两人也经常见面。 所以他照常在店铺中监管生意。 也照常偷摸调戏一下,曾夫人母家来的小侄女。 可是店顾着顾着,他却觉得外面人声窸窸窣窣,不同寻常。 他于是问伙计:“什么声音?” “我去看看!” 伙计说着,连忙走出去看。 再回来时,他语气变得支支吾吾的: “外边……外边有人在……挺多人……乱说话……” “什么呀?” 曾进跃很是不满,他放开了小侄女的手,小侄女连忙往楼下跑去,而他则是慢慢踱步出门。 一到门口,就感觉无数双眼光朝他射来。 人们不怀好意的笑着,嘴里吐着不大、但却清晰的话语: “这个就是曾老爷呀?” “他妻子都偷人去了,他还满面红光的呢!看来也是同意的?” “哈哈,你没见过他儿子和田老爷呀?那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难怪他媳妇天天往田家跑!怕是还想再要一个!哈哈哈!” “我没见过啊!哪里哪里?” “哎!我这里有画像,给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我的妈呀!这是亲父子呀!” “哎哟,没想到这么大个瓷器东家,居然帮别人家养着儿子,让媳妇给自己戴绿帽子!” “哎呀,你不知道,曾老爷就曾夫人一个正室,儿子也就一个,肯定是那方面不行了!不然他怎么不纳妾?怎么会对别人的儿子视如己出的?” “我还听说,是曾夫人先认识的田夫人,然后才让曾老爷和田老爷搭上了线,不过曾老爷知不知道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 “这算什么?!曾夫人现在就在田老爷家里呢!有人亲眼看到了,两人在宅院门口就搂抱起来了!啧啧啧,伤风败俗呀!” “喂!曾老爷!你要不要去捉奸呐?!去的话,咱们大家伙陪你一块儿,绝不让你吃亏!” “哎~~可别劝他,本来就生不出儿子,养谁的不是养呢?有个儿子就行了,总好过被人嚼舌根!” “哎呀!只是我一想到,光天化日,自己的媳妇跟别人抱着、就像两条发情的虫子,我就……啧啧啧啧……” 当下人数众多,足有百来个人,比瓷器店里的伙计还多。 所以曾进跃虽然气愤,但也无处释放。 偏偏这时,一张纸飞到了他的脸上,紧紧贴住。 他愤怒的摘下来一看,就见上面一大一小两个画像,大的是田有明,小的是他儿子。 不知是画师的手法有问题,还是他被群众感染的心理作用,此时的他竟也觉得,这两张脸,越看越像…… “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曾进跃脱口而出。 意识到不对,他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可是一抬头,却又看见周围人同情的、嘲笑的、各式各样的目光。 他怒不可遏,快步返回店里,吩咐伙计道: “来两个人!不,五个!跟我去一趟田家!” 曾进跃找到田府的时候,田有明正因自家夫人迟迟未归,出于礼貌,而在亲自接待曾夫人。 这一碰面,加上刚才的议论纷纷,大战可谓一触即发。 “你这娘们!背着我做什么呢?!你们两个奸夫淫妇,光天化日,你们、你们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 他说着,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画像,狠狠往地上一丢。 曾夫人吓了一大跳,忙跑来给他顺气。 同时惊讶的说: “老爷,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来找田夫人的呀,不对,是田夫人请我来她府上小坐,怎么就成奸夫淫妇了呢?老爷?” 田有明在一旁也忙解释: “是啊,曾兄,这大厅里还有几个下人呢,又不是在房间,我只是替内人招待一下嫂子,也已经差人去寻她了,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曾进跃瞥他一眼,冷不丁道: “好啊,不仅背着我,还把田夫人也支走了是?!” 第138章 :她比窦娥还冤 曾进跃的话,让田有明和曾夫人不仅面面相觑。 然而他们的对视,却又遭来了曾进跃更愤怒的仇视目光。 田有明赶忙把头瞥开了。 他尴尬的往外走了两步,问家里下人道: “人呢?人找到哪里去了?” 偏偏下人在这时回说道: “方才夫人托人传话回来,说是曾夫人临时约她去碧康茶馆小坐,茶馆偏远,需得下午才能返回呢。” 田有明听着,感觉背后有明显的灼热感。 曾进跃怕是想拿眼睛射死他。 “怎么不早告诉我?!”他忙训斥下人。 下人很是委屈:“刚收到的消息,而且,老爷您不是交代过,您在待客的时候,任何事都不要打扰的嘛……” 田有明确实有定下过这样的规矩。 那是因为,平时与他有生意来往的人众多。 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能打扰他赚钱? 但今日不一样啊! “不能打扰”这话说出来,让曾进跃这个怨夫给听见了,还不一定要曲解成什么意思呢! “贱妇!” 果然,曾进跃一个巴掌打在了曾夫人的脸上。 田有明连忙走回来说: “曾兄,真不是你想的这样,哎呀,我走还不行嘛,你们两位在这里好好聊聊,我这就找内人去,回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曾进跃看他一眼。 这是他的合作伙伴,关系着他的生意,他不能撕破脸皮。 因此,他又将怒气撒在了曾夫人的身上: “还不跟我回家去?在这里丢人显眼!走!” 曾夫人见形势不妙,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过多丢脸,忙点点头,跟着曾进跃离去了。 田有明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离开,不仅摊手道: “这叫什么事儿?” 他脚步动了动。 窸窣一声响。 原来是踩到了曾进跃带来的画像。 田有明将画像捡起来看了看,首先是觉得: “这谁父子俩啊?” 接着便是发现: “啊,这画的是我?可是这鼻子……这嘴巴……怎么不太合适呀?我的鼻孔有这么大么?倒像是曾夫人……” 另一边,曾进跃和夫人刚坐进回程的轿子。 两人挤一辆,可累坏了轿夫。 曾进跃阴沉着脸,不时瞪曾夫人一下,恶狠狠道: “你跟田有明到底有没有一腿?!” 曾夫人道:“当然没有啦!老爷,这怎么可能呢?!你是从哪听了什么话,才会这么想?!是王夫人对不对?还是许夫人?她们一向跟我不对付,见不得我好,肯定是她们,在老爷你面前编造我的事情了!对不对?” “呵。”曾进跃冷笑一声,“谁说的你不用管!你既少子,又不帮我纳妾,本来就是有失妇德!还整天在外头鬼混!我不来抓还不知道,你成天见这个夫人、见那个夫人,原来都是背着别人的丈夫去的!谁知道脏成了什么样儿,别是连窑姐儿都不如了!” 听到曾进跃这么说,曾夫人的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她既委屈又气愤的道: “我如何,老爷您难道不清楚嘛?!却要说这样的话伤我的心!呜呜,都怪那个田夫人!她自己请我去府上,人却跑出去不回来,分明是想陷害我!” 面对曾夫人的哭诉,曾进跃毫无反应。 他沉默了片刻,又冷不丁道: “曾清风是不是你和田有明生的儿子?” “老爷!!”曾夫人惊得脸都扭曲了,“你怎么会这么说?!” 曾进跃又道:“是不是你心里清楚,被我抓到一次,我随时可以休了你。” “老爷!!!” 曾夫人的哀嚎快要击穿车顶。 曾进跃对此充耳不闻,甚至看也懒得看曾夫人一眼。 过了一会儿,他道: “要么休妻,要么你给我纳妾,你选一个。” 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的气已经消了一半; 又加没有捉奸在床,气更消了两成。 而他之所以抓着这件事不放,其实只是想,借此提出纳妾。 他早就对曾夫人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了。 此时曾夫人怔愣着,半晌,才喃喃道: “老爷纳妾天经地义,您看上哪个,我去说就是。” 曾进跃心下窃喜,他道: “也不用去找旁的那么麻烦,就把你侄女纳给我。” “什么?!”曾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我兄长的……” “又怎样?”曾进跃不满的反问,“她只是妾室所出嘛,我愿意纳她,是她的福气!你做了这等出格的事情,让我丢尽了脸面,被周围街坊耻笑,你若不帮我安排,我就告诉你娘家,让你娘家人抬猪笼来接你回去!” 曾夫人瘫在座椅上,嘴里喃喃着: “我何时做了对不起老爷的事情了……我比那窦娥还冤啊……” 说话间,轿子已经来到瓷器城店铺门口。 曾进跃想着,看热闹的人一定早就散了,便率先一步钻出了轿子。 可是脚刚落地,周围询问声却此起彼伏: “怎么样啊,曾老爷?捉到你偷情的夫人没有?” “听说你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 “哇!谁说的这话?不害臊?!” “人家曾老爷都不害臊,咱们怕什么?” 这时,曾夫人从轿子里走出来了。 她脸上还挂着些许泪痕。 一见到她,人们便激动的说道: “哎哟!这出来的是谁呀?!这不是曾夫人嘛?” “看来曾老爷没当回事儿,还打算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呢,胸襟真是大呀!” “哎哟,佩服、佩服,实在佩服!” “曾老爷才是当代真男人!” “哎,你们说,曾老爷找到田家去的时候,是不是还感谢了田老爷,今天帮忙照、顾、自己的妻子呀?” “看曾夫人的样子,明显是没尽兴,那眼睛还浑浊着呢,啧啧。” “啧啧啧……” “啧啧啧啧……” 听着周围不堪入耳的话、百来人的议论纷纷,曾进跃原本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滚!滚!”他爆发起来,“不许在我店门口胡说!滚啊!” 听到这话,他店里的伙计忙跑出来帮着赶人。 “走开、走开。” “散了、散了。” 可是,周围群众都是佟春草请来的演员,拿着工钱办事的,怎么可能轻易被赶走? 第139章 :反击,不止于此 当下,群众演员们阴阳怪气的声音更大了: “哟哟哟!曾老爷这是要维护曾夫人呀!被人戴了绿帽子,还得小心扶着,生怕歪了,曾老爷可真是绝世好男人呢!” “哈哈哈,别说他,他只是想维持好一个家庭而已,多不容易呀!” “不是亲生的爹又怎样?是爹就行了,孩子不能没他这个爹,曾夫人也不能没他这个丈夫呀!” “是啊,曾老爷本来命里无子,要不是曾夫人委身于田老爷,就连这唯一的儿子都没有呢!男人呐,有时候不能计较太多!” 曾进跃听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道: “统统赶走!拿棍子、抄家伙,给我赶!!” 围观群众这才跑了。 他们四面八方的跑出莲花巷,然后在两条街以外的翠竹路汇合,向早已等候在此处的佟春草汇报情况。 佟春草又给众人发了一笔钱,然后交代说: “明天继续去,不过,要换点说法了,你们这样……” 交代完毕,佟春草还不忘提醒他们一句: “我给的工钱不少,所以嘴巴都闭严实点,能做到?” 众人看看跟在佟春草身旁的阿晨,连连点头道: “明白、明白……” 就算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只看这个“打手”,他们也不敢得罪佟春草。 另一边,曾进跃已经气鼓鼓的走进店里去了。 曾夫人意识到不妙,忙用手帕挡住脸,跟在曾进跃身后,小碎步跑着也进去了。 一到店里,曾进跃便大发雷霆: “你这个腌臜婆子!贱妇!丢我的脸!你自己听听,外面都在说些什么?!不要脸的东西!还跟着我做什么?!” “老爷……”曾夫人惶恐着,“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抹黑我!你看那些闹事的人,未免太积极了些?! 还有周围的商贩!他们出来看热闹的时候,一个两个脸上那表情,明显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呀! 老爷~~我才和林夫人她们,一起搞臭了佟氏的名声,我们也是这般操作,请了许多人去散步消息! 说不定也是有人看不惯咱们,所以才……” “你别再找借口!”曾进跃打断她的话道,“佟氏可没有被谁捉奸在床,倒是你这个贱妇……贱!” 曾夫人又被逼出了两行眼泪,她哭着道: “老爷,你不就是想纳妾嘛,我给你纳就是了,把我的小侄女纳给你!你不要听信外面的风言风语好不好……” “当真?”曾进跃立即回过头来。 “嗯。”曾夫人更咽着点点头。 此时店铺二楼。 楼梯旁。 曾夫人的小侄女曾兰兰听到这话,忙缩了缩身子,往阁楼的方向跑去。 楼下夫妻俩还在说着话: “你二哥能同意嘛?” “我问一下他,肯定尽量帮老爷你说定的!” “要说不定,你知道后果!” “那那说定了,老爷就不许再骂我,也不许信外边的闲话!” “自然!能给我纳上妾,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妻,谁敢说你一句不是,我要他好看!” “好~老爷~” 这时,佟春草正带着阿晨,转入城中一间生意不错的酒馆。 在这里,她见到了沈睿。 “你人脉广,帮我个忙。” “你说。” “我想要联系上曾氏的对头商户、原料供应商、还有一些大额买家。” “这简单,我替你安排。” 佟春草对曾氏的反击,当然不会止于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很快,曾氏瓷器城的土料供应商们,就纷纷宣布要与曾氏中止合作。 当曾进跃问起时,他们只说: “没办法呀,曾老爷,你现在名声太差了!整个康城都在笑话你!你以后生意肯定不好的!既然不好,也就用不上这么多原料了,我不如早点卖给别人,免得积压在手上。” “你瞎说什么?什么名声不好?我还没让你滞留原料?到现在为止,每一月的费用,我哪里少付给你了?!” “我知道……但你出去听一听嘛,人家都说,你为了跟田老爷做生意,天天送你夫人去他家伺候他…… 哎呀,我家是妻管严,我可不敢!万一被人以为,我也占了这份便宜,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说什么?!” “啊,走了走了走了,曾老爷,留步,不用送我了。” 那人连忙跑路。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心想,虽然曾氏需求稳定,他也不想转投胡氏,但佟春草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出场一次,净付十万。 他何乐而不为呢?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原料供应商,以及大额买家找到曾进跃,宣布与他结束合作。 理由则大同小异—— “曾老爷,你这样没骨气,我真的不欣赏。换做我被全城的人看笑话,我是绝对要休妻的!何况田有明不过靠投机发家,你竟也不敢得罪,如此,怎么把瓷器城做大做强?罢了罢了,你多保重。” “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面皮薄,不想连带着被笑话,所以呀,对不住了,曾老爷。” 曾进跃万万没想到,一些风言风语,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曾经被他压过一头的胡氏瓷器坊,竟直接将瓷器城开到了他的隔壁! 这些天与他结束合作的原料商、买家,甚至当着他的面,频频进出胡氏瓷器城。 显然已经与胡氏达成合作! “我知道了!”曾进跃在店里拍着桌子说,“一定是姓胡的!他想扳倒我,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我就说,那些原料商没了我,土料能卖到哪里去?原来早就跟胡氏私通好了!早被姓胡的给买通了!” 曾进跃完全想错了方向。 现在的他,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的遭遇,归结到佟春草的身上了。 而佟春草之所以会资助胡氏,让他把店铺开到莲花巷来,其实只是为了节约自己的成本。 如果原料商和买家与曾氏结束合作后,他们自己本身的生意会受到影响,那么佟春草就算出到十万以上每人,可能他们也不会接受。 但现在,他们有替代者了。 换一家瓷器城合作,还不是挪一挪脚步的事情? 第140章 :阿晨,跟我来 曾进跃在店里发着火。 曾夫人听了,忙顺势道: “是啊,老爷,所以我就说,你误会我了,外边那些闲话,都是姓胡的捣的鬼!” “你还有脸说?!”曾老爷却斥责她,“要不是你不知检点,他能抓到做文章的机会嘛?!妓女都不如的东西!都是因为你!” “老爷……” 曾夫人有口莫辩。 她捏着手帕,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她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折磨? “老爷,你这样看我,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 “你死?你带上你跟外边野男人生的贱种一块儿死!” 曾进跃仍在气头上,说完,才觉得对自己儿子不吉利,便话锋一转问道: “你给我办的事呢?都多久过去了?到底怎么样了?!” 曾夫人知道他说的是纳妾一事。 因为娘家那边反响不好,所以她一直不敢告诉曾进跃。 “我二哥他……他说……兰兰年纪还太小了,等她十四岁再……” “废物!”曾进跃啐了一口,“你滚,我现在就休书一封,先送去给你父母过目!” “啊,老爷,不要啊!” 曾夫人其实家世不差,娘家也有底气。 但偏偏她最好面子。 若是被人知道,她的夫君要写休书休了她,那她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因此,她立即道: “我……我还有别的办法!” “……” 片刻后,一楼里间的门被打开了,曾进跃和曾夫人脸色沉黑的走出来。 曾进跃吩咐伙计道: “把楼上的人都叫下来,我和太太商量些事情。” 伙计们眼见着东家的对头胡氏,都把店铺开到他们脸上了,自然以为曾氏夫妇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便连忙去楼上将人全叫下来了。 “东家,李小姐还在阁楼,要不要叫她?” 李兰兰是因为自己做小妾的母亲,得罪了正室,正被罚禁闭,所以才被送到她的姑姑这里来。 而她自己才十三岁,在自家都没有话语权,何况是如今寄人篱下? 在发现姑父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后,她白天就极少待在曾宅中,反而总要跑到店铺里来,躲进阁楼里做针线,以减少与姑父独处的机会。 这时,曾进跃正要开口,曾夫人已经先他一步说道: “不用了,一个小孩子,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 伙计于是点点头,走开了。 曾夫人这才与曾进跃并肩上楼。 到二楼时,他们却并不停留,反而直奔更上一层的阁楼而去。 此时,佟春草正在隔壁胡氏瓷器城店铺的阁楼中。 这一排商户都是同样的建筑风格。 前头是两层半店铺,后头是长长的工坊。 所以从这里,她可以轻松的观察到曾氏瓷器城内部的情况。 这会儿,佟春草正从阁楼窗户里伸长了脖子,往曾氏店铺的后方张望着。 忽然,她听到瓷器打碎的声音。 “乓——” 因为是偷摸在观察敌情,所以佟春草的第一反应便是—— 要赶紧躲起来! 对面就是曾氏的阁楼,相隔只有三米,怕不是有人发现她了。 这么想着,佟春草背靠窗边的墙壁,没有出声。 “姑姑,你做什么?!唔……唔……唔!” 对面却传来这样的声响。 听到是小姑娘的声音,佟春草才连忙走出来。 她扶着窗沿定睛一看,就见对面阁楼中,一个中年男人从前抱住了一个小姑娘,一个中年女人在从后面捂住了小姑娘的嘴巴。 再仔细一看,那中年一男一女,正是曾氏夫妇! “喂!” 在佟春草出声的同时,曾氏两口子拖着小姑娘消失在了窗口,似乎已经往阁楼的深处走去。 佟春草不敢浪费时间,她立即往楼梯口跑,同时叫上等在外面的大高个: “阿晨!快!跟我来!” 她风风火火下了楼,顾不上店铺里掌柜、伙计恭敬的招呼声,径直冲进了隔壁曾氏的店铺中。 “您看什么?” 曾氏的伙计不认识佟春草,因此还当她是要看瓷器的客人。 “先让开。” 佟春草说了一句,视线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后,便朝那边跑了过去。 “哎,客人,现在不方便上楼……哎哎,你干嘛?!” 伙计想要阻拦,却被阿晨一把拎开。 佟春草来到楼上,就见二楼空无一人,而阁楼的门紧闭着。 她用力推了一下,没有推开。 “阿晨!”她立即转头去喊帮手。 阿晨瞬间来到门前,只一脚,就将单扇的木门踹飞了去。 “砰!” 巨大的声响震惊了屋里的三人。 佟春草走进去,视线左右一扫,就见右手边一张软塌上—— 曾进跃压着李兰兰正欲行不轨; 曾夫人在后面死死按住李兰兰的双脚,让她不能动弹。 佟春草立即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好呀你们。”她冷冷道,“你们完了。” 第141章 :真假吃瓜群众 曾氏瓷器城门口。 曾氏夫妇被人用绳子绑了手脚,从店铺里丢了出来。 这当然是阿晨的手笔。 也当然,是佟春草的安排。 “你干什么?!” “放开我们!” 曾进跃和曾夫人在地上挣扎着。 佟春草从里面走出来,阿晨在她身后,拦住了瓷器城的伙计。 “光天化日,店铺之中,你们夫妻二人,居然要合力奸污幼女!哎哟,这要是告到官府去,得算是什么罪呀?” “你胡说!”曾夫人立即反驳,“里头的是我小侄女,你让她出来自己说,是不是跟我在房间里打闹呢?” 见有自家夫人出头,作为共犯的曾进跃,此时聪明的装起了哑巴。 佟春草顿了顿,则是转头看向了店铺上方。 李兰兰正站在二楼。 接触到佟春草的目光,她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但她身形僵直着,显然是不愿下来。 这便是佟春草的为难之处。 若是李兰兰愿意配合,她完全可以直接将曾氏夫妇扭送到官府去。 但是,这位受害却也装起了哑巴。 如此,她便没有办法了。 “原来是你侄女。”佟春草喃喃了一句,接着道:“侄女都不放过,简直丧尽天良!” “你懂什么?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还不快……” 曾夫人正在反驳,佟春草却已经朝着街道喊道: “大家快来看呀!这家的东家两个,竟然要合力奸污自己的小侄女!若不是我在隔壁发现,及时赶到,他们就得手了!真是变态呀!禽兽不如!大家伙快来评评理呀!” 周围有五十多号人,都是佟春草请的演员。 此时见“老板”发话,他们立马围聚上前,装出积极看热闹的样子。 但因为事出突然,所以他们还是说着,昨天佟春草交代下来的台词: “这不是曾老爷和曾夫人嘛?听说他们家与田家,私下淫乱不堪,曾老爷和田老爷,甚至一度换妻生活呢!” “是啊,谁不知道曾老爷的儿子,跟田老爷长得一模一样?!” “上次有人见到曾夫人和田老爷偷情,好心告诉了曾老爷,你们猜怎么着?哎!曾老爷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坐着轿子去接曾夫人,回来连屁都没放一个!” “不过我还听说呀,不是什么换妻,就是曾老爷想做生意,把自己夫人送给田老爷的!” “哎哟,这两夫妻,可真是不要脸呐!” “其实曾夫人还不止和田老爷呢!那天我亲眼看到,她叫了街上一个挑夫,上了她的马车,听说半个时辰才下来!后来那马夫逢人便说,曾夫人身段如何如何软,就是干瘪了点,老啦!” “真的啊?!咦~~~~可不要再买她家的瓷器了,晦气的很!” “你还打算买他家的瓷器啊?连汇荣商行的东家,都不看曾氏的瓷器了,早到胡氏买去了!” “曾老爷有曾夫人这个妻子可真倒霉!这下把家产克光咯!” “咱们当他们面这样说,不太好?” “有什么?女人不检点,活该被唾沫星子淹死!” 曾夫人听着周围如潮水般的恶评。 这一刻的她,才稍微可以体会,之前的佟春草是怎样的处境。 曾几何时,她还为搞臭了佟春草的名声而沾沾自喜; 为人们嘲笑厌嫌佟春草而暗暗自得。 但现在,轮到她了。 “乱说!你们乱说!我不是!我不是!!” 这时,有真正的路人加入围观。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询问道: “这是怎么了?” 群众演员们便将台词又说一遍: “这个曾夫人……” “他们两口子……” “淫乱……” “不要脸……” “禽兽不如……” 于是,吃瓜群众们纷纷发出惊叹: “天呐!没想到他们夫妻俩是这样的人!” “我早看出来,曾夫人和田老爷关系不寻常了!” “曾夫人这么水性杨花,怎么不浸猪笼呀?也只有曾老爷能忍!曾老爷真不是个男人!” 听着这些话,曾夫人又气又恼: “啊!!不要再乱说了!你们这些杀千刀的,都想看我的笑话!滚开!滚啊!啊!!” 忽然,她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曾进跃见出头的夫人晕了,忙偷偷用脚去踢她,试图将人踢醒。 未果后,他才看向佟春草道: “好你个佟氏,原来是你在背后陷害我们夫妻!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你让蔡先生除了我们的名额,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损失了!没想到你还紧咬不放!我曾某到底得罪你哪里了?!” 佟春草淡淡道:“曾老爷,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犯强奸,我见义勇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与你我之间的恩怨无关。 再者,是谁紧咬不放,你们两口子心里清楚,装什么装呐?我最看不惯!” 曾进跃是有听曾夫人说过,自己用了什么方法,整臭了佟春草的名声,让她成为了全康城的笑柄,全康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当时的他,对此也十分满意,甚至觉得收拾了这个害他丢脸的女人,真是非常爽快! 所以当下的他,接受着佟春草凌厉的目光,不禁心虚了起来。 顿了顿,他才弱弱的说: “你……你再绑我,让巡逻的官差见了,抓你去打板子,我可是一点损失也没有……就算闹到官府那里,里头那个,也是我侄女儿,我们可是一家人……” 确实,如曾进跃所说,只要李兰兰不指认他,仍做他的乖乖亲侄女,那么佟春草绑了人,反而会触犯律法,被收监、或者被打板子。 这么想着,佟春草忙转回身,要去店铺里找李兰兰确认一下。 如果李兰兰愿意指认这两口子,那么她乐意帮忙; 但如果李兰兰有所顾忌,或者因为种种原因,不肯出面,那她也不会强求。 毕竟在当下,女孩子的名声还是很重要。 这是一个仍未开放的,会以各种贞洁、妇德裹挟女子的朝代。 第142章 :错的人 难道是她 佟春草转身走回店门口。 阿晨正在这里“丢人”—— 前赴后继的伙计想要冲出来,救他们的东家和东家太太。 但是每上来一个,都有一个被阿晨给丢出去,摔在地上,扭动身体。 “这么敬业啊?” 佟春草不禁道了一句。 她不是指阿晨,而是指曾氏的伙计们。 阿晨力大如牛,随便把人摔一下,都是可能将人摔伤的。 不过曾氏的伙计也已经被摔得差不多了。 此时只有一两个人上前,更多的,还是站着、或者躺在地上观望。 佟春草对阿晨说: “我去一下楼上。” 阿晨立即走进店里,对众伙计道: “让路。” 他说完,还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们。 伙计们不敢不从。 躺在地上的,也忙爬起来了。 佟春草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中,又上了店铺二楼。 在这里她见到了惊魂未定的李兰兰。 佟春草问:“你要惩罚他们嘛?你的……姑父、姑母,那两个强奸未遂犯。” 李兰兰不敢说话。 佟春草又道:“你不用怕,至少今天不用怕,如果你想惩罚他们,我可以帮你。 有了一次教训,也许他们之后就会有所顾虑,就不敢下手了。 对了,你可以回家去么?你一个小女生,待在这样心术不正的亲戚身边,很危险,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父母?” 李兰兰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她看看佟春草,又看看楼梯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说: “不……不用了。” “你知道你这样的选择,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佟春草问。 李兰兰知道,她知道,下一次,她的姑父还是会对她动手动脚,甚至更过分。 但是,母亲告诉过她,什么都比不过女孩子的名声,她还没有出嫁,如果名声坏了,这辈子就毁了! 沉默,就是李兰兰最好的回答。 得到了这样的反应,佟春草很是痛心。 但她也实在不能,擅自帮李兰兰做决定。 因为她虽不理解,却能想象,封建社会下的女子,让她失了名义上的贞洁,也许会比,让她被人暗地里残害了还要难受。 很明显,李兰兰就是这么想的。 佟春草略带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又道: “那你自己小心点,如果被逼得走投无路,可以来找我帮忙,我住在芙蓉巷东一号。额……” 她犹豫片刻,还是补上一句: “别学得太柔弱了,女孩子柔弱,大概率不是得人怜惜,而是受人欺负,下次喊得大声一点,运气好还的话,也许还能喊来正义使者。” 说罢,她转身下楼。 看见阿晨,便吩咐他道: “把人放了。” 反正她在外还有几十号群众演员,随时可以带头对曾氏夫妇指指点点、言语攻击,让他们无地自容。 曾氏的生意,也被她破坏得差不多了,只等接下来自生自灭。 做到如此,也算是给了曾氏夫妇一个大大的教训。 让他们直到,想背后搞坏别人的名声,别人也可以如法炮制,甚至更胜一筹! “姓佟的,你别走,你不是要到官府去告我么?你去呀!看是你告我,还是我告你!有本事别跑……” 佟春草在曾进跃的碎碎念中走下台阶,她本不想浪费时间理会,但听曾进跃越喊越大声,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我现在就去。” 曾进跃立马把嘴闭严实了。 他当然也怕,猥亵幼女,尤其是亲属幼女,在当朝是重罪,可以吃一辈子牢饭,甚至流放。 之所以敢铤而走险,完全是因为他知道,即使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碍于名声,女孩子九成九不会主动报官,更不会向外透露。 佟春草想到楼上那个小姑娘,便又提醒了曾进跃一句: “今天是只有我和手下,人证尚不充足,不过你小心着点,再有下次,我可是会带上更多人、甚至官差来抓你的,你最好是别落在我手上!” 佟春草目光冷如冰霜,冷冷扫过这个好色猥琐的男人。 曾进跃不禁害怕的咽了下口水,嘴巴则闭得更紧了。 直到佟春草带着阿晨消失在莲花巷,他才破口大骂道: “天杀的佟氏!狗杂种!贱人!敢设计陷害我!坏我的名声!让旁人都来笑话我!佟氏,我跟你势不两立!杂种!” 店里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东家发火,同时交头接耳着: “刚才东家和夫人在楼上干嘛?真的是对他们小侄女那个了呀?” “说真的,我有好几次都看见,东家拉着李小姐的手……” “这有什么?上次我还看到,东家把手直接伸进李小姐衣领里去了!”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李家把李小姐送来,不就是让她给东家当小妾的么?” “是呀,李小姐都不反抗,心里肯定清楚得很,说不定是她勾引的东家!” “是啊,看她都不像十二三岁的年纪了,倒像是十六七的。” “难怪东家憋不住,肯定她平时就……” “她若与东家是清白的,刚才遇到什么事儿,肯定早就喊了,咱们都在下面,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都是自愿的罢了!” “是啊,刚才那个年轻夫人还给她出头,结果去楼上问过她之后,立即就放人、走了,肯定李小姐也告诉了她,是自愿的。” “年纪小就这么狐媚,以后夫人难办咯!” “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呗!” “可是现在这样,胡氏一下做得这么大,外头又将我们曾氏说得那样难听,东家不会要倒台了?咱们可得催着工钱了!” “是啊、是啊……” 伙计们的交头接耳都压着声音。 以曾进跃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做计算。 此时他们浑然不觉,身后还多出了一道小小的瘦弱身影。 正是李兰兰。 她刚从楼梯上下来,轻手轻脚的,不敢打搅任何人。 但来到了伙计们的身后,却听到了这样的讨论。 明明是受害者的她,却成为了他们口中,自愿的、主动的、犯贱的狐媚子! 为什么? 错的人……难道是她? 第143章 :她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李兰兰瘦小的身影不停颤抖着,但长长久久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出声。 她是从没想过要出声的。 她是女孩子,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当晚,白天里气急败坏的曾进跃,铤而走险又闯进了李兰兰的房间。 曾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为外面的谣言而发愁。 好在曾进跃那方面确实不行。 裤带子解开了,不中用,只能把李兰兰浑身上下又摸了一通,才悻悻的离开了。 “呜呜……呜呜……” 李兰兰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眼泪像串珠一样,滴答滴答掉个不停。 是我做错了吗? 是我错了吗? 她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她明明是不愿意的啊! 可是……她的禽/兽姑父,只会违背她的意愿! “啊!!呜呜呜……” 这一夜,李兰兰的房间里,不断传出崩溃的声音。 很可惜,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惩罚曾进跃。 佟春草的话,在她的心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她只怪自己命不好,遇到这样的姑父和姑姑。 她只恨姑父没有良心,明明她这样可怜讨饶,他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我没有……不是我勾引的……我没有……大姐姐,大姐姐你在哪里?若是兰兰听你的话,向官府告发就好了…… 可是不可以!让旁人知道了,不晓得会如何传说我? 若是那样,爹爹一定会觉得脸上无光的,娘亲也会生气…… 不怪姑父、我不怪姑父,他没有对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想勾引他,所以我才不反抗,所以我不要报官,我不要弄得人尽皆知,我不要……” 第二天,曾家人就发现,李兰兰整个人很恍惚,变得神神叨叨的。 没多久,由于失去了原料供应商和所有大客户,又被奇怪的传闻缠身,曾家唯一的瓷器产业,逐渐入不敷出。 到最后,只得遣散了工人,搬去城外一个小作坊,靠做便宜器具混口饭吃。 至于李兰兰,多她一个人还要多煮一把米,自然被曾夫人送回了李家。 曾氏夫妇的遭遇,很快传到了其他几位家长的耳中。 他们听说此事是佟春草的手笔,一个个吓破了胆,都识趣的夹起尾巴做人,生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但,林夫人除外。 她听着众夫人一口一句“算了算了”、“何必跟她过不去”、“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心中不是认同,反而更坚定了,一定要让佟春草彻底身败名裂的决心。 她孩子的名额,一定要从佟家的三个孩子身上出! … 县衙内。 如今赵景明跟徐克之间的气氛,可谓十分尴尬。 一个知道对方办了坏事,但因为上司公然包庇,自己虽然不爽,但也只能当做无事发生; 一个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办了坏事,但因为靠山是对方的顶头上司,因此得以逃过一劫,同时却也害怕,对方会不会因为不爽,而将自己就地正法。 “额……赵大人,您在康城待了许久了,何时打算返程呀?需不需要下官……给您备齐车马,还有……提前准备宴席,为您践行?” 县令徐克说着这话,脸上是一半得意、一半惶恐。 赵景明听了,便道: “两日后,徐大人去准备。” 他其实根本不打算走。 不能把徐克给法办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 得到他明面上的答复,徐克笑得很是灿烂: “好、好,下官立刻去准备!” 他一走,赵景明立刻起身出了县衙。 在外面,他召集了手下,询问他们调查进展。 一手下道:“回大人的话,属下等在康城余下村庄走访,得知康城之所以没有爆发饥荒,是因为康城出了一个‘大善人’。 此人姓佟,是一位丈夫早亡的独身夫人。 她本是桥头村人士,以养猪发家,后被徐克的官府迫害,家中猪圈被尽数砸毁,于是举家搬进城中。 也不知是转做了什么生意,竟积累了许多资产,到这次蝗灾,她一人就给康城八十八个村庄的村民,提供了数以百万斤的粮食! 其中也许有村民们的夸大,但她一人解决了康城所有农民的粮食问题,这是事实。 属下等去调查的时候,村民们都对这位大善人感恩戴德,还有人替她鸣不平,说是这样一位大善人,行事过于低调,城中竟无人歌颂她的事迹,反而还取笑她是个寡妇,连带着对她的三个孩子也恶语相向,实在过分。 似乎,此人最近正受谣言纷扰,如果从此处着手调查,应该可以查到,‘佟氏’究竟为何人。 大人,是否需要往下调查呢?” “这不是主要。”赵景明道,“派一两个人去调查即可。现在的重心是,徐克,确实没有按朝廷的要求赈灾。他的账本有很大的问题,他的赈灾款,藏到哪里去了?” 赵景明的手下立即道: “属下明白了,属下立即去查!” 另一边,陶宥接到了徐克的通知,要他负责赵景明的践行宴。 此时袁梦瑶也在场,天真无邪的她直言道: “舅舅,这个徐大人没事不找你,一找你就是这种事情,摆明了要花你的钱嘛!你跟这种人打交道,有什么好的?不如推掉!” “你懂什么?”陶宥缓缓说,“徐大人之前不找我,是因为知府大人下来了,似乎将他关押了几日。 我还正担心,他能不能挺过这关。 如果不能挺过,我在康城的所有生意,可就没有最强力的后盾了! 现在他终于能传信给我,说明他已经无碍。 一顿饭的钱算什么?他能给我带来的利益,远远超过这顿饭钱! 你以为舅舅是怎么将沈氏的猪场全抢过来的? 这可全都依仗这位大人!” 袁梦瑶听得一知半解,只道: “说起这个,舅舅,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猪场还给沈氏呀?” “还?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还给他们?!” “可是舅舅……沈睿毕竟是第一次做生意,如果就这样失败了,我怕他会很难过的……” “你还替他操心?”陶宥表情不屑,“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和当初拆散你们的小寡妇一起,在城中搞了个猪种供应点,还想苟延残喘,抢我的生意呢!” 第144章 :他要除掉佟春草! 提起佟春草和沈睿,陶宥实在气愤。 他继续道:“那个佟氏,我先前还不知道,她竟然承包了康城五千多个农户的猪! 现在她和沈睿一起,不让这些猪过康城,统统运到外地去抛售,摆明了是想亏死我! 难怪沈睿放着你这个好好的姑娘不要,整天去缠着那个小/寡妇,原来她在养猪方面如此精通! 供应猪精……我询问了许多猪场老手,都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居然能将猪精收集起来,且还能保证九成以上的配种成功,这根本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袁梦瑶听不进去生意上的事,她的重点只在—— “舅舅你说什么?!小/寡妇跟沈睿还有联系?!就是她害得我和沈睿不再见面了!就是她!现在居然还有脸跟沈睿混在一起?气死我了,舅舅,你一定要帮我教训一下她!” 见袁梦瑶终于与自己同仇敌忾了,陶宥很是满意: “这自然!她敢偷偷搞承包,还承包这么多的农户,只要我和徐大人一商议,随便定她个罪名,她涉案数额如此之广,让她掉脑袋都行!” 袁梦瑶还是小女孩心性,忙说: “舅舅,死人就不好了,教训一下可以了。” 陶宥道:“那就让她全家坐牢,吃个五年十年的牢饭,出来自然懂得收敛。” “好,就这样!”袁梦瑶点点头。 陶宥又道:“不过……这打点县衙,免不了再花不少钱,你可得替舅舅劝劝你娘亲,让她和你爹再拿些钱出来,支持我的生意。” “没问题舅舅。”袁梦瑶想也不想就应下了,“爹娘拗不过我,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陶宥笑了:“这就好,咱们舅甥俩齐心起来,什么事儿办不成呀?舅舅还是那句话,舅舅挣的每一分钱,以后都是留给你的!” “嗯,舅舅对我真好!”袁梦瑶道。 “你刚才不是说,还要去学做女红嘛?舅舅不耽误你,你快去。” “好,我去了舅舅。” 袁梦瑶说罢起身便走。 陶宥目光慈爱的目送了她,到她走远,他脸上才露出烦恼的表情来。 其实,他的生意状况并不好。 在打点徐克上,他花钱如流水;在经营猪场上,他没有经验。 现在康城的养猪散户几乎全被佟春草承包,失去了这部分来源,他只能高价从外地购入肉猪,因此更花费了成本,实属雪上加霜。 所以,把罪魁祸首佟春草给除掉,已经刻不容缓! “来人,给我备轿,我要去县衙,与徐大人好好商讨一下践行宴的规格。” 不多时,徐克就收到下人禀报。 “大人,陶宥求见。” 想着陶宥一向会孝敬自己,徐克立即道: “快请进来!” 他在偏厅接见了陶宥。 毕竟赵景明还在官府住在,他不得不低调一些。 但见到陶宥竟然两手空空的来找自己,徐克还是不禁问道: “陶掌柜,一段时间不见,你是落魄了呀?怎么没有从前那种魄力了?美人、美酒,这次是一样没有呀?” 陶宥确实落魄了。 他从袁氏夫妇那里要来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虽然袁梦瑶又答应他,会帮着他继续去要钱,但毕竟钱还没到手,现在确实是什么都拿不出来。 陶宥心虚了片刻,很快想到说法: “徐大人,听说……知府大人还在康城?我也是怕……这东西万一带多带错了,让知府大人瞧见,会影响了大人你,不知……知府大人可还住在县衙?若不在,在下这就回去将厚礼取来!” 因为需要徐克的助力,所以陶宥时刻派人注意着县衙内的动向。 因此他很清楚,赵景明此时就在府上,不在别处。 闻言,被关了几天的徐克立即道: “啊,不用了不用了,难为你能考虑到这一层!说,深夜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陶宥立即将想要治罪佟春草的情况言明。 徐克听了便道: “这简单,等赵大人一走,我再颁一则县法便是。”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陶宥谢完徐克,走出厅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他倒要看看,这下还有谁,能阻挡他的生意! 佟春草,你完了。 不怪陶宥将佟春草视为眼中钉,现在数月已过,佟春草的养猪承包规模,几乎已经涵盖了康城所有养猪散户。 她与沈睿合力创办的“猪种供应点”,因为第一批适配种母猪,已经顺利生下品相极好的小猪崽,所以他们店里产出的“猪种”,在附近县城名声大噪,无数大猪场、母猪户慕名而来,求购猪种。 沈氏因此与无数周边猪户达成了合作,凭借这些猪户的助力,他的猪场,随时可以在康城东山再起! 徐克发布的县法,终究只是“县”法,并非朝廷律法。 对佟春草那样没背景、没实力的小/寡妇重复使用还行。 但对沈氏这样的大商行,一次,对方算是忍气吞声;两次、三次,难保他们不会花大价钱,将事情捅到京城。 到时候,徐克一定吃不了兜着走,连带着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他要把握住如今的市场份额,尽快除掉手握上千承包户、和猪种提取、保留技术的佟春草,让沈睿没了帮手,自然无法撼动他袁氏猪场,如今在康城的地位。 陶宥在仔细布局的时候,沈睿正在跟佟春草开玩笑: “招牌我都做好了,‘佟氏’两个字用的金漆呢,挂一个你的名号有什么不好?来找我们买猪种的人都说,佩服背后的高人,居然能有这样的养殖技术!” 佟春草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沈睿以为她也是与自己一样,不想姓氏与猪精挂上钩,怕被人笑话,便继续开玩笑说: “干嘛不要啊,金漆耶,这样大家都知道,全北周最会养猪的人,就是我们佟氏啦,我还想要这样出名的机会呢,只可惜没有。” 佟春草看出他玩笑的意图,便道: “沈大少爷这么羡慕,不如把‘佟’字,改成‘沈’字咯。” 第145章 :必须通知巡抚大人! 沈睿狡黠一笑,说: “佟睿?听起来倒也不错,有些地方是出嫁后随夫改姓,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呀?” 佟春草白他一眼,“八十大寿以后!” 她从存放土陶罐子和棉花的库房里转身出去了。 土陶罐子加棉花,这是猪种供应点的保温套装。 虽然猪饲料空间中,给猪种配套提供的冰块绰绰有余; 但因为当下环境里,储冰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做到的事,甚至连县衙都没有冰窖,所以冰块不可以过多的使用,否则一定会引人生疑。 于是少量冰块配上塞满棉花的土陶罐子,就成了佟春草能想到的最好搭配。 好在空间产出的猪精十分新鲜,精子的质量、活度都是最优。 因此用这个套装,保存至多二十四个小时,倒也不成问题。 想到猪精的保存,佟春草又回身对沈睿道: “对了,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喝过椰子水呀?或者有见过椰子吗?” “椰子?” 沈睿表情疑惑,显然是从未听说。 佟春草想了想:“嗯……不是叫椰子,这个年代,那东西应该叫……越王头?” “哦!”沈睿马上明白了,“原来是越王头呀,我在游历雁南、广源两地时,就最喜欢喝这个了,汁水清甜,状似琼浆玉露,不过,雁南、广源两地偏远,我只去过一次。” “那若要从雁南、广源将椰子运过来,需要多久?”佟春草问。 “少说要七日。”沈睿答。 “够了。”佟春草说,“青皮椰子、哦不、越王头,一般可以保存十日,老椰子可以保存十五日左右。就算是青皮椰运到这边,也还有三日的使用期,正好合适。” “使用期?那是什么意思?”沈睿又不明白了。 佟春草便道:“我最近又研读了一下……” 她差点要把《养猪大王谈养猪》给说漏嘴,但她一个村里出来的寡妇,哪里就会拥有养猪指南书呢? 何况当朝的人们,还不太会传播农业相关的书籍呢! 佟春草嘴巴刹了个车,继续说: “问了些养猪老手,听说用越王头的水用来保存猪精,最高可达九十六个小时,就是四十八个时辰!这样,我们又可以继续扩大客户范围了。” 这个方法,佟春草当然是从养猪书上看来的。 她一向是养猪事业进行到哪里,就研读养猪书的哪一部分。 没有用到时,她死活都看不进去。 因此还会不断发现惊喜。 先前她以为,只有冰块可以保存猪精,但在看到“运输猪精的特殊载体”这一段,她才发现,原来椰子水还有这样的奇效! “原来如此。”沈睿先应和道,顿了顿,他又不禁说出疑惑之处,“可是,提取猪精,明明你是先例,其他人……如何对运输猪精有所研究?” 佟春草咯噔一下。 她发现沈睿,总是在细节的地方特别敏锐。 “当然是因为他们也有运输猪精的需求啊,提取猪精,不一定我是第一个,只不过能够多品种的提取、保存,目前就只有我了,好了,你快点帮我安排大批的越王头,以后就不用冰了,冰窖的冰根本不够!” 沈睿虽然敏锐,但却不计较。 在他心里,佟春草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他道: “好,我马上让人去买。” 半个月后,来自南部的大批椰子来到康城,猪种供应点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这时,赵景明才得知,原来“佟氏”,就是曾经与司空岚有过抢娃纠纷的佟春草。 “是她!” 站在猪种供应点不远处,看着佟春草走进店铺,同时听着手下人的介绍,赵景明很是惊讶。 “这个女子真是不一般,我本以为,她这辈子要靠嘴皮子功夫谋生,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先进的研究突破!可真是高手在民间! 巡抚大人一直为提高地方的养殖业产量、尤其是肉猪产量而发愁,有了这样的猪精供给、杂交配种技术,整个江南西道的肉猪养殖效果,都会得到显着提升的! 必须把这个好消息,通知巡抚大人!” 赵景明之所以这么激动,除了打心眼里的为附近百姓高兴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终于有理由,与巡抚大人联络上了。 而巡抚,便是知州的上一级。 也就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若他莅临康城,那徐克的一切罪责,就都能得到合理的制裁了。 赵景明很快带着手下消失在街角。 因为数日前,他就已经接受了徐克的践行,佯装离开了康城。 此时的他,还不宜露面。 三日后,陶宥带着官府的人,气势汹汹“杀”到猪种供应点前,指着门上宽大的招牌道: “县太爷有令,即刻查封此店,捉拿背后经营人员,收缴一切经营用品!” 他刚拿着袁氏夫妇的钱,给徐克又送了一份厚礼。 所以想在外出这一份风头,官府的人也十分配合。 “是!” 官差们齐齐应声。 随后便抄起家伙冲进店里。 此时猪种供应点正是生意火热的时候,正面柜台有散户在排队,旁边隔间里坐着等待猪种的大猪场老板们。 见到官差冲进来,他们吓得忙往外跑去。 而这些官差们训练有素,进门后,只将值钱的东西全部领归拢一处,剩下的人,则是去找佟春草。 是的,只有佟春草。 陶宥不会傻到,要沈睿与佟春草连坐。 毕竟沈睿家里资产雄厚,他还是沈氏夫妇的独子。 若把他给抓了,谁知道沈氏夫妇会拿着钱去做什么? 所以抓一个连丈夫都没有的佟春草,就是最好最稳妥的方案了。 此时佟春草不在店里。 她正带着孩子们在郊外放风筝。 草地上,一大三小拉着风筝线奔跑着。 葛秀芬、郝淑兰和孔菱花在不远处整理吃食。 阿晨则站在远远的大树下,闭目养神。 佟大狗在一旁问他: “阿晨哥,怎么你站着也能睡觉呀?” 第146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晨没有回答,顿了顿,他忽然猛地睁开眼睛。 此时风平浪静。 佟大狗跟随阿晨的目光四下张望。 什么也没看到之后,他呆呆的问: “怎么啦?” “官兵来了。”阿晨淡淡道。 他听到铁蹄声。 还有佩剑与腰带所碰撞产生的声音。 但这声音不同战场上的,铁蹄声不够厚重,佩剑声也不够清亮,只是整齐度略有一些,所以该是官兵。 佟大狗又四下张望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只有风吹过草地,泛起一阵绿色的涟漪。 这时他想到,姐姐说,阿晨哥脑子不太好使。 于是他同情的看了阿晨一眼,说: “不怕,阿晨哥,你是好人,官兵不会抓你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过来?” 阿晨目光扫到他脸上,而后闭起了眼睛。 他继续睡觉了。 草地上,佟春草跑得累了,便与孩子们提议: “大宝、二宝、三宝,我们把风筝线系在这个大石头上,然后先去找奶奶她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大宝、二宝立即点头同意: “好啊、好啊。” 三宝却说:“不嘛~娘亲~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佟春草看她抱着线盘不肯撒手,不忍破坏她的趣味,便道: “好,那娘亲再陪你玩一会儿,大宝、二宝,你们先过去吃东西。” 这话一出,二宝立马不乐意了: “不要,娘亲每次都迁就三宝!” 他是积累了很久才“爆发”的。 现在三宝很是娇气,出门第一个喊累的是她,要回家时坚决不走的也是她,偏偏娘亲还总是迁就着。 一旁的大宝虽不生气,但也补充道: “大宝想和娘亲一起去。” “这……”佟春草犯了难,“那三宝,我们一起去吃东西,然后再继续玩儿,好嘛?” 闻言,三宝不干了。 她立即丢掉线盘,在草地上打起了滚: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要玩、我要玩……” 三宝作为最小的孩子,平时被哥哥姐姐照顾着,也被奶奶、太奶奶重点宠爱着,因此到了这个年纪,渐渐的就变得娇气和任性起来。 此时佟春草看着她在地上打滚,思考片刻后还是道: “好,娘亲本来是要跟你好好商量的,既然你要无理取闹,那就自己在这里玩儿,我们先去吃东西咯。” 她虽然竭力对孩子们好,但也知道,可以宠爱,绝不能溺爱。 所以当发现他们的行为超出合理范畴,进入了“无理取闹”的阶段,她绝不会惯着。 说罢,她便领着大宝、二宝往葛秀芬几人的方向走去了。 路上,佟春草倒也回头看,看看三宝是什么反应。 果然,三宝先是震惊的坐起身,然后大哭,呜哇呜哇的嚎了一阵,最后还是边哭边一咕噜的爬起来,咚咚咚朝他们追过来了。 跑到近处时,她见佟春草一左一右的牵着大宝和三宝的手,便吸了吸鼻子,小声问: “娘亲,呜,我可不可以跟娘亲牵手手?” 佟春草看她可怜兮兮的可爱样儿,当然立马就想答应。 但她已经牵了大宝和二宝,如果再去牵三宝,这碗水又要端不平了,难保大宝和二宝不会有意见。 不过,她显然是多虑了。 刚才还带头“弹劾”三宝的二宝,这时已经主动松开了佟春草的手,并且把三宝拉过来,安排在了佟春草和他之间。 佟春草牵住三宝的手,又见三宝和二宝牵好了手,便很是开心的将手甩起来,边走边唱道: “大手拉小手,走路不怕滑……” 这首歌她教给孩子们过,所以孩子们很快接唱起来: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 走到野餐点,葛秀芬、郝淑兰、孔菱花已经在餐布上摆好了满满当当的炸货、点心,还有水果和茶。 郝淑兰说:“把东西拿到外边来吃,还真有点不一样的味道呢,好像比在家里好吃!” 孔菱花说:“伯娘,你尝尝这个春卷,我知道你爱吃辣,特地加了辛料做的,还有葛奶奶,你喜不喜欢吃艾叶糍粑?这是我婆家那边学的手艺,芝麻馅儿包得特别多!” 葛秀芬立即道:“好、好!我最爱吃艾叶糍粑了!菱花你的手真巧,这点心做的,比我和淑兰的好多啦。” 郝淑兰听见便笑了:“娘,我记得以前你看我做糍粑,那眉头皱得哟,又不好意思教我。” 葛秀芬也笑了:“哈哈哈,我脸皮子薄……” 这时,孔菱花见到佟春草带着孩子们过来了,便立即起身张罗着给他们分餐具: “春草,你的,大宝,你的,二宝,你的,三宝,你的……你们刚刚跑了那么久,先喝点凉茶降降火……” 佟春草看孔菱花还要给他们倒茶,忙说: “菱花,你忙一上午了,让孩子们自己来,他们的精力正好无处消耗呢!” 孔菱花在佟家的日子里,可谓是尽心尽力。 她一个苦命人,没什么盼头,只想着这辈子要报答佟春草的恩惠,要看着让她如此喜爱的三个孩子,好好长大成人,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其他理想了。 而她的努力并没有错付,佟家人都心地良善,佟春草把她当好朋友,葛秀芬和郝淑兰,更是把她当成亲闺女、亲孙女看待,三个孩子,也很喜欢她这个阿姨。 不过说起来,她其实跟葛秀芬、郝淑兰更有共同话题。 她们三人在一起时,可以聊婆家、娘家,村里婆婆妈妈、男人女人的是非。 跟佟春草的话…… 春草每天都是我要干这个、我要干那个、我要搞钱、女人,没有事业就是不行、男人,都是姐的过客…… 她似乎有些跟不上。 不过,她真的很羡慕春草的活力。 作为一个女子,她没有被普天下对女子的规训绊住脚,反而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所做,甚至可以比肩世间男儿! 这也让她常反思一个问题,是否女子真的有女子所应该?是否女子……本就可以过男子般的人生? “菱花?” 见孔菱花捧着茶壶,忽然呆住不动,佟春草于是出言问道。 “哦!”孔菱花回过神来。 这时大宝已经朝她伸出手,“菱花阿姨,我自己来。” 孔菱花便忙给她: “好,不烫的,你小心沾湿衣服。” 话音刚落,一道厉声响起: “佟氏在那里!捉拿佟氏!!” 第147章 :拒绝逮捕,罪加一等 大宝是三个孩子中最懂事的一个,也是最体贴佟春草的一个。 所以拿到茶壶后,她第一时间不是要给自己倒,而是拿起了佟春草的茶杯。 佟春草留意到这小小的细节,目光看着大宝,分外慈爱。 但这时,一道“捉拿佟氏”的命令,打破了当下的温情和宁静。 佟春草循声望去时,官兵们已经骑着马从小道上下来,直奔她所在的方向! 佟春草大惊。 但惊慌之余,她还是不忘先保障家里人的安危: “娘、奶奶、菱花,你们带着孩子们快跑,他们应该是要抓我,别被误伤了。” “春草!” “快!” 佟春草说罢,起身打算去迎这群官兵。 这时,三双小手却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手臂: “娘亲!我们不走,我们要跟娘亲在一起!” 葛秀芬、郝淑兰、孔菱花也说: “对,咱们哪儿也不去!” 佟春草又急又乐: “哎呀,只是捉拿,还不一定是什么事呢?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我只是觉得马有点危险,让你们带孩子走远一些,别被马给踢到了。我自己从不干坏事,又不违法乱纪,他们还能将我就地正法不成?北周倒还不是那样混乱的朝代?” 说话间,官兵的马蹄已经来到近处。 佟春草连忙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官兵,同时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 “你们是要捉拿我?”佟春草冷静的确认道。 为首的官兵拿着一张画像与她比对了一下,便道: “没……” 他没机会将话说完。 因为阿晨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处,几乎是瞬间的事情,他从地上飞起,几下扫腿就将官兵们全扫下了地。 这时,佟大狗焦急的声音才从不远处传来: “姐!娘!奶奶!” 不怪他赶到晚,实在是他跑得没有阿晨哥快啊! 佟春草没听到佟大狗的呼唤,因为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是知道阿晨武功高强,也能看出来,阿晨的体魄绝非凡人,却没想到,他可以这么厉害! 阿晨稳稳落在地上,弯腰捡起了一把掉落的长剑。 他双手将剑举起,横于目前,倏地一下将剑拔开,剑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双眼眸分外寒凉。 这时,一官兵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走近阿晨,并且摸到腰间佩剑,想要偷袭阿晨。 但下一秒,阿晨将剑完全拔出,剑在他的手上,如同受到操控一般,剑身几般翻转,过程中阿晨从正手持剑改为反手,他并不回头,锋利的剑刃却已经朝官兵的喉间刺去。 “阿晨!”佟春草忙出言提醒,“不可以伤人!” 她雇阿晨回来,是要他充当背景板,顺便做个保镖的。 可不是希望他打伤了谁、打死了谁,因此背上罪责,成为逃犯或者阶下囚的。 剑尖堪堪停在官兵的皮肤上,有微微的凹陷,但竟没有破皮。 官兵吓得连呼吸都止住了。 剩下的他的同事们见状,也吓得不敢动弹。 他们只是替公家办事,可不想把命都搭上啊! 见这些人都被阿晨给震慑住,佟春草干脆趁机问道: “你们为什么捉拿我?我触犯哪条律法了?” 如佟春草刚才没有听到佟大狗的话一般,此时的官兵们,一个个紧盯着阿晨,也都没有听进去佟春草的话。 “说。” 结果还是靠阿晨开口,这些官兵们才忙回答道: “佟、佟、佟氏触犯了康城县法第八条,第、第八条是,任何个人、商行,禁止以承包形式,管控康城养殖产业,影响市场公平,对康城百姓造成不良影响,有此行为的,经手一户以内,予以警告;经手百户以内,罚款五百两白银;经手千户及以上者,入狱八年。佟氏一经捉拿,即刻要打入大牢,并没收其五百两现银,若无,则强制变卖家产。还有、还有,违抗逮捕,罪加一等!” 在阿晨的震慑下,为首的官差竟连县法都背诵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官差,是普通百姓见了要毕恭毕敬的人,于是他又强调道: “佟氏!若你不乖乖跟我们走,下次的逮捕令,可就不是八年监牢这么简单了!” 佟春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能搞承包? 搞承包要坐牢? 哪怕是一开始有这样的规定,她就算不能理解,也勉强可以接受。 但受过第一次养猪令的限制后,再搞养猪承包,她可是托人找县衙师爷咨询过的! 当时从未听说有这样的县法! 这摆明了是针对她! “我靠!”佟春草不禁脱口而出,“你们是什么县衙?颁布这条县法的,是哪门子县令啊?我靠,真他爹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真想跑路了算了。 在绝对悬殊的权力下,被不公平的对待,如果无力反抗,也只能选择跑。 可是…… 佟春草转头看向了她的三个孩子,她的娘、她的奶奶、她的朋友、她的弟弟,她的……保镖。 如果她带着他们跑路,成功率有多大呢? 成了逃犯,整个北周的官差,都将是他们的敌人,到那时,只能是躲躲藏藏的过生活。 她的事业,她的承包户,她与沈睿合办的猪种供应点…… “走。”佟春草终于道。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颠倒黑白到什么地步。 她就不相信,一个县令,真的能在县城一手遮天。 难道都无人监管县令的所作所为了吗? 他的上一级是干嘛吃的? 最次,她在牢里指挥家人继续经营养猪事业好了,当个牢房指挥官,也不是不行。 见官差们都不行动,佟春草又道: “我说走,我跟你们走。” 第148章 :子女护娘,人之常情 佟春草是真心想跟官兵们走的。 因为她有一家老小,她不想带着他们一起亡命天涯。 且她乐天派的认为,如此阴暗不公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就算暂时发生了,她也一定会有沉冤昭雪的机会。 所以现在重要的是,她先态度良好的配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对家人造成伤害。 佟春草将双手合拢起来,朝其中一个官兵走过去了。 “有没有手铐?银的就最好了。”她问。 官兵们不敢动弹,目光仍齐齐的看着阿晨。 佟春草也朝阿晨看了过去。 接触到她的目光,阿晨才一下收手,将剑丢在了地上。 这下,原先不敢吱声的官兵们就威武起来了。 他们指着阿晨的鼻子道: “算你识相!” “这次不是主要抓你,不然要你好看!” “以后收敛着点!” 接着他们呼啦一下将佟春草围住,拿了根绳子,便准备将佟春草的手脚都绑起来。 “不许抓我娘亲!” 这时,大宝冲了上来。 她用力撞向其中一个官兵,小身板居然将一个成年人给撞飞了出去! 这也不奇怪。 如今才五岁的大宝,身长已经达到四尺。 也就是一米三多。 身形又是从小到大的壮实(褒义),从未单薄过。 更加她天生神力般,异于寻常孩子的力量,要撞到一个成年男子,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只可惜,大宝还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她还不会任何的格斗技巧。 所以,她还不能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对手。 佟春草心知这一点,便急切的想要劝住她: “大宝,娘亲没事!你快让开,去奶奶那边!” 说着,她还不忘安抚被撞倒的官兵: “不好意思啊,官爷,女儿护娘,也是人之常情嘛,还请您多担待点。” 官兵心想,我堂堂一个官爷,被一个武林高手欺负也就算了,难道还要受小孩子的气?! 他便想要教训一下大宝。 见状,佟春草立即说出后话: “方才已经得罪过官爷们一次,可不想再得罪二次了,当然前提也是,官爷们能理解咱们小老百姓。我虽是手无缚鸡之力一女流,但我还有手下在此,请官爷三思。” 此时的佟春草暗暗庆幸,自己花钱请来了阿晨这么个保镖。 她从现代社会穿越到古代,没有得到奇妙的仙法,也没有一夜之间武力值ax,就只能靠聘请高人,来弥补自己这方面的短处了。 听到佟春草这么说,本想动手的官兵不禁瞥了一眼阿晨所在的方向。 见后者威然而立,随时有进攻之势后,他缩了缩脖子,便不敢再往前了。 这时,佟春草忙对大宝道: “大宝乖,娘亲不在家时,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不要哭,娘亲行得正坐得端,没害过任何人,因此任何人也害不了我,你和二宝、三宝在家,乖乖等娘亲回来。” 此时,听从佟春草安排的佟家人,正担忧的站在不远处。 葛秀芬和郝淑兰一人一个,拦住了二宝和三宝。 他们不是小孩子,因此更知道,与官府作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本不是杀头的罪名,可能因为激烈反抗,就会演变为就地正法。 这是他们绝不想看到的。 而挣脱了大人们跑过来的大宝—— 她并不明白这罪那罪还有区别。 她只知道,有坏人要抓走她的娘亲。 所以一贯是孩子堆里的大姐大的她,急得眼眶通红,尽管尽力忍耐,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阿晨。”佟春草又沉声吩咐阿晨道,“保护好我的家人,下个月开始我给你涨工资。” 她能想到的,让阿晨更尽心保护佟家人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阿晨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很是淡然,似乎眼前分别的场面,只是在过家家而已,根本触动不了他的情绪。 不过,对刀尖舔血的齐博武来说,就真的只是过家家。 佟春草很快被官兵绑回了衙门。 在监牢里,她见到了陶宥。 对方似乎专程而来。 “是你。”佟春草淡淡道。 她从未与陶宥正面对话过。 虽然她认识陶宥,这个几乎覆灭沈氏猪场的人; 而陶宥也认识她,这个害得他外甥女感情不顺的寡妇。 “呵。”陶宥冷笑一声,“怎么样?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 “什么意思?”佟春草问。 陶宥道:“要怪你就怪沈睿,是他想独吞猪种供应点的收益,所以才向官府举报,害得你锒铛入狱的。” 闻言,佟春草微微皱起眉头。 说实话,她根本相信沈睿会这么做。 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大少爷,会看上猪种供应点的这点收益么,开什么玩笑? 事实确实是陶宥在胡诌。 他不仅让官府的人抓了佟春草,还想来佟春草这里挑拨离间一番。 “你不信?”陶宥微微挑眉,“沈睿已经与我服软了,也答应要娶瑶瑶为妻,所以,他怎么还容得下你这个姘头? 你为他做的一切,到底是给你瑶瑶做了嫁衣罢了! 多可笑,以为帮了沈睿的忙,就可以带着你的三个孩子进沈家?简直是做梦! 别说是沈睿了,就是寻常男人,也看不上你这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听到这里,佟春草的白眼渐渐翻了起来。 这陶宥把她当什么人了? 把她跟沈睿看成什么关系了? 还“姘头”? 就冲这一句,她就知道,陶宥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行啦行啦。”佟春草打断道,“生过孩子的也看不上你,看把你给激动的。” “你……”陶宥噎了一噎。 他确实是一把年纪了还未娶妻。 所以才有时间,整天赖在自己姐姐姐夫家里,美其名曰“帮做生意”。 但他很快想到自己的本来目的,于是话锋一转又道: “跟你明说了,我在官府是有些关系的,如果你愿意把猪种来源告诉我,我可以保证,你能少坐两年牢,怎么样?” 猪种供应点开始运营后,陶宥一直将此处,视为他猪场生意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所以,他花费了诸多人力,去调查猪种供应点背后的情况。 也是因此,他才知道,猪种技术与沈睿无关,一切核心秘方,都掌握在佟春草的手上! 第149章 :陶宥的打算 陶宥不仅调查了猪种供应点背后的情况,还调查了,所有购入过猪种的养猪户的情况。 所以他知道,这些经过了人工配种的母猪,所产出的猪崽,品质有多么的优良。 猪种供应点宣传此为“杂交良品”。 但是,既为“杂交”,猪种便不可能是使用的本地猪精。 他询问过一些养猪老手,对方都说,生下来的猪崽已经不是从小个子到大个子的区别,也不单纯是更好养活、吃得更多,而根本是换了一个品种! 那么这个能让猪崽换品种的猪精,在来到猪种供应点之前,它在哪头公猪的体内?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也是让他十分眼馋的问题。 听陶宥是看中了自己的猪种,佟春草不禁笑了,她打太极道: “才两年?能不能多加几年呀?或者你直接让官府放我出去,我把猪种技术转给你,行不行?” 陶宥没有马上回答。 很显然,佟春草提的条件,他并不满意。 见状,佟春草又道:“你应该知道,现在猪种供应点的生意有多红火? 有了我的技术,你甚至可以将猪种生意,做遍整个江南西道! 到时候,你的猪场生意,还会局限于康城么?” 佟春草说得煞有介事。 但其实,她根本不打算把猪种技术交给陶宥。 而且,也根本无法交给。 毕竟拥有这项技术的并不是她,而是“猪饲料空间”。 不过,这倒不影响她忽悠陶宥。 佟春草心下好笑着,嘴上又继续说道: “陶老板既然接手了沈氏大半的猪场,总不会想要砸在手上? 你若是从我这里拿到猪种技术,继续将人工杂交配种发扬光大,不出两年,所有养猪户都会依赖上‘杂交良品’,非杂交良品不要。 毕竟,谁不希望自家养的猪体质强、成型快、斤两暴涨、瘦肉率高呢? 到时候,整个江南西道的肉猪产业,还不是你陶老板跺跺脚,就得抖三下?” 佟春草的假设并非是假。 她跨时代的人工杂交配种技术,在未来,是一定会造成这样巨大的影响。 只不过,她不会因此去要挟整个猪市。 她还是希望,人们能多养猪、养好猪。 而挣钱,她只要挣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就行了。 陶宥却不这么想。 听到佟春草说,可以拿捏整个江南西道的猪市,他的眼睛一下亮了。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么?! 做生意就是要搞垄断! 不垄断的生意,就是没搞头! 他陶宥终于有这样的机会了! 陶宥兴奋着,但多年经商的经验,让他并不会马上信任佟春草。 他于是强忍着兴奋劲儿,冷冷说道: “等我回去考虑一下。” 当晚,他在袁府里,与袁梦瑶大谈着未来的商业宏图。 袁梦瑶其实不爱听这些。 但一想到,舅舅为了自己,多番打点,终于给了可恶的小寡妇一个狠狠的教训; 以及舅舅无妻无子,很是孤寡,她就不好意思不听了。 “瑶瑶,你要记得,舅舅这么努力做生意,都是为了以后多给你留一份财产啊!” 说到动情之处,陶宥又搬出了自己的口头禅。 袁梦瑶一向快人快语,听了这话,便直接拆台说道: “舅舅,可是你生意做了有半年,出去的钱,是一分都没回来呀。 爹娘见不到你,还整天追着我问呢! 舅舅,你该不是把钱都花在女人身上了?” “啧,嘶……”陶宥很是扫兴,“你这小孩儿,跟你说不明白!” 他依然计划着,等拿到猪种技术后,要如何开展自己的猪场生意。 并且在心里做下打算,等明天与佟春草见面时,先假言答应她的条件,骗到猪种技术及来源后,再“打点”一下县令,把佟春草的刑期延长个十年八年。 免得佟春草太早被放出来了,又要跟他抢生意…… 第150章 :江南西道巡抚大人登场! 县衙外。 佟家一家老小,带两个住家员工,正拦着一名衙役,又是塞钱又是鞠躬的说着话: “求求官爷,求求官爷,您让我们进去瞧一眼人!” “求官爷行行好!” “官爷,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说,远远的看一眼就行呀,官爷……” “求求官爷了!” 葛秀芬、郝淑兰、孔菱花三人在说着话,三个孩子仰头看着,眼神中满是懵懂,以及对成人世界的不理解。 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学着大人的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求求官爷了。” “求求官爷了。” “我想见我娘亲……” 衙役看看四周,然后一把收了钱,不耐烦的道: “行了、行了!才第一天被收押,看什么看?今天还不能看!明天再来!赶紧走!” 衙役在说话的途中,手已经把钱塞进了衣兜里。 此时他双手空了出来,言必,便打算大力将葛秀芬等人推开。 这时,一直在旁没有出声的阿晨出手了。 他大手一挥拦下衙役。 后者瞥他一眼,见他体魄健壮,所以在片刻的迟疑后,便识相的收起了凶恶的态度,悻悻然走回县衙守门去了。 “娘,咱们怎么办呀?”郝淑兰焦急的道。 葛秀芬也急得直抖手:“还不知道牢里是什么样儿的,以前听人说,有人进去住了一晚上,就被老鼠给咬死了!啊呀!我春草啊!” “真的嘛?娘?你可不要吓我啊!”郝淑兰的话音陡然增高。 三宝更是直接哭了起来: “呜哇!娘亲!我要娘亲!呜哇、呜哇、呜哇……” 二宝原本紧抿着小嘴巴,极力克制了想哭的情绪,这时听到三宝放声大哭,便也控制不住,偷偷的抹起眼泪来。 “二宝、三宝。” 这时,大宝开口了。 她小手拉过二宝和三宝更小的手,紧紧的握住,说: “不要哭,姐姐会保护你们的,我们一起等娘亲回来。” 她仍记得佟春草的叮嘱。 “大宝……”一旁的孔菱花见了,内心很是触动。 她左右张望起来,而后下定了决心一般,边走开边说道: “我去人家店里砸坏些东西,让人家把我送进县衙,兴许就可以见到春草了!” “不行啊!”葛秀芬和郝淑兰忙拉住她,“万一人家当场打你呢!” 佟大狗也说:“是啊,还是我去!”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晨终于是觉得聒噪,轻轻砸了下嘴: “啧。” 这一声很突兀,导致其余七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阿晨视线扫过众人,道: “晚点,我翻墙进去,很简单。” 他话音讷讷,但其中的内容,却一点也不讷。 众人犹豫着,片刻后,还是葛秀芬发话道: “就拜托阿晨。” 当下,由最身强体壮的阿晨出马,似乎就是最好的方案了。 “咱们……先回家,准备些保暖的里衣,方便吃的干粮,对了,还有老鼠药!让阿晨看有机会的话,从窗子里给春草递进去……” 一家人于是先回家收拾东西。 到家门口时,天已经全黑了。 但是整个佟宅正面,却被火把照得十分红亮。 “是……” 几人一开始没开清楚,到再走进一些,才发现举着火把的人,都是身着制服的官差! “啊!是官府来人了!” 郝淑兰第一时间发出惊慌的声音。 接着孔菱花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压得极低的问: “葛奶奶、伯娘,是不是咱们给官爷塞钱的事儿被发现了,所以官府的人来抓咱们了?” “啊、是这样?”葛秀芬又惊又疑着,却还是说:“只要不是春草出了什么事儿就行……” 闻言,佟大狗伤心道:“姐姐……” 这时,官差发现了他们,于是举着火把,齐刷刷的转身朝他们看来。 “大人,您看……”其中一人道。 赵景明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但他并未停留在正中的位置,反而是侧身一步,往后看去。 火光下,一个身着正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随即走出,他背着手,面容紧绷,气度威严,正是江南西道巡抚—— 杜无涯。 当下,杜无涯审视着面前的一家老小。 他颇具威慑的目光,让葛秀芬等人都不禁打起了寒颤。 除了阿晨。 葛秀芬颤抖着嘴巴,轻声问家人们: “这这这打点官老爷,难道是什么、要拉到皇城去斩首的大罪啊?” 郝淑兰颤抖着接话道:“怎怎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佟大狗最近跟木匠师傅学了不少东西,也包括一些“生活常识”,他道: “娘,我师傅说,穿红色衣服的是顶大的官,见了面要磕头行礼的!咱们要不要……” 对于康城的一个小小百姓来说,统领整个江南西道的巡抚,确实是最顶大的官了。 毕竟他们住在相对偏远的县城,大概率下,是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真正顶大的官——当今皇帝的。 佟大狗的话一出,葛秀芬、郝淑兰、孔菱花忙要屈膝下跪,同时,她们还不忘各自拉着大宝、二宝、三宝一起。 “见过青天大……” 葛秀芬正说着,方才还面容紧绷的杜无涯,这会儿却快步来到她的面前,扶住她的手腕,和蔼的道: “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礼,其他人也快快起来。您……就是佟夫人?” 杜无涯只听赵景明说,在康城创先开办猪种供应点,又在康城及周边大力推广猪种优品杂交的,是一位姓佟的夫人。 却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年纪。 在他潜意识中,一位可以在养猪技术上实现跨越性突破的人;一位可以解决他焦头烂额都无法解决的,提升猪种质量,提高养殖产量的人,绝对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 因为只有这样的老妇,才有可能在长达几十年的养猪生涯中,总结经验,实现突破。 这么想着,杜无涯不禁又补了一句: “佟夫人操劳了大半辈子,真是辛苦了。” 葛秀芬很是迷茫,理论上来说,她确实也算“佟夫人”。 毕竟她的丈夫、郝淑兰的公公、佟春草的爷爷,也是姓佟没有错。 但称她为“夫人”? 这是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的。 第151章 :本官一定彻查此事! 葛秀芬正受宠若惊着,杜无涯身后,赵景明已经小声提醒道: “巡抚大人,不是这位……” “不是?” 杜无涯微微挑眉,随即收起和蔼的笑容,并且将手背了起来。 他的“热情”接待,可不是每一个普通老百姓都能享受到。 只有真正的“佟夫人”,才能获得这份殊荣。 因为朝中已经数次对杜无涯下达指令,必须提升江南西道的养殖产量,尤其是猪的产量,力求达到全国平均水平。 但偏偏江南西道是个特殊的地方,肥土少、瘦土多,百姓粮食产量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养殖业经济,自然不可能会领先其他地方了。 更别说最近江南西道中部遭遇蝗灾,想要促进养殖经济,就更是难于登天了! 可这时,丰州知府赵景明却传信告诉他,说他管辖境内的康城县,出了一个“养猪天才”。 这位天才不仅能收集诸多种类的猪精,还能实现猪精运输,更能保证猪精在运输后,仍然配种成功。 而且她提出了前所未有的“猪种优品杂交”理念,根据不同的母猪,适配不同种类的优品猪精,以达到最佳的杂交效果。 经杂交配种后的母猪,所诞下的猪崽,普遍存活率高、病弱率低、饲料利用率大、成型快,个头壮,肉质也更好。 这是之前的杜无涯绝没想过的,可以真正提高肉猪产量的方法。 所以不管他平时多么的冷血冷面,此时的他,一定要面带笑容的面见“佟夫人”。 毕竟这位佟夫人,可是能改变他未来仕途的人! 杜无涯背了手,正好这时赵景明又小声告诉他: “是最年轻那位。” 杜无涯于是向葛秀芬旁边的郝淑兰看去。 一脸的勤快相。 看来就是她了。 杜无涯于是又摆出和蔼的笑容,身子躬下来一些,道: “原来是……” 可是话说一半,他突然发现,郝淑兰身旁还有一个更年轻的孔菱花。 他于是一秒转移到孔菱花那里: “佟夫人?” 孔菱花慌忙道: “不是我!不是我!” 这让杜无涯不禁皱起了眉头。 火光在他身后,其实照得眼前人不甚清楚。 他又看了众人一遍,目光最终落在三宝的身上。 但显然,不可能是这么一个小屁孩。 “赵景明!” 杜无涯正要向赵景明发难,赵景明已经适时的走了上来,他扫视众人一遍,故作疑惑的问: “咦,佟夫人呢?怎么不在?” 他其实已经知道,佟春草被徐克的人抓进了县衙。 而他之所以看着杜无涯闹了个小乌龙,便是为了铺垫当下的话。 此时,赵景明见佟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忙意有所指的道: “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大可以说出来,巡抚大人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听了这话,葛秀芬等人才猛然想到了佟春草,她们立即哭诉起来: “大老爷,我们家春草勤勤恳恳做点生意,不知道犯了哪条罪,今天竟然被县衙的官爷们给抓到牢里去了!” “说是、说是要坐牢十年八年呢!” “现在还不知道人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了!” “大老爷,我姐姐她只是辛苦养猪,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县令,之前她在我们村子里养猪养了百来头,县衙的人来了,把她的猪场全砸成了稀巴烂!姐姐没向官府讨要说法,反而是带着我们搬到城里,没想到,县令还是不肯放过我姐姐!” 佟大狗适时的提到了佟春草之前的遭遇。 虽然他不善言辞,但关于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也一直觉得,错的是官府,而不是他的姐姐。 听了这话,杜无涯更嗅出此事中“以公济私”的味道了,他于是道: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们放心,佟夫人开创了造福百姓的猪种杂交方法,就凭她的成就,她将是本官的座上宾。何况本官一向不允许辖区有不公之事发生,本官必定严查此事,还你们一个交代!” 听到了杜无涯的保证,一家人才欢呼雀跃起来: “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目送走杜无涯与赵景明一行人后,葛秀芬等人才回到家中。 这时,她们又为一件事犯了难: “既然有巡抚大人做主,春草肯定很快就能被放出来的,这样我们还要让阿晨进去递东西么?” “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有理都变无理?” “别到时候还连累了春草……” “可是春草要在牢里过夜,哪怕只是一天,我都不放心呀!” “我也是……” “那怎么办?” “不然,就让阿晨递包老鼠药进去好了?没有吃的,饿一天还不要紧;没有穿的,冻一天也还顶得。但牢里又脏又黑,里头的老鼠,听说比猫还大只!还带着脏病,被咬一口,可是不得了的!” “是,就让阿晨跑一趟!” “那阿晨,你一定要小心啊!进得去就进,不能进就算了,可不要把自己搭上!咱们都把你当自家人的,春草也是,她肯定不希望你以身犯险……” “很简单。”阿晨只道了这么一句。 当然事实也是,确实很简单。 以阿晨的身手,翻墙进县衙,躲过几个巡逻的衙役,从背后打晕牢房外的看守,摸着联排牢房,找到佟春草所在房间的窗口,实在是轻轻松松。 此时的佟春草,正站在窗户下,仰头欣赏天上的月亮。 在被关进牢房前,她的想象还与葛秀芬并无二致。 以为牢房一定是地牢,又黑、又潮湿、又脏乱,里面会窜出来比猫还大只的老鼠…… 但事实上,那样的牢房,似乎是为杀人防火的重刑犯准备的。 像她这样违反普通律法的,且还未被审判的,其实只是被关押在一个类似联排柴房的临时牢房里。 这里地面干燥,有一个小土炕,加一张小被子,唯一不足的就是,窗户做得很高,而且很小,正正方方的一个。 因此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必须要伸长了脖子,仰高了头,实在有些费劲。 佟春草正费劲着,忽然,她看到那小小的窗户里,一闪而过一张人脸。 “唔哇!” 第152章 :佟氏,流放! 因为一直盯着看的窗口上,忽然一闪而过一张人脸,所以佟春草吓得惊呼了一声。 但很快,那张人脸退回来了。 佟春草也得以看清,原来来人是阿晨。 她立即扭头看看身后牢门,确认无人后,才用口型问道: “你怎么来了?” 阿晨从窗口环视了一下牢房内的情况,他手中攥着葛秀芬给的老鼠药,在觉得牢房的环境,实在是用不上这个东西后,他便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咦?” 佟春草愣在原地。 片刻后,她开始小声的向外询问,并且音量渐渐增大: “阿晨?” “阿晨?” “阿——晨?” 窗口,只有一轮明月,静静的挂在天上。 佟春草等得累了,干脆一摆手上炕睡觉,嘴里嘟囔着: “这小子干嘛来了?景区参观呀?” 果然阿晨的脑回路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过这也不是他可以改变的,所以不能强求,佟春草心想。 翌日。 陶宥提了满满当当的一篮子水果,水果下埋好了装有银票的信封,来到县衙。 徐克在正厅接待了他。 毕竟赵景明已经离开,现在官府里,是他最大。 他想在哪里待客,就在哪里待客; 想待什么客,就待什么客。 拿到水果篮后,徐克轻车熟路的从中摸出信封来。 他看了一眼其中内容,嘴角便微微上扬,显然,这个数字他还算满意。 陶宥趁机道:“徐大人,这私自开办养猪承包的罪名,是否还可以再加重一些,毕竟肉猪市场的平衡,可是关系着咱们全康城……” 陶宥想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此时这要说,徐克却以鼻孔看着他,打断他的话道: “陶兄,你我之前还需要说什么过场话?那个佟寡妇,你想让她蹲几年?还是想把她流放?你直说,这还不是本官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 一直以来,陶宥给他的,都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没什么良心的他,都觉得必须要满足陶宥一个较大的请求,否则就会“良心不安”了。 听徐克这么说,陶宥喜不自胜,连忙道: “若能流放,自然是最好的!” 佟春草有这样的养猪技术,和这样的商业头脑,让此人留在康城,对他的猪场生意来说,一定是极大的隐患! 徐克听了便道: “来人。” 官差立即进来了: “大人有什么吩咐?” “罪犯佟氏,收押待审期间,行越狱之实,打伤打残一名狱卒,按律即刻流放,由师爷补写办案卷宗,交予本官盖印。立即去办。” “是,大人!” 官差虽然诧异,但也连忙领命去了。 “打伤打残的狱卒”当然是不存在的,这不过是徐克随口编造的理由。 而他要师爷补写卷宗,就更是光明正大的滥用私权,连公堂都不过,便决定了佟春草下半辈子的人生。 这一刻,陶宥隐隐还有一些同情佟春草。 他是知道,佟春草有三个孩子,且没有丈夫,她一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如此要被流放千里,她的孩子们…… 陶宥很快摇了摇头,他又想,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佟春草自己不识相,没有背景,却敢来趟商场这趟浑水。 要知道,他为了能在康城东山再起,可是已经前后向袁氏夫妇,也就是自己的姐姐姐夫,借款了五千两白银有余! 更别提他之前在老家生意失败,所欠下的债款! 袁氏猪场的成功于他,不仅是脸面那么简单,更是高达千万白银的债务,是他的身家性命! 所以……他只有心狠手辣了。 三个孩子失去了娘亲又怎样?反正他们也没有父亲,倒不如结伴做孤儿,也好过别人连他们的母亲一块儿笑话。 陶宥这么想着,兴许是太缺德,他拿点心拿到了热茶水里,手指头被烫的通红。 “嘶——嗷!” 另一边,佟春草正在牢房等发早饭。 她一大早被饿醒后,便像对面牢房的人打听了一下,得知日晒三竿后,狱卒便会来牢里放第一顿饭了。 一般是大馒头加豆浆、油拌干面加水,或者烙饼和清汤的组合。 佟春草希望是烙饼。 康城的烙饼还是挺好吃的。 当然,得是达到街上普遍的手艺水准才行。 她双手抓着牢房的栏杆,眼巴巴的等着放饭。 这时,却有几个官差神色严肃,脚步匆忙的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他们来到佟春草的牢房前,其中一个人拿了钥匙开门,其他几人做好了蜂拥而入的准备。 也许是等不及了,其中另一人道: “佟氏,你运气好!康城还从未出过被流放之人,你是第一个!” 他口中的“从未”,当然是从北周开国开始计算。 他旁边的人跟着道:“还好咱们地方小,流放的,得送到青州去,由青州官府派人押送,免得辛苦了咱们兄弟几个……” 他后面的话,佟春草没有仔细去听了。 她只关注一个爆炸的信息—— 她,要被流放了?! “为什么?!凭什么?!我犯哪条罪了?!”佟春草大声质问道。 但这时,牢房的门已经被打开,官差们呼啦啦围住她,两人从后面反扭了她的手,便将她往外推去。 “你们干嘛?!” 佟春草话音刚落,一把剑就横在了她的面前。 是官差亮的。 这一向是他们最有效的禁言手段。 佟春草不敢说话了,她配合的往外走去,一直到出了牢房,穿梭于官府小道时,才又问: “那个,官爷~是不是抓错人啦?我是姓佟,但是我大名叫佟春草,劳烦你们查查我的案子,我犯的绝对不是需要流放的大罪呀!真的,官爷~官爷~~” 佟春草可以说是十二分的好声好气了。 但换来的,只是官差们的充耳不闻。 “少啰嗦!” 其中一人还呵斥她道。 佟春草很是无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民与官斗?开什么玩笑?! 但一想到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她的大宝、二宝、三宝,还在等她回家,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 “官爷……我真的……” “让你别啰嗦!” “大胆!” 两道声音同时传进了佟春草的耳朵。 第153章 :当场处置 第一道声音,自然是来自押送她的官差。 而第二道声音…… 佟春草没有转头去看官差,反而是第一时间,朝另一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她的正面几米开外的路上,杜无涯和赵景明一行人正停在那里。 佟春草记得赵景明,所以她眼睛登时一亮: “赵大人!” 不敢错过当下的机会,佟春草连忙又道: “赵大人,我有冤情,请赵大人为我做主!” 赵景明微笑看着她,缓缓道: “你的冤情我已知悉,杜大人也已知悉,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杜大人? 佟春草疑惑的顺着赵景明的目光看去。 杜无涯就站在正中。 今日他和赵景明一眼,都是身穿便服,但他倒竖的眉头,和紧绷的脸,无一不在彰显着,他是一位很有些身份的大官员。 “见过杜大人……”佟春草立即道。 赵景明又说:“忘了介绍,杜大人乃是江南西道的巡抚。” 江南西道?! 佟春草惊了,“道”在当朝相当于“省”,也就是说,她面前这个人,是她所在省的省长! “啊——”佟春草立即倒吸一口凉气,很是夸张的道:“见过巡抚大人!!巡抚大人在上,求巡抚大人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呀!!” 其中,当然是三分真实,七分追捧了。 她必须抱上巡抚大人的大腿,否则,她就要不明不白的被流放千里了。 赵景明对佟春草的表现十分满意。 其实就连他,因为与杜无涯不算熟稔,为了借他之手惩治徐克,都不得不经常给他戴些高帽子,说些追捧他的话。 毕竟谁不喜欢被哄开心呢? 一把年纪的巡抚大人又有什么例外? 这时,因为遇见的两位大人都是身着便服,而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官差们,终于后知后觉的打起了哆嗦: “参、参、参参、参见巡抚大人!参见知府大人!” 他们丢开佟春草,呼啦啦全半跪在地上,吓得头也不敢抬。 杜无涯这时先看向了赵景明。 赵景明立即向他介绍佟春草道: “巡抚大人,这位便是佟夫人,也就是开发了猪种优品杂交技术,并且在康城范围内广施粮、救济百姓,而且承包猪规模达到上千头的康城第一养猪大户、康城百姓口中的‘大善人’!” 听着赵景明的话,佟春草不禁睁大了眼睛。 她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头衔了?! 这时,更让她需要睁大眼睛的场面出现了。 所有官差跪地低头,不敢直视的巡抚大人,竟然径直朝她走来,脸色从紧绷到笑容和蔼。 他走到她的身前,双手交叠做出揖礼: “佟夫人,整个江南西道的养殖经济,未来,可就需要依仗您啦。” “什……么?” 佟春草下巴差点掉了。 接下来,杜无涯邀请她一同前往官府在正厅。 在这里,他们堵住了正要离开的陶宥和徐克,装有银票的信封被当场搜出。 赵景明顺势传唤数位证人,并连续传递县令徐克贪赃枉法的物证。 杜无涯正襟危坐于正厅,一桩桩一件件仔细查阅。 这时,缩在角落的陶宥不断抹着头上的汗水,他想溜走,但是赵景明的手下就站于他身后,贴身看管着他。 “完了……完了……”他嘴里嗫嚅着。 徐克一旦倒台,那么他在县衙花出去的银钱,就都打了水漂了! 答应好的只实行于他的猪场的宽松政策、约定好的避税数字、由官府出手,对其他同行的打压、特殊供货渠道……这些,全没有了! 他还怎么东山再起?! 他要用什么去偿还姐姐姐夫的五千两白银?! “不行、不行……” 陶宥又嗫嚅了一阵,终于是绷不住爆发道: “徐大人,你快想想办法呀!快联络知州大人呀!难道、难道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了么?!” 显然他已经头昏脑涨,都忘了此时坐在厅中的人,是江南西道巡抚,青州知州的更上一级。 徐克听了这话,忍不住怒骂道: “蠢货!得失心疯的东西,还不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但是当下,哪还有一个官差敢行动? 徐克忙看向杜无涯,企图解释: “巡抚大人,我……” 杜无涯却先他一步道: “收起你无用的话,你是青州知州保举的,你出了问题,他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最次,也得是个监管不力,各种程度,本官自会考量。” “啊……” 听了这话,徐克顿觉无望,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见此,陶宥便更是清楚: “完了……完了……呜……” 他在角落里呜咽起来。 哭自己的生意、哭自己的钱、哭自己的人生还有未来。 佟春草得到杜无涯的特许,此时正站在主位的台阶下,仅次于赵景明的位置。 她看向陶宥,心中并不同情。 也是到了这里,她才知道,原来她突然要被流放,不是官差抓错了人,而是陶宥仍不肯放过她,还要“赶尽杀绝”。 哭?怎么不哭死你?贱男人!佟春草心说道。 杜无涯很快将人证物证尽阅,于是徐克当场被除帽革职,收监转送京城大理寺查办; 陶宥贿赂官员,金额巨大,收缴一切资产,收监待办,由下一任县令审理。 佟春草趁自己还是巡抚大人跟前的红人(起码看起来是如此),连忙在散会后,向一名随侍打听了一下,陶宥会获得怎样的处罚。 对方告知她,不出意外,起码是三十倍罚金,或者五年牢狱。 闻言,佟春草淡淡道:“也是他罪有应得。” 这时,赵景明见县衙这边还没有结束,便找到佟春草说: “你莫名被关押,家里人一定等急了,要不你先回家去,晚些时候,我再随巡抚大人前去拜访你。” “拜访可不敢当。”佟春草立即摆手道,“不过我确实很想见到我的家里人,那我就在家中,静候赵大人,和巡抚大人了,多谢大人。” 佟春草朝赵景明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快步往外走去。 第154章 :巡抚大人的鼓励 佟春草回到家没多久,杜无涯和赵景明就带着一行人赶到了。 原来他们说的,会再拜访佟春草,并不是假。 佟春草连忙将人请进堂屋。 跨过门槛的时候,杜无涯不经意瞥到立于门边的阿晨。 他眉头微皱,道: “嘶,这位小兄弟,本官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佟春草立即道: “回大人的话,他叫阿晨,是我从武堂聘请过来的保镖,我听家里人说,昨夜就有幸见到了大人,那时,阿晨也是在场的。” 杜无涯淡淡“哦”了一声,轻声道:“是吗?” 因为实在想不起来,他于是继续往堂屋中走去。 但其实,他所谓的“眼熟”,绝不是昨晚火光下的匆匆一瞥。 他似乎……有在哪里看见过形似阿晨的画像。 是哪里呢…… 思索间,杜无涯已经在茶桌旁坐下了。 “你也坐。”他看向赵景明。 得到巡抚大人的特许,赵景明于是在茶桌的另一边坐下。 孔菱花适时的奉上热茶,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杜无涯手搭在茶碗上,也不喝,反而看向佟春草,开门见山道: “佟夫人,本官也不浪费你的时间,就直说了。 你的猪种优品杂交,其成果,本官已经在前几日,多番亲自查证过,所以,本官很是认可你的养殖技术。 现在我们整个江南西道,养殖产业低迷,尤其是肉猪产出上,远远低于其他地区!这让本官根本无法向朝廷交代! 所以,本官要你开放猪种供应点,为江南西道的百姓们,提供你猪种杂交的技术,把这份可以造福百姓的事业,在整个江南西道,都发扬光大! 当然其他省道就算了。 相应的,本官会从地区财库中,专门给你拨一笔补贴款,款项按月发放,绝不会比你盈利的少。 你是生意人,本官不会让你做亏本的买卖。 另外,徐克制定的那些不合理的县法,本官已经统统废除,不仅废除,还要另外颁布鼓励养殖产出的法令,个体限制、承包限制,往后都不存在了。 总之,你好好干,养殖,也许听起来普通,有点儿不上台面,但本官觉得,这可是相当相当重要的一行。 你能在这一行有所建树,未来,说不定会成为江南西道的大人物呢! 你明白?” 杜无涯不说废话,他一番话下来,有提要求,有提回报,还有提鼓励,可谓面面俱到。 佟春草嘴皮子快,耳朵也灵,立即就明白了杜无涯的意思。 她于是学着狼性团队中的员工,用打了鸡血的状态说道: “巡抚大人放心!为了我自己,为了您,为了整个江南西道的养殖产量,还有全天下的百姓们,我一定会努力推广猪种杂交技术,争取在三年之内,让江南西道的肉猪产量,名列全国之首!绝不辜负巡抚大人对我的信任,还有给予我的支持!” 杜无涯都没想到,佟春草会如此上道。 他不禁看向赵景明,说: “这位夫人若为男子,可当真是个可塑之才呀!不过,女子也不差,巾帼不让须眉嘛。” 临走前,他又叮嘱了佟春草一句: “好好干!” “是!巡抚大人!”佟春草大声道。 杜无涯满意的离开了,余下赵景明等人,自然立即追随他出门而去。 等他们全都消失在视野里后,佟春草才叹了口气,道: “说得轻巧。” 虽然杜无涯解了她的冤情,确确实实是个大好人,也是她的恩人; 但他三言两语就将整个江南西道的养殖经济,压在她一个个体户的头顶上,未免太会偷懒了些?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巡抚大人的大腿她不抱? 难道可以提升身份地位的机会,她不把握? 不可能的呀! 攀上杜无涯这艘大船,也许她作为“佟春草”而存在的人生,就会截然不同了。 佟春草暗暗打算着,转头看向了院子的左侧。 那里,教书先生正在廊下监督三个孩子念书。 佟春草不由心想,她不后悔揽下这么大一件差事,而且不仅揽下了,她还要办下,还要办得好! 只要她更有钱、更有名望、有更高的身份地位,她的大宝、二宝、三宝,就可以站在她的肩头,看得更高、更远。 佟春草很快到猪种供应点去了。 她找到沈睿,打算与他商量猪种供应点接下来的开展方向,以及营业事宜、补贴款分成比例。 才刚坐下,小间的门就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沈睿!沈睿!我知道你在!呜呜呜,我舅舅被抓了,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帮我了,沈睿!我还不敢告诉我爹娘,呜呜……” 与袁梦瑶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供应点伙计的声音: “袁小姐,东家正在跟佟夫人谈事情,请您现在外面稍候一下……” 听到这话,袁梦瑶立刻炸毛了: “你说姓佟的在里面?!她还有脸来找沈睿谈事?就是她!就是她害了我舅舅!是她告发的县令!是她,她这个恶毒的女人!不要脸的寡妇!” 这时,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袁梦瑶的手拍了个空,脚下差点不稳。 她朝前看去,就见佟春草正波澜不惊的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怜悯。 自从佟春草梳的发髻,改为了妇人的款式,她之前那种与甜美外貌不相符的冷厉内核,就完美融入如今的形象之中了。 袁梦瑶甚至觉得,当下的她看着自己,不像是同龄人之间的审视,倒更像是年长一倍的人,仗着阅历丰富,而朝年轻人投来的“蔑视”。 她说不出话来了。 佟春草看着她,不急不缓的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祖宗留下来的两条道理,还是很有道理的。 你舅舅陶宥,想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陷害我流放,如今得了这样的结果,是他自己罪有应得。 虽然你找父母哭诉,也没用了,但你借着你舅舅的名头,却还想着出来泡男人,你舅舅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在牢里回不回寒心呢?” “你说什么?!” 第155章 :1 佟春草道:“什么?沈家与袁家均无涉官,都是经商,财力又相差无几,难道你找自己父母不帮忙,不比找沈睿要快得多?还是你觉得,认识的男人会比自己父母可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跑来一顿梨花带雨的演苦情戏,不知道你舅舅等不等得到你呢?” 她说着一摊手,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哦,不过跟我没关系,你继续。” 佟春草说罢,绕过袁梦瑶往外走,打算先去库房看看椰子的库存。 袁梦瑶怔在原地,半晌,她才打从心底里承认了佟春草的话。 其实在听到的当下,她就已经听懂了,但要承认,却不容易。 当她得知陶宥被收监的消息时,她的第一反应,确实是,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只要她借机向沈睿哭诉,寻求帮助,那么长久以来与她断掉联系的沈睿,一定会因此对她产生怜惜之情,他们的关系,也许就能回到从前了…… 可是,她直接在家里找到父亲母亲不就好了? 就算会生气,母亲作为舅舅的亲姐姐,难道还会不管舅舅不成?! 难怪,爹娘总是恨她不争气,说她明明有金山银山,却总是要盯着男人这座不靠谱的小土山。 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了,也想通了。 袁梦瑶看了沈睿一眼,没有说话,便转头往外跑去。 三日后,袁氏夫妇倾家荡产,为陶宥缴纳了三十倍罚金。 沈睿的父亲作为袁梦瑶父亲的挚友,听说此事后,便私下资助了袁氏夫妇八千两白银,让他们保住了袁氏二十余间米行。 但这个数量,已经不足以垄断康城的米面市场。 无数的米面商铺涌入,让袁氏仅剩的商业版图,也变得岌岌可危。 陶宥自知无脸见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康城。 一段时间后,佟春草从沈睿处听说,袁梦瑶开始在康城境内招婿,并且放话绝不外嫁,打算作为袁氏唯一留家嫡女,继承父母的全部家业。 对此,佟春草只道: “希望她是真能做到。” 从很早之前,她就见识过袁梦瑶的“恋爱脑”了,或者说,该是“唯男人中心论”。 只要是她喜欢的男人,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在这个男人的周围,哪怕是一只路过母苍蝇,都是想跟她抢男人的妖艳贱货。 不过经过这次,也许她真的想通许多了。 佟春草心想着,同时不忘提醒沈睿一句: “话说,沈大少你跟袁小姐是同样年纪的,也老大不小了,还不打算娶妻? 我不是要催你啊,我只是想提醒你,可别是在守身等我!我三个孩子都五岁了,我也不打算续弦! 就算你当我是自恋好了,这话我还是得重点告诉你,你可别耽误了自己。” “额……”沈睿顿了顿,只好嘴硬道:“咱俩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非分之想?都这么多年了,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嘛?我只是爱说两句浑话而已……” 不过回到家后,沈睿还是对沈大太太道: “娘,既然瑶瑶都招婿了,那我也……也……” 他吞吞吐吐说不出,沈大太太便不耐烦的问: “也怎么?” 沈睿破罐子破摔般的道:“你也帮我看看,有没有哪家年龄合适的小姐呗。” 换做几年前,他是绝说不出这种话的。 但现在,他确实是老大不小了。 再过几年不娶妻,外面就要传言他某些方面不行,也就没人敢嫁给他了。 这属实是当朝的婚恋氛围,不比现代,人到中年仍是母胎单身,也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仍能正常生活。 “你不是要给别人当后爹么?”催了沈睿几年未果的沈大太太道。 而且说这话时,她脸上没有不乐意,反而因为想到什么,笑容都浮现了出来: “她不是还帮你保住了猪场么?我特别托人去查了一下,她赚的钱不少呢!听说还得到了巡抚大人的接见,说是……说是巡抚大人亲点她为……为江南西道的养猪使者? 她这么有本事,又会挣钱,你就把她娶进来当正妻好了!到时候,她的钱、她的技术、她的人脉,都是你的! 娘想好了,她两个女儿,年龄一够就外嫁,一个儿子,打发去当参军,在外头长长久久的不回来,家里一分钱也分不到他,你再另外娶几房小妾,生的儿子全给她养,都归成嫡的。 我已经跟钱家的大太太说好,只要她女儿的儿子能当嫡子,有希望做咱们沈家的嫡长孙,她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给你当第一房小妾……” 沈大太太絮絮叨叨,一直到说完,才转头朝沈睿的方向看去。 但这时,哪里还有沈睿的人影? “啊?人呢?” 她问身旁小丫鬟。 小丫鬟惶恐的回道:“早、早就走了……” “啧,这小子,让他娶小/寡妇了,他还不听了?什么意思?” 沈睿当然听不下去。 他才接受不了,佟春草要被自己的母亲这样算计。 难怪春草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接受自己,依靠自己,其实她早就想到,就算是嫁进家财万贯的沈家,她和三个孩子,也不会得到任何的保障和庇护? 有的只是,被人算计,被人欺负…… 想到这里,沈睿转到街上,给大宝、二宝、三宝挑起了礼物。 “这纸不错,孩子们最近在学认字,肯定很缺纸,卖十摞,搬去佟家。” 他在指挥下人办事的时候,他的随从小白从远处跑来了。 一见到自家少爷,小白便道: “少爷,梨园书院那边放出入学名单了!” “怎么样?”沈睿一下转过身来。 不仅是佟春草,连他也在偷偷关注着孩子们入学的情况。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们,且是最重要的入学阶段,他也很想知道,他们是否可以进入如今康城最好的学堂。 小白喘了口气,才道: “哈、哈、没进。” 第156章 :儿子宴请,老子出马 对于这个结果,沈睿十分不解: “嗯?没进?为什么?” “少爷,这……” 小白回答不上来。 他当然回答不了,因为梨园书院的入学标准,只有书院内部的人才清楚。 沈睿也心知这一点,所以他没有为难小白,转而便道: “回府,必须想办法请孟老先生吃一顿饭了。” “是,少爷。” 另一边。 佟家。 葛秀芬和郝淑兰从外面买菜回来,路过庭院时,因为大宝、二宝、三宝正在追逐玩闹,所以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多看他们。 一直到进了厨房,他们才忙叫住在厨房喝水的佟春草: “春草,今天你出去过了,那梨园书院放的入学名单,你有没有顺路去看看?” “没有啊。”佟春草道,“我不路过梨园。” 早上她是去仓库清点饲料,跟梨园书院完全是两个方向。 郝淑兰却说:“我和你奶奶去看了。” 听到这话,佟春草不由顿了一顿,才问: “有大宝二宝三宝的名字嘛?” 虽然早就已经收到了被拒的通知,但这种感觉就像是面试放榜,哪怕已经被面试官当众嫌弃过,到名单出来时,还是会想要确认一下,上面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葛秀芬和郝淑兰也是同样的心理。 所以她们才会专程跑一趟。 此时两人神色复杂,其中一个摇了摇头,另一个说道: “没有。只是没有就算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家长好像也很关注咱们佟家的事,见到名单上没有大宝、二宝、三宝的名字,他们笑得可开心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其实是林夫人在起哄嘲笑。 其他人不过是附和而已。 自曾夫人被佟春草整治,已经随丈夫搬出城外后,林夫人就更是看佟春草不管。 到最近她又得到消息,巡抚大人亲自接见了佟春草,她对佟春草的嫉妒之火,就更是蹭蹭的往上燃烧了。 尽管最开始,她与佟春草的交集不过是,她想邀请孟老先生面试自己的孩子未果,尾随孟老先生三天,发现老先生亲自登门拜访了佟春草。 仅此而已。 但俗人是恃强凌弱的,当她得知佟春草的身份,只是一个带着三个幼子的寡妇时,她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可以随意踩在佟春草的头上。 发现做不到后,她便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 此时听了葛秀芬的话,佟春草不以为意的道: “人红是非多呗,他们想笑就笑,说明我们佟家出名了,不过,若是在我的面前笑,我肯定怼死他们!娘、奶奶,你们不愿与人起争执的话,就当没听见。” 葛秀芬和郝淑兰连忙点头,同时又说: “春草,有空你教教咱们怎么怼人呗?我们也是想怼的,只是当时总是没词儿,过后才越想越气!” “是啊,我又怕开口吵不过,白白又被人笑话!” “哈哈哈。”佟春草不禁笑起来,“咱们只要打心底里不把这种人当回事,打心底里瞧不起这种人的行为,怼起他们来,就会如入无人之境了。” 葛秀芬和郝淑兰听得一知半解,讷讷点头道: “哦……” “这样子啊……” 而此时,林夫人还在放榜的公示板前,煽动家长们取笑佟氏: “连丈夫的身份都是造假的,哪有脸来梨园书院报名呀?真是不自量力!你们说是不是? 还在家长读书会上攻击其他家长,只为了自己大出风头,这种人,她的孩子没上名单才是应该的! 而且众所周知,梨园书院每年招生的数量都是很少的!咱们一夫一妻,两个家长才给一个孩子报名,只占一个名额,她一个人,竟然就要占了三个名额!简直恬不知耻!自私至极! 尤其是,她三个孩子中,还有两个是女儿!赔钱货! 孟老先生是体恤女子弱小,也愿意破例招入女学生,但你们看看,我们中有哪一个,是真的会给女儿来报名的?是有哪一个,会用赔钱货来挤占别人小公子的名额的? 所以说,佟家三宝落榜,真是大快人心! 佟春草此人,真是可笑至极!” “说得好!”有人很快附和道。 接着又有人问: “这位夫人,请问令郎姓名?来日开学,必要让小儿与令郎交个朋友。” “额……” 这话可把林夫人给问住了。 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的姓名,并不在名单上啊! 应该说,一个连考核机会都没有得到的家长和孩子,是根本不会出现在名单上的! 更别提开学后交朋友! “额……”林夫人又拖了下尾音,慌忙的就找借口开溜了。 回家的路上,她心想: 不行,只是笑话佟春草和她的三个孩子并没有用,既然佟春草与蔡学明还有孟老先生,都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而她竟然也不能凭借这层关系,把三个孩子塞进学堂……说不定,是因为她的孩子们天资太差了,实在没有达到入学标准!如此,学堂的名额,也许还有所空缺……我一定要想办法,在争取一下! 林夫人在心里下定决心,于是又干起了亲自跟踪孟尽善的勾当。 三天后,她跟着孟尽善的马车,来到了沈府门前。 “沈?”她远远看着沈府的门头,顾自疑惑着:“是拥有康城所有布行的沈氏?可是他家,不是只有一个嫡长大少爷么?可是那位似乎年纪不小了……难道这个大少爷,也要跟小毛孩子一起挤学堂?” 除此之外,林夫人想不到其他,可以让孟尽善出现在沈府的理由。 林夫人眼巴巴守在外面的时候,孟尽善已经在沈府官家的带领下,来到了沈家宴请客人的餐厅。 沈老爷早已在此等候,一见到孟尽善,他便堆了笑道: “孟老先生!久仰、久仰!没想到孟老先生愿意赏脸在下!您这边请!” 他的笑容中,细看其实可以发现一丝勉强。 因为想宴请孟尽善的人实不是他,而是他的宝贝儿子沈睿。 但没办法,儿子说啥,老子只能尽力照办。 沈老爷如此腹议着,脸上的笑容堆得更浓了几分,又看向孟尽善道: “老先生盛名,平时一定很忙?没有耽搁先生正事?” 第157章 :江南西道新特产 孟尽善是什么人? 从前朝混迹到今朝,还能全身而退,且名利双收! 他能不知道沈老爷在想什么? 无非有事相求罢了。 不过,他还是走过场式的客套道: “不敢当、不敢当。” 如今他已经隐退康城,远离了皇权中心的利益纷争,但人生在世,却永不可能远离人情世故。 所以康城本地的贵族豪绅们,只要有机会,他是一定会结交的。 而沈家这样、垄断了康城布业的大商户,自然在他的结交名单之中。 因此在收到沈老爷的请帖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此时,他随沈老爷步入厅中,似无意却有意的道了一句: “要说忙还是沈老爷更忙,老身来到康城三年有余,各大商行的掌门人均有结交,唯独沈老爷,今日才是第一次得见呢。” 沈老爷很是尴尬。 他与其他的大商人不同。 别的商人钱一多,就开始求名,总想往文人的方向靠拢,想结交学士; 他却只逐利,他知道怎么从生意上发财,想更上一层楼,也只会向生意人取经,至于咬文嚼字、纸上谈兵这些,与他说不通,他也实在看不上。 因此,在这之前,他确实一次也没有拜访过,身旁这位大名鼎鼎的京归大学士。 “呵呵呵。”沈老爷以笑声掩饰了尴尬,道:“没办法,我有个不省心的儿子,平日里我为了给他犯错后擦屁股,就已经是焦头烂额的了,若不是他年纪太大,真想送他去老先生的学堂,好好受受教育!” 说着,沈老爷开始转头四下张望,同时问下人: “你们大少爷呢?把他找来!家里来客人了,他也该学着接待一二,让他亲自把那盘炭烤猪排端上来!” 沈老爷说罢,转头看向孟尽善,又是笑道: “呵呵呵,让老先生见笑了。” “无妨。”孟尽善缓缓道。 他的笑容也不可谓不假。 因为他已经猜到,今日真正想宴请他的,恐怕就是这位“大少爷”了。 孟尽善在沈老爷的招呼中,坐在了主客的位置上。 齐博文作为陪同,落座在次客的座位上。 稍等了一会儿后,便见一穿着打扮精致贵气的年轻人,端着一盘烤猪排从外面走来。 这时,齐博文惊了一惊。 是他?! 跟佟氏在街上攀肩搭背的那个人! 三年前的那一幕,他一直记到现在。 沈睿却不记得他了。 此时沈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将烤猪排放在餐桌上,先学着恭敬的样子对孟尽善说: “见过孟老先生。” 孟尽善客气的道: “小少爷不必客气,既然沈老爷已经在来帖中说,今日只当家宴,那么我们大家,也不必太拘礼了。沈老爷,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沈老爷立即点头,“老先生说的对,老先生说得太对了。” 为了自己儿子事情能办成功,他竭力狗腿着。 沈睿于是先在沈老爷那一方落座。 坐下后,他才顺势介绍道: “老先生,方才我端上来的这道炭烤猪排,乃是如今康城的名菜,选用的是江南西道的特产——杂交良品猪的成猪。 因为有了品种上的优势,所以这种猪,从幼猪到成猪,成型都比传统的地方猪种要快,肉质更细腻鲜美,瘦肉韧而不柴,肥肉肥而不腻,其猪排用来炭烤,就更是一绝了!” 听着沈睿的话,齐博文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似乎……沈睿是想提及佟春草? 但因为他并没有特别去看,书院在前两日公布的入学名单,他想当然的认为,老师点名选定的孩子,蔡学明一定不会将其筛选出去,所以,他自然联想不到,沈睿会为了佟家三宝入学堂的事,而特别宴请他的老师孟大学士。 当下,孟尽善颇感兴趣的问: “杂交良品猪?老身倒是头一次听说,江南西道还有这样的特产。” “因为是今年才兴起的。”沈睿道,“不过,前些日子,咱们的巡抚大人造访了康城,这一消息,老先生应该得知了?” 孟尽善自然知道此事。 只是杜无涯来去匆忙,他竟也未得见,对方也没有主动来拜访他。 孟尽善于是道:“是有耳闻。” 沈睿赶忙说:“巡抚大人造访康城,便是特别前来拜访,我们康城的这位养猪天才!就是有她,先生才能吃到面前这盘名菜! 她不仅大力推广了猪种杂交的技术,更是开创了移动运输猪精的先河,在我们康城启动了猪种供应点,未来,她将会负责整个江南西道的杂交良品猪养殖!” “哦?康城还有这样的人物?”孟老先生更有兴趣了。 尤其是,这样的人物,他竟然还未去结交过。 沈睿见时机已到,忙笑着说: “是啊!这位养殖业的大人物,还很想将自己的三个孩子,送去老先生所创办的梨园书院呢!也得到了面试的机会!只可惜……如今书院公布入学名单,她的三个孩子竟是榜上无名……” 沈睿说到最后,连连摇起头来。 孟尽善眉头微皱,便问道: “不知这位能人,姓甚名谁?” “她姓佟!”沈睿立即说,“是住在芙蓉巷的一位独身夫人,她的三个孩子是三胞胎,天资聪颖,都是可塑之才!” 孟尽善立即想到了佟春草,他道: “独身夫人?三胞胎?小少爷说的这个人,似乎是老身的一位旧友呀。也是因为她的一番话,老身才决定,在梨园书院同时招入女子学生的。可是,她的三个孩子,老身已经亲自面试过,怎会不在入学名单当中?” 孟尽善是肯定要招入佟家三个孩子的,这一点,他也早就与蔡学明交代过。 因为佟二宝是个天才。 在念书上的天才。 他的天赋,将来必定会在科考仕途上,一帆风顺,直至功成名就! 他孟尽善绝不会错过这样的好苗子! 但是他眼前的小少爷却告诉他,佟家三宝榜上无名,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办事不力? 第158章 :蔡先生被迫登门道歉 孟尽善疑惑着,先是转头去与齐博文确认道: “名单中当真没有那三个孩子的名字?” 齐博文实话实说道: “此事交给蔡先生全权操办,学生并未留意。” 沈睿这时才注意到齐博文,他朝此人看过去,而后者也正好看向他。 当下,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对方与佟春草的互动。 于是目光变成了眼刀,彼此的眉心都紧皱了起来。 好在孟尽善在这时发话说: “小少爷如是说,想必事实确实如此。不过你可以放心,老身也知佟家三宝,尤其是佟二宝,天资聪颖,他们是一定要被招入书院的。待老身返回书院后,便即刻命人安排。” “多谢孟老先生!” 沈睿喜笑颜开,连忙站起身,亲自给孟尽善斟酒。 沈老爷也连忙在旁说起了逢迎话: “老先生堂堂京城大学士,愿意回乡操办学堂,实在是我们康城百姓之幸事呀!这学堂要花钱的地方不少,在下愿意捐助一笔,略尽一下、绵薄之力,还请老先生不要推辞呀……” 到宴席散时,沈睿又亲自备车,送孟尽善和齐博文回到梨园书院。 至于沈老爷的捐助,孟尽善自然是笑纳了。 毕竟,接受别人的美意,也是人情世故中很重要的一环。 回到书院,他立即找到蔡学明问责: “现在你是书院的第一理事,但书院,我还是可以直接管辖的?佟家三个孩子,为什么被从名单上除名了?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孟尽善坐在书案后,蔡学明恭敬的站在书案前。 蔡学明尴尬说道: “老师,您这样说,就是折煞我了,无论何时,您都是书院的第一理事呀! 至于佟氏的三个孩子……学生是以为,佟氏一介女流,又是独身寡妇,即使她现在有所成就,未来也很难守住家业。 也许明年,也许明天,她的产业就会出现问题,她便不足以支撑一座宅院,不足以支撑一个‘夫人’的名号,那样,不就不符合,我们对学生家长的要求了么? 另外,我觉得佟氏此人,性格桀骜,但又颇有智慧,也想看看被除名后,她是否会以其他方法,来继续为她的孩子们,争取我们书院的名额。” “呵呵。”孟尽善不禁笑了一声,他道:“哎呀,学明,你还是年轻了。 我以我六十多年的为人经验告诉你,不要瞧不起任何一个人。不要以为男人就一定可以瞧不起女人,上位者就一定可以瞧不起下位者。 如今不是佟氏要向我们争取入学名额,而是我们要向佟氏争取,可以招入她的三个孩子! 你看着,佟氏的三个孩子,一定会大有作为的。而她本人,也绝不是寻常女子! 你即刻恢复佟家三宝的入学资格,若开学我没见到这三个孩子,你就不用叫我一声老师了,毕竟我也管教不动你。” “啊……”蔡学明惶恐的大张了嘴,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学生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翌日。 今日恰巧是佟家三宝第一次上学堂的日子。 因为梨园书院那边已经放榜,而榜单上又明确没有大宝、二宝、三宝的名字,所以佟春草当机立断,为孩子们联络上了康城的另一所学堂。 这间学堂虽然教学质量比不上梨园,但也是康城的老牌学堂,孟尽善没有回乡时,康城的大半学子,都是就读于这里。 一大早,佟春草就监督了孩子们洗漱、穿衣、吃早餐,并且时刻关注着时辰,避免上学第一天就迟到。 “都吃好了吗?” “吃好啦~娘亲~” “包子都吃了么?” “吃了!” “鸡蛋都吃了么?” “吃了!” “肉饼?” “吃了!” “豆浆?” “喝了!” 佟春草往餐桌的地方瞥一眼,很快发现不对。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倒扣的半个鸡蛋,果然,壳里罩着一个完整的蛋黄。 是有人吃了蛋白,却不吃蛋黄。 她于是将这颗蛋黄,连着蛋壳拿回来,又问孩子们: “是谁没有把蛋黄吃完呀?” 大宝和二宝齐齐指向三宝,道: “三~宝~” “诶嘿~” 三宝吐舌笑了一下,连忙从佟春草的手里,将鸡蛋接下来,一口闷进嘴里,边嚼边说: “窝呲完啦……” “好,出发。”佟春草道。 她带孩子们坐马车去学堂,车内还有葛秀芬、郝淑兰和孔菱花陪同。 毕竟是孩子们第一天上学,这三个女人都很不放心,一个个表现得,比佟春草这个亲妈还紧张: “听说在学堂,背不出来书的话,教书先生会拿一块大尺,打孩子们的手板心呢!” “他们上午吃什么呀?学堂好像不备饭啊?” “里面没有老虎?” 听到郝淑兰这一句,佟春草绷不住了: “娘!是去学堂,又不是去山里,哪来的老虎呀?而且学堂中午就放学了,还管什么饭?就连水都得自己带呢。大宝、二宝、三宝,你们的水袋子呢?” 三个孩子既紧张又兴奋的端正坐着,听到佟春草的话,他们才齐齐从书包拿起来,说: “在这里~” 水袋子就绑在书包的侧面,一人一个,确实都有了。 这时佟春草想到什么,便顺便叮嘱孩子们道: “进了学堂,就是第一次,你们没有娘亲的陪伴,要自己直面这个世界了。不过,娘亲永远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如果遇到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娘亲哦,当然了,有开心的事情,也可以在放学后跟娘亲分享……” 一家人前脚刚走,蔡学明后脚就到了。 但因为佟大狗早早就去木匠那里学习,阿晨在给佟春草一行人赶马车,此时佟家一个人也没有,蔡学明还以为自己是被安排了闭门羹。 他带着一个小厮,顿了顿,豁出去似的对着佟宅大声道: “佟夫人!佟夫人!在下是来给您道歉的!令郎令媛都是孟老先生的特招生,在下却自作主张,将他们从入学名单中除名!在下已经受到老先生的斥责!因此特来登门道歉!还请同夫人谅解!请佟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鄙人计较!佟夫人!您可以听到吗?” 第159章 :家长和家长,也能相提并论么 蔡学明大声道歉的话音,很快引来了周围群众的围观。 群众们指指点点着,小厮见了,便不好意思的问蔡学明说: “先生,眼下人太多了,要不我们晚点再来?” 蔡学明无奈道: “我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但是老师说了,不把佟氏的三个孩子请回来,以后他甚至不认我这个学生,我的书院理事,也不用干了!” 蔡学明言必,想到其中厉害,便又对着佟家紧闭的大门,大声说道: “佟夫人!若佟夫人不愿原谅鄙人目不识珠、出尔反尔,鄙人愿负荆请罪!还请佟夫人给鄙人一个机会!” 蔡学明在佟宅面前喊话喊了半个时辰,佟春草才带着阿晨回来了。 至于另外三个,葛秀芬、郝淑兰和孔菱花,她们坚持留守在学堂门口,说是不放心,要在门外等到孩子们放学。 佟春草想到学堂只开课半天,要等到放学也不算久,而自己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就将马车留给了她们,自己则是与阿晨步行回来。 到门口时,便见蔡学明背对着自己,面朝着自家大门,嘴上说着: “佟夫人?佟夫人!请您大人有大量,再给鄙人以及梨园书院一个机会!也算是给你三个孩子,一个机会!” 当下,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佟春草往前走了一步,道: “什么机会?” 蔡学明和小厮猛然回过头来: “啊?你?” 确认来人是蔡学明后,佟春草不由阴阳怪气道: “这不是堂堂梨园书院的蔡大先生嘛?怎么莅临我小小佟家?而且,方才好像提到了我的三个孩子?我的孩子们已经就读在东升学堂了,多谢蔡先生关心,不过先生若要说是代表梨园书院前来,那就大可不必,毕竟拙妇及孩子们,都是全力争取过贵院的,也早就收到过,贵院各方面对我们一家人的关心了。” 对于被梨园书院几轮面试后淘汰,佟春草是没法不耿耿于怀的。 因为最开始,是孟尽善自己允诺她,未来让她的三个孩子就读梨园书院。 也正是因此,佟春草对于孩子们的入学规划里,一直是以梨园书院作为唯一首位。 而之后孟尽善亲自登门面试大宝、二宝、三宝,似乎也佐证了他的允诺。 可当她从梨园书院的家长面试会回来,她就收到了梨园书院的拒绝通知。 在这之前,蔡学明还拿了她的孩子们,没有双亲同时到场,而作为用以刁难的问题。 但这些都也罢了,她没有背地里说梨园书院不好,也不打算去找孟尽善理论,但这位当日淘汰了她的主考官——蔡学明,却为何还要上门求她给个机会? 这未免反反复复,大有戏耍人的嫌疑! 此时佟春草淡淡的看着蔡学明,念及蔡学明在曾氏夫妇当众羞辱自己时,还帮自己做了回主,她便收起了其余不满,轻叹了一口气,又道: “先生移步辛苦,还是请先进屋喝杯茶。” 蔡学明正被佟春草上一番话怼的无言以对,这时又听佟春草愿意将他请进门去,他忙说道: “多谢佟夫人。” 佟宅的门开了又关。 围观的人们等了一会儿,便散去了,而散去的同时,他们也将今日蔡学明滑稽的一幕,以及佟春草的“扬眉吐气”统统散播了出去。 “听说了嘛?因为入学名单上忘填了佟家三宝的名字,梨园书院的副院长,亲自登门给佟氏道歉,还跪下来求她,再把孩子送去梨园呢!” “真的啊?!可是梨园不是康城最难进的学堂么?要他们去请人,怎么可能?” “真的!好多人都看见了,蔡学明在佟家门口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天呐!这个佟氏到底是什么人?!” “前段时间,我还听说,巡抚大人也到了佟氏家里,据说呆了小半天才出来呢!” “巡抚?” “就是咱们江南西道的巡抚大人呀!” “啊!” “难道佟氏的三个孩子是巡抚大人的……” “嘘!敢说出来,你不要在江南西道混啦?” “不是说佟氏的男人跑了嘛?” “谁知道呀?这下连梨园书院的副院长都亲自登门,给佟氏道歉,这佟氏背后的男人,一定不简单的!” 话很快传到了书院学生家长们的耳朵里,而这些家长中,很快又有人将事情告知了林夫人。 “什么?!是那个佟氏?!” “是啊!说是蔡先生亲自出马,要将佟家被淘汰出局的三个孩子,给重新请回学堂来!你说今年这几十家抢到名额的人里,谁有这种待遇呀?更别提连名额都没抢到的了!” 此夫人最后一句话,让林夫人的嘴角抽了抽。 但她也很快说道: “那这样也太不公平了!梨园书院自己限制入学的名额,说是为了教学质量,要严格把控。不管咱们家长找多少门路,求这个还是求那个,都不允许安插快捷生!可是现在呢?他们不仅自己要安插,还要安插三个?!” 林夫人说着,目光炯炯的看着给自己通风报信的这位夫人,又道: “梅夫人,这不行呀,咱们一定要联合所有家长,强烈抗议这种行为!绝不能让佟氏的三个孩子,不明不白的就被安插到这一届新生中!他们抢占的位置,就是挤压我们的孩子所得来的!这简直是在跟所有家长宣战!” 林夫人的鼓动能力确实是有。 此时,她又想照着先前鼓动曾夫人等人的流程,获取眼前这位夫人的支持与帮助,好一起去讨伐佟春草。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今梨园书院已经放榜,而这位夫人,她的孩子已经榜上有名,实在没必要为了一己私欲,而断送了自家孩子的前途。 她于是道: “抱歉啊,林夫人,这要抗议佟氏,还是你自己来,我还要回去给孩子准备书包,就不留了。” “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办这件事么?!” “不了不了。”这位夫人说着赶紧开溜,她心想: 谁跟你一起?你一个连学堂都不得进的家长,能跟我这个真正的学生家长相提并论么? 第160章 :木匠还是公务员 那边一位家长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不再与林夫人同流合污。 这边佟春草在与蔡学明交谈后,很快欣然接受了,梨园书院再邀请她的孩子们前去就读的好意。 毕竟这关乎着孩子们的未来。 在这一点上,佟春草可不会意气用事。 送走了蔡学明,她本打算去猪种供应点,但这时,一位官员却带着官差找上门来。 原来是刚走马上任的康城新任县令。 “佟夫人,听说您是被巡抚大人亲点为江南西道猪业促进使的人,本官昨日到任康城,今日便特地抽空,前来拜访您。” “猪业……促进……使?” 佟春草正对这个头衔有所疑惑,新任县令就又说道: “本官认为,佟夫人您致力于整个江南西道的养殖经济,但因为您身在康城,必然是首先造福康城,所以,本官愿意在康城县衙,给您府上的男丁,提供一个正式衙役的职务,以资鼓励,希望您为了我们康城、为了整个江南西道,猪业技术更上一层楼呀。” 正式衙役? 佟春草想了想,那不就相当于是直升公务员了? 但仅限男丁的话,她家里面只有弟弟大狗,可是大狗的话,他整日痴迷学木工活,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做个小镇公务员呢? “多谢大人。”佟春草于是先应下来,“拙妇家中,男丁是有的,不过还得问问他本人的意见,不知可否晚点再派人去答复您?” “当然可以,本官静候。”县令道。 “大人言重了,拙妇一定尽快回话!”佟春草道。 于是县令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找到了佟大狗学艺的木匠那里。 “师傅。”佟春草先见到木匠,便与他打了声招呼。 其实佟大狗在这里学艺,佟春草是偷偷塞了钱的。 否则手艺不外传的木匠,也不会仅因佟大狗勤快,就收下他这个半路入行的学生。 此时见佟春草来了,木匠连忙甩了两下手中的毛巾,而后挂到肩上,小跑着向她走来: “哎哟,佟夫人。” 因为佟春草钱给的不少,所以木匠对她可算相当尊敬。 “师傅。”佟春草又道,“大狗学得怎么样?” “学得可好了!”木匠脱口而出,随即,他又忙解释道,“我不是看夫人给了钱,是大狗这孩子真有天赋!我带夫人去看看他的成品,您就知道了!” “好。”佟春草点点头,同时伸手去袖子里拿了两锭银元宝,要交给木匠,“辛苦您照顾大狗了。” 木匠却是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夫人,往后您来,不用再给我钱了,我不是跟您客气啊,实在是大狗现在帮我挣的钱,不比您给的这两个少!” 木匠实在实诚,有什么说什么。 佟春草让他给逗笑了,便道:“哈哈哈,行,那您带我看看去。” “这边。” 木匠把佟春草领到一处仓库。 门打开,里面是一套完整的客厅家具,从桌椅到屏风一应俱全。 样式华丽,雕工精湛。 “这……”佟春草甚至有些不敢认领,这是佟大狗的作品。 “哦,这是我做的。”木匠道。 “啊?” “这边。” 木匠又将她领进去,而阿晨始终跟在她的身后。 三人绕过屏风,来到后面,就见后面是一套更小巧精致的榻上家具。 一方小茶桌,两块蒲团木垫。 虽不如前面的精致华丽,但也完全可以拿到市场上去售卖了。 “这是你弟弟做的。”木匠道,“大狗入行晚,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相当有天分啦!不过,他靠得也不是天分,还是喜欢,这人喜欢一行,才能干好一行,我看他是挺适合这行的!” 佟春草很是欣慰,便问他:“那大狗现在在哪里?” “在后院给板子抛光呢。” 木匠指指后院的方向。 佟春草于是又走到后院去,她远远看到佟大狗在认真刨木头,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便对阿晨说: “走,还是今天我们早点回家好了。” 比佟大狗回家还早,然后第一时间询问他的意愿,再答复县令那边,应该也不迟。 下午的时候,佟春草在家里等到了佟大狗。 “大狗,你过来,姐姐有话跟你说。” “嗷。” 两人站在廊下,佟春草拍了拍佟大狗已经变得宽厚的肩膀,道: “咱们大狗,一眨眼就十八岁啦,不再是跟在姐姐屁股后面的小孩子了。” 听了这话,佟大狗想到自己讷讷的小时候,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哎哟,姐,怎么突然说这个?” “哈哈。”佟春草笑笑,看着庭院道:“其实是县衙那边,就是县令,愿意让你去当正式衙役。这可是铁饭碗,每个月领朝廷俸禄,老了退休,还能领取一笔补贴。而且在康城这种地方,当个衙役,出门别人是要叫你官爷的。穿官家的衣服,配官家的腰带,可威风了,你想不想去?” 佟大狗面露疑惑:“这样好的差事,怎么会轮到我?” 佟春草实话道:“因为你姐姐我太会养猪了呗,现在江南西道的巡抚,已经把未来江南西道能向朝廷交出的养殖成绩,全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县令作为巡抚的下下下级,当然要紧跟上级指示了,所以他给我们家一个好差事,其实也是给我更大的压力,吃了这顿好饭,干活可就得更加卖力了。” “啊,那我不要!”佟大狗立即说,“如果要姐你更累的话,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差事!你回绝了。” “回绝不了的。”佟春草浅笑着道,“那是县令,还是新上任的县令,回绝了,岂不是给脸不要脸?” “啊……”佟大狗当即明白了,现在他跟着木匠,听说了很多外面的事,对人情世故,也更多了解了些。 “可是姐姐……”佟大狗又实话说,“非要给我干的话,我也干不来呀,你知道的,我都不敢跟人大声说话,可是衙役一般不都是要‘滚开!’、‘让开!’、‘老实点!’的嘛?我……我不行的呀……” 第161章 :机会给到曾经的恩人 见佟大狗一本正经的说着真实又好笑的话,佟春草不禁笑了起来: “哈哈,也不是每个衙役都要会。不过,你如果就喜欢做木工,姐姐也不勉强你。今天我去你们那里看过了,你的小茶桌做的很不错呀!什么时候带一套回来,放在堂屋的软塌上,不是正好合适?娘和奶奶也一定会夸你做的好的,大宝、二宝、三宝说不定还得吵着要你教呢!” 听了这话,佟大狗下意识想低头掩饰羞涩,但一想到自己的手艺,也确实拿得出手,他又抬起了头来,笑着点头道: “好!” 于是县令给的,直升正式衙役的机会没有用上,佟春草只得亲自去县衙回复县令。 来到衙门前,她忽然想到一个人。 她欠那个人一份恩情,也承诺过,他日自己有所建树,一定会报答他。 如今,似乎正是机会了。 佟春草迈步跨入县衙,见到县令后,她道: “大人,拙妇家中只有一位弟弟,但弟弟痴迷木工,并不能胜任官府的差事。可拙妇又不愿推辞大人的好意,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老家的一位熟人。那时拙妇还在乡下发展,得了他的许多照顾,而且他身材高大,样貌周正,不知……我可否将这个名额,给予他呢?” 在县令的眼里,现在的佟春草,可是巡抚大人跟前的红人!所以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立即道:“可以!当然可以了!别说是这一个,本官还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若以后你弟弟还想到县衙当差,照样告诉本官,本官立即安排!” “多谢大人了!” 桥头村。 李家。 如今李家五兄弟中,四个都已经娶妻,独留的一位,自然就是李沧生了。 一来他最小,父母、邻里不会越过他的兄长们,率先为他张罗; 二来李家条件差,待李家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全都成亲后,李沧生甚至连个完整的房间都没有了,只能居住在父母房旁、堆放粮食的隔间中。 如此条件,哪怕是李沧生帅比潘安,附近村里的姑娘们,也没有一个愿嫁。 更别说,姑娘们都传言,李沧生心里还惦记着以前村上的小寡妇,有几个与李沧生相亲过的,也纷纷出来现身说法: “跟他说话爱答不理的,好像不是要成亲,是要逼他出家!” “媒人说,他早先就看上我了,说喜欢我呢,可是我与他见面,他连正眼都懒得瞧我,我很丑嘛?还不是另有心上人了呗!也不知道是他骗我,还是他父母骗我,或者是媒人骗我。” “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心里有女人了!人家野狗岭村的王三筒,从来没跟姑娘家说过话的,我去见他,他脸能红到脖子根!现在还差媒人来问我愿不愿意呢!可惜我没看上他!” “你说这家里本来就穷,连间房都没有,但凡嫁过去,还得跟一个婆婆、四个嫂嫂在一个屋檐下住,他心思还不在你的身上,这谁受得了?!” “就是!模样长得再好,也受不了的!反正面都见过了,我是不会找媒人去问他,除非他喊媒人来问我!” “我也是!我也是!” “你们就是!就那家里条件,他让人来问我,我都不要!” “她们真这么说?”此时罗美珍站在自家院子里,问媒人道。 媒人刚向这位焦急的母亲,转述了几位相亲对象的看法。 这时她经验老道的用力点起头来: “可不是!你沧生这个样子,我实在难给他讲呀!” “啊?那咋办?”罗美珍持续焦急着。 如今已经到了她人生中最至关重要的时刻! 只要为自己的五个儿子,集齐五个儿媳,她很快就会成为整个村里最令人羡慕的人! 人们对她的夸赞也会从—— “厉害呀,生了五个儿子!” 变成—— “厉害呀,管着五个儿媳妇!” 这样的生活,堪比太皇太后?罗美珍每次这么想着,在给李沧生找对象的问题上,她就更是积极。 此时见媒人一副为难的表情,她立即从身上摸出仅有的几个子来,塞给媒人道: “您可得帮帮我老李家呀,如今就剩我这个小儿子了,无论如何,给他讲一个不痴不傻、两只手两只脚一个头的姑娘来,指望您了啊!” 媒人收了钱,虽然不太满意,但还是经验十足的说: “哎呀,美珍妹子,你看你就是客气,其实你不给我这个,我也会好好帮你家沧生讲的呀,就是难一点,我还会再想办法的,你放心,昂。” 罗美珍连连点头。 很快她送走了媒人,正巧又见李沧生回来了,便劝说李沧生道: “儿子!去哪儿了?过来!娘跟你说说话。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小寡妇呢?人家早搬到城里去了,现在是城里人,跟咱们天差地别!何况她三个孩子呢,有什么好?人家也早忘了你了!说不定在城里都改嫁了!你给我收收心,下次媒人再带姑娘来,可不能再把别人给气跑了!” “知道了。”李沧生随口应道。 其实他倒也没有其他人所说,对佟春草那样的痴情。 他只是单纯的,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 虽然他不可否认,他心中的理想型,真的带有一些佟春草的银子。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相亲的每一个姑娘,都跟他说不来话。 她们说的话他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她们不爱听。 仅此而已。 “知道了?”罗美珍拔高了音量,“每次你都说知道,每次都把人给气跑!我和你爹还能有多少钱给媒婆?还能让人家带多少个姑娘来家里看?最后剩这点钱,还是要给你真正娶媳妇的时候用的!咱们不比人家会投机取巧的,就靠些死力气,种两亩地,地还不多,能挣多少钱?你呀,少让娘操点心,等媳妇娶进来,娘也不用啰嗦你,要啰嗦也啰嗦你媳妇去了!” 如今罗美珍是“坐拥”四个媳妇的大婆婆,说话语气也比较以前更强势,以及阴阳怪气了。 而她口中“投机取巧”的人,便是顺利脱贫后,带着全家搬去城里的佟春草。 第162章 :像做梦一样 乡下人穷的原因有很多,资源匮乏、交通不便、父辈无积攒等都有; 但同时,眼界窄、格局小、无法以一己之力跳出贫困局限,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李家、还有桥头村的其他村民,便都是如此。 虽然佟春草带着他们养猪挣了钱,实现了他们的小阶段富裕,但当她离开桥头村后,他们却还是致力于种好一块地、养好一头猪,守住当下的生活。 没有人想过要用钱生钱,持续投资,扩大规模。 更没想过,要冒着风险外出做生意。 哪怕外出的地点,只是邻村。 而他们跟着佟春草挣到的那笔钱,有些人死攥着,也算有了家底;有些人尽情安排孩子嫁娶,也算完成人生目标;还有些人报复性消费,很快便挥霍一空。 在这之后,他们仍是种地、砍柴、挖野菜。 李家也不例外。 虽然李家五个儿子,有着远优于旁人家庭的劳动力,但他们能想到的,利用这份劳动力的方法,便是多上山砍柴、兼打一些猎物,拿到城里去卖。 但他们家里因为舍不得一次性的大支出,没有买车,连牛车都没有,每次都是步行进城,往返费时不说,由于不能在城里逗留过久,往往成堆的柴火、上好的野味,只能让贩子低价收去。 也难怪,罗美珍说起佟春草时,颇有一些咬牙切齿。 她其实是对佟春草又羡慕又恨。 羡慕她挣了大钱; 恨她早早就生了孩子,没当自己的儿媳妇。 不然,现在跟着佟春草进城去住的人,就是她这个婆婆了,哪里还轮得到郝淑兰和葛秀芬那两个丈夫短命的? 罗美珍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声音: “李沧生是住这儿么?” 站在罗美珍身旁的李沧生,正愁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让自己从罗美珍的碎碎念里抽身,一听到这话,他立即向门外跑去: “是!我就是李沧生,找我什么事儿?” 他出到门外来,才看清来者是两位官差。 他们二话不说,将一张聘用书甩到李沧生的脸上,道: “李沧生,你被聘用为康城县衙的正式衙役了,这是你的皂服,明天辰时穿着这个,到县衙来报道!” 他们言必,又将一套衙役专用的制服交到李沧生的手上,接着便走了。 李沧生还处于诧异的状态,罗美珍已经走了出来,她看看远去的官差,又看看李沧生手里的两样东西,问: “怎么来了两个官爷呀?说什么了?” 李沧生懵懵的:“他们说……要聘用我为县衙的衙役,还让我……明天穿着衣服去报道,其他什么也没说了。” “啊?!” 罗美珍惊了一惊,她立即夺过李沧生手里的聘用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道: “是的呀!是的呀!你看上面这个印章,跟村里发通知,还有城里发告示的一模一样!是县衙出来的呀!” 她激动着,又克制着,因为,除了这个印章,其他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结果还是找了村长蒙志全来。 蒙志全家里本来也没出过读书人,但因为他很爱自己村长的职务,所以一有机会,他就会自学一些,如今,也算是懂得不少了。 他将聘用书看了一遍,就说: “没错,县衙聘用你家沧生去当衙役,而是还是正式衙役,一个月有七两银子的俸禄呢!而且年末还有布匹、米面、猪肉发放,退休后,还有一大笔补贴,实在是个好差事呀!” “啊?!真哒?!”罗美珍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发生在她李家、发生在李沧生的身上! 蒙志全一走,她马上欢呼雀跃,又蹦又跳起来: “一月七两银钱!还是官家的差事!还是在县衙办公!这也太好了?!这下我倒要看看,谁还瞧不上我家沧生?哼!先前那些不愿跟沧生的姑娘,我全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让她们还有她们的家里人,都肠子悔青去!哈哈哈哈!” 李沧生却不愿这样:“娘,这是咱们自己的事,就不用打扰人家了?而且,官府怎么会聘用我?别是找错人了,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听了李沧生最后的话,罗美珍跳不动了: “也是啊,咱们连官府的门都踏过,你还是早些睡觉,明日当真去报道一轮,看看是不是假。” “嗯。”李沧生答应下来。 晚上他早早的就睡下了,第二天凌晨天还黑着,他就爬了起来。 因为从桥头村走到城里,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多点。 黑色的皂服穿在他的身上,竟然十分合适,而且还平白透出满满的正直气概来,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 一路上,李沧生都在疑惑这一点。 他不知道的是,佟春草曾偷偷观察过他,将他的一些身长尺寸,都大约记在了心中。 他去到县衙,说明来意,很快就被同为衙役的人给领进了县衙。 接下来,总务处登记、吃早饭、熟悉衙内环境设施、参加操练、上岗、办公务……这些都有专人带领他,可谓十分顺利。 一整天的当差下来,李沧生还被特许,使用衙内的官马骑马返回家中。 不过之后,他似乎需要入住县衙的住房,也就是“员工宿舍”。 回到家里,李沧生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成为了一名正式衙役。 这简直像在做梦。 “这不是跟做梦一样啊!”罗美珍兴奋的道,“咱们老李家的祖坟真是冒了青烟了!官差呀!正式的官差!这哪是咱们乡下人敢想的事情?就连城里人,没点门路,都是绝对进不去的呀!” 其他李沧生的嫂嫂们也很是惊讶: “是啊,怎么就找上沧生了呢?”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沧生,那官府里的人有没有说,是为什么招了你呀?” “真的不是搞错了?!桥头村离康城可是几个时辰的路途!就是公开招,也招不到咱们这里?!” “就是!起码还得有学问呢,沧生你大字都不认识两个,怎么当差呀?!” 第163章 :不要不要,统统不要 李沧生的嫂嫂们之所以这么激动,不是真的不敢置信,更多的还是后悔、嫉妒。 为什么同为李家的儿子,李沧生的哥哥们,她们的丈夫们,没有得到这样的一份好差事? 为什么就轮到了李沧生? 这真是不公平! 四个嫂嫂不约而同的如此想着,正欲再说,罗美珍却不爽的咳了一声,冷冷道: “咳!说那么多做什么?得了好差事就得了呗,你们不高兴啊?不高兴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说丧气话!” 如今罗美珍说话,可是很有分量的。 毕竟她一个不爽,就可以状告到自己儿子那里,而让她不爽的儿媳妇,自然有他们的丈夫们来“收拾”。 此时,李沧生的四个嫂嫂都连忙道: “没有,娘,你想多啦,我们高兴着呢!” “是、是,沧生能摊上这么好的差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下不愁他成不了家了。” “附近村里的姑娘们,要是知道沧生有这差事,恐怕得抢着嫁他!” “是的呀,到时候让沧生挑个最好的……” 嫂子们话音未落,门外已经传来声响: “美珍妹子!上次我给你沧生讲的咱们同村的那个姑娘,人家现在愿嫁了!说是马上就要嫁呢!你看看你家沧生还要不?” 罗美珍几乎是立即就出来了。 她霸气十足的对媒人道: “不要!” 这全然没有她先前苦求媒人的卑微了。 “不要?”媒人很是疑惑,“我没听错?是咱们同村的那个姑娘哦。” 罗美珍说:“哪个村的都不要!现在我家沧生,可是县衙的正式衙差了!衙差你懂不懂?吃官家饭的!未来少说也得找个城里姑娘入赘,谁还娶乡下姑娘?” 媒人张大了嘴巴:“啊?!真的假的?!衙差啊?!官差啊?!我就说,先前这姑娘还死活不愿意的,刚才找到我,又像催命似的急我,要我来帮她说,难怪呀,难怪呢!” 罗美珍双手叉腰,头高高的仰着,道: “可不是!现在呀,只有我家沧生挑别人的份,可没有别人挑我家沧生的份儿了!” 这天之后,也确实是如她所言。 说媒的人几乎要踏破李家的门槛。 先前嫌李家穷的、嫌嫂子多的、嫌李沧生不会说话的,都挤破了头,上赶着想要嫁给李沧生! 不为别的,就为了李沧生一月七两银子的稳定俸禄。 可越是这样,罗美珍越是挑剔: “这么矮,不要!” “胖了点,不要!” “太远了,以后走娘家得浪费多少时间?不要!” “家里几个兄弟?不要!” “有没有嫁妆?不要!” “不要、不要,统统不要!” 媒人:“……那我不讲了,总行了?” 因为罗美珍口气太大,又太挑剔,所以媒人很是不满,很快便将这件事添油加醋的传遍了附近村子。 到最后,竟然还传进了佟春草的耳朵。 这天,佟春草正带着三个孩子下乡游玩。 今日,也是学堂的休息日。 虽然梨园书院再次向她的孩子们抛出了橄榄枝,但佟春草并不会傻傻的、再将梨园书院作为自己的第一选择。 何况梨园书院这一期的开学时间,是在下半年的十月。 而现在才六月。 她完全可以让孩子们在东升学堂,念到那个时候。 还算是提前补习,快人一步。 “是嘛?还有这事?” 佟春草在听到一位认识自己的村民,主动提起李家的八卦时,佯装惊讶的反问道。 其实她不太关心李家的事了,虽然对李沧生还有着不一样的印象,但好几年过去,她有了新的挑战,有了更高的成就,自然无心去记挂任何一个男人。 村民是个碎嘴的,听佟春草反问了一句,他忙又道: “是啊!人家都说,李家这转变太够势利眼了,不过也不怪他们,想跟李家说媒的那些个,哪个不够势利眼呢?就是不知道,李家怎么就有这么好的福气?乡下人去城里当差,这换作以前没听说过的时候,真是想都不敢想呀……” 村民絮絮叨叨的说着,一旁三宝拉了拉佟春草的衣摆,问: “娘亲,什么是势利眼?” “就是……”佟春草想了想,“比方说三宝今天穿了一声不错的衣裳,遇到一个人,他很热情的跟你打招呼,明天你换了一身破烂衣裳,又遇到这个人,他却狠狠的朝你吐口水,这就是势利眼。” “哦~~”三宝点了点头,“那我一定要每天都穿不错的衣裳,这样就不会有人朝我吐口水了。” “嗯,这也没错。”佟春草笑着道。 很快她跟村民道别,便带着孩子们继续往前方那座葱绿的山而去。 听说这里有个蝴蝶谷。 这次她便是打算带着孩子们,去那个蝴蝶谷中写生。 当朝的教学传统,还是以语言文字类为唯一主要,像是绘画、体育、乐器、舞蹈这些,学堂是根本不考虑加入教学计划的。 因此,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佟春草只能自己努力了。 来到蝴蝶谷,果然见到大大小小的蝴蝶在山谷上上下翻飞。 谷中还开着许多不知名的花。 因为常有城里人到此处观景,所以草地被踩踏出一团团光秃秃的黄土地,还伴有烧火的痕迹。 “阿晨,你饿的话,就先吃点东西。” 佟春草把带来的简餐递给了他一份。 阿晨似乎不饿,顿了顿,他才伸手接下,但也没说什么。 这时,大宝一直扯着阿晨的裤腿。 “大宝,你也饿了吗?”佟春草于是问。 大宝摇了摇头,她看看阿晨,又看看佟春草,接着才说: “娘亲,我可不可以不去写生呀?” “额,当然可以呀。”佟春草半蹲下来,温柔的说:“但是你能告诉娘亲,为什么不想写生吗?你不喜欢绘画?还是,不喜欢画这里的风景?” 因为佟春草没有给予任何的压力,所以大宝实话说道: “我不喜欢画画!我觉得一点用处都没有!娘亲,我……我想跟阿晨叔叔去那边玩儿!” 第164章 :1 大宝说着,指了指密林深处。 佟春草老母亲的雷达立即亮起了红灯,她往那黑黝黝的地方看了一眼,又狐疑的打量了阿晨一番,才咬牙切齿的问: “你是说,你要跟阿晨叔叔,单独到那边去玩儿??” 这怎么行啊?! 佟春草内心咆哮着,她的大宝,还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呢! 跟一个成年男子单独去玩? 她绝不会放心的! 更不能放任! 这么想着,佟春草看着阿晨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阿晨被她盯得有些发毛,默默把脸转向了别处。 这时,大宝却坚定的点了下头,响亮的回答佟春草说: “嗯!娘亲!就我跟阿晨叔叔单独去!你带着二宝、三宝在这里写生,千万不要过来偷看哦,哦,不过,如果有坏蛋来的话,你一定要喊我们,我们会听到的。” 佟春草瞪大了眼睛。 而大宝就在她惊讶的注视中,拉着阿晨的裤腿,把他往没人的树林里带去了。 此情此景,要佟春草不跟过去偷看,怎么可能?! 她不仅要看,还要马上跟上去看,还得看得非常仔细,容不得一点儿纰漏! 佟春草很快跟过去了。 带着二宝和三宝。 三人各举着一把树枝,在灌木丛里匍匐前进。 期间佟春草一直从草木缝隙中,紧盯着大宝和阿晨的脚,确认两人一直保持安全距离,这才暂时放心。 终于大宝带着阿晨,找到了树林里一处平坦的地方,两人这才停下脚步。 而藏身于灌木丛中的母子女三个,由于前方已经没有草木可以遮掩,便只能从中探出一个头来,不远不近的观察外面的情况。 “来。”阿晨的声音正好在他们探头时传来。 而在他们看过去后…… “哈!” 只见大宝双手成拳缩在身侧,小身板居然凌空跃起,一脚飞踢在阿晨的小臂上。 而阿晨已经稳扎马步,双手交叠身前做出格挡姿势,并且上身微屈,配合着大宝的身高。 俨然是一名专业的陪练。 “哈!哈!哈!” 此时大宝并不休息,一拳一脚,有模有样的打在阿晨的手上。 “这……” 佟春草不敢置信的长大了嘴巴。 她一没想到,五岁的大宝,会自己私下请阿晨训练,且她的格斗术,已经初见雏形; 二没想到,阿晨竟然愿意当一个五岁小孩的人肉沙包。 要知道,就算是支付工资、身为阿晨老板的她,也会因为阿晨的武力值,而对他多有忌惮,根本不敢对他提指责外的要求。 而且阿晨状似傻,实则更像喜怒不形于色,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力道不够。”此时阿晨淡淡说道。 随着他的评价,大宝也打得更卖力起来。 “哈!哈!!” 她小小的拳头打向阿晨,阿晨纹丝不动。 但佟春草可以看到,那样的出拳速度,那样的、能将阿晨小臂肌肉打出凹陷的出拳力道。 她的大宝,在这方面绝对超过同龄孩子许多! “大宝……”佟春草不禁感动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居然这么努力,又这么有主见……” 她不会觉得大宝自学武术还太早,也不会介意大宝瞒着她,在偷偷的进行训练,开明的她只会觉得,自己五岁的大女儿真的相当厉害! 这时,二宝在旁道: “大宝说,不想让娘亲太早知道,她想等到可以保护娘亲的时候,再告诉娘亲。” “什么?”佟春草看向二宝和三宝,“你们早就知道啦?” 二宝、三宝点点头,二宝又说: “上次娘亲被坏人抓走,阿晨叔叔虽然没有拦住坏人,但他把坏人打趴下的时候,真的好厉害,所以大宝说,她要变得像阿晨叔叔一样厉害,那样,就不用担心娘亲再被坏人抓走了。” 三宝嘟囔着跟着道: “嗯,大宝每天晚上都爬起来,去找阿晨叔叔打架,然后回来的时候,总是痛得在被子里偷偷的哭,她还不让我告诉娘亲,怕娘亲不让她学打架惹。” 佟春草听得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傻孩子,现在是娘亲应该变得更强大,娘亲来保护你们,等你们长大,自然就可以保护娘亲了……都怪娘亲,上辈子没学一门武术,太懒了,天天躺在床上刷手机……” “娘亲~”二宝和三宝异口同声,“手机是什么?” “啊?”佟春草愣了一愣,忙说道:“就是小人书,是不能整天都在看的东西。” 这时,她忙又去看大宝的训练情况。 此时大宝已经渐入佳境,一些招式,甚至打得阿晨需要略微移动双臂,来切换格挡状态了。 这已经非常难得! 以阿晨深不可测的功力,哪怕只是让他挪挪手指头,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见此,佟春草陷入了纠结之中。 一方面,她很心疼大宝,不希望小小年纪的她背负太多,如果她要抱着保护娘亲的念头,而牺牲玩乐的时光,并且背上训练的伤痛,那么便是她这个母亲的失职! 另一方面,她早就看出来了,大宝有这方面的天赋,她的天生神力,她自学成才的格斗技巧,都预示着,她会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如果她从这个年纪开始训练,他日,必定会成为奇才!甚至,很快她就会成为响彻北周的神童了! 如果自己站在疼爱的角度阻止她,是否会影响了她的一生呢? 是否……会成为了伤仲永的另一个版本了呢? 就在佟春草纠结的时候,二宝和三宝发出了讨论的声音: “大宝太厉害了?这下我们狗头帮,可以继续壮大咯!” “我还是要当副帮主!” “就你?别拖我和大宝的后腿?”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当副帮主!二宝你不许当!” “凭什么?我就当,略略略!” “啊!!” “嘘,不要打扰到大宝训练,你忘记她说的了,她要成为狗头帮真正的大姐大的!” “哦!嘘!不能打扰大宝!” 第165章 :大马蜂,防不胜防 佟春草听着身旁二宝和三宝的话,心中若有所思。 连他们小孩子都知道,在大宝刻苦训练的时候、在大宝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的时候、在大宝为了自己立下的目标,而努力拼搏的时候……不要去打扰她,不要阻止她变得更强。 在这个世界,不,在任何一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佟春草的目光变得慈爱而坚定起来。 她看向一拳一脚、招招式式有模有样的大宝,心想着: 她的大宝,一定会成为一个强者! 强过她这个不会武术的娘亲百倍! 更强过许多人! “我们走。”佟春草小声对两个孩子说。 她带着二宝和三宝,默默退到谷外写生去了。 等大宝和阿晨一前一后的从树林里走出来,二宝已经画好了一副惟妙惟肖的彩色山景图,三宝则是完成了一副抽象的山川简笔画。 “娘亲。”大宝用汗津津的手擦了擦鼻子,问:“饭在哪儿,我饿了。” 佟春草朝她看去,一眼就见到她手掌上红彤彤的,还有擦伤和淤青,明显是刻苦训练后的结果。 她下意识想要关心,但一想到,自己应该尊重大宝的决定,话到嘴边就又吞了回去,只扬起笑容道: “在这边!娘亲给大宝拿!” … 回去的时候,三宝一直抬头看着路边树上的几只小鸟。 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后,她才对佟春草说: “娘,它们说,过几天要下大雨了,下很久很久呢。” “它们?刚才那几只麻雀?”佟春草问。 她是知道,三宝有通动物语言的能力的,而一直以来,三宝从“跨界友人”处得到的有关天气的预言,以及之后的真实情况,都佐证了这一点。 所以在得到三宝的点头确认后,佟春草立即道: “好,回去之后,娘亲就让人通知下来,叫大家做好猪圈检修、防漏的工作,免得应对不及。还有,多谢三宝啦。” “诶嘿。”三宝吐了下舌头,“它们还说,附近有个好大好大的马蜂窝!” “啊?那我们快回家,可不要遇到马蜂才好!” 佟春草立即道,接着,她转头对外说: “出发,阿晨。” 阿晨正盯着一只徘徊在他身前的马蜂,闻言,他倏地一甩手中缰绳,精准将马蜂打落后,才把缰绳回收,调转马头,往康城方向而去。 今日,佟大狗仍在木匠处学艺; 葛秀芬和郝淑兰在菜市场杀价; 孔菱花在佟春草的安排下,正式上岗,开始负责打理猪饲料库房。 回到家时,家里没人,佟春草便让阿晨去接孔菱花: “这个点事情应该办完了,还没有回来,别是遇到哪个车队队长不服,在与对方掰扯,你去看看,别让人欺负了菱花。” “嗯。”阿晨毫无反对意见,立即就去了。 马车停在倒座房前,佟春草让孩子们先下车,自己则是快速整理好带出去的野餐布一类,准备堆在一起,全抱出去,免得再走一趟。 但当她拿起最后一块兜布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嗡嗡”的声音。 “嗡嗡嗡——”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只被巧合卷进兜布里的,从蝴蝶谷一路搭乘顺风车,来到康城城内佟宅的大马蜂,就直冲到她的脸上,在她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狠狠蛰了一口! “啊!!” 一时间,佟春草是惊慌大于疼痛。 但很快,她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并着痛痒难耐的感觉,也让她无法忽视了。 “娘亲!你怎么啦?!” “娘亲!” “娘亲!出什么事儿?”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很快传来。 他们手忙脚乱的爬上马车,将佟春草团团围住。 不想显得太矫情,以至于给孩子们做了不好的表率,佟春草镇定说道: “没事,嘶,娘亲被马蜂给蛰了一下,必须尽快处理,你们帮娘亲拿一下东西,娘亲回屋去看看。” “好!” 孩子们齐齐应着,连忙从佟春草的手里,还有车座椅上,将东西分着拿住搂好,跟着佟春草一块儿下了车。 至于罪魁祸首蜂,它留了毒刺也活不了,已经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 这时,佟春草快步往自己房间走。 一路上,她都忍不住直抽气: “嘶——哈,嘶——哈,嘶——哈——” 她脸上不止是痛,还有奇痒无比,和强烈的灼烧感,配合在一起,简直叫一个酸爽! 勉强走到屋里,佟春草还打起精神,先从妆台上摸出一块小镜子来照了照。 见毒刺还扎在皮肤里,佟春草连忙将其拔除。 而后晃悠悠走到厨房,用大量的清水冲洗了一番。 做完这些,她已经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了,甚至还伴随着缺氧的感觉。 这完全不受她控制。 也许是马蜂的毒性太强,也许是蛰的地方过于刁钻,总之,她的反应实属严重。 “娘亲!” “娘亲!你怎么样?!” “呜呜呜,娘亲……” 这时,快速放好了东西的孩子们,跟在她的身旁,焦急的看着她。 佟春草心知,只被一只马蜂蛰,且只蛰了一下,除非是“天选之人”,否则被蛰死的概率是很小很小的。 大部分都可以自愈。 所以她拍拍孩子们的后背道:“娘亲没事……娘亲……去屋里躺一会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说着,又晃悠悠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终于能在床上躺下,她才觉得各方面的症状都缓解了一些,同时她还不忘叮嘱孩子们: “好了,你们在娘亲屋里玩,不要乱跑出门,等你们奶奶、太奶奶回来了,再让她们帮我叫个便宜的大夫。”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佟春草的嘴边也经常蹦出与葛秀芬、郝淑兰一样,“便宜”、“实惠”、“不太贵”的这些词了。 大约是因为她总想着孩子们。 挣钱再多,自己也无所谓要花;反而花在孩子们的身上,她很乐意。 大宝、二宝、三宝立即点头答应。 但一走离佟春草的床铺,他们就将头凑在一起,小声的商量起来…… 第166章 :我是神医,她不行了 “娘亲说要找大夫,我们现在就去找!” “可是娘亲也说,不要我们乱跑出门,要等奶奶和太奶奶回来……” “娘亲都快晕倒啦!” “是啊,刚才娘亲说很痛呢!” “我们快点出去,然后快点回来就好啦。” “嗯!嗯!” “偷偷的,不要告诉娘亲,免得娘亲担心。” “嗯!嗯!” “走……” 三个孩子商量完毕,互相推拉着,同时又看着佟春草床铺的方向,出去了。 “嘶——呼——” 此时,佟春草还在床上闭着眼睛,晕晕乎乎的动弹不得,完全不知道孩子们出去了。 大宝、二宝、三宝出到门外,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大夫。 于是二宝看向三宝,道:“三宝,你带路。” 三宝一脸疑惑:“怎么是我?” “只有你去看过大夫呀,我和大宝又不生病。”二宝很是认真的回答。 这话倒也不错。 二宝唯一一次生病,就是两三岁时,与三宝在同一个雨夜里发高烧的那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生病过。 而大宝,更是连唯一的一次也没有,她身体强健,感冒发烧都与她无缘。 没法反驳的三宝撇了撇嘴,委屈的道: “可是我不记得路呀,平时都是奶奶、太奶奶带我去的,我不知道在哪里。” 她看了二宝一眼,又越过二宝,看向了大宝。 这时大宝正左顾右盼着,她朝不同方向招了招手,很快,在附近玩耍的几个孩童就跑了过来: “帮主!” “帮主,有事请吩咐!” 他们都是“狗头帮”的成员。 当然,其实不过是住在附近的普通小孩。 只因他们在这个年纪,很是沉迷“江湖”、“帮派”之类的传说,而佟家三宝搬到这里后,佟大宝很快打遍孩子堆无敌手,所以他们一呼百应,成立了“狗头帮”,把大宝立为“帮主”,将“振兴帮派”,作为当下最重要的人生目标。 此时他们转头见到二宝和三宝,又立即道: “副帮主好!副帮主好!” 他们语音稚嫩,却故作老练。 若是被大人听到了,恐怕会笑掉大牙。 但这时,二宝却将手背到身后去了,他略微颔首,只用鼻音回道: “嗯。” 此时的三宝还不知道,可以用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二宝的行为—— 装逼。 她只是既想像二宝一样“专业”,又不想被二宝发现,自己是在模仿他,于是手忙脚乱一番,才急忙忙的应道: “嗯!嗯!” 几名帮众见此,不免有些尴尬,便转头朝大宝望去了。 大宝随即吩咐他们: “去找大夫,要离我家最近的。” 在她说这两句话的期间,又有在附近玩耍的孩子们跑了过来,一脸严肃的加入“帮派会议”。 于是,十多个孩子分散行动去了。 没多久,就有人跑来对大宝说: “帮主!找到了!在前面那个桥下,有一个神医呐!” 孩子们找大夫的方式,便是见一个问一个。 “你是大夫嘛?” “你是不是大夫?” “你姓大不?” 来来往往忙碌的大人们,无心理会小孩子的玩笑话。 只有桥底一个被人从府中赶出来的庸医,接过了孩子们的话茬: “谁在找大夫?我就是啊!我是神医呢!神医懂不懂?!” 大宝便带着帮众们找到他了: “你就是大夫?我娘被马蜂蛰伤了,请你跟我走一趟。” “出诊。”二宝在一旁补充道。 “额,对。”大宝说,“多少钱肯走?” “请问诊金多少?”二宝继续补充。 “对。”这次大宝毫不犹豫,直接肯定了二宝的说法。 而另一旁的三宝,看看大宝,又看看二宝,只能干着急。 她这个挂名副帮主,其实也很想表现的啊! 但现在,还是娘亲的安危比较重要。 这么想着,三宝也补充了一句:“你快跟我们走,我娘亲还躺在床上呢……” 庸医看着这群孩子们,心想着“一帮小鬼头”,便道: “想要快走也行,诊金我不要多,你们十几个人,能凑出来二百文钱就可以。” 他是谅这些孩子拿不出钱,才故意这么说。 没想到,佟家三个孩子二话不说,都从身上摸出来一些钱,每人两百多文,单拎一个出来都超了。 其他孩子们见了,立即羡慕的道: “哇!果然是帮主和副帮主!居然拿得出这么多钱耶!” 要知道,他们平日里的零用钱,最多不会超过十文,还得是过年过节的待遇。 可是他们的帮主和副帮主,却能每人都掏出一笔巨款! 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其实,佟春草没有特别要穷养孩子或者富养孩子的执念。 她只是在物质上给孩子们以充裕,因此,五岁的他们也能随手拿出两百多文钱; 同时,她又教导孩子们要量入而出,合理消费,因而,孩子们只会在最重要的这时候,才将钱全拿出来。 庸医虽庸,但却不是个贪财的,见他们真的拿够了钱,便只从中取了平常的二十文,然后说: “走,就让本神医去看看你们的娘亲,还有救没救。” “好耶!好耶!”小帮众们蹦跳着助兴。 接着,一群孩子簇拥着庸医来到佟宅门前。 到这里,小帮众们便不跟着进去了。 大人世界的“尊卑有别”,他们也模仿到了精髓。 大宝、二宝、三宝带着庸医来到佟春草的房间。 庸医走进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此时佟春草已经浅浅睡去。 而她的一整张脸……却肿得像是猪头! 已经看不出漂亮的五官了。 “大夫、大夫,我娘亲怎么样?” 此时,三个孩子就围在庸医的身边,正焦急的问他。 庸医又看床上的佟春草一眼,便摇摇头,叹气说道: “不行了,人肿成这个样子,可见毒素已经侵袭全身,恐怕没几天了,唉,可惜了,瞧着挺年轻的。” 他说着,摆手往外走去。 而在他的身后,孩子们正扑到佟春草的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娘亲!呜呜呜!娘亲!” “娘亲,你不要死啊,呜呜呜呜……” “娘亲……” 第167章 :三宝哭哭,哭出来一个慕清歌 佟春草是被吵醒的。 她痛痒难忍,正晕沉沉的浅睡着,半梦半醒间,却听到了孩子们的哭声。 待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她便一下睁开了眼睛。 “肿么惹?肿么惹?” 此时,她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两腮的肉肉像石头一样梆硬,这导致她说话变得含混不清。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孩子们的情况: “肿么惹?肿么都哭惹?” 听着娘亲已经口齿不清的话,三个孩子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呜,娘亲,你不要离开我们……娘亲……” “娘亲,你不要死……” 终于听清楚孩子们在哭什么,佟春草立即道:“什么离开呀?死呀?呸呸呸!怎么在说这些?娘亲还好好的惹!” 大宝抽泣着,指着外头的方向道: “刚才、我们、给娘亲找了个大夫来看,大夫说,娘亲、娘亲你不行了!” 二宝补充道:“大夫说是毒素侵袭全身了!” 三宝顿了顿,道:“对!” “啊?有咗么严重?”佟春草很是惊讶。 她是觉得,自己除了脸上肿、难受、眼睛有点睁不开、说话有点困难、手脚也有些浮肿,并且因此不想动,只想卧床休息外,其他身体机能,还是运行良好,没有任何问题的。 因此,她对孩子们口中的大夫,产生了怀疑: “是哪个大夫说的?经常来的唐大夫么?还是上次给你们太奶奶治风湿的李大夫?对了,你们奶奶和太奶奶呢?” 大宝、二宝、三宝一致摇头,大宝道: “是桥洞下面的桥大夫。” 二宝道:“奶奶和太奶奶还没回来。” 佟春草问:“那阿晨叔叔和菱花阿姨呢?” 这时,三宝想要抢答:“阿晨叔……” 可是二宝已经简短的回答道:“也还没。” 于是三宝只好将话吞了回去,默默用大眼睛盯着娘亲,关心娘亲的状态如何。 这下佟春草明白了。 原来是来历不明的“原大夫”。 她于是道:“凉亲只系被马儿蜂蛰了一哈,马蜂这——么小,凉亲有这——么大,马蜂的毒素也不是剧毒,慢慢的,娘亲的身体就会把这部分毒素,给化解掉了。 你们现在让娘亲好好休息,等消肿了,就没事了。 不过,如果你们很想帮帮娘亲的话,现在就拿一些白醋来,帮娘亲擦擦脸。 马蜂的毒液是碱性,醋是酸性,酸碱中和,也许会有效。” 佟春草说完这话,就将头转回去,继续躺好了。 现在她需要休息。 三个孩子将她的话听得仔细,很快去厨房里取了一碗白醋来。 他们围在床边,共捧着一只碗,一边因为娘亲而抽泣着,一边用手沾了白醋,抹到佟春草的脸上。 大宝和二宝都很仔细,抹醋时,尽量避开了佟春草的眼睛和口鼻。 而三宝这边…… 三宝的手脚本来就比哥哥姐姐笨些,情急之下,她沾了白醋的手,竟然直接戳到了佟春草的眼皮子里! “哎呀喂,嘶——” 佟春草本来闭目养神,突然被三宝“孝”了一下,属实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她泪腺发达,被白醋刺激后,眼泪便汩汩的往外冒,很快就将进眼的白醋给冲了出去。 这期间,大宝和二宝正在批评三宝: “三宝,你看你,娘亲都这样了,你还玩恶作剧!” “我没有!” “那你也是笨手笨脚的,怎么会涂到娘亲的眼睛里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娘亲知道三宝不是故意的。”这时,佟春草帮三宝说了句话,“接下来小心一点就好啦。” 虽然佟春草不在意,但大宝和二宝,却还对三宝略有不满。 他们齐齐看向三宝,眼睛瞪得浑圆。 而三宝又哪里会读不出,他们眼神中的责怪的意思。 这一整天下来,她在三人中显得既没用又没存在感,早就有些不开心了,现下还被哥哥姐姐一齐责备,就更是无数委屈涌上心头。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啦!” 三宝闭着眼睛喊出一声,咚咚咚就往门外跑去。 出了佟春草的房间,她还觉得不够表达她的“愤怒”,于是她又跑去打开宅院的大门,到院门口的小树下哭了起来: “哇呜呜,可恶的大宝!二宝!明明我们是三胞胎,为什么他们两个就长得一模一样?我就不同!还总是合起来欺负我!哇呜呜呜……我也想帮娘亲的忙,我也希望娘亲可以快点好起来啊,呜呜呜呜哇哇啊啊……” 三宝蹲在地上,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 其实,因她自小体弱多病,家里人对她是最宠爱的。 大宝和二宝从来不把对方当做“姐姐”和“弟弟”,却一致将三宝当做唯一的妹妹来照顾,虽然平时打趣三宝的话不少,但真正的责备却从未有过。 也真是因此,当这次真的被哥哥姐姐责怪,三宝才会委屈的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 “哇啊啊……呜呜呜……额额额……” 三宝哭着仰起头来,眼泪鼻涕一通流下。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问她道: “小娃娃,什么事情这么伤心呀?” 三宝睁开眼,就见一个背着箱笼,却头戴草帽的年轻叔叔,正低头好奇的看着她。 这个年轻叔叔身材如舅舅一般大,样貌却比舅舅还要年轻。 像是叔叔的身体,哥哥的面容。 而且……还是很好看的那种哥哥。 三宝看得呆了,片刻后,才继续哭道: “我娘亲呜……我娘亲她呜……她被马蜂蛰了,很严重……呜呜我想帮她,但是我太笨惹,大宝、二宝,他们都怪我……呜呜呜呜……” 慕清歌听到这里便笑了,他道: “被马蜂蛰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这里有一点草药,你拿回去锤一锤,给你娘亲敷上就好了。 敷在伤口处哦。” 慕清歌之所以多加一句,是因为看三宝年幼,怕她不了解基本的常识。 但这句话,却让三宝又想起了方才的委屈: “呜哇!我、我不行的,待会儿、我、我又会把草药抹到娘亲的眼睛里,草药、呜呜、草药是不是比白醋还辣眼睛呀?大宝和二宝又会怪我惹,呜呜……” 慕清歌眉头微皱,心道:再怎么样也抹不到眼睛里去? “哼哼。” 这时,三宝正在一旁吸鼻子。 第168章 :二宝初识慕清歌 听到三宝吸鼻子的声音,慕清歌便转头朝她看去了。 见她圆嘟嘟的小脸上糊满了泪水,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鼻涕,他忍俊不禁,先是从身上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帮三宝擦了擦脸,然后才说: “好啦、好啦,那你家在哪里?带我过去,我帮你娘亲看看。” “真哒?” 三宝一下站了起来。 她指指身后气派的宅院大门,道: “这里就是我家!” 慕清歌便跟着她进去了。 来到佟春草的房间,他才知道三宝原来还有哥哥姐姐。 “哦?是双胞胎呀?”慕清歌随口道。 这话让三宝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汩汩冒了出来: “是三胞胎呜,我果然跟大宝、二宝不一样!” 这时,大宝和二宝见三宝带了个奇怪的人回来。 (这个奇怪是指,慕清歌违和的单品搭配,书生用的箱笼,加柴夫用的草帽,在孩子们的眼里,便是超级的身份古怪了。) 他们立即跑过来,将三宝拉到身边,指着慕清歌问: “这个人是谁?” “三宝,你认识他么?” “他是……他是……” 三宝回答不上来,但是哥哥姐姐们的关心,还是让她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 此时她偷偷笑着,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说,有草药可以治好娘亲!” “草药?”大宝、二宝异口同声。 大宝问慕清歌:“这么说,你也是神医咯?” 听到“神医”二字,慕清歌低头笑了一下,笑中是一半嘲讽、一半苦涩。 他摇摇头:“我不是神医,我只是一个过路人。” 这时他转头看向床榻方向,见床上的佟春草,脸部严重浮肿,露出来的脖子、手掌也有轻微浮肿,便知蛰伤佟春草的马蜂,毒性确实够强。 他立即将身后的箱笼取下,当着三个孩子的面,从满满一箱的草药中,选取了六味药材。 然后又从箱笼侧面,掏出了碾盘和碾轮,将药材放入其中,熟练的研磨起来。 这时候,二宝看得眼睛都亮了。 大宝在旁说:“这个哥……叔……哥……叔叔,收集的草叶,比你还多呢。” 因为慕清歌的童颜,所以大宝在“哥哥”和“叔叔”之间纠正了几次,才终于确定下来。 而她所说的,收集草叶,便是二宝平日的爱好之一。 因为善于观察,过目不忘,所以二宝从小时候开始,就在辨认植物方面,有着领先于常人的优势。 搬到城里之后,由于不常与花草作伴,所以二宝都会趁佟春草带他们去写真时,收集一些喜欢的草叶,夹在写生本中,带回来分类放好。 “但是,不一样的。”这时二宝说道,“他收集的草叶有用,应该都是可以治病的草药,有几种我也收藏了,但我并不知道它们的用途。” 此时,一种想法在二宝的心里悄然生根。 慕清歌很快将草药研磨好,接着他又从身上拿出一瓶药粉来,往其中倒入一些,继续研磨混合后,他开始四下寻找,可以装药泥的容器。 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三个孩子白嫩嫩的小手上。 “手伸出来。”他说。 小孩子们以感觉来区分好人坏人,方才慕清歌展现出来的“专业”,已经完全将他们折服。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都听话的将手伸了出来。 慕清歌把药泥从碾盘中,分刮到大宝、二宝、三宝的手上。 接触到这么一团,黏糊糊、湿哒哒、黑绿黄相间的东西,三个孩子表情各异。 大宝静静的看着,既不嫌弃,也不喜欢; 二宝好奇的微张着嘴巴,脸快要凑到药泥上,明显很感兴趣; 三宝将脸皱成一团,嘴巴高高嘟起,恨不得要遮住鼻子,因为怕被臭到,她已经不敢呼吸了。 “把这个厚敷到你们娘亲的伤口上,以蛰眼处往外一指宽的范围,避开眼耳口鼻,到晚上她就会好起来了。”慕清歌说。 说完,他便背起箱笼离开了。 三个孩子照着他的话做,还没到晚上,只等到阿晨叔叔和菱花阿姨回来,娘亲就醒过来了。 佟春草本来被白醋辣到了眼睛,安慰三宝过后,她越发觉得头脑昏沉,当时就昏睡了过去。 这会儿再醒来,她已经发觉,脸上痛痒难耐的感觉消失了,脸颊处的肉肉也不再是硬邦邦的,方才浮肿的手也恢复了原样。 “哎呀,我就说,我这么年轻又棒的身体,休息一下就能自愈了。” “不是的!”这时,一旁却传来异口同声的话。 佟春草转头看过去,大宝、二宝就将三宝推了出来,齐声说: “是三宝的功劳!三宝从外面,哭回来一个神医!” “我、我没哭,是、是我、我笑着带回来的。”三宝小声纠正说。 大宝、二宝不约而同笑了,却也没拆穿三宝的话,反而点头道: “是的、是的,娘亲,三宝她找的神医可厉害了,箱子里面有好多好多种草药!比我在山谷里见过得多多了!” “而且还不收钱,是给娘亲医治的呢!我喊了狗头帮的人一起去找,都没找到这么好的大夫,三宝这次真是立大功了!” 这时,被推出来站在中间的三宝,得意的挺直了小腰杆,头歪着仰着,含糊道: “也没有很厉害惹,我只是担心娘亲而已。” “草药?” 佟春草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沾下来一手黏腻的药渣。 方才她是觉得脸上有异物,但她还以为是被蛰的后遗症,因此才没在意。 佟春草又道:“原来你们帮娘亲找大夫去了?是三宝找到的?谢谢你三宝,三宝真厉害。” 三宝立马笑了:“诶嘿嘿嘿……”但她想到大宝、二宝都不会这样,忙收了笑容,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嘟囔说:“没有很厉害惹,三宝随随便便就能做到。” “是、是。”佟春草笑着点头说。 而三宝身后的大宝和二宝,则早就在偷笑了。 没多久,葛秀芬和郝淑兰回到家,佟大狗也后脚进屋,一家人安排吃了晚饭,说笑一阵之后,各自回屋洗漱休息。 佟春草照例去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来到二宝房间时,二宝忽然问她: “娘亲,之前你给我讲的关羽刮骨疗伤的故事,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第169章 :娘亲,我想自己去争取 当娘之后,佟春草每晚都要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 从传统神话到伊索寓言再到一千零一夜,基本上记得清的,她都讲过了,记不清的,也胡编出来讲过了。 到现在,便只能捡些《三国》、《水浒》里的小故事来说了。 而“关羽刮骨疗伤”,前些日子,佟春草才刚刚给孩子们讲过。 这时听二宝又提起,她便以为,二宝是被故事里,关羽强大又坚定的意志力打动,因此还想再听一遍。 于是她认真叙述起来,并且着重强调,刮骨是多么多么的痛,而关羽是多么多么的淡定,华佗在他手臂上刮骨悉悉有声,他却饮酒食肉,谈笑弈棋,神情自若…… 可是,二宝似乎并不关心这个,等佟春草讲完一遍,他立即问: “刮骨用的是什么刀呀?用之前要不要洗一下?” “刮骨之后,敷的药,跟娘亲今天敷的草药一样嘛?是不是跟神医叔叔一样,也要拿一个器具,像这样,碾、碾、碾?” “还有最后缝起来,用的是太奶奶和奶奶房里的那种针线么?可是,之后会怎么样?线就跟皮肉长在一起了么?” “还有还有,人一痛,不是本能的就会跳起来、还有抽搐的么?关羽为什么在刮骨的时候,还可以谈笑自如,难道他没有痛觉?” “额……这……他……” 佟春草被问得语塞,连着眨了几下眼之后,她才说: “这个、这个历史故事,传说下来,总是一些艺术加工的嘛,人们为了突出其中要表达的思想,所以有些地方,也会夸张描述一些。 不过,当时的华佗,确实已经发明了‘麻沸散’,可以麻醉病患,让病患减轻痛苦,甚或是暂时性的失去知觉,也许当时,他有使用麻沸散。 但是麻沸散的配方后来失传了,如今我们生活的朝代,这个北周,似乎也无人掌握麻醉的技术……” 佟春草说着,顿了顿,又道: “娘亲偷偷告诉二宝哦,在很久很久、很多年以后,人们不仅会麻醉、会消毒,还可以在无菌环境下进行手术,因此,就能避免掉许多的术中、术后并发症,但这是需要多方面的技术加持的,我们现在还未开展工业,整体社会也偏原始化,离发展到那个时候,还差很远很远。 所以,关于刮骨刀要怎么清洗、敷的药是什么成分、缝线怎么处理、怎么使病患减轻疼痛,在当下的医学范畴里,娘亲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既然不通,就不能随便向二宝解释,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不如娘亲给你找个医馆,让你进去学习、观摩一下?” 佟春草教育孩子有自己的一套。 她坚信,一个人的智慧,不如两个人智慧,两个人的智慧,不如更多人的智慧。 所以当发现自己无法解答孩子们的困惑时,比起硬着头皮解释,她更愿意砸钱,请专业的老师来教导孩子们。 这时,二宝很是开心的连连点头说: “好哇!好哇!我要去学!谢谢娘亲!” “不客气~”佟春草摸摸他的头,起身道:“今天就先睡觉,娘亲还要去给大宝和三宝讲故事呢。” 闻言,二宝连忙将被子卷好,对佟春草道: “娘亲晚安!” 说罢,便紧紧把眼睛闭上了。 “晚安,二宝。” 佟春草帮他吹了床头的灯,带着笑出去了。 第二天,她就开始在全城寻访,势要找到,适合让二宝进去求学的医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要找一个医馆求学,却比上学堂还要难,更比给佟大狗找个木匠师傅,要难得多得多。 “医药都是世家传承,但凡好一些的医馆,对外根本不收学徒,都是自家人给自家人传艺;而差一些的医馆,除了能治个风寒、咳嗽,其他病状都是一问三不知,就算将二宝送去,也学不到什么知识。我实在看不上,唉……” 此时,佟春草正跟孔菱花闲谈,顺便说到了近日的烦恼。 孔菱花问:“那华堂医馆呢?不是就在猪种供应点的隔壁?看起来是挺不错的医馆,平日里来往求医的人也不少,口碑也还不错,如果春草你亲自出面,也许他们会看在共用一栋商楼的份上,收了二宝这个小学徒也说不定呢?” “华堂医馆……”佟春草想了想,道:“其实华堂医馆离猪种供应点这么近,一开始,我就是想把二宝送到那里去的,也方便我平时照管他。但是……华堂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人医瞧不起兽医,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对我们供应点颇有微词。我是想找他们馆长谈一谈的,出多少钱我都愿意,但他们医馆的伙计听我说了来意,却直接将我请了出来。” 孔菱花很是惊讶:“哈?原来春草你已经去过了!嗐,学医是难的,听说独身的大夫找徒弟,都要千挑万选,不合眼的就不要呢!” “是呀。”佟春草认同的点点头,“隔行如隔山,医药这座大山,对外行人来说,就更是隔得十万八千里了! 更要紧的是,医生治病治伤,管的是人之头等重要事,地位不必说,钱财也是不缺的! 就算我有心付高昂的学费,他们也看不上……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给二宝找到一个,愿意接收他的医馆! 哦,对了,这几天的饲料运送,没什么问题?” 这时,佟春草跟孔菱花说起了库房的事,两人的话题便转移到了猪饲料上。 等她跟孔菱花聊完,打算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二宝就从走廊上跑下来,叫住了她: “娘亲~” “二宝?你怎么没在屋里跟大宝、三宝玩呢?” “不好意思娘亲~我刚才偷听了娘亲和菱花阿姨说话……我……医馆那边……我想自己去争取一下!” 娘亲和菱花阿姨说,医馆收徒不看学费多少,反而要对入学者千挑万选,那么,他既然能在学堂面试中,获得老先生的赏识,想来也能获得医生师傅的青睐?二宝心想着。 随即,他仰头看向佟春草,夜色下的庭院中,他映了烛光的眼睛分外明亮,他的眼神,也异常坚定。 佟春草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好,明日,娘亲就带着你,一一去拜访城里的医馆,到时候,就看二宝你的咯!” “嗯!”二宝重重点头。 第170章 :是兽医,所以医你们绰绰有余 佟春草说安排就安排,第二天,她便要带二宝出门,去一一去拜访康城的医馆。 这天,她给阿晨放了个假。 “跟我办事这么久,你都没有休息过一次,今天就在家休息,或者你想去哪里玩、回武堂看看,都可以。” 阿晨不答,只转头看向了宅院的西北角。 平时,他就是忙里偷闲的,在那里教导大宝武术。 休息一整天? 看来他的小徒弟,得受苦半个月了。 阿晨的脑子里,已经清晰记起,幼时他所接受过的魔鬼训练。 而这套训练方法,他当然要完完整整的,传授给极具天赋和体格非凡的大宝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咯。”佟春草道。 她带着二宝出门,见二宝身上还背了一个包袱,便随口问: “这里面是什么?” 二宝认真道:“如果医馆也有面试的话,这就是我的书面考卷。” “哦?”佟春草好奇看了看,见包袱里是一本书的形状,又听二宝是刻意有所保留,便没有追问,而是道:“嗯,还会提前准备,我们二宝,一定会被有眼光的师傅相中的。” 一大一小走出住宅区,来到街道,佟春草便掏出了手画的医馆分布图。 上面画圈注明的,都是她打听或接触过的医馆。 佟春草手指了指最近的一个,说: “妙手医馆,就先去这里,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二宝却说:“唔,娘亲,不可以先去华堂医馆嘛?” “你更喜欢华堂医馆?” “我听我们帮里的人说,他们又听他们的家里人说,华堂医馆是全康城最好的医馆,有百年的历史了,里面一定存了很多我没见过的草药。” 最好的吗?佟春草回忆了一下,据她打听得知的消息,好倒不是最好的,但确实是最会“营销”的,大部分康城人,都将华堂医馆奉为康城第一医馆,这倒是事实。 但不管怎样,没必要扫孩子的兴。佟春草腹议着,便对二宝道: “好,我们就先去华堂医馆!” 很快,她便带着二宝出现在华堂医馆前。 华堂门前常有两个伙计看门,以彰显“第一医馆”的气派。 见到佟春草,他们对她还有印象,于是第一时间冷嘲热讽起来: “这不是猪精夫人嘛?怎么又来啦?” “哟,还真把儿子带来了,看来不是要看病,还是想来咱们医馆、偷师学艺啊?” “你说你何必呢?你是兽医,咱们是人医,这畜生跟人能一样么?怎么天天往咱们医馆跑?不合适?” 因为就在同一栋商楼的隔壁,所以华堂医馆的人早就知道,佟春草是个寡妇。 又因为,佟春草跨时代的猪种良品杂交技术大获成功,猪种供应点的风头,早就盖过了华堂医馆的,而华堂医馆的人,由于早早就站在“医学世家”的角度发话,说佟春草的猪种杂交不可能成功,如今又被打脸,所以便跟自己的街坊较上了劲儿,整天“人畜有别”、“兽医不比人医”的挂在嘴边,生怕旁人不知道,华堂医馆曾经带头嘲笑猪种供应点,而后又就近成为了被打脸的第一个。 何况佟春草还有猪种供应点的其他人,都从未将自己的猪种杂交技术,归到兽医学一类,反而是华堂医馆的,整天“兽医”、“兽医”的称呼他们。 又又因为,医馆伙计只是伙计,比药童还不如,根本连药材都接触不到,而他们中的每一个,何尝不想要获得医师的青睐,学得一两手医术,以后哪怕是去闲散庸医,也是一辈子可以傍身的手艺!可是他们也知道,医馆的医师,是绝不会轻易外传医术的,他们九成九九九都没有机会学医,所以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进来当医师学徒呢? 于是挖苦、嘲讽,自然是少不了了: “小夫人,您摆弄畜生是行家呀,都名满青州了,还需要送您儿子来咱们医馆求学?” “就是,让儿子继承衣钵不就好了?听说你集齐了一百来种的野猪猪精,还是亲自去取的,您牺牲挺大呀,还好是个寡妇,不然……” “少废话了。”佟春草这时才冷声道,“我不开口让你们说,是想听听看,你们两个鸟嘴里能放出什么屁。对,我是兽医,所以医你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人畜是有别,所以你们还是移步我的猪种供应点,既然都发病了,怎么还强撑着呢?你们医馆只会医人,不会医畜生,当然医不好你们两个了。还是交给我这个专业的来。哦,你们放心,我给这么多猪看过了,知道从畜生身上收不到钱,好话也落不到一句,所以也不要你们的诊金,治咯,当做好事,精神病少一个是一个。” “你……”两个看门伙计不约而同语塞道。 他们气愤得双目圆睁,嘴里喘着粗气,脑子飞速运转着,要再想更阴阳怪气的话,来回击佟春草。 可下一秒,佟春草就甩出了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挂你们家欧阳老大夫的号,让他,亲自来给我号脉。” 欧阳老大夫,便是华堂医馆的馆长。 “一……一百两面诊金?!” 两个伙计看到银票上的数额,眼睛从圆睁变成瞪直,方才要想的回击的话,也全然忘光了。 虽然他们馆长排面大,平时基本不给人号脉,但能出到一百两面诊金的,这么多年来根本没有啊! 若馆长知道,这样大的一个贵客,方才还被他们拦在门外,岂不是会…… 这时,佟春草道:“一百两,不用找,还不端茶倒水、点头哈腰请我和我儿子进去?不然,我可要换一间医馆了。” “啊!是是是是……请!请!夫人您请!小少爷您请!您请!” 两个伙计为了弥补刚才的失言,此时连连低头躬身,差点没把腰给哈断了。 佟春草冷哼一声,牵着二宝的手进了医馆。 她原本是不想这么豪气的,毕竟城中医馆甚多,若每一家都这样去挂号,也实在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但今天不同,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着二宝。 所以,怎么能让二宝被人奚落? 她既要怼回去,又要这些人不得不舔着脸请他们进去。 二宝跟在佟春草身旁,将佟春草的一番操作看得仔细,心中暗暗记下。 他心说:骂人不带脏话,就是娘亲这样的?学到了! 第171章 :这是个神童啊! 医馆的两个看门伙计,无限谄媚的将佟春草和二宝,领到了医馆最好的面诊室。 “夫人、小少爷,请在这里稍坐等候,小的这就去通知馆长!” “夫人,请问您是喜欢绿茶、红茶,还是白茶?小少爷喜欢甜点还是咸点,小的立即为您去准备!” “不必,我是来看诊的,不是来喝茶的,两杯清水就好。”佟春草淡淡道。 这时,二宝正好奇的观察着面诊室里的陈设,架子上的沙漏、桌上的脉枕、一旁的空床架,都让他很是新奇。 “是,夫人慢坐。”两个伙计说着,低着头,倒退几步,这才出去了。 一出面诊室的门,就有其他伙计将他们拦下,问: “那不是隔壁搞猪配种的寡妇么?你们怎么把她请进来了?还请到了馆长的面诊室?你们疯啦?!” “娘耶,这猪精夫人前几天还来问过,说想让她的儿子来咱们医馆当学徒!你们也知道的?居然不拦着?!” “该不会是信了她的鬼话?她肯定假借看病的名义,其实就是要见咱们馆长!想要求情啊!就凭她,也能排馆长的面诊?想什么呢你们?!” 这些伙计劈头盖脸的一顿问,使得另两个伙计应答不暇。 趁他们终于停嘴半刻,其中一人才将一百两银票拿出来展示了一下,说: “这是她的面诊金!看清楚了!一百两!谁敢拦?你们看不惯,进去把她请走呀!我们是不敢,让馆长知道了,不得把我们从医馆里赶出去?” “什么?!一百两诊金?!” 其他伙计们于是露出了,与方才另两个伙计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 他们一致看向诊室方向,嘴里喃喃: “当兽医可真挣钱呀……” “早知道去猪种供应点当伙计了……” “这么肯砸钱,馆长肯定愿意收她儿子当学徒……” “有个有钱的娘真好,咱们就只能当个伙计,这世道真不公平……” 华堂医馆的馆长欧阳志源,原本在家中教授自己的孙子欧阳锦医术,被医馆伙计来请时,他听说对方开出了一百两的面诊金,便连忙将小孙子推到一旁,拿起药箱,就随伙计出门去了。 而他的小孙子欧阳锦,也正好在梨园书院下一期的入学名单中。 欧阳志源紧急赶到医馆,在进入面诊室前,他还郑重的理了理头发,顺了一把花白的胡子,然后才推门进入。 “哦?是……” 待看清贵客佟春草的面容后,欧阳志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对于隔壁的猪种供应点,他一直是嗤之以鼻的。 并且因为有这样一个“兽医馆”开在自家百年医馆的隔壁,又整日人满为患,抢走了自家医馆的风头,他对猪种供应点背后的老板——佟春草,也并无好感。 但他想到一百两的诊金,顿了顿,还是重新扬起笑脸来,走到方桌对面坐下,问: “是夫人有感不适,还是这位小少爷有感不适?” “都没有。”佟春草说,“劳烦大夫把个平安脉。” 欧阳志源即刻将脉枕拿出来摆好,又以左手搭至右手手腕处,右手手掌指向脉枕,恭敬道: “夫人请。” 要知道,欧阳志源可是堂堂华堂医馆的馆长,若不是佟春草给的够多,他怎么可能给一个号脉的客人这种待遇? 实在是给得太多了,没有办法才…… 佟春草便将手放上去了。 欧阳志源取出一块手帕,隔在两人之间,然后认真给佟春草号起脉来。 片刻后,他收了手帕,道: “夫人身子无碍,只是体内略有虚火,应该是饮食不当所致,待老夫开一些清热降火的药饮,夫人回去之后,每日餐后服用一杯,就可缓解了。” 佟春草听得略微挑眉。 饮食所致的虚火? 是她最近钟情于油炸酥饼的缘故? 这个欧阳志源,不知道她的饮食搭配,却能通过号脉来判定这一点,看来水平是有的,起码超过基本线。 “多谢大夫。”佟春草于是笑笑道,“不过,我们还有另一件事,想要耽误老大夫片刻时间,不知是否方便呢?” 佟春草话说得客气,但她知道,欧阳志源也知道,一百两的诊金,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别说是耽误一些时间,就是再多提几个要求,也是没问题的。 欧阳志源便道:“当然方便,夫人请说。” 佟春草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转头看向了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二宝。 二宝立即从椅子上跳下去了。 他将双手合拢至身前,先朝欧阳志源揖了一礼。 还是小孩子的他,动作姿态却是十二分的标准。 “老先生,请老先生收我为徒。”二宝很是真诚的道。 欧阳志源吓了一跳:“啊??” 这时二宝解开了身上的包袱,将方才佟春草问起时,都没有拿出来的书本取了出来,双手递给欧阳志源,又道: “请老先生看看这个。” 欧阳志源持续疑惑着,他瞥一眼佟春草,碍于一百两诊金,便先伸手接下了。 但他心中想的是—— 做我的徒弟?怎么可能?!我的医术,就算是在家门中传承,还需要特别挑选继承人!非男不传、非嫡不传、非聪慧灵敏不传,怎么可能传个一个外人?! 一百两,作为面诊金确实很多,但想作为入医门的敲门砖,就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欧阳家世代传承的医术,乃是无价之宝! 见欧阳志源接过了书,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佟春草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意有所指的道: “欧阳大夫?难道是给我号平安脉时,您累到手了,连翻书的力气都没有啦?需不需要我儿子帮你呀?” 她的言下之意—— 一百两就号个平安脉,给你累死了?让你看个书你都不给面子、不肯翻开,你的手是有多金贵?对得起我的一百两诊金么? 欧阳志源一把年纪了,自然听得出来佟春草的弦外之音。 没办法,还是她给得太多了!欧阳志源心想。 他于是在二宝期待的目光中,翻开了手中这一本厚厚的书的第一页。 这时,等待已久的二宝才继续说: “老先生,这里面是我收集的一百多种草木叶片,从大到小,从高到矮,只要是我见过的,我都保存了一份。 虽然我不知道它们的名称和用途,但我都有观察它们的生长习性,喜阴还是喜阳、忌干燥还是忌潮湿、叶片有什么特点、它们何时发芽何时枯萎、花开如何、结果如何、长在河边石涧,还是山顶平原,这些在我学认字之后,我就将它们一一写了下来。 我的记忆力特别好,只要是我见过的草木,绝不会弄混淆; 我识字也快,现在已经识得三千字有余,也会书写,看过一遍的书,可以当场背诵。 如果老先生愿意收我为徒,我可以帮您代写处方、抓草药,绝对不会出错!希望您可以考虑考虑。” 二宝字句清晰的说完,又朝欧阳志源揖了一礼。 这一下,可把欧阳志源给震撼到了。 他还没看书页里的内容,光是听了二宝这一番长篇自白,眼珠子就已经瞪得快要掉了出来。 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如此的临场不乱、如此多的词语运用、如此缜密的言语逻辑、如此清晰的表达方式,这……这这这这是个神童啊?! 第173章 :收钱办坏事,别怪我警告你 欧阳志源被佟春草问得一愣,但他定了定心神,心想: 不就是一个会摆弄猪精的寡妇,有什么神气?我就算再找借口不收,你又能耐我何?要不是看在一百两诊金的份上,我早将你跟你儿子请出去了! 这么想着,他便不怕了,反而笑着说道: “学医不是小事,这表诚心,只是拜师的第一步,拜师之后,当然还有其他试炼,不过,若连第一关都通不过,可见诚心不足,学医之心也不坚定,如何……” “嗯?”佟春草在这时冷冷疑问一声。 这一声让欧阳志源不敢把话说绝,他不禁抬手捋了捋胡子,然后才道:“如何……如何能学好医术呢?” 他心想:奇怪,我怎么怕这小小一个女子?但她……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如果我敢戏弄她儿子,她一定不会放过我! 听了欧阳志源的话,佟春草更是肯定,华堂医馆不是二宝的好去处,她于是道: “哎呀,拜师学艺,犹如入职面试,乃是双向的选择,哪里就非要谁求着谁呢?既然欧阳大夫不欣赏我儿子的才能,那我们也无须多占用你的时间,便另寻伯乐去了。” 佟春草说罢就站起身。 她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所以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二宝,我们走。”她又道。 可这时,二宝却摇了摇头,他一腔热血、满心真诚的道: “娘亲,老先生,既然是试炼,我愿意接受,不管是一关还是十关,我都会努力做到,一定要让老先生收我为徒!” “二宝你……”佟春草很是讶异。 二宝继续道:“之前教导我的齐先生说,他拜在孟老先生门下前,也经过了诸多试炼,甚至在孟老先生的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我想,便是这样的情况。” 齐先生? 佟春草疑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之前自发来佟家给孩子们补课的齐博文! 他都教了二宝些什么啊? 佟春草正想着,却见二宝忽然转头看向她: “而且娘亲也给二宝讲过,三顾茅庐的故事。” 刘备为请诸葛亮出山,尚且能三顾茅庐,而他想要拜师学医,又为何不能多番争取呢? 二宝在随佟春草出门前,就已经在小小的心里做好打算了。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状况,他都一定会坚持下去。 他一定要学医! “啊……” 佟春草没话说了。 她既无奈又心疼二宝,同时还对他非常敬佩。 其实齐博文的教导没错,她讲的故事,也值得借鉴。 但是,一腔热血、满心真诚,必须得看是对什么人。 如果是原本就想戏耍别人的,那就太不值得了! 她的二宝,还未沾染大人世界的虚伪,听到的便是相信的,付出的即是真诚的,可偏偏,他一颗纯粹的求学之心,面对的却是欧阳志源! 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华堂医馆是康城第一医馆?!佟春草在心下怒道。 据她所知,华堂医馆医不好的人,可多了去了! 但是,佟春草又心想,现在再跟二宝说这些,恐怕会让二宝以为,自己遇到困难就要放弃,反而跟自己一直以来教导他的,做事要坚持不懈的道理相悖了。 何况,错的不该是真诚热血的人,而该是虚伪不识货的人才对! 佟春草想到这里,便豁然开朗了。 她瞪一眼欧阳志源,然后假笑着咬牙切齿道: “欧阳大夫最好还是说话算话,否则,有所损失的也只会是你罢了!” 佟春草带着二宝出去了。 欧阳志源紧随其后。 此时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戏弄一个五岁的小孩,还是当着孩子的娘的面,佟春草若是气急了,该不会要跟他拼命? 但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先任由事态发展。 二宝很快在医馆门前行了拜师礼后跪下,他手捧着自己编写的草木书,神情坚定无比。 来往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都驻足停留,好奇着: “怎么了这是?” “这谁家的孩子?犯什么错了?长这么漂亮,怎么忍心罚在外面跪着呀?” “跪得真标准耶。” 而华堂医馆的伙计们见了,则都是幸灾乐祸的在交头接耳: “哼,还想来咱们医馆当学徒?肯定被馆长拒绝了?现在又是在干嘛?跪着求?真不要脸!大人不要脸,小孩子也是一样。” “跪就跪呗,丢人现眼,哪里轮得到他来当学徒?还是想当馆长的学徒!” “自不量力!” “一会儿就得滚了!” “哎,别这么说,他才是个小孩子……”有人不忍的接了一句。 但很快,就被其他人反驳了过来: “他是小孩子,他娘可不是!还会耍这种手段来博同情,真让馆长把她儿子收作学徒了,以后她不得把我们医馆的机密窃去,用在她对付的猪的身上?” “就是,咱们打杂这么多年,都还没摸到药罐,凭什么轮到他了?” “小毛头,还是把尿布拧干了再来!” 佟春草听到身后有窃窃私语,转头过去时,便正好对上了医馆伙计们怨念的目光。 猜到他们肯定没说好话,佟春草便以不屑的目光扫过众人,然后才回头,对围观的其他群众道: “各位!各位有所不知,这是我的儿子,佟二宝。今日他前来拜访华堂医馆的馆长欧阳老大夫,希望可以拜在欧阳大夫的门下。我儿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才,因此欧阳大夫十分满意他,方才已经允诺我们,要收他为徒,现下只要行礼拜师,跪足一个时辰,我儿便是欧阳馆长的入门弟子了!” “你……我何时这么说了?!”一旁的欧阳志源连忙反驳,“我是说,先考验一番,然后还得……” “欧阳大夫。”佟春草直接打断他的话。 来到外面,就与在里面的时候不同了。 在屋里,她可以给欧阳志源面子,说些好话、捧他几句;但来到外面,来到众人的眼前,欧阳志源还想让她儿子丢脸,她就绝不可能允许了! 佟春草用压低的、但却极冷厉的话音道:“收了我的钱,还想设计我儿子出丑?欧阳志源,我警告你,惹毛了我,我要你华堂医馆在康城开不下去!我说到做到!” 欧阳志源愣住了,他明明是不把佟春草当回事的,但现在,他却也不敢做得太过了。 这个小女子说的大话,怎么就无端让人觉得,她是真的可以做到呢? 难道……她背后还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撑腰? 沈家的沈大少爷?还是其他什么,家世显赫的男人? 否则她一个女子,怎会有这样的魄力? 第174章 :姓欧阳的,你给我出来! 欧阳志源又憋屈又懊悔,这样下去,他岂不是真要当着众人的面,把佟二宝收作学徒了? 而且收徒之后,若没有好好对待,恐怕佟春草还会继续“威胁”他? 真是的!佟春草这个面诊金真不好挣!倒是他被骗了! 欧阳志源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 偏偏这时,仍看向他的佟春草,又换上了先前那副“和善”的表情。 佟春草以正常话音说道: “欧阳大夫,我儿的亲自编写的草木书籍,方才你是亲口夸过的,不如,由你拿给大家鉴赏一下?” “你……”欧阳志源说不出话。 他佩服就佩服在佟春草这张嘴巴,怎么谎话都能说得更真的一样?!他什么时候夸过佟二宝了?他明明是要挑刺的好不好?! 片刻,欧阳志源才挤出一句:“你别太过分!” 他没拆穿佟春草的方才的话,已经是看在一百两诊金的份上了!还要他拿着佟二宝的书去展示?想都不要想! 他可是欧阳世家的第七代传人,华堂医馆的馆长! 欧阳志源狠狠拂袖,转身朝医馆中走去,撞上看热闹的伙计们时,他发火道: “看什么看?!都给我干活儿去!你,去外头守着,时辰到了就喊我!” “什……什么时辰呀……”被点到的伙计很是状况外。 “一个时辰啊!你没听到佟夫人说的话么?!” 欧阳志源把对佟春草出不了的气,出在了伙计的身上。 说罢,他咬牙切齿的回头瞥了佟春草一眼。 佟春草不把他当回事。 她现在要做的,是维护二宝的形象,是不让二宝因为这件事,在之后成为旁人的笑柄。 何况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看来欧阳大夫诸事繁忙,还是由我来代劳。” 佟春草走向二宝,温柔道:“二宝,书借娘亲用一下。” 二宝立即把书递给她,然后又端正跪好。 他脸上神情坚毅,显然是因为相信,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可以拜师在传说中康城最好的医馆的馆长门下,接触到他很感兴趣的医术,认识许多他未曾见过的药草…… 这份求学之心,是何等的纯粹,甚至可以说,这是孩子们才特有的纯粹。 而做为孩子的母亲,佟春草必须要保护这份“纯粹”。 她拿了书,微笑着站起身,然后走下医馆的台阶,将书交给围观的众人传阅: “各位请看,这便是我儿编写的书籍,从收集草木标本,到观察、总结每一种植物的特性,到最后编写成书,都是由他自己一力完成,若非今日要来华堂医馆求学,我儿也不会将心爱的书籍带出来了。” 人们本就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有了佟春草先前的铺垫,这时他们从她手里接过书籍,便立即翻开传阅起来: “哇塞!这是一个小孩子写的?!也太详尽了!” “字迹能看出来很稚嫩,不过也够工整的了!” “会写这么多字都不一般呀!” “难怪医馆的馆长都要收他为徒呢!这孩子前途无量呀!” “潺槁树、五味子、金刚藤、风车草……都是附近山上才会有的,特征、习性也都写对了,我随姑母搬到城里之前,一直在乡下生活,没错的!” “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编写的!” “厉害啊、厉害呀。” “夫人,令郎真乃神童耶,您好福气!” “多谢夸赞。”佟春草朝说话那人点了下头。 这时,她也看到,书传到了一个头戴草帽、背背箱笼的人的手上。 那人帽子压得很低,几乎挡住了半张脸。 他露出的下巴线条流畅而优美,皮肤看起来很好,完全不似一般成年人的。 佟春草不禁微微侧头,想要将那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但这时,却有一行人抬着担架冲过来了: “让一让!让一让!出人命了!让开!让开!让我们进去!” 来的一行人很是焦急,为了给他们让路,人群立马就乱哄哄的散开了。 佟春草怕丢失了二宝珍贵的自编书籍,眼睛一下也不敢离开草帽人。 同时她也走到二宝的身边站定,怕他跪在医馆大门正中,会被这一群人撞到。 抬着担架的人们急冲冲来到医馆门前,却又猛地在台阶前停下,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下一秒,他们开始指着华堂医馆的大门,破口大骂道: “干你娘!什么百年医馆?!叫你们馆长出来!姓欧阳的!你丧尽天良你!我三哥前日在你们医馆就诊,只说是普通的腹痛,领了药回去吃,才两天!人就口吐白沫、全身痉挛、腹泻不止!现在已经昏死过去了!你们说,这怎么办?!我三哥要是没了,我砸了你们医馆!让欧阳志源给我三哥偿命!” 与他同来的其他人跟着道: “对!砸了他们医馆!砸了他们医馆!” “让欧阳志源偿命!” “人呢?!还不喊出来!别逼我们现在就动手啊!” “出来!出来!!” 见此情形,医馆的伙计早就去了一个通知欧阳志源。 此时,欧阳志源匆匆走出,见到这帮人,他还傲气的道: “什么人在我医馆门前闹事?若是想讹诈我华堂医馆,就别怪我报官抓你们了!” 这些人听得更来气,将担架往欧阳志源的方向一抬,用担架侧面将欧阳志源撞得倒退了半步,才道: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是不是你前几天诊治的病人?还报官!好啊!报!现在就报!看看官府抓谁!你这个害人命的庸医!” 第175章 :慕清歌提点欧阳志源 找上门的这一家人,脾气算是相当可以的了。 欧阳志源当着他们的面放狠话,他们也只是让他好好看清楚,还忍住了没有围殴他。 此时欧阳志源定睛一看,见果然是自己前两天诊治过的病人,这才态度软下来,慌忙道: “不可能啊,怎么会有这种症状呢?快!快送进去,我再给诊治看看!” 医者就怕错医,医出一个人命,这辈子就完了。 但这时,来的这家人却不愿配合了。 他们道:“不行!就在外面医,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医!送进你们医馆,里面全是你们的人,要是你把我三哥医死了,我们找谁说理去!” “对!就在外头医!就在外头医!” “欧阳志源,你到底行不行啊?!快点给我医!别逼我们揍你!” “好好好、医医医……”眼下,欧阳志源也只能妥协了,“把我的脉枕拿来!还有银针!” 伙计连忙拿去了。 这下,看热闹的人更不舍得走了。 就连跪在地上的二宝,还有站在二宝身旁的佟春草,都看得逐渐专注。 佟春草甚至把二宝的书给忘了。 医馆伙计很快取了脉枕和银针袋来。 欧阳志源接过东西,而来的一行人把担架放在地上,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给昏死过去的这位“三哥”号脉了。 脉象低弱不稳。 应该是普通的腹泻没错呀?怎么会口吐白沫、全身痉挛呢? 而且看外貌没有脱水的迹象,只是唇色泛白,肯定不是因为腹泻过度晕死过去的。 难道是食物中毒?引起了腹绞痛,是痛到痉挛后昏死过去的? 欧阳志源暗自分析着,眉头紧皱,又将手搭在了病患的手腕上。 他细细号脉,病患的亲属们,却急得快要跳起来: “你行不行呀?!把了半天,结果呢?!哑巴啦?!不行我们就换一间医馆,你等着招牌被砸!” “还有赔钱!” “对!赔钱!!” 欧阳志源尽力屏蔽了这些人的话,他号脉号不出问题所在,只好先试探性的,打算在病患的人中施上一针。 他要让病患清醒过来,问清楚症状,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时,别说是病患的亲属们,就连佟春草,也不由得怀疑起了欧阳志源的专业性。 诊个病来来回回的,又是皱眉、又是挠头,到底行不行呀?佟春草心想。 就在欧阳志源即将施针的那一刻,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且慢。” 佟春草转头看去,原来是那个草帽人。 他仍压低了帽檐,遮住脸庞,佟春草只能看到他粉红色的嘴唇在动: “你还未弄清楚状况,就打算施针刺激他苏醒,若他是因误食了毒草一类,产生强烈的痛感幻觉,因而才昏死过去,你这样再刺激他醒来,岂不是害他么?” 幻觉?欧阳志源一怔。 只有他知道,这看似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实则却解开了他的疑惑。 病患面色红润,明显没有虚弱到会晕倒的程度; 但同时他又唇色泛白,双手掌心有很深的指甲印,明显是在昏死经过了剧痛。 可是……什么毒草带来的幻觉,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呢? 这时,草帽人又道: “他四肢异常纤细,可见心力、肺力不足,一旦遭受刺激,便会胸闷气短,以致昏厥。敢问家属,病人发作时,是否紧捂胸口,有呼吸困难之态?” “对!”家属们激动道,“对!!你怎么知道?!” 第176章 :看戏,有意思 草帽人三言两语分析出了病状。 而他的话,又得到了病人家属的一致认证。 当下,围观众人齐刷刷朝他望去,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二宝也想转头去看。 但他正在接受“试炼”,如果中途动摇,可能老师傅就不会收他为徒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二宝将身子摆得更端正了些,脸朝着前方的医馆大堂,目不斜视。 旁边,欧阳志源得了草帽人的提醒,便立即吩咐医馆伙计道: “纸笔拿来!我要开药方!” 既然是因为误食毒物,产生剧烈的疼痛幻觉,导致原本就心力肺力不足的孱弱身体,不堪刺激,胸闷气短引起昏厥,那么他只要开两幅药,一副解毒排毒,一副滋养安神,给患者服下,再待患者体内毒性有所缓解,自行醒来即可。 这么想着,欧阳志源接过伙计递来的纸笔,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好两张药方,又递给伙计道: “让药童照方抓药,煎好端来。” “好的。”伙计连忙去了。 这时,欧阳志源转头看向了草帽人,心中产生疑惑—— 这个低调的年轻人,是什么来路? 他所说,不能立即施针人中,刺激病人苏醒,这确实是对的。 病人本就有心肺孱弱之缺,若强行唤醒,使用毒物后残留的毒素,继续影响神经,引起强烈的疼痛缓解,收到刺激的病人很可能因为过于激动,而气短衰竭、心搏停止。 简言之,就是直接背过气去,挂了。 欧阳志源看着草帽人,心中继续暗想:虽然方才多亏了他,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我医术上的错误,未免太不给我留面子了!到底是哪个医药世家的后辈,一点礼貌都不懂! “姓欧阳的!欧阳志源!你耳朵聋啦?!” 这时,一旁气急的声音才将他唤回神来。 欧阳志源看过去,就见几个病人家属正朝着他吼,唾沫飞溅出来,有几滴差点挂到他的脸上: “让你在写一份药方!我们要给那边那位神医过目,免得你在药方里动手脚!” “快写!快写!” “我三哥还躺在这里呢!不想吃官司,就赶紧给我写!别耍什么花样!” “好好好,写写写……”面对病人家属的咄咄逼人,欧阳志源只能妥协道。 没办法,谁让他错医了病人,现在只要病人不醒,他就仍是理亏的一方。 就在欧阳志源忙着埋头写药方的时候,人群里却发出低低惊呼的声音: “神医走啦!” “咦?怎么走了?” “怎么走了呀?” “都没看清楚长什么样!” “云游的?” “太低调了!” 慕清歌直接走了,因为他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份。 神医? 这个名号于他来说,不是荣誉,而是负累,是恐慌,是他从京城出走到偏远康城的原因。 至于那个病患,他已经指出症结所在,想来堂堂馆长,也不至于连解毒和安神的药方都能开错,更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赔上百年医馆招牌。 慕清歌走远了一些,才用手上的东西,将帽檐往上顶了顶,看清了前方的路。 这时他发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不是他的…… 另一边,医馆门前。 佟春草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也担忧病人的状况究竟如何,专注之下,竟没发现“神医”的低调离去,与她还有什么相关的地方。 二宝坚持跪着,佟春草也没有打扰。 等药童煎药端药过来,先前说好的一个时辰,就已经快到了。 又等欧阳志源把药给病人灌下,在一旁等待药力生效时,一个时辰就已经到了。 这时,先前被欧阳志源吩咐过的伙计便走上前,提醒欧阳志源道: “馆长,一个时辰到了。” “什么一个时辰?!”欧阳志源口气十分不好。 方才这一个时辰里,他是没少被病人家属数落,一个时辰都没能还嘴,心里早就气炸了。 伙计尴尬又害怕的道:“佟夫人……她儿子……” 佟春草敏锐的听到这话,她站在二宝的身边,双手环抱身前,为了不影响二宝,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一副肃然的样子,这时她视线扫到欧阳志源的脸上,道: “一个时辰到了是?欧阳大夫,你是否该履行承诺了呢?” 欧阳志源这才想起来,佟二宝还在他医馆门前跪着。 经过了方才这一遭,他心情极差,收徒就更是不想了,他于是道: “这个嘛……” 欧阳志源故意拖长了尾音,但就是没有下文。 佟春草便道:“如何?欧阳大夫该不会治病出了错,说话还要言而无信?” “你……”欧阳志源又被佟春草噎了一噎。 偏偏这时,病人家属还条件反射的,在一旁应和了佟春草的话: “就是!就是!别不要脸!” “人家小孩子整整跪了有一个时辰,咱们都是看见了的!您欧阳大夫牌面可真大呀,给你拜师还得跪这么久,比人家跪自己老母还久,你可别说不收啊!” “就是呀!这位夫人,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连我三哥这点小毛病都医不好的人,可教不好你的儿子!” “对呀,夫人还是令郎,换个医馆拜师!” “你们……”欧阳志源气得顿了顿,才指着躺在担架上的病人道:“现在药已经服下,很快他就会苏醒了!” 说着,欧阳志源给病人号了下脉。 脉象仍低弱。 但已逐渐平稳。 可见医治方向是对的。 确认了这一信息,欧阳志源说话也硬气起来:“在这之前,你们还敢多话,在这里危言耸听,败坏我医馆的名声,就别怪这之后,我请你们吃官司了!” 家属们被他怼了一怼,自然不爽,七嘴八舌的又说起来: “你牛气什么?要不是有云游的神医路过,你知道怎么治嘛?还请我们吃官司呢?你怎么敢的呀?!” “告诉你,就算我三哥醒了,我们还得告你呢!你就等着赔钱!” “赔钱!赔钱!” “更别说我三哥现在还没醒!生死未卜!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要你好看!” “没错!牛气什么呢在这里?” “怎么敢的呀?” “快把我三哥救醒,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进这个医馆的门,我看你还怎么做生意!” 第177章 :二宝接受新一轮的考验 佟春草在一旁,听着家属们跟欧阳志源吵了起来,差点没笑出声。 她心道:对、对、就是这么骂,牛气什么呢,要不是二宝不太懂,选了你这么个不靠谱的大夫做师傅候选,我才不在这里奉陪你!还让我儿子跪了一个时辰!还不肯收我儿子为徒!要不是有刚才那个神医,你能把人医清楚么? 这时,佟春草也猛然想到—— 神医? 神医……总觉得这个“神医”对她来说很是重要,但是……重要在哪里呢? 这时,欧阳志源由于说不过病人家属十来张嘴,便将注意力转到了佟春草这边。 “学医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么?你们急什么?现在你儿子给我跪了一个时辰,诚心确实是有,不过,还要看他有没有天赋。你不是说他有过目不忘之才么?好,阿强,去叫药童按我刚才的药方,再抓两幅药过来。” 他吩咐完毕,便看向了佟春草: “待会儿让你儿子看一遍药材,再去药房抓药,若能抓过来一模一样的,不出错,我便收他为徒。” 欧阳志源自信满满,显然是肯定二宝不可能做到。 见这边还有考验,原本看热闹看得有些乏了的人们,便又打起了精神,甚至还往前挤了挤: “华堂这么大的医馆,药材得有几千种?” “只是看过就要对照去抓,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是不是太难了点?” “也没有,这位夫人不是说,她儿子过目不忘么?又能编写草木图鉴,这种事应该办得到!” “是啊,若是办不到,便是他娘吹牛!其实书根本不是他写的!” 听到人群里传出这句话,欧阳志源志源一下来劲了,他道: “没错!若是连照药抓药都做不到,更别说以后照方抓药了。佟夫人,你别是不敢答应?” “呵呵。”佟春草轻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只是我从来都尊重我儿子的决定,还要再考验的话,你该与我的儿子说才对。” 二宝刚才已经将话听得仔细,这时他便说: “老先生,你方才说的我已经听到了,我接受你的考验!” 如此自信气度,让周围人不禁啧啧称奇: “这孩子才六岁?还是五岁?真不一般呀!” “这位夫人教得好!” “肯定是大户人家出身!” 隔壁医馆的大动静,终于还是惊动了猪场供应点的伙计们。 因为店里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好奇之下,他们也只能派出一个伙计,忙里偷闲的出来看看热闹,再将八卦带回去与分享。 很幸运抓阄抓到“外出”的那个伙计,用力挤进人群,又努力的伸长着脖子,待看清被围在中间的几个人是谁后,他惊讶道: “东家?!” 猪种供应点是佟春草与沈睿合开,所以伙计们将他们两位都称为“东家”,若是他们一起出现,便会加上姓以区分。 伙计震惊之余,忙往身边人道: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在干什么呀?” 没一会儿,两幅配好的药材被送出来了。 欧阳志源双手接下两个托盘,又将托盘放到二宝的身前,说: “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但他说是一刻钟,其实根本没有安排计时的东西。 二宝才将两个托盘里的药材大致扫了一遍,正准备一一拿起来细看,欧阳志源便一把将其中一个托盘的药材,倒进了另一个托盘里,说: “好了!一刻钟到了,跟着药童进去抓药!” “什么?”佟春草率先发出疑惑的声音。 但还不用她出言质疑,围观群众们就已经纷纷说道: “哪里就一刻钟了啊?!” “搞什么?欺负小孩子啊?” “欧阳大夫,你一直是这么估算时间的嘛?” “有几种药材都没看清楚?怎么抓?未免刻意刁难?” 这时,二宝却道: “好。” 他说罢便站起身,拍拍膝盖处的衣摆,随药童进医馆去了。 “啊?还真去了啊?” “能抓出来么?” “唉,小孩子懂什么?怕是进去一通乱抓?” “还说这人是医馆的馆长?这番做派,好像有点小心眼啊!” “那小孩肯定过不了这关了……” 当下,所有人都关心着二宝会得出怎样的结果,竟没有一人发现,方才低调离去的“神医”,此时又背着箱笼,出现在了人群的后方。 不过,他换了一顶帽子。 不再是草帽,而是挂着黑纱的帷帽,将脸遮得更严实了。 欧阳志源又要二宝跪足一个时辰,又要以几乎不可能之事来考验二宝,明显刁难和戏弄,佟春草不可能不气! 她气,所以她也不能让欧阳志源闲着: “欧阳大夫,你这药都倒拢一堆了,待会儿我儿子抓药出来,就凭你一句话判定对错么?若没有参照,岂不是你说对便对,你说错便错?还是该让在场的大家伙儿,也一起做个见证?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说是不是?” “是呀!是呀!”围观群众当即附和。 欧阳志源皱了皱眉,道:“那便让药童来分便是……” “这什么行?!”佟春草故作讶异,“欧阳大夫连分药这种小事都要别人代劳,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您该不会是分不出来?哎呀!该不会……您一直是由别人待配药方的?其实,配了什么药材,根本不是出自您的手笔?!其实方才我就有疑惑了,你的药方写得龙飞凤舞,我算略识一些字,都没认出来其中写了什么,欧阳大夫您……该不是弄了些鬼画符,糊弄大家?” 听了这话,病人家属又要跳起来了: “啊?!竟是这样?!难怪当着大家的面,你连把脉都把不出来,还要别人提醒!你这个馆长,挂羊头卖狗肉!收那么贵的诊金,其实一窍不通,我三哥爱惜身子,才找了你看诊,你居然搞这出!你给我们赔钱!先把诊金赔来!” “赔钱!赔钱!” 欧阳志源快被病人家属这一出搞得精神衰弱了。 他下意识伸手挡住脸,以免口水喷溅到脸上,然后他才道: “我分!我分还不行嘛?!” 他说罢瞪向佟春草,归根结底,还是要怪这小女子的煽动! 第178章 :数量不对,不算过关! 欧阳志源十分不情愿的开始分药材了。 两种药材是他自己倒在一起的,当时他生怕不能刁难二宝,还特意拿起托盘摇了摇,将药材彻底混合。 里面好几种有块状药材,如茯苓、黄柏,还有粉末状的朱砂之类,都不是好挑拣的东西。 欧阳志源蹲在地上,一边分药材,一边在心中懊恼—— 早知道刚才不晃那一下就好了! 他挑拣半晌,才终于将两种药材分至两个托盘之中。 这时,他一闪而过要动手脚的念头。 但很快,他又觉得,就算不动手脚,佟二宝一个小孩子,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记住所有药材,并且能照药抓药,不出错误! 他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欧阳志源甩甩手,将两个托盘摆在台阶上,自己则是站起身,颇不爽的看向佟春草道: “佟夫人,药分好了,不知道你儿子还要在里面磨蹭多久,才能出来?” 佟春草双手抱臂,眼神淡然的往医馆内扫了一眼,然后便道: “这不是来了么?” 虽然她也有些担心,二宝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药材记下,又能不能在上千种药材中,找到这些药材,但是,她还是决定无条件的相信二宝,相信她的孩子。 医馆大堂里,二宝和先前带他进去的药童一起往外走来。 药童帮二宝端着两个托盘的其中一个,他看看欧阳志源,又看看佟春草,脸上表情复杂,不知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见状,欧阳志源先笑了起来: “呵呵,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是放弃了!” 他方才催佟春草,只是没话找话的挖苦。 其实他知道,哪怕再给佟二宝两炷香的时间,只要能把药材全找出来,便不算久。 不过,他是不可能做到的!欧阳志源心想。 这时,佟春草回话道:“欧阳大夫急什么?马上不就有分晓了么?” 此时其他围观众人也见到了二宝,便纷纷说: “出来了呀。” “这么快。” “来了、来了。” “这才进去多久?一炷香的时间?不到?” “差不多一炷香,太快了……” “不知道怎么样……” 在众人期待与好奇的目光中,二宝和药童来到了医馆门口。 欧阳志源迫不及待的先瞥了一眼两人手中的托盘,随即,他激动道: “什么?!这、这不可能?!是谁抓的药?” 他说着,抬手指向药童:“是你?是你帮他抓的?对不对?我可没吩咐你干这个!” 药童很是无辜,连忙摇头否认道: “不是的,馆长,这药、是他自己抓的……” “胡说!”欧阳志源不可置信的道,说着,还想上前去拿药材。 佟春草却适时的,从侧面伸手挡住了他: “欧阳大夫,难道你还想故技重施?” 见欧阳志源反应如此之大,其他人更好奇了,又见佟春草及时拦住了他,他们便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干嘛呢这是?先给我们看看啊!” “对呀!” “人都出来了,怎么还堵在门口呢?” “咱们这么多人,到底抓对没有,一下就能帮你们分辨出来了!” “是呀、是呀,先给咱们看看!” “欧阳大夫,你不会当着大家伙的面,还要继续耍巧?没这么不害臊?” 听着这些话,欧阳志源不得不让开了。 见状,佟春草便道: “二宝、小兄弟,你们就把托盘,放在那个托盘的旁边,让大家一起来分辨分辨。” 佟春草甚至不急于自己先看清楚。 因为就在刚才,二宝自信的朝她笑了一下,可见他足有把握。 二宝和药童听话的照做。 药材放下后,人们便呼啦啦的围上来,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嘴里念念有词,一个比一个看得还要认真。 很快,他们便得出结论: “天呐!两副药各十八种药材,居然全抓对了!” “这小娃娃太厉害了!” “果真是过目不忘!竟没有骗人!” “这欧阳大夫,还不赶紧把人家收作徒弟?如此天才,康城难寻呀!” “厉害呀、厉害呀……” 虽然围观众人已经开始夸赞二宝,但佟春草仍坚持自己分辨完毕,才敢确信,二宝准确无误的抓对了药。 她是知道二宝过目不忘,却还不知道,可以达到如此境界! 方才他只是扫过两副药材,还未细看,就已经被欧阳志源叫停,然后赶去药房抓药。 在上千种药材中,他竟然能再将这三十六种药材带出来,而且,还不会出现两副药搞混的情况! 佟春草很是骄傲的抬起头来,看向欧阳志源道: “欧阳大夫,这下、如何?” 她倒要看看,欧阳志源还有什么话说? 要不是看在二宝这么努力、又这么坚定的要拜欧阳志源为师的份上,她绝对要趁着这个机会怼死欧阳志源了。 但是,不能让二宝的努力白费。 所以,她忍了。 欧阳志源不可置信的微微摇着头。 佟二宝如此天赋,他更是担心,若他进入华堂医馆,恐怕不出几年,他就能将他们欧阳世家的医术尽数学去了。 如果是这样,他还有什么可以留给他的孙子欧阳锦呢? 他绝不能收! 欧阳志源的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于是轻咳一声,定了定心神,才道: “药材数量是不错,品类也都对上了,但是,这数量却不对!一副药是否可以治病救人,回天有术,抓几种药、抓哪几种药、药抓多少都是会有影响的!所以……既然抓的药不能救人,便不能算是过关!” “你他妈……” 第179章 :不如你拜我为师吧 忍不住蹦出三字真言的人,当然是佟春草。 她是觉得欧阳志源挺贱的了,却没想到,欧阳志源还可以更贱! 数量对了、品类对了,还不能算过关,又还挑起了份量上的错处?! 既然要求份量也必须对,为何早不说呢? 刁难一个五岁的孩子,可真是贱得没边了! 佟春草心里一闪而过这些话,正欲开口,直接将话怼到欧阳志源的脸上,却发觉裙摆被人拉了一下。 是二宝。 二宝仰着头,既犹豫又失落的问: “娘亲,真的是我做得不够好么?” 他以为,能有跪足一个时辰的坚持不懈,有极短时间内的极限记忆力,他一定会得到老大夫的认可,会被夸赞一句“还不错”,或者“优秀”。 但奇怪的是,这些并没有。 老大夫将他说得一文不值,他错了,弄错了份量。 是啊,他没有注意到份量多少,只一门心思记下了药材的模样,又忙着在偌大的药房中,一个个的拉开柜子,快速挑选出记忆中的药材。 他没有考虑到“份量”,所以,是他错了? 看着二宝挫败的眼神,佟春草的心狠狠一揪。 她一下转头朝罪魁祸首看去: “欧!阳!志!源!” 她是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有虚伪的、恶意的、嫉妒心作祟的人,在面对美好的事物时,他们第一反应不是赞美,他们是不承认、是恶意中伤,是为了一己私欲,故意说些让别人产生自我怀疑的话。 但是!这种人也该得到应有的教训! 佟春草正准备朝着欧阳志源破口大骂,而欧阳志源也因为佟春草的一声怒吼,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这时,一道温柔清晰的声音,却压下了躁动的气氛: “你做得很好,若你学医,将来必定大有所成。” 来人的话,显然是对二宝所说。 因为过于突然,声音又是从背后传来,所以佟春草很是状况外。 她愣了片刻,才连忙转头去找人。 一回头,便见一个头戴帷帽、身背箱笼的男子,正将一本书递给二宝。 “哈——”佟春草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抬手半捂住了嘴:“你是……” 是方才的神医! 连诊脉都不用,只远远看了一眼,就准确说出病人病症的那个人! 虽然他换了一顶帽子,但佟春草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而且,他交给二宝的书,便正是那本草木图鉴。 佟春草将书交给围观群众传阅时,最后便是传到了这位神医的手中。 此时,佟春草有一些小激动。 有神医的一句肯定,对于二宝重塑自信心来说,可比她大骂欧阳志源一顿,要来得有效多了。 可接下来,慕清歌却对着二宝,说出了更让她激动的话: “不如你拜我为师。” “哈——” 佟春草的另一只手也抬起来了,她双手紧捂住嘴,不敢过于失态。 天呐! 这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又或者说,该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总之,若二宝能被这个神秘云游医生收作徒弟,那绝对要比拜欧阳志源为师,好得多得多呀! 更别说欧阳志源心眼比针还小,他甚至连假装收二宝为徒,走个过场都不愿意,宁愿让双方都下不来台。 这时,二宝接了书,好奇的看着慕清歌,没有接话。 佟春草见了,忙小声提醒说: “二宝,你快答应神医呀,他就是刚才指点欧阳大夫的人!欧阳大夫连个吃坏肚子的人都治不清楚,他那点医术,教不了你的,就让他自己揣着发霉,你快、快拜神医为师。” 二宝听了,又看慕清歌一眼,然后连忙下跪行礼,道: “拜见师傅!” 他心里机灵的很,佟春草一说,他就明白了。 而他之所以盯着慕清歌看半天,是因为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下的大反转,不止佟春草,就连其他围观的人,都颇感欣慰: “这个神医有眼光呀,这么好的苗子,好好培养,未来一定可以继承他衣钵的!” “是啊!这个欧阳大夫不识人,还刻意刁难!小神童若拜他为师,才真是白瞎了天赋!” “好呀!好呀!” “还好神医回来了,方才,我都为这孩子捏一把汗呢。” “我是心疼这孩子,前面还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抓对了药,欧阳大夫居然还那样说!” “他不长眼!” “是啊!是啊!” 满场,只有欧阳志源一人脸色沉黑。 慕清歌的返回,又强调了他刚才被他提点的事实,而且他还收了他不要的徒弟,这摆明是砸他的场子! 欧阳志源悠悠道:“什么神医?只不过蒙对了病症罢了!何况病患还没有醒,他说的也不一定对!” 第180章 :她好会说 听了欧阳志源的话,佟春草冷笑道: “呵,是谁号脉之后,抓耳挠腮不得解法,有了神医的指点,才奋笔疾书,连开两副药方?欧阳大夫,你别太不要脸了,做过的事,怎么还不承认呀?” 欧阳志源当即语塞,鼻子里探出的气,把胡子吹得飘动起来。 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显然还是不服的。 这时,慕清歌道: “虽然有担架,但是地上凉,躺久了对病人的身体恢复无益,你们若是放心我,不如由我来医治一番。” 他身体朝着病人家属的方向。 家属们早因为慕清歌说对了病人的病症,而对他很是敬佩,这时听他说要亲自医治,便立即道: “求神医救救我三哥!” “拜托神医!” “拜托神医了。” 慕清歌先将二宝扶起来,然后走到托盘旁,蹲下身,用手扒拉了一下药材,确认其中成分。 接着,他才走向担架,简单的号脉之后,从身上取出银针袋子,打开。 这时,一旁的欧阳志源道: “还说不要施针?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清歌一面选针,一面回道: “他脸颊泛红,伴有细小的突发性丘疹,唇色浅白,眼眶乌青,这都是食用三球草的一般反应。 三秋草毒性虽不至人死,但其毒素持续时间久,致幻效果强,所以你要施针人中,强行唤醒病患,会导致他立即陷入剧烈疼痛的幻觉中,继而,他心肺力不足的身体,便会出现胸闷气短、肢体抽搐,甚至口吐白沫的情况。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施针。 但现在,我是施针解毒,两者自然不同。” 慕清歌说着,一把掀开了病人的衣服。 人群中,一些还未出嫁的小姑娘,便立即惊叫着护住了眼睛。 身为寡妇的佟春草,则是明目张胆,好奇的往那人露出来的腹部看去。 她想看看慕清歌要怎么施针解毒。 但这时,却有一个不讨喜的声音传了出来,是欧阳志源: “你、你竟然连他中了三秋草之毒都知道?!方才为何不说?!” 佟春草帮慕清歌回话道: “欧阳大夫,这问题还需要问么?当然是神医不仅医术高明,心还善良温暖,所以看你连腹痛的真假都辨不出,不忍心让你太丢脸,所以才有所保留,即使知道是中了三秋草之毒,也只说是误食了毒物,免得高低相较之下,您这个馆长,差得太远了呀!” “……”欧阳志源没话说了。 他后悔!他何苦问这么一个问题?居然忘了这嘴皮子厉害的女人还在!白白被她抓住机会嘲讽! 就在欧阳志源闭嘴,而其他围观众人偷偷笑话欧阳志源的时候,慕清歌施针的手一顿。 不是因为医治一个,中了三秋草之毒的病人有什么难处,这样的小病证,他动动手便能化解,而是因为—— 这个女子,说话好有趣呀,很久没在京城以外,听到这么会说的人了。 京城,除了虎威将军一家,什么都好。 第181章 :一定要留下神医! 慕清歌只是停顿片刻,很快,他便在病患的腹部找准位置,开始施针排毒。 慕清歌所用的银针很特别,针头极细且长,色泽雪白,与针尾的银色衔接时,有明显的断层感,似乎是涂抹了什么东西。 欧阳志源一面不服气,一面又忍不住凑近去看。 这时佟春草在旁揶揄道: “欧阳大夫,想偷师学艺啊?我要是你,可不会偷偷摸摸的,要学,咱们就得光明正大的学,怎么也得给神医磕三个响头,然后再放心大胆的看才是。” “额——” 欧阳志源脸色一僵,只得退出去数米,不好意思再看。 而且,他也没有再看的机会了。 因为这时,方才昏迷不醒的病患,已经忽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啊……好痛、好痛……” 他下意识的叫喊起来,因为在昏倒之前,他便是受幻觉影响,觉得腹部剧烈绞痛,一直叫喊到喘不过气,这才晕了。 但此时,他叫着,却突然发现: “咦?不痛了?我不痛了、我肚子好了?!” 慕清歌将他按回担架,道: “小兄弟莫急,待我取下解毒用的银针,你便可自如行动了。” 这时,病患的家属们在慕清歌身后激动道: “神医!多谢神医救我三哥!”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神医真神了!” 当下,不止家属,围观群众们也激动的七嘴八舌道: “喂!人醒了呀!” “太牛了?” “居然真是个神医!” “厉害呀、厉害呀……” “比华堂医馆的大夫还厉害!不知道他是哪家医馆的,以后若有病痛,一定要去找他医治!这才一会儿,人就生龙活虎的了!” “说是来云游的神医呢,而且呀,旁边那个可不是华堂医馆普通的大夫,那是华堂医馆的馆长!” “什么?馆长就这水平?太差劲了?!” “是啊,还说是康城第一医馆,不过如此!” “挂羊头卖狗肉!” “啧啧啧……” 人群里传来阵阵嘘声,欧阳志源察觉到后,便觉得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仿佛全部人都在大声的嘲笑他,给他喝倒彩。 “进去!关门!”他吩咐医馆伙计道。 如今的他,也只能靠对手下人发火,来挽回一些颜面了。 但佟春草哪里会给欧阳志源开溜的机会? 眼见欧阳志源想要躲进医馆里,关门闭店,她立即高声道: “欧阳大夫!你不赔钱啦?不售后啦?不负责啦?” 听到三连问,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病人家属们,立即朝欧阳志源扑了过去: “想跑!门都没有!” “赔钱!” “给我三哥赔钱!” “不给是?衣服给你扒咯!!” 一片混乱中,慕清歌已经将银针回收,并且从箱笼中配出三天的药剂,交给病人,嘱咐他该如何服用。 做好这些,他便重新背起箱笼,扶正帷帽,打算低调离去。 见状,佟春草立即牵起了二宝的手,同样低调的跟了过去。 等走出街道,远离人群,慕清歌便打算摘下帷帽了。 这时,佟春草正好与他搭话说: “请问神医,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慕清歌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此时吓了一跳。 他猛的扶好帽子,回过头来,待看清是佟春草后,才松了口气: “是你呀……” 吓死了,他还以为是司空岚的人、或者仲贵妃的人,追他追到康城来了呢!慕清歌心道。 此时,佟春草正朝慕清歌扬起十二分亲切的笑脸,她难得笑得眉眼弯弯,音调更是比与欧阳志源说话时,要降低了好几个度: “哎呵呵,神医先生,是我,但不主要是我,主要还是我的儿子、您的徒弟、佟二宝、他。” 佟春草说着,将二宝推到自己身前。 二宝很上道的立即给慕清歌鞠了一躬: “师傅好!” 这下轮到慕清歌难办了,他往后缩了缩身子,尴尬道: “小朋友,还有这位夫人,其实……我只是路过此地,方才见那馆长欺人太甚,又从小朋友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年幼时的影子,因此,才出面相助的。我……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二宝闻言,便立即做出委屈巴巴的样子,道: “师傅……” 慕清歌心地纯善,最看不得旁人伤心难过,尤其是小孩子。 上一次,他便是被这位佟二宝的妹妹——佟三宝,哭进了佟宅,给旁边这位年轻的妇人治好了蜂毒。 是的,同样有过目不忘之才的慕清歌,自然认得佟二宝和佟春草,也正是这一机缘,才更坚定了他要出面帮忙的心。 “哎呀,要不我把行医用的手册,留给你!”慕清歌道。 他能看出来,二宝是个学医的好料子。 这毋庸置疑。 不过真正打动他的,还是二宝的一片赤诚之心。 他对医学的向往。 他想要拜师学艺时的坚持不懈。 是这些打动了他。 所以,他愿意拿出记载自己一切行医方法的手册,送给二宝。 听到慕清歌这话,佟春草的脑筋即刻开动了起来。 有什么是比师傅手把手教更好的呢? 一本手册,雾里看花,能习得几分? 她一定要想办法让神医留下来! 佟春草偷偷打量起慕清歌,片刻的观察、回忆和思忖过后,她道: “神医先生,不知道您的离去,是有目的地的,还是为了远离什么呢?我看您总不以真面目示人,似乎是想隐姓埋名? 但这天下之大,乃是论面积,可若论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有时候却是很小很小的。 与其一直在路上,常常引人生疑,到总有一天被人识破,倒不如……选一个值得信任的居所,改名换姓,并在容貌上加以修饰,久而久之,形成新的身份,便可到处行走自由,无需隐藏了。 在下不才,愿意给神医先生,提供这样的居所。” 佟春草在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在观察慕清歌的反应了。 见帷帽下的他一动不动,并不反驳,她这才缓缓说到结束。 此时,她略紧张的看着慕清歌。 事关孩子,对她来说,可比她自己的事情要重要多了。 慕清歌沉思着,他不是在犹豫抉择,而是透过黑纱,在盯着二宝的脸看。 上次匆匆一面他没有在意,但现在,他怎么越看,越觉得佟二宝,长得与虎威将军府的少将军如出一辙呢?! 那位少将军,他只瞥见过一眼。 但他记忆力好,稍稍回忆一下,便可在脑海里复刻那张面容。 而复刻出来的面容,又完美的与眼前这个小孩子重合到了一起。 “夫人,若您诚心留下我,还请您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份。”慕清歌沉声道。 第182章 :阿晨,阿暮 “身份?” 佟春草低语一句,随即心想:也对,神医如此小心谨慎,不敢暴露真容,自然也不能轻易相信我,问一问身份是应该的。 她于是道: “我姓佟,名春草,本是康城桥头村一农户,养猪发家之后,就举家搬到了城中,如今在城内外做一些与猪相关的生意。方才我们所在的华堂医馆,旁边的猪种供应点,便是我与城中一位商人朋友合开的。 另外我家算上两个长工,一共九口人,除此之外,少有亲戚走动,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不会暴露神医您的行踪。且又是刚搬到城里没多久,即使家中多了一人,也很快就会被周围邻居所接纳。” 佟春草说得很是诚恳,甚至替慕清歌将一切细节都考虑到。 慕清歌却顿了顿,才问: “恕我冒昧,夫人……怎么不提及尊夫何人?” 佟春草肩膀一松,道: “哦,忘记告知神医了,我是个寡妇,因此无需提及。” “寡妇?”这下,换成慕清歌低声疑问了。 佟春草以为他是警惕心强,便先低头对二宝说: “二宝,那里不是在卖你最喜欢吃的杏仁酥嘛?神医先生走了一路,肯定也饿了,你去买些杏仁酥过来吃。” 她说着指指不远处。 二宝立即去了。 佟春草便紧盯着二宝走去的背影,同时对慕清歌说: “神医先生,您是二宝的师傅,所以我不必隐瞒您什么。 我在兵荒马乱的时候,遇见了孩子们的爹爹,我们在极简陋的环境下成了亲,待北周开国时,我已身怀六甲,而我的夫君,选择了不辞而别,离开我腹中的孩儿、和我,我便成了寡妇。 也正因此,周围人对我有诸多偏见,若非必要,是不会与我家来往走动的,如此,正好可以隐藏您的行踪。” “竟是这样……”慕清歌喃喃。 他想,佟春草一走了之的夫君,难道就是虎威将军? 毕竟世界上,难能有人长得如此相似,虎威将军、虎威少将军、佟二宝,除去五官上些微的区别,简直像是等比例放大一般。 可是,若虎威将军还能自行离开,又为何会变成他所见到的那副样子? “神医?神医?”佟春草低声询问着,“你是怕我是个寡妇,如果住在我家中,会有所不便么?我家还有一个弟弟,其中一个长工也是男子,还是我大女儿的师傅,平日里还有两位教书先生常来。” 慕清歌回过神道:“哦,没有,我是想说,夫人……节哀。” 他是指佟春草男人跑了这事。 佟春草一下笑了,道:“节过了,多谢神医。” 慕清歌此时心想—— 管他们与虎威将军有没有关系,有则更好,一个决心抛弃的女人,几个决心抛弃的孩子,虎威将军一家,恐怕只会避之唯恐不及,哪怕是翻遍全北周,也会独独避开这一家?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时,二宝兴冲冲的捧了三袋杏仁酥回来,慕清歌便顺势答应佟春草道: “那就拜托夫人了。” “你愿意?”佟春草很是惊喜,随即说:“神医放心,我必定为你打造一个安全的新身份!” “夫人言谈不俗、办事有章,我信得过。”慕清歌道。 他说罢,半蹲下身,从二宝的手里接过了杏仁酥,而后掀起黑纱与二宝对视了一眼,说: “二宝,先认一下师傅的模样。” 二宝看清了慕清歌的真容,下一秒就激动的跳了起来: “是神医叔叔!” 佟春草在旁道:“二宝,你不是已经改口叫师傅了嘛?” 二宝说:“娘亲,是上次救了你的神医叔叔!” 上次佟春草被马蜂蛰伤,全身浮肿过敏,昏睡在床,正是慕清歌出手,一下解了她的蜂毒。 “啊?”佟春草闻言,对慕清歌又更尊敬了几分:“原来竟是您搭救了我!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只是普通蜂毒而已。”慕清歌道,“另外,我不太喜欢‘神医’这个称呼。” 佟春草立即转换称呼说:“那便称先生?先生有所不知,我很是重视孩子们的学习,所以往来家中最多的,就是孩子们的老师们,今日开始,先生就作为孩子们的住家教师,住进我家! 身份的话……暂定为康城乡下一寒门书生,因屡次科考不过,又心气颇高,因此不肯返乡,流落康城,势要寻找一份靠文墨吃饭的工作,幸而遇到了我,才得以挣钱谋生。 但同时,你觉得除了中举,做其他工作都很丢人,所以你常年以发、帽遮挡脸部,还喜爱描妆扮丑,只为了不要被同乡人认出来。” 佟春草说着给慕清歌规划的人设,由于自己十分满意,所以越来越起劲。 慕清歌:“……” 他内心:真能编呀。 当夜,他在佟宅住下了。 住的是佟大狗的房间。 他并不知道。 佟春草暂时把佟大狗安排到二宝的房间挤着睡。 第二天,她就联系建筑工匠,要在左右各两间厢房旁,各自再扩建一间客房。 一间给慕清歌居住,还有一间空闲,留作以后来客招待。 慕清歌并未向佟家人透露真实姓名。 “大宝的师傅叫阿晨?没有其他名字了?那我就化名‘阿暮’,正好凑个对。”慕清歌如是说。 佟春草自然是立即答应:“好、好。” 但她也不由心想,凑对?还是类情侣名?果然阿晨的魅力大,连神医都…… 她如此想是有原因的。 直到现在,齐博文还常常不请自来,非要给孩子们教授功课。 且每每他来时,总要借机接近阿晨,然后又是欲言又止、狂盯不已的那老一套。 好几次,佟春草都刻意打断了他们。 阿晨是给她打工的,人又有点傻,她自然不能眼看着阿晨被齐博文“骚扰”。 不过除此之外,齐博文行事都很有分寸,教的也比她请来的先生要好。 很快,新的客房建好了,佟春草便安排慕清歌搬进去,佟大狗也从二宝的房间里搬了回来。 开饭时佟家的餐桌上坐了满满当当十个人,看起来相当热闹。 但有一个人,却闹起了小别扭。 第183章 :哭哭,三宝不要学养猪 饭点时间,三宝不知为何,扭扭捏捏不肯吃饭,一直围着座椅上蹿下跳的。 葛秀芬和郝淑兰在旁哄她: “怎么啦,三宝?是不是奶奶今天做的菜,没有你喜欢吃的?” “还是刚才的积木没玩够?太奶奶给你拿过来,边玩边吃好不好?” 佟春草听了,立即严肃的道: “不行!吃饭就吃饭,又不是三岁孩子了。三宝,你自己上椅子坐好,拿碗,吃饭。” “嗯……” 三宝嘴里发出像是小猪呜咽般的声音,似乎又遇到天大的委屈了。 佟春草便问:“或者你告诉娘亲,是为什么不开心呀?你说的有道理,娘亲就哄你,说的没有道理,你就饿一顿,自己长长记性。” 闻言,三宝安静了片刻。 她记得娘亲说过,不能没有理由的生气。 但她现在有非常重要的理由,所以就该是可以生气的! 三宝逻辑非常清晰,这么想着,她便继续小猪呜咽,同时围着座椅转起圈圈来。 这让餐桌上的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 唯有慕清歌觉得三宝很可爱,此时笑得分外开心。 “大家吃饭。”佟春草道。 她是不会允许孩子们无理取闹的。 佟春草若无其事继续吃饭,三宝见她不哄自己,便将委屈的目光投向了葛秀芬和郝淑兰。 “有饭你不吃,你要生气,奶奶和太奶奶可不会哄你。”佟春草随即说。 三宝缩了缩目光,又转而看向佟大狗。 “舅舅也不会哄你。” 三宝看向孔菱花。 “菱花阿姨也不会哄你。” 她看向大宝、二宝。 “哥哥姐姐也不会哄你。” 三宝的小嘴巴撅起来了,上嘴唇是可以挂东西的程度。 她最后看向了阿晨和慕清歌。 “阿晨叔叔跟阿暮叔叔更不会哄你了。”佟春草道。 闻言,三宝的委屈似乎达到了顶峰,她慢动作的张开嘴,显然是要大哭一场。 这时,佟春草突然“悟”到了三宝闹别扭的点: “哦~娘亲知道啦,三宝是因为哥哥姐姐都有师傅了,而三宝还没有,所以不开心对吗?” 因为发现三宝可能不是无理取闹,佟春草的语气比刚才温柔了许多。 三宝本来要放声大哭的,她眼角已经挤出了两颗小珍珠,嘴里也发出了“哇——”的声音。 但听到佟春草这么说,她便一下将哭声收了回去,闭紧嘴巴,重重的点了下头: “嗯!!” 她的话音很是坚决。 这段时间,大宝学武术、二宝学医术,只有她,还在玩大宝和二宝都不玩了的玩偶和玩具,有时候想去找大宝和二宝玩,还要被他们赶走,说不要打扰他们学习…… 所以她非常委屈! 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啦! 三宝心中所想,佟春草也能猜到几分。 她于是胸有成竹的道: “娘亲早就安排好啦,怎么会让三宝没有师傅呢?大宝习武、二宝学医,他们一个身手矫健,一个记忆力惊人,都是正好合适。而我们三宝呢,三宝你通动物语言,跟哥哥姐姐一样,有自己的天赋异禀……” 佟春草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在三宝期待的目光,以及众人关心的目光中,继续往下说道: “所以你跟着娘亲学养猪,继承娘亲的衣钵,那就是再合适不过了呀!娘亲只是这段时间比较忙,等过两天,十号开始,娘亲就带着三宝,到处去巡查猪场,好不好?” 三宝一愣,随后却是将刚才没哭出来的眼泪,全都倒了出来: “哇啊啊啊……” “怎么啦?”佟春草很是疑惑。 因为她是真心觉得,三宝通动物语言这一才能,于养猪来说,那绝对是得天独厚的条件! 加之她带来的现代化养猪技术、不知道能不能继承,但起码几十年内都可以使用的猪饲料空间和识猪雷达,三宝在养猪领域,一定会大有建树的! 佟春草是这么想,但三宝却不这么认为: “呜哇、呜哇,为什么大宝和二宝学的东西都那么厉害,我就只能学养猪?我不要学,说出去会被帮众们笑话的!” “怎么会呢?”佟春草道,“养猪很厉害的,可以挣很多很多钱,三宝不想当大富翁嘛?” 三宝的哭包脸收了一些,显然“当大富翁”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吸引力,但她也有其他过不去的坎。 三宝嘟囔道:“可是大宝以后当大武斗家,二宝以后当第一名医,不也是能挣很多很多钱的大富翁么?然后他们还是比我厉害,只有我,只能当养猪大王啦!” “大武斗家”、“第一名医”,自然是平日里大宝、二宝的口头禅。 而看着哥哥姐姐们都有如此的雄心壮志,三宝自然不甘愿落后于他们。 她也想学一门厉害的技艺啊! 佟春草听罢,不由心想:养猪大王?养猪大王很厉害的好不好?严格来说,他还是你娘亲我的师傅呢! 但同时,她也能理解三宝的心情。 小孩子的世界里,自然是武者、神医、侠客、大学士这些,最吸引他们。 养猪什么的,说出去,只会引来小伙伴们笑话。 因为这一点儿也不酷。 何况三宝也没说错,武斗家、大名医,确实可以同时是大富翁,这并不冲突,说来,倒像是她哄小孩被小孩拆穿了。 佟春草陷入了沉思。 这时,三宝肚子饿了,就暂时不闹别扭,麻溜的爬上椅子坐好,擦擦眼泪,认真的开始吃饭。 这一顿,三宝吃了快半个时辰,小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吃完就犯困,于是缠着郝淑兰和葛秀芬给她烧洗澡水,很快洗漱睡觉去了。 期间她没有再提“拜师学艺”的事。 似乎这件事在她的心里已经过去。 但佟春草并没有不当回事,相反,她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要去哪里找个厉害的师傅给三宝呢?” 连在廊檐下算账的时候,她都不由蹦出了这句话。 孔菱花在一旁帮她对账,闻言便道: “不是说让三宝跟着你学养猪嘛?三宝还是不愿意?” 佟春草摇了摇头:“她是没说了,可是我知道,她肯定想拜一个更厉害的师傅,像阿晨、阿暮那样的。虽然以她的天分,学养猪是再好不过……不过嘛,她开心才最重要!” 第184章 :三宝的师傅竟是。。。 孔菱花听了佟春草的话,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她不由道:“春草,你对孩子们真好。” 佟春草朝她笑笑:“这世上哪个父母不对孩子好呢?” 说着,她想到孔菱花的身世,于是又补上一句: “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明白啦,我以前可是很少为别人考虑的呢。” 孔菱花眼神中原本浮上了一丝苦涩,这时听佟春草说到“自己的孩子”,她看向院中正在玩闹的大宝、二宝、三宝,不由得憧憬起来—— 也许自己可以再遇良人,也生几个可爱的儿女,那该有多好呀。 或者,良人难遇,若哪天老天爷可怜她,让她在河边捡到谁家丢出来的女娃娃,她视如己出,好好抚养照顾长大,也不错。 当然在这之前,她一定要学会挣钱,能养活自己,养活孩子,像春草一样! 孔菱花越想越远,又幻想了一下,捡到的女儿肯定是白白的圆圆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穿上粉白色的衣服会很好看…… 于是,她都忘了回答佟春草的话。 而这时,佟春草也因为看到一个熟人走进宅院,灵机一动,开始在心中整理措辞。 很快她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即对孔菱花道: “我过去一下,待会儿再继续对。” “哦、好。”孔菱花从“漂亮女儿”的幻想里回过神来,连忙道。 佟春草放下算盘和账本,径直走向了刚入宅院的那个人。 “齐先生、齐先生请留步。” 齐博文一进门,便直奔阿晨所住的厢房而去,佟春草喊了两遍才喊住他。 齐博文有些尴尬。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他企图接近阿晨,又正好被佟春草撞见了。 在他的眼里,阿晨是他的大哥齐博武。 但在旁人眼中,他与阿晨并无关系,如此有意亲近,确实古怪。 怪不得佟春草总“抓”他。 “佟夫人。”齐博文缓缓朝佟春草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齐先生一进门,脚步就如此匆忙,这是要去哪儿呀?”佟春草明知故问道。 说着,还看向了阿晨房间的方向。 “去……去看看孩子们功课如何。” 齐博文说,接着忙要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等等。”佟春草却冷声叫住他,“齐先生,跟我来!” 齐博文少有见到佟春草如此强势的一面,在他的印象里,佟春草总是嬉皮笑脸,惯以玩笑话来戏谑他,今日却…… 齐博文不由得微微紧张。 佟春草带着他走出垂花门,来到倒座房前,才停下脚步,转身直视他道: “齐先生,你隔三差五的不请自来,又总是打着关照书院学生的名义,一开始,我确实相当感激,也对先生的诲人不倦,十分敬服。 但是近日,我却发现,先生只来到我的家中教学,明明我早已不再聘用你,也不再支付补习费用,甚至我三个孩子,只是被贵院录取,还不到开学时间,更还算不上是梨园书院的学生…… 齐先生,你说,我是不是该怀疑,其实你来我家,是另有目的呀?” 齐博文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还是他太急躁了么? 为了弄清楚阿晨是否真的是他大哥,是否因为受伤失忆,才不肯与他相认,他好几次想要扒开阿晨的衣服,看看他的肩头,有没有齐博武一定会有的那道伤疤。 因此,被佟春草误会数次,直到今日,竟然还被她当面质问了! “我……”齐博文肚子里墨水是多,但他不太会撒谎,一到这种时候,便卡壳了。 佟春草抬起双手环抱胸前,开始一边绕着齐博文走,一边上下打量他: “齐先生呀齐先生,真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表面上大公无私,关心未来学子,实际上,却是有私心的很!你为了接近谁,我知道,因为太明显了!因你明显的私心,现在许多学生家长,都关注着你与我佟家的关系,若是你的真正目的暴露,你觉得会如何?对谁来说,都是有害无益的?所以……” 佟春草故意停顿下来。 而齐博文听到这里,满脑子都是孟尽善对他的叮嘱: 不要打扰他,更不要为了相认,让他暴露在更多人的眼前,多一个人认出他那张脸,他就多一份危险,仲家军不会放过他的。 齐博文有些恍惚,他心想,现在,连不知道内情的佟春草都这么说,看来只有一心想要齐博武归来,无法忍受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阿晨的他,错了。 齐博文低下头,低声道: “抱歉,以后我不来打扰你们便……” “欸~” 佟春草却在这时打断了他的话。 她嘴角浮上一丝浅笑: “我话还没说完呢,先生果然猴急。 这想要接近喜欢的人,是人之常情,纵然同性相吸,我也可以理解。 何况阿晨魅力一直很大,母蚊子飞过他身边,都要多转两圈的,怪不得先生你。” 佟春草的话一点儿也不夸张,每每她带阿晨去乡下,女人们总趴在墙头偷看他,那场面,堪比进了寡妇村! 平时她与他在城中走动,也少不了姑娘们的回头和驻足。 不过说是“姑娘”,其中还是少妇居多。 因为阿晨的野性,注定了他会更吸引渴望勇猛男人的女人。 小姑娘们大多纯情,还体会不到这一款的稀有。 佟春草发觉自己思绪飘远了,连忙拉回来,对齐博文道: “所以先生若想继续来我家,继续见自己想见的人,就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一个正当的理由,而这两样,我都替先生考虑好了。” 齐博文有苦说不出。 他竟然被佟春草当成了断袖! 可换过来想,还好他与大哥一个随爹、一个随娘,长得完全不像,否则比起断袖来,被怀疑是兄弟才更危险。 齐博文暗自松了口气,问佟春草道: “是什么?” “给我小女儿当唯一的师傅,将她收为入门弟子。” “什么?!” 第185章 :三位师傅,三种教学 当下,齐博文很诧异,佟春草很坦然。 她道:“只有这样,你频繁出入我家,才算是合情合理,也不会让人怀疑,你其实另有所图。” “这……” 齐博文犹豫的拖长了话音。 他不可否认,佟春草的提议是有一定道理。 如果他将佟家的其中一个孩子收为入门弟子,那他以后无论怎样与佟家交往过密,旁人哪怕心思腌臜,也顶多怀疑他对佟春草这个寡妇想入非非,却怎么也不会怀疑到他大哥的头上了。 这真的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齐博文暗暗做了判断,而后开口道: “要当你其中一个孩子的师傅,不是不行,不过,不能是你的小女儿,我愿意将佟二宝收作入门弟子,他天资聪颖,有我的教导,他日也许可以跻身大学士之位。” “那不行!”佟春草断然拒绝,“我家二宝志不在此,他已经另有师傅了!倒是我三宝,齐先生,你可别看三宝好像傻乎乎的,其实她可聪明了!一点儿也不比她哥哥差!她甚至还通动物语言,可以与动物交流,这不是难得的天才是什么?!而且她从小就立志,要博览群书!寒窗苦读!学富五车!要凭自己的实力,当上北周国第一位女大学士!若能得到先生一对一的指教,我想她很快就会进步神速的!先生也相信这一点?” 齐博文方才经历了,紧张-松口气-又紧张-又松口气的心情转换,此时应对态度已经有所松懈,又听佟春草咄咄逼人般的推销,他很快败下阵来: “好……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额……嗯……” 虽然他很不情愿,但这样一来,他就能有更多机会,调查大哥的情况了。 齐博文“屈服”后,佟家三个孩子的三位师傅便正式集齐。 之前学堂的学期告一段落,佟春草没有续交学费,只等梨园书院开学时,再将孩子们送到梨园就读。 现在,孩子们的日程表是,上午玩,下午分别跟着各自的师傅习练,中午的时间,则安排为每月十天跟着刘先生念书写字、五天外出写生、五天整顿帮派、五天逛街玩乐,还有五天自由安排。 这一日程表,将持续到梨园书院开学。 安排好这些事,佟春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为此也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可是猪种供应点却出了新问题。 虽然有猪饲料空间提供源源不断、任意可选的优良猪精,但外界对猪精的来源,也不断产生质疑。 佟春草想,她必须跑到山里去躲几天了。 假装进山找野猪,取猪精,堵住悠悠众口。 只是,她带谁去比较好呢? 现在与她签订承包合同的养猪户,遍布整个康城乡下,要想避开所有眼线,她必须去到深山老林才可以。 孩子们要学艺,因此师傅们也不能缺席,娘和奶奶要做饭,菱花得帮她盯着库房,那就只有…… 佟春草正在自己屋里看书,想到这儿,她将窗户支得更高一些,抬眼往外看去。 这几日佟大狗的木匠师傅携妻带儿的回妻子娘家去了,所以他都闲在家里,除了给孩子们旁观加油,也没事可干。 佟春草看出去时,佟大狗正拿着一块白毛巾,一脸惊恐的站在院子角落,保持一段距离的围观着阿晨和大宝的对打。 而之所以面露惊恐,是因为他不断幻想着,如果此时正在阿晨或大宝对面的人是他,他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这太可怕了! 但凡他挨到一拳一脚,都会当场把刚才的午饭吐出来! 看着自家弟弟害怕的样子,佟春草不由得低头往胸前看去。 保险起见,她还是把胸裹了,扮成男人出远门,因为不一定有什么事,她还得护着佟大狗呢。 佟春草抬起头,又伸长脖子,从窗户处找了找二宝和三宝的身影。 二宝正跟着慕清歌在院子里晒草药,他认真摆弄,不时抬头询问慕清歌几句,慕清歌都一一作答,并且脸上总挂着一丝欣慰之色。 三宝和齐博文则在石桌那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 像是不开心,又像是有些嫌弃、有些意见,同时还很无所谓,对对方的存在视若无睹…… 这时,孔菱花端了水给他们,一边放在石桌上,一边对齐博文说: “齐先生,您教书累了,喝口水。” 然后又对三宝道: “三宝写字也辛苦,喝口水再继续。” “谢谢菱花阿姨。”三宝甜甜的冲她笑。 她觉得跟师傅待在一起,还没有跟菱花阿姨在一起玩儿开心呢! 齐博文方才在想其他事,有些出神,听到三宝的话,他才连忙朝孔菱花点了下头,道: “多谢。”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想到自己教学懈怠,若被孔菱花发觉,告状到佟春草那里,一定会很麻烦。 放下水杯后,他便立即查看起三宝的字帖来。 才看一眼,齐博文就皱起了眉头。 一行八个字,错了三个。 还是照抄。 齐博文看得血压飙升,抬手拧了拧眉心,才缓过劲来,还算温和的指着错字,问三宝道: “这里,偏旁为什么用一竖代替?还有这里,写字,‘树’字为什么用了两三笔画出的一棵树代替?” 这便是齐博文不开心、略嫌弃、有意见的原因。 三宝不只是天赋不如二宝,她是压根就没有念书的天赋!或者说,她从小就我行我素,思维方式自成一派,不论换了什么样的师傅来教,都教不好她。 早在他第一次为了接近阿晨,答应了给佟家三个孩子补课,让他们能通过梨园书院的面试时,他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至于无所谓,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把“入门弟子”放在心上,他志不在“桃李满天下”,若不是佟春草“威逼利诱”,他连入门弟子都不会收。 他只希望他大哥可以回来,与他一同,振兴楚地…… 听到齐博文的质疑,三宝偷偷撅了下嘴,然后才道: “老师,你没见过草书嘛?我娘亲带我们去的书画馆,里面的草书,都是这样写哒。而且我这也不是一竖,中途还扭了两下呢。还有这个‘树’字,这么难写,我随手画出来,老师不是认得是树嘛?怎么还问我?” 齐博文:“???” 第186章 :差点气死为师了 齐博文满脑子满脸的问号,他视线再次扫向字帖,指着另一个错处道: “那这里呢?无故少写一个点,你怎么解释?” 三宝低头看了看,然后一脸认真,又理直气壮的道: “我觉得这个点很多余,以后我写这个字,就不会有点啦,这是我的特色。” “学习写字,是让你按标准,一笔一划去复刻,不是让你判断其中哪个笔画多余!你是史官仓颉吗?还办起造字改字的差事了?” 齐博文面露愠色。 三宝听得一知半解,反问他道: “史官是什么?那我长大了当史官,不就可以造字改字了嘛?到时候,不仅这个点,还有这个偏旁,这个上面下面好多好多的笔画,通通不要了,用一条波浪、两个点,嗯……画一个小人代替就好啦!” 三宝说着,小手还在字帖上指来指去,似乎若没有齐博文的监督,她早就要在这些字上“大展拳脚”了。 齐博文胸口剧烈的起伏。 他现在才算明白,为什么每次蔡学明从课堂上回来,总会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也差不多了。 孔菱花见状,便想劝劝齐博文。 但她没跟这种大文化人交流过,生怕自己说得不好,会惹来先生笑话,于是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这时,三宝把手放在嘴边,凑近她的耳朵悄悄说道: “菱花阿姨,你也觉得我老师呆呆的?他连我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又不会打拳,也不认识草药,根本比不上大宝和二宝的师傅!可是娘亲还说他是学士,说他是最厉害的师傅,娘亲是不是骗我?” 三宝不开心、略嫌弃、有意见的原因便是在此。 她总觉得,齐博文看起来没有阿晨叔叔和阿暮叔叔厉害。 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恐怕连大宝都打不过。 上课时奇奇怪怪的话是不少,但就甩点笔墨,哪有二宝十根手指夹八根银针厉害? 至于“无所谓”,则是因为她觉得,大学士说出去,确实比养猪大王要牛气、有面子。 狗头帮的帮众听说她以后要做大学士,可是羡慕得不得了呢! 所以师傅呆点就呆点,她也就随便学学。 三宝的悄悄话不算大声,但让齐博文听清,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齐博文心知自己不可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以幽怨的目光投向了佟春草的房间。 要怪就怪这个女人! 要不是她威逼利诱自己,自己怎么会成为三宝的专属师傅? 他在梨园书院,学生们挤破了头想拜他为师,他都不答应,只作为一名授课先生,偶尔给优等生们上上课。 但在这里,他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给嫌弃了!? 齐博文看过去时,佟春草还没关上窗户。 于是四目相对,佟春草迎着齐博文怒火中烧的双眸,露出了绝对谄媚的微笑。 毕竟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三宝有多难教,她是明白的。 所以被老师瞪一眼又怎么样呢? 她只能受着。 不仅要受,还要笑着受,还要满怀歉意的笑着受。 齐博文本来是很生气的,但看佟春草难得朝他笑得这么甜,他便也气不起来了,反而迅速将目光移开,最后落回到了三宝的身上。 “不是史官就可以造字改字,而是造字其人仓颉,乃是黄帝的史官,仓颉造字的典故,出自《淮南子·本经训》,既然你有兴趣,那就跟着为师抄写一遍全文。字也不多,四千余耳。” 听到是以“千”作单位,三宝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瞬间无神了,她僵硬的转过头,缓缓抬起,看向齐博文,嘴巴惊讶的大张着。 孔菱花在这时连忙说: “我、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她赶忙摆好水壶和水杯,拿着托盘跑了。 四千多个字啊,她一辈子见过的字都没有四千个,这要抄到什么时候去? 果然当读书人,也不轻松,可怜三宝了…… 三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齐博文已经坐下,提笔行书,洋洋洒洒的快速书写起来。 但他每一个字都很标准。 并不会为了速度,而将笔画连在一起,写成潦草的样子。 他手上行云流水,口中缓缓道来: “之所以要造字,是因为人们的语言、思想,需要交流、需要纪录、需要传播,若你成了北周第一个女大学士,但你写的东西,却没有一个人能看懂,那你有再丰富的学识,再高明的思想,也影响不了任何人。那样,便算不得真正的大学士。 六百年前,一个复姓‘司空’的强大皇族,横扫十六国,一统天下,但他们却花了两百多年的时间,才统一了这片大陆的语言和文字。即使之后,司空皇族覆灭,八国崛起,征战,五国、十国,到如今仅剩四国,语言和文字也没有改变。 你觉得你能有多大的本事?能号令百万军队吗?能一统天下吗?能让所有人都用你改编过的字吗?如果不能,就给为师好好写,对照着,一笔一划都不能出错的写!” 齐博文说罢,将写好的满满一页纸递给三宝。 三宝连忙接下,又从旁拈起一张空白字帖,俯下身子认真抄写起来。 她觉得,老师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 两日后,佟春草带着佟大狗出远门。 走之前,她叮嘱孩子们道: “娘亲和舅舅一块儿出门办事,起码半个月才能回来,你们在家听奶奶和太奶奶的话,好好跟着师傅们学习,等娘亲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还是你们没吃过的哦!” 佟春草说罢,用手指头一一戳过孩子们肉嘟嘟的小脸。 佟大狗在旁听着,面露疑惑。 等出了门,他才问佟春草: “姐,不是说要去山里么?哪来的好吃东西?还是没吃过的?山里能有什么吃的?” 佟春草神秘一笑: “这你就不知道了?” 第187章 :出远门 佟春草给佟大狗卖了个关子。 等搭牛车来到野狗岭村,又从村民手里随便买了两头驴代步,骑驴来到白马山下时,她才对他说: “弟弟,知道翻过白马山,一路往北,是哪里嘛?” 佟大狗摇摇头:“不知道……” 野狗岭村比桥头村还偏远,从来这个方向的村民们,只会往南走大路进城,却从来不会往北。 所以在佟大狗的概念里,北面一定是与世隔绝,荒无人烟的地方。 当然,大多数的村民们也同样这么认为。 佟春草笑笑道:“是浔阳地界哦,康城往京城方向,沿途第一个大城!那里一定很好玩!我这两天已经调查好啦,我们只要翻过白马山,沿着河沟一路往上游走,出了板栗窝,就到浔阳境内的杨家村了。杨家村有个小队,是寡妇队,我们就在那里借住一晚,顺便打听去浔阳城的路线。” 佟大狗:“姐,你连有个寡妇队都知道了?!” 佟春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有钱就能办成事儿。去杨家村的路线我已经雇人走过一趟了,绝对不会错的。只不过那人是个普通工户,没有通城令,进不去浔阳城,在浔阳地界被发现了,也会很麻烦,所以剩下的路,就得靠咱们摸索着走了。” 如今是北周七年,一国吞并两国,集三地百姓之新一统的北周国,在开国之初,对人口流动方面的把控,是相当严苛的。 工户、农户,无通城令,不得出所在地区,违者捉拿。 商户,有甲、乙、丙三级通行令,丙级可出城,乙级可跨州,甲级,才能踏足京都。 而士户,不必说,自然是全国通行。 正是因此,即使与浔阳只有不出五十里的距离,野狗岭村的村民们,也从来不会翻过白马山。 这座山于他们,有着无形的壁垒。 听了佟春草的话,佟大狗忽的一下反应过来: “可是姐姐,我也已经是工户,我也出不了康城呀!” 佟春草道:“你姐姐是谁呀?一纸通城令,我早就准备好啦。” 巡抚大人为了让她通过猪种良品杂交,振兴青州养殖经济,早已经给她发了最高级别的商户牙牌,并且另送她二十张通城令,可以与牙牌同时使用。 也就是说,她现在就是带着佟大狗直上京城,也可以畅通无阻。 不过京城太远,还是算了。 佟春草和佟大狗骑驴上了白马山。 白马上很高很高,又很宽很宽,像一匹侧卧的白马,故而得名。 好在坡面不陡,相对平缓,大多可以骑驴通行,只有少数地方需要下地,牵着驴过。 在山腰处时,他们遇到一些上山砍柴的村民,村民们一见到佟春草便打招呼: “佟夫人!” “佟夫人,您这是去哪儿?” 康城乡下人大半都认得佟春草,在他们的眼里,佟春草不是个寡妇,而是带他们致富赚钱的大善人,所以他们对她的态度都格外尊敬。 佟春草很有耐心的与他们解释道: “听说白马山后面野猪多,我进山找找,猪种供应点的猪精快供不上了,必须找新的猪精呢,不然往后你们谁家有母猪的,可怎么配种呀?” 听佟春草这么说,村民们立即道: “啊,佟夫人真是辛苦啦!还以为您都是雇人去取,没想到是亲自来,要不咱跟你一起去,帮你一块儿抓母猪!” “是啊、是啊,您也是为了咱们养猪的乡下人不是?” “白马山上是没有野猪的,这么多年都没见有,不知道后面山里怎么样,万一有老虎可咋办?” “听说再后头住着人呢,咱们也没去过……” 佟春草道:“不用啦,谢谢大家的好意,这精细活儿,旁人干不来,人多去,反而把野猪吓跑了,我常干这个,有经验,你们就等我回来,到时候,可能要在野狗岭村借住一晚,再回康城呢!” 佟春草是逢人就说,自己这半个月要上山取猪精的事,生怕别人不知道。 一听是“精细活”,村民们连连点头: “也是啊、也是啊,取猪精肯定比抓野猪要难多了,不会的干不来。” “咱们还是不要去给佟夫人添乱了。” “佟夫人,等回来的时候,住我家!我宰一头猪招待你!” “住我家!我给你宰头乳猪!” “我家!我回去就把房间收拾出来!” “我家、我家……” 佟春草摆摆手道:“好好好,不过乳猪就算了,我不吃乳猪,还是让它吃好喝好多长长,再卖个好价钱。” 佟春草与佟大狗继续往山上走了。 来到山顶处的平地,佟春草对佟大狗说: “你在这儿看看驴,我去旁边方便一下。” “好。”佟大狗立即答应。 他抓紧两条绳子,背过身去,开始数前面有多少颗树。 佟春草往后去到灌木丛里,麻溜的脱了外衣,露出里面男式的粗布衣服,然后解开胸前的布袋,两个僵硬的过夜馒头便掉在了地上。 早在出门之前,她就已经认真的穿好束胸了。 这时她将头上的簪子尽数取下,九十度低头,把头发全部拢在一起,连额上的碎发也不放过,然后把这一把青丝用力扭起,紧紧盘在头顶。 头皮被拉扯、碎发被收拢之后,她的发际线变得额外突出。 虽然这并不难看,甚至三庭五眼的比例依然很好,但已经少去女子的娇媚之态,更多了男子般的清爽阳刚。 佟春草今天特地没有化妆,盘好头发之后,她就近折了一把树叶,叶子拧出汁,带汁的双手往泥地里摸了摸,然后糊在脸上脖子上,手上。 等干了之后再拍掉,这种脏兮兮的感觉就很自然了。 做好这些,佟春草还不忘取下背上包袱,将脚上的女鞋换成男鞋。 “好了,大狗。”她走出去,顺便指指身后,“你要不要去上厕所?” 佟大狗回过头,片刻的沉默后,他问: “你……你是我姐?” “不然呢?”佟春草双手叉腰。 佟大狗这才道:“真是我姐!你你你你你是掉进泥坑里去了嘛?!怎么变成这样样子?还有,你衣服呢?你……你……你胸呢?” 第188章 :夜入寡妇队 佟春草两步走向佟大狗,揪了一把他的耳朵,说: “问什么呢你?” 佟大狗“哎哟”两声,委屈道: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接下来叫哥。”佟春草道,她说着清了清嗓子,试着把发声部位靠后,“咳咳、咳、咳。” 调整出略粗犷的声音后,她再次说:“叫哥。” “哥哥。”佟大狗乖巧叫道。 接着他跑到林子里方便了一下,两人便继续赶路。 走走骑骑大半天的光阴,才来到杨家村。 此时日已西斜,佟春草和佟大狗在河边遇到一位挑水回家的妇人,连忙上前问道: “大姐,您知道杨家村的寡妇队在村子哪边嘛?” 妇人一脸沧桑之态,打量了佟春草和佟大狗两眼,才道: “你们找寡妇队做什么?寡妇队全是老女人,可不是你们做梦的那样子,想寻乐子,还是去别处!” 佟春草能理解妇人的排斥心理,毕竟“两个年轻男子”在打听寡妇队,这教人怎么想,都很难想到好的方向去。 她于是微微笑了一下,道: “大姐您误会了,我们只是路过杨家村,要到浔阳城里去做生意的商人,其实借住在村上的哪个队都一样,也绝不会少了住宿的费用。只是听说这附近有个寡妇队,想着队上的孤寡女人们,可能更需要这笔收入,所以才向您打听的。” “啊……”妇人很是意外。 她心想,怎么还会有人关心寡妇的死活呢? 见她愣住,佟春草便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粒碎银给她,说: “大姐,若您不知道就算了,这点钱您拿着,我看你衣裳破了好几处,拿去买身新衣裳。” 她说罢,便看向佟大狗道: “弟弟,我们走。” 两人牵着驴子继续往前走,果然,妇人叫住他们道: “哎!你们跟我来!” 妇人正是住在寡妇队的寡妇。 她挑着水把佟春草和佟大狗带进寡妇队后,便将他们二人安置在了自己家里。 “屋子有点破,你们不介意?” 说是屋子,其实就是一座茅草房,左右各一个门,分为两个房间。 妇人说着放下水桶,连忙去把左边的房门打开,一边开,一边说: “这个屋子之前是我女儿在住的,自打她嫁出去后,三年才回来看我一次,平时我都会打扫,也不让其他人乱进,所以里面可干净了!” 说到将女儿的房间保持得好,妇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骄傲神色。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自己女儿,她才将佟春草和佟大狗带了回来。 女儿在婆家过得不好,她想接济却身无分文,这个商人出手如此大方,若能留下一笔不少的住宿费,便可解她的燃眉之急了。 妇人在心中盘算的时候,佟春草和佟大狗跟着她进了房间。 “确实很整洁呀。”佟春草说,“多谢大姐了。” “有油灯吗?”佟大狗小声的问了一句。 “有、有!”妇人说着,连忙去角落里把灯点上。 这油灯她不舍得用,是专门留给她女儿用的。 不过佟春草刚才顺手给她的钱,都已经够她买好几盏油灯的了! “你们在这儿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们做饭。”妇人道。 想到钱,她十分积极。 不过她家里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多抓几把米下锅,然后在炒青菜的时候,多放一勺猪油。 “没什么好菜,你们将就吃啊。” 站在桌边时,妇人双手擦了擦衣摆,模样有些窘迫。 佟春草笑着道:“没事儿,大姐,我们就爱吃这种清淡的。” 在家里成天大鱼大肉,也算是难得素一回。 何况他们的包袱里还带了牛肉干、酥饼那些,根本饿不着。 不知道说什么的佟大狗埋头便吃,以表明自己并不嫌弃。 杨家村的寡妇队里,住着的几乎全是女人。 当年浔阳地区被抓壮丁最多,她们的丈夫、儿子,都被抓上了战场,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不想在村上受人欺辱,这些寡妇们便在村尾另辟了一处地界,取名“寡妇队”。 住在一起不说能报团取暖,但起码彼此之间,不会互相瞧不起,不会谁欺负谁。 见到许寡妇家来了两个年轻男人,吃饭的时候,其他寡妇便捧着饭碗上门“吃瓜”来了。 “哟,你这寡妇家里怎么有男人啊?” “还是年轻小伙子?啧啧,厉害呀,老许!” “哎呀,家里怎么还栓了两头驴?” “驴肉好吃不?” “这是闺女嫁出去了,另外领养两个新儿子啊?” 许寡妇家里没有多余的屋子,饭菜是露天做好,桌子也是支在门口,旁边有一根冒烟的柴火烧着,就算是室外灯了。 而且桌子很矮,板凳也很矮。 所以佟春草和佟大狗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前来八卦的寡妇们,就是端着碗,将他们围了一圈,在他们的头上说着话。 佟春草总觉得,似乎有口水掉进了菜碗里…… “什么啊!”这时许寡妇回话道,“这两个小伙子是要到浔阳城去做生意的!路过这里,借住一晚罢了!” 听到这话,其他寡妇们沉默了片刻,才质疑道: “去浔阳城做生意?那就不是浔阳人咯?哪儿来的?” “咱们以前说好,队里不许进男人,同村的都不行!你怎么放人进来?” 许寡妇为了钱,立即道: “就住一夜,我会看着他们的,今晚我不睡觉看好他们,总行了?再说人家两个年轻小伙子,还挺清秀的,咱们黄花菜一把的人,他们能干什么?” “那不一定!”其余寡妇当即不满:“谁知道他们挑不挑呢?” “谁黄花菜了?” “再不济也是女的!” “就是、就是!” “说好了不能随便带男人进队的。” “他们还不一定是浔阳人,兴许是从哪处山里摸过来的,连通城令都没有!” “是啊,收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你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在众人的质疑声中,佟春草从腰上取下甲级商户牙牌,缓缓头顶上方递去: “这个,是我的身份证……” 第189章 :大善人,其实是养猪宣传大使 寡妇们自然也都认得商户牙牌。 所以一切与通行法令有关的证件,当地官差都会下乡强制“科普”。 这时看到佟春草出示的商户牙牌上,有闪闪发光的一道金印,她们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天老爷啊,这就是最高级的商户牌牌了!?” “这金印是纯金做的不?乖乖,摸起来可滑可凉哩!” “原来真是商人呀!” “脑袋聪明就是好,还能做点生意,可以出城……” “难怪许寡妇忙着招待呢,是想从人家身上捞点好处?” 许寡妇听到了,忙反驳说: “才不是!我是看他们没处去了,才……” “不要紧。”佟春草站起来道,“打扰了大家,支付一些费用也是应该的。” 她视线扫过众人一圈,又问: “咱们寡妇队的人,都在这里了么?” 众人没听出她这句“咱们”有什么不对,反而碍于她最高级别的商户身份,她们争先恐后的回答说: “没有、没有,咱们队上的寡妇可多哩!” “这才几个呀?” “好多都不爱出门,成天躲在屋子里哭呢!” “也没办法,实在是太苦了。” “要不是怕难受,早都投河死了算了!” “谁说不是呢?” “之前天天打仗、天天打仗,把咱们丈夫都打死了,谁管咱们的死活?” 佟春草能想象她们的苦,于是又说: “你们把其他人都叫来,我带的钱虽然不多,但给大家匀一匀,接济一下大家,还是够的,当是做善事了。” “啊!” “你说啥?!” “要给咱发钱啊?!” 寡妇们瘦黄的脸上,一个个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对。”佟春草淡淡吐出一个字,“不过不要声张,若让村里的其他人知道了,对我对你们都不好。” 寡妇们很明白佟春草的话,她们在村里本就是弱势,因此才会单独搬到村尾来,若让村上的男人们知道这里来了大财主,他们恐怕不仅想要财主的钱,连她们应得的那一份也会抢去。 如同她们的丈夫们死后,她们本该得以继承的田地,也早被村里人抢夺瓜分了一般。 寡妇们互相做着噤声的动作,悄悄去了。 待人齐后,佟春草果然给每人发了三两银子,同时告诉她们: “这钱既然说好是接济大家的,你们要怎么用,我也无权过问。 不过如果你们想要改善生活,要致富,这个,就可以是你们的第一桶金。 拿着这个钱,去买一头刚出栏的小母猪,回家好好养,有粮食就喂粮食,没粮食就赶到山上去,吃草吃野果吃木头,总能长一点。 八个月……不对,一年两个月后,我会派人过来,给母猪配种,一窝下十二到十六个猪崽不成问题,到时候不论是卖猪崽,还是养大了再卖成猪,都是一笔客观的收入。 你们可以自己考虑。” 寡妇们捧着钱,虽然三两银子对佟春草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对她们来说,却是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有见过的数额了! 她们既没有田地、也没有家产,力气还小,除了能给自己找口饭吃,实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换出钱来。 此时,寡妇们连连点头道: “谢谢善人!谢谢善人!谢谢善人!” 佟春草道:“好了,不要声张,都回去歇息,我明天一早就走了。” 寡妇们连忙答应:“是是是……” “好好好……” “咱们一定不往外说的……” 佟春草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听自己的,拿钱去买一头小母猪,从此走上养猪致富的道路;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经受住前期缺粮的考验,即使每天去山上放猪,也能努力把母猪养到成年、可以配种的阶段。 反正一年两个月后,她一定会派人带着猪精前来。 作为“青州养猪宣传大使”的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晚上佟春草与佟大狗共屋睡下,佟大狗主动打地铺,佟春草便睡在了床上。 但是她没要枕头被褥,都给佟大狗了。 第二天,他们准备离去时,许寡妇拦住他们问: “那个,大善人呐,要是能养出一窝猪崽,能卖多少钱呢?” 佟春草说:“行情再差,也能有万把块钱的。” “万把块啊……”许寡妇低声呢喃。 她心想,女儿刚在婆家生了第六胎,生完体子虚,一直没法下地干活,因此才被婆家人诟病,如果有万把块的话,就能给女儿好好补一补身体了…… 佟春草昨夜就听许寡妇说了自己女儿的事,所以此时她看着许寡妇愁云密布的脸,只淡淡说道: “先把屋子收一收,万把块钱,很快就会有的。” 许寡妇显然不明白佟春草话里的意思,她昨天和其他寡妇们一起,分到了三两银子,对她来说,这已经是顶天的住宿费用了,所以到了今天,她根本就没有,要再问佟春草要钱的意思。 目送佟春草和佟大狗走远了些,她才一面想着养猪的事,一面走去收拾屋子。 来到床前,便赫然看到草席上,放了十五两银子! “天!真是大善人哩!” 许寡妇对地磕了一个响头,想到自己女儿有救了,瞬间泣不成声。 另一边,佟春草和佟大狗出了杨家村,在路边搭上一个商队的马车,便继续往浔阳城的方向而去。 途中,佟春草将两头驴低价转给了商队的人。 价钱之低,是让商队的人喜笑颜开,并且不再收她和佟大狗车费的程度。 这便是人情世故了。 此时,商队的人笑着,与佟春草道: “小兄弟,看你年纪轻,倒是挺会做人的嘛!” “你说是要浔阳城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卖牛肉干。”佟春草以粗犷的嗓音说道,“不知道浔阳城里的牛肉干铺子多不多?” 她这话像是在认真考虑,商队的人便也不再试探她,而是认真回答说: “那是挺多的。” “这生意估计不好做。” “还不如跟着咱们做茶叶生意呢,现在茶叶好卖得不得了!” “不怕告诉你,我们这批茶叶,可是要送去给皇商的!据说,是要上供给如今圣上的宠妃,仲贵妃的!” 听到这个略刺耳的姓氏,佟春草不禁皱起了眉头: “仲?” 第190章 :门神画像,怎么跟阿晨一样 商队的人丝毫联想不到,旁边这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商人,会与大名鼎鼎的仲家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并无顾忌的继续说道: “是啊,就是虎威将军的姐姐,如今她宠冠六宫,圣上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搜罗给她呢!不止茶叶,吃的、用的、穿的,都有皇商全国比对。咱们这批茶叶呀,虽然是地区最好的质量了,但也不一定能入仲贵妃的口,还得看比不比得过其他地区的!” “听说仲贵妃的母亲,复姓司空,就是赫赫有名的那个前前前皇族!” “难怪圣上看重她家。” “若没有虎威军,哪来的北周国呢?” “欸,你不是去了京城一趟嘛?听说虎威将军神威盖世、器宇轩昂,还是青蓝异瞳,满头的银丝,是不是真的?” 听着商队的人越来越离谱的谈话内容,佟春草从一开始的疑惑,变成了波澜不惊。 仲家如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被问到那人砸了下嘴:“啧,咱们什么身份呀?想见虎威将军,再等八百年!” “哈哈哈……” 其他人笑起来,又将话题转到了两头驴的身上: “进城之后,让客栈给咱们做驴肉火烧!也不知道浔阳城的厨师,会不会这北方的手艺?” “浔阳以前是楚地,要吃也是吃涮羊肉了。” “涮羊肉也不错!” 由于商队的人也想尽快进城,所以由两辆载人、四辆载货的马车组成的车队,只在途中原地休息了两次,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浔阳城。 此时天色已晚,好在浔阳城没有宵禁,戌时之前,只要有牙牌或者通行证,经过搜查之后,便可入城。 入城之后,佟春草带着佟大狗,与商队的人分道扬镳。 他们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下,打算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在城里好好逛逛。 佟春草是打算像休假一样,什么也不想,好好玩一玩的。 毕竟她从生了孩子、开始养猪之后,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也是时候给自己安排个小长假了。 但是想归想,第二天,佟春草和佟大狗在浔阳城中看到一张画像后,她便无心玩耍了。 “姐,这不是……” 佟春草和佟大狗正在街上走,打算抄近路的他们,无意走入了一条小巷。 这里围了许多人,里面不断传来哀求声: “哎呀!别打啦!别打啦!求求官爷,别再打啦!再打、再打就要出人命啦!官爷!!” 在这之前,佟大狗从地上捡起一张画像。 这是一副门神画。 与北方的习俗不同,按照楚地的旧俗,门神画像不仅过年的时候要张贴,平时破旧褪色了,也要卖新的回去贴上,以示虔诚。 似乎前面发生事端的,就是一个卖门神画的小摊子。 不然怎会散落了一地这样的画像? 而佟大狗之所以会去问佟春草,是因为画像上的门神……很像是一个人,一个他与姐姐都十分熟悉的人。 佟春草正关心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被佟大狗问到,她勉强将头转了过来: “什么?” 话音未落,她已经又将头转了回去,并且继续伸长脖子往前看。 但是两秒后,她反应过来,猛地拿过佟大狗手中的门神像,瞪直了一双眼往画上看去: “啊——这、是、什么啊?!” 怎么这门神跟阿晨长得一模一样啊?!不对不对,还是这门神画是照着阿晨的样貌画的?! “难道阿晨是浔阳人?”佟春草喃喃。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忽然,前方拥挤在一处的人群开始逃命似的往后跑,他们嘴里喊着: “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当街杀人啊!” “快走!快走!快跑啊!!” 与人们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几个官兵严肃的警告: “看清楚了,在敢私下里奉齐博武为门神,甚或是立像供奉,就是这个下场!” 官兵们说完,大步往佟春草和佟大狗的方向走来。 他们是要离开小巷,而佟春草和佟大狗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见状,佟春草连忙拉着佟大狗让到一边,又见其中一个官兵斜了他们一眼,她忙将手中的画像丢了出去,再用力补上一脚。 官兵这才收回目光,扶着腰间佩刀继续往前走了。 佟大狗害怕的打了个抖,嘴巴紧紧闭着不敢说话。 佟春草循着一旁的哭声看过去,见躺在地上的摊贩已经不再动弹,而他的妻女跪在地上不住的啜泣,旁边还散落着更多的画像,心情顿时沉重无比。 哭声渐大,她能做的只是走过去,给可怜的母女俩留下一笔保命的钱。 佟春草和佟大狗离开了巷子。 出到大街外,她立即向周围人打听了一下门神画像的事。 里头发生那么大的动静,外头的人似乎见怪不怪,被佟春草问到,他们甚至滔滔不绝的就讲了起来: “那是咱们的战神呀,门口贴战神,有什么不对?!” “就是!难不成要咱们贴虎威将军的画像嘛?!他们虎威军杀了咱们楚地多少儿郎?!谁会在门上贴杀父仇人啊?!” “卖个门神画而已,说打死就把人打死了,摆明没有把咱们当人看!” “楚国早就亡啦!咱们早就不是人啦!” “若齐将军还在,怎会如此?!” “是啊,齐将军!若不是您被奸人所害,您一定还庇佑着我们这一方土地的!齐将军!!” 第191章 :虎威将军,不过是手下败将 人们说到动情之处,喉咙里甚至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在这里,佟春草才更强烈的体会到了,楚地人民,与前北周之间的矛盾、仇恨。 浔阳城是更靠近楚地主战场——衡河的地方。 前北周军跨过衡河后,几乎是长驱直入,没多久就攻破了南边的所有城池。 作为南部小城的康城,百姓们躲的躲、降的降,一觉醒来皇帝换了? 那就换了便是! 根本没有激烈反抗的过程。也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流血和牺牲。 而浔阳这边,作为主战场之后,最大支援力量之一,他们是倾尽全部力量,去抗击前北周军队的。 这一点,从杨家村可以单独分出一个寡妇队,就可见一斑。 而且,杨家村的寡妇,还远远不止寡妇队里的那些。住在寡妇队的女人们,都是家中男眷都已经全部战死的可怜女人。 所以,他们怎能不恨? “齐将军!呜呜呜……齐将军!” “齐将军呐!” 此时,人们口中仍呼喊着那个人。 佟春草几次欲言又止,不敢破坏他们的情绪,倒是一旁佟大狗呆呆问道: “齐将军……是谁啊?” 佟春草不禁转头看向他,心想,弟弟,你问出了我不敢问的。 听到佟大狗这么说,浔阳城的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 “你连齐将军是谁都不知道?!” “好呀!原来你们两个是周国人!在这里幸灾乐祸是?!” “滚滚滚!” 佟春草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俩是康城乡下人,前十几二十年都没出过村子,是真正的土包子来的,所以不知道这些……” 她的解释还算合情理,面前的几个人勉强认可了,道: “难怪。” “原来是这样,看你们的长相也不像是外地的,还蛮像咱们楚人。” “齐将军是楚国……楚地的战神呀!当年北周二十万大军攻入边境业城,齐将军只率五万精锐便将他们击退,之后镇守业城三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纵然北周军来势汹汹,也始终不能再进一步!” “只是北国好战,为了攻略楚地,他们全民皆兵,连妇孺都上了战场!兵力一下增加到四十万,纵然是可以以一敌百的齐将军,也挡不住这泱泱大军,只能撤到衡河以南继续镇守。” “再之后的三年,水战不断,但终归是地理优势,我们楚军,总能以少胜多。” “咱们齐将军,还差点将他们虎威将军斩于船下呢!” “据说死了,现在的虎威将军是冒充的!” “没有?据说是没死,逃往楚地这边,不知道被哪家失心疯的给藏起来了,捡回了一条命,北周开国之后,他们家人还大张旗鼓的来楚地寻人呢!哎,好像就是去康城找的!” “是啊,康城地界不是就挨着咱们浔阳地界么?只是中间群山峻岭,兴许是逃到山里躲起来了!” “所以呀,他们还总让咱们贴虎威将军的画像,一个手下败将,有什么好贴的?!” 佟春草听到这里,便问:“既然这个齐将军如此勇猛,又为何……为何楚军崩溃,楚地,被北周收入囊中?” 听到这个问题,人们唉声抬气起来: “哎!” “哎,看来你们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种三分田呀!齐将军神武,战无敌手,若非北人善操纵人心,而彼时的楚军副将……呸,提起他就晦气!” “那副将被北人收买,竟将自己的五百死士,与齐将军当天本该率领的五百精锐骑兵调换,而他,更是亲随齐将军左右……” “似乎齐将军所受的第一剑,就出自他之手!” “是啊!若非信任之人叛变,齐将军怎么会……” “真是杀千刀的!他午夜梦回,也不知会不会见到齐将军!当初是谁提拔的他,是谁屡次救了他的命!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人们愤慨的继续说着。 佟春草和佟大狗对视一眼,终于,佟春草还是问: “所以……齐将军……是……死了么?” “当然死了啊!被信任的副将偷袭,又被五百死士围攻,最后被他们……被他们骑马踏过,铁蹄之下,尸骨都不完整了……” “那副将受了重伤,五百死士也只剩六十多个,可见,齐将军还是奋力反击过的,只是寡不敌众,何况可能一开始,齐将军就被偷袭到要害部位了……” “那些人还不是怕他,不然,怎么会在他倒下后,还骑马践踏一番,生怕他会复活了似的?!” “齐将军!!若您还活着,楚地怎会?!啊啊啊——” 其中一人说着,跪在地上嚎哭起来,佟春草忙去拉他,同时说: “大叔、大叔您别太激动了,刚才巷子里才打死了一个人,您这样,可能会引火上身的。” 那人却推开她,道: “死就死了!到不如去陪齐将军!若他的副将是我,我绝不会做背叛他的事!” 闻言,其他几人也纷纷动容起来。 佟春草怕自己再问下去,他们还要越说越多、越说越激动,到时候真的引来官兵,可就真的危险了。 她于是拉着佟大狗先回了客栈。 路上佟大狗疑惑的问: “姐,你觉得那画像跟阿晨哥……” “嘘!”佟春草忙打断他,“这话可不能乱说,回去可以说,在外面,不行。” 佟大狗明白了,忙捂着嘴巴连连点头。 两人回到客栈,去佟大狗的房间里坐着喝水时,佟春草才压低声音道: “现在可以说了。” 佟大狗于是张开嘴,但是话全给忘了,只好又闭上。 片刻,他喃喃:“我都忘记那画像什么样儿了。” 佟春草方才一直在脑子里整理,从外面打听来的信息碎片。 如果仲令威真的是被那个齐将军打成重伤,然后又逃往楚地的话,那么他出现在佟家一家人避难的山上,也确实说得通。 当年佟家一家人上山避难,便是随着村里的大部队一起往西进山,当时大家恐慌,一路走一路分散。 而情急之下,葛秀芬便是带着一家人往北面的山里扎去了。 由于当时的佟家都是老弱妇孺,葛秀芬和郝淑兰又特别惜命,所以他们一直走了很远很远,才确定在某个不显眼的山洞住下。 现在仔细回想,当时他们可能是路过了野狗岭后面,都快到白马山附近了。 而仲令威向南逃亡,出了浔阳地界,便是来到了康城与浔阳交接的山岭之中。 原主捡到他时,他身受重伤、意识模糊,是躺在一处平地,地上还铺着两套衣服…… 第192章 :不对啊! 佟春草努力回忆起了,原主捡到仲令威时的场景。 想到当时似乎是有两套衣服垫在仲令威的身下,她恍然悟了—— 哦!当时身负重伤、动弹不得的仲令威,怎么可能孤身一人进到深山呢? 他身边必然是有属下陪同的呀! 那两件衣服,恐怕就是他的下属们脱下来,给他垫背用的。 他们也许是去找水源、也许是探路去了,才会将仲令威留在原地…… 如果不是原主将仲令威捡了回来,也许他已经被他的下属们想办法带回军营了,也可能被楚军的追兵发现,就地正法。 这么说来,他对原主的爱意,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是真的一见倾心、感恩感念?还是只是为了保命,委曲求全,选择了一个更为稳妥的藏匿方式? 佟春草正出神着,一旁佟大狗小声喊她: “姐?姐姐?” “啊。”佟春草回过神来。 佟大狗道:“我说我都忘记画像上的人长什么样儿了,你还记得么?” 佟春草从身上掏出一团纸,递给他:“喏。” 佟大狗疑惑的展开一看,见是方才见过的门神画像,顿时一惊: “姐,你什么时候拿的?!” 他明明记得佟春草把画像给丢了,还用脚狠狠的踩了两下。 什么时候就…… 佟春草说:“我也是怕认错,所以出来时,特意捡了一张掉在巷子口的。” 佟大狗于是往那张画像上看去:“像呀,姐姐,真的,很像。” “是?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佟春草沉声。 “会不会只是巧合?”佟大狗问,“方才那些叔叔们不是说,齐将军已经死了么?” 佟春草摇摇头,“难说,想必仲令威回到仲家之前,仲家人、仲家军,也以为他早就死了?兵荒马乱的时候,少了个人有什么稀奇的呢?而且,阿晨武力深不可测,本就不是普通人。” 佟大狗点了点头,再次看向画像,只觉得很不可思议。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忽然,佟春草惊呼道: “不对啊!!” 她说着站起来,但还记得压低声音,说出后话: “齐将军跟仲令威是死敌,他用性命坚守的楚地,被北国军队覆灭,他的副将,被北国人策反,他对仲令威该有多恨,看着那么像仲令威的大宝和二宝,他不会起杀心?!” “什么?什、什么?”由于跟不上佟春草的脑回路,佟大狗结巴道。 佟春草继续分析:“仲家人做事本就不光明磊落!当初司空岚来抢二宝,若二宝真的被他们抢去,我怕也是杀了他们的心都有,更别说齐将军了!如果浔阳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仲令威在正面战场不敌齐将军,反而用了策反副将这么阴毒的手段,齐将军若还活着,若他就是……就是阿晨,他难道不会想要复仇么?起码也会想要了结了那个副将、还有仲令威?” 关系到孩子们的安全,佟春草的神经变得分外敏感。 这时佟大狗想了想,才说: “阿晨哥,他不会的?他对你挺好的,我的意思是,他对咱们家人都挺好的,只是他不会说话,有点可惜。” 佟春草看了佟大狗一眼,心想一直以来,阿晨却是是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除了官府来人抓他的那一次,他从未展露过杀心,确实不像是会对孩子复仇的人。 这么想着,佟春草缓缓坐下了: “他人是不错,唯一让我难以放心的,是他的智商。” 佟大狗:“啊?” 佟春草道:“就是他的脑子是真傻假傻?他到底真不会说话,还是他懒得说话?他是失忆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佟大狗回答不上来。 佟春草又说:“如果现在的他,是因为失忆了才变得如此平和,到有一天他想起一切来,会不会就大变样了呢?” 她说着,从佟大狗的手里拿过画像来。 看着画像中那宛如神只般的造型和姿态,还有那张完美复刻了阿晨面容的脸,佟春草不禁喃喃: “浔阳人该有多爱他,才能把他画得这么好……” 第二天,佟春草就决定返程。 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孩子们,也急于向阿晨求证一些事。 在买要带给孩子们的零食时,佟春草才又从浔阳人的口中得知,他们为何要供奉那位齐将军。 “齐将军在时,咱们这儿,老人、孩子,都是不用参军的,齐将军一走,当年的皇帝就开始派人抓男丁了,是个男的就成!的小娃娃,套个头盔就上战场了,枪都拿不稳哩!浔阳城死的就剩女人了,你现在看看,是不是这街上,还是女人多,男人少的?” “没了齐将军,楚军根本打不过北国人,连衡河都守不住,还不如直接降了!” “楚皇帝就是个庸君呀,为了自己的皇位,让咱们都拿命去给他搏,最后还不是让北人抓去了,白白死了那么多的老百姓!” “自己皇后也成了人家的妃子!” “论说起来,现在北周的赋税,倒还比楚国轻多了,北国粮田肥沃,米麦产的也多,咱们也能用些茶叶、蚕丝之类的东西,换些便宜粮食吃,只可惜牺牲了咱们太多亲人了……” “你这是什么话?!齐将军苦守衡河,无数楚人战死,事到如今,倒换来你这番说辞?!” 几个摊贩说着,自己吵了起来。 “哎呀,我只是到了现在,没办法了,才这么说的嘛,我家里还奉着齐将军的牌位呢!每日三炷香,一支都不少!” “谁家不是呀?我们就供齐将军!供什么虎威将军?一个北国人,怎么可能庇护我们楚地百姓?怕是脏东西到了门口,他还要给咱们请进去呢!” “就是就是!” 佟春草听到这里本打算走了,却隐约听到谁又说了一句: “听说哪个护卫将军是叫仲令威?哪有咱们齐将军的名字霸气?博武、博武,远博威武,才是真正的大武将!” 佟春草心里咯噔一下:博武?齐、博武? 第193章 :山林遇旧物 昨天在巷子里,佟春草没听清官兵们所说的话,到了今天,她才清楚的听到了齐将军的大名—— 齐博武。 这不由的让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太巧了! 这一切都太巧太巧了! 佟春草决定马上回家,把事情都搞清楚、弄明白。 她在浔阳城买下两匹快马。 这便是助他们快速到家的载具。 佟春草是骑过马的,她常下乡督查承包户养猪,为了提高效率,所以有时候会由坐车改为骑马。 但是佟大狗没有,一坐到马背上,他就惊慌大叫起来: “额!额!啊!!救命啊,姐姐!啊、啊,姐姐!” 他在喊叫的时候,驮着他的马儿只是懒洋洋的左右甩头赶蚊子,甚至没有前进一步。 佟春草和马商面面相觑,佟春草道: “让您见笑了。” 马商道:“没坐过马是这样的。” 佟春草调整了一下坐姿,左手攥紧缰绳,右手抬起鞭子,用力朝佟大狗骑着的那匹马的屁股上来了一下。 马儿跑出去后,佟春草才骑马追上。 “弟弟,别掉下来就行!” “啊!!!” 快马赶路当然比骑驴要快得多了。 中途他们不用在杨家村歇脚,而是绕过杨家村,从一个天然洞穴穿山而过。 洞穴很长很黑,若非有马,即使再三向浔阳人确认了这条路线,佟春草也是绝不敢走的。 好在一直有佟大狗在旁叫唤。 本该安静幽深的洞穴,也变得没那么让人害怕了。 “驾、驾……” “啊!!!” 大约一刻钟的时候,他们从洞穴里出来了,来到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地,抬头眺望,可以在几座山之后,看到白马山的山顶。 “要不要吃点东西?”这时,佟春草停下来问。 她骑的马是领头马,所以她的马儿一停,佟大狗的马儿也跟着停下了。 终于可以缓口气,佟大狗拍拍胸口才说: “不、不了?姐,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还挨着刚才的山洞,我、我怕。” “说的也是。”佟春草道,“还是到了白马山再休息。” 两匹马开始在树林里缓缓行进,这里树枝、荆棘很多,马儿走不了太快。 但骑马总比走路安全,实在遇上什么打劫的人,马鞭一甩,马还是能跑一段的。 终于适应了骑马的感觉,佟大狗开始左顾右盼了。 此时光线正好,过了正午,阳光不再刺眼,反而带着柔柔的暖意。 忽然,他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挂在就近的一颗大树上。 “啊!!!!” 怪不得佟大狗大叫出声,佟春草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也被那飘在半空的人影吓了一跳: “啊!” 但随即,她看清楚了: “什么啊?一件衣裳而已,你吓死我了……” 她赶忙环顾四周,生怕还有其他奇怪的东西。 佟大狗连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是个人呢……” “我们快走。”佟春草说。 佟大狗点头答应,但是又走了一小段距离后,他忽然说: “咦,姐,那件衣裳……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别给我整这种悬疑的。”佟春草道。 她总觉得这种台词,不是经过密林时该有的,似乎兆头不太好。 佟大狗却表情认真:“真的啊!那是爹的衣裳!对不对?是爹和娘成亲时穿的衣裳,娘以前成天捧在手里的,还经常拿出来洗晒,我们想拿了当被单盖,她还总不让呢!你忘啦?” 佟春草顿了顿,太久的事情,原主留下的记忆也是模糊的,她当然忘了呀! 这时佟大狗又说:“直到你和姐夫成亲,娘才把这间衣裳给了姐夫。但是姐夫太高大了,娘常洗的这件衣服又缩了水,姐夫穿着像披肩,你还笑了好久呢,后来,姐夫就把这间衣服穿走了,没想到丢在了这大山里……” “都破成那样了,亏你还认得出来。”佟春草不以为意的道。 方才那间衣服挂在树上,只还依稀看得出衣服的轮廓而已,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衣袖早都裂成一根根的布条了。 她是认不出来。 她也不会刻意去记这个东西。 佟大狗说:“可是衣服破成了那样,居然还能挂在树上耶,太神奇了?” 他这话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佟大狗在想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因此打了个寒颤。 佟春草却是想到一些细节,开口提议道: “回去看看。” “不好?!” 佟大狗当然拗不过佟春草,两人最终还是原路返回,来到了挂着衣服的大树下。 佟大狗不停的左顾右盼着,“姐,咱们走,奶奶说,在山里见到认识的人,千万别喊,见到认识的东西,也千万别认,原来是这个意思,咱们、咱们可能是遇到那啥打墙啦……” “呸呸呸!别乱说!”佟春草连忙打断他。 她也怕呀,但她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佟春草从马背上跳下去了。 她走到树边,再次仰头一看,果然见到破烂的衣服中有所端倪。 “是把剑。”佟春草道,“是剑把衣服钉在树上的。” 看成色,那把剑似乎造价不菲。 在深山里饱经风霜,剑柄居然还是铮亮的! 佟春草觉得遇到宝了。 她两下爬上树,用尽全力,才把剑从衣服里拔了出来。 到看清剑的全貌时,她不由发出感慨:“好剑啊!” 佟春草虽然不懂鉴宝,但这样一把寒光凛凛、笔直锋利的剑,应该就是好货了? 她心想,管他谁的衣服,一把好剑在古代可是能值大价钱的,甚至是无价之宝! 她发财啦! 佟大狗却与她的关注点不同,他低头去看那件衣裳,再次肯定的道: “是爹的、也是姐夫的那件衣服没错,背后有两个补丁,一个是娘打的,一个是你给打的,没错呀。” 佟春草道:“管他什么衣服,我们走。” 她说着将衣服一脚踢开。 毕竟是那个跑路的男人穿过的,晦气。 可是这一脚,却将衣服的另一面踢了出来…… 第194章 :养猪人的问题 衣服掉下来时,本来露出的是背面,被佟春草踢了一脚,倒将正面露了出来。 这时,佟春草和佟大狗就都看到,衣服正面的里衬上,泛黄的白布沾染了大片黑褐色的印迹,好像是…… 佟春草微微皱眉,觉得像是月经带上干了的经血。 换言之,那似乎是陈年血迹。 佟大狗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因此丝毫没往血迹上想,他道: “咦,好脏呀,看来不能要了。” 佟春草汗颜:“你不会还想着要?都破成这样了。” 佟大狗说:“我怕娘还想留个念想,毕竟给姐夫之前,这件衣裳是爹的。” 佟大狗的话让佟春草略微动容,她不禁道:“大狗,你真是个好孩子。不过这衣服是真不能要了,回去也别告诉娘了。” “嗯。”佟大狗认同的点了点头。 佟春草从身上取下包袱,用她昨日在客栈换下的男式布衣,将长剑包得严严实实,然后捆在背上,这才与佟大狗继续赶路。 因为今天是打算直接赶回康城,并不在任何地方过夜停留,所以她也就不需要伪装自己了。 路上佟春草不由心想,那衣服上的如果真是血迹,会是谁的呢? 是仲令威的? 他受伤了? 被谁所伤? 还是……哪个捡了衣服穿的倒霉路人的?或者只是被猎杀的动物的血? 可是捕猎,需要用得上这么好的一把宝剑么? 思虑间,两人已经骑马来到白马山。 山背起势陡峭,于是下马牵马步行,佟春草顺便拿出酥饼和水,与佟大狗分着吃了喝了。 走了小半路程,坡势开始变得平缓,于是又上马骑行。 翻过白马山头,下山时,遇到几个野狗岭村的村民,其中两个非要帮佟春草和佟大狗牵马。 佟春草连说不用,他们却道: “小事情小事情,给佟夫人帮忙是应该的,再说咱们也顺便要下山回家呢!” 于是佟春草和佟大狗回城的速度被迫放缓下来。 毕竟人牵马,哪有马儿自己走得快呢? 走了一阵,两个村民才问: “佟夫人,我的几头猪最近都不爱吃饲料了,也不是不爱吃,就是吃得没以前好,吃完蔫蔫的,长得也不快了,我该怎么办呀?” “佟夫人,我家的猪才是!这几天突然燥得很,总在猪圈里上蹿下跳的,木门都咬坏了两个,好在我每次都及时换上,但它们就跟发了狂似的,总还要出来,眼睛里都起血丝了!” 原来他们都是有问题想要请教佟春草,因此才主动来帮她牵马。 见这两个村民说的都挺严重,佟春草虽然着急赶回城里,但也只好道: “光听你们说,我也判断不出什么来,还是你们带我去家里看看。” 两个村民早就等她这句话了,这时立即点头如捣蒜,道: “好!好!” 他们先来到第一个村民的家里。 佟春草进了猪圈,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后,便说: “你现在喂一下猪。” 村民立刻照办。 只见他从旁拿来饲料盆,同时还拿了一根长着倒刺的木棍,将饲料倒进猪圈里的饲料槽时,他一直朝那几头想靠近的猪挥舞着手上的“武器”。 猪猪本能的跑上前抢食饲料,但又总被倒刺扎到,于是不断跳来跳去,嗷嗷叫着。 等养猪人终于把饲料倒完,它们显然已经不太开心了,上前吃饲料时,也出现了养猪人所说,蔫蔫的样子。 见此情形,佟春草立即明白了,她对村民道: “你要想猪养得好,先得把你这根刺条给丢了!我常说的嘛,养猪养猪,要以猪为本。你吃饭之前被人打一顿,你还有心思吃饭嘛?吃完了还能好好消化嘛?而且你这猪圈地方小,本来猪就容易有应激反应的,再被你天天刺激着,下回就不是长得不好了,是要长出毛病来了!回头你弄些藤条、彩绳,挂在猪栏边上,给猪咬着玩,它们心情好了,吃得自然香了,长得也自然快了,记住了没有?” “哦!记住了、记住了!原来是这样!”村民连连点头道。 佟春草又去到另一村民的家里。 这家猪圈十分宽敞,可是猪圈里的猪,确实如养猪人所说,一直在上蹿下跳的想要跑出来,其中一个还疯狂的啃着木门。 佟春草疑惑的围着猪圈走了一圈,一一查看着猪圈的配置,吃的、喝的、拉撒的、睡觉的…… 这时她见其中一头猪跑向了“水嘴”。 水嘴便是猪圈给猪喝水的口子,在现代,水嘴多为塑料材质,但在古代,佟春草只能让村民们用打空的木棍代替。 做有水嘴的猪圈,同时要在外部配有蓄水桶,才能保证猪圈里的猪一直有水喝。 这样的好处是不浪费水,毕竟人工挑水是挺累的。 此时那头猪吮吸半天,嘴角只有白沫留下,却愣是连一滴水也没露出来。 佟春草马上知道问题所在了。 她两步走向蓄水桶,打开桶盖,果然,里面已经干了。 她用力的叹口气,道:“唉!嗑都快嗑死了,还不想要翻墙出来嘛?!还眼睛有红血丝?猪都被你气死啦!” 村民跟过来一看,顿时用手大力一拍脑门道: “啊呀!看我这记性!本来我跟媳妇说好,她管三天水,我管五天水的,这五天是轮到我,我居然给忘了!谢谢佟夫人、谢谢佟夫人!” 佟春草道:“吃的、喝的一定要每天检查,猪圈脏点猪不会死,但饿了渴了可是会死的。” “是!是!我记住啦、我记住啦!”村民连声道。 这样的错误看似低级,但却是村里的养猪人常犯的,也是因此,他们才会将佟春草奉为养猪的神。 即使只是看书学了一些理论知识的佟春草,跟他们比起来,也已经是大神们的存在了! “记住就好。”佟春草最后说,“好好养猪,像关心自己儿女一样关心猪,就不会出错啦。” 第195章 :猪王找茬 与村民们说的那些话,都是佟春草从《养猪大王谈养猪》中学来的。 反复研读了这本养猪指南的她,如今对这本书里的一切理论知识,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 在野狗岭村耽误了一些时间,回到康城,已经是下午。 又是勉强赶在闭城之前,她出示了牙牌和通城令,与佟大狗一块儿进了城。 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佟春草不由得松了口气,对佟大狗说: “弟弟呀,我从以前就觉得了,这千好万好不如自己家里的好,旅游除了一开始的兴奋,剩下的还有累,和想要快点回家。” 佟大狗闻言,眨了两下眼睛,问: “姐,这不是咱们第一次出远门嘛?” 佟春草看向他,也眨了两下眼睛,才道: “嗯,我在梦里经常去。” 说罢,她扭正马头,打算直接回家。 可是刚一看向前方的大道,却见好几个人拦在了她的马前。 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几个小厮的身后。 他背着手,仰头看着佟春草道: “佟夫人,在下久等了。” 佟春草盯着他肥肉横生的脸看了片刻,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后,便道: “你谁啊?” 中年男子险些摔倒。 见自己主子丢了面,他前方的一个小厮立即说道: “我家老爷是大名鼎鼎的青州猪王,专做猪肉生意的,亏你还办了个猪种供应点,连这都不知道?” “不知道。”佟春草实话说。 因她语气诚恳,中年男子再次脚下不稳。 “这都不重要了!”他一把扒开面前小厮,再次看向佟春草说:“青州都传,康城出了个新的猪王,能给养猪户提供一百零八种野猪猪精,快马两日脚程可到的地方,均能移动配种。我从事猪业多年,从未听说青州猪能分出一百零八种,更别说野猪了!佟夫人,听闻你近几日上山采种,我可是立即赶到康城,就为了观摩一下您的成果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是采种去了呀,还是进货去了呀?” 佟春草是知道,一直有人对她猪种供应点的猪精来源产生猜疑,但她却没想到,会有人当众质问她。 对方还是个,据说是“青州猪王”的人物? 佟春草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任何人纠缠,于是笑笑道: “这位老爷,您从事猪业多年,想必是做猪肉生意的?您管的是猪养大以后的事,我管的是猪出生前的事,咱们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呀。至于猪王……我从不敢这么自封,都是一些坊间传言罢了,所以猪王必定是您,拙妇见过猪王,有缘再会。” 她说着便想走,但中年男子却不给她机会。 他忽的一下张开双臂,道: “等等!你与康城沈家勾结,让所有求购你猪精的猪户,都与沈氏猪场达成合作,现在沈氏猪场开遍了青州,抢占了我多少市场!你还敢说与我井水不犯河水?!” 佟春草一愣,随即面露尴尬之色。 这确实是尴尬了。 没想到这个“猪王”调查的这么仔细,当真是有备而来! 现在沈睿基本不在康城,有了猪种供应点的支持,他抱着大展宏图的想法,几乎走遍了青州所有的城乡。 原本他就是有着极高的经商天赋,和经营头脑的,只是以前的他吊儿郎当,凡事都不上心; 但现在他已经有了成家立业的想法,让父母帮忙物色合适的妻子人选的同时,他也决定把沈氏商行继续做大做强,有沈老爷在其背后指点,认真投入经商的他,可谓如鱼得水。 现在佟春草每月光是收沈睿给的分红,都有千两的数额。 沈睿说,这是她应得的。 因为所有的合作、所有的渠道,都需要一把钥匙才能打开关卡。 而佟春草无人可以替代的猪精技术,就是那把万能钥匙。 所以,也怪不得眼前这个“猪王”,将她视为商业仇敌。 见佟春草沉默了,中年男子便抬手指着她道: “没话说了!你这个该死的沈睿的姘头!还假装进山取猪精!看你包裹都没几件,猪精呢?!你取的猪精在哪里?若是没有,岂不是把所有购入你猪种供应点猪精的人,当成傻子戏耍?!该不会你所谓独家独门的取精技术,其实是从哪里请了巫师来,搞的邪术?!你是想害死青州的所有猪户呀?用了你的猪精,他们都被诅咒不得好死了?!” 佟春草没想到这人被逼急了,竟然能进化出福尔摩斯般的推理能力来。 她确实是假装进山取猪精; 确实包裹里没有猪精; 也确实,使用猪饲料空间的她,也堪比古人眼中的巫术了? 佟春草只好先挑了个不对的反驳: “什么诅咒?什么不得好死?你越说越离谱了!我能理解你做生意失败的心情,但生意场就是弱肉强食的呀,总有人进场,总有人出场,谁又能怪得了谁呢?当然,作为所谓的‘猪王’,你肯定接受不了。这样,我跟沈睿说一声,让你做他的合作商,还给你保留一部分市场,这总行了?” 考虑到确实不是公平竞争,佟春草还给出了相当不错的这个提议。 中年男子却不依不饶:“你别在这里声东击西的!你包裹里有没有猪精?打开让大家伙儿看看!今天我就要揭发你这个骗子,我要去巡抚大人那里揭发你!你搞巫术邪术,什么杂交?杂交肉能吃嘛?!你想害死全青州人你!” 在他拦住佟春草的时候,已经有些人在旁围观了。 这时他一口一个“邪术”、“害死人”,围观的人于是越来越多,连刚从城门处换班的几个官差都走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堵在路上喧哗。”一官差道。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走。”佟春草顺杆说道。 但周围已经围了太多的人,她不敢骑马,只得改为下马牵绳。 但这一下马,就正合了中年男子的意了,他立马上前抢夺佟春草的包袱,他的两个小厮见状也连忙跟上。 佟春草始料未及,包袱自然在下一秒就被他们抢去。 而跟着下马的佟大狗,包袱也被中年男子的另几个小厮夺走了。 “官爷!还请官爷做个见证!康城人都知道,佟夫人这几天进山取猪精去了,她的猪种供应点,一天得送出去多少猪精呀,几个月才取这一回,到底取了多少呢?要是没有,又该如何说呢?是不是把咱们青州人都当猴耍?” 第196章 :猪精就在这里面! 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指示小厮们,将抢来的包袱全部打开。 “我倒要看看,你佟夫人的猪精到底藏在哪里!” 佟春草如今在青州都小有名气,在康城就更是名气颇大了,见她被人缠上,围观群众纷纷说: “这个就是佟夫人呀?” “猪精?她就是开办了猪种供应点的那个佟夫人?” “好年轻呀!” “是有听说她好几个月才进山一回,可是她店里出来的猪精,却可以送往整个青州呢!” “猪精这东西还能存,又能送出去,说实话,也怪不得被人猜疑?”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瞧瞧有没有……” “啥样的呀?猪精?用布裹着的么?” 佟春草无心去听人们的议论纷纷,她一直盯着对方几人手中上下甩动的包袱,见空间书随着几件衣服被抖落在地上,她连忙蹲下去捡。 方才佟春草一直不动,中年男子因此放松了警惕。 这时见佟春草迅雷不及掩耳的从地上薅起一把东西,他忙指着她道: “好哇!你包袱里果然有猫腻!急忙忙的拿走了什么东西?!该不会是巫师给的符咒?!” 他说着,还伸手想抢。 佟春草紧抱着空间书,侧身躲到几个官兵的身后。 抢下了空间书的她,此时已经不需要恐慌,完全可以波澜不惊了。 她佯装柔弱的道: “官爷救命呀!这人不仅当街抢我东西,还想非礼我!我能有什么猫腻,不过是几件里衣掉了出来,当然要赶紧捡走了!你不要脸,你想抢女人家的衣服看,我还要脸呢,才不可能让你占便宜!” 说着,佟春草快速将衣物塞进衣襟,塞不下的,又放入了衣袖。 有了她先前的话做铺垫,此时几个官差怕看到不该看的,甚至还一致将头转向了中年男子。 其中一官差指着那中年男子道:“干什么?当着咱们几个的面,你也敢手脚不干净?再骚扰女子,抓你回县衙吃板子了!” 佟春草低头,默默摆正了袖子里的空间书,然后才从几个官差身后走出来。 中年男子此时忙不迭的向官差们解释,生怕真的被抓去县衙: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要骚扰女子!实在是这个人到处行骗,打着振兴青州经济的旗号,连巡抚大人都骗过了!可是用脚想就知道,取出来的猪精,还要存放在店里,还要送往青州各地,还能配种成功,这怎么可能嘛?!就好比打碎了蛋壳,取出了蛋,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也早就坏了呀!” 前任“猪王”显然是把佟春草的猪种供应点调查得十分详尽了,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如此愤愤不平。 这样的店面、这样的技术、这样的操作,本来就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世间的东西! 此时,“猪王”继续道: “几位官爷,各位父老乡亲,我涉及猪业多年,为了做好猪肉生意,甚至亲力亲为的去养过猪! 所以我知道,移动配种,这是绝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就算猪种供应点用椰子水运输猪精,也绝不可能达到九成九的配种成功率! 因为这东西,它是会变质的呀! 变质的猪精怎么能给母猪配种呢?还能生出猪崽?不让母猪生病就不错了! 可是这个佟夫人居然能做到! 整个青州,几万头母猪有?她小小一个店铺,哪来的那么多猪精呢?还好像用不完似的? 你们说奇不奇怪?!奇不奇怪?!” 听他这一番据理力争,围观众人不由得纷纷点头道: “奇怪。” “确实有点怪啊。” “我早觉得不一般了。” 此时,甚至一个官差也点了点头。 佟大狗没见过这阵仗,想到姐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书”,他很是紧张,看向佟春草时,不住的咽着口水。 佟春草却很淡然,她笑道: “奇怪?要说奇怪也是。没见过猪爬树的,会说爬树的猪很奇怪;没见过猪吃肉的,也会说吃肉的猪很奇怪。但猪明明会爬树也会吃肉呀。猪精也是,本来就可以移动配种,只是你们没有找到合适的可以成功的方法,才会说我的成功,很奇怪罢了。” 佟春草这一嘴太极打得中年男子一愣。 不待中年男子反应过来,她继续道: “既然大家都有些怀疑我,那为了证明清白,我也只好暴露一下,我的商业机密了。” 闻言,所有人睁大了眼睛,朝佟春草看来。 商业机密呀!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学到一手,自己也能取精卖精、发家致富了?! 其中尤其是前任“猪王”最为在意,他伸长了脖子,两个眼睛瞪得浑圆。 佟春草故意在此时才说:“当然了,你们看到也学不到,毕竟可以运输猪精的宝器,全天下只此一件,换了其他东西,就不行了。” “哦!你果然用了邪术!”中年男子忙说道。 “欸~”佟春草摆摆手,“这你就肤浅了?宝器乃是器具,造价不菲,自然可以当得妙用,与术法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再血口喷人了啊,否则,我就不给大家展示了!”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道: “啊?!那可不行!” “这个胖子你少说两句!” 中年男子为了一窥佟春草“移动配种”的奥秘,此时也不敢再说话了,只将愤愤不平的心情尽数咽进了大肚腩里。 佟春草环视众人一番,缓缓将手伸向了腰间。 那里,有方才被中年男子一行人忽视了的,用粗布衣服小心包裹好的无鞘宝剑。 宝剑本是绑在佟春草背上的,只因一路骑马颠簸,这才滑到了腰间,因为佟春草下身是裙摆,被挡住了,所以不太明显。 这时,佟春草将长条包裹取下,展示给众人看,同时道: “我此番进山提取的猪精,就在这个里面!” 众人诧异起来: “还真有!” “原来还有个包裹!” “啊,就这么点儿?用布兜着,不会露呢?” “看起来像根棍子呀!” 第197章 :不能笑!笑出声就骗不到人了 佟春草展示了片刻的包裹后,才不急不缓的将包裹上的绳子解下。 很快,一柄寒光凛凛、锋利笔直的宝剑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下,众人更诧异了: “什么?!一把剑?!这是什么意思?!” “猪精呢?猪精在哪里?!” “猪王”更是跳起来说:“看!我就说她没带回来猪精!是不是?!” “不是。”佟春草坚定而自信的道。 她将包裹剑用的粗布衣服丢在地上,右手持剑,左手轻轻抚过剑身,同时说: “这把剑,乃是六百年前,司空皇族所铸,剑身用的是北国天山之上的玄冰白铁,以烈火淬炼九九八十一天而得。 因白铁的特殊性,其剑身不仅常年保持着天山之上的极寒温度,还可以吸纳液体,我就是用它,来运输猪精的。 有些见识的人应该知道,极寒温度下,任何物品都几乎不会变质,这就是为什么,我取来的猪精,九成九可以配种成功的原因。 另外,‘猪王’方才的话,错了一部分。店铺小,而店中猪精源源不断,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要猪精保存的好,哪怕是毫厘的一点点,也能使母猪配种成功。 我这次进山,也并不用取很多猪精,只取了几种常用的且库存紧缺的而已,取一次便可分配很久了。 哦,还有,我的‘移动配种’技术,也不是我首创,乃是我师傅杨大王,传授给我,这把剑,也是他老人家留给我的。” 佟春草正色说罢,心下已经狂笑了一万遍。 什么玄冰白铁? 都是她胡诌的! 司空皇族? 她从浔阳人那里学来的!借借名头罢了! 她的师傅杨大王? 《养猪大王》呀! 反正她最近看的小人书里最爱写这些,想必这就是古人们最能接受的发家经历了? 佟春草在用左手抚过剑身的时候,其实只是她的袖子从剑上扫过,她的手,早就缩到袖子里,熟练的操作起空间书了。 她盲选了一种猪精,向右选择了“不需要容器”,猪精便直接从空间书里“掉”了出来,从她的袖口处,掉在了剑身上。 这时,佟春草忽的一下将宝剑直立起来,忍着笑说: “喏,这不就漏出来了么?” 她将沾有猪精的一面,翻转出去,展示给众人看。 见状,一些小姑娘先叫了起来: “呀!” “好恶心呐!” 另外的人们则是好奇的凑上来,嘴里说: “我的天,真从剑里漏出来啦!” “真神了耶!” “这就是那什么,玄冰、玄、玄铁白冰啊?!真牛!” “司空皇族造这玩意儿的时候,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用来装猪精?” 这人的一句话,让众人都笑出了声: “哈哈哈,司空皇族都多少年了,想不到也让人给办到了!” “哈哈哈哈哈,佟夫人的师傅杨大王才是真有才,他最开始怎么发现这玩意儿能吸猪精的呢?该不会是拿着捅猪oo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转移的同时,已经没人怀疑,佟春草这次进山取猪精,到底是不是有假了。 就连前任“猪王”,也在凑近细看了之后,失望的喃喃道: “真是……猪精……” 他甚至忘了挑这其中其他的疑点,他已经完全被震撼到了。 他心想,玄冰白铁?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好物,竟能在猪的身上派上大用场! 可是来自司空皇族,他怕是翻遍青州,也不会再有了? 输了……输了…… “猪王”一面心想着,一面连连摇头。 他脸上颓然之态渐浓: “原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苦心钻研猪业多年,终究还是……” 看热闹的人们只看最热闹的部分,这时,他们已经逐渐散去了。 佟春草叫上佟大狗一起收拾了东西,然后她看向中年男子,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大叔,其实你很牛了,只是生不逢时。 我的意思是,在猪业,有我师傅杨大王,任何人都超越不了他的,只能望他项背。 如今他已经游历去了,也说不会再见我。 不过,他最好收徒,只要是认真养猪的,若是被他遇上,他一定会指点一番。 你对我猪种供应点的一切情况都如此清楚,想必也调查过我了,知道我原本只是桥头村一个小寡妇? 我就是埋头养猪,遇上了我师傅,才有如今这番成就的。 加油,大叔,我相信你也可以。” 听了佟春草这番话,中年男子不由得抬头,看向了他。 佟春草回以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点点头,就叫上佟大狗一起牵马走了。 一方面,她确实为“猪王”感到可惜。 一个做猪肉生意的商人,居然能把猪配种的事情了解的如此清楚。 知道猪精移动,存放后会变质、知道椰汁水运输猪精,不可能达到九成九的配种成功率、知道青州范围内,不可能有百种以上的野猪品种…… 可见,他对猪业是热爱的。 说他“生不逢时”,是因为在当下,即使他了解了这一切的理论,但没有现代科技的加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现突破的。 之所以她用椰汁水运输猪精后,仍能有九成九的配种成功率,是因为猪饲料空间,会对“出厂”前的猪精,进行智能筛选和科学灭菌。 这,是当下的技术,绝不能达到的。 所以佟春草只能给前任“猪王”编造一个“杨大王”,希望他不会因此丧失斗志,还能继续在猪业上奋斗,继续为青州的养殖经济创收。 如果之后遇到沈睿的话,还是让他带一手这个努力的猪王。佟春草心想。 这边她与佟大狗走远了,那边李沧生才刚刚追上同班的几个官差: “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本该是与这几个人一同回县衙的,只因他是新人,一些收拾、交接的活儿,他们都推给了他,因此才来晚。 官差们回答道:“没什么,男女纠纷。” “男女纠纷?” “喏,女的已经走了。”一官差用下巴努了努佟家姐弟离去的方向。 第198章 :试探阿晨 李沧生朝同事指的方向看过去。 再见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他嘴里不禁嗫嚅出两个字: “春草……” 几年过去了,她还是没变,还是那么有朝气的样子。李沧生心想。 几个官差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但见到他出神的样子,便开始打趣道: “你小子,不会春心动了?” “那可是康城鼎鼎有名的佟夫人,开了猪种供应点的那位,长得确实年轻漂亮,但她孩子都有三个了,你就别想啦!” “想也没用呀,人家有沈家大少爷了,听说两人关系不一般呢,猪种供应点,也是沈大少与她合伙开的!” “刚才那男的不说是姘头么?肯定是了!” “不是的!”李沧生这时道,他俊秀的眉头紧皱起来,十分严肃的继续说:“佟夫人与沈少爷,不是那样的关系!她有技术,沈大少有钱,一起合作,本来就是共赢的事情,至于其他,都是扑风追影罢了!若他们真有些什么,早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了!” 李沧生所言,也是自己心中所想。 他知道,沈睿不是春草可以托付的人,他也知道,要强如春草,也更不会将自己托付给沈睿这样的人,或者,春草根本不会托付于谁。 沈睿也罢、他也罢,其实论担当,还不比春草一个弱女子。 所以她不会。 听见李沧生这么说,其余官差立即道: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认识他们!” “就是,难不成你去听过他们的墙角?那个沈大少我常见,一表人才,跟貌美的佟夫人,可以说是十分登对,就是不知道他们沈家……愿不愿意让佟夫人带着三个孩子嫁过去呢?” “沈少爷年纪也不小了,早该娶妻了……” “我知道!”李沧生打断他们的话。 几个官差被吓一跳,都默然了片刻。 这时,李沧生才缓了缓神色,说: “我、我是想说,佟夫人,以前是我们村的,她还带着我家养过猪,她人很好,也很正直,她的三个孩子是她的命,她绝不会与人做姘头,让人因此对她和孩子们嚼舌根的。 所以,你们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李沧生说罢,率先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官差们面面相觑,这个空降员进到衙门之后,一直很好说话,怎么今天却…… 因为李沧生的职位,是县令单方面给佟春草卖了个人情,而佟春草也对县令说过,并不希望此事过于高调,所以县衙的大部分官差都不知道,李沧生其实是佟春草的关系户。 但碍于他的“空降”身份,除了耍滑让他多干些活外,他们也并不敢欺负他。 此时被李沧生小小的警告了一下,官差们在面面相觑过后,只能道: “不说就不说呗。” “多大点儿事呀?” “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佟夫人的姘头是他呢……” 佟春草和佟大狗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孩子们一一抱起来: “娘亲看看,重了没有?哇!好重!看来有好好吃饭哦~娘亲这两天不在家,你们有没有想娘亲呀?” “有!!” “有!!!” “有!” 孩子们已经到了有胜负欲的年纪,现在就连回答佟春草一个小小的问题,都要比赛谁的嗓门更大、谁喊得声音更长。 “有!有!有!有……” 忽然,三个孩子转变了赛制,开始比起谁喊得快、谁喊得多。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还围着佟春草,蹦蹦跳跳,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佟春草有点招架不住,忙做出暂停的手势,道: “好好好,娘亲知道啦,娘亲知道啦,娘亲和舅舅,在浔阳城买了好多好吃的零食,都在舅舅的包裹里,你们去找舅舅拿。” “好耶!” 大宝、二宝、三宝开心的应着,随即找佟大狗拿零食去了。 这时,佟春草拿起重新被她用粗布衣服裹好的宝剑,往屋外院子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她先把剑拿回自己房间藏好,然后才走去找阿晨。 阿晨正在院墙下站岗。 他面对墙壁,身立如松,不知在想些什么。 佟春草缓缓走向他,在他的右后方停下脚步。 她知道,阿晨一定知道她过来了。 平时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佟春草回想了一下,阿晨来到家中之后的点点滴滴。 虽然阿晨武力深不可测,但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他其实都是非常温柔的。 仅有的一次显露杀心,也是她被官兵逮捕,陷入危机之时。 于她,阿晨是个绝对忠诚的保镖。 所以阿晨是信任她的?而她,是否也可以无条件信任阿晨呢? 佟春草觉得,人有时候就是得赌一把。 她抿了抿嘴,开口叫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齐博武。” 阿晨身形微不可察的一僵,他先转头,后转身,看向了佟春草。 下一秒,佟春草两只手抬高,拍在了阿晨的两边肩膀上: “太像了呀,阿晨! 你不知道,这次我和大狗去浔阳,看到浔阳城贴满了一个叫‘齐博武’的人的画像,据说是个战神,不过已经死了,那画像,跟你一模一样呢! 这不行,回头让人认错了怎么办?” 佟春草说着,双手又更往上,全伸直了才捧住阿晨的脸。 将他的脸左右转动,同时打量之后,她才道: “这样,反正阿晨你话也不多,以后下半张脸带个黑布面罩,只露一双眼睛,旁人就认不出来你是齐博武了,你觉得好不好?” 佟春草做完这些,说完这话,手心已经冒汗了。 她是故意混淆概念的。 在最后,她还是将“齐博武”和“阿晨”,假定为了同一个人。 此时佟春草的手已经收了回来,她紧张的等着阿晨的回复。 而阿晨一双深幽的眼眸静静望着她。 刹那间,佟春草觉得,自己好像快要从阿晨的眼神里,看出一些属于“齐博武”的内容来。 好在阿晨开口,还是智力仿佛受损的样子: “嗷。” “哦?”佟春草一愣,同时松了口气,“哦啊,好、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找找口罩,不对,面罩。” 佟春草说罢,快速往后走,一边走,一边抬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第199章 :摊牌了! 佟春草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面罩,只得去阿暮那里要了一卷绷带来。 白色的绷带在阿晨的脸上缠了一圈又一圈,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但不得不说,只露出一双深邃眼眸,高挺的鼻梁隐于绷带之下,这样的阿晨,还是很帅。 佟春草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 这时她想到另一件事,脸上的神色再次冷了下来。 “阿晨。”她正色问,“你……你愿意教大宝嘛?不用碍于受雇于人的身份的话,你会想收她为徒吗?” 阿晨视线降低,居高临下的看着佟春草。 片刻,淡然发问: “大宝的父亲是谁?” 这一句话的语气,全然不同他平时状似痴呆的样子。 佟春草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 这是什么意思? 要摊牌? 然后呢? 她知道,阿晨,不,应该说是齐博武了,若齐博武真起了杀心,只要动动手指,他们全家都不会有还手的余地! 但是……他……不会的? 佟春草方才已经试探过阿晨了,也故意做出了一些,习武之人一定会警惕的动作—— 拍阿晨的肩膀、捧他的脸时,她的手都碰到了他的脖子。 这样的距离,若她袖中藏有武器,那么就算是阿晨,恐怕也难以躲过。 换言之,阿晨若不信任她,想必早就起手防御了。 可他并没有。 分析之下,佟春草豁出去了低声道: “是仲令威。不过我跟他,大宝、二宝、三宝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啊! 甚至在他跑路,而我将孩子们生下来时,我都不知道他是北国的将帅! 抛开我们楚地,与北国人的旧怨不谈,就光是他抛妻弃子这一条,除了他是孩子们的生物学父亲之外,我根本不想跟他扯上半点瓜葛!甚至当面见到了,我还要朝他啐两口的! 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也好、大宝、二宝、三宝也好,我们都是你的朋友,绝不是你需要复仇的对象哦。” 佟春草说到后面,语气很是软和。 阿晨微微侧头:“你恨他?” 佟春草以为他是要自己表明立场,于是忙道: “恨!怎么不恨?!那种不负责任、没担当的男人,干脆死了算了!也就是我没本事,不然,我真想手刃了那负心汉!” 她心想,这么说,够表明立场了? 阿晨这时竟然轻笑了一下:“对主家有求必应,是雕山堂的规矩。” “啊?”佟春草微不可闻的疑惑了一声。 有求必应,是说要“手刃负心汉”的那一句么? 这么想着,佟春草忙道:“额、额,这个就不用了,你领两个钱,还要干手上沾血的活儿,这太亏了! 比……比起看那负心汉死,我还是希望,作为阿晨的你,可以清清白白做人,不要在身上背了人命,也不要再打打杀杀的。 人这一辈子呀,其实还是平淡一点好,你说是不是?” 佟春草竭力哄着阿晨,生怕他说到做到,立马就要提刀找仲令威去了。 虽然他堂堂一个战神,受令于她一个小寡妇,这怎么看怎么不合理,但她总莫名觉得,阿晨真会替她办这件事! 见佟春草一脸紧张的在安抚自己,阿晨脸上的杀意这才尽数褪去,他又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你要走?”佟春草问。 “嗯。”阿晨颔首,“所以不论大宝是谁的孩子,既然她想学,我就是将毕生武功倾囊相授,也无妨。” 阿晨说罢迈步离开。 留下佟春草在原地,全然摸不着头脑。 他时间不多了?要去哪里啊?找仲令威复仇? 管他的,反正别人的恩怨都跟她没关系! 只要齐博武别寻仇寻到她三个孩子头上就行。 方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齐博武甚至敢向她坦露身份,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对她的杀心,看来是真的没有把她、还有她与仲令威的三个孩子当回事。 他应该是个真男人,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要算账也是要去找仲令威的。 佟春草如此思索着。 但她似乎误解了某一部分,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她,所不能理解的部分。 这天之后,佟春草与阿晨心照不宣。 她还是发号施令的老板; 阿晨还是痴呆的打工人。 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佟春草不再去抓齐博文了。 甚至每每遇到齐博文,她总不禁偷偷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齐博文、齐博武,用脚想一下,就能猜到这两个其实是两兄弟了! 难怪齐博文屡屡想要接近阿晨,为此不惜答应她过分的要求,破例将三宝收作了弟子。 原来他不是断袖之癖,他是兄长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认,一心追随兄长足迹的,可怜又可叹的小弟弟。 发觉阿晨装扮上有变化后,齐博文第一时间来询问了佟春草: “我、阿晨他怎么了?是受伤了么?” 想到齐博文的辛酸,佟春草柔声答道: “没有,只是阿暮最近在钻研易容术,拿阿晨做起了实验,材质都是美容养颜的,不会伤害皮肤,你大可以放心。” 听到佟春草温柔的话语,齐博文在震惊的同时,鸡皮疙瘩也掉了一地。 “你……”他欲言又止。 “嗯?”佟春草温柔起来,就连鼻音也是极温柔的。 齐博文听了,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喊阿暮: “小医倌,你快去看看佟夫人,这次出门不知撞了什么邪,她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你说谁不正常呢?!”佟春草的声音从后追来。 齐博文此时已经跑到阿暮和二宝的身旁,他气喘吁吁,道: “哦,现在又稍微好了点……” 时间很快过到十月。 梨园书院开学了。 按照规定,开学第一天,学生必须由家长亲自陪同,到校登记。 有了上一次家长会的经验,佟春草这次提前睡了个好觉,备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才作为学生家长,独自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前去报到了。 出门之前,佟春草依照惯例点数道: “一、二、三,好,够了,我们出发!” 第200章 :开学!被孩子们保护了 其实若想要逃避单亲家庭的困窘,佟春草还可以有很多方法。 比如请个人出演孩子爹啦~ 比如将家中男眷都带上,给自己充充场面啦~ 比如真的给孩子们找个后爹啦~ 但佟春草认为,缺席了一个孩子爹,这是不可抗力所造成的后果,是一种自然存在于社会中的家庭类别。 她不用因此而感到困窘,她的孩子们,也不用因此而自卑、或过分在意他人的看法。 她今天要做的,就是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将三个孩子送入学堂之中。 这一期梨园书院的学生一共有五十七人,与先前争取书院名额的人数比起来,实在是太少太少。 录取比例,差不多是五十比一。 因此,因为没进入书院而耿耿于怀的人,实在太多了。 先前的林夫人,直到开学的前一天,都还忙着游走于家长们之间,挑拨、拱火,生怕家长们可以和和气气、学生们可以安安心心的开始念书。 佟春草带着三个孩子进入书院后,便站在第一课堂前排队了。 第一课堂是梨园书院中最大的课堂,一般都是作为开学、毕业时使用。 此时门前正在逐一核实家长与学生的身份,效率不快,因此后面需要排队。 佟春草原本与孩子们站得分散了些,这时见人越来越多,她便道: “大宝、二宝、三宝,我们依次站成一排,娘亲站在最后面。” “好~” 孩子们立即照办,整齐的在佟春草前面排队站好。 这本是好的做法,却不知为何,引来了前面家长的不满: “啧、不要挤行不行?这里是书院,要有文人雅风,推推搡搡的,像什么样子?” 此时排在最前的大宝,离那位家长都还有半米的距离。 佟春草见状冷笑一声,道: “这位大哥,你好文人好雅风呀,碰都没碰到你,怎么就推推搡搡的了?想充当书院先生教训人呀,还没到那时候,而且,你也找错人了?” 其实家长没找错人。 经过上次的家长会事件,以及之后临时增名的事件,佟春草和三个孩子,早就是家长们眼中的“名人”了。 这位家长正是觉得佟春草和孩子们“孤儿寡母”,是好捏的软柿子,因此才故意找茬。 好一展自己的雄风。 他心想,一个女人,嘴巴再硬又如何?作为男人的他,随便一抬手就能将她放倒! 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唬唬没胆识的男人还行,想唬住他,绝不可能! 今天我就要拿你开刀,在家长们面前逞逞威风!我当了这个大霸王,我儿子自然就成了孩子堆里的小霸王,以后在学堂,还不是所有人都要忌惮我儿? 他心中如此腹议。 同时作出威慑十足的表情和姿势,往后跨两步朝佟春草走来: “你再说一遍!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告诉你,我可是……” 男子说着,抬手指向佟春草的鼻子。 但下一秒,他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小手抓住,用力一掰,只听得“咔嚓”一声骨折,男子顿时嚎叫起来: “啊!!啊!!!” 大宝仍抓着他的手,而二宝气定神闲,在二宝身后说道: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跟我们的娘亲说话,你最好放尊重一点!否则,下次断的就不是这一根手指了,可能是更重要的部位。” 三宝如今同样有了师傅,于是在“出风头”上,并不执着于跟哥哥姐姐们争了,此时她只在最后拍手说道: “就是~就是~” 佟春草也没料道,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不再是她一股脑儿的往前冲,抵抗一切试图欺压她的力量; 而是她的孩子们站了出来,保护了身为娘亲的她。 “你们……你们……”男子又痛又怒,“你们动不动就伤人,还配进梨园书院嘛?!啊!!” 男子的太太方才躲在后头看热闹,这时才立即上前,扶着夫君受伤的手,谴责佟家母子道: “没错!你们伤人!我要找蔡先生来,让他为我们做主!” 佟春草不以为意,正欲回话,二宝已经又说道: “欸~夫人此言差矣,方才是这位老爷不顾男女有别,险些动手触碰到了我娘亲,我娘亲金贵躯体,若被你们这样粗鄙的人、肮脏的手给碰到了,可是奇耻大辱!我姐姐出手伤你,也是为了自保,若不及时制止你的犯罪行径,恐怕现在要请的不是蔡先生,而是县衙师爷了。你们是想官府收到一封,来自我佟家状告你家的状书不成?” 夫妻俩瞠目结舌。 这时前方队伍移动了一下,大宝歪头往前看了一眼,双手边活动筋骨边道: “挪一下。” 她双手指节咔哒作响。 二宝在旁补充道: “不然,我姐姐就要帮你们挪了。” 此时,夫妻两中的太太,已经不想惹是生非,忙拉着自己的夫君往前走去。 可那名男子却还心有不甘,被一个小孩子折断了手,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他假意跟着妻子走了两步,却在大宝跟上队伍时,忽然转过身,没有受伤的手高高抬起,打算一巴掌将大宝扇飞出去! 一个小孩子,也想跟他斗? 可是,男子的手还没落下,大宝脚下一扫,单手拎住男子抬起的手,就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下一秒,大宝拉住那条手臂,往反方向一折,这次是一声闷响,脱臼了。 见闹得有点大,为了不让孩子们担责,佟春草忙想开口,要将责任尽数归到对方夫妻两的身上。 但也不等她开口,这次三宝聪明了一回,她大叫道: “呀!你们怎么打人呀?姐姐、姐姐,你没事儿?!我看这个叔叔出手打到你,你怎么样?可恶!你们两个大人,怎么欺负我们三个孩子?!我要去找我师傅来!” 话音刚落,三宝的师傅便真的到了。 “怎么回事?为何在此处喧哗?”齐博文一手负于身后,踱步走来。 他的气质,唯有在书院才能得到极致的展现。 这一刻,他身上仿佛有一层“圣光”,来自书院第一名师的圣光。 第201章 :什么,你们是师徒! 凡梨园书院需要找人管事,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蔡学明。 但若说除老校长孟尽善外,谁是人气最高的教师,那便非齐博文莫属了。 谁不知道,齐博文乃是老校长的唯一入室亲传学生,年纪轻轻,学识积累就已经是大学士级别。 而他的教学质量之高,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此时见齐博文出门管事,众人的态度马上变得恭谨起来,其中一些家长还小声提醒自己孩子: “快站好些,给齐先生留个好印象!” “你揖礼呢?快拜见齐先生呀!” “站好、站直了。” “齐先生好……” 有几名学生站在原地朝齐博文行礼,声音重叠起来,却也并不响亮。 这时,三宝一人的声音就将他们的压过了: “师傅!” 她这话当然是对齐博文说的。 见状,其他人纷纷替齐博文不满起来: “什么?师傅?佟夫人的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齐先生又不是每一个学生都会教的!” “是啊,入学后表现好的,才有机会听齐先生的课,表现不好的,这辈子都别想!” “还师傅?就算上了课的,也不过是齐先生的学生之一,尊称一声就可以了,又不是入门弟子!” “没规矩。” “没教养……” 他们小声说着,但下一刻,齐博文就蹙眉看着三宝,不悦道: “你还知道叫师傅?看见师傅也不行礼?” 三宝立即行了个礼,撇嘴道: “见过师傅~” “嗯。” 齐博文端着架子点了下头,然后才又看向另外两夫妻,问: “发生什么事了?” 但这时,那夫妻俩哪还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不仅这两口子,其余的家长们,也都处于了震惊的状态。 见众人不作声,齐博文只好对三宝道: “乖徒儿,你来说。” “是。”三宝再次行了个礼,然后才一本正经的道:“方才这位凸眼扁头的男子,无故出言挑衅,我娘亲据理力争,而他气急败坏,竟然想对我娘亲动手,幸而大宝及时将他拦下,两人推打过程中,他用力过猛,不慎将自己的手指折断了,手也脱臼了,于是就在这儿大闹了起来。” 三宝说着,一副自信自得的模样。 现在的她跟以前可不同了!有了师傅的教学,还有二宝的指导,她也会一串接一串的说话啦,再也不用笨笨的说不过别人了! 她话音刚落,那夫妻俩便跳了起来: “你胡说!分明是你们伤人在先!我夫君的手,就是被你们中的大孩子伤了的!” “没错!我本是好心提醒你们,好好排队,不要插队,没想到你们不由分说对我恶语相向,还出手将我打伤!我得罪谁了我?要平白被伤一只手啊?!” 三宝串串话是会说了,但辩论之术,她还并不精通,所以此时并不知该如何回话。 二宝于是淡定回道:“这位老爷说话好生可笑,我们都是小孩子,如何伤得了你?是你不要仗势欺人就不错了!” “就是!”三宝立即附和。 那男子还欲再说,可其他家长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他们七嘴八舌说起了另一件事: “等等!别说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了!齐先生!方才你与佟家孩子以师徒互称,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将她收作弟子了不成?!”、 现在家长们最是关心这个。 他们期盼自己孩子哪怕能旁听到他一节课的名师,居然成了同期其他学生的师傅?! 这叫他们如何可以接受?! “是入门弟子?还是登堂弟子?还是入室弟子?还是嫡传弟子?”一家长喃喃。 这对他们来说,也非常重要。 如果只是入门弟子,无奈来说,也还勉强可以接受。 但同时,还有一些家长完全不肯接受: “齐先生授业于天下,想来书院的学生们,都可以称先生一声‘师傅’?书院的学生们,也都是先生的‘乖徒儿’?” “这是每一位学生的权利,不是佟家孩子的特权?!” 面对声声质疑,齐博文道: “诸位有所不知,佟三宝乃是我的关门弟子。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原不需要向大家交代,只不过,学堂先生是我的身份之一。 所以,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在外,佟三宝是我徒儿,但在内,她入学之后,便只是学堂一普通学生,若有机会教授这一期生的课业,我一定会一视同仁。 大家不必如此讶异。” 话是这么说,但要家长们不讶异,他们根本做不到呀! 当下,生怕再说会得罪了齐博文,家长们一个个闭紧了嘴巴,但他们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不是入门弟子、不是登堂弟子、不是入室弟子、不是嫡传弟子,而是……关门弟子?! 众所周知,齐博文在此前从未收过徒。 而他将佟三宝收作了关门弟子,这就意味着,他这辈子有且只有佟三宝一个徒弟! 他的学识、他的智慧、他的成功秘籍,都只会传给佟三宝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佟三宝?! 她是康城大名鼎鼎的小寡妇的孩子,她出身不好,成长背景不行,她甚至……甚至连个男儿身都不是! 一般的手艺,都要传男不传女呢! 堂堂大学士的亲传弟子的弟子,居然是个小女娃…… 这何尝不是另一层面的暴殄天物?! 她就算将齐博文的学识尽数学去又能如何? 自古女人相夫教子,难道还能当大学士不成? 家长们纷纷腹议着。 此时他们脑门上,写满了一万个“不理解”,所以也没人会想关注那两口子的破事。 谁手断了又如何?齐博文收了关门弟子,意味着他们的孩子都没机会得到他的真传了,这会影响的,可是他们家的前途呀! 这一边,佟春草也挺讶异的。 她一开始与齐博文所说,只是要他将三宝收做入门弟子。 入门、入门,其实就是得个好听的名号,并不要求齐博文倾囊相授的。 在佟春草的心里,三宝有通动物语言的天赋,肯定还是跟着她学养猪,才最合适! 现在三宝追求一些听起来厉害的头衔,是因为她年纪还小,等她成了大人,她就会明白,什么这那的好听职称,都不如轻轻松松挣大钱,躺着过好日子强…… 第202章 :1 佟春草不打算当场向齐博文求证,“关门弟子”到底是真是假。 过后也不会。 因为齐博文愿意收三宝为徒,她已经很感激了。 不同于大宝、二宝,与他们各自的师傅,三宝算是她硬塞给齐博文的,为此,还动用了一些小“手段”。 所以“关门弟子”是真是假又如何? 是真,她三宝捡了大便宜; 是假,她也没必要向齐博文施压,让他为难。 而在齐博文那边,他从不说假话,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布佟三宝是他的关门弟子,那便是真的。 他之所以做了这个决定,是因为他的大哥。 在佟家的数月,他靠着跟踪、躲狗洞、听墙角,已经发现,大哥在训练大宝的时候,并不是花拳绣腿,更不是陪小孩子过家家。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那样的训练强度,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承受! 也难怪,每次他们要进行真正的训练,都要偷摸的躲到无人的地方,避开佟春草还有其他的佟家人。 也因此,就算没有亲眼从阿晨的身上见到,属于齐博武的那道伤疤,他也早已经可以确定,阿晨,就是他的大哥! 那样的魔鬼训练,只有同样经受住了如此考验的齐博武,才最了解。 他不知道,大哥为何将大宝选了他的“继承人”。 也许是因为大哥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但既然大哥选择了大宝,二宝又不让他选择,那他就坚定的选择三宝好了。 大哥似乎要将毕生所学传给佟大宝,那他就将毕生所学传给佟三宝! 他会一直追随大哥的脚步! 直到现在也不例外! 区别只是,他们一个精于武,一个精于文,一如他们的名字。 这时,齐博文站在三宝这边,问两夫妻道: “你们无故找茬,又自食苦果,开学第一天便扰乱书院氛围,我现在要将你们移交给蔡先生处置,你们可还有话说?” 闻言,两口子忙道: “不是啊!不是啊齐先生!我们、我们就算是先开了口,但出手伤人的,总是他们?!” “对呀!齐先生!我现在手还吊在这里,手指还是折的,你却要处置我们,这、这难道不是包庇么?” 齐博文道:“二宝,你不是会医术么?给他接回去。” 二宝闻言,点点头便走向了男子: “蹲下来。” 男子没有马上照做,大宝于是上前一步,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下,男子马上下蹲了。 毕竟刚被这个小娃娃收拾过,他就是想逞能,他的双腿也不听使唤了呀! 二宝一手扶住男子肩膀,一手拿住他的手臂,在众目睽睽下,只一扭,手竟然就给接了回去! 接着,他从身上掏出绷带和一瓶药膏,还有几快小木板,又将男子的手掌拿起,对着骨折的手指一顿操作,没一会儿,就包扎好了。 接回去的手指头被木板严丝合缝的固定住,绷带在上面缠了一层又一层,已经包成了粽子的模样。 二宝道:“一个月之后才可拆洗,期间避免外力挤压,不遵守这两条的话,好不了也别怪我。我师傅说过,再好的医者,也救不了不听话的病患。” 这下,人们再次震惊了。 佟家三个孩子,都是什么来头?! 先前大的那个,一出手便打伤了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 后来小的那个,竟是书院齐先生的关门弟子; 现在中间这个,甚至还精通医术?! 而且听他口中提及“师傅”,就是说,他还另有一位师傅,教授他医学咯?! 天呐! 家长们一个个皱紧了眉头,张大了嘴。 他们都自认为,能将孩子们培养成,可以进入梨园书院的人,他们在孩子们的教育上,已经很下功夫了! 已经是在绝对的优良条件下,对孩子们的教育,投入最多资源了! 可是跟佟春草的三个孩子比起来,竟是小巫见大巫、远远不及的!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一家长发出低声的惊叹。 怎么能同时给三个孩子,寻了三个不同的厉害师傅,培养了三种了不得的技艺呢?! 所有家长心中都在猜测,佟大宝一定也还有另一位在武功上十分精进的师傅。 当然,他们的猜测也并没有错。 这时齐博文继续对孩子们道:“好了,虽然他出言不逊、行事不端,但给个教训也足够了。若真伤损了他哪里,传出去也会使你们教人诟病,反而得不偿失。下次大宝再给人以教训,二宝你要记得跟后治疗。” 大宝、二宝立即道:“是,谨遵先生教诲!” 这一刻,佟春草发自内心的觉得,齐博文这个大学士之得意学生,是真的比自己聪明得多。 同意大宝把人打伤给点教训,再让二宝跟后治疗把伤抹去,这么损的方法,她都想不出来! 这时,佟春草不打算当场向齐博文求证,“关门弟子”到底是真是假。 过后也不会。 因为齐博文愿意收三宝为徒,她已经很感激了。 不同于大宝、二宝,与他们各自的师傅,三宝算是她硬塞给齐博文的,为此,还动用了一些小“手段”。 所以“关门弟子”是真是假又如何? 是真,她三宝捡了大便宜; 是假,她也没必要向齐博文施压,让他为难。 而在齐博文那边,他从不说假话,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布佟三宝是他的关门弟子,那便是真的。 他之所以做了这个决定,是因为他的大哥。 在佟家的数月,他靠着跟踪、躲狗洞、听墙角,已经发现,大哥在训练大宝的时候,并不是花拳绣腿,更不是陪小孩子过家家。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那样的训练强度,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承受! 也难怪,每次他们要进行真正的训练,都要偷摸的躲到无人的地方,避开佟春草还有其他的佟家人。 也因此,就算没有亲眼从阿晨的身上见到,属于齐博武的那道伤疤,他也早已经可以确定,阿晨,就是他的大哥! 那样的魔鬼训练,只有同样经受住了如此考验的齐博武,才最了解。 他不知道,大哥为何将大宝选了他的“继承人”。 第203章 :讲学命题我的父亲 此时,男子缩起身子,扶着受伤的那只手,连忙与妻子、儿子继续上前排队了。 佟春草朝齐博文略行一礼,道了声谢,也带着孩子们往前走去。 待队伍移动,人群远去,齐博文才抬手碰了碰鼻尖。 被佟春草行礼,倒似乎还是第一次呢…… 顺利的办理了入学登记,与孩子们一同参与了开学第一课,又没有再遇到其他家长找茬刁难,佟春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总算是落地了。 这应该意味着,接下来,她的孩子们,也可以顺利的度过为期三年的学堂生活了? 然而,事实证明,学堂生活,没有那么简单。 开学一个月。 今日是何先生的讲学课。 所谓“讲学”,便是脱离书面文字,只以语言阐述,进行学习交流的课程。 何先生走进教室,第一件事,便是视线扫过佟家的三个孩子。 近期一位家长频繁给他送礼,不为别的,只为让他在课堂上,想办法给佟家三个孩子难堪一次。 而这位家长,便是上次被大宝伤到手,后来被二宝治疗,如今已经完全好了的莫业翔。 正是因为他骨折的食指已经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伤折痕迹,他才将那笔“旧仇”涌上心头,心中更气愤了。 “只用一副药,竟然就治好了我的手?!他是什么人?未来神医嘛?那三个孩子,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就一个柔弱的娘,连爹都没有,若不是在书院有齐博文撑腰,谁会把他们放在眼里?!等着看,儿子,爹一定想办法教他们出丑、出大丑!” 于是,莫业翔便找到了何先生。 何先生不是梨园书院的教学主力。 他是康城本地人,只因一直在学堂教书,口碑不错,才被梨园书院当做助教聘请进来。 相当于是编外人士。 所以,他是经不起外界金钱诱惑的,他自己也觉得,他没必要为了梨园书院“守身如玉”。 于是他收下了莫业翔给的好处,答应替他办成这件事。 何先生的视线,很快从佟家三个孩子的身上收了回来。 他淡定自若的开始讲课。 到一半时,他提出: “常言有道,子不教,父之过、子承父业、父慈子孝、虎父无犬子、知子莫若父,可见父亲对儿子的重要性。 接下来,就请大家依次论述,自己父亲如何如何。 从最重要的父子关系,衍生到父亲对自己的影响、启发、启蒙,以及自己因此定下的未来抱负、未来规划等等。” 他没有说“子女”,而是直接说了“儿子”。 因为整个梨园书院,现在只有佟大宝和佟三宝两个女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孟尽善很是开明的决定在招生时,同时招入男学生和女学生,但在大部分的家长眼中,念书绝对是男孩子们的专属。 女孩子嘛,最多送去女德学校听学两年,已经是家里的优待了。 即使偶有几个特别宠爱女儿的,将女儿送到了梨园书院来,也很快就会因为男同学们的孤立、排挤而宣布退学。 这时,何先生伸手指向右边第一桌的第一位: “兴尧,你先来。” “是、先生。” 孟兴尧很快站了起来,左手成拳搭在腹部,右手自然垂直,摇头晃脑的开始说道: “吾之父也,滔滔江之南康城孟氏之家主孟建飞是也,年二十有九咿,其人少时……” 孟兴尧一嘴的啰嗦话,听得三宝头疼。 所以惯爱在课堂上开小差的她,目光又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她看向大宝和二宝,却发现,二人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不同于三宝的没心没肺,此刻大宝和二宝,都很为这一节的讲学命题发愁。 父亲如何? 没有父亲的他们,在此命题上,到底有什么好讲的? 待会儿话权转到他们,他们究竟该怎么说?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会被其他同学耻笑的? 此时,大宝和二宝不约而同的这么想着。 而他们的担忧也没有错。 事实上,不等发言顺序轮到他们,莫业翔的儿子莫光宗,就已经在座位上与前后桌交头接耳,指着坐在教室最后方的大宝、二宝、三宝,小声的窃笑起来: “哈哈,等下看他们怎么说!他们三个从小就没爹,连爹是谁都不知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的前后桌玩伴同样小声回话: “那他们不得编一个父亲出来?” “没有的东西怎么编?难不成,把书院门口那条大黄狗编成是自己父亲呀?” “哈哈哈哈……” “让他们平时得意!佟大宝还老是欺负我们!待会儿我们一定要笑大声一点,笑死他们去!” “没错!” 其实是开学以来,莫光宗就经常与这几人,想找麻烦欺负大宝、二宝和三宝。 奈何大宝武力体力一骑绝尘,他们只有被反打的份儿。 此时何先生并不理会,莫光宗等人愈发大声的“窃窃私语”。 因为他收了莫业翔的好处,当然就会对他的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终于前面的学生,都之乎者也的将话题讲完,按顺序,下一位便是最后一排,最靠右的大宝了。 到她时,何先生还特意提醒: “佟大宝,到你了。我记得……你是随你母亲姓佟的?随母亲,实在少有。老师可是十分好奇,你的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能忍受这种屈辱呀?” 他将孩子随母亲姓,归为了对男方的羞辱。 此时他话音刚落,莫光宗等人就毫不掩饰的大声嘲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我爹说过,倒插门的男的都没本事!” “哈哈哈,是倒插门还好,怕就怕,是没有呢!” “哈哈哈哈……” 孩子们的话都是从父母嘴里学来,因此市井味十足,杀伤力也很足。 大宝瞬间握紧了拳头。 偏偏这时,何先生还在催促: “说呀,佟大宝,最后才轮到你们三兄妹,难道还没有组织好语言么?前面的同学都是怎么说的,你应该听到了?就算你平时学得不好,讲学并不精通,依葫芦画瓢的说一下自己的父亲,又有何难呢?” 第204章 :三宝:我们没有父亲 有了老师的带头戏谑,这下,学生们都不必悄咪咪的讨论了,全都大声的质问起来: “就是啊,怎么不会说呀?” “连话都说不出,你还是梨园书院的学生嘛?” “说说你父亲而已,这都不会?” “当初怎么通过考核的?” “你说呀、你说呀……” “说呀、说呀……” 七嘴八舌的话语涌入大宝的耳朵中,其中还夹杂着窃笑、嘲笑。 大宝心中愤然之意涌起,握成拳的手背上,很快暴出青筋。 不止她,二宝也受不了这样的境况。 这些人,一个个的,明明都知道他们从小便没有父亲,却故意质问催促他们,摆明是想借机要他们难堪! 二宝倏地站了起来。 但下一秒,一个带着欢快语调的声音,就将大宝、二宝的怒气给驱散了。 三宝在座位上举手发言道: “报告老师,我们没有父亲,所以这一节的讲学题,与我们无关,我们不能参与啦。” 三宝的举手发言是佟春草教的,学堂里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听到她这么说,早已等候多时的莫光宗等人,立即爆发出了笑声: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你们听到她说没有?她说她没有父亲!哈哈哈……” “没爹怎么有的你呀?!哈哈哈哈……不知道没爹的都是野孩子么?!” “她居然自己说出来啦,哈哈哈……” “哈哈哈哈……” 当下,莫光宗等人笑得放肆。 其他同学虽然不至于大声嘲笑,但也大多在低声窃笑着。 面对众人恶意的笑声,三宝因为打心眼里不当回事,所以她再次坦言道: “有什么好笑的? 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太爷爷、太奶奶、太姥姥、太姥爷都是亲属的一种。 你家亲属都齐全么?你太爷爷要是老死了,我也去笑话你,你心里开心么? 你是不是别人家出了丧事,你就去人家家门口大笑三天呀? 你们嘴真的蛮毒的哦,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念再多书有什么用? 以后若有机会做了大学士,岂不是只会写一些笑话某人少了某位亲属的文章,可别败坏了大学士的名号。 我以后还要当受人尊敬的大学士呢。” 三宝说话一向奶声奶气的,带着些咬字不清,语速也略慢。 但她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尤其她的态度,那样的坦荡、那样的无所谓,简直打破了在场所有坏心眼的期待! 大宝和二宝则是一秒释然了。 他们之所以会生气,正是因为,他们倔强的不想说出“我们没有父亲”这一句话。 无法坦然承认,就意味着会被人捏住痛点,才会被人激怒。 但其实,说出来又何妨? 三宝不就随口说出来了嘛? 原来承认这件事,是这样的简单…… 此时,大宝松开了手,也松开了紧绷住的肩膀,对何先生道: “是的,老师,我们没有父亲,所以……” 大宝说着,二宝在一旁小声提醒了什么。 大宝竖耳听到,便大声的继续说: “吾,自幼无父。这便是我在这一命题中的作答。” 她的话,一下将三宝方才说的,不能参与这节讲学,扭转为了不仅可以作答,还交出了合理的“答卷”。 但是大宝和二宝都知道,没有三宝率先一步,堂堂正正的承认这件事,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当众说出这句话的。 因为,他们会惧怕他人异样的目光。 当然现在不会了。 他们有三宝,勇敢、坦率、最最厉害的三宝。 大宝和二宝同时向三宝看去。 不明白哥哥姐姐为什么一脸肯定目光看向自己的三宝,此时只疑惑着—— 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怎么大家都被我说得无语了? 而且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的那一套,不是娘亲早就教过他们的么? 娘亲说过,世界上有不同的家庭组合形式,家里亲属成员分布不一,是不必因为少了“父亲”这个亲属,而感到自卑的。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另几张课桌上,有几个一直保持沉默的学生,脸上的紧张,渐渐转变为了平常。 其实他们也没有父亲,他们的父亲,早年参军牺牲了。 甚至也有人,是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可是方才,莫光宗带头嘲笑佟家三个孩子,这让他们根本不敢直言,只能编造了一些内容,套在“父亲”的身上。 所以现在的他们,一个个也相当敬佩三宝。 何先生暂时没话说了。 他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想让别人因此难堪,可别人却根本不当回事,就算是他,也没招儿了呀! 他于是瘪着一张脸,先走向了课堂前方。 授课继续。 接下来的时间里,何先生一直没有好脸色。 下午他就将这件事告知了莫业翔。 莫业翔虽然失望至极,但由于不想失去梨园书院中,自己唯一可以联络上的教师,他也没有对何先生表现出来,反而说: “无妨、无妨,我还有其他方法。” 而他说的其他方法,便是教唆自己的儿子,联合同学们一起孤立佟家三宝。 至于孤立的原因,除了那被人诟病的老一套,还能有什么? 为此,他还不惜“斥巨资”,给儿子买来京城着名零食铺的零食,让儿子拿着去笼络同学。 “拿着、拿着、你的、你的……” 此时,莫光宗正在学堂里分发零食,他将袋子一一递出去后,还不忘说: “记住了,吃了我的东西,现在开始,你们就不许跟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说话!不许跟他们一起完成课业! 不许……我想想还有什么不许啊,对了,不仅不许理他们,你们还要跟我一起,欺负他们! 我们弄坏他们的书本,割坏他们的桌子,还有……趁他们上茅厕的时候,把茅厕的木板抽掉,让他们掉进茅厕里!哈哈哈……” 他说着笑着,这时,他前面的人却全变了脸色。 “怎么?你们觉得不行啊?”他于是问。 第205章 :必须想办法分开他们! 莫光宗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 当下,站在他眼前的所有人,都一致的以惊恐的目光朝他身后看去。 他们不约而同的心想着—— 不是觉得不行,而是,不敢当着这位小霸王的面,说不行呀! 察觉到不对劲,莫光宗才缓缓转头往身后看去。 大宝就站在离他咫尺的距离,双手抱臂,表情冷酷,高大的身子足足高出他一个头。 “啊呀!!”莫光宗惊叫一声,吓得把手里没分完的零食袋都给丢了出去。 这时大宝问身旁两人:“二宝、三宝,刚才你们都听清了嘛?他是怎么说的?” 二宝和三宝同样双手抱臂的站着,两人交替着道: “他说要我们一起欺负他。” “要弄坏他的书本!” “割坏他的桌子。” “趁他上茅厕的时候,把木板抽掉,让他掉进粪坑里!” 两人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把莫光宗吓得够呛。 “啊!!”他又是惊叫一声,连忙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见状,其他同学忙捧着零食散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大宝、二宝、三宝这才走到教室最后坐下。 之所以坐在最后一排,是因为大宝、二宝是同期生里最高的两个。 而三宝向来要粘着哥哥姐姐,即使会被前面的人挡住视线,她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坐在大宝、二宝隔壁。 待他们三人都坐定后,莫光宗才从自己的座位上抬起头来。 下一秒,他立即招手叫来附近几个玩伴,与他们一起凑头商量道: “这三姐弟妹,整天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有佟大宝?!要不是打不过佟大宝,我早就要他们好看了!” 他的玩伴们因为常吃他的零食,此时狗腿的道: “就是!除了佟大宝,我们同期的学生谁打得过你?你是最厉害的!只是佟大宝强得不像一般人了!” “佟大宝和佟二宝先不说,特别是那个佟三宝!要是没有她的哥哥姐姐,她能打得过谁呀?!矮矮小小的一个,我一拳就能打掉她两颗牙!” “我不止,我可以打掉她三颗!” “我可以打掉四颗!” “我五颗!” “我六颗!” 见自己的同伴们,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争起了输赢,莫光宗渐渐翻起了白眼。 这时有人发现他的不爽,忙道: “你们这算什么?要是光宗的话,肯定一拳,就能把佟三宝满嘴的牙给打下来咯!” 方才还觉得同伴们幼稚的莫光宗,这一秒咧嘴笑得很是狂放: “哈哈哈那是!算你说对了!” 但笑过之后,他又冷静下来: “他们三个好像连体婴一样,得把他们分开,我们才有机会动手!” “没错没错……” “对……” “嗯嗯嗯……” 他的同伴们纷纷附和。 这时,教书先生走进课堂,所有学生见了,便立即奔回座位坐好。 莫光宗几人的小型会议,也只得暂时搁置。 但是很快,莫光宗就找到机会了。 隔天书院举行蹴鞠活动。 按照惯例,这样的大型活动,全院上下所有的学生都需要参加。 并且按学生年龄,分为五至九岁的少儿段、十至十七岁的少年段。 梨园书院最小五岁可以入院,最大十七岁必须毕业或结业出院。 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还有莫光宗所在的期班,最大的学生不超过八岁,于是全被分在了少儿段。 整个书院,参与少儿段竞赛的学生,约有百来人。 当朝蹴鞠规则以十人为一队,算上替补,便该是八、九队参与竞赛。 竞争不算激烈。 但是,需要分别把队组好。 莫光宗就是盯上了这一点。 在先生提出自行组队时,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自然而然的站在了一块儿。 这时,莫光宗便出言道: “老师!我有话说!” “你说。”先生点了下头。 莫光宗指着佟家三宝已经率先组好的小队伍,说: “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他们每次完成课业,或者参加活动,都是自己组成一队,从不与他人协作配合!总是这样,还上什么学堂呀?不如自己一家人在家里学咯!早点结业回去呗!” 三宝朝他做鬼脸:“略略略,关你什么事?” 但先生却说:“光宗此言,有些道理。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这次你们分别组队,不许抱团,现在就分出三列站好。” 作为资深教师之一的他,是真心觉得莫光宗的意见值得采纳。 此时他还又补充一句: “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一个小集体的智慧也是有限的,你们都是,要虚心向每一个人、每一个智慧体讨教,不要固步自封,才能获得进步,才能实现思想上的新突破,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老师。”学生们齐声应道。 反正管他是不是真的明白,先如此回答准没错。 话说到这份上,大宝、二宝、三宝也只好分开站了。 这还是他们进入学堂之后,第一次分开行动。 见自己的计划,误打误撞的奏效了第一步,莫光宗立即给玩伴们使起了眼色。 他们一共七人,下一刻,便都站到了三宝所在的队列中。 因为人数过多,他们还将其他两个无辜的同学给推了出去。 莫光宗就排在三宝身后。 他目光看着三宝头顶上的两个小发啾,心里已经开始幻想—— 等他们作为同一队开始训练的时候,他一定要把球往三宝的脑袋上踢。 把她的两个发啾都砸扁! 这么想着,莫光宗不禁轻笑出声:“哼哼哼……” 他的沉不住气,让大宝和二宝留意到了这边。 大宝视线朝他射来的同时,二宝看向先生道: “老师,我也有话想说。” 二宝是当期学生中课业完成最好的,所以一听他有话要说,先生立即露出了笑容,笑眯眯的道: “请说。” 莫光宗才因为,刚才先生顺着自己的话,“教训”了同学们一番,而洋洋自得着。 这时见先生对佟二宝与对自己的态度,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顿时不爽起来,表情变得气鼓鼓的。 偏偏佟二宝还是对先生说: “莫光宗、乔宇轩,他们几个也总是小团体行动,连这次蹴鞠组队也不例外。 如此,何以能遵守老师的教诲,虚心向每一个人、每一个智慧体讨教,不固步自封,获得进步呢?” 第206章 :球赛前夕 听了二宝的话,莫光宗气得不行: “佟二宝,你……” 他明明是要分开佟家三姐弟妹,怎么方法奏效之后,倒被佟二宝有样学样的反用在自己身上了?! 先生几乎立即就认同道: “没错,莫光宗、乔宇轩你们几个,不可以在同一队,自行分开一下。” 莫光宗几人傻眼了。 想好的一起欺负佟三宝,结果却…… 他们大小不一的眼睛,幽怨的看向了佟二宝。 佟二宝淡淡笑着,又继续说: “正好,我和大宝这两队,还缺几个人。” 先生最是喜欢佟二宝,闻言,又是立即顺着说道: “哦、真是,你们分几个人站过来。王静岳、楚连华、彭景仪,还有叶书文,你们到佟三宝那一队去。” “是,老师……” 被点到名的学生立即走过来了。 于是莫光宗这边的几个,只好不情不愿的朝佟大宝和佟二宝那边走去。 期间他们数次看向莫光宗,希望自己认下的大哥大,能主动投往佟大宝或者佟二宝的队伍。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两个人都不好惹! 谁跟他们一队,哪怕只是其中一个,也是要倒大霉的! 只可惜,莫光宗死站在佟三宝身后,并不肯挪动脚步。 他心想:挪走我四个同伙又怎么样?就算只有三个人,我们照样欺负佟三宝!我才不要跟佟大宝、佟二宝一队,让其他人遭这罪去! 那边四个人走到了大宝和二宝的队伍中间,互相推搡着、犹豫着,最后才视死如归般,各自选择了一边队伍。 在他们心里,选择与佟大宝一队,还是与佟二宝一队,这实在是值得纠结的事情。 佟大宝力大如牛,动动手就能打得人鼻青脸肿,但好在她脑袋里一根筋,若不招惹她,或者使坏不被她抓包,也不会平白无故被她揍; 而佟二宝,他虽然体格、力气上与常人无异,但他鬼点子和坏主意太多了,常常将人整得很惨,并且防不胜防!在他那里,是不存在使坏不被抓的,只要谁的脑子里有了对他不利的想法,好像就会立即被他看出来,也是相当可怕! 此时分别被分在佟大宝和佟二宝队伍里的四个人,脑中还不断分析着这两兄妹的区别,以佐证自己做的选择是否正确。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 跟谁一组都不好,只有跟佟三宝一组,才能笑出声来。 毕竟,佟家三个孩子,就属佟三宝最好欺负了! 现在莫光宗心里,一定乐开花儿了? 四人不约而同的心想着,同时偷瞄向了莫光宗的方向。 此时的莫光宗,已经上手拽三宝的小发揪了。 他拽一下,三宝抬手打一下,拽一下,三宝又打一下。 可是三宝的运动神经不如姐姐大宝,来回打了几次,竟都没打着莫光宗。 这让莫光宗好不开心: “小短手,反应还慢,回头看你怎么踢球!要是我们队输了,就怪你,就是你拖了我们队的后腿!小短手,你打我呀!” 他说着,又拽了三宝的小发揪一下。 三宝气愤的抬手一打,没打到莫光宗,反而把自己的小脑袋拍了啪的一声响。 这下,莫光宗和他的另两个玩伴笑得欢快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笑死人啦,这都打不到,笨猪一个嘛!” “笨猪!笨猪!” 碍于大宝和二宝还在旁边,莫光宗等人也不敢太大声,说话时,还刻意将头转向了另一侧,免得被大宝和二宝发现。 “我才不是笨猪!”三宝气愤的回道。 她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很快被先生捕捉过去: “佟三宝,不要喧哗。” 三宝很是委屈,正欲开口告状,身后莫光宗又小声的说: “你想打小报告呀?真丢脸,打不过人就向老师告状,要么就是向你哥哥姐姐告状,除了打小报告,你还会什么呀?小废物一个,你羞不羞?” “羞不羞?羞不羞?”莫光宗的同伴在后面做人工回音。 三宝本来看向了大宝和二宝的方向,被他们这么一说,她便连忙将视线收回来了。 她才不是只会打小报告的小废物! 她不要被人看不起! 三宝愤愤的心想着,转头瞪了莫光宗一眼,然后又回头继续站好。 她这一眼当然完全不比大宝的威慑力,见此,莫光宗几人甚至快要压不住笑声: “哈哈哈,她瞪我耶,看到没?” “哈哈……” 其中一人鼓起腮帮,贱兮兮的学样道: “哼、哼,人家堂堂小笨猪,可是要生气啦,哼哧哼哧。” “哈哈哈哈哈……” “谁又在喧哗?!”这时,先生朝他们看了过来,“莫光宗、乔宇轩、郑翰林,今天回去把‘蹴鞠’抄写五百遍,明天带到书院我检查。” 这下,莫光宗几人才笑不出来,换站在前面的三宝偷笑了。 教室中很快分出五个队列,这时先生说: “你们各自队伍,自行推举一名队长,也是为队中的‘球头’,负责组织赛前的训练,以及承受赛程中的惩罚。” 听到还有“惩罚”,莫光宗等人毫不犹豫的带头推举了佟三宝。 三宝队中的其他人,迫于莫光宗的“y威”,也只好屈从,纷纷将票投给了三宝。 于是三宝成了队长及球头。 大宝和二宝的队伍自不必说,他们没有站在输了要受惩罚的角度,而是站在想赢想要奖励的角度,纷纷将票投给了队中实力最强的人。 也就是佟大宝和佟二宝了。 分队结束,又上了一节书法课,便放学了。 回家的路上,三宝一直没说话,大宝和二宝便问她: “怎么了,三宝,是不是莫光宗欺负你了?” “你告诉我们,我们替你收拾他。” 三宝想到莫光宗说她只会打小报告的话,便摇了摇头,说: “没有!我才不会让他欺负呢!我是在想……怎么组织大家训练,才能赢下比赛呢?我想赢,我想拿球赛冠军!” 闻言,大宝和二宝不仅面面相觑。 第207章 :训练中 大宝和二宝之所以面面相觑,倒不是因为不相信三宝。 他们只是觉得—— “三宝,我懂你想赢,但是莫光宗他们几个太弱了呀,绊一下就会摔跤的人,踢球该有多差?” “而且他们不会配合你的。倒是你自己,得有心理准备。你是球头,他们肯定想办法输球,好让你受惩罚!” “欸!”这时大宝想到什么,拦住其他两人道,“要不我们先别出书院,就在路上等着莫光宗、乔宇轩还有郑翰林,警告他一下,让他们好好踢,别让三宝输得太难看了?” 大宝是看着二宝在说这段话。 毕竟能警告莫光宗等人的,只有她和二宝。 三宝注意到了这一细节,于是心中的胜负欲再次燃烧起来。 她绕到大宝和二宝的身后,推着两人往外走。 边走还边说:“不用惹、不用惹,我自己也可以做到,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三宝心想,就算现在想不到,她也不要再当,只会躲在哥哥姐姐身后的小废物了! 她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这个想法,三宝一直持续到三人出了校门,被郝淑兰和葛秀芬接回家、吃饭、玩、洗澡、听故事、睡觉…… 睡梦中,她喃喃: “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隔天开始,书院上午照常授课,下午学生自由组织蹴鞠训练。 依照书院惯例,每年一度的蹴鞠活动,采用的是单球门规则。 即在场地正中,支起一块带球孔的木板。 球孔称为“风流眼”。 双方队员依次传球、颠球,从一号位到十号位,也就是球头,最后由球头射门,射门成功,可记一分。 其中颠球的次数,按回合次数叠加,第一回合每人颠球一次,第二回合两次,第三回合三次,如此叠加。 在所有流程中,除了手不可以触球外,其余身体部位均可以用于接球,但过程中一旦球触地,便视为失败,不得计分。 单球门的好处是,只比拼球队之间,各自队员的运动实力、以及团队之间的配合是否默契、战术是否得宜,却并不用两队肢体接触,激烈竞争,以免造成意外危险。 这是更适用于“文人们”的蹴鞠玩法。 开始训练之前,三宝还一直沉浸在“我一定会想到好办法”的自信里。 直到被莫光宗一脚把球踢到了脑门上,眼冒金星了片刻,她才幡然醒悟: 从昨天到今天,我根本什么办法都没想啊! 她只是抱有一份绝对的自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队长,你没事队长?” 此时,队伍里的另两个学生跑过来扶三宝。 莫光宗则是捡起被三宝用脑门弹回来的球,和乔宇轩、郑翰林站在一块儿,不屑的道: “切!队长?你就这么点儿能耐呀?连我这一脚球都接不住,你还怎么射门?都给我让开,让她再吃我一脚球!” 莫光宗说着,把球抛在半空,接着用力甩出一脚。 原本要扶起三宝的两个学生见状,连忙跑走躲开了。 三宝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被一球踢到了脑门上。 “啵”的一声。 她应声倒地,躺在球场上不动弹了。 “咳咳咳嘿嘿嘿哈哈哈……” 莫光宗放肆的笑着,与乔宇轩、郑翰林各对视一眼,道: “队长射不了门,我们再多练习也没用,就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训练!等她什么时候能射门了,我们再来陪她玩儿。” 莫光宗说罢,双手抱臂,转头看向了除乔宇轩、郑翰林以外的其他队员。 现在大宝、二宝都在别的场地训练,没了大宝的威慑,他终于可以做回自己“混世小魔王”的派头了。 其他队员不敢得罪他,于是纷纷点头: “好、好……” “队长你加油……” “我们先走啦……” 莫光宗还算满意这些人的态度,同时他还不忘提醒他们: “一会儿若是先生视差,你们记得说,是队长自己觉得自己不行,主要要求单独训练的,知道了没?!” “知、知道了……”其他人忙道。 “哼!”莫光宗用鼻子哼了一声,这才与乔宇轩、郑翰林一同,到旁边树下休息去了。 而这一小片树林的旁边,便是大宝一队的训练场地。 此时大宝正站在球门附近百无聊赖。 她的队员们依次颠球,互相传球,过程中总有失误的,一连几次,都没能将球传到她这里。 终于传过来了一次,还是直往天上飞去的。 可即使这样,也根本难不住大宝。 她轻轻一跃便是半米之高,用肩膀将球拦下后,与球一同回到地面的瞬间,她抬脚将球接住,开始颠球。 训练的时候,颠球自然是越多越好。 但一般队员顶多颠个下,再多颠到七八下,就要迫切的将球传出去了。 可这时,大宝轻轻松松就将球颠了三十下。 她觉得继续颠球,实在是浪费时间,于是就飞起一脚,将球朝风流眼处踢去。 球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半空,又准确无误的穿过风流眼。 进了。 大宝的队员们立即拍起手来: “队长好厉害!” “队长太厉害了!” “我们赢定啦!” “赢定了、赢定了……” “听说这次给头筹队伍的奖励品,是孟老先生在京城时,获圣上赠予的文房四宝一套呢!” “天呐!那也太棒了!可是咱们怎么分呀?” “是呀,纸墨笔还好分,砚台、笔筒、笔架、镇纸、水丞这些该怎么分呀?” “笔也不好分?那种大粗笔,什么时候才排得上用场?一套笔里,真正好写的也没几支!” “那咱们轮流用?” “嗯,每人用三天,轮一回正好一个月。” “我看可以。” “我也觉得不错。” 此时,大宝这边的队员们,甚至已经开始商量奖品的分配了。 不过,说话的人里,并没有与莫光宗要好的潘道明、马九龄两位。 他们此刻站在球场不起眼的位置上,小声商量着: “怎么办呀?” “是呀,这怎么办?莫光宗要我们欺负佟大宝,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第208章 :大宝队长,你能行吗 潘道明和马九龄之所以缩在球场的角落,小声说话,是因为在今天的自由训练之前,莫光宗曾找到他们说—— “我和乔宇轩、郑翰林去对付佟三宝,熊文浩、纪一宁他们两个去对付佟二宝,你们两个要是不给佟大宝一点颜色看看,以后就别说是我莫光宗的朋友! 我以后不仅不带你们玩,我还不让其他人跟你们玩,我还要欺负你们,让我爹找许先生说,让许先生给你们布置好多好多课业,一个学期都写不完! 到时候,可没人帮得了你们!” 莫光宗的话,对于还只是八岁孩子的他们来说,可是非常有威胁性的! 为了不被莫光宗欺负和排挤,为了没有写不完的课业,他们一边害怕的看着大宝,一边继续商量着: “别怕,我们先别怕,佟大宝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们不要跟她硬碰硬,骗骗她就好了。” “有道理、有道理,可是,骗她什么好呢?” “我想想啊……”潘道明说,片刻后,他抬起头道:“想到了!我们这样……” 下面的话,他凑在马九龄的耳边说了。 马九龄听完,立即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个好、这个好,等佟大宝自己把自己踢伤了,光宗就没话说了,就不能说我们没欺负佟大宝了!” 两人相视一笑,已然达成共识。 这时,大宝也正好在安排下一轮的训练: “休息得差不多了?羽墨,从你开始发球,我们再多练习两遍。” 叫羽墨的那位同学立即道:“好。” 他小跑去球场的另一边捡球,由于大宝方才那一脚力道不小,球飞了很远,所以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出场地、跑进小树林,渐渐没了人影。 大家只好在原地等他捡球回来。 趁着此时空闲,潘道明立即学着大人谄媚的样子道: “队长队长!大宝队长!你知道嘛,单球门蹴鞠,其实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球不过风流眼,但是从球板上另外打出球眼来,不仅可以计分,还可以十倍计分!也就是一球进十分!” “什么意思?”大宝道。 她一向在听读理解上不太过关,偏偏潘道明又是个不太会组织语言的,合在一起,便是一个说了,一个一句也没听懂。 潘道明为了实现计划,忙想了想,又说: “就是你踢球,不要往球眼踢,你往边上的木板踢,如果能把木板踢出一个洞来,就可以计十分一球。” 旁边同样想了很久的马九龄立马补充道: “这是单球门蹴鞠的高级玩法!只有大宝队长你,才可以做到的!” “没错没错!”潘道明点头如捣蒜,“一球的分抵十球的分,我们的胜算就更大啦!” “对!!”马九龄立即跟上他点头的节奏。 此时大宝并未怀疑他们的说法,她只是看向球板,然后道: “可是,我娘亲说,损坏公物是不好的行为。” 意料之外的拒绝理由,让潘道明和马九龄倏地一僵。 他们愣神片刻,才慌乱的劝说道: “怎么会?这、这怎么是损坏公物呢?大家都是这么玩的!” “没错,说不定其他队的队长兼球头,已经在偷偷训练这一招了呢!” “是呀,若到时候,我们这边的队长使不出来,岂不是败给了别人!” “队长,你该不会是不行?” “哎呀,佟大宝,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你怕这么玩儿,会伤着腿呀?” 潘道明突然将话转去了“激将”的方向,马九龄连忙跟上时,却因为脑容量不够,而将一些“事实”给暴露了出来。 好在大宝并未在意,反而还因为他们的话,很是不爽道: “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有什么好怕的?” 见她似乎上钩,潘道明和马九龄立即说: “真的?!这么说,你要训练这一招咯?!” “得用球把球板踢穿才行,这块球板可是有两寸厚!” “才两寸。”大宝脱口而出。 潘道明和马九龄闻言,又见先前去捡球的羽墨已经快到附近了,便说: “好呀!那就、那就看你的表现咯!” “羽墨!快把球给我们队长,她要表演踢穿球板了!” “啊?那是什么?”羽墨疑惑道,“为什么要踢穿球板呀?” 潘道明为了不让他说漏嘴,忙跑去抢了他手里的球,低声对他道: “不该管的事你别管!你想得罪光宗么?” 羽墨便不敢说话了。 潘道明把球递到大宝手中,又说: “大宝队长,可是你说简单的哦,若是你不能把球板踢出一个洞来,我们大家可就要看你的笑话了!” 大宝接了球,只道:“如果把球和球板踢坏了,先生问起,怪谁?” 大宝虽说心眼不多,但该考虑的事情,她却一样也不会落下。 潘道明想了想,说:“怪我!不管踢坏了什么东西,先生问起,都怪我!不过,若你自己受伤了,那可不怪我!” 书院往期都有,因为蹴鞠活动,而伤损了身体的学生。 所以在潘道明看来,大宝若是为了踢穿木板,而使出全力的话,她也一定会受伤的! 轻则拉损韧带,重则跌倒摔伤。 至于成功的可能性,潘道明丝毫没有考虑过。 有了他的这句话,大宝就算是放心了。 她把球在手中抛了两下,左右看看场地,然后对众人说: “都退出去,我需要更宽敞的活动范围。” 潘道明和马九龄此时满脑子想着,一会儿打遍书院无敌手的佟大宝,要自己栽在自己的手里,便迫不及待的将其他队员都撵出了球场的范围。 “走开!走开!不要挡到队长!” “快快快、走走走……” 人都请出去后,他们还站在球场边,佯装狗腿的对着大宝大喊: “好啦!队长!闲杂人等全部清理完毕!” “队长,你可以开始啦!” 大宝看一眼球板的方向,一边在心中计算着大概的距离,和所需的力道,一边后退至球场边缘。 由于蹴鞠规则,以球不可落地为第一准则,所以那颗蹴鞠,她一直抱在手上。 第209章 :裂开了 大宝抱着球,站在球场的最边缘。 这时,在三宝那边玩腻了的莫光宗、乔宇轩、郑翰林三人走了过来。 他们是想看看潘道明、马九龄两个进展如何了。 见此时潘道明和马九龄甚至不在球场内,而大宝一人“霸占”了球场,莫光宗很是失望: “让你们想办法捉弄佟大宝呢?就傻站在这儿?真没用!佟三宝可是被我弄哭鼻子好几回了,现在还在球场上哭呢!再看看你们!我都懒得说了!” 潘道明和马九龄两人心下无语—— 这佟大宝和佟三宝,是能放在一块儿比较的嘛?!就你会选! 不过好在,他们也总算是想到了可行的办法。 这时潘道明抿了抿嘴,对莫光宗说: “没有呀!我们已经骗过她了!现在是要她用球踢穿球板呢!她已经答应了!” 马九龄跟着道:“没错、没错,用球踢穿球板,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佟大宝那么争强好胜,为了不丢脸,她一定会使出全力的!待会儿跌了、摔了,肯定够呛!就看她怎么搞伤自己!” “行不行呀……”莫光宗语气略有一丝怀疑。 因为他可是亲眼见到过,大宝徒手劈断了一张桌子的。 不过怀疑的同时,他也隐隐觉得,潘道明和马九龄的方法似乎可行。 强如佟大宝,除了自己能伤到自己,还有谁能伤到她? 这么想着,莫光宗便转头朝球场的方向看去了。 大宝正好在这时起跑。 蹴鞠被她抱在右手腋下。 在极短的时间内冲刺到球门附近后,大宝一跃起身,同时在空中横向转体一百八十度,右手将球抛至半空。 蹴鞠脱手之后,强烈的惯性使得大宝再次转体一百八十度。 回到正面的过程中,她左脚曲起,右脚抬高伸直,对准半空中的那颗球,猛然飞踢一下。 下一秒,球打中球板,激烈的旋转与之带来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在场所有人都朝那颗球看去。 刺耳的摩擦声持续着,球与球板接触的地方,已经有了明显的凹陷,甚至在那凹陷处,隐隐有白烟飘出…… “起、起、要起火啦?”一学生震惊的结巴道。 莫光宗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已经说不出话。 他们其中三个想,还好是跟佟三宝一队,把这大麻烦丢给了另两人。 另两人想,还好没跟佟大宝硬碰硬,不然现在冒烟的,就不是球板了,可能就是他们的脑袋了。 球仍持续旋转了一段时间,才从球板上掉了下来。 虽然球板只有两寸厚,但因为使用的是百年老树,其硬度也实在不容小觑。 大宝走去捡起了球,见球磨损严重,又见球板上已经有了凹陷,似乎可以突破,便放弃了使用巧劲的方法,决定尽力一试。 是的,刚才大宝并没有使出全力。 她相信了潘道明和马九龄所说,以球击板,另造球眼,便可一球记十分的说法。 所以她心中的标准,不是随便踢穿球板那么简单,而是要用球,在球板上凿一个球孔,球通过,而板不裂。 因此,她才有了方才的助跑,和一连串高难度的动作。 但现在看来,这样似乎不行。 那便只能奋力一搏了。 大宝走回球头射门的位置,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助跑了。 见佟大宝还要再试,她的队员们纷纷惊讶道: “还来?!不行呀!再多试两次,万一真的把球板踢坏了怎么办?先生问起,肯定要连我们一起责怪的!” “会不会出事呀?” “刚才一脚这么猛,队长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这也太离谱了些!” 但也有人说:“管他们的,刚才潘道明不是说,若踢坏了东西,都算在他的头上么?” “对呀、对呀,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先生若问起,就将他供出来!” “没错!” “就这么办!” 此时潘道明全然不知队友们的商议,他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佟大宝,然后继续嘴硬的说道: “没事,你们看着,这一次她不助跑了,还要用刚才那么大的力踢球的话,她肯定会摔跤的,或者球从球板上弹回来,正好给她狠狠来一下……” 莫光宗:“最好是。” 大宝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一次,她只打算以最简单的招式,配合最大程度的力量,来击穿球板。 于是众人只见到,大宝“朴素”的朝天上抛出球,“平淡”的轻轻跳起,然后—— 又是一记漂亮的射门! 不需要任何技巧修饰,仅靠着绝对的力量,就将这最简单的射门一招,展现出了惊人的美感和帅气! 没有人看清了,球是怎么从大宝的脚上,飞到球板上的。 太快了! 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嗙”的一声巨响,球板应声而裂,断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块。 小的更得球杆的支撑,还能弹回到原位,大的就不行了,已经彻底变形,歪到了一边。 大宝见状,才回身道:“你看,我就说球板会坏,这一球能不能算分呀?” 她还满心想着得分的事。 说这话时,便是朝着编造出这一规则的潘道明。 此时,潘道明和马九龄已经惊呆了,他们僵在原地有一会儿,然后潘道明跌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哇!哇!我要回家,我不要和佟大宝一个队了,我不要上学堂了!哇!哇!” 这对他来说,简直太恐怖了! 甚至已经是超越常理的恐怖! 马九龄虽然没哭鼻子,但也破罐子破摔的对莫光宗道: “不玩就不玩,我不要帮你欺负佟大宝了!你自己也看得到,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就连球板都不是!再让我们对付她,她肯定会像踢球板一样,踢裂我们的!” 莫光宗无话可说。 他看看眼前崩溃的两人,又看向不远处毫发无损的佟大宝,片刻,才只能安抚这两人道: “好了、好了,不要你们对付她了,等比赛的时候,你们装病装肚子痛,让她输了比赛就行……” 没等他说完,潘道明和马九龄已经激动道: “什么?!你是想让我们死?!” 第210章 :坏水想出好主意 见潘道明、马九龄两人情绪激动,莫光宗只好边摆手边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 潘道明说:“当然是不能装病了!” 马九龄说:“不仅不能装病,我们还要认真踢!好好踢!不能让佟大宝有揍我们的理由!” “没错!就算你说以后不带我们玩儿了,我们也只能这样!” 莫光宗无可奈何,他又看一眼生龙活虎的大宝,只得道: “行行行,随你们的便了!” 他立马带着乔宇轩和郑翰林离开,也生怕多待一秒,佟大宝会把他当成那块球板,狠狠的踢…… 有这个想法的莫光宗,走在半路上还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个佟大宝。”离远了他才敢开口,“简直不是人!难道整个书院,就没人是她的对手了么?!” 乔宇轩和郑翰林道: “别说书院了,就算是整个康城,也没人打得过她?” “你爹不也被她折断过手么?” “你怎么提这事儿呀?!”莫光宗很是不满,“那是她搞偷袭!我爹不屑欺负一个小孩儿!什么叫手被她折断了?是我爹让她一只手的好不好?” 莫光宗这么解释着,自己也有点心虚,于是不等乔宇轩和郑翰林接话,他又道: “非得让她滚出书院不可!我想想啊……有了!如果她在比赛的时候把队友踢伤,又伤得重,是不是就得被除名啦?” 乔宇轩说:“没有?规定是打架伤人,才会被除名。” 郑翰林说:“而且还得是主动发起的,之前我们与她小打小闹了几次,因为都是我们先挑起的,所以先生不是只警告了我们,而没惩罚她么?” “踢队员不算打架?”莫光宗问。 乔宇轩和郑翰林思索片刻,同时摇了摇头。 “那踢对手呢?”莫光宗又问。 方才乔宇轩和郑翰林提起他的父亲被大宝欺负,这让他既觉得丢脸,又觉得很是愤恨,所以这会儿的他,颇有一点要坚持到底对付大宝的意思。 乔宇轩和郑翰林道: “为什么要踢对手呀?” “我们玩的是单球门,两队之间,根本没有接触呀。” 莫光宗此时已经用自己一肚子的坏水想到了好主意,他笑笑道: “正常比赛当然没有接触了,但如果是激怒了她,让她自己主动要打架呢?” 乔宇轩和郑翰林一脸不解,显然理解不到莫光宗的意思。 “哎呀,你们两个真笨!” 莫光宗毫不掩饰嫌弃的目光。 “佟大宝最容易为什么事生气呀?是不是我们欺负佟三宝的时候,她最容易生气? 待会儿我们回去训练,就先不欺负佟三宝了,不仅不欺负她,还要听她的,什么都由她安排,好好配合训练。 一直等到比赛的那天,我们再在赛场上,好好的欺负她过瘾! 接到的球,管它是要传给谁的,都往佟三宝脸上踢! 我就不信,佟大宝不想要跑过来打我们!” 闻言,乔宇轩和郑翰林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道: “当着她的面欺负佟三宝?!那我们不是要被她打死了?!” “又傻了?”莫光宗仰起头道,“比赛当天,全院的先生都在,还会有从衙门聘来的裁判,总能按住佟大宝一个小孩子? 我们可能是要被她打到两下,但是换来的,是她被书院除名,以后都不用在书院见到她了呀! 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莫光宗转头去问身旁两人,见他们已经被说服,便又道: “好!到时候你们两个,就一个去当左挟、一个去当右挟,离佟三宝最近,最方便踢球到她的脸上!” 乔宇轩和郑翰林顿了顿才反应过来: “啊?!那你呢?!” “我?”莫光宗道,“我当然是做左竿或者右竿,负责第一二棒的发球了。 你们放心,只要我拿到球,立马长传给你们。 你们接不住也无所谓,掉在地上,捡起来继续踢,反正我们的目标不是风流眼,而是佟三宝的大脑门!” 听到这里,乔宇轩和郑翰林当然已经知道,莫光宗就是把“好”位置留给自己,而把可能要吃佟大宝拳头的“坏”位置留给他们两个。 当下,他们心有不满,但碍于和莫光宗的关系,他们并没有直说。 等一会儿与莫光宗分开,他们两个,是一定要单独讨论一下的。 三人继续往前走,打算去看看佟二宝的训练情况如何。 这时,他们路过一道游廊。 他们走在外面,而里面正好有人经过。 “是嘛?孟老先生的孙儿,终于要入读梨园书院了?!” “嗯,说是被京城的名学堂再三挽留,但其父亲更希望他能继承孟老先生的学识,所以还是要将他送到康城来。” “原来如此,如今他该是五岁,正好符合了入院的年龄,即使直接转入新一期的学班中,应该也不会遭人闲话了。” “必然不会呀!那可是孟老先生的嫡孙!他的父亲,如今也在京中经营巨额产业,何等的尊贵!” “这叫尊贵呀?若不是楚……若不是当今成了北周,孟老先生的儿子,本该承袭他的大学士职务,那才叫做尊贵!” “哎,可别说这个,当心隔墙有耳!孟老先生从楚国到北周,还能活下来,已经是大能耐了!其余大学士可没有这样好的命!” “是是,不说这个。不过新一期的学生中,有一个叫佟二宝的,天资极其聪颖,是真正的过目不忘!所有书本,只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而且理解通透,思维敏锐!不知孟老先生的嫡孙,对比他又如何呢?” “应该是可以比过的。据说那位,三岁便可书写千余字,在京都,都是数一数二的神童!哪是咱们小小康城的孩子可以比?” “这么说,我倒更期待,能得见一见这位神童了。” “等着,应该下月就会到了。” 此时,作为书院助教的两位康城本地先生,正在游廊的另一边讨论着,孟尽善嫡孙要转学到梨园书院的事。 而这一边,莫光宗三人正听得津津有味。 第211章 :狗腿子们逐渐倒戈 为了听八卦,平日里很是聒噪的莫光宗三人,此时默契的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 忽然,乔宇轩觉得鼻子有点痒,想要打喷嚏。 这时游廊里面正在说: “对了,你可知,这次不止孟老先生的嫡孙会来,还更有一位大人物也会莅临!” 闻言,莫光宗立即转头看向乔宇轩,然后抬手把他的嘴死死捂住了。 郑翰林见状,也伸手帮了他一把。 乔宇轩想打喷嚏不得,一下脸就憋得通红了。 好在里头的两位先生说到这里,转为了悄声耳语。 莫光宗和听不到后续,才将手放开,乔宇轩便连声打起喷嚏来: “阿嚏——阿嚏——阿嚏——” 待他喷嚏打完,听到动静的两位先生早已快步离开了游廊。 他们走远了些才继续交谈道: “真的?你是说……那个虎威将军府的少将军?” “是啊,仲令威的独子!” “天呐,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到康城来?!” “你不知道了?少将军的母亲、司空岚很是欣赏孟老先生,少将军与孟老先生的嫡孙,自幼便是玩伴! 当初孟老先生回乡,带着他的嫡孙,而他的嫡孙阴错阳差,竟将时年两岁的少将军也带到康城来了呢! 说来,那年孟老先生的嫡孙,看起来是四五岁左右,如今,该是六七岁了,你的消息不灵通呀。” “竟是这样?我也是听何先生说的罢了。” “何先生啊?” “嗯,何先生怎么?” “不是我说,他似乎做了不合书院规矩的事情了,你若不想与他同流合污,还是离他远些。” “啊?!” 这边,由于没听到接下来的八卦,莫光宗很是生气的拍了一下乔宇轩的头: “都怪你!打喷嚏让老师发现了?!” 乔宇轩有些委屈:“我……我憋不住呀,不是故意的……” “算了,看佟二宝去!”莫光宗道。 他率先往二宝所在的球场走,乔宇轩和郑翰林对视一眼,才有些不情不愿的跟上。 来到二宝所在的球场,远远就见到那边在练习颠球了。 是的,只是颠球。 没有其他。 他们站在球场边的树荫里,每人一颗球,同时练习着。 莫光宗见了便说:“这佟二宝怎么偷懒呀?” 乔宇轩和郑翰林没有说话。 他也不在意,顾自走上前一步,朝熊文浩和纪一宁吹起了以往约定好的口哨。 听到口哨声,熊文浩和纪一宁一边颠球,一边左顾右盼起来。 回头见到莫光宗瞪着眼睛在看他们,他们连忙找借口对佟二宝说: “队长,额……那个……我、我想去上茅厕!” “我也想去!” 虽然几分钟前,这两人才刚去上过厕所,但二宝是很人性化的队长,所以他此时只道: “好,去,快点回来就行。” 熊文浩和纪一宁忙放下球跑出球场。 二宝继续指挥队员们训练:“好了,左脚一百下已经完成,现在改为头肩颠球训练,各五十下。” 在之前的跟风模拟训练中,二宝已经发现,失误率更高的部分,是颠球,而非传球。 而且模拟训练,需要上一人颠球完毕,再传给下一人,如此一来,相当于是一人练习的时候,其余九人都在空闲,效率极低。 所以作为队长的他,决定先安排队员们集中进行颠球训练,待颠球技术训练娴熟,再转到球场上,进行模拟训练,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也是因此,他不用似其他队长那般,焦急的催促队员们,抓紧时间,赶忙训练,反而还可以很人性化的,让队员们该休息休息,该防晒防晒,该上厕所上厕所。 这时,熊文浩和纪一宁跑到了莫光宗那边,还没说话,莫光宗就给两人头上各弹了一个脑瓜崩。 “哎哟!”熊文浩、纪一宁同时出声,然后分别道: “你干嘛呀?” “怎么了嘛?” 莫光宗双手叉腰,道:“还说怎么了?我交给你们什么任务呀?!潘道明和马九龄还是对付佟大宝,他们都想了些馊主意…… 不对,想了点好办法,虽然还是搞不定佟大宝…… 但总归把我的话记在心上了!你们两个倒好,在这里听佟二宝的话,专心的练球?!搞什么啊你们两个?!” 熊文浩和纪一宁很是委屈,他们甚至一个掀起了衣服,一个捞开了裤子,露出了满身的蚊子包,然后才哭诉道: “我们是想了办法的呀!” “也有好主意要捉弄佟二宝的!” “可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药粉,才往我们身上一撒,我们就被蚊虫追了一刻钟!” “成一大片的蚊子呀!各种飞虫都有!都快把我们咬死了!” “我们向他求饶,他才放过我们的……” “而且他好厉害,过后又给我们撒了一瓶药粉,这些蚊子包就都不痒了,还冰凉凉的,很舒服呢。” “你们两个废物!脓包!”莫光宗怒骂道。 他已经彻底不对这些人抱希望了,他心想,智商低就是智商低,当然比不上他这个高智商的! 于是他又道:“踢你们的球!等到比赛那天好好看,我绝对要让佟大宝和佟二宝同时被除名!他们不是很厉害嘛?当天那么多先生看着,他们只要敢出手,就完了!哈哈哈……” 这时,一贯总会马上跟着他取笑别人的乔宇轩和郑翰林没有笑出声,熊文浩和纪一宁于是也窘迫着,没有说话。 “我们走!”莫光宗道。 他于是与乔宇轩、郑翰林两人径直离开了。 熊文浩和纪一宁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顿了顿,才小声的说着: “其实,我觉得佟二宝的训练方法很棒,跟他一队,也许我们能赢呢!” “我也觉得,我想赢,你呢?” “我当然也想赢啦!如果拿到第一名的话,我爹爹娘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我们快回去训练!” “好!走!” 熊文浩和纪一宁连忙跑回了球场,而另一边,潘道明和马九龄早就在认真参加训练了。 只有三宝那边…… 第212章 :一记直球 三宝在球场上躺了挺久,她倒没有被球砸晕,只是她想不到好主意,又不想继续被莫光宗欺负,所以才“装死”。 这时她见莫光宗三人已经走远很久,才从球场的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先走到树荫里去稍作休息。 树上有鸟儿叽喳叫着,是在表达对她的关心,但也只有她能听懂。 三宝撅起嘴巴,低低发出几乎一致的清脆声响。 闻声,树上的几只鸟儿叫得更欢快了,一边叫,还一边在树枝间上下腾飞。 听到声音的三宝的其他队员,便立即跑了过来: “有小鸟耶!” “叫得真好听!” “小鸟!小鸟!飞下来跟我们玩儿呀!” “哎,你都把它们吓跑了!” “是你吓跑的!” “是你!” “是你!” 两个队员拌起嘴来,而树上的鸟儿早就飞走飞远了。 三宝有些失落,虽然鸟儿并不能帮她什么,但它们的宽慰,还是让她好受了一些。 现在鸟儿被吓跑,她就只能面对眼前的一众队员了。 “我们……开始训练?” 虽然身为队长,但三宝隐隐觉得,这些队员并不会听她的安排,所以说话时,还是用了询问的语气。 而她越是担心,她的队友们就越是不上心: “不急,队长,我们人还没齐呢!” “是呀,要不你先把莫光宗他们找回来?” “或者你先自己练习射门,莫光宗说得没错,你是球头,如果你连射门都不行,那我们练得再好,也没用呀!” “是啊,还是队长先去训练!” “对,我们就在旁边等队长,正好刚才热身,抬手踢腿的,我们也累了。” “是的是的,队长你自己加油。” “欸,队长,你这位置不错,起来让我坐!” 最后这人说着,一下挤到了三宝的旁边,屁股一撅,把她从树墩子上挤走了。 三宝被迫站起身,她看了一眼她的队员们,犹豫片刻,还是默默的往球场走去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指挥这一帮人呀? 果然大宝和二宝不相信她能赢,是有原因的,三宝心想,没了哥哥姐姐撑腰,她真的一句大声话也不敢说了呀! “哎……” 小小的三宝,人生中第一次叹气了。 她在球场上捡了球,用袖子擦擦干,很快重拾心情,告诉自己: “不行,我不能放弃,现在他们借口我不能射门,来逃避训练,那么只要我射门成功,他们就一定没话说了!” 这么想着,三宝晃悠悠的把球抛起来,原地起跳,抬腿,踢! 因为使出了全力,所以踢的那一瞬,三宝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但她的脚上,却没有传来想象中应该有的触感,反而空空如也。 “咦?球呢?”三宝不禁喃喃。 她睁眼一看,球就掉在她的脚边。 这时,坐在球场旁边休息的她的队员们,不禁爆发出了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哈,行不行呀,队长?” “我闭着眼睛都比你踢的好!你踢成这样,倒是先把眼睛睁开呀!” “哈哈哈哈……” 三宝没有生气,她立即捡起球,再一次抛起来、起跳、抬脚、踢。 这一次,她强迫自己睁着眼睛不闭上。 终于是踢中了,但是,由于过于紧张,她的力没有使完全。 于是球在半空中飞了一小段距离,整体呈抛物线状,很快掉在了地上。 落点离球板,大概还有两米的距离。 这一次,观众席又爆发出笑声了: “哈哈哈哈哈……” “我的天!这就是我们的队长!输了输了输了……” “完蛋呀!我可不想在比赛的时候丢脸!” “现在想换队伍,还来得及嘛?救命!” “佟三宝,你早上吃饭了没?” “先生们怎么想的?蹴鞠就应该我们男孩子玩儿,加进来一个女孩子,我们太吃亏了!” “无缘!跟冠军无缘咯!” 听到队员们都这么说,三宝捡球捡得更麻利了。 她一次次将球捡起来、踢出去,尝试各种各样的姿势和方法。 耳边是队员们不住的戏谑,但三宝并未在意,她知道,她必须要踢进这一球,否则,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三宝并不气馁的不断尝试练习着,终于,她试着先颠球两下找到平衡,然后向后勾腿,向前发力,踢出了一记直球。 球从下往上飞,弥补了三宝因为个子矮,所以发球点低的不足。 而直球,也是方向感、平衡感不强的三宝,所唯一能把握的射门方式。 球擦过“风流眼”边缘,勉强过了。 这下,三宝才从原地蹦起来: “进啦!进啦!我踢进啦!快点过来训练!” 她说着,往队员们所在的方向看去。 可是此时,她的队员们,正蹲在地上,玩起了逗蛐蛐的游戏。 闻言,他们只是敷衍的抬头看一眼,然后说: “哦,不错,不错,队长你继续努力。” “几十个进一个算什么呀?起码三个进两个才行。” “哎哎哎,你的棍子小心点,别把蛐蛐戳死啦,我们就抓到这一只!” 他们的注意力,甚至很快就被蛐蛐吸引回去。 三宝听到他们这么说,便又将球捡了回来。 她继续使用直球射门的方法,已经掌握了其中技巧的她,三次射门,竟真的成功了两次! “我进啦!我进啦!三个球进了两个!你们有没有看到?!”三宝激动的转身问。 队员中的一些人看到了,也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但为了逃避训练,他们还是说: “啊?谁看到?我没看到哦。” “我、我也没看到。” “再说三球进两球也不算厉害,队长你还是练到球无虚发,再与我们说罢!” “没错、没错。” “蛐蛐呢?刚才爬到谁那边了?” “跳走啦!在你后面!” “啊?!” 一时间,队员们忙着抓蛐蛐,无人再管三宝如何。 牟足了劲儿,才终于挑战极限,突破了自我的三宝,此时很是委屈。 她皱眉看着自己的队员们,为了一只蛐蛐上蹿下跳,又看看手里的球,只能抬起袖子,又将球擦了一下。 下一刻,她鼓起勇气走向他们: “我以队长的身份发话,现在!就一起去练球!” 第213章 :阿晨的变化 三宝的队员们正忙着抓蛐蛐,此时虽然听到了三宝的话,但也都没当一回事。 “队长让训练呀?” “你去呗。” “我抓蛐蛐呢,你们先去呀。” “莫光宗、乔宇轩、郑翰林都还没回来,急什么?” “就是呀……” “先把蛐蛐抓了要紧……” 这时他们小声说着,并不理会一旁的三宝。 三宝站在那里,心中很是委屈,因此她眼眶逐渐泛红,马上就要生产小珍珠了。 但这时,莫光宗三人却慢悠悠的走了回来。 一见到三宝,他就笑嘻嘻的说: “队长,我们回来啦,现在就开始训练!” 接着他又对蹲在地上找蛐蛐的其他人说: “喂!都愣着干嘛?偷懒不想赢呀?全给我起来训练!” “什嘛?” 众人露出一致的惊讶表情,包括三宝。 方才带头欺负队长三宝,不配合训练,跑出去偷懒的人,明明是他莫光宗呀!怎么现在却说这些?! 在一片惊疑中,碍于莫光宗的脾气,大家还是站了起来,狐疑的往球场上走去。 三宝看了莫光宗一眼,心中小小的纠结了一番。 最后她想,既然莫光宗愿意回来,和他们一起训练,那她就不记仇,他用球把她的头踢出一个大包的事了…… 三宝捧着钱跟上队员们,这时莫光宗又说: “我觉得我们队里的位置应该调换一下,乔宇轩和郑翰林去左挟、右挟,我去左竿或者右竿,其他人随意。” 虽然莫光宗没说明理由,但他发话了,众人也只好同意。 至于作为队长的三宝,根本没人想到,要询问她的意见。 三宝不禁心想,若这时有大宝或二宝在,境况一定会完全不同!肯定是她说什么才是什么! 不过,她不能总依赖哥哥姐姐,她说过,要靠自己的努力赢! 三宝想着,于是摇摇头,把球给了作为左竿,也即是第一棒的莫光宗。 训练开始。 让三宝很意外的是,先前与她作对的莫光宗、乔宇轩、郑翰林三人,此时不仅认真训练,而且没有再欺负她,还听从了她的所有指挥。 难道,他们也是真的想赢? 抱着这样的想法,三宝踢得更卖力了,她心想,只要她不出错,就不会辜负队员们的努力,就一定有机会赢的! “队长接球!” “好!” 另一边,佟春草正带着阿晨和孔菱花,还有沈氏猪场的几个伙计,去往康城的乡下收猪。 这是她最后一批承包猪了。 由于猪种供应点的名气太大,先前还出现了,被人当众质疑拆台的情况。 佟春草担心,接下来,也许她供给承包户们的饲料来源,也会被人怀疑,甚至被取证,到那时,可就不如解释猪精来源简单了。 所以,还是见好就收。 反正她已经赚得盆满钵满,靠着猪饲料空间,和后续猪种供应点的收益,以及与沈睿合作所得到的陆续分红,如今已经有上万两,即上千万的积蓄了。 用这笔钱养大三个孩子,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至于成为首富的目标,自然是要慢慢来,要一步一个脚印的稳扎稳打。 一夜暴富,并不实际。 所以下一阶段的计划,佟春草还要仔细考量一番。 去往八桥村的路上,佟春草、阿晨、孔菱花乘坐同一辆马车,走在前面。 沈氏猪场的伙计们,分别赶着一辆拉猪用的骡车,跟在后面。 佟春草他们的这辆马车,不用说,自然是阿晨在赶。 但忽然,飘动的车帘处,一个人影倒下。 “阿晨?” 佟春草立即上前,掀开车帘,就见果然是阿晨倒在了车板上。 此时阿晨还睁着眼睛,他淡淡道: “犯困了。” “哈?” 因为阿晨看起来没事,所以佟春草还不以为意。 她只觉得,阿晨的所谓困,还有他的睡觉,都与常人不同,甚至是有些古怪。 怎么会有人总站着睡觉呀?而且是只要空闲下来,就可以立即进入梦乡?现在更离谱了,赶着马车也能躺下就要睡,明明昨晚早早的就回房休息了呀…… 下一刻,佟春草毫不犹豫的道: “那你进车厢睡,我来赶车。” “我来。”孔菱花在旁说,“正好我坐车闷得慌,让我去外面透透气,我快受不了啦。” 孔菱花确实晕车,她从小到大连牛车都没坐过,去哪里都是走路,这让她对“坐车”很是过敏。 刚才她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眉头紧锁,正是因为,她晕车,怕开口就要吐了。 这时孔菱花说着,急忙钻出车厢,去车板上坐着了。 佟春草于是将阿晨扶进车厢里,拿了块毯子在车厢正中铺下,对他说: “你就在这里睡。” 阿晨右手放在左边胸口处,面不改色的,在车厢里躺下了。 但这时,他的手也仍没有离开胸口。 见状,佟春草便问: “你哪里不舒服么?” 阿晨顿了顿,将手放了下来,道: “没事。”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他睡了很长很长。 佟春草带着孔菱花和猪场伙计,收完了几个村里的所有猪。 并且一一安抚了承包户们,再三承诺,即使合作终止,只要她有时间,就一定会下乡巡查,继续教大家如何养好猪。 做完这些,阿晨还没有醒。 回去之后,他又睡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他终于出房门来时,佟春草调侃他道: “睡了这么久,没少做吃大餐的梦,还有找厕所的梦?快去洗手,然后吃饭,我娘和我奶奶在厨房锅里给你留了热菜。” 阿晨望着佟春草,什么也没说,只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他走往厨房,应该是吃饭去了。 佟春草有些怔住,刚才阿晨脸上的表情,是那样温柔,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天之后,阿晨带大宝出去练武的时间更长了。 早在之前的某一天,阿晨就告诉了佟春草,接下来他对大宝的训练,将进入保密阶段。 经过几次的试探,和长久的相处,佟春草已经完全信任了阿晨此人,又加之她询问了大宝的意见,以及亲眼见到,大宝徒手打穿了五块木板,三两步蹬上了房顶,这才放心他们两人单独行动。 第214章 :回旋球! 阿晨自那长长的一觉过后,对大宝的训练,已经到了争分夺秒的地步。 即使梨园书院近期,正在组织学生们进行蹴鞠训练,因此大宝每日在学堂就先要运动半天,但放了学后,阿晨给大宝的习武安排,还是从下午饭后直到晚上睡前。 佟春草眼见着,大宝手上、脚上缠着的绷带越来越多,她好几次慈母心泛滥,想要叫停一下训练。 但她看大宝愈发强健的身体,愈加轻盈平稳的步伐,以及越来越大的饭量,又觉得阿晨的训练着实有效。 况且她去问大宝时,大宝对她“累不累”的问题,只说: “娘亲,我喜欢这种感觉,我知道我在变强,而且,我还可以变得更强!” 于是,佟春草便不能“慈母败儿”了,她只能露出欣慰的表情,由衷的夸奖和鼓励大宝道: “嗯!娘亲知道,我们大宝,最厉害啦!加油!好好练!” 大宝的进步神速,也体现在了蹴鞠球场上。 她百分百命中的射门球技,在赛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书院。 现在大宝这一队每次训练,不仅是需要排队使用场地的其他学生会来观看,同一时间训练的,几乎大半的学生都会前来围观。 “哇塞!又进了!!” 有人喊出这一声。 上一秒,大宝接到一个几乎要触地的球,并且在一下的颠球后,准确无误的将球踢过了风流眼。 其实这样角度刁钻的球,若是轮到颠球数量更多的回合,反而更有利于,将球调整到合适射门的位置。 但这些对佟大宝来说,似乎都不算事。 即使是颠球一次的回合,即使球几乎要触地,而接起后角度同样歪斜,但佟大宝还是可以一脚让球起飞,让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准确穿过球孔。 “这一届新生也太强了!!”有往届的旧生在说,“踢球头的这个人,就算是分到了少年段,恐怕也没人是她的对手!” “要说单人球技,那当然是没有对手了!不过她的队员都很一般,在她之前的传球失误也太多了,完全拖了她的后腿!” “还好是踢单球门,不是踢双球门,不然……咦!不敢想!” “不然她一个人就赛过十个人了!” “是啊,这也太恐怖了!” “可是单球门也够呛呀!今年书院增加新规,球过风流眼,对方球员必须在球触地之前接球,然后传给左竿,再由左竿发球,若接球失败,便算回合失败,不能计分!” “是呀,谁能接住她这一球?用什么接?” “这样的力道,球过风流眼还能往上飞,便只能用头或肩来接球,可是……谁也不想,当场被球砸晕?” 当下说话的,都是被分至少年段的学生,就在他们为少儿段的选手们担忧的时候,其中一人却道: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球头,是个女孩子啊?” “你才知道呀?她就是书院新生中,大名鼎鼎的佟家三宝之一! 听说他们三姐弟妹,一个习武、一个习医、一个习文,背后都有了不得的师傅! 佟家三宝之末的佟三宝,她的师傅,就是书院里的齐先生!” “什么?!就是他们?!” “我原还当是开玩笑,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人物!” “而且呀,听说他们没有父亲,母亲早早的就守了寡了。” “难怪这样厉害,定是从小忍辱负重,吃非人之苦,所以才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力!” “先生不是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什么什么嘛?” 众人齐声回他: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他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是是是,就是这段……” 这时,大宝一记回旋球穿过球孔,而后又旋转回来,打在了球板上。 这意味着,若此时他们有对手,那他们的对手,便是无论如何都接不下这一球的! 距离不够。 时间也完全不够。 “哇!!!” 一时间,围在球场边缘的学生们全都沸腾了起来。 “这是什么球法?!” “这、这这这是书院的比赛嘛?!就算是皇宫里的蹴鞠比赛,也达不到这样的水准?!” “球过风流眼还能回旋!而且是迅速回旋!谁能接下这一球?!!” “我的天!这人谁呀?!” “是叫佟大宝对不对?!她未来前途不可估量哇!” “太强了!太强了!” “佟大宝!!你真牛!!!” 学生们激动的快要喊破嗓子,此时他们蹦着跳着,恨不得要马上冲上去,和大宝组成一队。 大宝的队员们同样震惊的看着大宝。 潘道明目瞪口呆,下一秒,才缓缓对马九龄说: “看,我就说,我们选佟大宝才是选对了。 她肯定每天回去都偷偷训练,所以白天来的时候,手上脚上的伤都有增加。 这样努力的队长,才配当我们的队长,这样强的队长,才能带着我们赢。” “你说得没错。”马九龄说,“不过佟大宝好厉害,我以后不想跟着莫光宗玩了,我要跟佟大宝玩,她这么强,说不定能教我两招……” “哈?!”潘道明倏地回头。 以为他是要反驳自己,马九龄尴尬的道: “我、我就这么一说……” 潘道明却道:“什么不过?我早决定,以后不要当莫光宗的小跟班了,我要当佟大宝的跟屁虫!” 闻言,马九龄才笑起来:“好呀,我们两个一起!” “嗯!一起!” 这边球场上的喧哗上,自然也传到了左右两边不远处,二宝和三宝的球场上。 他们的队伍,是为数不多,不在训练期间,去围观大宝踢球的队伍。 因为二宝和三宝都知道,大宝有多么的强,不论她踢出怎样厉害的射门一球,他们都不会意外。 现在他们心里想的只是,怎么才能赢过大宝,赢过他们所有对手里,最强的这一个? 第215章 :师傅,师傅,来看我们的比赛吧 二宝这边已经开始练习叠罗汉了。 即队员们五个为底座,三个为中层,一个是上层,叠在一起,形成以确保万无一失的接球人墙。 至于还另有一个人? 那是负责第一棒的左竿。 他被安排在球板的下方、人墙与风流眼的缝隙之中。 有了这一堵人墙,无论是怎样刁钻的角度,怎样离谱的力道,他们都一定能将球挡下来。 而球缓冲之后再落地,就能大大增加左竿接球的概率了。 这是二宝想出来的方法。 他并非是要针对大宝。 他也并不知道,大宝已经练成了一招回旋球。 他只是想要,出奇制胜罢了! 而三宝这边…… 他们只是中规中矩的练习着。 虽然莫光宗、乔宇轩、郑翰林三人出奇的配合,但如大宝、二宝所说,他们的球技真的不值一提…… “喂!你往哪里传呢?!没看到我站在这边嘛?!” 此时,莫光宗正跟一名队员发脾气。 那队员很是无辜:“我传得挺准的呀,都到你脚边了,是你自己……”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见状,三宝便道:“大家不要吵架,这一球没接住,下一球我们继续努力就好。” 一队员嘟囔着道:“队长,要努力的是你,今天你也没少射门失误。” 莫光宗却道:“行了,别说了,继续训练!” 队员们于是闭上了嘴,真的不再吱声。 这时三宝心下疑惑着,莫光宗是在帮她说话么?怎么忽然就不与她作对了?难道……他想跟她做朋友了不成? 带着这样的疑惑,三宝继续与队员们一起训练。 时间一晃过半月。 球赛的前一天,三宝已经踢到十球进八的程度了。 这对走路都能左脚拌右脚摔倒的她来说,已经是突破了极限。 二宝的战队训练有素,从站位、走位、组合、配合、叠罗汉,到每一个颠球的动作,都不像是一直刚成立一个月的球队,倒像是经验丰富的参赛队伍。 因此,他们已经开始降低训练强度了,反而更注重在吃好、睡好、休息好的养精蓄锐上。 大宝的战队,因为有着绝对无敌的队长,所以队员们表面积极,实则懒撒,都已经开始幻想,有大宝带着他们走向胜利的场面了。 这一天,佟春草收到了梨园书院的信函,邀请她作为学生家长,于翌日,出席观看梨园书院一年一度的球赛。 终于可以看一下孩子们的校园生活如何,佟春草很是兴奋。 她将此事告知家里人,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和孔菱花都第一时间表示,也要作为亲友团前去参加。 但阿暮却看向了阿晨,说: “我就不去了,你们知道的,我不喜欢在外露面,阿晨也别去,他这样包着脸,别把孩子们给吓着了,正好在家帮我研磨草药。” 自确认阿晨就是齐博武后,佟春草就用绷带,帮他包住了下半张脸。 除了在家,外出时,阿晨一直是缠着绷带的状态。 因此阿暮常调侃此事说: “本来说好了,该易容的人是我,结果我还没扮上,倒是阿晨先扮上了。不过不要紧,我已经在研究古法中,可以仿制人皮的易容术了,等我制造出来,我们一人一张。” 原本阿暮是有说,他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有了巨大的进展。 但最近他似乎又研究起了另一种药材,每天忙得饭都吃不上,易容术的事情,也就暂时搁置了。 此时佟春草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道: “也好,明天书院人多眼杂,你们就在家休息一天,等我们回来,再给你们转述战况。” 阿暮点点头。 阿晨没有发表意见。 这时,已经放学回到家中的三个孩子,耳朵利的听到了客厅里的交谈声,便跑了进来。 三宝一下伏在佟春草的腿上。 大宝拽着阿晨的袖子,二宝拉住阿暮的手,动作一致的摇晃着说: “师傅、师傅,不能去看看我们的比赛么?” “去?师傅,去?” “我一定会赢的,所以师傅一定要来!” 最后这一句,大宝和二宝异口同声。 话落,两人回头对视一眼,一个道: “大宝,你可别太肯定了!” 另一个道: “二宝,我是绝对不会让着你的!” 说完,又转回头,各自对着各自的师傅撒娇说: “师傅~师傅~你一定要来看我的比赛,除了娘亲,我最希望你能亲眼看到我拿到冠军了!如果师傅能来的话,我一定会发挥更好的!师傅~” 两人话音逐渐趋于一致,内容也都差不多。 佟春草想到阿晨的真实身份、还有阿暮最初的顾虑,便正色道: “大宝、二宝,不要为难你们的师傅,他们不去,是有确实不能去的理由的,乖,你们努力拿到名次,把结果和喜悦,带回来给你们师傅就好啦。” 大宝和二宝很是失落,但同时,他们也是懂事的好孩子。 所以片刻后,两人就放开两位师傅的手,朝佟春草这里跑来了。 但这时,阿晨却说: “我去。” 阿暮惊道:“你……” 他欲言又止,似乎并不单单是因为阿晨要去看比赛,而惊讶。 他咬牙切齿的道:“你可知我单独留你在家,是要办我们的那件正事?!” 正事? 这话听得佟春草一头雾水。 若是换做了以前的时候,由齐博文来说,她恐怕又要往奇奇怪怪的方向猜想了。 但现在,她奇怪的只是,阿暮和阿晨的关系,何时变得这样好了? 阿晨看了阿暮一眼,坚决的道:“我要去。” 阿暮无话可说,他脸上好一番五味杂陈之后,才叹了口气,说: “那我也去。” 听到这话,不明白大人们为何忧愁的小孩子们,随即欢呼雀跃起来: “好耶!好耶!师傅要去看我们的比赛咯!师傅要去看我们的比赛咯!” 连三宝也蹦着喊着,虽然在座的两位,并不是她的师傅,而她的师傅,是一定会出席明天的蹴鞠比赛的。 决定这件事后,葛秀芬、郝淑兰、孔菱花就到厨房做饭去了,佟大狗跟着去厨房,在外面帮忙砍柴火,佟春草带着三个孩子,去安排洗漱。 只剩阿暮和阿晨后,阿暮才略带一丝愠意的道: “你如此不配合我的治疗,看来是真的不想活了!” 第216章 :1 阿暮和阿晨虽然同在佟家,又分别为大宝和二宝的师傅,但是在之前,两人几乎是没有交集的。 直到阿晨睡了个一天一夜的觉,阿暮才开始注意到他。 这一注意不得了,他慕清歌堂堂一代名医,身边竟然有一个病入膏肓之人!而他直到如今,才瞧出他的病症! 五脏六腑皆损。 说出来也许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拖着这样的身体,还能保持与常人、甚至高于常人的状态,他简直不知道,阿晨是如何做到的! 他是没有痛觉吗?! 还是,怎样非人的遭遇,使他可以忽视每走一步路、每抬一次手,都牵扯内部损伤脏器,所带来的剧烈痛楚?! 慕清歌知道,阿晨的身份绝不简单。 但比起探究阿晨到底是何人,作为医者的他,更迫切想要的,是能治好阿晨的身体! 此时,阿晨不以为意的道: “我时日不多了。” “你还知道你时日不多?!” 阿暮差点发起火来,他尽量压低着声音,对阿晨说: “我已经把所有药物都准备好了,明天你不要去看比赛,在家配合我治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要去,以你的身体状况,恐怕会直接倒在赛场看台上!” 这些日子,让阿暮放弃了研究易容术,转而去研究的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医治阿晨的方法。 听他这样“威胁”,阿晨只道: “不会的,我的身体我清楚,最少还能撑七日。而且,这样程度的伤,本就回天乏术不是么?治疗,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阿暮又气又恼。 他承认,阿晨说得没错。 他这样的身体,治疗只是能延长一些时日,已经损伤的五脏六腑,是不可能修复的。 就如医者治病救人,哪怕是神医,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阿晨如今,就好比一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就算是他拿出慕家所有医药绝学,也挽回不了他了。 阿暮道:“以前他们总说你有傻病,但我看一眼就知道,你不傻。 但现在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你是有傻病,傻得无药可救了! 多活一些时日就不是活了么,若你还有未了的心愿、未完成的事,这些时日,你便可以去做这些。 只是书院的一场球赛罢了,只因孩子们说希望你去,你就非去不可么?” 阿晨望了一眼屋外。 未了的心愿? 未完成的事? 有是有的。 但当他从布满血迹的污泥中爬出来,走过丢盔弃甲的战场,走过他誓死要守卫的故土,走过贫穷的楚国大地,走到新北周…… 见到以往勒紧裤腰带都要上交粮税的百姓们,因为县衙下发牲畜而欢呼雀跃; 见到曾经为了一粒米而争得头破血流的百姓们,吃上了北方来的成堆成堆的米麦; 见到楚地最不值钱的茶叶、香料,逐渐运往北方,愈发卖出了好价钱; 见到脱离了昏庸皇帝和严苛赋税的人们,逐渐过上了富足祥和的生活…… 他想,他未完成的事、未了的心愿,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只有身为齐博武的他本人知道,他的副将,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被北国人策反,是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了,楚国灭亡,是必然,而他,太后知后觉了。 踏在他身上的铁蹄带着数不清的恨意,但这恨意不是对他,而是对人们早已无法忍受的楚国王室。 齐博武从遥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向慕清歌,淡淡道: “别这么说,若不是想要为我治疗,你一定会去看明天的蹴鞠比赛的?毕竟这可是你的徒弟,第一次的正式比赛。” 被说中的慕清歌再次无言以对。 片刻,他站起来道: “去!必须去!等着看,我徒弟肯定比你徒弟强!” 齐博武道:“虚张声势,强者不需要辩解。” “好你个……” 慕清歌被噎了一噎,气得直接找二宝去了。 “师傅跟你说,明天你一定不能输给大宝!我跟大宝的师傅已经较上劲儿了! 来,我这里有一盒神力药丸,吃下去之后,一天之内,都能保证绝佳的运动状态,明天你带到书院去,给你的队员们每人都分一颗!” 二宝一看还有这种好东西,立马就接下了,说: “好,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慕清歌点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佟家一家十口人,把一辆马车挤得满满当当的,出发往书院而去。 今日是比赛,所以只要是受到邀请的家长,可以携带任何家眷前往。 毕竟亲友团嘛,自然是越多越热闹。 于是一大早,书院门口就挤满了人,五百米开外就开始交通拥堵了。 佟春草掀了车帘往外看,不禁道: “哇塞,这么多人,一会儿看台坐得下么?我们进去晚了,是不是就没位置了呀?” 大宝说:“不会的娘亲,我们书院的球场很大的,看台少说可以坐一千人。” “这么大!”佟春草惊讶道,毕竟前面几次去,她都没走完整个梨园书院,对内部的构造,也确实并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旁传来: “让一让!让一让!司空夫人到!!” 阿暮和阿晨虽然同在佟家,又分别为大宝和二宝的师傅,但是在之前,两人几乎是没有交集的。 直到阿晨睡了个一天一夜的觉,阿暮才开始注意到他。 这一注意不得了,他慕清歌堂堂一代名医,身边竟然有一个病入膏肓之人!而他直到如今,才瞧出他的病症! 五脏六腑皆损。 说出来也许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拖着这样的身体,还能保持与常人、甚至高于常人的状态,他简直不知道,阿晨是如何做到的! 他是没有痛觉吗?! 还是,怎样非人的遭遇,使他可以忽视每走一步路、每抬一次手,都牵扯内部损伤脏器,所带来的剧烈痛楚?! 第217章 :虎威将军到! 佟春草拿住车帘的手稍有一顿。 司空夫人? 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号,已经是数年前了。 不知道当下这位,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一位呢? 佟春草转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可就在这时,方才高调唱声的人又道了一句: “虎威将军到!” 什么?! 佟春草瞳孔倏地一震。 虎威将军? 是仲令威来了?! 下一秒,她便想要从车厢内冲出去。 但身子才探出去半截,想到车厢里还坐着阿晨,她硬是整个人缩了回来,将车帘重新挂好了。 齐博武与仲令威是一生之敌。 若是被仲家人发现,阿晨就是齐博武,他一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佟春草理智的分析着。 仲令威是她孩子们的生父没错,但这个生父,其实可以说跟她毫无关系。 但阿晨不同,阿晨是他们家的一员,是大宝的师傅,是她的好员工、好朋友,她绝不希望阿晨有任何危险。 为此,即使不能去找仲令威质问个清楚,也无所谓。 佟春草定下心来,于是对外面的车夫道:“老张,车先停路边,别挨着旁边大人物的路,咱们可得罪不起。” 因为马车不得入书院,所以今日,佟春草还另外聘用了一名车夫,顺便可以在外守车等他们。 车夫听到,随即照办。 感觉到马车已经开始靠边,佟春草才将视线转到车厢中。 大宝、二宝、三宝正在欢快的说着自己队伍的训练情况,葛秀芬、郝淑兰、孔菱花、佟大宝认真听着,不时或欣慰、或觉有趣的发出笑声。 他们似乎并未在意外头传来的声响。 佟春草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才看向阿晨。 令她意外的是,阿晨一如往常,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完全不为自己孤身一人,而他的死敌——仲令威正带着一众人马,出现在他周围而惊慌。 相反,阿暮却显得坐如针毡。 他少有露出这样紧张的神色,并且紧张中,还很有想要出去一探究竟的跃跃欲试。 “阿暮?”这时佟春草好奇问他,“你怎么了?怎么脸上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车厢里太热了?” 阿暮有苦说不出。 一方面,他绝不能被司空岚抓住,否则他撇下持续昏迷不醒的仲令威,从京城出逃一事,一定会被司空岚狠狠责罚,甚至小命不保。 他的师傅,已经被司空岚处死。 他的家人们,也都四散逃命。 另一方面,他实在不相信,仲令威会出现在康城。 仲令威身中奇毒,当年在司空岚的强烈要求下,他作为京城第一名医,只能以特殊手段,强行唤醒了仲令威,使其能与仲家的一名婢女交欢,让那婢女,怀了仲令威的血脉。 也即是之后的少将军。 那个孩子,直到他决定离开京城,才在将军府中见过一次。 此时阿暮坐立难安,他看向佟春草,见佟春草并不惊讶、也不激动,不由得问道: “春草你不觉得热么?你脸上,也该有汗才是。” 他的言下之意,大宝、二宝和少将军长得如出一辙,他们的父亲,恐怕就是仲令威,既然如此,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佟春草察觉到阿暮的试探,她转头看了孩子们一眼,才道: “是有点,不如我们两个下车去透透气。” “好啊。”阿暮立即说。 佟春草于是掏出一块手帕,用帕巾挡住脸,先一步下车去了。 阿暮则是手往后,将他只要出门,就必然会带着的帷帽拿起来,戴在头上,才后脚下车。 出了车厢,佟春草才看到,司空夫人与仲令威的大阵仗还堵在前面,没有得进书院。 梨园书院门口是中间宽,两边窄,且最近东面在修缮,只有左边的路可以通行。 今天又是书院一年一度的蹴鞠比赛,这样的大型活动,所有家长们几乎都乘坐马车前来,生怕失了排面。 而梨园书院一直以来,不论大小活动,入院都要接受一番登记检查,门前排长龙已是惯例。 此时一时半会儿进不了书院的家长们,只得忙着指挥自己车夫,将车挪到边上、或者挪出去,给司空岚一行人让路。 场面好不混乱。 “不知道仲令威在哪辆车?”这时,站在佟春草身旁的阿暮道。 佟春草往前方眺望着,说:“与司空夫人同一辆,或者,司空夫人后面那一辆?” 当下是可以看到,司空岚在哪一辆车的。 因为略有一丝不耐的她,已经主动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将她那张矜贵的脸露了出来。 不过很明显,比起上一起,她老了许多。 六年过去了。 阿暮又问:“你认识仲令威?” “嗯。”佟春草并不隐瞒,“他是我三个孩子的父亲。” “果然。”阿暮道。 这时,佟春草才转头看向阿暮。 虽然他带着帷帽,黑色的面纱下,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才是。”佟春草嘴上捂着帕巾,声音有点闷闷的,“方才在车里那么紧张,你是认识司空岚,或者仲令威?怎么?难道你是曾经楚国的军医?” 因为有阿晨的实例,所以佟春草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一条。 阿暮苦笑道:“不是,我是北国人,我的家人、师傅,也都是北国人。只不过,我的师傅,已经被司空岚给杀了!” 他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 这是深藏在他快乐游历的表象下,愤恨无奈而又恐惧的真实。 佟春草张了张嘴,由于过于惊讶,她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她想说司空岚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但又觉得,她似乎确实会做。 她想说司空岚怎么是这样的人?但又觉得,她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片刻,佟春草才道:“那你呢?你来康城,不是为了逃命的?” “是。”阿暮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既然佟春草都大方的告诉他,仲令威就是她失踪了的孩子的父亲,那他也没有什么需要向她隐瞒。 何况他们已经不是初相识。 而是在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彼此了解且信任的一家人。 “你知道仲令威还有一个孩子么?”阿暮问。 “是少将军?”佟春草反问。 她其实早知道了,世界上何以会有如此相似的人?何况那个人,还正好是仲令威的继承人? 第218章 :阿暮的坦白 阿暮点了下头: “若没有我,便不会有这个孩子。” “哈?” 佟春草疑惑的道出一声,言必,她甚至忍俊不禁。 原本严肃,且略有一丝沉重的交谈场合,因为阿暮的这一句话,而变得好笑起来。 阿暮顿了顿,反应过来不对,才忙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若没有我医治仲令威,他不可能在身中奇毒的情况下,苏醒了三个时辰,并且在这段时间内,宠幸了一个婢女。” 佟春草听得目瞪口呆。 阿暮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却是那么的难以理解。 “你是说……仲令威中毒……昏迷……” “嗯,持续的昏迷不醒。” “然后……你把他弄醒了几个时辰,他什么也没干,就忙着那档子事去了?” “没错。” “嚯。”佟春草露出玩味的神情,“他倒是精神头足。” 阿暮以为佟春草是吃味了,便道: “其实是司空夫人要求的。 仲令威长久昏迷,虽然可以靠汤药吊着一条命,但身体已经虚弱至极,几乎是骨瘦如柴了,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当仲家军的将领? 所以司空夫人,是一定需要一个新的将领,来掌控这一支勇猛军队的。” “要求?但他自己也是愿意的?若他不愿意,别人还能拿到架住他的脖子,再逼着他与人同房不成?”佟春草问。 她不是原主,自然不会因为仲令威如何绝情寡义而感到难过。 之所以再三追问,只是因为,她需要多方佐证仲令威其人如何,才能决定是否要孩子们与他相认。 阿暮观察了一下佟春草的神色,一边怕她伤心难过,一边缓缓道: “只能说,将军的选择,也是有顾全大局在的。” “哈哈。”佟春草不禁笑出一声。 她是真的觉得好笑。 一个男人,抛妻弃子之后,难得苏醒的机会里,第一时间就忙着与其他女人睡觉,再生其他孩子,还可以加以非常冠冕堂皇的、非常深明大义的理由,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不如说他仲令威就是这么缺女人,在深山老林要对救命恩人下手,在病榻也不放过家中婢女还好些! 这样,她还敬他是个说真话的“真”男人。 见佟春草冷笑了一下,阿暮想安慰,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春草……” “对了。”佟春草再问,“他醒来后,可有提一句,他出走时有孕在身的妻子、或者他未曾蒙面的,在妻子腹中的孩儿?” 阿暮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道: “没有。” 这时,他倒是很快的想到了安慰的说法: “不过,可能将军有与婢女说起呢,他醒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与那名婢女待在一起。” 阿暮的“安慰”,对佟春草来说,倒不如不说了。 佟春草摇了摇头,再次感叹原主的遇人不淑,同时道: “哈哈,哎,跟婢女鱼水之欢时,提起自己抛下的妻子,那还不如不说了呢,正好与婢女,一块儿笑话妻子的痴和傻么?” “春草……” “我没事,理智分析一下罢了。”佟春草道,“所以阿暮你,又为何要离开京城呢?” 阿暮说:“我与师傅一同治疗仲令威,除那一次,我以自悟的绝技,使仲令威苏醒了几个时辰外,我们再没有任何进展。 所以司空岚一气之下,赐毒酒杀了我师傅。 我师傅本就孑然一身,走之前,他动用一切人脉,为我铺开了一招金蝉脱壳的妙计,我才得以从京城逃脱。” “所以你是绝对不能与司空岚打伤照面的是嘛?”佟春草抓到了重点。 阿暮点点头。 佟春草当即决定:“那你快些回去,和阿晨一起回去。” 虽然自己的秘密,佟春草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阿暮,但阿晨的秘密,她还是需要帮他隐瞒。 所以佟春草顿了顿,没有提到阿晨与仲家的关系,反而找了个听起来合理的解释: “阿晨武功高强,若有什么事情,他可以掩护你。” 阿暮立即就答应道: “好!这正好!但要说服阿晨同意才行!” 他正好想为阿晨治疗,一天也罢、十天也罢,只要能多活一些时日,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曾经他也是如此的态度去治疗仲令威,若非司空岚突然对他师傅狠下杀手,他又怎么会…… 阿暮思绪正要飘远,佟春草对他说: “孩子们也在车上,不方便说话,你先回车里去,再把阿晨叫出来,我与他说。” “好。”阿暮再次点头。 他很快扶正帷帽,回马车去了。 这时书院正门,孟尽善携齐博文从中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向司空岚的马车,与其交谈道: “见过司空夫人,久违了。” “孟老先生客气,快快免礼,你这礼我可不受。” 孟尽善赔着笑道:“多谢司空夫人。只是今日书院举办蹴鞠比赛,一切赛程时间已经定好,第一场比赛也已经开赛在即,参赛选手却还未到场,也许就在为您让路的这些马车之中,您看……” 孟尽善说得足够委婉了,但司空岚脸上还是立即露出一丝不满。 当然不满归不满,她却还是希望,孟尽善可以教一教她的宝贝孙子。 不为他的学识,只为了他响当当的名声。 她的宝贝孙子,未来是要继承虎威将军的位子的,自然需要从小到大,一切履历都尽可能的镀金。 凡教过他的师傅、先生,必须是整个北周国,各个方面,都处于顶尖地位的人物。 而孟尽善,便是这样的人物之一。 司空岚于是重新扬起了淡淡的笑容,道: “好,我这就让多余的人马都撤出去。” “多谢司空夫人谅解。”孟尽善道。 待司空岚命人尽数撤走,只留下贴身护卫,并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孟尽善又立即走上前,伸手让她搭住: “司空夫人,这边请。” “辛苦孟老先生。” 第219章 :我要走了 此时,孟尽善正要将司空岚请进书院。 但司空岚本人是下马车来了,可与她同行的仲令威,还有那位相对神秘的少将军,却没下马车。 甚至他们所在马车的车帘,仍紧紧闭着。 孟尽善虽说借着自己孙儿的机会,见过少将军几次,但一晃两年未曾蒙面,如今少将军成长如何,其实他也十分好奇。 毕竟这个孩子,将来是要左右北周命运的。 虎威军起,则北周继续西扩,成就不朽霸业; 虎威军落,则周边大国蠢蠢欲动,北周危在旦夕。 司空岚吩咐下人后,所有马车尽数被撤走,只唯独留了仲令威和少将军所在的那一辆。 孟尽善两次往那辆马车看去,但始终没有出言询问。 司空岚对他的处事非常满意。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这是下位者该有的分寸。 她于是说笑着与孟尽善往书院走去。 至于那辆单独的马车,自然由下人簇拥着过了书院的门。 不远处后来的几个家长见了,不由道: “怎么回事?不是说凡车马不得入书院么?怎么还有人把马车开进去了?是哪家的学生家长,这么不讲规矩?” 道路拥挤,他是已经下了车,站在路上说的。 这时,两旁有清楚情况的其他家长,好意提醒他道: “这你都敢说?不想活啦?!那是虎威将军的马车!” “没看到车棚上有虎威旗么?真是不知者无畏呀你!” “什么?!虎威将军?!”此人登时大惊,“是哪个……北周第一将帅,虎威将军仲令威?!” 其他两人点点头: “没错,就是他!” “真没想到,虎威将军竟会莅临康城,果然还是孟老先生的面子大呀!” “不仅虎威将军,还有他的母亲司空夫人呢!司空夫人可是那个皇族司空的后人!对了、对了,还有少将军,下一任的虎威军将帅!” “天呐!只是一个小小的蹴鞠比赛,竟能吸引这几位大人物前来!难道少将军也要上场踢球不成?!” “那不至于,少将军如今才刚满五岁,还是个小娃娃呢!” “听说是孟老先生的嫡孙,要到康城来听学两年,而司空夫人,也有意想让孟老先生,教授少将军一些学识,所以才会一同前来?” “你是说,孟老先生的嫡孙也来了?” “是呀,似乎早就进去了。” “那他的嫡孙会不会上场呀?” “不会啊,既没有队友,又没有参加训练,何来的上场一说?你怎么老是关心这个?” 被问到的人嘿嘿一笑,道: “嘿嘿,是我儿子,太想拿比赛冠军了,他说他们队的队长,好像是叫什么……佟大宝的,非常厉害,一记回旋球无人可接!如此,他们该是赢定了!但若孟老先生的嫡孙、或者少将军也参加比赛,那裁判必然要偏袒一些的了,到时候,哪还轮得到他们?” “你这……”那人拖了拖话音,但还是点头道:“说得也有道理哈,若是他们二人会参加比赛,其余人也不用比了,根本就是没有悬念的事情。” “是!且不说孟老先生,愿不愿意看着自己嫡孙输,这司空夫人,是肯定不能容忍少将军不赢的!” “唉,真是没错,但这话你少说两句,我还嫌命不够长,我先走了。” “我也告辞。”另一人同样道。 “哎、哎……” 说话这人见叫不住他们,而前面又还排着长队,便转到另一处,与其他的家长闲聊了起来。 因为自己儿子的话,所以他确实很是关心,比赛的一些细节,这时他又问起了别人: “裁判就是书院里的先生么?他们会不会踢蹴鞠呀?” 消息灵通的人便回答他:“听说为了公平起见,特地从衙门要来了几个人,都是蹴鞠好手!”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虎威将军的马车进入书院后,挤在书院门口的其他家长和学生们,也开始陆续入园。 这时,佟春草正跟阿晨站着说话: “你和阿暮回去。” “为什么?” “你方才也听到了?仲令威来了。” “那又如何?” 接连两句话,都得到了无所谓的答复,佟春草一下转头朝阿晨看了过去: “如何?你遇上他,不,是他们,你会有危险的!司空岚带了很多侍卫,而且,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调动附近的所有兵力,更别说还有仲令威在。虽然我有听说,仲令威是你的手下败将,但他既然是虎威军的将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阿晨还是一贯的淡然,他不仅不回答佟春草的话,反而还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要借着这个机会,跟他相认对不对?” 佟春草不假所思的道:“我跟他有什么好相认的?陌生人两个罢了。我是在担心你,我说过,让你以后好好当个普通人的?你又想陷入,必须要打打杀杀的境地么?” 阿晨道:“既然我不会妨碍到你,那我便没有要走的理由。” “嘶,我说你……”佟春草差点想要长篇大论。 她是真的担心阿晨的安危。 但阿晨却笑了笑,说:“放心,我只是作为佟家的护卫出席,不会寻仇,也不会招惹任何人,而且等大宝的比赛结束,我就要走了。” 阿晨特意说出“不会寻仇”,反而让佟春草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又说要走,她的一颗心便又掉了下来: “走?你要去哪儿?” 阿晨道:“北周不是安全之地,我决定去陈国,那里我有安身立命的方法。” 阿晨此言,自然已经是善意的谎言了。 他的身体,已经不会允许,他长途跋涉去往陈国了。 之所以要离开,只是不想让佟春草、还有佟家的其他人伤心罢了。 突如其来的得知了阿晨的这个决定,佟春草既失落又难过,但她很快调整心态,笑着道: “也好,既然你有更好的去处,我就不留你了。明日我给你一笔盘缠,也是你这几年应得的奖金,到了陈国,做些轻松事,好好过完这辈子。” 佟春草想,阿晨能有这个去处,实在是不错。 浔阳城都贴满了他的画像,而他顶着这一张脸,继续出没在康城,即使做了一些伪装,会被人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走了也好。 属于北周的楚地,对他来说,估计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这时阿晨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于是佟家还是一行十口人,在书院门口接受了例行登记和检查。 见到一家人里,竟然有两个人都做了容貌上的伪装,书院管事疑惑了: “这……” 佟春草立即解释道:“哦,这两位是我家的家仆,最近家里花堆了太多,都是他们负责搬的,所以被花粉沾得够呛,如今见不得风,只好让他们随便找些东西包上,哪想包成这个鬼样子!哎,不会影响咱们书院的院容?我是想叫他们重新弄一下的,但是又急着孩子的比赛,所以才匆匆赶来……” 第220章 :要不要相认 佟春草的演技一向很好,此时她一副责怪两个“家仆”的样子,絮絮叨叨听得书院管事耳朵疼。 于是那管事大手一挥,在登记册上计入“带仆从两名”,就让他们进去了。 顺利进了书院,佟春草还开心了一下。 但晃眼见到虎威将军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娘亲~娘亲~走这边!” 孩子们喊她。 进了书院,轻车熟路的自然就是三个孩子了。 佟春草忙收回视线跟上。 三个孩子关心着她的神色,问: “娘亲~你是不是紧张啦?” 佟春草一一摸过三个孩子的头,说: “是呀,这是大宝、二宝、三宝,你们第一次正式比赛,娘亲可紧张了,不知道你们谁会拿第一名呢?” “肯定是我!” “肯定是我!” “是我!是我!” 三个孩子争着说起来。 很快他们走到赛场附近。 大宝、二宝、三宝需要去课室里找各自的队友。 而几个大人,则要继续排队,等待书院的人给他们安排看台上的位置。 佟春草与家人们站在看台外等候的时候,司空岚正与孟老先生,于最好的观看席上落座。 这时,她命人支好带来的屏风,然后道: “把少将军带过来。” 这一番操作使孟尽善不解,但孟尽善仍忍住了并不询问,只安静看着乳娘将少将军带到司空岚的膝边,而虎威将军在绝对严密的守护下,落座在了屏风之后。 出于礼貌,孟尽善只看了少将军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此时若他能多看两眼,便一定会发现,这位少将军,与他书院中的两位学生实在相似。 这时,司空岚忽然开口: “先生不问我,为何虎威将军不可露面么?” 孟尽善道:“正欲发问,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司空岚便说了:“北周建国不足十年,局势尚不安稳,国内外谍人众多……” 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孟尽善便立即接话道:“老夫明白了,虎威军乃是北周国国之重戟,而虎威将军便是手握重戟之人,为了北周的局面,自然还是低调为好。” “先生明白人。”司空岚淡淡道。 这时,佟家一行人很不巧的,被安排在了,看台最靠近观赛席的位置。 不远不近的看清了司空岚,以及她轻轻揽在身侧的少将军后,佟春草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可别认出阿晨就好。 佟春草心想。 这时,坐在她左手边的郝淑兰碰了碰她的胳膊,道: “春草……” “怎么了娘?要我帮你找厕所么?” 佟春草潜意识里,是真的把仲令威和司空岚,还有少将军,当成了陌生人。 所以此时郝淑兰看着她欲言又止,她是丝毫没想到,这会与观赛席上的人有关。 见佟春草没说到点子上,郝淑兰欲言又止一番后,又转头与葛秀芬商量去了。 佟春草见状便问:“怎么?奶奶也想解手了?” 葛秀芬和郝淑兰一听她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才小声与她说道: “春草,是他呀,是令威……还有他娘……” “啊……”佟春草应了一声,同时看了一眼观赛席的方向,才继续道:“原来你们刚才都听见了。” 葛秀芬和郝淑兰尴尬的说: “那么大动静,当然听见了……” “只是你不表态,咱们也不敢多说,更不敢让孩子们知道……” “你看,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居然在这里能遇上了……” “要不要去问问?” “你不好意思去的话,娘替你去也成……” 佟春草很是清醒的道: “问什么?别人又不认识咱们。” 郝淑兰和葛秀芬,显然还把仲令威和司空岚往好处想了,她们犹豫着道: “再怎么说,他也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他的娘,也是孩子们的亲生奶奶……” “兴许……兴许小仲,还是愿意与你们相认的呢……” “哈哈。” 佟春草笑了笑,是在笑郝淑兰和葛秀芬的过于善良单纯,她道: “那还有个孩子看见了?是仲令威的孩子。 什么亲爹、亲奶奶呀? 他们一个,抛妻弃子出走没多久,就忙不迭与别人生下了新的孩子; 一个,只管在满月的时候来抢,明知当时咱家的条件有多艰苦,大富大贵的她,甚至连施舍打发咱们一下都不肯,还放话,说我一个人,绝对养不活三个孩子。 这样的所谓爹和奶奶,别说要我主动去问了,就是他们如今跪下来求我,想认回大宝、二宝、三宝,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当然他们也不会。 娘、奶奶,你们别太以己度人了,要想想他们的所作所为,像在车上那样,装作不认识、没听到,才是对的。” 郝淑兰和葛秀芬见佟春草态度坚决,这才认同的点点头,再不往观赛席的方向看了。 很快比赛开始,众人便将目光,一致投到了球场上。 见开场是少儿段的比赛,司空岚脸色难掩无趣的神色,她与随行一谋士道: “看来还是来早了。” 佟春草的演技一向很好,此时她一副责怪两个“家仆”的样子,絮絮叨叨听得书院管事耳朵疼。 于是那管事大手一挥,在登记册上计入“带仆从两名”,就让他们进去了。 顺利进了书院,佟春草还开心了一下。 但晃眼见到虎威将军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娘亲~娘亲~走这边!” 孩子们喊她。 进了书院,轻车熟路的自然就是三个孩子了。 佟春草忙收回视线跟上。 三个孩子关心着她的神色,问: “娘亲~你是不是紧张啦?” 佟春草一一摸过三个孩子的头,说: “是呀,这是大宝、二宝、三宝,你们第一次正式比赛,娘亲可紧张了,不知道你们谁会拿第一名呢?” “肯定是我!” “肯定是我!” “是我!是我!” 三个孩子争着说起来。 很快他们走到赛场附近。 大宝、二宝、三宝需要去课室里找各自的队友。 第221章 :裁判 李沧生 县令在心下腹议着,司空岚以及仲家如今的位高权重。 他在心中暗道,司空岚实在得罪不起的同时,腰也弯得更低了些。 司空岚正给少将军整理衣服,此时听县令一番言语,只慢悠悠的道: “起来,我本也是一时兴起,想到来康城拜访一下孟老先生,并非是为正事而来,你不知情,乃是情有可原。” 闻言,孟尽善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也很快隐去,只装人老耳聋,什么也没听到。 他哪敢要司空岚拜访呀? 那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么? 但多言易惹事端,会闭嘴,才是高明之道。 这时县令又说:“但还是下官疏忽,没有第一时间……” “行了。”司空岚打断他的话,“你若没什么事儿,就回你的县衙当差去,若也要看球赛,就请孟老给你安排个座位,不必多言了。” 县令忙道:“是、是。” 接着,他看向孟尽善,孟尽善便立即差人给他安排席位就座。 就在他自己与司空岚的中间。 孟尽善心想,不错不错,有个县令上赶着来捧司空岚的臭脚,正好帮他挡一挡话,免得他受累。 孟尽善虽然靠着左右逢源,平安的从楚国“走”到了北周,甚至还在北周皇帝的手下办了一段时间的事,但他的心里,是很不待见北周人的。 除北周皇帝外,不论哪一位,他都厌恶。 因为他知道,北军掠夺楚地后,之所以楚人没有遭到掠杀,甚至还得到北人的帮助,得以减轻赋税,南北通商,过上更好的生活,完全是因为北周皇帝。 是他,坚持天下之大一统,而三国百姓必须平起平坐。 但其实,旧北周的许多臣民,都是不同意这一点的。 孟尽善还未离开京城的时候,不止一次的直接或间接听到,司空岚向北周皇帝进言,建议北周皇帝杀光楚地、燕地的百姓,为北国人提供更宽广的土地资源,鼓励北国人生儿育女,壮大国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打心里不待见司空岚的原因。 不止不待见,从刚才到现在,他为了不惹祸上身,对司空岚多番谄媚,其实心里早就恶心透顶了。 此时县令小心翼翼的夸着司空岚身旁的少将军,诸如: “小小年纪,就已经颇具将帅之风!” “绝非凡人呐!” “下官虽未得见过虎威将军真容,但少将军,一定与虎威将军少时,如出一辙!” “果真天才!果真聪颖!” 县令的话,让司空岚觉得还算受用,所以她这才与他闲谈了几句: “听说这次蹴鞠比赛,你衙门还出了人手,充当裁判?选的人,都懂蹴鞠么?” 司空岚语气中略有一丝嘲讽和轻蔑。 她是瞧不上楚人的,在她看来,楚人比燕人还不如。 北周打燕国打了十余年,她的夫君也在燕地战死,但打楚国,却只打了七年。 甚至楚国皇帝被抓俘虏时,当场吓得屁滚尿流。 他的弟弟在衡河以南继任新帝,不想着怎么巩固军心,保卫国家,一心奢靡生活、寻欢作乐。 若不是楚国破天荒出了个惊世将帅齐博武,他们恐怕连一年都撑不下去。 也难怪齐博武一死,楚国后来那位皇帝,就疯了似的抓壮丁,送上前线,然后战死,实在蠢材! 县令立即道:“懂,都懂,就算不懂的,也都提前学习过了。” 司空岚没应声,她本就是随口问问。 这时第一场球赛开始,县衙友情“赞助”过来的两名裁判员上场,县令便没话找话的指着其中一人说: “左边赛场那位,就是我们县衙里,蹴鞠踢得最好的衙差了。” 赛场上,穿着裁判员特定的蓝衣白条腰带的李沧生,正站在左边赛场的边缘。 这时,佟春草也注意到了他: “咦?那不是李沧生么?说是这次的裁判,是从县衙调来的人,想不到他也来了。” 坐在佟春草右手边的孔菱花也认清了李沧生,随即略有一丝激动的道: “真是他!” 佟大狗、葛秀芬、郝淑兰也纷纷道: “哦~是沧生哥!” “是李家那小子呀。” “这孩子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还长那个样,年轻得很哟。” 佟家人是都知道,佟春草借着县令给的机会,帮李沧生安排了一个衙差的职务的。 在桥头村时,他们都得过李沧生的帮助,甚至他还是三个孩子的救命恩人,所以,当下所有人看到李沧生出现时,都是欣喜且欣慰的。 除了一个人。 “我说呢,这么大的事不通知我,原来是通知了其他人。” 听到身后传来酸溜溜的声音,佟春草便立即回过头去。 见是数月不见的沈睿,她便笑道: “哎哟,这不是大忙人沈大东家嘛?平日里想给你传个信,都怕伙计都找不到地址!怎么会在康城?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打趣彼此是佟春草和沈睿的日常。 数年过去,即使曾经有过想法,现在他们两人,也只是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合作伙伴罢了。 沈睿道:“早听说梨园书院要举办一年一度的蹴鞠比赛了,我特意抽空赶回来的!也还好我消息灵通,否则,这为孩子们加油助威的重要事情,不就轮到其他人的头上了?” 沈睿说着,拨开了孔菱花和佟大狗,在两人中间挤着坐下了。 若不是孔菱花一贯对他冷落(其实是对所有男人敬而远之),他怕是要挤在孔菱花和佟春草的中间坐下。 佟春草又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我还用怎么进来?”沈睿反问,“当初我爹给梨园书院捐了好大一笔钱,现在这个蹴鞠赛场,就有我家的一部分功劳,所以当然是他们请我进来的!” “不愧是沈大少爷啊,果然厉害。”佟春草以调侃的语气说道。 沈睿笑了笑,才道:“其实就是梨园书院差人通知我,让我以贵宾身份,前来观赛的。不然我在外头,也不知道这件事。” 说着他又看向赛场上的李沧生,指向他问: “我就算了,他算怎么回事呀?” 第222章 :贵宾 沈睿 打趣彼此是佟春草和沈睿的日常。 数年过去,即使曾经有过想法,现在他们两人,也只是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合作伙伴罢了。 沈睿道:“早听说梨园书院要举办一年一度的蹴鞠比赛了,我特意抽空赶回来的!也还好我消息灵通,否则,这为孩子们加油助威的重要事情,不就轮到其他人的头上了?” 沈睿说着,拨开了孔菱花和佟大狗,在两人中间挤着坐下了。 若不是孔菱花一贯对他冷落(其实是对所有男人敬而远之),他怕是要挤在孔菱花和佟春草的中间坐下。 佟春草又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我还用怎么进来?”沈睿反问,“当初我爹给梨园书院捐了好大一笔钱,现在这个蹴鞠赛场,就有我家的一部分功劳,所以当然是他们请我进来的!” “不愧是沈大少爷啊,果然厉害。”佟春草以调侃的语气说道。 沈睿笑了笑,才道:“其实就是梨园书院差人通知我,让我以贵宾身份,前来观赛的。不然我在外头,也不知道这件事。” 说着他又看向赛场上的李沧生,指向他问: “我就算了,他算怎么回事呀?”虽然对佟春草已经不抱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但沈睿与李沧生的较劲儿,却好像已经成为了习惯。 此时他指着赛场上的李沧生,还一脸很不爽的表情。 佟春草道:“什么怎么回事?他是这次比赛的裁判呗。” 沈睿道:“他?!他懂蹴鞠么?!” 此时沈睿竟说出了与观赛席上的司空岚,大致相同的话。 “嗯……”佟春草拖长尾音想了想,然后问沈睿:“你懂么?” 沈睿:“……” 前二十年只管吃喝玩乐的他,怎么会懂这个? 于是他沉默下来,只打算等李沧生出了糗,再好好与佟春草说道这件事。 结果没等到李沧生出糗,另一个人却先出了糗。 第一场比拼的两个队伍,其中一个,便是三宝那一队。 由于是首发队伍,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观赛的大场面,三宝非常极其特别的紧张。 作为球头的她,排在队伍的前列,捧着蹴鞠走入球场。 可才走了没两步,她就左脚拌右脚,往前趔趄了一下。 本来这时候,及时稳住也就好了。 偏偏她一紧张,四肢开始不协调,忙着脚下的平衡,手里的蹴鞠就脱手掉了下来。 她为了站稳,而大跨出去一步的左脚,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蹴鞠上! 满脑子想着人很多,不能丢脸不能摔跤不能丢脸不能摔跤的三宝,下一秒,奇迹般的右脚也踩到了蹴鞠上! 于是,她就在万众瞩目之下,身体艰难而勉强的维持着平衡,两只脚在蹴鞠面上交替,愣是踩着球往前滑动了一段距离。 最后,球从她脚下跑走,她仰面摔了个人仰马翻。 整个看台、包括观赛席,大约有五秒钟的沉默。 而后,人群中爆发出笑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因为方才已经被司空岚“委婉”质疑过,康城的蹴鞠水平,此时县令很是尴尬的道: “额,这……这该是设定好的开场表演?是不是孟老先生?很、很精彩呢,对不对?” 孟尽善道:“老夫不清楚,但应该不是。” 县令干笑了一下,只好看向司空岚。 司空岚却道:“很精彩。” 她就喜欢看楚人出丑,这一幕,确实精彩的很。 少将军已经得人搬来一张小一些的座椅,紧挨着司空岚坐下了,此时他才第一次说话: “奶奶,那个人好弱,对不对?” 司空岚对他道:“不,连弱都算不上,只是一个供人取笑的把戏人罢了,是不必放在眼里的人。” 少将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再问。 下面赛场上,三宝出了个大糗,被裁判走过来询问: “还好吗?马上开赛了,能不能自己爬起来?” 李沧生已经帮三宝捡回了球,但碍于裁判的身份,他不得搀扶三宝,只能一边问她,一边将球递给她。 又糗又紧张的三宝,甚至没有发现,正在询问自己的,这个语气很温和的裁判,就是她以前最喜欢的李叔叔。 想到比赛,她一骨碌爬了起来,接过李沧生递来的球,道: “我准备好了!” “好!”李沧生于是退回裁判该站的位置。 第一球,由球头开球,传给左竿。 这时,三宝已经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但她的队员们,状态却并不比刚出了大糗的她好。 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在人这么这么多的额情况下,踢球,心中莫名的紧张早就漫过了一切。 甚至刚才三宝来了那样一通操作,他们都无心取笑,反而脸上神色紧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宝在风流眼附近踢出第一脚球,准确传到了左竿莫光宗那里。 但是莫光宗一动不动,别说接球了,甚至连脚都没抬一下。 于是球触地,李沧生抬手示意鼓台鼓手,两声鼓响,三宝的队伍这一轮不得分。 失败来得太快又太随意,看台上发出了嘘声。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就是书院训练了一个月的成果?” “虽说书院是教学识的,但既然要弄蹴鞠比赛,就该认真一些,踢成这个样子,也太丢人了?” “别自己败坏了梨园书院的名声!” “就不该开少儿段的,几岁的孩子,会踢什么球呀?” “上来就看不下去了。” “肯定是这一队特别差劲些,我儿子也是少儿段的,他踢得就很好!” “对,还是开场的队伍选错了,选了个最不行的来!那个小队长,一看就是个体弱的!长得跟小姑娘似的!” “就是小姑娘,是……” “什么?还就是小姑娘?!哦~~那不用你说,我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了!” “听说齐先生还将她收作了关门弟子,她就这样的资质?” “也不能怪她,球她发得不错的,是她的队友,那个左竿没有接球……” 第223章 :司空岚眼熟三宝 此时,看台上的人们窸窣说着: “左竿没有接球?那开场就摔跤的,总是那个球头了?” “是啊,球头这么废材,队员们没有信心踢球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关键今天还有京城来的司空夫人和虎威将军在场观球!第一场就派上了这样废物的球队,不知道大夫人和大将军,会如何看待梨园书院,如何看待康城呢!?” “肯定已经看不上了呗!” “说不定少将军不会就读梨园书院了,可能今日之后就回去了!” “唉!我都替书院觉得丢脸!” “丢死人了!” “那是谁家的孩子啊?她的家长还有脸在这儿看比赛嘛?” 听到不远处传来这话,作为三宝家长的佟春草心想: 额,当然有脸了,我三宝第一球发挥得这么好,已经很棒了,三宝,娘亲永远支持你! 佟春草想着,目光重新投回到赛场上。 这时,坐在她身旁的其他家人们,都为三宝捏着一把汗。 此时轮到对方左竿开球,球在空中划出中规中矩的弧线,总算是让下一棒接住了,没有出现失误。 一次颠球的回合,球很快就传到了球头的脚上。 结果半斤八两的,对方球头射门失败,鼓响两声,同样没有计分。 坐在观赛席的司空岚冷眼看着这一幕,百无聊赖的表情更是凸显,她说: “原本我也想到,单球门踢不出什么精彩的画面,但如此乏味,倒是意料之外了。” 她说这,越过县令,看向了孟尽善。 孟尽善不急不缓的道:“让夫人见笑了,梨园书院每年一次举办蹴鞠比赛,本也是为了让孩子们陶冶情操,竞赛,只是修身养性的一种形式罢了。” 司空岚皮笑肉不笑,将脸转了回去。 赛场上比赛持续着,三宝这一队,与对方队伍,可以说是菜鸡互啄,谁也别笑话谁。 我踢得不好,你踢得也不咋地。 观众席上呵欠连连,终于一炷香快要燃尽,场上比分一比一平,总算是来到了赛点。 又是左竿莫光宗发球。 三宝站在球板前方,双手撑着膝盖,眼巴巴的望着队友们。 按时间来说,这该是最后一球了,进与不进,将决定他们的成败! 莫光宗由于开场后屡屡失误,想到对自己期望颇高的父母,此时还坐在看台上看着他,他紧张得拿球的手都在抖。 乔宇轩和郑翰林同样紧张的看着他。 知道真正的比赛开始,他们才发现了,这左竿第一棒的重要性。 如果第一棒发挥好,接下来的每一棒,大家都会有信心; 如果第一棒发挥不好,那么紧张和预感失败的情绪就会笼罩整个队伍,招致最后的失败。 这时,乔宇轩突发奇想,对莫光宗喊话道: “好好踢呀,光宗!要是过不了初赛,就不可能遇上佟大宝、佟二宝了,你的大计划就实现不了了!” 莫光宗在赛前就信誓旦旦的说过,要趁着这次比赛,让佟大宝或者佟二宝,或者他们两人一起,被书院除名。 此时莫光宗心想:他的大计划……是啊,他还有大计划没有实现呢!怎么可能停步于此?! 果然,乔宇轩的这一句话,比什么激励都有用。 莫光宗满心想着佟大宝、佟二宝被书院除名后,自己就是同期生里的大哥大了,到时候,所有同班同学,都要唯他马首是瞻!简直不要太爽! 这么想着,他手也不抖了,脚也有劲儿了,沉下心来发球,总算是踢出了一记好球! 球很快传到三宝这里,但倒数第二棒的右挟,传球出现了失误,球直接朝三宝的头上飞去。 待众人反应过来,那颗球已经快要飞过三宝的头顶了。 一时间,所有的队员都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 “啊——” 三宝知道,不论自己怎么训练,都肯定跟不上姐姐和哥哥的脚步,因为她体能比不上姐姐,而头脑又比不上哥哥。 但她能做的,就是没有方法,没有捷径,只一股脑儿的练习,一股脑儿的往前冲。 三宝仰头盯着那颗球,用力的往上跳了起来! 梆的一声闷响。 她竟然把球接住了! 只不过,用的是鼻梁! 三宝眼泪往外喷的时候,头也将球颠了十三下,最后她一记头球过风流眼,鼓响三声,得记一分。 众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两秒后,看台上才传来稀稀拉拉的喝彩声,其中一半的音量,还是从佟家几个人的位置上发出来的。 但是球场上已经大声的欢呼了起来,三宝的队员们激动的跑向三宝,围着她转起了圈圈。 “哇哦!哇哦!队长好厉害!” “赢啦!我们赢啦!” “好耶!!”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三宝,最后的极限一球,使得司空岚对她多了一分好奇的关注。 但司空岚看着看着,却觉得,这孩子,好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一个……没多大本事,脾气却倔上天的人。 司空岚内心所想,自然就是佟春草没错了。 当初她大发慈悲,不介意佟春草楚地贫民出身,要将她的儿子,当然也是他们仲家遗落在外的血脉,带回京城抚养。 佟春草非但不领情,居然还从乡下追到康城来,要回了她的孩子! 这让司空岚十分不能理喻,因此,她放下狠话,即使佟春草他日跪下求她,她也不会支援她们母子半分。 过后,她也是身体力行,想办法让自己的儿子,另出子嗣,作为仲家的继承人。 虽然因为仲令威中毒在身之事,实在不可声张,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选了一个可以封口的婢女,作为孩子的母亲; 但好在这孩子从小养在她身边,由她亲自抚养教导,总归是比流落在外的那一个要强的! 所谓一个,自然是指佟二宝。 司空岚可从来没把佟春草生出来的,另外两个女儿当回事。 此时她心想着,目光慈爱的看向了一旁坐着,但不太安分的扭动着身子的少将军。 “赢队的球头,是个女学生?”司空岚随口问孟尽善。 孟尽善没有马上作答,倒是县令将话接了过去: “是,是书院里唯二的女学生呢,是不是,孟老先生?” 孟尽善“嗯”了一声。 司空岚又问:“出身如何?” 第224章 :1 两秒后,看台上才传来稀稀拉拉的喝彩声,其中一半的音量,还是从佟家几个人的位置上发出来的。 但是球场上已经大声的欢呼了起来,三宝的队员们激动的跑向三宝,围着她转起了圈圈。 “哇哦!哇哦!队长好厉害!” “赢啦!我们赢啦!” “好耶!!”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三宝,最后的极限一球,使得司空岚对她多了一分好奇的关注。 但司空岚看着看着,却觉得,这孩子,好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一个……没多大本事,脾气却倔上天的人。 司空岚内心所想,自然就是佟春草没错了。 当初她大发慈悲,不介意佟春草楚地贫民出身,要将她的儿子,当然也是他们仲家遗落在外的血脉,带回京城抚养。 佟春草非但不领情,居然还从乡下追到康城来,要回了她的孩子! 这让司空岚十分不能理喻,因此,她放下狠话,即使佟春草他日跪下求她,她也不会支援她们母子半分。 过后,她也是身体力行,想办法让自己的儿子,另出子嗣,作为仲家的继承人。 虽然因为仲令威中毒在身之事,实在不可声张,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选了一个可以封口的婢女,作为孩子的母亲; 但好在这孩子从小养在她身边,由她亲自抚养教导,总归是比流落在外的那一个要强的! 所谓一个,自然是指佟二宝。 司空岚可从来没把佟春草生出来的,另外两个女儿当回事。 此时她心想着,目光慈爱的看向了一旁坐着,但不太安分的扭动着身子的少将军。 “赢队的球头,是个女学生?”司空岚随口问孟尽善。 孟尽善没有马上作答,倒是县令将话接了过去: “是,是书院里唯二的女学生呢,是不是,孟老先生?” 孟尽善“嗯”了一声。 司空岚又问:“出身如何?” 司空岚的语气像是随口一问,似乎她是因为书院里存在女学生而好奇,并非是因为佟三宝此人。 一心捧着司空岚的县令,自然是知无不言。 他立刻就将佟春草的事迹说了出来: “出身算好,她的母亲,是我们康城、不、是整个青州的养殖经济推动力! 不知司空夫人远在京城,有没有听闻过,猪种良品杂交,这一技术呢? 青州的经济之所以一年之内突飞猛涨,之所以肉猪产量,不仅可以满足当地供需,还能转运全国,都是仰仗那位学生的母亲——佟氏佟夫人! 目前放眼整个青州,乃至全国,只有她一人能做到猪种取精、移动配种和良品杂交……” 县令说到这里,发现司空岚神色不对,忙道: “抱歉,司空夫人肯定不喜欢听这些倒腾牲畜的细节? 总之这位佟夫人十分厉害,也有幸被巡抚大人接见过,且得巡抚大人亲授了‘青州养猪使者’的称号,真真是个能人!” 司空岚之所以脸色有变,是因为她绝不相信,一个家徒四壁、没有丈夫、独自生下三个孩子的乡下女人,是不可能成为县令口中的那种“能人”的! 虽然她看着佟三宝,想起了佟春草,但她潜意识里也还是觉得,那个乡下女人和她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出现在梨园书院这样的地方?! 她还不知道孟尽善的秉性? 表面教书授业,实际都是为了扩充自己的人脉,为了不论天下如何动荡,自己仍有安身立命的方法! 所以他怎么可能将无背景、无财力、无本事的人的孩子招进书院来? 乡下的寡母的孩子?更是不可能! 司空岚心里莫名生起一股怒火。 一种不能忍受卑贱奴婢翻身做了主人翁的怒火。 她按了按额头,才问县令: “既是佟氏,又为何称佟夫人?” 县令道:“是因为这位夫人,丈夫英年早逝,而她不愿提及丈夫姓名氏族,故而,康城人都趁她为‘佟夫人’。” 英年早逝? 一听到这四个字,司空岚就觉得很不吉利。 毕竟她也知道,仲令威也向她坦白过,她的儿子,确实是跟那个女人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他们也曾以夫妇相称。 “真是晦气!”司空岚脱口而出,“那个佟氏,叫什么名字?” 不知为何触了司空岚的眉头,县令很是惶恐,此时战战兢兢的道: “名叫……名叫佟春草……” 还真是她! 司空岚不可思议的心想。 但随即,她便转念心道—— 不过乡下贫农就是乡下贫农,有个这样愚蠢的母亲,那怪会生出来一个没有半点用处的女儿! 还好当初没有将那孩子抱回来,否则,养到如今,也只是废柴一个! 在司空岚与县令说话,且心下屡屡震惊的时候,球场上另外两个队伍,已经踢完了一个新的回合。 因为这是初赛,所以都是一个回合定胜负,两队决出结果后,立马就有其他队伍更换上场,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第三场比拼的队伍,其中一队,便是二宝担当队长的球队。 这是,司空岚也已经从刚才的内心小波动中缓了过来,她冷冷的眼神,从观赛席再次往下看去。 但这一看不得了,赛场上竟有一个与仲令威小时候有九分相像的孩子! 她一直骄傲于她宝贝孙子与她儿子的相似,少说能达到八分,但不想,还有另外一个与仲令威如出一辙的孩子,存在在这世间! 县令时刻注意着司空岚的反应,此时见她往场下看得出神,他很快就发现了,她是在看佟二宝。 于是他随口说道:“咦,这一队的球头,这容貌,与少将军,倒还有几分相似呢! 说来,这孩子也是方才提到的,那位佟夫人的孩子,当年佟夫人一胎三宝,在她老家的乡村,也算是传奇人物了。” 因为佟春草的猪种供应点,康城从青州一个普普通通小城,变成了青州数一数二的贸易城镇,连带着他这个县令,也得了各方面好的影响。 所以他丝毫不吝啬对佟春草的夸赞。 第225章 :来了!来了!! 司空岚并不想听更多,关于佟春草的事迹,她冷冷道: “观赛。” “额,是……”县令只好道。 他跟着司空岚的视线,往球场上看去,同时心中腹议着—— 这个司空夫人,可真够阴晴不定,教人捉摸不透的。 累人。 二宝所带领的球队一上场,整个比赛的水准,似乎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因为这真是一支十分正规、十分专业的队伍。 从入场到开球,再到射门完毕,甚至得分后抱在一起的庆祝动作,都透露着经过了长期训练,而达到的高度默契统一。 司空岚不禁坐直了些,她又问县令: “怎么这一支队伍略有不同?是常训练蹴鞠的固定球队么?” 县令并不清楚,于是含糊道:“这……应该……” 孟尽善这时才主动帮他回话道:“司空夫人,据老夫所知,这支队伍与其他队伍无异,都是临时组建,只经过了一个月自行训练的球队。 至于为何不同,大概是因为他们的队长。” 司空岚道:“你是说……那个球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其实她已经看出来了,二宝就是整支队伍的核心,这支球队,所有一切的专业、默契,都是建立在二宝的指挥上。 且他的队员们,似乎也无条件的相信着他。 每一个环节,每一脚球,每一步移动,他们都紧盯着二宝的手势,随着二宝的指挥,而改变作战策略。 这时,孟尽善也肯定了司空岚的猜测: “是的。佟二宝是本期新生中,或者已经可以说,他是整个书院中,天资最好的学生。 不仅有异于常人的记忆力,还有着相当灵活的头脑。 或许数年之后,司空夫人便可以在殿试中,看到他的身影了。” 司空岚知道,孟尽善甚少夸自己的学子。 而能让他以“天资最好”、“异于常人”、“相当灵活”来形容,那恐怕不是一般的“灵活”和“异于常人”,该是有顶天的实力了! 司空岚猛的转头看了孟尽善一眼。 这一眼中的不可置信,看似是对孟尽善,但其实却是对赛场上的二宝。 这时,二宝所在的球队,与对方球队已经踢成了九比二,只要二宝方再进一球,比赛就可以提前结束,二宝的球队就可以顺利晋级。 在对方球队进行传球时,二宝抬手做出手势,示意待在中场的三名球员,回退至后场。 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有可能是最后一球。 那么将要面临失败的他们的对手,一定会想方设法延长赛时。 考虑到对方只是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二宝觉得,他们大概率会使用的方法,就是加大力道射门。 因此,球必然有更大几率会落在后场。 二宝在前场半蹲着身体,紧盯着对方的球头。 待球头颠球完毕,蓄力起脚时,他立即高举右手,同时弯下右手的大拇指,比出三加一的暗号。 中场球员中,便立即有一人往后场靠去。 很快,对方球头使出了十二分吃奶的力气,用力的一脚射门。 球过风流眼,飞到了二宝这一方的后场。 早已有所准备的后场三位球员,立即在目测的落球点排成横向一排,手与手挽在一起,身子挺得笔直,组成了人形挡板。 这一招,便是二宝打算用来对付大宝的简易版本。 既然是打算对付大宝的,自然一开始,就是以近距离的急速球,来模拟大宝的远距离强力长球。 所以对方球头这一脚拼尽全力,但其实到了后场就变得不痛不痒的长球,对二宝的队员们来说,就跟一个软绵绵的小沙包没有区别。 球触人墙反弹出去,方才从中场转移到后场的那位球员,立即就轻松的将球接下了。 最后当然是球传到二宝那里,二宝一记射门,提前结束了比赛。 终于看到了有规范、有战术、有实力的这样一支球队获得了胜利,观众席里才传出激烈的喝彩声: “好!好!踢得好呀!” “踢得好!踢得好!” 人们欢快的拍手鼓掌着,坐在观赛席上的少将军,也用两个小手拍起来。 司空岚见了,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好打断。 她心想:佟二宝头脑也许是有,但作为一个男孩子,他力量未免太弱了些! 球场上他只专注做指挥,一场十个射门,没有一个是能体现出不凡力量的,反而从头到尾,他不停的歇息、喘气,体能看起来跟他的队员们差不了多少! 甚至他虽然大了麟儿一岁多,但若要论力量,他可能还不如麟儿! 果然寡母带儿就是不行! 看看给教成了什么样儿?哪里还有半分,他们仲家人的气魄?! 司空岚如此心想着,同时更为庆幸—— 还好她当初没有因为佟二宝是个男娃,就将他带走抚养。 否则培养几年,发现只是个孱弱的、当废弱书生的料子,岂不浪费时间? 司空岚继续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了。 见过了佟三宝和佟二宝,她已经完全不对,还未出现的另一个孩子抱有好奇了。 反正如佟三宝一样,她只会是个出丑又丢脸的小女娃罢了。 比赛又进行了几轮,大宝所在的队伍,才终于登场。 当时年六岁,但身形已如九、十岁孩童的大宝出现在赛场边缘,同时往赛场中央走去时,看台的下方,坐满了书院学生的待赛区,便爆发出了猛烈的呼声: “哇!!!!” “喔哦!!喔哦!!喔哦!!” “喔!来了!来了!” 这是之前几个登场队伍,都没有的待遇。 且欢呼的学生里,不止有少儿段的选手,还有少年段的选手们。 因此声音很是响亮,让观赛的家长们都无法忽略。 家长们开始相互打听:“怎么了?怎么了?这些孩子们,突然都在喊什么呢?” “是因为最后一场了么?” “喊的哪一队的人呀?在喊什么呀?” “是不是喊左边球场的那个小姑娘?长得是挺漂亮的哈,就是壮了点……” “我早就说书院不能男女混堂?看看,一个小姑娘,这么多小男孩子追捧,多影响学习呀!” 第226章 :1 既然是打算对付大宝的,自然一开始,就是以近距离的急速球,来模拟大宝的远距离强力长球。 所以对方球头这一脚拼尽全力,但其实到了后场就变得不痛不痒的长球,对二宝的队员们来说,就跟一个软绵绵的小沙包没有区别。 球触人墙反弹出去,方才从中场转移到后场的那位球员,立即就轻松的将球接下了。 最后当然是球传到二宝那里,二宝一记射门,提前结束了比赛。 终于看到了有规范、有战术、有实力的这样一支球队获得了胜利,观众席里才传出激烈的喝彩声: “好!好!踢得好呀!” “踢得好!踢得好!” 人们欢快的拍手鼓掌着,坐在观赛席上的少将军,也用两个小手拍起来。 司空岚见了,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好打断。 她心想:佟二宝头脑也许是有,但作为一个男孩子,他力量未免太弱了些! 球场上他只专注做指挥,一场十个射门,没有一个是能体现出不凡力量的,反而从头到尾,他不停的歇息、喘气,体能看起来跟他的队员们差不了多少! 甚至他虽然大了麟儿一岁多,但若要论力量,他可能还不如麟儿! 果然寡母带儿就是不行! 看看给教成了什么样儿?哪里还有半分,他们仲家人的气魄?! 司空岚如此心想着,同时更为庆幸—— 还好她当初没有因为佟二宝是个男娃,就将他带走抚养。 否则培养几年,发现只是个孱弱的、当废弱书生的料子,岂不浪费时间? 司空岚继续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了。 见过了佟三宝和佟二宝,她已经完全不对,还未出现的另一个孩子抱有好奇了。 反正如佟三宝一样,她只会是个出丑又丢脸的小女娃罢了。 比赛又进行了几轮,大宝所在的队伍,才终于登场。 当时年六岁,但身形已如九、十岁孩童的大宝出现在赛场边缘,同时往赛场中央走去时,看台的下方,坐满了书院学生的待赛区,便爆发出了猛烈的呼声: “哇!!!!” “喔哦!!喔哦!!喔哦!!” “喔!来了!来了!” 这是之前几个登场队伍,都没有的待遇。 且欢呼的学生里,不止有少儿段的选手,还有少年段的选手们。 因此声音很是响亮,让观赛的家长们都无法忽略。 家长们开始相互打听:“怎么了?怎么了?这些孩子们,突然都在喊什么呢?” “是因为最后一场了么?” “喊的哪一队的人呀?在喊什么呀?” “是不是喊左边球场的那个小姑娘?长得是挺漂亮的哈,就是壮了点……” “我早就说书院不能男女混堂?看看,一个小姑娘,这么多小男孩子追捧,多影响学习呀!” 看台上,家长们的讨论正要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终于有一人大声的说明了情况: “不是的!听我儿子说,这个小女学生,是少儿段里的王者!她的一脚回旋球出神入化!其力量,甚至比得过十六七岁的大孩子!而且你们看她生得人高马大,但其实,她还是少儿段里年纪最小的几个,今年才六岁!” 听着旁人在夸自己的孩子,佟春草不知为何,竟有些害羞了。 当然这种害羞中,还夹杂着欢喜和欣慰。 听到知情者如此说,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 “对哦,现在只是少儿段!还没到少年段呢!” “真有这么厉害么?!” “我好像也听我儿子说起过,说是今年少儿段的冠军不好拿,因为有个很强的对手!莫非就是她?!” “倒像是是有力量的……你们看她露出来的小臂,真不是一般孩子呀!” 大宝穿着比赛专用的赛服,衣袖是半袖,因此会露出小臂。 但光是她小臂上的肌肉线条,就足以震慑在场的所有大人小孩了。 此时,裁判集合两边球头,在风流眼处抢球,以裁定哪一方获得开球优先权。 待赛区的学生们于是安静了下来。 看台上的家长们,也纷纷屏住了呼吸。 裁判在风流眼旁的中线抛起球,以两边球头同时起跳,谁先以除手部外的其他地方触球,就算获胜,为裁定标准。 一般这种环节,抢球者都是优先起跳,在球处于高空时,以头触球; 头球失败,才会退而求其次,在低空以脚扫球。 毕竟谁先触球,谁就胜利,自然是时间越短时、球越高时接球越好。 这时,李沧生将球高高抛起。 他的本意是,球下落的时间更长,双方球头就有更多的准备时间。 不至于像之前几轮比赛,两名球头慌慌张张抢球,结果球很快落下,他们连碰触一下球面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在他抛出球的下一秒,一个人影在他的左手边高高蹦起,同时一个高抬腿反踢,鞋面扫过他的头顶,扫到仍在高空的那一颗球,将球狠狠的踢到了左边球场。 球触地后仍有余力,于是乎,弹飞的也很高。 见到大宝开局就如此强力,学生们又坐不住了,再次喊叫起来: “哇!!” “佟大宝!!!” “对!对!!就这么踢!踢爆对面!佟大宝!!” “啊!!!” 学生们坐不住了,家长们也左右扭动起来: “刚才这一脚球你们看清了吗?!这是少儿段能踢出来的球嘛?!还是我眼睛花了?!” “天呐,你们刚才说这人是谁?佟大宝?” “哦!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佟夫人的大女儿!开学第一天,为了给自己娘亲出头,就卸了一个家长的手的那个!” “就是她呀?!我当时听说,还当是危言耸听呢!” “看她刚才那一脚球,她却是又那个本事!” “先前我还觉得,书院既然开办蹴鞠比赛,就不应该用单球门的规则,而该用双球门的规则,增加孩子们的竞技体验; 现在看来,还是书院的人有先见之明呀! 有这样的球员,若是用双球门来比拼的话,不知道要伤到多少孩子!太吓人了!” 第227章 :回旋球再次惊艳 才是开局的第一球,大宝就已经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震惊! 司空岚端坐在观赛席,虽然强装着镇定,但其实,她的手已经用力的扣在了椅子把手上。 这个孩子…… 司空岚惊得说不出话。 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了仲家军的未来,这种感觉,是她在仲天麟身上从没有看到过的。 仲天麟,是在她的辅佐下,可以当得起仲家继承人。 但佟大宝……她似乎……似乎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因为,她有着非同凡响的力量! 司空岚紧闭着双唇,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 一个女孩子,是不可能当得了将帅的! 女人比男人总有不足。 女人更软弱、更恋情、更优柔寡断,怎么样都不可能成为战场上,力压众人、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将领的! 女人的一生,往往是被男子所俘获,耽溺于情爱之中,为了一个男人,操持家务、任劳任怨。 这与男人是绝不相同的! 男人从出生起,便知道要争取、要奋进、要以事业抱负为重,绝不会被任何女人和情爱绊住手脚。 司空岚心想,若非她的夫君,曾连同外室一起,踩到她的头上来欺辱她,欺辱她这个下嫁仲家的,堂堂先皇族血脉,她也绝不会变成如今这番雷厉风行的样子。 所以,只要佟大宝是个女孩子,她就总会有被男人哄骗、俘虏的那一天。 到那时,即使她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她也会自卸盔甲,臣服于自己的夫君。 所以,还是无用的。 司空岚在心中得出这样的结论,握紧椅子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她转头看一眼仲天麟,心想,还好那贱婢争气,倒是生出了一个儿子。 台上比赛继续。 大宝上场后,佟家一家人都不再紧张了,因为大家都一致觉得,大宝肯定输不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场上几个回合下来,对方球队,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接住大宝从风流眼踢出来的球。 到第六个回合结束,比分已经来到了六比零。 大宝队六。 对方队零。 “太棒啦大宝!!大宝加油!大宝加油!” 佟春草在看台上给大宝加油助威,两只手拍得停不下来。 沈睿在旁惊叹的说:“大宝现在这么厉害了?!虽然从小我就看好她,但这才多久没见呀,我都快不敢认啦!” 佟春草笑起来,语气骄傲的道:“那是!大宝一直可以做到的!” 沈睿又问:“请师傅了?” 佟春草反问:“这你都知道?” “我猜嘛。”沈睿道,“看大宝的脚法,是很有规章的,绝不是乱踢一通,所以,你肯定给她请蹴鞠师傅了?” 沈睿猜对了,但没有完全猜对。 这让佟春草又笑起来,她越过沈睿瞥了一眼阿晨,道: “是,蹴鞠师傅。” 阿晨教给大宝的武艺,让大宝用在了蹴鞠比赛上,换算过来,也算是教授了大宝蹴鞠技术了。 在佟春草和沈睿说话的时候,场上又过两个回合。 已经八比零。 发现这一点,佟春草忙转头往赛场上看,生怕再错过任何一幕。 很快,九比零了。 最后一球,大宝觉得,该是时候给大家一个新的欢呼理由了。 她于是退到前场靠近中场的地方,不远不近的挨着倒数第二棒球员。 一见到她过来,那名球员便激动的道: “队长!你是要用、你是要用那一招了么?!” 虽然他在练习的时候已经见过很多次,但这一次,可是要当着场下上千人的面呀! 一定会很爆炸的! 大宝点点头:“嗯,你好好传球。” “没问题!”他立即道。 球很快传到这名球员这里,他接下球,认真的颠了十下,然后便往大宝的前方不远处传去。 他用的力道不大,落球点大约会在前场后方。 大宝在他传球的下一瞬迈步往前跑去。 虽然球的速度,跟别的球比不算快,但跟人跑步比,肯定还是更快的。 可大宝却追上了球! 她快速助跑来到球的附近,接着强烈的惯性,她凌空反身踢出一脚! 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极短暂的弯曲弧线,从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堪堪擦过圆形球孔的边缘。 球过风流眼后,强大的冲力配合高速的旋转,使其在短距离内回旋,直接打在了球板上! 且球触板还持续旋转着,蹴鞠与木板摩擦,发出有些刺耳的声响。 这便是大宝闻名梨园书院的“回旋球”! 见到这一幕,司空岚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孩子…… 这是什么?!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了! 甚至这是仲令威年幼时,都未曾拥有过的力量! 而这样的力量,竟然来自于,她曾经十二分看不上的,那个乡野村妇的……女儿? 见到司空岚突然起身,县令忙跟着站了起来。 又见司空岚眼睛瞪大,却并不说话,他只好拍了拍手道: “好!踢得好呀!是不是?司空夫人?” 司空岚收了收震惊的眼神,也轻拍了两下手,然后才咬牙切齿的道: “是,很不错。” 这时,看台上已经全部是欢呼声了。 坐在一处的佟家人自不必说,郝淑兰甚至已经用衣服擦起了眼泪: “呜呜呜,我们大宝,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葛秀芬也赞叹道:“不愧是大宝呀!真棒!” 佟春草则是欣喜的说着:“太好了,这下大宝、二宝、三宝都通过了初赛,明天复赛,我们还可以一起来,明天一定会更精彩的!” 今天是初赛,每支队伍只上场比拼一次。 上午是少儿段的比拼,下午便是少年段的比拼了。 同时,中午还有书院安排的午宴。 “听说为了安排这几天的午宴,孟老先生专门从京城请了几位大厨来呢!京城名菜呀,不知道有多好吃?” 佟大狗只是去了一趟茅房,就带回来了这样的情报。 佟春草想也不想便问他:“你隔壁坑的人说的?” “是啊。”佟大狗点点头,“另外两个坑的人聊天说的。” 第228章 :1 他用的力道不大,落球点大约会在前场后方。 大宝在他传球的下一瞬迈步往前跑去。 虽然球的速度,跟别的球比不算快,但跟人跑步比,肯定还是更快的。 可大宝却追上了球! 她快速助跑来到球的附近,接着强烈的惯性,她凌空反身踢出一脚! 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极短暂的弯曲弧线,从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堪堪擦过圆形球孔的边缘。 球过风流眼后,强大的冲力配合高速的旋转,使其在短距离内回旋,直接打在了球板上! 且球触板还持续旋转着,蹴鞠与木板摩擦,发出有些刺耳的声响。 这便是大宝闻名梨园书院的“回旋球”! 见到这一幕,司空岚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孩子…… 这是什么?!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了! 甚至这是仲令威年幼时,都未曾拥有过的力量! 而这样的力量,竟然来自于,她曾经十二分看不上的,那个乡野村妇的……女儿? 见到司空岚突然起身,县令忙跟着站了起来。 又见司空岚眼睛瞪大,却并不说话,他只好拍了拍手道: “好!踢得好呀!是不是?司空夫人?” 司空岚收了收震惊的眼神,也轻拍了两下手,然后才咬牙切齿的道: “是,很不错。” 这时,看台上已经全部是欢呼声了。 坐在一处的佟家人自不必说,郝淑兰甚至已经用衣服擦起了眼泪: “呜呜呜,我们大宝,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葛秀芬也赞叹道:“不愧是大宝呀!真棒!” 佟春草则是欣喜的说着:“太好了,这下大宝、二宝、三宝都通过了初赛,明天复赛,我们还可以一起来,明天一定会更精彩的!” 今天是初赛,每支队伍只上场比拼一次。 上午是少儿段的比拼,下午便是少年段的比拼了。 同时,中午还有书院安排的午宴。 “听说为了安排这几天的午宴,孟老先生专门从京城请了几位大厨来呢!京城名菜呀,不知道有多好吃?” 佟大狗只是去了一趟茅房,就带回来了这样的情报。 佟春草想也不想便问他:“你隔壁坑的人说的?” “是啊。”佟大狗点点头,“另外两个坑的人聊天说的。” 这时,比完赛的三个孩子,已经来到看台上,左边一个、右边两个的,挤着佟春草坐下了。 佟春草在跟佟大狗说午宴的事,他们三个就把头凑在一起,说裁判的事: “你们发现没有?刚才左边场的裁判是李叔叔耶!就是、就是那个力气很大,可以一次把我们三个人都背起来的李叔叔!” “是吗?我在右边场踢的,我没注意。三宝呢?三宝你不也踢的是左场?” “我……我不知道哇,我踢球的时候就一直盯着球,从来不看别的地方。” 听到孩子们在说李沧生,沈睿在旁边吃味道: “哎哎哎,什么李叔叔?你们沈叔叔这么大个人就在这里,你们没看见?” 三人一齐转头看向沈睿,齐声道: “你是谁?” 沈睿一个大晕倒,往后差点摔进阿晨的怀里。 好在阿晨另一边的阿暮扶了他一把,他也吓得连忙坐直了回来。 这时候孩子们才说: “沈叔叔好~” “沈叔叔好久不见。” “沈叔叔,我刚才那一球踢得怎么样?” 孩子们与沈睿说起话来,阿暮却皱着眉头,略紧张的查看着阿晨的身体。 他之所以第一时间扶住了沈睿,其实不是因为担心沈睿,相反,他担心的是阿晨的身体。 他的身体,绝不能遭受一点碰撞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找他切磋武功、或者与他爆发斗争的话,那无异于是要他的命! 阿暮脑中一闪而过这样的想法,随即,他又松了口气,心想着: 还好阿晨话少也不与人接触,在康城这样的小地方,是肯定不会引来人与他决斗的。 中午,一行人随大部队去书院的一个小殿中吃午宴。 原本书院学生,是只有不多的三百余名,但加上他们的亲友团,就一共有上千号人了。 小殿里坐得拥挤,同时也相当热闹。 佟春草一面吃饭,一面关心着三个孩子的吃饭情况: “大宝、二宝、三宝,你们刚才踢球累了,多吃点,也吃慢点,别噎到了,好吃嘛?” “好吃~” “好~吃~” “吃~” 三个孩子含糊应着,继续埋头吃饭。 其他大人则多少评价了一下菜品: “果然从京城请来了大厨就是不一样哦!这饭菜是真香耶!” “瞧瞧这个肉片的,那叫一个……什么……” “晶莹剔透?” “额,对?” “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薄如蝉翼。” “对!对!” “都差不多、差不多。” “反正就是好吃。” “是不错……” 这其中,没有阿晨的身影。 因为同样遮挡了脸部,阿暮带着帷帽还可以吃饭,但下半张脸包着绷带的阿晨就很困难了。 所以佟春草让他带一份饭菜去没人的地方吃。 这时,阿暮担心阿晨的情况,便说: “阿晨怎么还没吃饱回来?我去找找他?” 闻言,桌上的人都疑惑的抬起头。 他们也才刚开吃呀,阿晨吃饭得吃得有多快,才能现在就可以吃饱? 佟春草也同样疑惑,但她想着不要累到二宝的师傅,就说: “我去看看,正好我也担心,阿晨会不会找不到吃饭的地方,等下不是吃饱了,而是饿晕了。” “我也去!”大宝立即道。 “你在这里吃饭。”佟春草说。 她想着,也许为了避开众人视线,阿晨正躲在哪个假山上面,或者哪个狗洞旁边吃饭呢! 这么没有面子的一幕,身为师傅的他,应该也不想被自己的徒弟看到。 所以佟春草没有答应大宝: “说不定下午,阿晨师傅还要带着你训练呢。” 听到这话,大宝立即点头,更认真的吃起了饭来。 她喜欢训练。 她喜欢每一天训练之后,自己都变得更强的感觉。 第229章 :初见仲令威 佟春草离开了用餐的地方,外出去找阿晨。 这时,司空岚也正好走了贵宾专用的用餐通道,偷偷从窗户里寻找佟家三个孩子的身影。 她视线很快锁定在大宝的身上。 此时大宝正在埋头吃饭,对这一道观察的目光全然不知。 司空岚的心腹手下在旁低声说: “夫人,既然将军流落在外的血脉中,还有如此厉害的孩子,不如,我们将她带回京中,稍加培养,未来不说要她能派上什么用场,但给少将军做个副将,在战时保障少将军的安危,替少将军挡挡无眼的刀剑,还是可以的?” 司空岚本来只是震惊于,她当初放弃的三个孩子里,居然还有佟大宝这么好的苗子。 偷偷前来观望,也只是更想确定一下,大宝的实力究竟如何。 可这时,她的手下,却给她提了一个,她暂时没有想到,但实在是绝佳的妙计。 “好哇,缪客,不枉我一直看重你。”司空岚道,“又给我出了个好计策。” 缪客低着头道:“多谢夫人赞许。” “传下去,待我与将军携少将军返京时,派人将佟大宝带来,一并押……送往京城。” 因为大宝绝佳的实力,司空岚似乎还颇给大宝一些面子了。 她本来要说“押”的,想到到底还是自家的骨肉,这才改为了“送”字。 至于她和仲令威以及仲天麟的返京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便该是从球赛结束开始算,仲天麟在梨园书院听学一月后。 她安排来这一趟,其实只是为了给仲天麟镀金罢了。 比起真的能从孟尽善这里学到什么东西,她更需要的,是仲天麟小小年纪的履历上,能更多出漂亮的一行话。 这样当虎威军需要更替将帅时,她的宝贝孙儿,也就可以在朝堂上获得更高的呼声了。 司空岚心中思忖着,目视前方的眼神变得不悦起来,她心想: 若不是皇帝太看重仲家军,又太想要掌控仲家军,下一任仲家军的将领,本该由她这个仲家暂任家主来指定的,又怎么会轮到要满朝文武一起来表态?! 她又何必跑这麻烦的一趟? 不过……司空岚又想,这一趟倒是不亏,发现了佟大宝这么一块宝玉,用来雕刻做仲天麟的护身符,是再好不过了。 这一刻,司空岚方才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其实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之所以会因为大宝实力惊人,而震惊焦躁,直到饭点都吃不下饭; 完全是因为,在震惊之余,她还隐隐担心,未来的某一天,佟大宝会凭着绝世武力,以及确实出自仲家的血脉,前来抢夺仲家军的归属,从而威胁到仲天麟的地位。 但现在,缪客的提议,已经完美的化解了她的担忧。 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只要从小开始的驯化佟大宝,未来,她一定会成为仲天麟最坚强的盾,将保护仲天麟的安全,视为自己终身最重要的使命,为此,甚至可以牺牲自己。 要说教养、驯化一个人,司空岚是有十二分的自信的。 即使是已经跟随他们的母亲,成长生活了六年的大宝,她也觉得她可以改变。 书院给司空岚一行人,安排了一个通风雅致的顶楼就餐。 司空岚走在回去的路上,还不忘问一下身边人: “派人严加护卫将军了?” “派了!”缪客立即说,“这里人多眼杂,属下特地加了许多人手。” “那就好。”司空岚道,“护卫不好,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另一边,佟春草在假山鱼池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阿晨,又见不远处有一栋比较隐秘的高楼,便快步走往那里而去。 “阿晨、阿晨、阿晨?” 佟春草一边走一边喊,毕竟阿晨不能被人发现的,只是他的样貌,至于一个随口编的名字,就无所谓被谁听到了。 但她的声音,却因此落入了一个人的耳朵。 “你们退下,这么多人看着我,我没有胃口。” “将军,是夫人吩咐……” “吩咐什么?我只是让你们退去楼下。这里有五层楼高,我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这……” “我的身体才刚恢复,本就食欲不振,你们又要围观我吃饭,是存心想让我倒胃口么?” 仲令威音色渐厉,护卫们立即战战兢兢的答应道: “是!是!请将军安心用餐,我等在楼下听令!” 他们立即退到四楼去了。 虽然如今的将军才刚恢复身体,人也还稍显虚弱,但这是他们曾经的将军呀!带着他们踏出北国、踏过楚地、燕地的虎威大将军呀!谁能不怕?! 见最后一个走的人,消失在楼梯的尽头,仲令威便立即起身,往边缘的栏杆处跑去。 是她,是春草的声音。 他不会听错。 仲令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比起爱,充满他内心更多的,是对春草的愧疚。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生性怯懦、温柔、弱小的春草,是怎样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的? 在屏风后,看到那三个孩子的表现时,从母亲与县令的对话中,确认那都是春草的孩子、也该是自己的孩子时,他既欣慰又痛心。 看着他们或坚强、或聪颖、或迅猛的赢下比赛时,他几度热泪盈眶。 实在无法想象,将三个孩子好好的抚养长大、养育成才,是他印象中需要保护的春草所能做到的事情。 仲令威高大的身影走到阳台上,俯身往下看去。 佟春草正找到高楼的附近。 她是从楼的背面来,这里防守并不森严,但也有几个带刀护卫在来回的巡逻。 佟春草钻过假山见到了,不想惹事,便打算返回。 而她之所以不走寻常路,却要从假山堆里摸出来,是因为她觉得,阿晨大概率会躲在这里面吃饭。 仲令威清楚的看到,记忆里那个无微不至照顾他的人儿,从他视线前方的假山洞里钻了出来。 他心下略有激动,张了张嘴,却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声张,而没有发出声来。 可是看春草的举动,她似乎马上就要回头了! 佟春草是打算原路返回,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她还要往那高楼处再看一眼。 于是回身的动作打住,佟春草双手抓紧了洞口处凸起的石块,仰头往高楼的顶层看去。 那里,是一个四面以栏杆围起的宽阔高阁。 仲令威就站在栏杆的一隅,微微睁大了眼睛在看她。 视线接触到这张,在原主的记忆里最是清晰的脸,佟春草倏地皱起了眉头。 第230章 :1 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只要从小开始的驯化佟大宝,未来,她一定会成为仲天麟最坚强的盾,将保护仲天麟的安全,视为自己终身最重要的使命,为此,甚至可以牺牲自己。 要说教养、驯化一个人,司空岚是有十二分的自信的。 即使是已经跟随他们的母亲,成长生活了六年的大宝,她也觉得她可以改变。 书院给司空岚一行人,安排了一个通风雅致的顶楼就餐。 司空岚走在回去的路上,还不忘问一下身边人: “派人严加护卫将军了?” “派了!”缪客立即说,“这里人多眼杂,属下特地加了许多人手。” “那就好。”司空岚道,“护卫不好,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另一边,佟春草在假山鱼池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阿晨,又见不远处有一栋比较隐秘的高楼,便快步走往那里而去。 “阿晨、阿晨、阿晨?” 佟春草一边走一边喊,毕竟阿晨不能被人发现的,只是他的样貌,至于一个随口编的名字,就无所谓被谁听到了。 但她的声音,却因此落入了一个人的耳朵。 “你们退下,这么多人看着我,我没有胃口。” “将军,是夫人吩咐……” “吩咐什么?我只是让你们退去楼下。这里有五层楼高,我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这……” “我的身体才刚恢复,本就食欲不振,你们又要围观我吃饭,是存心想让我倒胃口么?” 仲令威音色渐厉,护卫们立即战战兢兢的答应道: “是!是!请将军安心用餐,我等在楼下听令!” 他们立即退到四楼去了。 虽然如今的将军才刚恢复身体,人也还稍显虚弱,但这是他们曾经的将军呀!带着他们踏出北国、踏过楚地、燕地的虎威大将军呀!谁能不怕?! 见最后一个走的人,消失在楼梯的尽头,仲令威便立即起身,往边缘的栏杆处跑去。 是她,是春草的声音。 他不会听错。 仲令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比起爱,充满他内心更多的,是对春草的愧疚。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生性怯懦、温柔、弱小的春草,是怎样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的? 在屏风后,看到那三个孩子的表现时,从母亲与县令的对话中,确认那都是春草的孩子、也该是自己的孩子时,他既欣慰又痛心。 看着他们或坚强、或聪颖、或迅猛的赢下比赛时,他几度热泪盈眶。 实在无法想象,将三个孩子好好的抚养长大、养育成才,是他印象中需要保护的春草所能做到的事情。 仲令威高大的身影走到阳台上,俯身往下看去。 佟春草正找到高楼的附近。 她是从楼的背面来,这里防守并不森严,但也有几个带刀护卫在来回的巡逻。 佟春草钻过假山见到了,不想惹事,便打算返回。 而她之所以不走寻常路,却要从假山堆里摸出来,是因为她觉得,阿晨大概率会躲在这里面吃饭。 仲令威清楚的看到,记忆里那个无微不至照顾他的人儿,从他视线前方的假山洞里钻了出来。 他心下略有激动,张了张嘴,却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声张,而没有发出声来。 可是看春草的举动,她似乎马上就要回头了! 佟春草是打算原路返回,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她还要往那高楼处再看一眼。 于是回身的动作打住,佟春草双手抓紧了洞口处凸起的石块,仰头往高楼的顶层看去。 那里,是一个四面以栏杆围起的宽阔高阁。 仲令威就站在栏杆的一隅,微微睁大了眼睛在看她。 视线接触到这张,在原主的记忆里最是清晰的脸,佟春草倏地皱起了眉头 佟春草几乎没有想过,真正见到那个负了原主的男人,抛下了孩子们的可恶的爹,会是怎样的场景。 因为一开始的她,突如其来的要拉拔三个孩子,要面对数不清的困境,她真的没有心思、也没有空闲,去设想还未发生的事情。 而随着生活逐渐顺遂,财富逐渐自由,时光逐渐远去,她潜意识里便觉得—— 世上真的有过这个人么? 她真的不是独立怀孕、单身分娩、无痛……额,有痛当妈的么? 毕竟孩子是她一个人生下来的,一个人赚钱养大的,这总没错?所以,这一切跟那个叫仲令威男人,到底还有什么关系呢? 佟春草看清了仲令威的脸,这张让原主魂牵梦萦,赴死前仍念念不忘的脸。 属于是初见仲令威的佟春草本人只能说—— 确实是帅得无法挑刺儿,也不能昧着良心贬低呀。 不然,样貌与自己完全不相像的大宝和二宝,怎么会长得那么漂亮、那么帅、那么可爱呢? 不过,佟春草实在没法欣赏。 即使从这张脸上,她能预想到一些大宝、二宝未来的模样,她也好感不起来。 说白了,他就是个在妻子孕期跑路,期间还与其他女人另外生了孩子的垃圾男人嘛! 佟春草一脸不屑又鄙夷的瞪了仲令威一眼。 下一秒,她一口啐在了假山前的泥地上。 “忒!” 她能给仲令威的反应,只有这个。 再有就嫌多了。 佟春草啐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回走。 跳下假山,正好撞见阿晨。 阿晨似乎是刚找到这里,看向她的目光中,还有一丝诧异。 佟春草拍了下他的背,道: “就知道你在这里!居然藏得这么好!饭吃饱了没?” 阿晨没回答,却问:“你来找我的?” 佟春草随口道:“对啊,找你玩捉迷藏。” 第231章 :按辱骂少将军论处! 司空岚对自己的儿子还算客气,虽然言语中有训责和不满,但语气还是温柔的。 如她所说,仲令威现在确实不能轻易示人。 这是因为,他才刚苏醒不久,逐渐残害身体的毒素,以及长久的昏睡在床,使得他的身体非常虚弱,一切机能都不能恢复到当初的状态。 他的容貌是仍然俊朗,但他的手臂,却如女人般纤细,曾经高大勇猛的身材,如今也只是一副竹竿。 这副模样,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的! 且不说,北周开国后,周边局势一直不稳,许多谍人潜入北周,探查北周最强军队——虎威军的内部情况,只待发现虎威军的破绽,便可伺机攻打边城; 就是在虎威军的内部,他的身体状况,也是绝不能透露的! 因为虎威军(也即是以前的仲家军)在认仲氏正统血脉为首的同时,也更认“强者为王”。 只要继任了虎威军将领,就是默认在位期间,可以无条件接受家族内任何人的挑战! 挑战等同于决斗,即使出现伤亡,对方也不用担负任何责任。 反而如果挑战者成功,则他即刻就会获得仲家军的拥护,成为他们新的将领! 虽然仲令威的父亲死后,在司空岚的高压管制下,仲氏家族中,大概率不会出现这样“越矩”的人。 并且人们也都忌惮着仲令威曾经的实力,害怕小命不保,不敢轻易向他发起挑战。 但司空岚和仲令威还是不得不防。 想到自己昏迷期间,母亲身为外姓人,还苦苦替他支撑着家主之位,仲令威便没有反驳司空岚的话,反而立即朝饭桌边走去,还询问仲天麟道: “方才你还闹着不吃饭,现在要吃了?” 仲天麟悬空的双脚在椅子旁晃来晃去,怪无所谓的道: “爹爹,你吃,我只是来陪你吃的。” 说罢,他便转头看向了司空岚。 在他的小脑袋里,奶奶司空岚才是他的大靠山。 有奶奶在,任何人都要把他捧得高高的,他吃的得是最好的,玩的得是最好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至于这个所谓的“爹爹”,只是奶奶要他认他做爹爹,他不想惹奶奶生气,才勉强认的罢了! “奶奶,刚才我过来时,又听到这里的下人们在议论,说书院里的两个孩子,跟我长得很相像,真有那么像么?” 司空岚道:“麟儿,这里是书院,不是在家,你不能再称呼他们为‘下人’了,若是让那些先生们听到,他们就会不喜欢你的。 奶奶告诉你呀,文人最是得罪不得,他们一旦揪到了一个点,就会夸大其词,极尽抹黑,败坏你的名声! 所以对这些书院里的老师、学生呀,你表面上一定要做得礼貌一些。” “哦……”仲天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司空岚又道:“至于什么相像不相像的,论身份,你是虎威少将军,他们只是一群平民,二者有着天壤之别! 偶然相像,也不过是野猫类虎,不值一提罢了!” 仲天麟听着,又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可我不喜欢他们这么说,奶奶你最厉害了,能不能让他们不说了?” 司空岚对仲天麟可谓是有求必应,这时她立即道: “好,奶奶不让他们说了。” 她说罢,立即招来手下,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在书院中议论少将军与大宝、二宝的长相,理由只是: “再有发现,一律按辱骂少将军论处!如此传下去,想必那些家长们,也不敢再瞎说什么了。” “是!” 仲令威原本就因为,看着仲天麟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模样,而想到了他的另三个孩子。 这时又听司空岚将,“议论仲天麟与佟大宝、佟二宝长相相似”,归为“辱骂少将军”,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母亲,再怎么说,那三个孩子也……” “也什么?”司空岚抬眼反问。 此时的她,语气严厉,再无刚才的半分温柔: “儿子,你可不要忘了,你只有麟儿这一个孩子,整个仲家、整个京城,也已经认可了,麟儿就是未来虎威军的将帅!你还想再生事端么?你想让你姐姐的努力和牺牲,功亏一篑么?” 仲令威说不出话了。 为了保住虎威军,为了确保虎威军的兵权牢牢掌握在仲家,在他昏迷期间,她的母亲和姐姐,确实付出了太多的、也确实牺牲了太多。 他的母亲司空岚,翻遍了楚地找他,全力维系着仲家的团结,拼命隐瞒着他中毒昏迷的情况,为了不让仲家一些别有心机的人拆穿,在众人“逼宫”时,她甚至以死相逼; 她的姐姐仲令颜,为了帮助仲家抵抗朝内外企图蚕食仲家的势力,自愿进宫服侍已经年至半百的皇帝…… 仲家能有当下的光景,与他这个,被人在树林中偷袭的将帅无关,靠的只是他家中的两名女眷—— 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姐。 所以怎么还能说出忤逆的话? 仲令威默默开始吃饭了。 另一边,佟春草和阿晨走出了假山,她才猛然发觉—— 刚才齐博武和仲令威这两个宿命死敌,竟然就在二十来米的地方,擦肩而过了?! 佟春草后怕的拍了拍胸口,不禁喃喃道: “还好我刚才没想起来,不然表演得过于刻意,反而让人生疑。” 佟春草心想,她刚才是真的把阿晨当成了家里人,也是真的没想到阿晨与仲令威有所关联,就这么当着仲令威的面,与阿晨并肩走了。 如此状态,仲令威一定料想不到,阿晨,就是他曾经最强的对手,齐博武? 果然最好的演技,就是信以为真。 此时,阿晨薄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 但偏偏齐博文焦急的从别处跑来,一见到佟春草和阿晨,便道: “司空岚和仲令威在书院?!” 他今日上午外出办事,一回到康城就听说,司空夫人与虎威将军莅临康城! 第232章 :令威的心里 至于这个所谓的“爹爹”,只是奶奶要他认他做爹爹,他不想惹奶奶生气,才勉强认的罢了! “奶奶,刚才我过来时,又听到这里的下人们在议论,说书院里的两个孩子,跟我长得很相像,真有那么像么?” 司空岚道:“麟儿,这里是书院,不是在家,你不能再称呼他们为‘下人’了,若是让那些先生们听到,他们就会不喜欢你的。 奶奶告诉你呀,文人最是得罪不得,他们一旦揪到了一个点,就会夸大其词,极尽抹黑,败坏你的名声! 所以对这些书院里的老师、学生呀,你表面上一定要做得礼貌一些。” “哦……”仲天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司空岚又道:“至于什么相像不相像的,论身份,你是虎威少将军,他们只是一群平民,二者有着天壤之别! 偶然相像,也不过是野猫类虎,不值一提罢了!” 仲天麟听着,又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可我不喜欢他们这么说,奶奶你最厉害了,能不能让他们不说了?” 司空岚对仲天麟可谓是有求必应,这时她立即道: “好,奶奶不让他们说了。” 她说罢,立即招来手下,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在书院中议论少将军与大宝、二宝的长相,理由只是: “再有发现,一律按辱骂少将军论处!如此传下去,想必那些家长们,也不敢再瞎说什么了。” “是!” 仲令威原本就因为,看着仲天麟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模样,而想到了他的另三个孩子。 这时又听司空岚将,“议论仲天麟与佟大宝、佟二宝长相相似”,归为“辱骂少将军”,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母亲,再怎么说,那三个孩子也……” “也什么?”司空岚抬眼反问。 此时的她,语气严厉,再无刚才的半分温柔: “儿子,你可不要忘了,你只有麟儿这一个孩子,整个仲家、整个京城,也已经认可了,麟儿就是未来虎威军的将帅!你还想再生事端么?你想让你姐姐的努力和牺牲,功亏一篑么?” 仲令威说不出话了。 为了保住虎威军,为了确保虎威军的兵权牢牢掌握在仲家,在他昏迷期间,她的母亲和姐姐,确实付出了太多的、也确实牺牲了太多。 他的母亲司空岚,翻遍了楚地找他,全力维系着仲家的团结,拼命隐瞒着他中毒昏迷的情况,为了不让仲家一些别有心机的人拆穿,在众人“逼宫”时,她甚至以死相逼; 她的姐姐仲令颜,为了帮助仲家抵抗朝内外企图蚕食仲家的势力,自愿进宫服侍已经年至半百的皇帝…… 仲家能有当下的光景,与他这个,被人在树林中偷袭的将帅无关,靠的只是他家中的两名女眷—— 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姐。 所以怎么还能说出忤逆的话? 仲令威默默开始吃饭了。 另一边,佟春草和阿晨走出了假山,她才猛然发觉—— 刚才齐博武和仲令威这两个宿命死敌,竟然就在二十来米的地方,擦肩而过了?! 佟春草后怕的拍了拍胸口,不禁喃喃道: “还好我刚才没想起来,不然表演得过于刻意,反而让人生疑。” 佟春草心想,她刚才是真的把阿晨当成了家里人,也是真的没想到阿晨与仲令威有所关联,就这么当着仲令威的面,与阿晨并肩走了。 如此状态,仲令威一定料想不到,阿晨,就是他曾经最强的对手,齐博武? 果然最好的演技,就是信以为真。 此时,阿晨薄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 但偏偏齐博文焦急的从别处跑来,一见到佟春草和阿晨,便道: “司空岚和仲令威在书院?!” 他今日上午外出办事,一回到康城就听说,司空夫人与虎威将军莅临康城! 第232章: 因为过于担心,仲令威出现在康城,是否会威胁到大哥的安全,所以一到城中,听闻了此事,齐博文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书院。 他甚至不敢花时间向书院的人求证,听佟家人说,佟春草和阿晨在外面吃饭,他急忙忙的就找了过来。 此时他一开口,便是问佟春草: “司空岚和仲令威在书院?!他们、来康城了?!” 佟春草明白他在急什么,于是点点头说: “是,但你不要激动,他们来康城,不是为了寻谁,只是借着孟老先生的嫡孙要转学康城,也趁机将少将军送到书院进修一番罢了。 而且,他们也不屑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接触,连吃饭的地方都有重兵把守,似乎生怕我们谁会闯进去似的。” 佟春草说这段话的本意,是要安抚齐博文紧张的心情。 但说着说着,她又想啐仲令威了。 妈的,这男人,六年不露面,终于来一次康城,还不是为了找先前的三个孩子,只是为了陪后来生的新孩子入学而已! 佟春草觉得,她都已经对此人不报高期待了。 因此她从不设想,他还会回来找曾经的患难之妻; 只想着也许他还能当个人,某时某刻能想起自己作为生父的一点点责任,会回来寻一下他的亲生孩子。 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突破了她对人性恶的想象,突破了她认知中做人的底线。 在观赛席看到自己当初抛下的三个亲生孩子,他居然无动于衷! 见到她,他也云淡风轻! “真他妈的。”佟春草不禁脱口而出。 齐博文刚被佟春草的一番话安抚到,此时又听她低声咒骂了一句,不免诧异: “啊?佟夫人,你说什么呢?” 他说着,又看一眼自己完好无损的大哥,才放心的转头去等佟春草的回答。 佟春草略尴尬的道:“没有、没有,我是说,我是想说,今天的午饭真他妈的好吃,是不是,阿晨?” 佟春草说着,抬头朝阿晨看去。 阿晨只稍转了一些头看向佟春草,并不说话。 佟春草以为是他下半张脸缠着绷带不方便,就也不勉强,反而转而去对齐博文说: “下午没有孩子们的比赛了,家里也需要人管照,” 第224章 :半决赛! 阿暮道:“阿晨在我房间里。” 佟春草:“在……你房间?” 她是知道,最近阿晨、阿暮关系不错,却不知道,他们已经如此要好了。 两个平日里都不让任何人进房间、也都不进任何人房间的人,居然,一个,在另一个的房间里…… 阿暮难以解释。 其实多亏了佟春草让他们中午就提前回来,他才能及时施针医治阿晨,用特殊药方,稳住了阿晨即将崩裂的身体状况。 现在,阿晨还正在他的房间中,被他以雪银针封住心脉穴位,需待第三副药汤起效,才能取针,恢复行动。 所以阿暮只能对佟春草说: “他不小心用茶水打湿了被子,一时半会儿晾不干,又困了,所以借我的床睡一睡。” 佟春草“唔”了一声,道:“好,那我去厨房看看,我们晚上吃什么。” 阿暮点点头:“我去叫阿晨。” “好,如果他累的话,就让他多睡会儿。” “嗯。” 之后的几天,书院一直展开蹴鞠比赛,从初赛到复赛,再到半决赛。 期间,佟春草一家人,包括阿晨阿暮他们,都与仲家人没有任何交集。 因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学生家长,与其他普通人一样,走的只是普通通道,坐的是普通看台,吃的是普通餐点…… 而司空岚、仲令威、仲天麟三人,走的是贵宾道,坐的是贵宾席,吃的是贵宾餐…… 就如同贵族与平民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般,佟家一家人,与仲家一家人,也是即使距离方寸,也根本不可能碰上头的存在。 所以,佟春草和阿暮,渐渐对此放松了警惕。 除了阿晨。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对此警惕过。 半决赛,一共四个队伍,三个回合的比赛制,角逐决赛时的两个名额。 队伍名单中,大宝、二宝的队赫然在列,但令在场缺席昨日复赛的人,都意外的是,三宝的队伍竟然也在。 “队长佟三宝?就是初赛时,第一个上场,又第一个平地摔了的那个小姑娘?!” “她的队伍,居然能进决赛?!” “没弄错?!” 有看了昨日复赛,知道过程如何的人纷纷道: “没错,是这孩子运气太好了!昨日复赛,她连遇两个队伍,一个球头感冒,不停的打喷嚏,结果射门总也射不进,她才进两球,时间一到,就赢了!” “另一队的球头状态也不好,总接不住队友给的球,不过踢得还不错,只要射门,就没有不进的……” “后来踢了个二比二平,眼看最后一球接不住要输了,他们边左竿疯了似的冲出去,整个人在地上滑了好长一段!那脸都刮伤了!才把球接下来,转败为胜的!” 他们所说的左竿,便是三宝队伍里的莫光宗了。 而莫光宗之所以这么努力、这么拼命的帮着三宝赢下比赛,全是为了今天! 此时,莫光宗正与乔宇轩、郑翰林并排坐在待赛区。 乔宇轩瞧了一眼他还敷着药膏的半张脸,说: “光宗,你昨天也太夸张了,怎么摔成这个样子?不会破相?” 郑翰林也说:“是啊,本来我们都输了!虽然也有训练,也有努力,但我们整个队就是实力不如人呀,队长不行,队员也不行。就在昨天出局了还好,免得今天决赛这么多人看,还得再丢脸一回!” 莫光宗脸上还疼着,但也强装无所谓的道: “这点儿伤算什么?你们忘记我之前是怎么说的了嘛? 我说要佟大宝、佟二宝在球赛时,犯书院规章,被开除学籍!我一定要做到! 昨天我们运气不好,复赛两场都没有遇到佟大宝和佟二宝,两个队伍的其中之一,若是昨天就输了,那我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他说着愈发激动,牵扯到脸颊的伤口疼了起来,于是倒吸一口凉气,才继续说: “嘶——要不我说佟三宝靠不住呢!昨天要不是我接下那一球,今天我们就不能坐在这里了!待会儿上了场,我一定要好好对付佟三宝,报我的受伤之仇!” 乔宇轩和郑翰林对他这番愤慨很不感冒,两人同时将脸转去了别处,各自嘟囔道: “至于么?” “伤又不是佟三宝弄的……” 这时大宝和二宝带着各自的队友过来待赛区落座,乔宇轩和郑翰林便不敢嘟囔了。 莫光宗偷瞄了大宝一样,不自觉的坐得端正了些,也没敢再说话。 不过表面上虽然是怂了,但他心里想的却是—— 再稍微忍你们一下,过会儿就要你们好看! 很快抽签过后,比赛开始,先是二宝队对阵四队中的另一队伍。 在二宝这一支“专业”队伍的持续进攻下,对方球队很快招架不住,两个回合就打成了二比零,裁判直接宣布结束比赛。 见到哥哥表现得这么好,三宝跃跃欲试,率先从座位上站起来热身。 她可不认为,她的队伍昨天能从复赛中突出重围,是因为他们运气好。 相反,这该是说明他们队伍也很厉害。 不仅是她这个队长,还有每一位球员,包括救下了关键一球的莫光宗。 此时莫光宗想到待会儿的计划,也跟着站起来热身了。 同时,他还不忘督促队友们: “喂,都愣着干嘛呢?还不跟着咱们队长一块儿热身?马上就轮到我们上场了!” 三宝回头道:“没错、没错,我们赛前活动一下,待会儿踢得更好。” 她说着,感激的看了莫光宗一眼。 这段时间还真是多亏了莫光宗,若没有他坚定的支持她这个队长,她的队员们也不会如此配合训练。 队员们早已习惯了,莫光宗与佟三宝站在一头。 于是他们纷纷站起身,认真的活动起筋骨来。 坐在隔壁的大宝,本是不打算热身的。 因为她的对手是三宝,作为姐姐,她当然不会像秒杀其他队伍那样,对三宝全队发起猛烈进攻,反而多少会手下留情一些。 所以赛前热身什么的,就没必要了。 在开局的鼓声中,大宝队和三宝队陆续走到球场上。 观众席里有人讨论着: “看看,同是一家的姐妹,差别却如此之大!佟三宝上台前一脸紧张,早早的就起身做准备,佟大宝却游刃有余,直到开赛时,才慢悠悠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一样的嘛!佟三宝就是个普通孩子,甚至还是普通孩子里较次的!佟大宝就属于是天赋异禀之人,纯纯算撞大运,才长成这样的!” “不知道佟夫人会如何想呢?两个女儿强弱分明,多少会偏心一点其中一个的?” 第234章 :三宝场上被欺负 隐约听到这种话,佟春草立即大声的给两个女儿加油道: “大宝!三宝!好好踢!你们都是最棒哒!加油!!” 此时大宝、三宝已经分别站定在球场的两边,听到娘亲的加油鼓劲,她们一个朝着看台点了点头,一个朝着看台挥了挥手。 这时,坐在观赛席之上,屏风之后的仲令威,不禁站了起来。 这是他的孩子,这是他和春草共同的孩子,这些天,他甚至没能将他们看清楚…… 只是仲令威刚一起身,听到动静的司空岚便立即回过头道: “是不是比赛无趣,将军看得乏了?你们去问一下,若真困乏,便随将军去寝室休息,不用陪同我与少将军了。” 其实司空岚的话,不需要其他人转述,仲令威也已经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立即坐下了,堆出中气十足的声音道: “无妨,再坐片刻不迟。” 听到这话,方才因司空岚的反应,而有所疑惑的孟尽善和县令,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们心想,看来虎威将军真是为了避人耳目罢了,听这声音,沉稳有力,绝不像是有其他难言之隐的样子呀! 仲令威重新坐下时,下面球赛已经开踢了。 此时双方各进一球,似乎风平浪静。 但从第二球开始,莫光宗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 身为左竿的他,竟然不在后场发球,而是在中场接到球后,一脚就把球往三宝的面门上踢去了! “接球!队长!”他甚至还喊了一句。 这段时间的训练和接触,让三宝已经完全信任了莫光宗这个队友,所以一听到“接球”,她便立即转头过来,用脸实实在在的接了这个球。 一条鼻血从三宝的左边鼻孔淌了下来。 显然,这个球是以偏左的角度砸在她的鼻梁上的。 三宝懵了片刻。 倒是对面的大宝很快反应过来,她跑到球板下,隔着中线质问莫光宗道: “莫光宗你干什么?!你故意的是不是?!”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丢给三宝,语气温和道: “三宝,用这个擦擦脸,再把鼻子堵起来。” 莫光宗被大宝吼得一个激灵,但想到有这么多的老师、观众在,大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于是无辜的一趟手,道: “我不是故意的啊,干嘛怪我?” 大宝冷冷道:“还狡辩,你一个左竿,给球头传球做什么?!” 莫光宗见大宝不信,于是转向裁判和场外老师们说: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现在比赛可以继续么?” 比赛当然是可以继续的。 并且马上就继续下去了。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插曲。 大宝过于重视,也只是因为,她是佟三宝的姐姐。 除了……李沧生。 原本李沧生是大宝场的裁判,见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便主动与三宝场的同事换了个位置。 莫光宗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他只知道,他为了能在比赛时欺负佟三宝、激怒佟大宝,已经做了许多努力了,所以他必须在这一回合中达成目标! 这么想着,趁着重新站位的时间,他便立即警告乔宇轩、郑翰林两人道: “开始了啊!别忘了我之前说的,待会儿该怎么做,你们清楚!做不好的话,就别怪我生气!” 乔宇轩和郑翰林听见了。 但他们真想装听不见。 趁着莫光宗返回后场,站位在前场的两人忙凑头交流道: “怎么样?要不要听光宗的啊?” “什么事儿都把我们推在前面!刚才佟大宝的态度他没看到呀?明显是还有下次,就要越线痛扁我们了!” “可是光宗也说,不帮他的话,他要生气的!” “这……可是咱们真的有必要欺负佟三宝么?”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抬眼看向了三宝的方向。 此时三宝已经不受鼻梁痛的影响,沾了鼻血的帕子也早就收了起来。 她半蹲着站在球板前方,认真注视着球板,显然是要认真接好下一球。 这时三宝感觉鼻下又有一点温热,显然是鼻血还有残余,便抬手用袖子擦去,继续专注精神,并不把这当一回事。 见到平日里最是“矫情”,又最爱哭的佟三宝,现在为了踢球,居然如此坚强,乔宇轩和郑翰林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才道: “算了,佟三宝是真的想赢呀,一直以来,也没有拖咱们队的后腿。” “我也觉得不了,光宗刚才这一脚够欺负人的了,佟三宝也没跟他生气,反而他还不依不饶。” “管他的,就说忘了,只记得要传球了。” “没错,他不想赢,我还想赢呢!” “咱们队也不一定会输给佟大宝他们队!” “就是!”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后,便迅速分散,一左一后站在了三宝后方的位置,准备迎接从对面踢来的下一球。 大宝还是不忍心对三宝太狠,所以这一球,她仍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力道。 球很快被三宝的队员接住,队员将球传给第一棒莫光宗,莫光宗颠球之后,又将球传给了“右竿”第二棒。 传球之后,他就站在后场边缘,双手叉腰,只等乔宇轩或郑翰林,把球踢到佟三宝的脸上。 但不如他所料的,乔宇轩、郑翰林,都没有这么做! 他们不仅认真踢球,还准确的将球传到了佟三宝那里! “你们在干嘛啊?!” 趁着轮场空闲,莫光宗忙走向乔宇轩和郑翰林。 他挨着他们站定,同时咬牙切齿的道: “不是说好了,要你们把球往佟三宝的脑袋上踢嘛?!还是怪我刚才没说清楚?!再不照我说得做,我真的生气了!” 乔宇轩和郑翰林早就不太认可莫光宗的一些做法了,当下借着在场裁判、老师众多,他们直言道: “我们不想欺负佟三宝了。” “我们要和佟三宝一起赢!” “对,你也是我们队里的一员,像昨天一样好好踢,我们就还跟你一块儿玩,不然……” “不然我们也生气了,不和你做朋友了!” “对!” 听到这样的话,莫光宗自然受不了心中的落差,他道: “你们……你们……你们居然跟佟三宝做一边?!行,不帮我是,我自己来!” 第235章 :计划失败 他刚才已经成功“重伤”佟三宝一次,只要依葫芦画瓢,两次、三次,一定就可以激怒佟大宝的! 乔宇轩和郑翰林之所以倒戈,还不是因为佟三宝有佟大宝撑腰?! 等佟大宝被书院除名,他倒要看看,乔宇轩和郑翰林还敢不听他的话?! 这么想着,莫光宗咬了咬牙,先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防守。 现在大宝得进三球,三宝得进一球。 莫光宗在左竿的位置上站定后,就一直等着三宝的小脑袋在看。 他心道: 我就要欺负!我就要使坏!我就要把她的脑袋踢肿!哼! 果然,当大宝的一脚球穿过风流眼,飞向后场,莫光宗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其实他站着不动,当他的队员们接到球,也是会第一时间传给他这个左竿的。 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绝不相信任何人! 莫光宗跑到中场,挤开了自己的几个队友,准确无误的将球接在了脚上。 下一秒,他抛球扫腿,就在这不远不近的距离中,再次朝着三宝射门! 球准确的打中了三宝的嘴巴。 一下,她的上嘴唇就肿的特别高了。 “呜——”三宝痛得想哭,可是她知道,现在她的身份是队长。 队长是要领导球队的,是不能轻易哭得。 三宝硬生生止住了哭声,莫光宗却贱兮兮的举起手道: “哎呀,怎么回事队长?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是故意的?还有裁判叔叔、孙老师,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责怪我……” 一无是处的莫光宗,只有在“装可怜”上很是如鱼得水。 此时的他仿佛真的失误了。 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不小心传错了球而已。 “没事儿。”三宝坚强的声音从球场上传来,“我没事,我们继续踢,莫光宗,你总记错要传球给右竿,等下你守在后场,不用上来了。” 此时的三宝,还单纯的相信了莫光宗的说辞。 毕竟是配合自己训练了一个多月的队员。 而且训练期间,他对她这个队长的一切指令,都执行到位,也同时督促其他人执行到位。 单纯的三宝不愿认为,莫光宗又捡起了“老本行”,开始在球场上欺负她了。 但莫光宗等的就是这一天。 此时佟三宝的话,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下一球,他依然跑到中场接,依然跟队友抢,依然照着佟三宝的脸上踢。 “梆”的一下,三宝又被砸得眼冒金星了。 球落在地上,她晕乎乎的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佟春草在看台上看到这一幕,随即心疼起来: “三宝!” 离三宝最近的大宝,更是忍不了了,她直接跨过中线朝莫光宗走去。 二宝也在这时,从待赛区跳了下来,打算替三宝教训莫光宗。 这就要如了莫光宗的意了。 如果佟大宝、佟二宝二人,敢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胖揍他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结果,就会是因为触犯院规,而被学校除名了! 这么想着,莫光宗连忙走去捡起了,砸到三宝脑门之后又弹出来的球,把球放到脚边,还打算给三宝再来一下。 哼,我看你们揍不揍我! 他心道。 但下一秒,他就被人用拎小鸡的方式拎了起来。 悬挂在半空的莫光宗,视线对上了李沧生温柔和善的一张脸。 “提前开球,你犯规了。”李沧生道。 顿了顿,他还补上一句: “再有下次,叔叔可要打人咯。” 见此,原本要跑上来揍莫光宗的大宝和二宝都停下了脚步,他们欣喜的看着李沧生,道: “李叔叔~” “对!他就是犯规了!他故意欺负三宝!” 李沧生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又看了不远处的三宝一眼,从身上拿出裁判令牌,判罚莫光宗道: “右场左竿,违规开球一次,违规越场两次,赛时结束前,除原地开球外,不可另外移动。” 这确实是单球门蹴鞠的规则之一。 由于不是对抗球赛,球队一般不会准备替补,所有因各种原因违规的球员,只能做判罚在原地接传球,以示惩处。 “什么?!”莫光宗惊讶道。 当然比起被裁判惩罚,他更惊讶的是,这个裁判居然跟佟家三宝关系这么熟?! 他还以为,这三个人在书院,除了齐先生外,就再无靠山了呢! 没想到…… 莫光宗被李沧生拎到后场边缘放下了。 这是身为左竿的他,所应站的位置。 而且被拎过来之前,他还听到佟大宝对他放话道: “莫光宗,等球赛结束,我们再跟你算账!” 不行呀!莫光宗心想,准备了这么久,难道就功亏一篑了么? 他于是拼命朝乔宇轩和郑翰林使眼色: “喂、喂、喂!” 但后者两人充耳不闻,反而走去关心三宝的情况: “队长你没事儿?” “还好嘛?” 大宝和二宝也想上前关心三宝的情况。 但三宝知道,比赛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暂停的。 所以没那么晕乎之后,她立即甩开手、仰起头道: “我没事!我还可以踢!我们继续!” 三宝唯有在比赛场上的时候,展现得特别坚强。 换做平时,她早就委屈的哭着喊着要找娘亲了。 大宝、二宝见状,稍感欣慰的同时,也尊重三宝的决定。 于是比赛继续。 结果当然是三宝队不敌大宝队,两个回合后,三宝队就被淘汰出局了。 不过,三宝也已经很开心了。 因为她的坚持,似乎也赢得了很多人的肯定: “辛苦了,队长。” “能走到半决赛,我们已经很开心啦。” “下午还有三、四名的对决,到时候,队长再带着我们一起加油!” “好、好,踢得不错呀。” “三宝真棒!娘亲为你感到骄傲呢!头还疼不疼?” 回到了佟春草身边,伏在了佟春草膝上的三宝,才终于露出软弱的一面来: “呜呜呜呜哇,疼,还可疼可疼啦,娘亲呼呼~” “好~呼呼~呼呼~好一点没有?” “好一点了~” 第236章 :大宝,二宝,终极对决 当下,似乎不开心的人,只有莫光宗。 与队友们相同,此时的他,也已经来到父母身旁坐下。 面对父亲不满意的神情,和母亲的唉声叹气,莫光宗也变得更焦躁起来: “都怪那个裁判!他跟佟大宝、佟二宝,还有佟三宝,应该都是熟人!所以就罚我,把我按在后场,什么也干不了! 还有乔宇轩和郑翰林!他们两个居然也不帮我!爹,你不是认识何先生么?你让他罚乔宇轩和郑翰林,狠狠的罚!他们就不敢不听我的话了!” 莫业翔正为莫光宗无缘决赛而不爽,听他提到何先生,更是没好气: “何先生自身难保,已经靠不住了。” “为什么?”莫光宗转过头。 莫业翔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佟三宝跟齐先生告状了呗!齐先生是佟三宝的师傅,又是书院的高层,他想制裁何先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莫光宗没说话了。 他与莫业翔互相嫌弃着,一个觉得儿子不给力,一个觉得老爹正没用。 下午,三宝队与另一队决出了三、四名的名词。 三宝队第四名。 另一队第三名。 莫光宗更是不开心了。 想到计划不成,他便对着队友们贬低通三宝道: “有这样一个队长,真是想赢都难,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选我!” 可是队友们却纷纷道: “也不能怪队长?队长很努力了。” “就是,而且当时不是你鼓动我们,要我们投三宝做队长的么?” “第四名也不错啦。” “听说第四名也有奖励了呢,每人给发一颗蹴鞠……” 莫光宗听得生气,只得拉过乔宇轩和郑翰林道: “你们两个!” 他咬牙切齿,双手薅上乔宇轩和郑翰林的头发: “居然不按我说的做!想造反呀你们?!” 乔宇轩和郑翰林同时推开他,道: “别这样,光宗,以后我们不和你玩儿了。” “对,我们要跟佟三宝玩了!” “什么?!”莫光宗惊道。 乔宇轩和郑翰林又说: “佟三宝也不是那么没用,而且她对人很好,才不像你!” “你就会推我们出来挡枪,叫我们欺负佟三宝,然后承担可能要被佟大宝狠揍的风险,这样算什么朋友?!” “就是啊!” 两人说着,推开莫光宗要去找佟三宝。 莫光宗急道:“得罪我,你们别后悔!” 乔宇轩和郑翰林回头朝他做鬼脸,道: “大不了我们还告诉佟大宝咯。” “反正你又没有佟大宝厉害。” 他们说罢,就真的找三宝庆祝荣获第四名去了。 只剩莫光宗在原地愤愤不平: “佟大宝厉害又怎么样?等老校长的孙子,还有京城来的少将军转学进来,佟大宝也要靠边站!你们不跟我玩?到时候我就和他们两个玩去,看你们怎么办!哼!” 不得不说,在莫业翔身旁耳濡目染的莫光宗,对“人情”、“权势”,还是非常敏锐的。 确实不论佟大宝有多强,等千金万贵的少将军和孟老先生嫡孙转学到他们班上,她也一样得排在这两人之后! 不过那是过几天的事情了。 现在重要的,是大宝和二宝要决出冠亚军的明日的决赛。 翌日。 少儿段的决赛仍排在上午,少年段的则是安排在下午。 因为是决赛,所以几乎全体家长都有到场。 大家都好奇最终结果如何。 抢第一球时,大宝和二宝面对面的站定。 向来如双生胎般,默契十足的两人,终于要迎来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对决了。 大宝道:“二宝,我说过了哦,我不会让你。” 二宝道:“大宝,我也说过,别太早下定结论。” 裁判李沧生将球抛至半空,大宝立即凌空跃起,这一脚,她拿出了十成十的实力。 而二宝却一动不动,显然,他并不打算与靠力量取胜的大宝硬碰硬。 于是大宝队获得了优先发球权。 球从左竿传到球头大宝这里,大宝毫不留情,第一球就使出了绝招“回旋球”! 要知道她对战三宝的时候,可是一记回旋球也没有用过。 二宝队这边早有准备。 在大宝颠球时,他们已经迅速在球板前组成了人墙。 叠罗汉叠了三层,与球板有一般高。 当大宝的急速球从风流眼中飞出来,回旋后打在球板上,又要以极难接住的角度弹飞出去时。 二宝队所组成的人墙,就坚硬的挡在了球板前。 球被硬生生的挡下,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二宝队另一位单独行动的球员,便立即将球接到脚上,开始颠球。 同时罗汉阵迅速散开,众人各回各位。 这些,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 看台上的观众们不由惊道: “回、那个超级队长的回旋球,被破解了?!” “这是个人与团队的较量呀!一个人接不下佟大宝的回旋球,那就一整个队来接!不愧是两兄妹,各有本事!” “应该说,是一个有力气,一个有头脑,这下有好戏看了!” 因为大宝的回旋球,二宝可以与队友们一起,用人形墙接下,所以赛场上你追我赶,比分始终持平。 三比三。 五比五。 七比七。 九比九。 比赛已经白热化。 这时,看台上的观众们又道: “这两人还真是难分胜负呀,到现在,两个球头脸上还是干净的,一分没丢,真是少见!” 强调脸上干净,是因为当朝蹴鞠习俗,没输一球,球头的脸上就要被白料画上一道线,以清晰的展示胜负情况。 但现在,大宝和二宝都属于一分没丢,自然也不用受此惩罚。 “最后一球了呀。”观众们继续说着,“若是佟大宝这球进了,那她就先下一城了!” 话音刚落,大宝果然踢进这一球,第一回合结束。 二宝和队员们气喘吁吁着,但他没有气馁,只打算与队友们商量着,要重新置顶作战方案: “没事,你们听我说,接下来……” 这时,坐在观赛席的仲令威再次“蠢蠢欲动”。 “本将军去方便一下。” 第237章 :要分胜负,也惺惺相惜 二宝给队友们安排了新的战术。 到第二回合开始,不仅接球时他们叠罗汉,就连射门时,也用叠罗汉辅助完成。 不过区别是,作为球头的二宝射门时,只由与他同在前场的左挟和右挟,一同将他托举起来,然后他翻身倒挂射门。 球便一定可以落在对面前场,且是相当靠近球板的前场。 这样做的好处是,让对方的主力大宝留在前场接球,再长传给他们的后场左竿。 大宝的球技自然是万无一失,但她的队友们就不一定了。 并且大宝的球力向来偏大,还是长传,左竿也实在很难接住。 果然,用了这个方法后,大宝队的左竿几次接球失败,毫无失误的二宝队,分数便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最后两队踢成了十比六,二宝队赢下一场。 “好呀!踢得好呀!” “太精彩了!” “还以为一定是二比零结束比赛呢!没想到还能再来一个回合!” “还是决赛有看头!” “来年最好是比双球门,一定更有意思!” 看台上人们津津有味的讨论着,看台的侧面,一个游廊角落里,仲令威正静静的注视着场上的两个孩子。 “将军,这里会被人发现的!我们还是快些回去!” “不急。” “将军!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属下们担待不起呀!” “等下便走。” “将军,可是……” 仲令威趁着上厕所的功夫,找了个地方偷偷的看大宝和二宝。 与佟家人坐在看台最上面一排的阿晨察觉到什么,目光往后一转,便是清楚的看到了仲令威的侧脸。 他面上波澜不惊,如同仲令威在注视着两个孩子一般,他也静静的观察着,仲令威的动向。 现在第三回合已经开始,所有观众的注意力都在赛场上,只有阿晨一人,竟然看着别处! 佟春草发现了这一点,便好奇的顺着阿晨的视线看了过去。 但她比阿晨矮,坐着仍矮一些,所以她没看到仲令威,于是道: “阿晨,你想去茅房就去呗,快去快回的话,还来得及。” 她以为阿晨是怕错过比赛的重要部分,所以即使想上厕所,也仍在犹豫。 阿晨闻言,倒真的犹豫了片刻,然后他说: “不了。” 对他来说,还是看比赛比较重要。 场上比赛继续,被二宝用倒扣球追平一局的大宝,到这一局总结了经验,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守在后场,左竿原地待命,其他人都分布在前场和中场接球。 因为无论怎么样离谱的球,只要能传到后场来,她都一定可以接住。 而只要她在后场接住,近距离传给左竿,就能大大减少失误概率了。 至于前中场接球的人,八个人凝神聚气,总不至于接不住二宝射门来的球。 毕竟二宝队,主要还是靠二宝的战术,和组合协调能力。 他们是一乘十大于十。 可单轮一个人的力量,还是远远不及她的。 果然,大宝更换战术后,双方又能踢得有来有回了。 期间大宝的一个队友,接球后将球从前场传至后场时,他心中想的是一定要传到大宝那里,但其实他的球,却是径直朝场边裁判那里飞去。 不过,这也难不倒大宝。 李沧生后退避让球的同时,大宝一个箭步上前,二宝需要两名队友托举,才能完成的倒挂球,大宝一人就能轻松做到。 只见她凭空跃起,一个后空翻接到球,还不忘在落地时调整姿势和力道,下一秒,将球“轻柔”的传到了左竿那里。 见大宝也使出了一招倒挂球,二宝忍不住笑着道: “大宝,她果然厉害。” 与部分观众的猜测不同,大宝、二宝虽然在赛场上比拼得激烈,但他们也同时是世上最惺惺相惜的两人。 拿出真正实力、全力以赴的与对方分个高下,这也是他们相互关爱的体现。 一如上一场输给二宝时,大宝也与队友们说过: “二宝,他真的很厉害的。” 最后,大宝队以十比九的比分赢过了二宝队。 看台上观众们纷纷给出掌声,既是给堪称无敌的佟大宝,也是给不甘示弱的佟二宝。 要知道,除了与三宝的对决外,大宝可多是以十比零绝杀对面的。 所以二宝能带着他的队伍,与大宝打成两局九比十,一局十比六,已经是相当厉害的了。 何况,这还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大宝和二宝各自与队友拥抱过后,走到中线处击了下掌。 二宝笑着道: “这次输给你,下次,我还会有更好的战术的!” 大宝也笑着道: “到那时,可能我又变得更强了!” 当下胜负已定,看台上便开始有几个人站起来要离场了。 里头多是三急的人。 仲令威在几个护卫的再三催促下,也在这时快步赶回了观赛席。 至于为何他既不能露面,又必须陪同司空岚和仲天麟走一趟康城,是因为负责镇守北周北部的将帅需要召回,同时也要换另一位将领去替代他的位置。 虽然以仲令威的地位,轮谁去都不会轮到他,但因为这几年,司空岚已经为他编造了各种理由,闭门不出,一旦开始讨论将领分配的问题,难免不会有人将他拉出来做文章。 他现在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是抵挡不住外面妄图挑战他权威,觊觎他地位的人的。 所以先到康城来避避风头,才是上策。 只要虎威军的虎符还在他的手上,别人就不可能调动得了这支强大的军队,哪怕是当朝皇帝,也不行。 仲令威回到了观赛席。 这时,仲天麟正与孟若凡围着司空岚打闹。 孟尽善故作礼貌的制止自己的嫡孙: “小凡,这是少将军,你注意分寸,不要再闹了!” 司空岚却说:“无妨,待他们一同入学梨园书院,便是同窗了,既是佟春草,就是平等的情谊,不用分谁是平民百姓,谁是虎威少将军的。” 司空岚的话,让孟尽善的脸色一僵。 毕竟话里的意思不止一层。 她既是向孟尽善表明了,自己一定要仲天麟入学梨园,又是明里暗里的强调了,两个孩子身份有着天壤之别。 平民百姓,在书院里,当然要做虎威少将军的跟班了。 孟尽善是了解司空岚的,所以对于她说出如何使人不爽的话,他都有心理准备。 此时他也只顿了片刻,就立即道: “多谢司空夫人抬爱小孙,不过今年这一期学生众多,这两日决出名次的少儿组一、二、四名,都是当期生,所以少将军在梨园的同窗,大约得有五十多位。” 孟尽善也是话里有话。 让他孙子和少将军当同窗是?明告诉你,同窗有好几十个,咱们可不熟,更不是值得套近乎的! 第238章 :少将军空降学堂 孟尽善当然也不敢得罪了司空岚,所以他话说得极其委婉,只过了个嘴巴瘾。 司空岚可能没听出来,也可能听出来了,装不知道,总之她话题转到时间安排上: “孟老先生,你该知道,我们京城事务繁忙,不能在康城多待太久,所以我不管少将军的同窗有几位,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我只希望您能不吝赐教,多到少将军的课堂上走动,更甚可以单独指点少将军一二,就最好了。” 她说是“希望”,其实根本就是命令。 孟尽善笑着接话道:“司空夫人请放心,明日起书院就恢复正常授课,只要少将军在我梨园一天,我必将亲自教授他与同窗们的课业,绝不让其他先生,浪费少将军和司空夫人,还有虎威大将军的宝贵时间!” 听孟尽善如此保证,司空岚才算是满意了: “好,有孟老先生的这句话,想必我麟儿在梨园书院听学满一月,就会大有进步了!” 下午少年段的决赛也结束,书院就给两个段的一到四名,颁发了奖状和奖品。 为了表示对司空岚的尊敬,孟尽善还邀请了她一同给学生们颁奖。 但对此,司空岚只道: “小儿科的蹴鞠比赛,又不是什么重要活动,就不必费我的力了。” 于是孟尽善表面笑盈盈,心中气忿忿的应和了下来,自己亲自给学生们颁了奖。 第二天,孟若凡和仲天麟就成了大宝、二宝、三宝班上的插班生。 梨园书院向来没有中途入学的规矩,若是换成了普通人,一定早就被家长们堵在校门口抵制了,或者也会被学生们集体孤立。 但这两个,一个是孟尽善的嫡孙,一个是当今虎威少将军。 一个比一个家境显赫,一个比一个关系硬。 家长们闻风得到消息后,不仅不介意,还各自提醒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与这两位“金汤匙”打好关系,绝对不能得罪了他们! 于是仲天麟和孟若凡一坐进课堂中,就出现了众星捧月般的场景: “若凡、若凡,你带笔墨了嘛?没有的话用我的!” “天麟、天麟,今天先生要讲《百物志》,就是这一本,你快看看,你的书桌上有没有?” “若凡,你们是从今天开始,就与我们同窗了嘛?还是还会去其他教室?如果不能跟你同窗,那就太可惜啦!” “天麟,你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没有六岁?这样你可是我们书院年纪最小的学生了!年纪最小,但是一定最聪明!” “若凡……” “天麟……” 他们七嘴八舌的冲着仲天麟和孟若凡说话,眼中满是对这两位小贵公子、大关系户的羡慕和向往。 其中莫光宗表现得最是积极。 因为很“幸运”的,先生给仲天麟安排的座位,就在他的隔壁。 此时他一边与仲天麟说着话,一边身子极力往外探着。 脚还留在蒲团上,头恨不得靠到仲天麟的书桌上去了。 “天麟,等放了学,我带你在书院里玩,我知道哪里有土狗,还特别多!” “土狗……是什么?”仲天麟问。 “就是一个会挖洞的小虫子,不长毛也不咬人,全身滑溜溜的,我们找到它的洞,把水灌进去,它自己就会游上来,可好玩了!” 仲天麟到底是个小孩子,显然是经受不住“好玩”二字的诱惑,于是他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这时,因为卖给仲天麟、孟若凡两人面子,所以对嘈杂的课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先生,见孟尽善已经缓缓往这个教室走来,便出声制止众人道: “好了,不要喧哗。今日开始,由孟老先生,亲自教授你们课业,他马上就到,大家肃静。” 当下,只有大宝、二宝、三宝处于肃静的状态。 虽然听说了孟若凡和仲天麟的家世很厉害,但三个孩子都是对拍马屁,还有讨好别人,很不屑一顾的类型。 所以对于全部同学都与两位新转学生刻意套近乎这件事,他们在疑惑的同时,也并不打算有样学样。 学生们吵闹而热情的与孟若凡、仲天麟搭话的声音,直到孟尽善走进课堂,才骤然安静下来。 不过一下课,他们又立即将孟若凡和仲天麟团团围住了: “若凡,你好厉害呀,你爷爷的提问你都回答得上来,是不是你早就学过这一篇文了?” 孟若凡谦虚的道:“虽然没有学过,但也不算厉害啦。” “天麟!方才老先生都夸你思维敏捷,果然你是凭着过人的才智,才空降我们书院的!你真厉害!” “太厉害了!” “对了,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将军府的事儿呀?” “你是堂堂少将军,平时肯定有很多士兵供你支配?” “是不是还可以去视察军队?一见到你来,十几万大军就齐声向你问好,特别响亮、特别壮观那种?” “你见过贵妃娘娘吗?小人书上都写,贵妃娘娘是仙女一样的人……” 仲天麟不似孟若凡,会谦虚客气几句。 他就记得奶奶告诉过他,未来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除了皇帝,谁都不用放在眼里。 仲天麟扬起下巴道: “那当然,我是谁呀?出入我都是有仪仗队护卫的。而且问好算什么?我去军队巡视时,他们都是直接给我行礼,参见我。还有贵妃娘娘嘛,确实是和仙女一样美,不过因为她是我姑姑,我经常见到,所以我觉得也就那样。” 此言一出,学生们登时激动起来: “贵妃娘娘是你的姑姑?!” “行礼?参见?那是齐齐跪下,高呼‘参见少将军’咯!好厉害!这场面一定很棒!” “参见少将军!” “参见少将军!” 他们说着,甚至模仿起来。 仲天麟很是满意的露出笑容,这时,却有一个不合时宜的话题插了进来: “你们觉不觉得,天麟跟大宝、二宝长得有点像呀?” 其他人听了,立即道: “什么叫天麟跟?你会不会说话,该说是大宝、二宝学着天麟的样貌长了一部分?!” 第239章 :你要跟我比习武吗 为了拍仲天麟的马屁,一些学生的言语也是逐渐无厘头起来。 此时竟有人说,是大宝、二宝学着仲天麟的样貌长,并且这话,还博得了不少人的赞同: “没错没错,是大宝、二宝长得像天麟才对!” “而且也不是很像,一点点!他们哪有天麟少将军的气质?” “就是嘛,你们不说我根本就没发现!” 这时,被动被带进了这些人的聊天范围的佟家三宝,正在课堂的另一方,与几个同样不热衷于拍马屁的同学们一起讨论功课。 仲天麟在人群中问:“谁是大宝二宝?这是他的名字?怎么这么难听?” 显然,仲天麟没有留意到同学们的断句。 而且,看了几天比赛的他,也没有记得任何一个人气球员的名字。 此时学生们也不敢笑仲天麟,只忙解释道: “是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叫佟大宝,一个叫佟二宝。” “还有一个叫佟三宝。”另一人补充道。 “他们是三胞胎,而且是姐兄妹都有,喏,天麟你看,就是那边的三个。” 他们指向大宝、二宝、三宝这边,并且给仲天麟让开了一个口子,以方便他看得清楚。 仲天麟还算认真的看了一下对面的三胞胎,然后才不屑的道: “哪里像了?你们不要胡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长得像谁,连说像我亲爹我都不爱听!” 仲天麟的话让众人好一阵诧异。 但他们很快就安慰自己,这就是少将军的魄力,这就是少将军的个性,这就是……少将军! “是呀!你们一点儿都不像!刚才谁这么说的,真是瞎了眼了!” “再说了,佟家三宝又没有爹,长成什么样,当然随意了,碰巧而已。” 这话,是莫光宗压低了声音说的。 但从他提起开始,也有一些人,想借此讨仲天麟的“欢心”,不过碍于当事人在,他们只敢小声的说: “是呀,天麟的父亲可是堂堂虎威大将军,哪是佟大宝他们能比的?” “三宝是跟她娘佟夫人长得蛮像的,大宝和二宝就不知道了,可能是照着小人书长的,小人书上偶尔不也画大将军嘛?”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大宝、二宝还是跟天麟长得像呗?” “不是,我、我随口说的,我是想说,还是光宗说得对,他们是乱长的,碰巧而已。” “他们没爹?”仲天麟问。 “是啊、是啊……”几个学生小声的道,“他们是他们娘一个人生出来的。” “不是,是爹死了,娘守寡。” “不对,佟三宝亲口说的,他们从来就没有爹,是她娘一个人生下了他们三个。” “他们娘这么牛?” “反正说是这样……” 仲天麟听着,没有马上做出反应。 他心里在想,原来没有爹也不好,还会被人背地里戏谑。 他还觉得他的爹可有可无呢! 而且比起爹爹,他更想知道的是,他的娘亲在哪里? 为什么从出生开始,他就没有娘亲了? 仲天麟忽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他于是道: “没有爹就没有呗,也不是什么大事!打仗的时候都会死人,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孩子也都没有爹爹了。” 众人又是一愣,纷纷再道: “不愧是少将军!” “还是天麟你想得远!是、是咱们太付钱了!” 仲天麟如此说,是因为他感同身受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看得起佟家三宝。 他又道:“不过,不管他们的爹死没死,反正都没有我爹厉害!” 这时,有人从这边记下了几句话,跑去另一边对大宝告状道: “大宝、大宝,他们在说你们的坏话,又拿你们没爹的事情来取笑了!” 佟家三个孩子原本没在意这些人的窃窃私语,这时听到同学这么说,大宝便转身朝着那群人道: “哎,谁在聊我?” 当下学堂可以说是分为了两派,一派看重家世身份,巴结讨好仲天麟和孟若凡;一派看重个人实力,仍自愿当佟大宝的跟班们。 所以当大宝对着仲天麟那边发话时,课堂里五十多个学生,立即各自分开两边站好。 生怕会弄混了阵营似的。 不过,站在仲天麟和孟若凡这一边的学生们,也不敢当面与大宝起争执,他们只敢鼓动仲天麟说: “天麟,肯定是你说佟大宝比不上你,她生气了。” “她刚刚在球赛上拿了冠军,平时也是打遍书院无敌手的,我们都不敢惹她!” 莫光宗在这时插了一嘴:“天麟你可是少将军,佟大宝再强,也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她常吹嘘自己以后要当大将军呢,就是因为书院的人都打不过她!现在她连你也不放在眼里,你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呀!” 其他人跟着道:“是呀,天麟,你是少将军,她却一点儿也不尊重你,这太过分了!” “没错、没错……” 仲天麟小屁孩一个,当然经不起一群人激将,他立即指着大宝道: “不就是赢下了一场球赛,有什么好神气的?我习武、练骑射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干嘛呢!” “哦,你是要跟我比习武?”大宝道。 此时是两个五六岁的孩童在互放狠话,但场面却并不滑稽,反而很有剑拔弩张的意味。 大概是因为,这两人确实都有一些实力! 齐博文来到课堂中时,就见到几张书桌堆在旁边,学生们围了一个挺大的圆,里面似乎正在打架。 他探头挤进去看,原来是佟大宝和仲天麟。 不过这场面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看头,纯粹仲天麟被佟大宝碾压。 光是身形上,大宝就高出仲天麟一个头,还大了他一整圈。 此时大宝只是抬手抓住仲天麟的头,仲天麟就只能不断挥舞手脚,而根本打不着大宝半点。 大宝觉得无趣,干脆松开手,将两只手背到了身后。 这时,仲天麟忙弓着身,用头朝大宝撞了过来。 虽然他蛮力是有一些,但对大宝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大宝甚至没有侧身躲开,而是一抬脚,从仲天麟的身上跨了过去。 这是阿晨师傅教给她的闪避技巧之一。 第240章 :比武不成,我们比文 大宝只是用了一个简单的闪避技巧,但因为她的长腿确确实实从仲天麟的头顶上扫了过去,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就变得嘲讽意味十足了。 “噗——”有人憋不住笑。 “哈哈哈。”有人直接笑出了声。 当然,他们都是在笑仲天麟。 什么少将军?佟大宝都让两只手了,他还是打不过!也不过如此!不过命好得了个好出身罢了! 众人如此想着,一面还得控制着不敢大笑,于是窃笑声此起彼伏。 仲天麟发现自己成了别人的笑话,顿时不干了,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 “你、你竟敢戏弄本少将军!额额额,佟大宝!你完了!我要告诉我奶奶去!额额额……” 仲天麟的哭声很是独特,围观的学生里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好像驴叫呀……” 于是又有一阵笑声爆发出来。 仲天麟听后更气了,孟若凡站出来帮他说话道: “你们别这样!佟大宝,你比天麟大了起码三岁,你答应和他比试,确实是欺负他了。” 大宝问:“他多大?” 孟若凡道:“才满五岁。” “我才六岁多。”大宝说。 这话让孟若凡一惊,他实在没看出来,佟大宝是六岁的年纪。 因为已经七岁多的他,都还矮了佟大宝半个头。 “这……” 孟若凡想了想。 他还记得父亲说过,来康城一定要和少将军处好关系,照顾好少将军。 现在仲天麟主动要与佟大宝打架,结果又败下阵来,他必须站在仲天麟的这边,做点什么。 想通之后,孟若凡道: “这里是书院,是学堂,既然要比试,当然还是要比学识、比功课!比粗鲁蛮力的算不得!” 听到这话,大宝愣了愣。 学识?功课?她都不行呀。只是不知道仲天麟怎么样…… 大宝看向了坐在地上耍赖的仲天麟。 后者也是个文科废,文科比武科还不如,此时小声抽抽着,根本不敢应声。 比武他已经惨败给佟大宝了,难道还要比文再败一次么? 这时孟若凡却看向了大宝身后的二宝,说: “佟二宝,听说你是这期学生里课业最好的,那么就由你替佟大宝出战,而我替仲天麟出战,我们两个比试一把,你敢么?” 仲天麟惊讶的看向孟若凡。 他没想到,孟若凡居然会跳出来帮他。 这一帖“战书”可是给他打了强心剂了,孟若凡是孟老先生的嫡孙,若比文,他不可能输给任何人的! 这么想着,仲天麟即刻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佟大宝道: “怎么样?你们敢不敢?不会是怕了?” “我怕你?” 大宝只接了三个字,仲天麟就害怕的缩回了手。 大概是一些武力压制。 不过,好在有孟若凡帮他说话: “佟大宝,怕不怕不是你说,得问你的弟弟。” 二宝没想到事情还能牵扯到自己身上,这时他才淡定的答道: “有何不可?怎么比?” 孟若凡道:“首先,找一位老师,做我们的考官。” 弯腰混在学生堆里的齐博文,这时才抬手道: “考官在这里。” 他不是古板的先生,所以发现孩子们在聚众“比试”,哪怕就是单纯的打架时,比起厉声呵止,他更倾向于,先观察一下个中缘由。 此时他发现,这就是一场由争强好胜所引发的小打小闹,便干脆开心的出来给孩子们当考官了。 孟若凡提议比试三轮。 第一轮,背诵。 第二轮,书写。 第三轮,讲学。 由齐博文一人评分。 看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规则,显然是对自己有着十二分的信心。 期间二宝并不插嘴,也不询问,一切听从孟若凡的安排。 仲天麟见状,便问身旁的莫光宗道: “这个佟二宝,平日里功课怎么样呀?应该比不上若凡哥?” 莫光宗不想说实话扫仲天麟的兴致,而且他也不知道孟若凡的实力究竟如何,于是他挑了些好听的来说: “那肯定是比不上若凡的呀!若凡是谁?孟老先生的嫡孙!孟老先生又是谁,乃是我们书院的院长!要不是天麟你和若凡来到我们堂上,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听孟老先生的课呢!所以怎么可能比得过若凡嘛?” “那就好。”仲天麟说着,脸上的骄傲多了几分,“说起来也上了半天课了,我都没看见这个佟二宝发言过一次,哪像若凡哥呀,一开口就要被先生们夸赞的!” 这话莫光宗并不敢接。 他尴尬的点着头,心想,我该怎么告诉少将军,佟二宝若是开口,那也是能得到先生们连连称赞的?他不爱在课堂上发言,仅仅是因为他低调、不喜欢出风头而已? 二宝在书院可以说是相当低调的。 因为念书不是他的志向,即使再擅长,他也并不以此为傲。 相反他最感兴趣的医学,若是被阿暮师傅夸了一句,他可以高兴上一整天。 不过,要用这部分技能的时候,他也绝不会畏畏缩缩。 能派上用场为何不呢? 很快,又几个学生搬回来了两张书桌,放在人群正中,给佟二宝和孟若凡一人一张。 齐博文从袖中拿出自己最近在阅读的书籍,不是书院固有的教材,所以难度也是远超书院功课的水准。 “猜拳决定一下谁先阅书。”齐博文道。 因为背诵书本,一般来说,自然是后头阅读的那位更占优势,记忆还新鲜着,而上一位,每多挨一下,就要多忘记十行了。 二宝道:“齐先生,让他先。” 孟若凡没想到佟二宝还要让自己,他不悦的道: “还是你先。” “你先。” “不!你先!” 于是还是猜拳。 孟若凡先。 在他拿着书籍仔细翻看的时候,他面前的沙漏不断往下漏着沙粒,等沙粒全部漏完,也就意味着时间到了。 这时,无聊的学生们便交头接耳起来: “一沙漏的时间不短,孟若凡现在记得认真,不会到佟二宝也看完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孟若凡可是孟老先生的嫡孙,听说也可以过目不忘的!” “那不是和佟二宝一样?” “说不定比佟二宝还厉害呢!” “但是佟二宝顺序在后,他有优势,只有他比孟若凡多背出一个字,他就赢了呀!” “不一定、不一定,你别忘了,孟若凡可是京城来的!” “没错。”这时仲天麟开了口,“若凡哥不可能输给佟二宝的!” 他自信满满,一如先前挑战大宝的时候。 第241章 :还有谁 齐博文从书架上拿来的沙漏并不大,所以给到孟若凡和佟二宝的时间也并不多。 很快两人分别记忆完毕,齐博文安排孟若凡先行背诵。 孟若凡游刃有余,一张口,直接背出了四十多页的内容,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啊——这么多?!也太夸张了?!” “我一堂课都背不下来这些!” “孟若凡果然也是有过目不忘之才的!不知道佟二宝和他比又如何?” 这时,轮到二宝了。 二宝先看了一眼孟若凡。 同学们见状便说: “可是佟二宝还是占便宜呀,他后记的,现在肯定没忘多少?” “可是若凡起码背了四十页!” “但若佟二宝也同样是背四十页,细算下来,他还是不如孟若凡的?” “没错!除非他背到六十页,我才承认他更厉害!” “六十页?怎么可能?!” 二宝从孟若凡的身上收回目光,开口了。 他只打算背四十三页,与孟若凡背诵的数量相同。 只不过…… 他是倒着背的。 “之谓下天则,侯诸怀……” 同学们乍一听,觉得二宝背诵的内容明显杂乱无章,于是纷纷道: “这是书里的内容么?从哪里开始背的?” “刚才若凡背诵时,没听到有这样的内容呀!” “是不是背不出来,破罐破摔了?” “瞎背的?” “在背什么呀?” 就在同学们纷纷质疑的时候,作为考官的齐博文却是微微点头,很是认可二宝的表现。 孟若凡更是在听了两秒后,就展现出了震惊的神情: “你……这……” 终于,同学们也发现了其中缘故: “啊!是在倒背!” “是从若凡方才结束的部分,倒着往前背的!” “天呐!这太夸张了!” “喂,你们至于这么惊讶么?二宝可是先生们公认的,书院里天资最强的学生!比得上京城来的孟若凡,也不奇怪!” “是啊,看来,还是若凡夸大了……”有人小声道。 听到这话,孟若凡觉得无地自容。 偏偏二宝流畅的将四十三页的内容全部背诵完毕了,其中一个错处也没有,这让他更是自愧不如。 齐博文拍了拍手道: “好,不愧是佟二宝!” 当然,他也不会冷落了老师的嫡孙:“若凡,你的表现也很优异,不要气馁,下次还可以更努力些。” “是……”孟若凡低低的应声道。 这第一场的比试,胜方毋庸置疑,当然是佟二宝。 即使他有着记忆时间靠后的这一优势,但因为同样的内容,孟若凡是正背,而他是倒背,这已经完全是碾压的局面,因此所有人对此结果,都并无异议。 而孟若凡不知道的是,其实二宝还可以背出更多页数的内容,只是他给孟若凡留了些面子,所以才对自身实力有所保留罢了。 接下来,第二场书写、第三场讲学,二宝的表现都比孟若凡优秀些许,所以最终结果,还是二宝胜过了孟若凡。 见此,同学们一面替孟若凡尴尬,一面又忍不住夸赞二宝: “真厉害呀二宝。” “深藏不露呢!” “二宝,你都是怎么记书的,教教我们呗。” “牛呀,真牛。” 仲天麟和孟若凡憋闷的站在一旁,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很是不满。 开玩笑,他们一个是虎威少将军,一个是名大学士之孙,居然在这种小城镇上,输给了这样两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仲天麟觉得,他真不能忍了! 但齐博文这个先生在场,他却也不好发作。 正好这时,被哥哥带来的一片夸赞声包围的三宝,很不乐意的说了一句: “可素,窝还没有比呐,随和窝比丝?” 三宝早起时撞到床柱,松动的两颗大门牙同时掉了,所以这会儿说话漏风,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太清楚。 不过不太清楚,也还是可以听懂一些的。 其他人便问: “什么?三宝你还要跟人比试呀?!” “你能比什么?” 他们拔高的音量,显然是在表示,佟三宝与佟大宝、佟二宝不同,实在没什么长处,也没什么可比的,还是不要自取其辱比较好! 三宝听出来了,便道: “子么嘛?窝十么都可以比的呀!子么没楞挑战窝?” 闻言,有人调侃三宝道:“诶唷,佟三宝,要是和你比试的话,天麟和若凡怎么可能会输?” “就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比过你了好不好?” “别自找苦吃!” “窝才不素……”三宝急切的想要解释,但门牙缺失后,呼呼漏风的洞,却让她难以发挥。 这时,大宝和二宝主动帮她说话道: “三宝才不弱呢,不论是仲天麟还是孟若凡,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没错,刚才的胜负可以不算,若他们还敢挑战三宝的话,我们便从新的比试中再决胜负!” 二宝说着,看向了不远处的仲天麟和孟若凡。 大宝和三宝也跟着看过去。 气氛烘托到这里,仲天麟和孟若凡似乎也不得不应战了。 “比什么?”孟若凡先问了一句。 仲天麟则是道:“我和你比!刚才是我发挥不好,我们再来一次!” 莫光宗见状,忙在旁给仲天麟出主意道: “天麟,这个佟三宝是他们姐弟妹中最弱的!你就跟她比摔跤,接着这个机会,狠狠的揍她,气坏她的姐姐大宝,还有哥哥二宝,就能出了刚才的恶气了!” 他是低声与仲天麟耳语的。 仲天麟闻言,便抬手一指三宝,说: “还是格斗一场,分个高下,怎么样?” 三宝挠了挠脸,说:“行。” 她是果断应下了,但刚才为她说话的大宝和二宝,心里却为她捏了把汗。 “这能行么?三宝……她不擅长格斗呀……而且仲天麟也不是完全没有实力……” “答应得太快了呀……我本来是想让三宝跟他们比斗蛐蛐,或者赛土狗的,到时候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三宝赢,但是就地格斗,未免……” 此刻大宝和二宝,才明白什么叫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刚才他们为了保全三宝的面子,给她架高了一些,现在,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第242章 :一屁崩晕少将军 眼见着同学们又自发的将中间书桌搬走,并且重新围起一个圆圈,将三宝和仲天麟围在了最里面,大宝和二宝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我们要相信三宝。” “对,再怎么样,齐先生还在这里坐镇呢,他是三宝的师傅,肯定不会眼看着别人把三宝打伤的。” “对对,他们点到即止就好。” 两人互相说着宽慰的话,但闭紧的眼睛已经说明,他们能预料到接下来三宝被仲天麟胖揍的场面。 偏偏这时,深受他们信任的齐博文还特意强调了一句: “既然你们是自愿决斗,便等同于可以接受决斗中造成的任何身体损伤,有我在这里做见证,你们过后就不可寻家长来讨要说法,也不可互相告状,指责对方违法校规,所以,你们就放心大胆的施展拳脚!” “齐先生!”大宝和二宝惊讶的异口同声。 同时,他们也倏地将双手放了下来。 齐博文淡淡道:“还有什么补充?” “额……” 这问题让大宝和二宝一时词穷。 仲天麟却因此嚣张起来:“啰啰嗦嗦的,我都没意见,你们该不会是怕了?” “随缩的?!”三宝挺起胸膛回话道,“窝才噗怕你咧!窝们来!” 她学着刚才大宝迎战仲天麟的样子,率先躬下身,双手半举身前,抬眼盯着仲天麟。 仲天麟见她当真摆出了格斗姿态,便也提了提裤腿,走过去,躬下身,双手半举身前,与三宝的手臂虚搭在一起。 这时齐博文走到二人中间,一抬手、一放手,道: “开始。” 仲天麟立即抓住三宝的手臂了,并且另一只脚向前,勾住了三宝的脚后跟。 这时标准的格斗技之一。 仲天麟虽然天资一般,但有各方名师从小指导他,他当然还是懂得不少的。 见状,大宝急忙出声提醒三宝:“三宝!站稳了!放低重心!” 三宝听见了,也打算照做的,但她的反应实在迟钝,脑子还在将指令信息传输给手脚,人已经被仲天麟拌得跌了出去。 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人群里也传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啊。” “呀。” 大宝和二宝又得闭上眼睛,不忍心看了。 不过好在,三宝在惊慌之间,死死的拽住了仲天麟的两边衣袖。 而且她抓的位置很高,快要到肩膀。 于是三宝摔倒在地的同时,仲天麟也被她拽得倒在了地上。 “哎哟!!”仲天麟喊了一声。 同时摔跤,可他却比三宝惨。 三宝是往后仰,屁股坐在地上,有缓冲,所以并不太痛; 他是向前倒,还是被三宝拽倒的,所以下巴磕在了地板上,牙齿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双重疼痛使他泛起了泪花。 三宝对格斗规则不算太了解,但她记得很清楚的一条是,倒地太久的人,就算输了。 她于是连忙松开手,想要快点爬起来。 可她的四肢总是不协调的嘛,人还未完全站起,脚下又是一个不稳。 结果就是,三宝原地又摔了一跤,本想去插地的双手,不偏不倚插在了刚翻身过来的,仲天麟的肚子上。 这叫一个直击要害! “嗷哦!!”仲天麟痛得吼了一声。 他的头和腿甚至在条件反射下,同时从地上弹起了一定高度,然后才下落躺好。 “不好意思啊。”三宝说。 她说着忙又爬起身,这次她有经验了,稳稳的站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转过身,背对仲天麟,以免再次误伤了他。 仲天麟躺在地上,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觉得他需要休息一下,缓缓劲儿,然后再好好收拾佟三宝。 其实三宝记错了,格斗时倒地过久就算输,这是佟春草告诉她的,一种未来格斗的规则。 在当朝,只要开始格斗,除非一方自愿认输,否则只有打到一方昏死过去了,才会分出胜负。 而刚才对战佟大宝的时候,由于力量过于悬殊,完全是被佟大宝吊着打,所以他早早的就举手认输了。 齐博文到场时,已经是认输后的他,继续耍赖在挑战大宝了。 所以此时,仲天麟并不着急的继续在地上躺着。 三宝转身背对着他,很是谨慎先抖了抖身体,确认四肢已经可以协调运行后,才跨步走开。 但她忘记看脚下了。 仲天麟穿的是最好最顺滑的天蚕丝做的衣裳,因为摔倒在地,他的衣摆全都散开在了同一边。 正是三宝站得这一边。 于是三宝脚下再次打滑,这一次,她是一屁股坐在了仲天麟的脸上。 “喂……” “啊?” “额!” 围观的同学们又低呼起来了。 偏偏这时,三宝肚子里一阵翻滚,该是早餐多吃了两块豆腐的原因,“噗”的一声,她在仲天麟的脸上放了个屁……屁……屁…… 仲天麟直接昏死过去了。 不知道是被三宝一屁股坐晕的,还是被三宝一个屁给崩晕了,又或是两者都有。 总之,他输了。 全班同学都爆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佟三宝,真有你的!哈哈……” “哈哈哈,这可是京城来的少将军呀!你怎么敢的呀!” “哈哈哈哈哈,少将军你还好嘛少将军……哈哈哈……” 连先前担心三宝会吃亏的大宝和二宝,也不禁笑了起来: “哈哈哈,三宝,你果然能行!” “哈哈哈哈。” 他们一直笑到他从书桌上醒来。 “少将军,属下等来接您回驿馆。” 一睁眼,他就看到将军府的侍卫们守在他的书桌前。 此时课堂里,同学们都忙着收拾书本和零食、水壶。 放学时间已到,大家都想飞奔回家。 没什么精神头的孟若凡走过来对仲天麟说了句: “天麟,既然你有人护送,我就先找我爷爷去了,我晚上住在书院里。” 今日输给了佟二宝,对他的打击实在很大。 所以他也无心顾忌仲天麟的心情如何了。 话一说话,他就斜跨了书包,独自往课堂外走去。 莫光宗在隔壁桌观察了一番情形,本想过来安慰仲天麟的他,在见到孟若凡一点儿也不打算逗留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别在这个时候,去触小少将军的霉头!他心想。 仲天麟花了点时间,回想自己晕倒之前的事情,待想清楚后,他立即大声勒令侍卫们道: “我奶奶呢?还不快点帮我整理东西?!我要见我奶奶!” 第243章 :我奶奶呢 司空岚一行人暂住在康城的皇家驿馆,也就是六年前,司空岚与仲令颜一同入住的驿馆。 此时仲天麟既委屈又生气的奔进了驿馆大门,一进门,就是左右张望,同时大声质问驿馆的下人们道: “我奶奶呢?!我奶奶呢?!” 下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连忙牵着护着仲天麟去找司空岚: “少将军,您别着急,司空夫人她在后花园品茶呢,而且她说了,等您回来才可准备晚膳,您放心……” 下人们还以为仲天麟火急火燎的是饿了。 终于被簇拥着来到了后花园,仲天麟一见到司空岚就跑了过去,扑在她身上哭诉道: “奶奶,奶奶,孙儿今天在书院被人给欺负了!你不是说,如果有人敢欺负我,不论是谁,都可以让仲家军去灭了他嘛?!现在可不可以?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怎么了这是?”司空岚转过身来,看着仲天麟:“奶奶说的话当然没错了,谁敢欺负我孙子,我就让仲家军去踏平他的家!不过,你得先告诉奶奶,是怎么一会儿事儿呀?如果只是同窗间的小打小闹,奶奶让书院的先生去治治他就好了。” “不是小打小闹!”仲天麟激动的否认道。 随即,他一串接一串的,述说了今天被佟家三宝“欺负”的事情。 司空岚听完,脸上关切的神情收了几分,转为了淡淡的笑意: “我的好孙子,你要记得奶奶的话,你是少将军,是未来仲家军的将领,你的身份,是无比尊贵、旁人无可比拟的!尤其是这种乡下孩子! 所以,你没必要与他们一般见识,甚至连比试都不该。 你该瞧不起他们,甚至不该正眼看他们,与他们说话,都是你在自降身价,他们也配不上! 记住奶奶说的,以后你不要理会这几个乡下孩子就是,但若他们敢骚扰你,奶奶就让先生请他们休学回家!好不好?” 司空岚并不想让仲天麟与佟春草的三个孩子多接触,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若是哪天教人查出了端倪,岂不是让他们仲家脸上蒙羞? 堂堂虎威大将军居然有孩子流落在外,还叫一个寡妇给抚养长到六岁了,而且生活条件一直不错,上得起学堂,吃得起饭…… 这不等于是打了他们将军府的脸么? 倒不如他们只是在路边要饭,被认回来,才会对他家感恩戴德! 仲天麟听了司空岚的话,思索片刻,才道: “奶奶,那我就白被他们给欺负啦?那个佟三宝,还在我脸上放了个屁呢!他们背地里,肯定都要偷偷笑话我了!” “谁敢!”司空岚道。 她抱起仲天麟坐在自己的腿上,才继续说: “天麟,奶奶告诉你,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欺负了你,别着急,等我们回京城的时候,奶奶就让人把佟大宝抓过来,回去好好训练,让她以后就做你的下属,给你当贴身护卫!怎么样?” 仲天麟道:“贴身护卫?听起来地位还挺高的,我不要!能不能让佟大宝直接当我的一条狗呀?我让她汪汪汪,她就得汪汪汪的那种!” 司空岚闻言顿了顿,但她很快觉得,要当军队的将帅,就是该有这样的气魄!于是她欣慰的笑了笑,说: “行~由你自己安排,这下不生气了?” “好哦!” 仲天麟高兴的举起双手,这才跳下去找人玩了。 不过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他就又不开心了。 因为昨天的事,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赢过了仲天麟和孟若凡,再一次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他们在课堂中,又变得更受欢迎起来。 原本热衷于巴结讨好两位京城少爷的孩子们,新鲜劲儿一过,还是围着佟家三个孩子玩去了。 “大宝、大宝,你格斗术那么厉害,教我两招呗!” “是呀是呀,教我们两招呗!” “二宝~你都是怎么背书的?你平时吃什么补身体呀?也告诉我们一下哇~” “三宝,这袋杏仁给你吃,能不能让我坐在你这里?一会儿大宝演示的时候,我就可以看得清楚一点儿了……” 三宝乐呵呵捧着一袋子杏仁在一旁吃的时候,就发现与孟若凡坐在前后桌,周围冷冷清清的仲天麟,正以十分怨念的眼神,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三宝想到自己昨天的“制胜奇招”,嘴角不禁弯出了明显的弧度。 我的手下败将。 她好笑的心想着。 察觉到三宝的目光,仲天麟立即转移视线向她看来。 又见她居然敢偷笑自己,他立即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道: “佟三宝,你笑什么?!” “啊?我咻十么?我没咻呀~”三宝怂怂的并不承认。 仲天麟于是坐下了。 但他心里还是愤愤的,并不爽快。 又几天过去,孟老先生安排了一次课业抽查,由他亲自评分排名。 佟二宝拿到了第一名,孟若凡紧随其后。 这也就罢了,真正令仲天麟抓狂的是,他的排名竟然在佟大宝之后,并且不如佟三宝。 而且,还偏偏是紧随佟三宝之后的下一名! 这教他如何能忍?! 输给佟大宝和佟二宝也就罢了,连佟三宝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他竟然也不如?! 此时,孟尽善还在课堂上表扬二宝,因此仲天麟不得发作。 但等一下课,他见同学们都围着二宝在恭喜他,顺带也夸赞大宝和三宝几句,他就阴阳怪气起来了: “哼,不就是会作弊么?有什么厉害的?” 闻言,众人齐齐朝他看去。 接收到众人的目光,仲天麟也并不退缩,反而更不屑的说道: “佟二宝,你考试的时候,左看右看,动来动去,是不是在给佟大宝和佟三宝递纸条,你自己知道!” 这话让众人都摸不着头脑,毕竟考试的时候是孟尽善亲自监考,他们觉得,佟二宝应该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二宝则是更不屑的笑了笑,说: “真无聊,输了只会从别人身上给自己找借口。” “你说什么?!” “不就是连三宝都比不过么?我告诉你,要不是三宝贪玩,不肯复习功课,她能考得比现在更好,更多甩你几个名次。” 第244章 :你们惹错人了! 二宝是会怼人的,但他一向只是回怼,若不是仲天麟故意找茬,他也不会多费这几句口舌。 仲天麟被说得气愤不已,连孟若凡在旁劝他都没用。 他指着佟家三个孩子道: “你们别得意!我已经告诉我奶奶了,我奶奶说,以后要把你们抓起来,让佟大宝当我的狗!我让她什么时候叫,她就得什么时候叫!我可是堂堂少将军!你们惹错人了!” 仲天麟虽然从小有人教导,因此性格早熟,但他到底还是个五岁多的孩子,一气极了,便是有什么话都照实的说,丝毫不带润色和隐瞒的。 但由于太照实了,大宝、二宝、三宝根本就没法相信,他们只当他是胡言乱语,甚至因此,都不想再搭理他了。 于是三人率先往教室走去,几个同学跟上他们,替他们担心道: “大宝、二宝,你们要不还是跟仲天麟道个歉?他可是京城少将军,万一他说的真能成呢!” “是呀,你们没看到,他奶奶和他爹来书院时,都是多大的阵仗呀!” “还以为这两个小少爷会挺好相处的,没想到仲天麟年纪挺小,心肠挺坏,要当狗?他怎么想出来的?” “以后可千万不能惹到他了!” “没错!” 大宝、二宝、三宝却并不担心。 他们都一致认为,要比试的是仲天麟,要吵架的也是仲天麟,就算有什么问题,那错的也是仲天麟,他们可没有错! 因此不需要担心。 课堂外,虽然人走得差不多了,但也还留有部分。 听到仲天麟说,要“教训”佟大宝,莫光宗很是激动的凑上前问: “天麟,你说的是真的嘛?!你来出手的话,佟大宝肯定跑不了!你们家那么多士兵,随便派几个来,不就吊打佟大宝了?对不?” 莫光宗话里的奉承意味很足,小小的仲天麟也很是受用。 他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我和我奶奶这次来康城,带了几千个士兵呢!两百个跟我们进了城,剩下的驻扎在城外,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全都要动起来!” “哇塞!这么厉害!!” “哼,这算什么?我家军营里,有十几万大军,也都要听我的!” “不愧是咱们少将军呀!” “可惜,我还要再等一下……”仲天麟有些没劲的说。 “等什么?”莫光宗问。 “等过完这个月呀,我奶奶说,要到我们回京城的时候,再把佟大宝抓起来,以后到了京城,就用条狗链把她栓在房门口,让她给我看门!” 这话让满肚子坏水的莫光宗听了,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让人……当狗……这也…… 而仲天麟也并非生性残暴,只是他从小听司空岚的教导,尽是教他一些整治人的手段,久而久之,他便觉得稀松平常了。 莫光宗甩甩头甩去不好的感觉,想到反正要被教训的不是自己,就无所谓的道: “厉害呀天麟,你真厉害……” 放学后,大宝、二宝、三宝回到家中,胆小的三宝便问: “今天的事情,我们要不要告诉娘亲呀?” “什么事?”大宝和二宝异口同声。 他们甚至忘了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说。 应该说,需要说的,方才已经说过了。 关于他们考试拿到了第几名。 而且,他们也都得到了佟春草的夸奖和奖励。 这时三宝道:“仲天麟说,要让他奶奶把我们抓起来的事……” 听了这话,大宝和二宝的反应几乎一致: “这也算事?” “这没什么好说的?” 三宝低头对了对手指,道:“可是娘亲不是说,如果在书院被人欺负了,或者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她的么……” 大宝不以为意道:“可是我们没有被欺负呀,仲天麟不是连三宝你都打不过么?” 二宝也不当回事:“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外头也有外头的规矩,但哪里都没有,自己比不过别人,就要将别人抓走的规矩。就算仲天麟那个少将军不讲理,他家里好歹是个将军府,也不至于如此胡来。” “可是……” 三宝还想再说什么,但她的哥哥姐姐们已经把书包一丢,抢着去打水洗澡了。 因为孩子们每天从书院里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好的、开心的,而且言语间都表明了,他们没有与仲令威的小儿子有过多交集,并且从未提及过类似仲令威的男子,佟春草因那个男人出现而悬起来的一颗心,便渐渐放了下来。 等司空岚和仲令威,还有那个小少将军回了京城就好了,佟春草心道,等他们回了京城,她与仲令威之间,就仍是真正的陌生人,她生的孩子,也跟仲令威没有任何关系。 佟春草抱着这样的想法,静静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直到,仲天麟将要离开书院的前一晚。 深夜,佟家一家人都已经沉沉睡去,只有阿晨静静立在院子中央,沐浴天上照耀下来的清冷月光。 虽然佟春草早就说过,不需要阿晨刻意守夜,但长久的行军打仗,让他养成了睡一阵起一阵的习惯。 所以前夜他已经睡过一阵,这会儿就必须要起床活动了。 阿晨安静的站在院子中央,忽然,他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从佟春草房间外面传来。 下一秒,他从院墙处跳上房顶,几步走到了佟春草房间的屋脊上。 他正对面的院墙外,几个黑影正在左右观察着。 见状,阿晨即刻低下身子,隐蔽在屋脊之后,同时他的手摸到脚上长靴,从中取出了一把长形匕首来。 今夜是满月,月光皎洁,在那几个黑影转过来时,阿晨便一一看清了他们的脸。 看到最中间的那一个,他右手一顿,片刻,竟是将匕首放回去了。 “将军,若是让夫人知道……” “泄密者,杀无赦。”仲令威冷冷道。 随他前来的几个护卫便不敢说话了,他们自觉在院墙旁堆成一摞,让仲令威可以踩着他们的背,翻到院子里。 第245章 :仲令威下跪求谅解 阿晨便是因为看到了仲令威,才将匕首收起来的。 仲令威是春草是三个孩子的亲爹,虽然春草亲口说过,对这个男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难保她说的不是气话,如果因为自己的阻拦,而导致她不得与仲令威见面的话,她恐怕会责怪自己? 阿晨如此想着。 同时心道:仲令威,你最好是有所悔改,意图补偿春草和孩子们,才走这一趟的,否则,我一定要你的命! 阿晨继续隐匿在屋脊之后。 仲令威借着护卫们的背爬上屋顶后,阿晨能明显的感觉到,仲令威的气息远不如前。 甚至近在咫尺,他都发觉不了他的存在。 怎么回事?难道仲令威也…… 不对,他虽然气息不如从前,但很明显,他的身体仍是康健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让他的武功大减,竟连上个屋顶,都需要手下帮忙? 阿晨在思索的时候,仲令威已经在另一斜面的屋顶上,来回走了两圈。 他在想,是偷偷摸摸从房顶下去?还是先进院子,再去敲门? 可他知道,他不能过多的暴露行踪,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否则,便无法像母亲和姐姐交代。 他于是拿开了屋顶的数十块瓦片,用力掰断了碍事的木板,人先下到屋子里,然后再松开双手,跳到地上。 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冒着寒光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佟春草白天睡了个午觉,夜里便有些失眠。 方才她听到屋顶上有声音,便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喊人,就见屋顶上破了一个洞,一双脚从那洞里垂了下来。 她吓一跳,只得急忙从床下拿出,先前在密林里捡到的宝剑,等在了洞口的下方。 这把剑佟春草本来是打算拿去卖的,但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典当行,所以还未得出手。 没想到,此时却恰好派上了用场。 “别动。”佟春草强装镇定的警告道,“刀剑无眼,你出来偷东西,也不想丢了小命?”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这让佟春草不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拿剑的双手也握得更紧了。 这时,那人朝她转过头来: “春草,是我。” 屋顶破口处洒下来的月光照亮了来人的脸。 原来是仲令威。 佟春草愣了愣,下意识将剑提起了一分,片刻,又放下了。 提起是她自己。 放下是为了原主。 毕竟这个男人,是原主离去之前,心心念念的,铭刻在记忆最深处的。 “你来干什么?”佟春草问。 仲令威高大的身躯,一时间显得局促起来,他抬手想要触碰一下佟春草,但因为后者冷淡的态度,他又窘迫的收回了手。 “春草……” 他酸涩的开口,片刻,只挤出一句: “这几年,你辛苦了……” “辛苦?”佟春草好笑的反问,“让我想想,有什么事情比较辛苦啊?嗯……带三个孩子是挺辛苦的,挣钱养家也不轻松,不过,我带的是我亲爱的宝贝,挣钱养家,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所以,跟仲大将军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仲令威很是诧异。 他以为,春草一定在期盼着他的出现,等待着他的安慰,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番言语…… “春草,你一定恨极了我?”仲令威再次酸涩的道。 “别。”佟春草抬手制止,“你到底来干嘛来了,麻烦你直说。如果你就想用一句‘辛苦了’,换来曾经那个傻女人对你的感激涕零;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将从前过往一笔勾销,那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曾经那个佟春草,在当年你抛下身怀六甲的她时,就已经死了。” 佟春草说的是实话。 不过仲令威可能理解不到。 下一秒,仲令威扑通一声给自己跪下了,他抬手猛扇自己的耳光,一下,又一下,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佟春草却并不买账:“演苦情戏是?你既然认得我,那肯定也认得我的孩子们了,怎么接连几天球赛的时候,你不当众给孩子们下跪,自扇耳光表示忏悔呢?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佟春草冷冷说道,这时,才转头看了仲令威一眼。 却见他冷峻坚毅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这让佟春草微微一怔。 “我不是有意要抛下你和孩子们的。” 仲令威说,“那时,你即将临盆,腹部巨大。 虽然娘和奶奶都告诉我,村里女人都是自己生孩子,她们都有经验,不会让你出事,但我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又逢有北周顺利开国的消息传来,我便想着,凭借我的身份,一定可以到官府,为你请一个可以接生的大夫来。 我太放松警惕了,即将做父亲的喜悦,也让我忽略了很多必要的细节。 所以我在附近山地被人伏击,身中奇毒。 那伙人似乎早有准备,也一直在山中寻我。 我不能往回逃,那样你和孩子们也会有危险,所以,我只能凭着记忆,往浔阳方向而去。 他们也始终追赶着我,终于我在一处密林找到机会,将他们全部了结,可我也毒发昏迷,不省人事。 这一觉,我睡了四年,中途醒过一次,那时我已经身在京城,因为种种原因,我没能前来寻你,但我的心中,一直牵挂着你和孩子……” 听前半段时,佟春草还算理解,听到这里,她就忍不住了: “种种原因,是说你忙着跟别人生孩子是嘛?” 仲令威一愣。 担心暴露阿暮的存在,佟春草又不上一句: “怎么?仲天麟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孩子?算算时间,他的母亲,该是在大宝他们未及一岁时,就怀上他了?” 听到佟春草这么说,仲令威羞愧难当,头也更低了下去,他道: “春草,我是有许多苦衷的……” 佟春草深呼吸一口气,道: “那你就带着你的苦衷,回去,别来打扰我和孩子们的生活了,往后,天涯陌路,各不相干。” 她方才收了剑,已经给了仲令威机会了。 但仲令威还是吞吞吐吐,不肯实话相告,一个连实话都不说的男人,她不可能信任。 仲令威这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才忙说道: “意图取我性命的幕后黑手,正是当今北周皇帝!” “什么?” “这也是我真正苏醒之后,多番调查查证,确定的事情。 自古功高盖主,必然引来杀身之祸。 北周开国的第一剑,皇帝当然是选择由我来受。 所以,我必须与人生下孩子,生下仲家心的继承人,如此,才能保住我仲家,百年基业,还有上下几千余口性命。 还有为何不当众下跪忏悔,是因为,现在我还不能轻易露面。 我的身体还未大好,一旦让人察觉,仲家便会大乱,皇帝更有机会借此发难,里外压迫,实在是非常时刻。 再等等我好吗?春草,求你再等等我,只需一年,我的身体就可以完全恢复了,到时我重振虎威军队,拥护我贵妃娘娘的继子、也是当今太子登基,我虎威将军的地位便不可撼动。 到那时,我就能光明正大的迎你上京了,你是我的将军夫人,我们的孩子,就是将军府最受宠爱的少爷小姐。” 仲令威说完,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佟春草,心中忐忑无比的等待着她的回复。 现在的春草,与从前的已经截然不同了,他完全猜不到,她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就像刚才,他诚恳的说自己有苦衷,希望春草可以理解的时候,以前的春草,一定会轻声细语的宽慰他—— 我明白,你心里一定很辛苦。 不管是怎样的苦衷,我都理解,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令威,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你不希望我打扰你,我就离开。 我永远会是无条件的爱你。 可是,现在的春草,却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曾经的柔情似水,也变作了对他的嫌恶和不耐烦。 仲令威心中产生这样的质疑时,忍不住又扇了自己两个大大的耳光。 他在想什么?!春草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自己不是么?! 把春草一个人抛下,让她自己生下孩子,她该经历了多大的恐慌? 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这一路,她该有多么的辛苦?! 可是在刚才的那一瞬,他竟然潜意识的埋怨起春草的不再温柔,和不再善解人意,他简直不是人! 见到仲令威突然又开始“自残”,佟春草心里五味杂陈。 她只能尽量去想象,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原主…… 如果是原主的话,她一定就原谅这个男人了? 第246章 :怯懦的竟是他 佟春草低头审视了仲令威片刻,见他自己都把自己嘴角扇出了血来,便道: “好,那你就回去,干你的大事,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远的事情佟春草懒得想,何况,她也担心仲令威是不是空有承诺,这次再一去,恐怕下次见面,就得十年八年之后了。 所以根本不值得她去细细思考。 何况仲令威所说,要她做将军夫人? 首先她不愿意; 其次,仲天麟还有一位母亲呢,仲令威这是想要两女共侍一夫?她想骂人! 听到佟春草如此冷淡的话语,仲令威整个神情如同天塌了一般,双眼也变得暗淡无神: “春草,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 看着这样颓然的仲令威,佟春草真的很想问一句,大哥你谁? 原主记忆里那个高大威猛、冷酷霸道、冰冷不易亲近的仲令威,到哪里去了呀? 还是他真的忏悔了,因此愿意放下身段? 佟春草开始犯困了,她咂了下嘴,道: “那你希望我怎样?” 此时佟春草站在阴影里,仲令威跪在月光下,看起来,倒像是佟春草是无情抛弃的那个人,而仲令威反而是可怜被抛弃的似的。 仲令威虽然有着强烈的,对眼前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却无法从此人身上看到曾经模样的陌生感,但一想到曾经的春草,一定无法面对当时的状况,更不可能在数年后,既不改嫁也不困苦,抚养三个孩子长大,并且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这些,只有眼前的春草才能做到。 所以她是蜕变了。 因为失职的自己。 一时间,仲令威心中心疼、懊悔、惋惜的种种情绪涌现,他看向佟春草,缓缓向她伸出了手。 他想握一握春草纤弱的手掌,告诉她,他已经回来了。 见仲令威居然还伸出手,要自己拉他起来,佟春草感觉莫名其妙: “才跪这一下,不至于腿都麻了?” 被佟春草会错了意,仲令威很是尴尬。 他顾自起身,朝佟春草走近了一步。 佟春草道:“有话就说,你可不要动手动脚的,不然我就请你出去了。” 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来人还是原主的前夫,佟春草可不敢跟他挨得太近,别对方以为自己还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要跟他干柴烈火,那可就完了! 见佟春草如此抗拒,仲令威才离远了两步站好了。 “春草,我能见一见孩子们么?让我与他们相认?”仲令威问,“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 顿了顿,他又道:“春草,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和孩子们的!” 见仲令威言辞恳切,方才认错态度也算端正,又加他所言如果是真,那么他的不辞而别,确实是有不可抗力的原因,倒不是他主观的要抛妻弃子,佟春草思索了片刻,便道: “当然,你是孩子们的父亲,你有权跟他们相认。不过现在他们睡了,要我去叫醒他们么?” “不用!”仲令威立即道,“现在太晚了,而且,据我所知,家中还有外人?我的情况,如今不宜暴露过多。明日,我需启程回京,巳时开始,我会在城外关越亭等你,到时候,我们、还有孩子们,就在那里见面。可以吗?” 佟春草淡淡望着仲令威的眼睛,道: “家中没有外人,只是你不认识罢了。” 菱花、阿晨、阿暮,对她来说,都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佟春草继续道: “至于见面,我不懂,你既然明日就要回京,又何必急于这一时?你希望看到孩子们与父亲相认之后,意识到自己该有一位父亲之后,再哭哭啼啼的与你分别么? 反正我是不希望看到! 他们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可以给他们带来开心快乐,那就不要相认! 如果你的相认,只是带给了孩子们郁闷和忧愁,以及无止境的等待,那还是算了!” 佟春草呼出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火。 她无法理解仲令威,既然要走,又何必见面? 让她等了他六年,再让孩子们继续等他六十年么? 也许仲令威有苦衷,但她也有理由拒绝! 佟春草将脸转到另一边去了。 仲令威忙道:“抱歉,春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我没有想到这些,对不起,你说得对,我应该做好准备再来的,只是我实在……孩子们跟我长得太像了,尤其是哥哥姐姐,不是么?” 仲令威说这话时,话音中有些许感动的颤声。 佟春草又把脸转回来了。 仲令威道:“方才是我考虑不周,那就不必相认了,只需见一面,一面就好,让我作为一个过路人,与他们说两句话,如此,我就更有动力,处理好京中那些难事,也就更能早日回来接你们了。” “好。”佟春草没好气的道。 确实,如果只是当做路人的先见一面的话,这对孩子们的心理,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波动和影响,面对孩子们的生父,她这个亲生母亲,也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屋中暂时安静下来。 相互都觉得陌生和尴尬的两人,似乎再没有其他内容可以交流。 这时,仲令威低头往地上看了一眼,见佟春草方才丢在地上的剑,竟是自己曾经的佩剑,便惊道: “啊,这剑,竟然被你保存着?” “什么剑?”佟春草疑惑道。 “我的佩剑,青锋剑呀。”仲令威语气怀念起来,“还记得我刚伤好痊愈,第一次走出那个山洞时,便是用这把剑,帮你家砍了满满一箩筐的柴火,当时,你还为这点小事,夸我很厉害来着。” 显然,仲令威是在说,他与曾经的佟春草,在山中度日时的往事。 佟春草尴尬看了看地,敷衍道:“哦……嗯。” 她心想: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是不记得有这段了。 “既然是你的佩剑,你就带走。”佟春草又道。 说这话时,她心里不禁一阵痛心。 唉,本想着拿这把剑去卖个好价钱的,没想到…… 见状,仲令威有些不敢要了,他道:“既然你用着顺手,还是留给你作防身。” 说罢,他连忙转身去找,从屋顶上下来时用的绳子。 如今与佟春草待在一起,怯懦自卑的竟成了他! 第247章 :怪叔叔,跟我们长得可不像 仲令威本打算原路返回,但佟春草看他只有一根绳索,且他似乎还有其他的难言之隐,身手并不敏捷利索,所以还是带着他走了大门。 门打开的时候,夜色里,仲令威转头问佟春草: “春草,怎么你现在,都不向我要承诺了?” 以前的春草,那个娇小可爱的姑娘,最是喜欢一遍遍,反反复复的要求他说—— 你答应我,你要爱我一辈子! 你发誓,你会永远对我好! 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娶别人,今生今世,只有我一个妻子! 令威,我们说好的那些,你都不会变卦? 可是,如今的春草,却…… 佟春草对此嗤之以鼻,她一手搭在门上,随时准备关门: “仲令威,我现在算是相信,你确实昏迷了好几年了。 因为我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母亲,一个可以独当一面,可以给予孩子们温暖可靠的庇佑的母亲,你却还只是一个未成长的男人,这么幼稚,想想一个父亲嘴里应该说出什么话。 承诺?靠你的承诺,我们母子四人早就饿死了。” 仲令威讶异,随后羞愧得无地自容,很快便离开了。 佟春草关上门后,反复检查了门闩,然后才回房间去睡觉。 第二天,她请人来修缮了屋顶的破洞,对家里人只说,是早就有漏水,昨晚才突然掉了许多瓦片下来。 屋顶修好已近巳时。 孩子们早上七点就照例到学堂报到去了,佟春草由于起晚了,所以没有赶上,这会儿,她便开始犹豫,要不直接去到学堂,寻个理由将孩子们接出来。 哪料她这边才开始思索,那边三个孩子已经进了门。 她一问,便听说是学堂今日休学半天,布置了课业回家完成。 佟春草一下就想到了,这大约是仲令威的安排。 于是她不再犹豫,带着三个孩子就出了门。 路上三宝好奇的问: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二宝也问:“是要去城外写生么?是的话,我想回去拿一下装草药用的布袋……” 见二宝说着扭头往家里看,佟春草忙道:“不是哦,只是跟娘亲出去散散步,你们不想跟娘亲一起散步嘛?” “想~”孩子们想也不想就齐声道。 于是四人挤上马车,出发往城外而去。 这时,家中的葛秀芬正找到阿晨: “阿晨呐,春草和孩子们出去啦,说是要出城一会儿呢,你忙不忙?不忙的话,你和他们一起去,我这眼皮子老跳,也不敢和春草她娘说,怕是自己疑神疑鬼,惹得她也担心,你也去,好不好?你去的话,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阿晨点了下头,随即便出门去了。 城外。 佟春草常年出城办事,对城周边的地图都很是熟悉。 此时她带着孩子们在离关越亭五百米的地方下了马车,这里只一条笔直往前的道路,远远就能看到关越亭里有四五个人。 想到仲令威也许是要营造“偶遇”的氛围,因此还带上了几个随从,因此佟春草没多犹豫,就带着三个孩子往前散步去了。 到关越亭前时,佟春草说:“大宝、二宝、三宝,我们也去亭子里坐坐?娘亲走得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听说是娘亲累了,三个孩子自然没有异议。 他们立即拉着佟春草走进了关越亭中。 亭子很小,仲令威在正中站着,其余三个身着便衣的身份不明的人,则各自站在凉亭边缘,往不同方向张望。 因此佟春草和孩子们四个一走进来,立刻就感受到了区域里的拥挤和局促。 佟春草莫名有一些不舒服,她于是道: “人这么多呀,要不我们还是出去歇息?” 她这话看似是对孩子们说,其实却是对仲令威说。 她能理解仲令威可能需要“掩护”,但是他带着三个身形精健的大男人,未免太给她这个“弱女子”压迫感了? 闻言,仲令威还未发话,亭子里的另三个男子,就识趣的转身出去了。 大宝立即说:“太好啦,娘亲,这几个叔叔好像是要继续赶路了。” 二宝跟着说:“那我们就不用出去啦。” 三宝一屁股在凉亭边缘围了一圈的木凳上坐下,说: “娘亲、大宝、二宝,你们快来坐呀,这个凳子凉凉的,好舒服呐!” 大宝、二宝便快步跑去坐下了。 佟春草瞧了仲令威一眼,这才慢悠悠的走过去,坐在了三个孩子的边上。 而仲令威从孩子们进来之后,目光就一直在他们的身上来回切换着。 他眼中闪烁着光芒,其中有激动、有感慨、有悲伤,有不可置信…… 总之,是十分复杂的神色。 佟春草不能体会,也无法设想,一个多年未见自己亲生孩子的父亲,当终于有机会与孩子们面对面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只能静静的旁观着,看仲令威会怎样开口,与孩子们说话。 无论如何,该主动示好的人是他。 仲令威似乎有话难以启齿,他站了半晌,也看了半晌,什么话音都没发出来。 这时,二宝已经小声的说: “娘亲,剩下的这个叔叔好怪,要不我们还是走了。” 大宝盯着仲令威,却是同样小声的说: “不要紧的,这个人气息不稳,说明功夫不高,可能还打不过我呢,就是有点怪罢了。” 三宝仰着脸,随口道:“不是这个叔叔怪,是你们三个长得好像,这一点很怪。” “哈?” 大宝、二宝、佟春草同时转头看向她。 不过,佟春草并没有发出疑问的声音。 大宝道:“乱讲,明明我和娘亲长得一模一样!” 二宝道:“没错,我们和娘亲才是长得像!” 三宝道:“才不是,别人都说我和娘亲是一个罐子里刻出来的,说大宝、二宝你们两个,就没有那么像娘亲啦。” “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二宝纠正道。 “我们都很像啊!”大宝仍坚持。 争谁长得更像娘亲这件事,是孩子们一直会做的,只不过今日被说跟一个怪叔叔长得像,大宝和二宝都想要极力撇清,因此才显得激动了些。 甚至也选择性的忽视了某些客观事实。 “这个叔叔是方脸,我和大宝明明是圆脸,而且他鼻子大,我们鼻子小,他眼睛长,我们眼睛圆,一点儿也不像!” “对对,这个叔叔满脸都是毛,我们可没有!” 看着眼前叔叔明明是干净匀称的面容,又听着耳朵哥哥姐姐的说法,三宝满脑子的问号。 “真的、真是这样的么?” 第247章 :怪叔叔,跟我们长得可不像 仲令威本打算原路返回,但佟春草看他只有一根绳索,且他似乎还有其他的难言之隐,身手并不敏捷利索,所以还是带着他走了大门。 门打开的时候,夜色里,仲令威转头问佟春草: “春草,怎么你现在,都不向我要承诺了?” 以前的春草,那个娇小可爱的姑娘,最是喜欢一遍遍,反反复复的要求他说—— 你答应我,你要爱我一辈子! 你发誓,你会永远对我好! 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娶别人,今生今世,只有我一个妻子! 令威,我们说好的那些,你都不会变卦? 可是,如今的春草,却…… 佟春草对此嗤之以鼻,她一手搭在门上,随时准备关门: “仲令威,我现在算是相信,你确实昏迷了好几年了。 因为我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母亲,一个可以独当一面,可以给予孩子们温暖可靠的庇佑的母亲,你却还只是一个未成长的男人,这么幼稚,想想一个父亲嘴里应该说出什么话。 承诺?靠你的承诺,我们母子四人早就饿死了。” 仲令威讶异,随后羞愧得无地自容,很快便离开了。 佟春草关上门后,反复检查了门闩,然后才回房间去睡觉。 第二天,她请人来修缮了屋顶的破洞,对家里人只说,是早就有漏水,昨晚才突然掉了许多瓦片下来。 屋顶修好已近巳时。 孩子们早上七点就照例到学堂报到去了,佟春草由于起晚了,所以没有赶上,这会儿,她便开始犹豫,要不直接去到学堂,寻个理由将孩子们接出来。 哪料她这边才开始思索,那边三个孩子已经进了门。 她一问,便听说是学堂今日休学半天,布置了课业回家完成。 佟春草一下就想到了,这大约是仲令威的安排。 于是她不再犹豫,带着三个孩子就出了门。 路上三宝好奇的问: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二宝也问:“是要去城外写生么?是的话,我想回去拿一下装草药用的布袋……” 见二宝说着扭头往家里看,佟春草忙道:“不是哦,只是跟娘亲出去散散步,你们不想跟娘亲一起散步嘛?” “想~”孩子们想也不想就齐声道。 于是四人挤上马车,出发往城外而去。 这时,家中的葛秀芬正找到阿晨: “阿晨呐,春草和孩子们出去啦,说是要出城一会儿呢,你忙不忙?不忙的话,你和他们一起去,我这眼皮子老跳,也不敢和春草她娘说,怕是自己疑神疑鬼,惹得她也担心,你也去,好不好?你去的话,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阿晨点了下头,随即便出门去了。 城外。 佟春草常年出城办事,对城周边的地图都很是熟悉。 此时她带着孩子们在离关越亭五百米的地方下了马车,这里只一条笔直往前的道路,远远就能看到关越亭里有四五个人。 想到仲令威也许是要营造“偶遇”的氛围,因此还带上了几个随从,因此佟春草没多犹豫,就带着三个孩子往前散步去了。 到关越亭前时,佟春草说:“大宝、二宝、三宝,我们也去亭子里坐坐?娘亲走得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听说是娘亲累了,三个孩子自然没有异议。 他们立即拉着佟春草走进了关越亭中。 亭子很小,仲令威在正中站着,其余三个身着便衣的身份不明的人,则各自站在凉亭边缘,往不同方向张望。 因此佟春草和孩子们四个一走进来,立刻就感受到了区域里的拥挤和局促。 佟春草莫名有一些不舒服,她于是道: “人这么多呀,要不我们还是出去歇息?” 她这话看似是对孩子们说,其实却是对仲令威说。 她能理解仲令威可能需要“掩护”,但是他带着三个身形精健的大男人,未免太给她这个“弱女子”压迫感了? 闻言,仲令威还未发话,亭子里的另三个男子,就识趣的转身出去了。 大宝立即说:“太好啦,娘亲,这几个叔叔好像是要继续赶路了。” 二宝跟着说:“那我们就不用出去啦。” 三宝一屁股在凉亭边缘围了一圈的木凳上坐下,说: “娘亲、大宝、二宝,你们快来坐呀,这个凳子凉凉的,好舒服呐!” 大宝、二宝便快步跑去坐下了。 佟春草瞧了仲令威一眼,这才慢悠悠的走过去,坐在了三个孩子的边上。 而仲令威从孩子们进来之后,目光就一直在他们的身上来回切换着。 他眼中闪烁着光芒,其中有激动、有感慨、有悲伤,有不可置信…… 总之,是十分复杂的神色。 佟春草不能体会,也无法设想,一个多年未见自己亲生孩子的父亲,当终于有机会与孩子们面对面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只能静静的旁观着,看仲令威会怎样开口,与孩子们说话。 无论如何,该主动示好的人是他。 仲令威似乎有话难以启齿,他站了半晌,也看了半晌,什么话音都没发出来。 这时,二宝已经小声的说: “娘亲,剩下的这个叔叔好怪,要不我们还是走了。” 大宝盯着仲令威,却是同样小声的说: “不要紧的,这个人气息不稳,说明功夫不高,可能还打不过我呢,就是有点怪罢了。” 三宝仰着脸,随口道:“不是这个叔叔怪,是你们三个长得好像,这一点很怪。” “哈?” 大宝、二宝、佟春草同时转头看向她。 不过,佟春草并没有发出疑问的声音。 大宝道:“乱讲,明明我和娘亲长得一模一样!” 二宝道:“没错,我们和娘亲才是长得像!” 三宝道:“才不是,别人都说我和娘亲是一个罐子里刻出来的,说大宝、二宝你们两个,就没有那么像娘亲啦。” “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二宝纠正道。 “我们都很像啊!”大宝仍坚持。 争谁长得更像娘亲这件事,是孩子们一直会做的,只不过今日被说跟一个怪叔叔长得像,大宝和二宝都想要极力撇清,因此才显得激动了些。 甚至也选择性的忽视了某些客观事实。 “这个叔叔是方脸,我和大宝明明是圆脸,而且他鼻子大,我们鼻子小,他眼睛长,我们眼睛圆,一点儿也不像!” “对对,这个叔叔满脸都是毛,我们可没有!” 看着眼前叔叔明明是干净匀称的面容,又听着耳朵哥哥姐姐的说法,三宝满脑子的问号。 “真的、真是这样的么?” 第248章 :是你! 三宝的一句话,让大宝和二宝齐刷刷的看向了仲令威。 眼见着二人嘴里还要蹦出更夸张的话,仲令威连忙出声了: “咳咳,是,你们,都跟你们娘亲长得很像呢。” 他温柔和蔼的笑着。 闻言,大宝和二宝这才开心起来,他们同时跳下木凳,道: “看,连叔叔自己都这么说!” “叔叔,你在这里歇脚,是要到哪里去呀?” 为了更好的与大宝、二宝交谈,仲令威先半蹲下身,然后才道: “我到京城去,你们知道京城么?” 大宝和二宝笑起来: “京城嘛,听说过,娘亲说等我们大些,要带我们一起去的。” “叔叔这话问的,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不知道京城么?” “就是。” 这时三宝也跳了下来,她童言无忌的道: “叔叔是当咱们土包子呢!” 这话让仲令威很是尴尬,甚至有些惶恐,他忙摆起了手: “没有、没有,叔叔嘴笨,不会说话,你们不要介意……” 顿了顿,他从身上拿出三个草编的蚂蚱来: “这是……叔叔方才闲时,编的小玩意儿,你们一人一个,拿着玩儿,好嘛?” “谢谢叔叔~” 三个孩子齐声说,将草蚂蚱接到手上后,他们一边玩,一边又道: “哇,编得真像!” “跟娘亲编得一样好耶!” “谢谢叔叔!” 仲令威略微意外的看向了佟春草,问: “你们娘亲……连这个都会做?” 在他的印象里,草蚂蚱和木头剑、小弹弓一样,都是父亲才会做的小玩意。 就连出身将门世家的他,年幼时也得自己父亲送过几样。 因此,方才他是抱着,一定要做些身为父亲该做的事,这样的想法,细心将这几个草蚂蚱编出来的。 却不想春草也…… 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回答说: “嗯!我们娘亲会做的东西可多啦!” “上次她给我们做了这么大——的三把玩具枪,发射弹珠的时候,会邦——的一声响,可厉害了!” “她还做了悠悠球,可以在绳子上,飞过来、弹过去的,可好玩儿了!我们的朋友们都没见过!叔叔,你从京城来,京城也有人玩悠悠球么?” “啊?悠悠球?” 这又把仲令威给问住了。 他再次惊讶的看向佟春草,眼中的敬佩毫不掩饰。 佟春草淡定的往一旁移开了目光。 她心想:大惊小怪,我又当爹又当娘这么些年,会做几个小玩意儿不是基本的么? 接下来,仲令威一直与孩子们聊些听起来无聊的话题。 出于礼貌,以及对这位陌生叔叔的好奇,三个孩子倒也积极的回应了他。 佟春草无意掺和这位父亲与孩子们的相处时光,因此她一直默默坐在一旁休息,并不插话,目光也较少落在仲令威和孩子们的身上,一直有意无意的望向远处,自家马车所在的方向。 直到—— 扑通的三声响,佟春草蓦然回首,竟见三个孩子都晕倒在了地上! “大宝二宝三宝!” 佟春草急得忙奔过去,这时仍是没事人的仲令威忙安抚她: “春草,你别急,孩子们没事,只是吸入了迷药,暂时昏迷过去了,身体无碍的。” 佟春草跪在地上,尽力将三个孩子都搂在身边,她瞪圆了眼睛看向了仲令威,质问道: “哪里来的迷药?!是你?!” 仲令威很是尴尬,他先前的难以启齿,到这会儿也不得不说了: “是我,但我不是要伤害他们!春草,你也看出来了,大宝她有天生将才。现在京城时局动荡,若她能随我回京,一朝展露头角,说不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呢?” 佟春草一面关心着孩子们的情况,一面抬眼问道: “你完全可以与我商量,或者征求大宝本人的意见,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仲令威,你太让我失望了!” 仲令威将双手垂至身侧,低声道: “我必须要带走大宝……” 这会让他,更让仲家,多一分胜算。 佟春草眉头紧皱: “凭什么?就凭你是孩子们血缘上的生父么?仲令威,这就是你昨天费心表演,下跪忏悔,求我原谅,想要达成的目的是吗?” 仲令威抬手捂住胸口:“春草,你一定要说这么伤人心的话么?” 佟春草冷冷道:“伤人心的话,不一定真的伤人,伤人的事,倒是半点不会有假!你若不喜欢听,又何必要犯这出?解药拿来!” “春草,我是有苦衷的……”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可不像小时候,我一个人还能背动三个。” “你听我说……” “你没发现么?!我们两个没法沟通!解药!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这就是原主的好丈夫?是原主给孩子们找的好父亲?连最起码的对人该有的尊重都没有!只管自己要做什么,却不管别人的意愿!佟春草真的不想跟这种人多废话了! 见仲令威并不打算拿出解药,佟春草便试着将大宝背到了背上,又试图一左一右的,将二宝和三宝抱在身侧带走。 虽然以她的身板,要带着三个孩子,其实移动半分都难。 这时,仲令威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 “春草!不是我不想与你商量,是我知道,你断断不会答应的! 你是孩子的母亲,你肯定不希望他们受到半点的伤害,哪怕只是跌倒,或者不小心撞到。 但是,若要成一番大事,前方必然是凶险万分的,一不留神,甚至都会丢了性命! 我若与你提前商量,恐怕你今日,都不会到此处与我赴约了! 但我所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大宝她不该被埋没在小小一个康城,如今,她就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而我,也是幼时便随军上战场,才有了今天这般功绩和地位。” 佟春草笑了:“呵,你倒是自认为了解我。 没错!你若明白说了,你这次来,是要从我身边抢走大宝,就如你母亲当年要抢走二宝一般,那我确实不会带孩子们来见你! 现在你这么说,是要让大宝效仿你,年幼就上战场了是吗? 我不知道什么算成大事,我只知道,作为母亲,保障孩子们的安全,这是我的本能。 我更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竟然能把,送一个不足七岁的孩子上战场,说得如此骄傲! 古时游牧民族常有战争,彼此之间,尚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不杀孩童!更何况大宝是你的亲生孩子?! 仲令威,我算是彻彻底底的看清你了。 可笑! 我倒想要问问你,若大宝随你征战沙场,一同遇到危险时,你会不会豁出去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大宝的周全?!” 闻言,仲令威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司空岚要大宝做为仲天麟的副将,实际却是“死士”的提议。 所以他陷入了短暂的迟疑之中。 见状,佟春草再次冷笑一声: “呵,说不出话了?你配当什么父亲呀你?! 别过,仲大将军,算是我们错认了这一遭。 不对,不该说是错认。 你是京城仲家,我们是康城佟家,入商户时,孩子们父亲的那一列,早就被以早年亡故为由,用两滴墨涂去了。 所以,我们本来就毫无关联,在律法上是,事实也是。” 第248章 :是你! 三宝的一句话,让大宝和二宝齐刷刷的看向了仲令威。 眼见着二人嘴里还要蹦出更夸张的话,仲令威连忙出声了: “咳咳,是,你们,都跟你们娘亲长得很像呢。” 他温柔和蔼的笑着。 闻言,大宝和二宝这才开心起来,他们同时跳下木凳,道: “看,连叔叔自己都这么说!” “叔叔,你在这里歇脚,是要到哪里去呀?” 为了更好的与大宝、二宝交谈,仲令威先半蹲下身,然后才道: “我到京城去,你们知道京城么?” 大宝和二宝笑起来: “京城嘛,听说过,娘亲说等我们大些,要带我们一起去的。” “叔叔这话问的,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不知道京城么?” “就是。” 这时三宝也跳了下来,她童言无忌的道: “叔叔是当咱们土包子呢!” 这话让仲令威很是尴尬,甚至有些惶恐,他忙摆起了手: “没有、没有,叔叔嘴笨,不会说话,你们不要介意……” 顿了顿,他从身上拿出三个草编的蚂蚱来: “这是……叔叔方才闲时,编的小玩意儿,你们一人一个,拿着玩儿,好嘛?” “谢谢叔叔~” 三个孩子齐声说,将草蚂蚱接到手上后,他们一边玩,一边又道: “哇,编得真像!” “跟娘亲编得一样好耶!” “谢谢叔叔!” 仲令威略微意外的看向了佟春草,问: “你们娘亲……连这个都会做?” 在他的印象里,草蚂蚱和木头剑、小弹弓一样,都是父亲才会做的小玩意。 就连出身将门世家的他,年幼时也得自己父亲送过几样。 因此,方才他是抱着,一定要做些身为父亲该做的事,这样的想法,细心将这几个草蚂蚱编出来的。 却不想春草也…… 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回答说: “嗯!我们娘亲会做的东西可多啦!” “上次她给我们做了这么大——的三把玩具枪,发射弹珠的时候,会邦——的一声响,可厉害了!” “她还做了悠悠球,可以在绳子上,飞过来、弹过去的,可好玩儿了!我们的朋友们都没见过!叔叔,你从京城来,京城也有人玩悠悠球么?” “啊?悠悠球?” 这又把仲令威给问住了。 他再次惊讶的看向佟春草,眼中的敬佩毫不掩饰。 佟春草淡定的往一旁移开了目光。 她心想:大惊小怪,我又当爹又当娘这么些年,会做几个小玩意儿不是基本的么? 接下来,仲令威一直与孩子们聊些听起来无聊的话题。 出于礼貌,以及对这位陌生叔叔的好奇,三个孩子倒也积极的回应了他。 佟春草无意掺和这位父亲与孩子们的相处时光,因此她一直默默坐在一旁休息,并不插话,目光也较少落在仲令威和孩子们的身上,一直有意无意的望向远处,自家马车所在的方向。 直到—— 扑通的三声响,佟春草蓦然回首,竟见三个孩子都晕倒在了地上! “大宝二宝三宝!” 佟春草急得忙奔过去,这时仍是没事人的仲令威忙安抚她: “春草,你别急,孩子们没事,只是吸入了迷药,暂时昏迷过去了,身体无碍的。” 佟春草跪在地上,尽力将三个孩子都搂在身边,她瞪圆了眼睛看向了仲令威,质问道: “哪里来的迷药?!是你?!” 仲令威很是尴尬,他先前的难以启齿,到这会儿也不得不说了: “是我,但我不是要伤害他们!春草,你也看出来了,大宝她有天生将才。现在京城时局动荡,若她能随我回京,一朝展露头角,说不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呢?” 佟春草一面关心着孩子们的情况,一面抬眼问道: “你完全可以与我商量,或者征求大宝本人的意见,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仲令威,你太让我失望了!” 仲令威将双手垂至身侧,低声道: “我必须要带走大宝……” 这会让他,更让仲家,多一分胜算。 佟春草眉头紧皱: “凭什么?就凭你是孩子们血缘上的生父么?仲令威,这就是你昨天费心表演,下跪忏悔,求我原谅,想要达成的目的是吗?” 仲令威抬手捂住胸口:“春草,你一定要说这么伤人心的话么?” 佟春草冷冷道:“伤人心的话,不一定真的伤人,伤人的事,倒是半点不会有假!你若不喜欢听,又何必要犯这出?解药拿来!” “春草,我是有苦衷的……”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可不像小时候,我一个人还能背动三个。” “你听我说……” “你没发现么?!我们两个没法沟通!解药!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这就是原主的好丈夫?是原主给孩子们找的好父亲?连最起码的对人该有的尊重都没有!只管自己要做什么,却不管别人的意愿!佟春草真的不想跟这种人多废话了! 见仲令威并不打算拿出解药,佟春草便试着将大宝背到了背上,又试图一左一右的,将二宝和三宝抱在身侧带走。 虽然以她的身板,要带着三个孩子,其实移动半分都难。 这时,仲令威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 “春草!不是我不想与你商量,是我知道,你断断不会答应的! 你是孩子的母亲,你肯定不希望他们受到半点的伤害,哪怕只是跌倒,或者不小心撞到。 但是,若要成一番大事,前方必然是凶险万分的,一不留神,甚至都会丢了性命! 我若与你提前商量,恐怕你今日,都不会到此处与我赴约了! 但我所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大宝她不该被埋没在小小一个康城,如今,她就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而我,也是幼时便随军上战场,才有了今天这般功绩和地位。” 佟春草笑了:“呵,你倒是自认为了解我。 没错!你若明白说了,你这次来,是要从我身边抢走大宝,就如你母亲当年要抢走二宝一般,那我确实不会带孩子们来见你! 现在你这么说,是要让大宝效仿你,年幼就上战场了是吗? 我不知道什么算成大事,我只知道,作为母亲,保障孩子们的安全,这是我的本能。 我更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竟然能把,送一个不足七岁的孩子上战场,说得如此骄傲! 古时游牧民族常有战争,彼此之间,尚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不杀孩童!更何况大宝是你的亲生孩子?! 仲令威,我算是彻彻底底的看清你了。 可笑! 我倒想要问问你,若大宝随你征战沙场,一同遇到危险时,你会不会豁出去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大宝的周全?!” 闻言,仲令威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司空岚要大宝做为仲天麟的副将,实际却是“死士”的提议。 所以他陷入了短暂的迟疑之中。 见状,佟春草再次冷笑一声: “呵,说不出话了?你配当什么父亲呀你?! 别过,仲大将军,算是我们错认了这一遭。 不对,不该说是错认。 你是京城仲家,我们是康城佟家,入商户时,孩子们父亲的那一列,早就被以早年亡故为由,用两滴墨涂去了。 所以,我们本来就毫无关联,在律法上是,事实也是。” 第249章 :及时赶到 佟春草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仲令威该识趣的自己走了。 可她话音刚落,忽然哗啦啦的一行人冲向了凉亭,把凉亭里里外外全都围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佟春草沉声发问。 现在她一人,带着三个昏迷不醒的孩子,硬拼的话,是毫无胜算的,只能强装镇定,再想办法。 仲令威还未开口,司空岚已经从人缝中走了出来,淡淡道: “不过是要将孩子接走几年,给她的,是尊贵的身份,让她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能有幸可以追随少将军左右,你这个当娘的,还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不会是想借此一步登天,要当我们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母亲,请不要这样说!”仲令威这时才道。 司空岚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收敛了部分傲气,重新将目光投到佟春草的身上。 佟春草正好在这时发问: “追随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岚看着佟春草,却是对仲令威道: “将军,你没与她直说么? 咱们仲家,嫡出的已经有麟儿了,佟大宝认祖归宗,只能算作庶出,何况她还是个女儿身,自然只能作为一个随军副将,追随麟儿左右。 不过,这对她来说,也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毕竟可不是人人都有,替少将军挨刀挡剑的机会的。” “母亲!”仲令威急道,“我从没有答应,要让大宝做麟儿的副将!我想带她回京,是要将她当做少将军来培养! 你知道的,麟儿天资不足,恐怕未来也难以堪当大任!而大宝不同,她之天资,甚至在我之上! 若有她为少将军,即使京中再多势力,想要推翻我们仲家,仲家军之地位,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 就算是圣上,也不行。” 仲令威的最后一句话,是低声与司空岚说的。 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也调查清楚,仲令威身中的奇毒,正是当今皇帝的手笔。 而他所言,其实句句属实,都是他内心的真实所想。 但此时搂着三个孩子,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佟春草,却怎么也无法相信他的半句话了。 在她的视角里,仲令威前手下药迷晕孩子们,司空岚后手携侍卫拿人,正是符合了司空岚所说,要抓大宝去给仲天麟挨刀挡剑这一点。 她默默的先将孩子们放在亭边靠坐下,而后瞥了一眼自己的长靴,佯装顺从的对仲令威和司空岚道: “仲大将军、司空夫人,其实你们何必这么大的阵仗呢?可真是吓坏我这个乡下人了! 罢、罢、罢,孩子你们带去。 我在这里与大将军口角几句,无非是觉得,这些年我被他害得惨,被人戳着脊梁骨养大了三个孩子,投入了多少精力和金钱,结果他现在说要带走一个,还半句不提该给我多少真金白银做补偿…… 哎呀,我真是命苦呀我,对付我一个小妇人,你们倒也用得着派出这么多个士兵来? 其实大将军一个人,就随便可以拧断我的胳膊了,我能说什么呢? 不敢要你们将军府的钱啦,你们带人走,不过,看在是亲生孩子的份上,大将军,你来背大宝,她长这么大,还没被自己亲爹背过呢。” 仲令威立即抬手,下令道:“都退下!” 众侍卫闻言,却还先看了一眼司空岚的意思。 司空岚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悠然发言道: “退下。 我说呢,一个乡下女人,能有什么高风亮节?原来是想要钱呀,这简单,我让人赔给你黄金千两。 不过拿了这个钱,往后,佟大宝入仲家改仲姓,你与她再无瓜葛,也不可寻人认亲,记住了吗?” “是、是,小的记住了。”佟春草装得很是卑微。 言必,她抬眼看向仲令威,软声道: “大将军,那你过来,把大宝带走。” 这一刻,仲令威才觉得,昔日的那个春草,似乎回来了。 因此,他对佟春草毫无戒备心,立即就走上前,蹲下身,轻轻的拿起了大宝的一只手臂,打算将她背到背上。 但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被佟春草用刀架着了。 早在看向自己藏有匕首的长靴时,佟春草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步。 她并非是对仲令威警惕至此。 仅仅是防身的习惯。 “别动!” 佟春草的一声低喝,换来了司空岚的注意。 一见自己瞧不上的乡下女人,竟然敢挟持自己的大将军儿子,司空岚大为震惊: “大胆!竟敢挟持将军!?” 此时仲令威神色淡然,与司空岚的震惊可以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他是可以反抗的。 就算他身体还未恢复完全,但拿下春草这样一个细瘦的女子,倒也不成问题。 他只是不愿。 不愿与佟春草动武。 “春草。”仲令威缓声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已经伤透了心,但你相信我,我把大宝带回京城,一定会认真养育她,悉心照料她,若他日一同上战场时遇到危险,哪怕是我身死,我也会竭力保护她的安全,这样,你可以放心了?” 佟春草不想说话。 什么养育?什么保护? 她只知道,她的大宝才六岁,还是个需要妈妈怀抱的孩子! “让你们的人,把我的马车拉上来,我们要回城。”佟春草道。 说这话时,她手中的匕首仍紧紧贴着仲令威的脖子。 而司空岚早已趁着仲令威说话,转移了佟春草注意力的期间,悄悄给手下一个高手使了颜色。 此时,高手已然潜伏于佟春草的身后,只待佟春草放松警惕,便可一击以将佟春草重伤,好安全将虎威将军解救下来。 佟春草本来是全神贯注的。 但这时,大宝却忽然苏醒了过来。 也难怪仲令威和司空岚会看中大宝。 本该是致人昏迷至少两个时辰的药物,到了大宝这里,竟不出半个时辰就没有药效了。 “咳咳咳!” 大宝一醒来便是剧烈的咳嗽,这让佟春草下意识的就往她那个方向看去。 于是下一秒,犹如晴天霹雳的一掌,就正正打在了佟春草的背上。 佟春草猛地往前一跌,匕首掉落的同时,嘴里什么东西再挡不住,于是哇的一下,便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娘亲!” “春草!” 大宝的声音在仲令威之前,而且下一秒,才刚苏醒,身体还不完全有力的大宝,就扑到了佟春草的身边。 司空岚在这时厉声道: “还不了结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胆敢挟持大将军,罪当就地正法!” 那名高手闻言,自然不敢怠慢,随即便要上前了结了佟春草。 “住手!”仲令威倏地站起身。 不过他晚了半秒。 若按他的反应速度,那名高手的下一掌,就该打在佟春草的后脑勺上了。 好在阿晨及时赶到。 仲令威话音未落,阿晨已经闪身出现在佟春草的身后。 只见他抬起一掌,接下对方掌力的同时,更将对方打出去了数米有余。 大宝转头一看,顿时惊喜道:“师傅!” 第249章 :及时赶到 佟春草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仲令威该识趣的自己走了。 可她话音刚落,忽然哗啦啦的一行人冲向了凉亭,把凉亭里里外外全都围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佟春草沉声发问。 现在她一人,带着三个昏迷不醒的孩子,硬拼的话,是毫无胜算的,只能强装镇定,再想办法。 仲令威还未开口,司空岚已经从人缝中走了出来,淡淡道: “不过是要将孩子接走几年,给她的,是尊贵的身份,让她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能有幸可以追随少将军左右,你这个当娘的,还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不会是想借此一步登天,要当我们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母亲,请不要这样说!”仲令威这时才道。 司空岚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收敛了部分傲气,重新将目光投到佟春草的身上。 佟春草正好在这时发问: “追随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岚看着佟春草,却是对仲令威道: “将军,你没与她直说么? 咱们仲家,嫡出的已经有麟儿了,佟大宝认祖归宗,只能算作庶出,何况她还是个女儿身,自然只能作为一个随军副将,追随麟儿左右。 不过,这对她来说,也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毕竟可不是人人都有,替少将军挨刀挡剑的机会的。” “母亲!”仲令威急道,“我从没有答应,要让大宝做麟儿的副将!我想带她回京,是要将她当做少将军来培养! 你知道的,麟儿天资不足,恐怕未来也难以堪当大任!而大宝不同,她之天资,甚至在我之上! 若有她为少将军,即使京中再多势力,想要推翻我们仲家,仲家军之地位,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 就算是圣上,也不行。” 仲令威的最后一句话,是低声与司空岚说的。 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也调查清楚,仲令威身中的奇毒,正是当今皇帝的手笔。 而他所言,其实句句属实,都是他内心的真实所想。 但此时搂着三个孩子,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佟春草,却怎么也无法相信他的半句话了。 在她的视角里,仲令威前手下药迷晕孩子们,司空岚后手携侍卫拿人,正是符合了司空岚所说,要抓大宝去给仲天麟挨刀挡剑这一点。 她默默的先将孩子们放在亭边靠坐下,而后瞥了一眼自己的长靴,佯装顺从的对仲令威和司空岚道: “仲大将军、司空夫人,其实你们何必这么大的阵仗呢?可真是吓坏我这个乡下人了! 罢、罢、罢,孩子你们带去。 我在这里与大将军口角几句,无非是觉得,这些年我被他害得惨,被人戳着脊梁骨养大了三个孩子,投入了多少精力和金钱,结果他现在说要带走一个,还半句不提该给我多少真金白银做补偿…… 哎呀,我真是命苦呀我,对付我一个小妇人,你们倒也用得着派出这么多个士兵来? 其实大将军一个人,就随便可以拧断我的胳膊了,我能说什么呢? 不敢要你们将军府的钱啦,你们带人走,不过,看在是亲生孩子的份上,大将军,你来背大宝,她长这么大,还没被自己亲爹背过呢。” 仲令威立即抬手,下令道:“都退下!” 众侍卫闻言,却还先看了一眼司空岚的意思。 司空岚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悠然发言道: “退下。 我说呢,一个乡下女人,能有什么高风亮节?原来是想要钱呀,这简单,我让人赔给你黄金千两。 不过拿了这个钱,往后,佟大宝入仲家改仲姓,你与她再无瓜葛,也不可寻人认亲,记住了吗?” “是、是,小的记住了。”佟春草装得很是卑微。 言必,她抬眼看向仲令威,软声道: “大将军,那你过来,把大宝带走。” 这一刻,仲令威才觉得,昔日的那个春草,似乎回来了。 因此,他对佟春草毫无戒备心,立即就走上前,蹲下身,轻轻的拿起了大宝的一只手臂,打算将她背到背上。 但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被佟春草用刀架着了。 早在看向自己藏有匕首的长靴时,佟春草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步。 她并非是对仲令威警惕至此。 仅仅是防身的习惯。 “别动!” 佟春草的一声低喝,换来了司空岚的注意。 一见自己瞧不上的乡下女人,竟然敢挟持自己的大将军儿子,司空岚大为震惊: “大胆!竟敢挟持将军!?” 此时仲令威神色淡然,与司空岚的震惊可以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他是可以反抗的。 就算他身体还未恢复完全,但拿下春草这样一个细瘦的女子,倒也不成问题。 他只是不愿。 不愿与佟春草动武。 “春草。”仲令威缓声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已经伤透了心,但你相信我,我把大宝带回京城,一定会认真养育她,悉心照料她,若他日一同上战场时遇到危险,哪怕是我身死,我也会竭力保护她的安全,这样,你可以放心了?” 佟春草不想说话。 什么养育?什么保护? 她只知道,她的大宝才六岁,还是个需要妈妈怀抱的孩子! “让你们的人,把我的马车拉上来,我们要回城。”佟春草道。 说这话时,她手中的匕首仍紧紧贴着仲令威的脖子。 而司空岚早已趁着仲令威说话,转移了佟春草注意力的期间,悄悄给手下一个高手使了颜色。 此时,高手已然潜伏于佟春草的身后,只待佟春草放松警惕,便可一击以将佟春草重伤,好安全将虎威将军解救下来。 佟春草本来是全神贯注的。 但这时,大宝却忽然苏醒了过来。 也难怪仲令威和司空岚会看中大宝。 本该是致人昏迷至少两个时辰的药物,到了大宝这里,竟不出半个时辰就没有药效了。 “咳咳咳!” 大宝一醒来便是剧烈的咳嗽,这让佟春草下意识的就往她那个方向看去。 于是下一秒,犹如晴天霹雳的一掌,就正正打在了佟春草的背上。 佟春草猛地往前一跌,匕首掉落的同时,嘴里什么东西再挡不住,于是哇的一下,便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娘亲!” “春草!” 大宝的声音在仲令威之前,而且下一秒,才刚苏醒,身体还不完全有力的大宝,就扑到了佟春草的身边。 司空岚在这时厉声道: “还不了结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胆敢挟持大将军,罪当就地正法!” 那名高手闻言,自然不敢怠慢,随即便要上前了结了佟春草。 “住手!”仲令威倏地站起身。 不过他晚了半秒。 若按他的反应速度,那名高手的下一掌,就该打在佟春草的后脑勺上了。 好在阿晨及时赶到。 仲令威话音未落,阿晨已经闪身出现在佟春草的身后。 只见他抬起一掌,接下对方掌力的同时,更将对方打出去了数米有余。 大宝转头一看,顿时惊喜道:“师傅!” 第250章 :红色焰火 阿晨及时出现,救下佟春草的时候,因为放心不下他的身体,而与他一同外出的阿暮,正哼哧哼哧的往关越亭跑着。 远远就见到司空岚和仲令威的人马,阿暮心里咯噔一下。 可别暴露了身份才好。他心想。 亭子里,大宝惊喜的喊出一声“师傅”后,仲令威不由诧异道: “师傅?” 原来大宝的武功不是无师自通,而是有这样一位功力高深的师傅在背后指导? 司空岚却当机立断:“来人,把这个蒙面男子给我拿下,抓活口,拿回去继续训练佟大宝。” 既然仲天麟的未来副将佟大宝,还有个现成的师傅,拿她不用白不用,正好将两人一并拿走,再回去秘密训练。 司空岚的话一出,所有将军府侍卫便一拥而上,要当场捉拿了阿晨。 佟春草受了不轻的内伤,好不容易缓过来时,就见阿晨已经以一敌百的,与司空岚和仲令威的人打作了一团。 不过,区区侍卫,怎么可能是堂堂战神的对手。 就连侍卫其中的八大高手一齐上阵,都被阿晨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司空岚在此期间频频发出低语: “什么?这、这不可能!到底是什么人?!废物!一群废物!” 终于将军府的人全被阿晨料理了一遍,一个个躺倒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身体。 阿暮这时才跑到关越亭。 面对眼前“大获全胜”的场面,他看着阿晨,帷帽下的一张脸却是充满了忧愁。 “你还能行吗?”他问了阿晨这样一句话。 此时的佟春草,还全然不知他这话其中的意思。 阿晨当然是不回答。 他一向沉默寡言。 这时,阿暮见到佟春草半跪在地上,面前还有一摊鲜血,便忙朝她跑了过来。 “快!让我看看伤得如何!” 在给佟春草把脉的同时,他看到躺在一旁的二宝和三宝,更是急道: “他们两个又是怎么了?!” “被人放药迷晕了。”佟春草说。 闻言,仲令威脸上略有一丝尴尬。 这时,司空岚并没有闲着,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快步走到凉亭外面,打算放出信号弹,以招人前来支援。 在半里路外,他们还有两千铁骑。 今天,她势必要将佟大宝带走。 见司空岚还打算放信号,阿晨当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同一时间,他从腰间抽出长剑,一抬手,一脱手,长剑便划过半空,准确的朝司空岚的脸上飞去了。 不过他答应过佟春草,不再打打杀杀,要好好当个普通人,所以他也没对司空岚下死手。 长剑飞出去时,是剑柄朝向了司空岚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仲令威的反应比刚才快些。 他迅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侍卫的一把佩剑,接着用尽全力的甩了出去。 剑打在剑上,原本该以剑柄痛击司空岚面部的,来自阿晨的长剑,被仲令威丢出的剑凌空一档,反而成了旋转姿态,继续朝司空岚飞去。 司空岚差点吓破了胆。 她下意识的侧身躲避、抬手遮挡,结果是手臂上被划开一个口子,小命倒还保住了。 但司空岚是何等狠心的人呀,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以及染红衣衫的血,她摸出袖中信号弹,将其高高举起,终于—— 嘣! 一声巨响响彻郊外。 “走!” 见状,佟春草毫不犹豫,赶忙叫上阿晨、阿暮,并与他们一起,带着三个孩子跑路了。 出关越亭的时候,佟春草搀着尚不能行动迅迅速的大宝,回头对仲令威道: “仲令威!你若还念当年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今日便收手,放我们母子四人一条生路!从此我们各不相欠!也互不相干!” “春草!”仲令威还想叫住佟春草解释。 但佟春草说完这话,毫不犹豫的与家人们一并赶去坡下,上马车回城去了。 佟春草想,回城之后,她一定要立即派人联络巡抚大人。 她没有官爵地位,司空岚与仲令威想要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如今她只能仰仗一下巡抚了。 不过计划归计划,司空岚两千铁骑的速度,却不是开玩笑的! 一行人才坐马车,赶了几百米路,就听得后面马蹄声浩荡,像是来了大批的人马要打仗一般。 佟春草从车窗里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见兵马踏得沉烟滚滚,不由得叹出一口气道: “唉!看来今天,他是不会罢休的了!” “娘亲,谁呀?”渐渐恢复精神的大宝好奇问道。 来不及解释太多,佟春草脱口而出说: “一个坏蛋。” 这话也不错,仲令威为了抢走大宝,竟然与司空岚合力,要将他们逼上绝路! 甚至她已经提及救命之恩,仲令威也没有感念半点! 另一边,仲令威正在与司空岚争执: “母亲,我意已决!既然必须强硬的带走大宝,而这又必然会伤了春草的心,那唯有将大宝培养成世间独一的将帅,他日,我才有脸再见春草!” “说什么瞎话?!仲家军未来的将帅,只能是麟儿!我还当你刚才是哄佟春草的,没想到你当真这么打算!不许去!两千铁骑,自然带得回一个孩子!” 此时仲令威正要上马,司空岚却拉住了他。 “母亲!” “放心,只抓活口,伤不到谁的。” 就在两人拉扯之时,司空岚消失了几天,一直在康城里秘密收集情报的缪客赶来了。 “大夫人、大将军。” 他先以两下躬身行礼,然后才附耳与司空岚说了些什么。 司空岚闻言脸色骤变:“当真?” 缪客道:“也许有假,但至少五分为真。” 他是指,他在康城调查到的,前楚地战神齐博武的踪迹,以及顺势发现了,佟家的另一长工阿暮,其实是为京城神医慕清歌这两件事。 而之所以说是“五分为真”,是因为时间匆忙,他还来不及多番调查验证。 司空岚道:“五分真,也不可错放。” 缪客点头:“是。” 这时仲令威已经趁二人不备,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但司空岚并不在意,她不急不缓的从袖中拿出另一枚信号弹。 下一秒,空中便绽放出了红色的焰火。 佟春草一行人正被铁骑们团团围住。 因为为首的说了,只抓活口,要佟春草等人配合,以免发生不必要的伤亡,所以他们当真没有反抗。 事实上,也确实难以反抗。 他们一车六个人,三个小孩,一个女人,一个不会武功的医者,只有阿晨一人有战斗力。 但佟春草是绝不能够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阿晨去迎战两千铁骑的。 这太危险! 跟送命没什么区别。 佟春草搂着大宝下马车来了。 阿晨紧随其后。 阿暮留在车上,照看另两个孩子。 骑兵里为首的道:“大夫人有令,只拿佟大宝极其师傅,其他闲杂人等,不要!” 闲杂人等,自然是指佟春草了。 佟春草不由先瞥了阿晨一眼。 她深知,若真要被抓去仲家,阿晨的处境,绝对会比大宝要危险得多。 大宝再怎么样,还确实是仲令威的亲生女儿,何况如今仲家看中大宝的资质,就算是要她去替仲天麟战场挡刀,也起码得是仲天麟也长大之后的事情了。 但阿晨就不同了。 若被仲家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人人都要杀之而后快。 佟春草单手搂着大宝,对领头人道: “孩子的师傅,是江南西道巡抚杜无涯拨给我,协助我替巡抚大人办事的,你们若要拿他,恐怕该先跟巡抚大人知会一声。” 闻言,领头人才有了片刻的犹豫。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在替大将军办的,是强取豪夺,不讲道理的事。 因此这种事对平民百姓可以无所谓,但若做到官员的身上,恐怕就会有些隐患了,也许会再弹劾,也许会落闲话。 见对方犹豫,佟春草立即蹲下身子,对大宝道: “大宝,现在娘亲告诉你,方才亭子里与你们说话的那个叔叔,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如今他……” 佟春草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空中,突然绽放出红色焰火。 下一秒,本是犹豫不决的骑兵领队,眼神立刻变得坚定起来。 他微微抬手,瞬间,队伍中数百人飞出,以夺命之态,冲向了佟春草三人。 红色焰火之意,便是不留活口。 对司空岚来说,齐博武、慕清歌此二人,她见则必杀; 佟春草命如草芥,不多她一个; 佟大宝,既然仲令威敢说,要培养她做少将军,那便留她不得了! 一个在外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有从小养在自己膝边的孩子听话好安排呢? 要将佟大宝带回京城,也只是怕,她身上留着仲家的血,总有一天会威胁到麟儿的地位罢了! 至于另两个孩子,一个文弱、一个废物,都没有继承到仲家将帅世家的优良血统,根本算不得数! 第250章 :红色焰火 阿晨及时出现,救下佟春草的时候,因为放心不下他的身体,而与他一同外出的阿暮,正哼哧哼哧的往关越亭跑着。 远远就见到司空岚和仲令威的人马,阿暮心里咯噔一下。 可别暴露了身份才好。他心想。 亭子里,大宝惊喜的喊出一声“师傅”后,仲令威不由诧异道: “师傅?” 原来大宝的武功不是无师自通,而是有这样一位功力高深的师傅在背后指导? 司空岚却当机立断:“来人,把这个蒙面男子给我拿下,抓活口,拿回去继续训练佟大宝。” 既然仲天麟的未来副将佟大宝,还有个现成的师傅,拿她不用白不用,正好将两人一并拿走,再回去秘密训练。 司空岚的话一出,所有将军府侍卫便一拥而上,要当场捉拿了阿晨。 佟春草受了不轻的内伤,好不容易缓过来时,就见阿晨已经以一敌百的,与司空岚和仲令威的人打作了一团。 不过,区区侍卫,怎么可能是堂堂战神的对手。 就连侍卫其中的八大高手一齐上阵,都被阿晨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司空岚在此期间频频发出低语: “什么?这、这不可能!到底是什么人?!废物!一群废物!” 终于将军府的人全被阿晨料理了一遍,一个个躺倒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身体。 阿暮这时才跑到关越亭。 面对眼前“大获全胜”的场面,他看着阿晨,帷帽下的一张脸却是充满了忧愁。 “你还能行吗?”他问了阿晨这样一句话。 此时的佟春草,还全然不知他这话其中的意思。 阿晨当然是不回答。 他一向沉默寡言。 这时,阿暮见到佟春草半跪在地上,面前还有一摊鲜血,便忙朝她跑了过来。 “快!让我看看伤得如何!” 在给佟春草把脉的同时,他看到躺在一旁的二宝和三宝,更是急道: “他们两个又是怎么了?!” “被人放药迷晕了。”佟春草说。 闻言,仲令威脸上略有一丝尴尬。 这时,司空岚并没有闲着,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快步走到凉亭外面,打算放出信号弹,以招人前来支援。 在半里路外,他们还有两千铁骑。 今天,她势必要将佟大宝带走。 见司空岚还打算放信号,阿晨当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同一时间,他从腰间抽出长剑,一抬手,一脱手,长剑便划过半空,准确的朝司空岚的脸上飞去了。 不过他答应过佟春草,不再打打杀杀,要好好当个普通人,所以他也没对司空岚下死手。 长剑飞出去时,是剑柄朝向了司空岚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仲令威的反应比刚才快些。 他迅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侍卫的一把佩剑,接着用尽全力的甩了出去。 剑打在剑上,原本该以剑柄痛击司空岚面部的,来自阿晨的长剑,被仲令威丢出的剑凌空一档,反而成了旋转姿态,继续朝司空岚飞去。 司空岚差点吓破了胆。 她下意识的侧身躲避、抬手遮挡,结果是手臂上被划开一个口子,小命倒还保住了。 但司空岚是何等狠心的人呀,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以及染红衣衫的血,她摸出袖中信号弹,将其高高举起,终于—— 嘣! 一声巨响响彻郊外。 “走!” 见状,佟春草毫不犹豫,赶忙叫上阿晨、阿暮,并与他们一起,带着三个孩子跑路了。 出关越亭的时候,佟春草搀着尚不能行动迅迅速的大宝,回头对仲令威道: “仲令威!你若还念当年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今日便收手,放我们母子四人一条生路!从此我们各不相欠!也互不相干!” “春草!”仲令威还想叫住佟春草解释。 但佟春草说完这话,毫不犹豫的与家人们一并赶去坡下,上马车回城去了。 佟春草想,回城之后,她一定要立即派人联络巡抚大人。 她没有官爵地位,司空岚与仲令威想要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如今她只能仰仗一下巡抚了。 不过计划归计划,司空岚两千铁骑的速度,却不是开玩笑的! 一行人才坐马车,赶了几百米路,就听得后面马蹄声浩荡,像是来了大批的人马要打仗一般。 佟春草从车窗里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见兵马踏得沉烟滚滚,不由得叹出一口气道: “唉!看来今天,他是不会罢休的了!” “娘亲,谁呀?”渐渐恢复精神的大宝好奇问道。 来不及解释太多,佟春草脱口而出说: “一个坏蛋。” 这话也不错,仲令威为了抢走大宝,竟然与司空岚合力,要将他们逼上绝路! 甚至她已经提及救命之恩,仲令威也没有感念半点! 另一边,仲令威正在与司空岚争执: “母亲,我意已决!既然必须强硬的带走大宝,而这又必然会伤了春草的心,那唯有将大宝培养成世间独一的将帅,他日,我才有脸再见春草!” “说什么瞎话?!仲家军未来的将帅,只能是麟儿!我还当你刚才是哄佟春草的,没想到你当真这么打算!不许去!两千铁骑,自然带得回一个孩子!” 此时仲令威正要上马,司空岚却拉住了他。 “母亲!” “放心,只抓活口,伤不到谁的。” 就在两人拉扯之时,司空岚消失了几天,一直在康城里秘密收集情报的缪客赶来了。 “大夫人、大将军。” 他先以两下躬身行礼,然后才附耳与司空岚说了些什么。 司空岚闻言脸色骤变:“当真?” 缪客道:“也许有假,但至少五分为真。” 他是指,他在康城调查到的,前楚地战神齐博武的踪迹,以及顺势发现了,佟家的另一长工阿暮,其实是为京城神医慕清歌这两件事。 而之所以说是“五分为真”,是因为时间匆忙,他还来不及多番调查验证。 司空岚道:“五分真,也不可错放。” 缪客点头:“是。” 这时仲令威已经趁二人不备,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但司空岚并不在意,她不急不缓的从袖中拿出另一枚信号弹。 下一秒,空中便绽放出了红色的焰火。 佟春草一行人正被铁骑们团团围住。 因为为首的说了,只抓活口,要佟春草等人配合,以免发生不必要的伤亡,所以他们当真没有反抗。 事实上,也确实难以反抗。 他们一车六个人,三个小孩,一个女人,一个不会武功的医者,只有阿晨一人有战斗力。 但佟春草是绝不能够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阿晨去迎战两千铁骑的。 这太危险! 跟送命没什么区别。 佟春草搂着大宝下马车来了。 阿晨紧随其后。 阿暮留在车上,照看另两个孩子。 骑兵里为首的道:“大夫人有令,只拿佟大宝极其师傅,其他闲杂人等,不要!” 闲杂人等,自然是指佟春草了。 佟春草不由先瞥了阿晨一眼。 她深知,若真要被抓去仲家,阿晨的处境,绝对会比大宝要危险得多。 大宝再怎么样,还确实是仲令威的亲生女儿,何况如今仲家看中大宝的资质,就算是要她去替仲天麟战场挡刀,也起码得是仲天麟也长大之后的事情了。 但阿晨就不同了。 若被仲家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人人都要杀之而后快。 佟春草单手搂着大宝,对领头人道: “孩子的师傅,是江南西道巡抚杜无涯拨给我,协助我替巡抚大人办事的,你们若要拿他,恐怕该先跟巡抚大人知会一声。” 闻言,领头人才有了片刻的犹豫。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在替大将军办的,是强取豪夺,不讲道理的事。 因此这种事对平民百姓可以无所谓,但若做到官员的身上,恐怕就会有些隐患了,也许会再弹劾,也许会落闲话。 见对方犹豫,佟春草立即蹲下身子,对大宝道: “大宝,现在娘亲告诉你,方才亭子里与你们说话的那个叔叔,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如今他……” 佟春草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空中,突然绽放出红色焰火。 下一秒,本是犹豫不决的骑兵领队,眼神立刻变得坚定起来。 他微微抬手,瞬间,队伍中数百人飞出,以夺命之态,冲向了佟春草三人。 红色焰火之意,便是不留活口。 对司空岚来说,齐博武、慕清歌此二人,她见则必杀; 佟春草命如草芥,不多她一个; 佟大宝,既然仲令威敢说,要培养她做少将军,那便留她不得了! 一个在外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有从小养在自己膝边的孩子听话好安排呢? 要将佟大宝带回京城,也只是怕,她身上留着仲家的血,总有一天会威胁到麟儿的地位罢了! 至于另两个孩子,一个文弱、一个废物,都没有继承到仲家将帅世家的优良血统,根本算不得数! 第251章 :最后的阿晨 阿晨以一人之力,格挡住了围攻上来的数百名士兵。 但是刀剑交错的惊险里,他蒙在脸上的绷带被划破,绷带掉落后,暴露了真实面容的瞬间,所有仲家军都愣住了: “啊!是!” “是楚军战神!” “不对,现在没有楚军了……” “是齐博武!是齐博武!” “啊!” 士兵们的第一反应是纷纷后退,直到领头的人大声呵斥道: “都愣着干什么?!大将军以信号传令,取齐博武项上人头者,重重有赏!如今他一个光杆司令,还能杀我们两千精锐不成?!给我杀!!” 这番话,便是他自己对信号弹的解读了。 不过此信号弹是虎威将军专用,自然等同于大将军本人下令。 又者一直寻不到尸身,下落不明的齐博武再度现世,大将军“杀无赦”的命令,必定就是针对的他! 所以之后重重有赏,也是可以肯定的。 领队话音一落,所有仲家骑兵,全都下马朝阿晨冲了过来。 之所以都要下马,是以为担心人头被别人捡漏抢去,拿不到最大的赏赐。 “杀!!!” 听着震耳欲聋的喊声,佟春草惊慌之余,还不忘急忙解下背在身后的长形包裹。 “阿晨!用这个!” 佟春草将仲令威的那把宝剑抛了出去。 她本打算在今日物归原主,但先前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后来她忙于逃离,也就忘了。 此时,阿晨在周旋间抬手将剑接下,下一秒宝剑出鞘,随即一剑封喉面前三人! 这是他今日第一次开的杀戒。 这也意味着,答应了佟春草要做个普通人的阿晨已经死去,曾经嗜血的齐博武重新活过来了。 前赴后继的仲家军涌上来,但又一个个在阿晨的面前倒下。 佟春草捂住了大宝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过于血腥的场面。 阿暮从背包中拿出剧毒飞针,随时准备应付一两个走错了方向,朝他们举起刀剑的士兵。 这样的人并不多,阿暮也完全可以应付,但他的内心却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阿晨还可以坚持多久! 这样全力以赴的动用武力,他身体紧绷着的,维系着他性命的一条线,一定会在某一刻就彻底断裂的! 到那时,别说什么神医不神医的,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虽然他本就没有多少时日了,但总归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阿暮,这样不行,咱们也得想想办法!” “春草,不能让阿晨一个人硬撑了!” 此时,佟春草和阿暮同时说出了相同意思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努力开动脑筋,大宝却忽然扒开佟春草的双手,捡起地上一把大刀,就朝人群里冲了过去。 “师傅!我来帮你!” “大宝!!” 佟春草惊叫一声,几乎晕厥。 阿晨是有着无边战力,可是大宝,即使再有天赋,她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呀! 大宝速度是佟春草和阿暮都追不上的。 她一个翻滚进了包围圈,佟春草的视线,便再寻不到她的踪迹。 这时,仲令威才“姗姗来迟”。 他从领队的手中夺过号角,一声长响,这才结束了这场“战役”。 恪守军令的士兵们迅速褪开之后,仲令威一眼便见到了,他的宿命之敌——齐博武。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提剑向前,直指阿晨而去。 阿晨已是最后的光景了。 他的身体,在刚才的超强度使用下,已经无力支撑。 此时他以战神的不屈之姿,立于空地之上。 他的周围,是遍地堆叠的士兵。 他的身后,是一脸警惕,势要为自己师傅守住后背弱点的大宝。 第251章 :最后的阿晨 阿晨以一人之力,格挡住了围攻上来的数百名士兵。 但是刀剑交错的惊险里,他蒙在脸上的绷带被划破,绷带掉落后,暴露了真实面容的瞬间,所有仲家军都愣住了: “啊!是!” “是楚军战神!” “不对,现在没有楚军了……” “是齐博武!是齐博武!” “啊!” 士兵们的第一反应是纷纷后退,直到领头的人大声呵斥道: “都愣着干什么?!大将军以信号传令,取齐博武项上人头者,重重有赏!如今他一个光杆司令,还能杀我们两千精锐不成?!给我杀!!” 这番话,便是他自己对信号弹的解读了。 不过此信号弹是虎威将军专用,自然等同于大将军本人下令。 又者一直寻不到尸身,下落不明的齐博武再度现世,大将军“杀无赦”的命令,必定就是针对的他! 所以之后重重有赏,也是可以肯定的。 领队话音一落,所有仲家骑兵,全都下马朝阿晨冲了过来。 之所以都要下马,是以为担心人头被别人捡漏抢去,拿不到最大的赏赐。 “杀!!!” 听着震耳欲聋的喊声,佟春草惊慌之余,还不忘急忙解下背在身后的长形包裹。 “阿晨!用这个!” 佟春草将仲令威的那把宝剑抛了出去。 她本打算在今日物归原主,但先前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后来她忙于逃离,也就忘了。 此时,阿晨在周旋间抬手将剑接下,下一秒宝剑出鞘,随即一剑封喉面前三人! 这是他今日第一次开的杀戒。 这也意味着,答应了佟春草要做个普通人的阿晨已经死去,曾经嗜血的齐博武重新活过来了。 前赴后继的仲家军涌上来,但又一个个在阿晨的面前倒下。 佟春草捂住了大宝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过于血腥的场面。 阿暮从背包中拿出剧毒飞针,随时准备应付一两个走错了方向,朝他们举起刀剑的士兵。 这样的人并不多,阿暮也完全可以应付,但他的内心却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阿晨还可以坚持多久! 这样全力以赴的动用武力,他身体紧绷着的,维系着他性命的一条线,一定会在某一刻就彻底断裂的! 到那时,别说什么神医不神医的,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虽然他本就没有多少时日了,但总归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阿暮,这样不行,咱们也得想想办法!” “春草,不能让阿晨一个人硬撑了!” 此时,佟春草和阿暮同时说出了相同意思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努力开动脑筋,大宝却忽然扒开佟春草的双手,捡起地上一把大刀,就朝人群里冲了过去。 “师傅!我来帮你!” “大宝!!” 佟春草惊叫一声,几乎晕厥。 阿晨是有着无边战力,可是大宝,即使再有天赋,她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呀! 大宝速度是佟春草和阿暮都追不上的。 她一个翻滚进了包围圈,佟春草的视线,便再寻不到她的踪迹。 这时,仲令威才“姗姗来迟”。 他从领队的手中夺过号角,一声长响,这才结束了这场“战役”。 恪守军令的士兵们迅速褪开之后,仲令威一眼便见到了,他的宿命之敌——齐博武。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提剑向前,直指阿晨而去。 阿晨已是最后的光景了。 他的身体,在刚才的超强度使用下,已经无力支撑。 此时他以战神的不屈之姿,立于空地之上。 他的周围,是遍地堆叠的士兵。 他的身后,是一脸警惕,势要为自己师傅守住后背弱点的大宝。 第252章 :仇敌 不大的声响。 利剑穿刺阿晨的胸膛而过。 仲令威霎时懵了: “你……” 他现在只有一成功力,齐博武怎么可能躲闪不过?! “阿晨!!!” 佟春草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几近撕心裂肺。 因为已经意识到,这必然是致命的一击,所以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阿晨!”阿暮也喊了一声,同时,他还想张口向佟春草说明些什么:“春草……” 可佟春草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她踉跄着大步朝阿晨跑过去,那副如山一般可靠坚固的身躯,如今也已如山崩地裂般,轰然倒塌在了地上。 大宝仍背对着,未曾直视这一切,但她紧紧握着剑柄,却同时微微颤抖的手,已经说明,她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佟春草扑到阿晨的身旁,手忙脚乱的想要为他止血。 阿暮随后赶到。 身为医者,他只看了一眼阿晨的伤势,又探了一下阿晨脖颈处的脉搏,便道: “春草,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一剑正中心脏,阿晨他……” 阿暮其实也很悲伤,只是他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在这样的场面下,总是相对冷静的。 何况,阿晨本就时日不多。 阿暮正想对佟春草说明这一点,可亲眼见到仲令威杀死了阿晨的她,当下已经没有往日的理智了。 她大吼道: “啊!!仲令威!我恨你!!!你杀了我最好的伙伴!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闻言,仲令威不禁后退了两步。 他知道,这下,春草一定恨透他了。 哪怕他抛下他们母子六年,再见面时,春草也不曾流露出如此伤心欲绝的表情,可现在,她清澈的眼眸中,迸发出的是鲜红的恨意。 仲令威正处在自知犯错的状态中,下一刻,众人未曾注意到的大宝忽然转身,她丢掉了手中普通的剑,转而捡起了阿晨所用的那一把,而后快步飞身上前,朝着仲令威直劈而下。 仲令威下意识的抬剑抵挡,剑刃竟被大宝生生斩断。 这是自然。 毕竟大宝所用,才是仲令威昔日所配,真正有着削铁如泥之力的宝剑。 眼见仲令威手中的剑被大宝劈成两半,且他躲闪不及之下,还被大宝伤到了左腿,所有仲家军赶忙冲了上来,一边高喊“保护大将军”,一边以压倒性的数量,拦住了原本势不可挡的大宝。 “大宝!!!” 佟春草焦急的想叫大宝回来。 因为即使是要复仇,也该是由她这个成年人来,却绝不能交给大宝一个孩子! 可当下情形严峻,一旦大宝收手,难保仲家军不会一拥而上,将她除之而后快! 至于大宝与仲家还有血缘这一层,连孩子的亲爹仲令威都不在乎,又何以去指望手持刀枪的士兵们?! 佟春草视线往旁边一转,随即抓起了地上的一杆尖枪。 既然原主搭上了这么一个无情的男人,以至她如今的命运,必然会遭此一难,那么,现在她只有拼死一搏,誓死守护自己的女儿,除此之外,已不能再做其他了。 “春草!” 阿暮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下:“不要去!大宝不是凡人!你帮不了她的!” 佟春草大力将他挣脱,但阿暮却又道: “如果你想拖她的后腿,那你就去!” 这话让佟春草停下了脚步。 而他们再看向大宝所在的方向时,便发现,她已然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几乎快要再次突破到仲令威的身前。 这时,缪客与司空岚赶到了。 待看清当下的状况后,司空岚立即道: “一帮没用的东西!起箭!射杀!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女娃,并她那勾引了大将军的妓女娘亲,还有叛逃出京的神医慕清歌,统统给我射杀在此!” 此刻,外围的士兵们,由于先前的收兵号令,正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而内圈的士兵,虽然他们竭力护卫着仲令威,但却因为始终不敌一个小孩,此时一个个都六神无主。 终于听到近处传来司空岚的命令,他们立即退到数十米之外,纷纷拉弓搭箭,瞄准了佟大宝、佟春草、慕清歌三人。 自知身份暴露,阿暮这才摘下了头上帷帽。 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司空岚既然如此下令,那便是宁愿杀错,也不会放过。 见到慕清歌面容,缪客立即向司空岚邀功道: “夫人,您看,属下这事办得漂亮?” 司空岚淡淡道:“嗯,不错。” 缪客又看向众士兵发问: “怎么不见楚军战犯齐博武?” 手臂受伤的领队捂着伤口道: “回缪大人的话,齐博武已被大将军斩于马下!” 他这话一出,仲家军立刻显得军心沸腾,仿佛很为他们的大将军骄傲似的。 但听闻此言,大宝却是再次握紧了手中染血的宝剑。 小小的她还不知道何为恨,只知道,胸腔里有着滔天的怒火,躲在这些张牙舞爪的大人们背后的,是杀害她师傅的人。 一见大宝稍有动作,仲家军便犹如惊弓之鸟般,一个个迅速将弓拉满。 这时,仲令威才高声道: “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自行动?!” 司空岚惊讶的看向他: “大将军?” 她语气无不有警告之意,因为在仲令威昏迷期间,她其实已经掌握了仲家的大半权力。 如今再将兵符交给他,也不过是想将他推出来,做个傀儡将帅罢了。 可他,却要公然忤逆她的意思? 令司空岚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仲令威的态度尤其坚决,他甚至直接下令道: “左军三列留下善后,其余人随我收兵回京,即刻执行,不容有误!至于母亲,孙茂名,就由你带队,亲自护送!” 孙茂名是仲令威亲信部下。 说是护送,其实便是要强行送走了。 见此情形,司空岚只得给缪客一个眼神,而缪客随即吩咐手下,派人去捉拿慕清歌,一并押送回京。 这事自然简单。 纵然大宝天生神力,但她的体力也是有限的。 何况当下数百把弓箭随时准备,他们三人也毫无还手的余地。 为了不拖累佟春草和大宝,慕清歌没有丝毫的反抗,就选择与缪客的手下离开了。 匆忙之际,他还不忘安慰佟春草道: “别担心我,我对仲家还大有作用,他们不会轻易取我性命的,倒是阿晨,他……” 慕清歌话还没说完,便被几个黑衣高手裹挟而去。 大军尽撤。 茫然的空地上,佟春草紧紧搂着大宝,大宝扭头问她: “母亲,你说,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佟春草转头看向大宝,摇了摇头道: “不,他是你的杀师仇人,是你和娘亲共同的仇敌。” 第252章 :仇敌 不大的声响。 利剑穿刺阿晨的胸膛而过。 仲令威霎时懵了: “你……” 他现在只有一成功力,齐博武怎么可能躲闪不过?! “阿晨!!!” 佟春草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几近撕心裂肺。 因为已经意识到,这必然是致命的一击,所以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阿晨!”阿暮也喊了一声,同时,他还想张口向佟春草说明些什么:“春草……” 可佟春草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她踉跄着大步朝阿晨跑过去,那副如山一般可靠坚固的身躯,如今也已如山崩地裂般,轰然倒塌在了地上。 大宝仍背对着,未曾直视这一切,但她紧紧握着剑柄,却同时微微颤抖的手,已经说明,她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佟春草扑到阿晨的身旁,手忙脚乱的想要为他止血。 阿暮随后赶到。 身为医者,他只看了一眼阿晨的伤势,又探了一下阿晨脖颈处的脉搏,便道: “春草,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一剑正中心脏,阿晨他……” 阿暮其实也很悲伤,只是他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在这样的场面下,总是相对冷静的。 何况,阿晨本就时日不多。 阿暮正想对佟春草说明这一点,可亲眼见到仲令威杀死了阿晨的她,当下已经没有往日的理智了。 她大吼道: “啊!!仲令威!我恨你!!!你杀了我最好的伙伴!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闻言,仲令威不禁后退了两步。 他知道,这下,春草一定恨透他了。 哪怕他抛下他们母子六年,再见面时,春草也不曾流露出如此伤心欲绝的表情,可现在,她清澈的眼眸中,迸发出的是鲜红的恨意。 仲令威正处在自知犯错的状态中,下一刻,众人未曾注意到的大宝忽然转身,她丢掉了手中普通的剑,转而捡起了阿晨所用的那一把,而后快步飞身上前,朝着仲令威直劈而下。 仲令威下意识的抬剑抵挡,剑刃竟被大宝生生斩断。 这是自然。 毕竟大宝所用,才是仲令威昔日所配,真正有着削铁如泥之力的宝剑。 眼见仲令威手中的剑被大宝劈成两半,且他躲闪不及之下,还被大宝伤到了左腿,所有仲家军赶忙冲了上来,一边高喊“保护大将军”,一边以压倒性的数量,拦住了原本势不可挡的大宝。 “大宝!!!” 佟春草焦急的想叫大宝回来。 因为即使是要复仇,也该是由她这个成年人来,却绝不能交给大宝一个孩子! 可当下情形严峻,一旦大宝收手,难保仲家军不会一拥而上,将她除之而后快! 至于大宝与仲家还有血缘这一层,连孩子的亲爹仲令威都不在乎,又何以去指望手持刀枪的士兵们?! 佟春草视线往旁边一转,随即抓起了地上的一杆尖枪。 既然原主搭上了这么一个无情的男人,以至她如今的命运,必然会遭此一难,那么,现在她只有拼死一搏,誓死守护自己的女儿,除此之外,已不能再做其他了。 “春草!” 阿暮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下:“不要去!大宝不是凡人!你帮不了她的!” 佟春草大力将他挣脱,但阿暮却又道: “如果你想拖她的后腿,那你就去!” 这话让佟春草停下了脚步。 而他们再看向大宝所在的方向时,便发现,她已然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几乎快要再次突破到仲令威的身前。 这时,缪客与司空岚赶到了。 待看清当下的状况后,司空岚立即道: “一帮没用的东西!起箭!射杀!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女娃,并她那勾引了大将军的妓女娘亲,还有叛逃出京的神医慕清歌,统统给我射杀在此!” 此刻,外围的士兵们,由于先前的收兵号令,正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而内圈的士兵,虽然他们竭力护卫着仲令威,但却因为始终不敌一个小孩,此时一个个都六神无主。 终于听到近处传来司空岚的命令,他们立即退到数十米之外,纷纷拉弓搭箭,瞄准了佟大宝、佟春草、慕清歌三人。 自知身份暴露,阿暮这才摘下了头上帷帽。 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司空岚既然如此下令,那便是宁愿杀错,也不会放过。 见到慕清歌面容,缪客立即向司空岚邀功道: “夫人,您看,属下这事办得漂亮?” 司空岚淡淡道:“嗯,不错。” 缪客又看向众士兵发问: “怎么不见楚军战犯齐博武?” 手臂受伤的领队捂着伤口道: “回缪大人的话,齐博武已被大将军斩于马下!” 他这话一出,仲家军立刻显得军心沸腾,仿佛很为他们的大将军骄傲似的。 但听闻此言,大宝却是再次握紧了手中染血的宝剑。 小小的她还不知道何为恨,只知道,胸腔里有着滔天的怒火,躲在这些张牙舞爪的大人们背后的,是杀害她师傅的人。 一见大宝稍有动作,仲家军便犹如惊弓之鸟般,一个个迅速将弓拉满。 这时,仲令威才高声道: “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自行动?!” 司空岚惊讶的看向他: “大将军?” 她语气无不有警告之意,因为在仲令威昏迷期间,她其实已经掌握了仲家的大半权力。 如今再将兵符交给他,也不过是想将他推出来,做个傀儡将帅罢了。 可他,却要公然忤逆她的意思? 令司空岚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仲令威的态度尤其坚决,他甚至直接下令道: “左军三列留下善后,其余人随我收兵回京,即刻执行,不容有误!至于母亲,孙茂名,就由你带队,亲自护送!” 孙茂名是仲令威亲信部下。 说是护送,其实便是要强行送走了。 见此情形,司空岚只得给缪客一个眼神,而缪客随即吩咐手下,派人去捉拿慕清歌,一并押送回京。 这事自然简单。 纵然大宝天生神力,但她的体力也是有限的。 何况当下数百把弓箭随时准备,他们三人也毫无还手的余地。 为了不拖累佟春草和大宝,慕清歌没有丝毫的反抗,就选择与缪客的手下离开了。 匆忙之际,他还不忘安慰佟春草道: “别担心我,我对仲家还大有作用,他们不会轻易取我性命的,倒是阿晨,他……” 慕清歌话还没说完,便被几个黑衣高手裹挟而去。 大军尽撤。 茫然的空地上,佟春草紧紧搂着大宝,大宝扭头问她: “母亲,你说,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佟春草转头看向大宝,摇了摇头道: “不,他是你的杀师仇人,是你和娘亲共同的仇敌。” 第253章 :布局 阿晨最终埋在了雕山堂的墓地里。 对于雕山堂堂主的通融,佟春草十分感激。 堂主既惋惜,又习以为常的道: “能动得了他,你们一定是惹上不该惹的人物了?罢,阿晨爱热闹,这里兄弟们多,住在这里,他肯定喜欢。” 佟春草抬眸,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她正是因为知道,阿晨爱热闹,因此才将他带回了雕山堂。 至于什么不该惹的人?也许堂主说对了,若从一开始,她就不与仲令威产生半分纠缠,不执着于他是孩子们的生父,这一层关系,早早的与他作为陌生人撇清,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但如今悔之已晚。 她又如何能想到,一个父亲,竟亲手在自己年幼女儿的心中,重重的捅下了一刀。 她转头看向大宝。 大宝稚嫩的眼眸中,已不复往昔的童真,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坚定,以及对一切事物的高度警惕,仿佛任何一点不寻常的风吹草动,都会立即被她捕捉。 这样的眼神,佟春草只在阿晨的眼眸中见过。 将孩子们都送回家安置好,佟春草才想办法联络上了齐博文。 她将一切经过一一告知。 齐博文很平静的,只说自己要独自去看望兄长。 这天之后,梨园书院便少了一位齐先生,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佟春草知道,他一定到京城去了。 至于要做什么,大抵与她一样。 二宝和三宝一觉醒来,家中少了三位师傅,大宝变得沉默寡言,每日勤恳练功,母亲不再悠然自得,而是早出晚归,事务繁忙。 佟春草很快与杜无涯辞去了“江南西道养猪使”的职务,实际上,她也已经完成了,杜无涯所希望她完成的指标。 作为答谢,他给佟春草发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换做以前,这笔钱已经足够佟春草高兴一年半载的了,但现在,这点数目对她来说远远不够。 她将一些养猪技术留给沈睿,随后便与他接触了合作。 她带着家里人举家搬到了最靠近京城的丰都,并在丰都城外置办了一处隐秘山庄。 在这里,她招兵买马,一面培养死士,一面派出人手,在全国范围内开设养猪场。 成为一庄之主后,使用猪饲料空间,便再也不用担心,会引发旁人的猜疑。 饲料、猪精,都是源源不断,最大限度的供给。 三年时间,佟春草积累财富无数,养在山庄内外的打手和死士四千有余,并且,在养猪数目突破十万大关的时候,她的猪饲料空间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升级,获得了更厉害的产品——万能疫苗库。 但是佟春草知道,她要复仇、她要讨公道的对象,是权利仅次于帝王的仲家,所以,她还需要一个机会。 而又五年之后,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一开始,北周国各地突发小规模的猪瘟,由于北周国南北资源大不同,需要互换互利,所以往来商队密切频繁,小小的猪瘟,很快就爆发为了全国性的。 这时,佟春草立即关闭了除丰都外,其余各地所有的猪场。 其实早在她获得疫苗库的时候,她的猪场所饲养的猪,就都按顺序打过了疫苗。 之所以要在这时候全部关闭猪场,是要制造恐慌,使得她独一份的养猪技术,对失去猪肉供给的北周国,及北周国背后的皇帝,有着更为重要的价值。 很快,京中负责解决猪瘟问题的几位大臣,就找到了佟春草: “听闻庄主在丰都城中开有八间猪场,且都不受猪瘟影响,不知是有何奥秘?” “哦,对了,我等是奉皇上之命,前来讨教。” 佟春草坐在主位之上,右手搭着椅子扶手,淡淡道: “奥秘,当然是有的。现在猪瘟肆虐,死猪遍地,百姓们都吃不上肉,我也十分痛心,也想为圣上尽一份力。不过,要解决如此大范围的猪瘟,即使有些奥秘,我也还需要朝廷的协助。” “这简单!”一大臣立即道,“只要可以解决猪瘟问题,朝廷不仅会全力协助庄主,就连皇上,也得将庄主奉为座上宾呀!” 当下猪瘟形势严峻,因而官员们才会得出此言。 佟春草道:“座上宾倒受不起,只是我先前在青州,仅仅是钻研了一下猪种杂交技术,使得青州猪肉产量大幅增加,就遭到了京城两位权贵的追杀暗害,差点小命不保。 如今我退隐深山,才算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安全。 现在全国猪瘟大爆发,事出蹊跷,我实在很难不将这件事,与当初追杀我的权贵联系在一起。 若我再出手相助,难保他们不会像当年那样,又要对我赶尽杀绝!” 佟春草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因此她的演技炉火纯青,一字一句,都挑不出半分破绽。 官员们惊讶道:“皇上指派我等负责解决猪瘟事宜,本官第一时间,便是查到青州曾出过一位擅养猪的奇女子,不想竟是庄主你!” “若如此,当时庄主该是在江南西道巡抚手下办事,可为何巡抚说,你辞去职务之后,再无音信,既然遭人追杀,怎么不像巡抚求助?” 佟春草露出很苦恼和后怕的表情,说: “没用的,恐怕我说出对方的名号,就连大人们,也不敢回禀圣上了。” “是谁?”他们追问。 佟春草顿了顿,才答: “京城,仲令威仲大将军,还有他的母亲,司空夫人。” 闻言,几位大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仲家? 如今仲令威终于露面,身手武力不减当年,仲家军士气大涨,仲家,可谓是又要如日中天了! 佟春草继续道:“当年这二位权贵,派出几千骑兵围剿我和家人,若非我的一位挚友和我的女儿殊死相搏,我们早已被他们灭口,当然,仲令威也杀死了我的那位挚友,可这样一桩命案,却无人问津,更无人做主,我想,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时,一官员瑟瑟问道: “可是,仲大将军和司空夫人,为何要对庄主你灭口呢?” 佟春草摇摇头,似喃喃般道: “我不清楚,我原本只是一个学着养猪的乡下女人, 当我发现,原来给猪杂交配种后,猪产量就会大幅增加,就想着,要把这个好方法教给更多的人。 这猪养得多了,咱老百姓、咱们的兵,吃得好了,长得壮了,那咱们北周国,不是越来越强,越来越好了么? 我不明白,这本来是好事,怎么到了仲大将军和司空夫人的眼里,就成了十恶不赦、不可原谅的了呢? 唉,几位大人,不是我不想帮,可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如果我一出这个山庄,就要被人暗杀,那你们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敢动呀。 毕竟你们的刀讲道理,最多是威胁我,可大将军的刀不讲道理,是真要我的命呀!” 听了这些,官员们不禁面面相觑了。 他们不是怀疑佟春草所言的真实性,相反,因为佟春草的一番话,他们更是确信,仲家是有理由做这样的事的! 因为如今他们一家独大,就连军资上,也是独占大头。 即使在猪肉紧缺的当下,仲家军也只是换食了牛肉、羊肉,而其他将领手下的士兵们,却只能吃红薯、啃馒头,每日饿得饥肠辘辘。 因此,也难怪无人可以撼动仲家军的地位了! 见到官员们如此反应,佟春草并不意外。 她蛰伏丰都多年,早就将仲家军功高盖主,处处行驶特权,极度威胁到朝廷,以及他们与皇帝之前的微妙关系,探查得一清二楚。 官员们很快将消息带回去了。 听到禀报,皇帝当场摔碎了养心殿里的茶杯。 “支一队精锐去,护送此人进京,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前动手脚!” 但发完脾气,皇帝还是到仲贵妃宫中陪她去了。 不是皇帝沉迷美色,只是他现在硬动仲家军不得,只能假意恩宠仲令颜,好麻痹仲家人的神经。 第253章 :布局 阿晨最终埋在了雕山堂的墓地里。 对于雕山堂堂主的通融,佟春草十分感激。 堂主既惋惜,又习以为常的道: “能动得了他,你们一定是惹上不该惹的人物了?罢,阿晨爱热闹,这里兄弟们多,住在这里,他肯定喜欢。” 佟春草抬眸,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她正是因为知道,阿晨爱热闹,因此才将他带回了雕山堂。 至于什么不该惹的人?也许堂主说对了,若从一开始,她就不与仲令威产生半分纠缠,不执着于他是孩子们的生父,这一层关系,早早的与他作为陌生人撇清,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但如今悔之已晚。 她又如何能想到,一个父亲,竟亲手在自己年幼女儿的心中,重重的捅下了一刀。 她转头看向大宝。 大宝稚嫩的眼眸中,已不复往昔的童真,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坚定,以及对一切事物的高度警惕,仿佛任何一点不寻常的风吹草动,都会立即被她捕捉。 这样的眼神,佟春草只在阿晨的眼眸中见过。 将孩子们都送回家安置好,佟春草才想办法联络上了齐博文。 她将一切经过一一告知。 齐博文很平静的,只说自己要独自去看望兄长。 这天之后,梨园书院便少了一位齐先生,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佟春草知道,他一定到京城去了。 至于要做什么,大抵与她一样。 二宝和三宝一觉醒来,家中少了三位师傅,大宝变得沉默寡言,每日勤恳练功,母亲不再悠然自得,而是早出晚归,事务繁忙。 佟春草很快与杜无涯辞去了“江南西道养猪使”的职务,实际上,她也已经完成了,杜无涯所希望她完成的指标。 作为答谢,他给佟春草发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换做以前,这笔钱已经足够佟春草高兴一年半载的了,但现在,这点数目对她来说远远不够。 她将一些养猪技术留给沈睿,随后便与他接触了合作。 她带着家里人举家搬到了最靠近京城的丰都,并在丰都城外置办了一处隐秘山庄。 在这里,她招兵买马,一面培养死士,一面派出人手,在全国范围内开设养猪场。 成为一庄之主后,使用猪饲料空间,便再也不用担心,会引发旁人的猜疑。 饲料、猪精,都是源源不断,最大限度的供给。 三年时间,佟春草积累财富无数,养在山庄内外的打手和死士四千有余,并且,在养猪数目突破十万大关的时候,她的猪饲料空间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升级,获得了更厉害的产品——万能疫苗库。 但是佟春草知道,她要复仇、她要讨公道的对象,是权利仅次于帝王的仲家,所以,她还需要一个机会。 而又五年之后,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一开始,北周国各地突发小规模的猪瘟,由于北周国南北资源大不同,需要互换互利,所以往来商队密切频繁,小小的猪瘟,很快就爆发为了全国性的。 这时,佟春草立即关闭了除丰都外,其余各地所有的猪场。 其实早在她获得疫苗库的时候,她的猪场所饲养的猪,就都按顺序打过了疫苗。 之所以要在这时候全部关闭猪场,是要制造恐慌,使得她独一份的养猪技术,对失去猪肉供给的北周国,及北周国背后的皇帝,有着更为重要的价值。 很快,京中负责解决猪瘟问题的几位大臣,就找到了佟春草: “听闻庄主在丰都城中开有八间猪场,且都不受猪瘟影响,不知是有何奥秘?” “哦,对了,我等是奉皇上之命,前来讨教。” 佟春草坐在主位之上,右手搭着椅子扶手,淡淡道: “奥秘,当然是有的。现在猪瘟肆虐,死猪遍地,百姓们都吃不上肉,我也十分痛心,也想为圣上尽一份力。不过,要解决如此大范围的猪瘟,即使有些奥秘,我也还需要朝廷的协助。” “这简单!”一大臣立即道,“只要可以解决猪瘟问题,朝廷不仅会全力协助庄主,就连皇上,也得将庄主奉为座上宾呀!” 当下猪瘟形势严峻,因而官员们才会得出此言。 佟春草道:“座上宾倒受不起,只是我先前在青州,仅仅是钻研了一下猪种杂交技术,使得青州猪肉产量大幅增加,就遭到了京城两位权贵的追杀暗害,差点小命不保。 如今我退隐深山,才算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安全。 现在全国猪瘟大爆发,事出蹊跷,我实在很难不将这件事,与当初追杀我的权贵联系在一起。 若我再出手相助,难保他们不会像当年那样,又要对我赶尽杀绝!” 佟春草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因此她的演技炉火纯青,一字一句,都挑不出半分破绽。 官员们惊讶道:“皇上指派我等负责解决猪瘟事宜,本官第一时间,便是查到青州曾出过一位擅养猪的奇女子,不想竟是庄主你!” “若如此,当时庄主该是在江南西道巡抚手下办事,可为何巡抚说,你辞去职务之后,再无音信,既然遭人追杀,怎么不像巡抚求助?” 佟春草露出很苦恼和后怕的表情,说: “没用的,恐怕我说出对方的名号,就连大人们,也不敢回禀圣上了。” “是谁?”他们追问。 佟春草顿了顿,才答: “京城,仲令威仲大将军,还有他的母亲,司空夫人。” 闻言,几位大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仲家? 如今仲令威终于露面,身手武力不减当年,仲家军士气大涨,仲家,可谓是又要如日中天了! 佟春草继续道:“当年这二位权贵,派出几千骑兵围剿我和家人,若非我的一位挚友和我的女儿殊死相搏,我们早已被他们灭口,当然,仲令威也杀死了我的那位挚友,可这样一桩命案,却无人问津,更无人做主,我想,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时,一官员瑟瑟问道: “可是,仲大将军和司空夫人,为何要对庄主你灭口呢?” 佟春草摇摇头,似喃喃般道: “我不清楚,我原本只是一个学着养猪的乡下女人, 当我发现,原来给猪杂交配种后,猪产量就会大幅增加,就想着,要把这个好方法教给更多的人。 这猪养得多了,咱老百姓、咱们的兵,吃得好了,长得壮了,那咱们北周国,不是越来越强,越来越好了么? 我不明白,这本来是好事,怎么到了仲大将军和司空夫人的眼里,就成了十恶不赦、不可原谅的了呢? 唉,几位大人,不是我不想帮,可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如果我一出这个山庄,就要被人暗杀,那你们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敢动呀。 毕竟你们的刀讲道理,最多是威胁我,可大将军的刀不讲道理,是真要我的命呀!” 听了这些,官员们不禁面面相觑了。 他们不是怀疑佟春草所言的真实性,相反,因为佟春草的一番话,他们更是确信,仲家是有理由做这样的事的! 因为如今他们一家独大,就连军资上,也是独占大头。 即使在猪肉紧缺的当下,仲家军也只是换食了牛肉、羊肉,而其他将领手下的士兵们,却只能吃红薯、啃馒头,每日饿得饥肠辘辘。 因此,也难怪无人可以撼动仲家军的地位了! 见到官员们如此反应,佟春草并不意外。 她蛰伏丰都多年,早就将仲家军功高盖主,处处行驶特权,极度威胁到朝廷,以及他们与皇帝之前的微妙关系,探查得一清二楚。 官员们很快将消息带回去了。 听到禀报,皇帝当场摔碎了养心殿里的茶杯。 “支一队精锐去,护送此人进京,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前动手脚!” 但发完脾气,皇帝还是到仲贵妃宫中陪她去了。 不是皇帝沉迷美色,只是他现在硬动仲家军不得,只能假意恩宠仲令颜,好麻痹仲家人的神经。 第254章 :进京 京城的人再次来请的时候,佟春草便带着三个孩子进京去了。 一眨眼,她的孩子们已经十四岁。 她也已经是三十一岁的妇人。 见到皇帝,她很热切的表达了,一定会为皇帝分忧,并且当场做了,自家猪崽与患瘟猪崽共处一笼,却丝毫不受影响的试验。 结束后,她向皇帝展示了,她用以给猪注射疫苗的针管。 皇帝仔细看了看,道: “果真是个精巧东西,难得你一个妇人,能有如此手艺。” 佟春草道:“多谢皇上夸赞,草民只是,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便干好一行罢了。” 皇帝道:“此事关系全北周百姓的生计,朕会调动一切部门,全权协助于你,你即刻去办,不由有误!” “草民遵旨!额……额……”佟春草故作欲言又止。 “你还有话说?” “禀皇上!草民斗胆,想先向皇上讨个赏赐。” 皇帝脸色微变,但北周遍地的死猪,让他不得不对眼前也许是唯一救命稻草的妇人,多几分耐心: “你说,是要黄金万两,还是良田千顷?” 佟春草缓缓抬起了头来,道: “都不是。草民是想请皇上通融,破例让草民的女儿,参加今年的武状元考试。” 自仲令威和司空岚回到京城,女子参加武状元考试,就成了明文禁止的。 佟春草并不清楚,这是否与他们有关。 但为了让大宝可以一展手脚,这些年,她没少试图打通关系,直到,她终于有机会面见皇帝。 闻言,皇帝几乎是笑着答应了: “朕允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太简单,又根本算不得赏赐的事情。 “吏部侍郎,你去办这件事。” “是,微臣遵命。” 应声的官员也没当一回事,直到,他随佟春草出了宫,亲自去给她的女儿,安排武考事宜…… 来到驿馆,他们首先见到的是三宝。 “娘亲!” 一见到佟春草,三宝立即扑了上来。 她虽然年纪渐长,但性格行事,却与小时候并无大异。 不过,现在的她,也已经是娘亲的得力助手了。 见到这个与佟春草有八分相像的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吏部侍郎第一反应便是: “夫人,您这女儿怪清丽可爱的,何必送她去武斗场上吃苦呢? 这两年皇上重视提拔武将,每年的武状元考试,竞争都十分激烈,虽说不至于出人命,但打伤打残,也是常有的事儿呀!何况……” 他想说,何况佟春草的女儿,看起来也不是那块料。 佟春草笑笑道:“大人误会了,这是我的小女儿,要报名参赛的,是我的大女儿。” “哦?” 官员顿了顿,心想,小女儿就这么点身板,大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时,二宝也出来了。 他背着曾经阿暮的同款箱笼,是要到京城中行医去。 这是他延续师傅的习惯,也是他不断提升医术的方式之一。 同时,他也想借机,在京城中探查师傅的下落。 “娘亲,我出门了。” 佟春草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也总相信他的聪明头脑,何况进城时,他们还另外带了两百死士,随时在暗中保护安全。 她于是道:“忙不忙的,记得吃饭就行。” “好。”二宝笑着点点头。 官员扭头目送了二宝,不仅道: “这位小公子还真是文雅俊逸呢,夫人与其向皇上讨赏,要个武考的名额,倒不如给他讨个一官半职,您这下半辈子,也就有着落啦。” “大人真会说笑。”佟春草道。 但这官员明显是发自肺腑,二宝都走出去很远了,他仍眼巴巴的望着,没有将头扭回来。 这时,他听到一个略带稚气,同时又十分沉稳的少女音: “娘亲。” 而后,是佟春草的声音: “来啦,这位是吏部侍郎,乔大人。” “见过乔大人。”大宝道。 出于礼貌,吏部侍郎立即回过头来。 但见到大宝的一瞬间,他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女,竟有八尺以上的身高,且她身形健壮,外衣包裹中隐隐透露出充满肌肉感的肩、背、手臂、腰身,无不彰显着,她是一个实打实的练家子。 吏部侍郎这才明白,为什么佟春草一定要让她的女儿参加武考了。 如此人才,若只是因为女儿身便被埋没,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很快就替大宝办妥了参赛事宜。 一个月后,京城及周边的城镇,在疫苗的广泛注射下,猪瘟得到了有效控制。 这时,皇帝想召佟春草去谈话,实则自然是“打鸡血”,想让佟春草更卖力的替他办事。 但前去驿馆请人的官员却来回话说: “启禀皇上,今日是武考的最后两天,武斗场战况激烈,那民妇的女儿也会在今日上场,所以她推辞不便前来,还说,请皇上体谅她身为人母,操心儿女的不易。” 佟春草能解决当下最棘手的猪瘟的事,如今已算皇帝面前的半个红人。 所以推辞一下倒不算什么。 只不过,让皇帝惊讶的是: “你是说,武考最后两天,场上还有一个女考生?” 这是皇帝都没料到的。 官员肯定的道: “是!禀皇上,那民妇的女儿自参加武考以来,战无敌手,还从未输过,着实是个奇才呢!” 听闻此事,皇帝立即摆驾武斗场了。 而比皇帝更先一步达到这里的“大人物”,是司空岚。 听说今年武斗场有女考生,还是皇帝下令,允许破例参赛的,她一开始并未在意。 但听仲家来人禀报说,那女考生容貌竟与大将军有几分相似,更颇具大将军当年之勇,她这才提起了敏感的神经。 司空岚来到武考现场时,正见武斗场上一人被踢飞下来,而稳稳站在武斗场其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宝! “好!” “好呀!” “厉害!” 场外正传来一些喝彩声,司空岚却像缪客发难道: “怎么回事?日防夜防,竟然让这小妮子参加了武考?还马上就要进入前十名之列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缪客很是无辜:“早就责令各处,绝不允许女子参考,更且必须赛前验身,严防蒙混过关,可这次,是皇上亲自塞人,实在……实在是属下疏忽了。” “皇帝?莫非他已经知道了佟大宝的身份?” 第254章 :进京 京城的人再次来请的时候,佟春草便带着三个孩子进京去了。 一眨眼,她的孩子们已经十四岁。 她也已经是三十一岁的妇人。 见到皇帝,她很热切的表达了,一定会为皇帝分忧,并且当场做了,自家猪崽与患瘟猪崽共处一笼,却丝毫不受影响的试验。 结束后,她向皇帝展示了,她用以给猪注射疫苗的针管。 皇帝仔细看了看,道: “果真是个精巧东西,难得你一个妇人,能有如此手艺。” 佟春草道:“多谢皇上夸赞,草民只是,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便干好一行罢了。” 皇帝道:“此事关系全北周百姓的生计,朕会调动一切部门,全权协助于你,你即刻去办,不由有误!” “草民遵旨!额……额……”佟春草故作欲言又止。 “你还有话说?” “禀皇上!草民斗胆,想先向皇上讨个赏赐。” 皇帝脸色微变,但北周遍地的死猪,让他不得不对眼前也许是唯一救命稻草的妇人,多几分耐心: “你说,是要黄金万两,还是良田千顷?” 佟春草缓缓抬起了头来,道: “都不是。草民是想请皇上通融,破例让草民的女儿,参加今年的武状元考试。” 自仲令威和司空岚回到京城,女子参加武状元考试,就成了明文禁止的。 佟春草并不清楚,这是否与他们有关。 但为了让大宝可以一展手脚,这些年,她没少试图打通关系,直到,她终于有机会面见皇帝。 闻言,皇帝几乎是笑着答应了: “朕允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太简单,又根本算不得赏赐的事情。 “吏部侍郎,你去办这件事。” “是,微臣遵命。” 应声的官员也没当一回事,直到,他随佟春草出了宫,亲自去给她的女儿,安排武考事宜…… 来到驿馆,他们首先见到的是三宝。 “娘亲!” 一见到佟春草,三宝立即扑了上来。 她虽然年纪渐长,但性格行事,却与小时候并无大异。 不过,现在的她,也已经是娘亲的得力助手了。 见到这个与佟春草有八分相像的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吏部侍郎第一反应便是: “夫人,您这女儿怪清丽可爱的,何必送她去武斗场上吃苦呢? 这两年皇上重视提拔武将,每年的武状元考试,竞争都十分激烈,虽说不至于出人命,但打伤打残,也是常有的事儿呀!何况……” 他想说,何况佟春草的女儿,看起来也不是那块料。 佟春草笑笑道:“大人误会了,这是我的小女儿,要报名参赛的,是我的大女儿。” “哦?” 官员顿了顿,心想,小女儿就这么点身板,大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时,二宝也出来了。 他背着曾经阿暮的同款箱笼,是要到京城中行医去。 这是他延续师傅的习惯,也是他不断提升医术的方式之一。 同时,他也想借机,在京城中探查师傅的下落。 “娘亲,我出门了。” 佟春草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也总相信他的聪明头脑,何况进城时,他们还另外带了两百死士,随时在暗中保护安全。 她于是道:“忙不忙的,记得吃饭就行。” “好。”二宝笑着点点头。 官员扭头目送了二宝,不仅道: “这位小公子还真是文雅俊逸呢,夫人与其向皇上讨赏,要个武考的名额,倒不如给他讨个一官半职,您这下半辈子,也就有着落啦。” “大人真会说笑。”佟春草道。 但这官员明显是发自肺腑,二宝都走出去很远了,他仍眼巴巴的望着,没有将头扭回来。 这时,他听到一个略带稚气,同时又十分沉稳的少女音: “娘亲。” 而后,是佟春草的声音: “来啦,这位是吏部侍郎,乔大人。” “见过乔大人。”大宝道。 出于礼貌,吏部侍郎立即回过头来。 但见到大宝的一瞬间,他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女,竟有八尺以上的身高,且她身形健壮,外衣包裹中隐隐透露出充满肌肉感的肩、背、手臂、腰身,无不彰显着,她是一个实打实的练家子。 吏部侍郎这才明白,为什么佟春草一定要让她的女儿参加武考了。 如此人才,若只是因为女儿身便被埋没,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很快就替大宝办妥了参赛事宜。 一个月后,京城及周边的城镇,在疫苗的广泛注射下,猪瘟得到了有效控制。 这时,皇帝想召佟春草去谈话,实则自然是“打鸡血”,想让佟春草更卖力的替他办事。 但前去驿馆请人的官员却来回话说: “启禀皇上,今日是武考的最后两天,武斗场战况激烈,那民妇的女儿也会在今日上场,所以她推辞不便前来,还说,请皇上体谅她身为人母,操心儿女的不易。” 佟春草能解决当下最棘手的猪瘟的事,如今已算皇帝面前的半个红人。 所以推辞一下倒不算什么。 只不过,让皇帝惊讶的是: “你是说,武考最后两天,场上还有一个女考生?” 这是皇帝都没料到的。 官员肯定的道: “是!禀皇上,那民妇的女儿自参加武考以来,战无敌手,还从未输过,着实是个奇才呢!” 听闻此事,皇帝立即摆驾武斗场了。 而比皇帝更先一步达到这里的“大人物”,是司空岚。 听说今年武斗场有女考生,还是皇帝下令,允许破例参赛的,她一开始并未在意。 但听仲家来人禀报说,那女考生容貌竟与大将军有几分相似,更颇具大将军当年之勇,她这才提起了敏感的神经。 司空岚来到武考现场时,正见武斗场上一人被踢飞下来,而稳稳站在武斗场其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宝! “好!” “好呀!” “厉害!” 场外正传来一些喝彩声,司空岚却像缪客发难道: “怎么回事?日防夜防,竟然让这小妮子参加了武考?还马上就要进入前十名之列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缪客很是无辜:“早就责令各处,绝不允许女子参考,更且必须赛前验身,严防蒙混过关,可这次,是皇上亲自塞人,实在……实在是属下疏忽了。” “皇帝?莫非他已经知道了佟大宝的身份?” 第255章 :重遇 缪客否认道:“应该没有,属下知道的消息,皇上之所以给这位女考生破例,是因为她的母亲,便是上个月被请到京城化解猪瘟,且已经小有成效的丰都一位山庄庄主。 不想……竟是佟春草。” 司空岚冷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庄主,难怪再派人去康城时,已寻不到她的踪迹。” 司空岚是有预见性的。 她早知道,若留着大宝性命,他日她训练得成,必然会威胁到仲天麟少将军的地位。 如今,果然。 “动些手脚,绝不能让她成为今年的武状元!不然以后她再利用仲家血脉,往自己脸上贴金,岂不是要叫板少将军了?” “是。”缪客立即答道。 很快,到了大宝的下一场比试,竟然大宝屡屡将对手打倒在地,但裁判却始终如一的判定为大宝败,而对方胜。 这让场外的围观群众们不断发出嘘声。 京城的百姓们一个个道: “这裁判什么玩意儿?不会判让我来!” “咦!真就明着造假呗!” “重判!重判!” “别喊了,对面肯定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儿子,早被内定咯!” “是啊,去年那个谁,将军府那个,不就是……” 那个谁,便是仲天麟。 此时人群中,倾听了半刻的齐博文悄然离去。 当然,如今他已变换了身份,用了新的身份,考取了功名,在京中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官。 能再见到佟春草和大宝,也许还有机会见到二宝和三宝,齐博文的内心是十分激动的,但是现在,他还不能与他们相认。 皇帝刚到武斗场,就听到场外传来奇怪的嘘声。 于是询问手下大臣。 大臣去探查了一番回来,得知是裁判做黑,又似乎是司空岚的手笔,便不敢与皇帝多言,支支吾吾企图糊弄过去。 这时,太监来报: “启禀皇上,监察御史郑宣求见。” 皇帝一听是个熟悉名字,是朝中为数不多,敢向他进言,弹劾仲家的名字,便立即道: “让他过来。” “是。” 齐博文见到了皇帝,行礼过后,张口便问: “皇上知道外头在骂些什么么?” “你知道?” “裁判睁着眼睛错判三次,再有一次,场上那个小姑娘就要被黑下场了。 所以外头百姓都在骂,选拔武状元,弄得跟儿戏一样,又提起去年虎威少将军武考夺魁,名不符实,纷纷近年质疑武考内定之风盛行,都在为北周军力衰退,老百姓自身的安危担忧呢。”齐博文直言道。 闻言,方才不敢提及仲家的官员,震惊的愣在了当场。 “郑、郑大人……” 他出声想要提醒齐博文,可他的反应,却引来了皇帝的恼怒: “这就是你说的并无大事?!” 那官员吓得立即磕起头来。 还未解释,一旁齐博文又道: “皇上,这大约不关古大人的事,是因为背后差使裁判,操纵黑幕的,乃是虎威大将军府司空夫人,古大人年岁已高,家中孙辈都有三十余个,想来不敢得罪了司空夫人,也是人之常情。” 古治禾低着头,又用震惊的眼神瞪了齐博文一遍。 他心想,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是仗着自己孑然一身,无父母兄弟,所以说话都如此口无遮拦么? 自他上任以来,不进言则以,一进言,必然是直指仲家,能大肆挑起皇上对仲家敌意和怒火的犀利言论。 此时皇帝脸色沉黑,好一阵子没有发言。 古治禾也战战兢兢的跪了半晌,然后他才听到皇帝说: “道听途说,朕倒要看看,是如何个错判法儿。” 齐博文淡淡道:“是,皇上教训的是。” 听此,古治禾便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又心想,还好刚才没有亲自抖搂出司空岚来,不然看皇上这根本不打算追责的态度,最后倒会成了他的不是了! 他又看向齐博文。 小年轻呀,小年轻,得罪了仲家,你早晚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但古治禾也不知道的是,皇帝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很快,皇帝给齐博文赐了座,却将他给赶了出去。 有皇帝亲自坐镇,司空岚再想阻止大宝,也必须要卖皇帝一个“面子”了。 于是大宝在仅剩一个回合,就要输掉比赛的情况下,迅速追回了比分,再次拔得今日赛场的头筹。 翌日。 武考的最后一天。 皇帝一早下了朝,便在武斗场的三楼看台上坐下了。 这让司空岚没了下手的机会。 于是大宝一举夺下武考榜首,成了今年的武状元,可谓一战成名。 一夜之间,京城传遍了这个十四岁少女的传奇故事。 但这,却并不是佟大宝和佟春草的最终目标。 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这会儿,宫里正来人通知大宝,让她明日上午,进宫封赏。 传旨的太监一走,大宝便问佟春草: “娘亲,你说明日,我能见到杀害师傅的凶手么?” 佟春草道:“不急,即使见到了,你也不可轻举妄动,现在我们还没有合适的时机。” 佟春草说着,双手抬高,搭在大宝的肩上,又道: “大宝,你记住,无论如何,你绝不可堵上你的性命和前途,我想你师傅他,也绝不希望你如此。不急的,娘亲还有五百死士,若不能光明正大的讨回公道,也还有其他办法。” 正商讨间,驿馆房间外却传来敲门声。 佟春草还以为是太监落了消息,要赶回来补充,一开门,却见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齐先生?!” 第255章 :重遇 缪客否认道:“应该没有,属下知道的消息,皇上之所以给这位女考生破例,是因为她的母亲,便是上个月被请到京城化解猪瘟,且已经小有成效的丰都一位山庄庄主。 不想……竟是佟春草。” 司空岚冷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庄主,难怪再派人去康城时,已寻不到她的踪迹。” 司空岚是有预见性的。 她早知道,若留着大宝性命,他日她训练得成,必然会威胁到仲天麟少将军的地位。 如今,果然。 “动些手脚,绝不能让她成为今年的武状元!不然以后她再利用仲家血脉,往自己脸上贴金,岂不是要叫板少将军了?” “是。”缪客立即答道。 很快,到了大宝的下一场比试,竟然大宝屡屡将对手打倒在地,但裁判却始终如一的判定为大宝败,而对方胜。 这让场外的围观群众们不断发出嘘声。 京城的百姓们一个个道: “这裁判什么玩意儿?不会判让我来!” “咦!真就明着造假呗!” “重判!重判!” “别喊了,对面肯定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儿子,早被内定咯!” “是啊,去年那个谁,将军府那个,不就是……” 那个谁,便是仲天麟。 此时人群中,倾听了半刻的齐博文悄然离去。 当然,如今他已变换了身份,用了新的身份,考取了功名,在京中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官。 能再见到佟春草和大宝,也许还有机会见到二宝和三宝,齐博文的内心是十分激动的,但是现在,他还不能与他们相认。 皇帝刚到武斗场,就听到场外传来奇怪的嘘声。 于是询问手下大臣。 大臣去探查了一番回来,得知是裁判做黑,又似乎是司空岚的手笔,便不敢与皇帝多言,支支吾吾企图糊弄过去。 这时,太监来报: “启禀皇上,监察御史郑宣求见。” 皇帝一听是个熟悉名字,是朝中为数不多,敢向他进言,弹劾仲家的名字,便立即道: “让他过来。” “是。” 齐博文见到了皇帝,行礼过后,张口便问: “皇上知道外头在骂些什么么?” “你知道?” “裁判睁着眼睛错判三次,再有一次,场上那个小姑娘就要被黑下场了。 所以外头百姓都在骂,选拔武状元,弄得跟儿戏一样,又提起去年虎威少将军武考夺魁,名不符实,纷纷近年质疑武考内定之风盛行,都在为北周军力衰退,老百姓自身的安危担忧呢。”齐博文直言道。 闻言,方才不敢提及仲家的官员,震惊的愣在了当场。 “郑、郑大人……” 他出声想要提醒齐博文,可他的反应,却引来了皇帝的恼怒: “这就是你说的并无大事?!” 那官员吓得立即磕起头来。 还未解释,一旁齐博文又道: “皇上,这大约不关古大人的事,是因为背后差使裁判,操纵黑幕的,乃是虎威大将军府司空夫人,古大人年岁已高,家中孙辈都有三十余个,想来不敢得罪了司空夫人,也是人之常情。” 古治禾低着头,又用震惊的眼神瞪了齐博文一遍。 他心想,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是仗着自己孑然一身,无父母兄弟,所以说话都如此口无遮拦么? 自他上任以来,不进言则以,一进言,必然是直指仲家,能大肆挑起皇上对仲家敌意和怒火的犀利言论。 此时皇帝脸色沉黑,好一阵子没有发言。 古治禾也战战兢兢的跪了半晌,然后他才听到皇帝说: “道听途说,朕倒要看看,是如何个错判法儿。” 齐博文淡淡道:“是,皇上教训的是。” 听此,古治禾便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又心想,还好刚才没有亲自抖搂出司空岚来,不然看皇上这根本不打算追责的态度,最后倒会成了他的不是了! 他又看向齐博文。 小年轻呀,小年轻,得罪了仲家,你早晚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但古治禾也不知道的是,皇帝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很快,皇帝给齐博文赐了座,却将他给赶了出去。 有皇帝亲自坐镇,司空岚再想阻止大宝,也必须要卖皇帝一个“面子”了。 于是大宝在仅剩一个回合,就要输掉比赛的情况下,迅速追回了比分,再次拔得今日赛场的头筹。 翌日。 武考的最后一天。 皇帝一早下了朝,便在武斗场的三楼看台上坐下了。 这让司空岚没了下手的机会。 于是大宝一举夺下武考榜首,成了今年的武状元,可谓一战成名。 一夜之间,京城传遍了这个十四岁少女的传奇故事。 但这,却并不是佟大宝和佟春草的最终目标。 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这会儿,宫里正来人通知大宝,让她明日上午,进宫封赏。 传旨的太监一走,大宝便问佟春草: “娘亲,你说明日,我能见到杀害师傅的凶手么?” 佟春草道:“不急,即使见到了,你也不可轻举妄动,现在我们还没有合适的时机。” 佟春草说着,双手抬高,搭在大宝的肩上,又道: “大宝,你记住,无论如何,你绝不可堵上你的性命和前途,我想你师傅他,也绝不希望你如此。不急的,娘亲还有五百死士,若不能光明正大的讨回公道,也还有其他办法。” 正商讨间,驿馆房间外却传来敲门声。 佟春草还以为是太监落了消息,要赶回来补充,一开门,却见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齐先生?!” 第256章 :布局 齐博文从驿馆离开的三日后,京中忽然盛起,今年的武状元佟大宝,其实是虎威大将军的私生女的传闻。 其实大宝与仲令威长得如出一辙,这样的说法,很快就被人们广泛接受了。 听闻此事,司空岚立即出面澄清。 但同一时间,仲家一直被她压迫,心存不满的其他官员们,纷纷提议道: “既然是大将军的私生女,又是凭自己实力夺得武状元,倒不如认祖归宗好了,咱们仲家也脸上有光不是?” 此人的话语,分明也是讽刺去年的武状元仲天麟,名不符实。 仲家大半人都是不支持仲天麟为少将军的,深究原因,其实仲天麟还是其次,反而司空岚,这么一个外姓人,企图通过控制下一任继承人,来达到自己持续把持仲家大权的目的,身为真正的仲姓人,他们自然很不乐意! 司空岚闻言不满道: “私生女还能脸上有光?怕不是家门蒙羞?!” 这些人不敢进言了,待司空岚离去,他们才道: “那个郑宣说得有理,必须借佟大宝制衡司空岚,否则往后,仲家就要姓了他们司空岚了!” “是啊,自仲令颜成了皇上专宠的贵妃,司空岚越发不可一世了!他们司空家,时时刻刻谨念自己是前皇族,哪里会管我们仲家该如何发展,只是想拿我们当跳板罢了!” “说得没错,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武状元认祖归宗!” 众人达成一致,气势汹汹便找到仲令威这里。 “大将军,大夫人,即使佟大宝是仲家血脉,也绝不接受其回归仲家,可我等都觉得,既是仲家血脉,便该早日认祖归宗,壮大我仲家势力,不知将军您意下如何?” “大将军,佟大宝在今年的武斗场里战无敌手,如此人才,不可多得呀!” 见仲令威没有立马表态,仲家人们便激动的,纷纷想要劝说起来: “大将军……” “大将军……” “大将军……” 但这时,仲令威却缓缓说: “佟大宝确实是我的女儿,也该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行使这一身份。” 仲令威说着,眉头却始终紧锁。 不是因为他不想与大宝相认,而是因为他实在担心,若与大宝再次想见,他们父女,是否会再次剑拔弩张。 毕竟,是他手刃了她的师傅。 当年离开康城时,他甚至不敢再多看大宝和佟春草一眼。 听到仲令威这么说,仲家人便高兴起来: “大将军英明!” “既然如此,就该早日公开认可佟大宝的身份了?让北周人都知道,今年的武状元,仍是出自咱们仲家,那咱们虎威军的威慑力,岂不是更上一层?” “是呀!大将军放心,佟大宝那边,就由咱们亲自去游说,一定让她毕恭毕敬的回到仲家!” “嗯!毕竟只是个私生女,怎样也不能劳动大将军的,否则岂不显得我们仲家掉价?” 仲令威道:“还是好好去说,不可怠慢。” “额,是……” 仲家人立即去办了。 佟大宝十分配合。 这一点,他们归结为,是仲家名利的诱惑大,即使是流落在外十四年的孩子,也无法拒绝。 见仲令威私自做主,允许仲家人公开了佟大宝确为仲家血脉,司空岚便派人去皇帝跟前煽风点火了: “皇上,如今武状元佟大宝,成了虎威大将军的亲生女儿!虎威将军府的大小姐!这不明摆着,是那个丰都妇女摆了您一道儿么?还说什么被仲家追杀,原来是偷摸生下了仲家的孩子,知道名不正言不顺,还想借着皇上您之手,逼迫仲家认了她的女儿呢!” 这时,同在殿内的齐博文道: “呵,好一个逼迫,若佟春草一个弱女子,能逼迫了虎威大将军,怀上所谓的仲家血脉,那薛大人所言,就确实有理。若不然,谁知道是不是虎威将军逼迫了别人,怕丑事败露,才要赶尽杀绝?” “郑大人,你……” 齐博文冷冷笑着,看向皇帝道: “启禀皇上,微臣有一则密报要呈,不知可否,让其他几位大人先行回避?” 皇帝最是欣赏齐博文不留余地、不瞻前顾后的对仲家的弹劾。 所以他当即允了。 于是其他大臣们很不情愿的行礼告退,只留下齐博文一人。 齐博文这才道:“禀皇上,据微臣所查,佟大宝与其另外两位胞弟胞妹,从出生起就未曾见过他们的父亲。 其母生性要强,一直未再改嫁,艰难抚养他们三人长大成人,期间司空岚和仲令威曾发现佟大宝天生将才,试图将其绑架回京,未果后,竟痛下杀手。 佟大宝有一位师傅,是佟春草从武堂中聘请来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徒弟,他一人迎战上千仲家士兵,最后死于仲令威的剑下。 可以说,佟大宝对她这位父亲,早已恨之入骨! 而仲家军向来以强者为尊,又最重视血统,因此历任将帅,都必须带有仲家血脉,并在在任将领,需无条件接受仲家任何人的挑战。 仲家的决斗场,可不似武斗场,那里,是要签生死状的! 所以,皇上何不借此人,一举取缔仲令威和司空岚,将仲家军的实权,转移到自己手中?” 皇帝看着齐博文,冷冷发问: “说得有理,不过,朕很好奇一件事,郑宣,你何故对仲家敌意颇深呢?” 齐博文不卑不亢的答道: “一个武将世家,竟敢屡屡凌驾于皇权之上!竟然让天子都必须礼让忌惮他们三分!如此叛贼,只要是忠心于皇上的,便是人人得而诛之!微臣,不过是从心出发罢了!” 闻言,皇帝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他道: “好!算朕没看走眼!” 他早想除去仲令威和司空岚了! 齐博文面无表情,其实内心隐隐兴奋,他蛰伏朝中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可以说出这一番,准备已久的话! 第256章 :布局 齐博文从驿馆离开的三日后,京中忽然盛起,今年的武状元佟大宝,其实是虎威大将军的私生女的传闻。 其实大宝与仲令威长得如出一辙,这样的说法,很快就被人们广泛接受了。 听闻此事,司空岚立即出面澄清。 但同一时间,仲家一直被她压迫,心存不满的其他官员们,纷纷提议道: “既然是大将军的私生女,又是凭自己实力夺得武状元,倒不如认祖归宗好了,咱们仲家也脸上有光不是?” 此人的话语,分明也是讽刺去年的武状元仲天麟,名不符实。 仲家大半人都是不支持仲天麟为少将军的,深究原因,其实仲天麟还是其次,反而司空岚,这么一个外姓人,企图通过控制下一任继承人,来达到自己持续把持仲家大权的目的,身为真正的仲姓人,他们自然很不乐意! 司空岚闻言不满道: “私生女还能脸上有光?怕不是家门蒙羞?!” 这些人不敢进言了,待司空岚离去,他们才道: “那个郑宣说得有理,必须借佟大宝制衡司空岚,否则往后,仲家就要姓了他们司空岚了!” “是啊,自仲令颜成了皇上专宠的贵妃,司空岚越发不可一世了!他们司空家,时时刻刻谨念自己是前皇族,哪里会管我们仲家该如何发展,只是想拿我们当跳板罢了!” “说得没错,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武状元认祖归宗!” 众人达成一致,气势汹汹便找到仲令威这里。 “大将军,大夫人,即使佟大宝是仲家血脉,也绝不接受其回归仲家,可我等都觉得,既是仲家血脉,便该早日认祖归宗,壮大我仲家势力,不知将军您意下如何?” “大将军,佟大宝在今年的武斗场里战无敌手,如此人才,不可多得呀!” 见仲令威没有立马表态,仲家人们便激动的,纷纷想要劝说起来: “大将军……” “大将军……” “大将军……” 但这时,仲令威却缓缓说: “佟大宝确实是我的女儿,也该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行使这一身份。” 仲令威说着,眉头却始终紧锁。 不是因为他不想与大宝相认,而是因为他实在担心,若与大宝再次想见,他们父女,是否会再次剑拔弩张。 毕竟,是他手刃了她的师傅。 当年离开康城时,他甚至不敢再多看大宝和佟春草一眼。 听到仲令威这么说,仲家人便高兴起来: “大将军英明!” “既然如此,就该早日公开认可佟大宝的身份了?让北周人都知道,今年的武状元,仍是出自咱们仲家,那咱们虎威军的威慑力,岂不是更上一层?” “是呀!大将军放心,佟大宝那边,就由咱们亲自去游说,一定让她毕恭毕敬的回到仲家!” “嗯!毕竟只是个私生女,怎样也不能劳动大将军的,否则岂不显得我们仲家掉价?” 仲令威道:“还是好好去说,不可怠慢。” “额,是……” 仲家人立即去办了。 佟大宝十分配合。 这一点,他们归结为,是仲家名利的诱惑大,即使是流落在外十四年的孩子,也无法拒绝。 见仲令威私自做主,允许仲家人公开了佟大宝确为仲家血脉,司空岚便派人去皇帝跟前煽风点火了: “皇上,如今武状元佟大宝,成了虎威大将军的亲生女儿!虎威将军府的大小姐!这不明摆着,是那个丰都妇女摆了您一道儿么?还说什么被仲家追杀,原来是偷摸生下了仲家的孩子,知道名不正言不顺,还想借着皇上您之手,逼迫仲家认了她的女儿呢!” 这时,同在殿内的齐博文道: “呵,好一个逼迫,若佟春草一个弱女子,能逼迫了虎威大将军,怀上所谓的仲家血脉,那薛大人所言,就确实有理。若不然,谁知道是不是虎威将军逼迫了别人,怕丑事败露,才要赶尽杀绝?” “郑大人,你……” 齐博文冷冷笑着,看向皇帝道: “启禀皇上,微臣有一则密报要呈,不知可否,让其他几位大人先行回避?” 皇帝最是欣赏齐博文不留余地、不瞻前顾后的对仲家的弹劾。 所以他当即允了。 于是其他大臣们很不情愿的行礼告退,只留下齐博文一人。 齐博文这才道:“禀皇上,据微臣所查,佟大宝与其另外两位胞弟胞妹,从出生起就未曾见过他们的父亲。 其母生性要强,一直未再改嫁,艰难抚养他们三人长大成人,期间司空岚和仲令威曾发现佟大宝天生将才,试图将其绑架回京,未果后,竟痛下杀手。 佟大宝有一位师傅,是佟春草从武堂中聘请来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徒弟,他一人迎战上千仲家士兵,最后死于仲令威的剑下。 可以说,佟大宝对她这位父亲,早已恨之入骨! 而仲家军向来以强者为尊,又最重视血统,因此历任将帅,都必须带有仲家血脉,并在在任将领,需无条件接受仲家任何人的挑战。 仲家的决斗场,可不似武斗场,那里,是要签生死状的! 所以,皇上何不借此人,一举取缔仲令威和司空岚,将仲家军的实权,转移到自己手中?” 皇帝看着齐博文,冷冷发问: “说得有理,不过,朕很好奇一件事,郑宣,你何故对仲家敌意颇深呢?” 齐博文不卑不亢的答道: “一个武将世家,竟敢屡屡凌驾于皇权之上!竟然让天子都必须礼让忌惮他们三分!如此叛贼,只要是忠心于皇上的,便是人人得而诛之!微臣,不过是从心出发罢了!” 闻言,皇帝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他道: “好!算朕没看走眼!” 他早想除去仲令威和司空岚了! 齐博文面无表情,其实内心隐隐兴奋,他蛰伏朝中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可以说出这一番,准备已久的话! 第257章 :决斗 半年后,在佟春草的努力下,肆虐北周国的猪瘟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 佟家位于丰都的八间猪场,源源不断的向北周各处,输送去打过各项疫苗的优品杂交猪崽。 因此北周的肉猪养殖业,很快得到复苏。 老百姓们不再恐慌,坐镇皇城的皇帝,内心才得以平静。 皇帝为了感谢佟春草,亲自授予了她“都国夫人”的称号,并且在京中赐予了她一处宅院,作为府邸。 佟春草知道,仅凭她的作为,皇帝多给她赏赐些黄金还说得过去,可“都国夫人”,恐怕就一定是沾了大宝的光了。 不过,按品级,如今她可以与司空岚平起平坐。 这也意味着,他们该向仲家,发起最后一击了。 当然,皇帝赐封,也正是敲打她与大宝,说明时机已到。 腊月,皇帝到访仲家军营,带上了身为武状元,也是虎威将军府名义上大小姐的佟大宝。 佟春草作为武状元的母亲,又是都国夫人,得特别获准陪同。 齐博文作为皇帝跟前的新红人,自然也在队列。 仲令威亲自前来迎接皇帝,见到大宝,他很是诧异,目光在大宝身份停了又走,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这也是大宝成为仲家名义上的大小姐后,第一次见到她名义上的父亲。 恍惚过后,仲令威还是忙将皇帝指引去操练场的方向: “皇上,这边请。” 来到操练场,十万精锐士兵高呼“皇上万岁”,响声震耳欲聋。 不过,这也只是仲家军卖皇帝一个面子罢了,若他们当真将皇帝当做“万岁”,皇帝也不会将他们视作眼中钉了。 正巡视时,大宝忽然出列道: “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你说。” “微臣想行使仲家族人的权利,邀请仲令威大将军与微臣进行决斗,还请皇上在此做个见证。” 近处的士兵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都震惊了,他们无不心想: 什么?! 决斗?! 仲家军里多久没传出这个词了?! 这是要挑战他们无敌的虎威大将军?! 与仲令威同行的仲家人则是跳出来说道: “胡闹!若你赢了,岂不是要替代我们虎威大将军,成为仲家军新任的将帅?!” “大小姐,决斗场生死不计,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是啊!依仲家族规,任何人向在任将领发起决斗挑战,其人都不可以拒绝!所以,那怕大将军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想要饶了你,也是不行的呀!” 这些人,看似帮着仲令威说话,实则一个个,都是高高架起了仲令威,让他无法拒绝决斗邀请。 而他们早已被齐博文私下里的挑唆说服,觉得仲令威已经是司空岚的傀儡,仲天麟更是司空岚一手栽培的工具,所以想要对抗司空岚,真正维护仲家的利益,他们必须寻找新的拥护对象。 那个人,自然就是佟大宝。 仲令威是知道,一旦佟大宝长大成人,那么他们二人之间,是必有一战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战,来得这么快。 如果他没记错,大宝今年,应该还未及十六。 这时,皇帝道: “好,果然是武状元,初生牛犊不怕虎,朕愿意给你做个见证,大将军,你应该没有异议?” 话已至此,纵然有异议,仲令威也无话可说了。 于是操练场正中架起决斗台。 佟春草双手手心不断冒着汗水,她将大宝拉到一边,反复的说: “大宝,你记得娘亲说过的话?无论如何,你绝不需要赌上你的性命,你阿晨师傅也……” “娘亲。”大宝却打断了佟春草的话,“你不相信我么?我苦练九年,就是为了今天!如果娘亲信任我,我想我会更多几分胜算。” 佟春草看着眼前高大健壮,身形几乎比肩仲令威的女儿,顿了顿才道: “娘亲相信你。记住,站在决斗场对面的,是杀害你师傅的凶手,是你和娘亲,共同的仇敌。” “嗯,大宝记住了。”她点点头。 很快,仲令威与佟大宝各持一把佩剑,站上了决斗台。 大宝所用,仍是当日贯穿齐博武胸口的,那一把寒光宝剑。 仲令威看到,心中顿时一沉。 这时,司空岚携仲天麟赶到现场,她推了推仲天麟,后者随即朝着仲令威喊话: “爹爹!爹爹可是虎威大将军,才不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司空岚借仲天麟之口,是要惊醒仲令威,身为虎威大将军,若在决斗场上输给佟大宝,那么威望和地位都有可能不复存在了,他们一直以来的努力,也将会功亏一篑。 所以,他绝不能对佟大宝仁慈半分! 仲令威正处在两难之中。 一边,是静静注视着他的十万士兵,一边,是他亏欠已久的亲生女儿。 输,则在军中失去威信; 赢,则必须要拿出,可能会伤及佟大宝性命的全力以赴的气势来。 “大宝,爹爹我……”仲令威试图开口劝阻。 一听到这话,佟大宝眼神就变得锐利起来: “爹爹?生我是娘,养我是娘,护我是娘,我可没有爹爹!你这个杀害我师傅的凶手,受死!” 言必,大宝即闪身上前,横扫一剑,其剑气甚至震碎了决斗场边的栏杆! 仲令威出于求生本能堪堪接下这一剑,下一秒,却是觉得口中腥甜,一张口,便吐出了一口血来! 他这才明白,输或赢,选择权根本不在他的手上! 当年大宝才是个六岁孩童,都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险先要了他的性命。 如今她已长大成人,个头与他一般高,身躯与他一般强健,纵然他也在医师的救治下,恢复了九成九的功力,可佟大宝仍远超于他! 而其实,仲令威更该明白的是,佟大宝能有今天,也全是多亏了他! 若不是他亲手杀害了阿晨,又凭着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受半点惩戒和责罚,又如何会在年幼的大宝心中,种下名为“仇恨”的种子? 这“仇恨”的力量往往巨大,使得大宝可以达到,原本她无法企及的境界。 决斗场上,大宝数次进攻,仲令威节节败退,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见此状况,人群里佟春草和齐博文不禁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在不同道路上经营多年,如今,终于在此处相遇了。 若没有齐博文,佟春草即使能让大宝通过武考,而大宝又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武状元,却很难打入仲家内部,得到这一个光明正大向仲令威复仇的机会; 若没有佟春草和佟大宝,齐博文即使在京城深耕多年,获取了皇帝和仲家部分人的信任,也无力亲自将仲令威拉下“神坛”。 第257章 :决斗 半年后,在佟春草的努力下,肆虐北周国的猪瘟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 佟家位于丰都的八间猪场,源源不断的向北周各处,输送去打过各项疫苗的优品杂交猪崽。 因此北周的肉猪养殖业,很快得到复苏。 老百姓们不再恐慌,坐镇皇城的皇帝,内心才得以平静。 皇帝为了感谢佟春草,亲自授予了她“都国夫人”的称号,并且在京中赐予了她一处宅院,作为府邸。 佟春草知道,仅凭她的作为,皇帝多给她赏赐些黄金还说得过去,可“都国夫人”,恐怕就一定是沾了大宝的光了。 不过,按品级,如今她可以与司空岚平起平坐。 这也意味着,他们该向仲家,发起最后一击了。 当然,皇帝赐封,也正是敲打她与大宝,说明时机已到。 腊月,皇帝到访仲家军营,带上了身为武状元,也是虎威将军府名义上大小姐的佟大宝。 佟春草作为武状元的母亲,又是都国夫人,得特别获准陪同。 齐博文作为皇帝跟前的新红人,自然也在队列。 仲令威亲自前来迎接皇帝,见到大宝,他很是诧异,目光在大宝身份停了又走,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这也是大宝成为仲家名义上的大小姐后,第一次见到她名义上的父亲。 恍惚过后,仲令威还是忙将皇帝指引去操练场的方向: “皇上,这边请。” 来到操练场,十万精锐士兵高呼“皇上万岁”,响声震耳欲聋。 不过,这也只是仲家军卖皇帝一个面子罢了,若他们当真将皇帝当做“万岁”,皇帝也不会将他们视作眼中钉了。 正巡视时,大宝忽然出列道: “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你说。” “微臣想行使仲家族人的权利,邀请仲令威大将军与微臣进行决斗,还请皇上在此做个见证。” 近处的士兵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都震惊了,他们无不心想: 什么?! 决斗?! 仲家军里多久没传出这个词了?! 这是要挑战他们无敌的虎威大将军?! 与仲令威同行的仲家人则是跳出来说道: “胡闹!若你赢了,岂不是要替代我们虎威大将军,成为仲家军新任的将帅?!” “大小姐,决斗场生死不计,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是啊!依仲家族规,任何人向在任将领发起决斗挑战,其人都不可以拒绝!所以,那怕大将军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想要饶了你,也是不行的呀!” 这些人,看似帮着仲令威说话,实则一个个,都是高高架起了仲令威,让他无法拒绝决斗邀请。 而他们早已被齐博文私下里的挑唆说服,觉得仲令威已经是司空岚的傀儡,仲天麟更是司空岚一手栽培的工具,所以想要对抗司空岚,真正维护仲家的利益,他们必须寻找新的拥护对象。 那个人,自然就是佟大宝。 仲令威是知道,一旦佟大宝长大成人,那么他们二人之间,是必有一战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战,来得这么快。 如果他没记错,大宝今年,应该还未及十六。 这时,皇帝道: “好,果然是武状元,初生牛犊不怕虎,朕愿意给你做个见证,大将军,你应该没有异议?” 话已至此,纵然有异议,仲令威也无话可说了。 于是操练场正中架起决斗台。 佟春草双手手心不断冒着汗水,她将大宝拉到一边,反复的说: “大宝,你记得娘亲说过的话?无论如何,你绝不需要赌上你的性命,你阿晨师傅也……” “娘亲。”大宝却打断了佟春草的话,“你不相信我么?我苦练九年,就是为了今天!如果娘亲信任我,我想我会更多几分胜算。” 佟春草看着眼前高大健壮,身形几乎比肩仲令威的女儿,顿了顿才道: “娘亲相信你。记住,站在决斗场对面的,是杀害你师傅的凶手,是你和娘亲,共同的仇敌。” “嗯,大宝记住了。”她点点头。 很快,仲令威与佟大宝各持一把佩剑,站上了决斗台。 大宝所用,仍是当日贯穿齐博武胸口的,那一把寒光宝剑。 仲令威看到,心中顿时一沉。 这时,司空岚携仲天麟赶到现场,她推了推仲天麟,后者随即朝着仲令威喊话: “爹爹!爹爹可是虎威大将军,才不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司空岚借仲天麟之口,是要惊醒仲令威,身为虎威大将军,若在决斗场上输给佟大宝,那么威望和地位都有可能不复存在了,他们一直以来的努力,也将会功亏一篑。 所以,他绝不能对佟大宝仁慈半分! 仲令威正处在两难之中。 一边,是静静注视着他的十万士兵,一边,是他亏欠已久的亲生女儿。 输,则在军中失去威信; 赢,则必须要拿出,可能会伤及佟大宝性命的全力以赴的气势来。 “大宝,爹爹我……”仲令威试图开口劝阻。 一听到这话,佟大宝眼神就变得锐利起来: “爹爹?生我是娘,养我是娘,护我是娘,我可没有爹爹!你这个杀害我师傅的凶手,受死!” 言必,大宝即闪身上前,横扫一剑,其剑气甚至震碎了决斗场边的栏杆! 仲令威出于求生本能堪堪接下这一剑,下一秒,却是觉得口中腥甜,一张口,便吐出了一口血来! 他这才明白,输或赢,选择权根本不在他的手上! 当年大宝才是个六岁孩童,都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险先要了他的性命。 如今她已长大成人,个头与他一般高,身躯与他一般强健,纵然他也在医师的救治下,恢复了九成九的功力,可佟大宝仍远超于他! 而其实,仲令威更该明白的是,佟大宝能有今天,也全是多亏了他! 若不是他亲手杀害了阿晨,又凭着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受半点惩戒和责罚,又如何会在年幼的大宝心中,种下名为“仇恨”的种子? 这“仇恨”的力量往往巨大,使得大宝可以达到,原本她无法企及的境界。 决斗场上,大宝数次进攻,仲令威节节败退,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见此状况,人群里佟春草和齐博文不禁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在不同道路上经营多年,如今,终于在此处相遇了。 若没有齐博文,佟春草即使能让大宝通过武考,而大宝又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武状元,却很难打入仲家内部,得到这一个光明正大向仲令威复仇的机会; 若没有佟春草和佟大宝,齐博文即使在京城深耕多年,获取了皇帝和仲家部分人的信任,也无力亲自将仲令威拉下“神坛”。 第258章 :落定 决斗场上,刀光剑影,大宝招招紧逼仲令威的同时,突然飞起一脚,正中仲令威的胸膛,将他狠狠踢飞了出去。 仲令威后背撞在决斗场的台面上,身体因惯性而先形成弓形,然后才变为平躺。 巨大力道的冲击,使得他表情痛苦扭曲,右手更是无力握紧剑柄,稍一放松,佩剑便掉落在地。 他身上已经挂彩许多,但佟大宝还是毫发无损。 下一刻,大宝已经来到他的身前,右手高举而剑身朝下,以击碎一切之气势,朝着仲令威的胸口猛刺而去! “大将军!!” “爹爹!!” 司空岚和仲天麟同时发出惊恐的声音。 这一幕,好似九年之前。 区别只是,仲令威身上穿了金丝护甲,剑身未能贯穿他胸膛而过,保住了他的这一条命。 不过,他也已经深受内伤,一张口,又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司空岚见状,连忙召唤人手,想要阻拦: “副将!副将!还愣着干什么?!带人抓拿仲家逆女,保护大将军呀!” 副将极其身后的士兵们却不为所动,甚至他们脸上不是担忧和惊慌,反而是冷漠与失望。 他们以强为尊,既然仲令威不够强,又何以为尊? 在决斗场上败下阵来,还需要他们去救,更是令他们赶到羞耻! 看到士兵们漠然的眼神,司空岚心凉了半截。 但又怕佟大宝真的会在决斗台上了结了仲令威,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冲了上去。 仲天麟见状,也只能即刻跟上。 “住手!” 司空岚爬上决斗台,与仲天麟一起,朝佟大宝冲了过来。 但大宝早已不是曾经的六岁孩童,她不急不缓的起身,一脚先踩在仲令威的脖子上,然后才抬起一手,将司空岚和仲天麟都击飞了出去。 司空岚撞到决斗台的木桩,当场头破血流。 仲天麟摔在决斗台下,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起来,随即,更是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呜呜,奶奶,爹爹……” 见此,十万士兵更是嗤之以鼻。 他们向来不服司空岚一手扶持的这位少将军,如今一看,当真是草包一个! 这时,军营中的军医赶到现场,一见当下情景,便忙喊道: “大宝!快住手!仲令威身有奇毒,别碰到他的血,否则你也会沾染上的!” 这时,齐博文也在心下决定了什么,对皇帝道: “皇上。” 他只提醒这一句,皇帝便心领神会: “既以分出胜负,就便点到为止,来人,去将武状元和虎威将军请过来。” 这时齐博文又道: “皇上,武状元年轻气盛,可能不知当下形式厉害,请容微臣去劝说几句。” “准。”皇帝吐出一个字。 “武状元!武状元!皇上说点到即止,请您手下留情呀!” 太监们跑来传话的时候,大宝还没有要从决斗台下来的意思,直到佟春草看清了那军医的脸,慌忙喊她说: “大宝!快下来!听你阿暮叔叔的话!” 原来那军医,正是当年被仲家军绑走的慕清歌! 这时齐博文也赶到决斗台前,他对大宝喊话道: “大宝!住手!” 连同样一心要为阿晨复仇的齐博文也这么说,大宝这才勉强下了决斗台。 齐博文很快支开了其他人,对大宝道: “不必取他性命了。” 闻言,大宝略有不满的看向齐博文。 齐博文又沉声道:“大宝,现在你有绝佳的机会,可以替代仲令威,成为仲家军新的将领。 司空岚借仲令威之手多行不义,皇上和仲家人早就对她不满,意图取缔了。 只因仲令威在仲家军中有着绝对的威望,因此才无法做到。 但现在,你已经当着仲家军的面,摧毁了这份威望。 只要过半的仲家人愿意拥护你,皇上是绝没有意见的,甚至还会给你更高的封赏和权力! 你的师傅、我的兄长,是楚地战神,毕生所求,无非是为了守护楚地百姓! 而仲家军是不会在乎楚地安危的,一旦再有动乱,楚地必成北周战陷之处! 只有你,大宝,只有你成为仲家军的将领,你才能利用这一支强大的队伍,护卫北周,也护卫楚地! 延续你师傅的一生所愿,是比为他复仇,更重要的事情。” 听到最后,大宝眼中的戾气才尽数褪去。 她自然是知道师傅的理想和抱负,也更知道他毕生所求是为什么的。 这时,一旁的慕清歌也开口道: “大宝,当年事发突然,其实我还来不及告诉你,与仲家军一战之前,你的师傅已经时日不多了,他从无数铁蹄下活过来,身体早就有了不可修复的重大损伤。 我说这个,不是要为仲令威开脱什么,只是希望你少些惋惜和仇恨,把你的人生,摆正到更重要的方向上。 另外,仲令威身中的奇毒未解,即使如今靠着我师傅的药物控制住了毒性,但身体情况,也与阿晨之前略有雷同。” “你师傅?”佟春草疑惑的开了口。 她记得慕清歌当年从京城出逃的原因之一,就是司空岚杀了他的师傅。 “对。”慕清歌点了点头,“我也是被抓回京城之后才知道,原来我师傅当年没有死,只是被司空岚软禁起来,每日酷刑折磨,直到他终于找到救治仲令威的方法。 不过仲令威苏醒后,也第一时间阻止了司空岚,救下了我师傅。 他为人算是赏罚分明,对手下相当不错,所以即使他在决斗场上输给了你,你却也绝对不能杀了他。 否则仲家军怀恨在心,就无法对你心悦诚服了。” 闻言,齐博文点点头: “阿暮所言有理。说到底,兄长与仲令威是宿敌,仲令威斩杀了多少楚军,兄长也手刃了多少仲家军,他们见则必然兵戎相见,总有一天,是要一人死在另一人手上的。” 齐博文言必,大宝沉默片刻,看向了佟春草。 佟春草只朝她轻点了一下头,她便下定决心,缓缓朝皇帝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另一边,仲令威也被几个仲家军搀扶着过去了。 来到皇帝跟前,仲家族内有权势的一群人正分为两边,各站一处,争论不休。 “我们仲家传统,谁称霸了决斗台,谁就是仲家军的将领!百年间来,一直如此!有何不妥?!” “佟大宝才多大年纪?何况她还未改随仲姓,如何算得认祖归宗?!” “只要是仲家血脉,便可担当大任!她的实力,有目共睹!小小年纪就能打败大将军,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军队大事,国家大事,怎能儿戏?!” “有一个能震慑四方的,另所有敌军威风丧胆的将帅,才可以使仲家军所向披靡!之所以仲家族规以强者为尊,便是为此!” 两边吵着吵着,渐渐反对派就占了下风。 这时佟大宝和仲令威来到皇帝跟前,他们便忙不迭的向皇帝请求道: “皇上!请您决断此事!” “是啊!请皇上示下!” “皇上……” 皇帝一抬手,示意这些人闭上嘴。 场面安静之后,他才悠悠问仲令威: “大将军,今日之决斗,实在令朕失望,但念你多年战功显赫,北周开国,你功不可没,所以朕决定,还是隐瞒今日之事,将武状元佟大宝暂派别处,统领其他军队,你意下如何?” 仲令威抬头看向皇帝,却是道: “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我仲家人才辈出,也有了可以替代我之后辈,我愿意引咎退位,由佟大宝继任虎威大将军一职。” 其实在近日,仲令威和司空岚就已经发现,仲家内部充满了皇帝的爪牙,仅仅是随着仲家军征战四方,如何比得上皇帝可以给予的权力诱惑呢? 而仲令颜虽在宫中为贵妃,但多年来未有生育子嗣,如今年老珠黄,更是无力为仲家诞下一名皇子。 他们母子三人,大势已去了。 仲令威想,不如将仲家军交给佟大宝,起码在当初,他是真心想要将大宝作为少将军来培养的。 只可惜他误杀了阿晨,使得大宝与他有了不可修复的隔阂。 但也正是因此,大宝才能成长得如此迅猛,远超所有人的预期。 也许阴错阳差,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 仲令威对皇帝说完,转身面向大宝,朝她单膝跪下,右手成拳支在地面: “仲令威,参见新任大将军!” 见状,本就有意拥护佟大宝成为新任将领的仲家人们立即跪下了: “参见新任大将军!” 持反对意见的仲家人们,看见仲令威如此,也不情不愿的跪下了: “参见新任大将军。” 而以强者为尊的仲家军十万士兵,早在佟大宝以碾压之势,击败了他们原本的将领时,他们就已经热血沸腾,对佟大宝发自内心的折服了。 此时他们毫不犹豫的,从前排开始,一排接一排的单膝跪下,右手锤地,呼声高昂: “参见新任大将军!参见新任大将军!参见新任大将军!” 佟春草站在人群的边缘,看着受众人支持拥护的,已然是未来霸主之姿的大宝,不由得一阵感动,两行清泪从眼中喷涌而去。 “呜……” 齐博文和慕清歌站在她的身侧,“宽慰”她道: “现在哭还太早了,路还长呢。” “是啊,一切才刚刚开始。” 佟春草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道: “你们懂什么,我这是老母亲的眼泪,没生养过孩子的人,是不会懂的!” “是是是。”齐博文和慕清歌异口同声。 三人目光重又落在大宝的身上,也同时,从大宝的身上,看到了昔日那个强大的,试图保护一切的男人的影子。 ——全文完—— 第258章 :落定 决斗场上,刀光剑影,大宝招招紧逼仲令威的同时,突然飞起一脚,正中仲令威的胸膛,将他狠狠踢飞了出去。 仲令威后背撞在决斗场的台面上,身体因惯性而先形成弓形,然后才变为平躺。 巨大力道的冲击,使得他表情痛苦扭曲,右手更是无力握紧剑柄,稍一放松,佩剑便掉落在地。 他身上已经挂彩许多,但佟大宝还是毫发无损。 下一刻,大宝已经来到他的身前,右手高举而剑身朝下,以击碎一切之气势,朝着仲令威的胸口猛刺而去! “大将军!!” “爹爹!!” 司空岚和仲天麟同时发出惊恐的声音。 这一幕,好似九年之前。 区别只是,仲令威身上穿了金丝护甲,剑身未能贯穿他胸膛而过,保住了他的这一条命。 不过,他也已经深受内伤,一张口,又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司空岚见状,连忙召唤人手,想要阻拦: “副将!副将!还愣着干什么?!带人抓拿仲家逆女,保护大将军呀!” 副将极其身后的士兵们却不为所动,甚至他们脸上不是担忧和惊慌,反而是冷漠与失望。 他们以强为尊,既然仲令威不够强,又何以为尊? 在决斗场上败下阵来,还需要他们去救,更是令他们赶到羞耻! 看到士兵们漠然的眼神,司空岚心凉了半截。 但又怕佟大宝真的会在决斗台上了结了仲令威,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冲了上去。 仲天麟见状,也只能即刻跟上。 “住手!” 司空岚爬上决斗台,与仲天麟一起,朝佟大宝冲了过来。 但大宝早已不是曾经的六岁孩童,她不急不缓的起身,一脚先踩在仲令威的脖子上,然后才抬起一手,将司空岚和仲天麟都击飞了出去。 司空岚撞到决斗台的木桩,当场头破血流。 仲天麟摔在决斗台下,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起来,随即,更是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呜呜,奶奶,爹爹……” 见此,十万士兵更是嗤之以鼻。 他们向来不服司空岚一手扶持的这位少将军,如今一看,当真是草包一个! 这时,军营中的军医赶到现场,一见当下情景,便忙喊道: “大宝!快住手!仲令威身有奇毒,别碰到他的血,否则你也会沾染上的!” 这时,齐博文也在心下决定了什么,对皇帝道: “皇上。” 他只提醒这一句,皇帝便心领神会: “既以分出胜负,就便点到为止,来人,去将武状元和虎威将军请过来。” 这时齐博文又道: “皇上,武状元年轻气盛,可能不知当下形式厉害,请容微臣去劝说几句。” “准。”皇帝吐出一个字。 “武状元!武状元!皇上说点到即止,请您手下留情呀!” 太监们跑来传话的时候,大宝还没有要从决斗台下来的意思,直到佟春草看清了那军医的脸,慌忙喊她说: “大宝!快下来!听你阿暮叔叔的话!” 原来那军医,正是当年被仲家军绑走的慕清歌! 这时齐博文也赶到决斗台前,他对大宝喊话道: “大宝!住手!” 连同样一心要为阿晨复仇的齐博文也这么说,大宝这才勉强下了决斗台。 齐博文很快支开了其他人,对大宝道: “不必取他性命了。” 闻言,大宝略有不满的看向齐博文。 齐博文又沉声道:“大宝,现在你有绝佳的机会,可以替代仲令威,成为仲家军新的将领。 司空岚借仲令威之手多行不义,皇上和仲家人早就对她不满,意图取缔了。 只因仲令威在仲家军中有着绝对的威望,因此才无法做到。 但现在,你已经当着仲家军的面,摧毁了这份威望。 只要过半的仲家人愿意拥护你,皇上是绝没有意见的,甚至还会给你更高的封赏和权力! 你的师傅、我的兄长,是楚地战神,毕生所求,无非是为了守护楚地百姓! 而仲家军是不会在乎楚地安危的,一旦再有动乱,楚地必成北周战陷之处! 只有你,大宝,只有你成为仲家军的将领,你才能利用这一支强大的队伍,护卫北周,也护卫楚地! 延续你师傅的一生所愿,是比为他复仇,更重要的事情。” 听到最后,大宝眼中的戾气才尽数褪去。 她自然是知道师傅的理想和抱负,也更知道他毕生所求是为什么的。 这时,一旁的慕清歌也开口道: “大宝,当年事发突然,其实我还来不及告诉你,与仲家军一战之前,你的师傅已经时日不多了,他从无数铁蹄下活过来,身体早就有了不可修复的重大损伤。 我说这个,不是要为仲令威开脱什么,只是希望你少些惋惜和仇恨,把你的人生,摆正到更重要的方向上。 另外,仲令威身中的奇毒未解,即使如今靠着我师傅的药物控制住了毒性,但身体情况,也与阿晨之前略有雷同。” “你师傅?”佟春草疑惑的开了口。 她记得慕清歌当年从京城出逃的原因之一,就是司空岚杀了他的师傅。 “对。”慕清歌点了点头,“我也是被抓回京城之后才知道,原来我师傅当年没有死,只是被司空岚软禁起来,每日酷刑折磨,直到他终于找到救治仲令威的方法。 不过仲令威苏醒后,也第一时间阻止了司空岚,救下了我师傅。 他为人算是赏罚分明,对手下相当不错,所以即使他在决斗场上输给了你,你却也绝对不能杀了他。 否则仲家军怀恨在心,就无法对你心悦诚服了。” 闻言,齐博文点点头: “阿暮所言有理。说到底,兄长与仲令威是宿敌,仲令威斩杀了多少楚军,兄长也手刃了多少仲家军,他们见则必然兵戎相见,总有一天,是要一人死在另一人手上的。” 齐博文言必,大宝沉默片刻,看向了佟春草。 佟春草只朝她轻点了一下头,她便下定决心,缓缓朝皇帝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另一边,仲令威也被几个仲家军搀扶着过去了。 来到皇帝跟前,仲家族内有权势的一群人正分为两边,各站一处,争论不休。 “我们仲家传统,谁称霸了决斗台,谁就是仲家军的将领!百年间来,一直如此!有何不妥?!” “佟大宝才多大年纪?何况她还未改随仲姓,如何算得认祖归宗?!” “只要是仲家血脉,便可担当大任!她的实力,有目共睹!小小年纪就能打败大将军,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军队大事,国家大事,怎能儿戏?!” “有一个能震慑四方的,另所有敌军威风丧胆的将帅,才可以使仲家军所向披靡!之所以仲家族规以强者为尊,便是为此!” 两边吵着吵着,渐渐反对派就占了下风。 这时佟大宝和仲令威来到皇帝跟前,他们便忙不迭的向皇帝请求道: “皇上!请您决断此事!” “是啊!请皇上示下!” “皇上……” 皇帝一抬手,示意这些人闭上嘴。 场面安静之后,他才悠悠问仲令威: “大将军,今日之决斗,实在令朕失望,但念你多年战功显赫,北周开国,你功不可没,所以朕决定,还是隐瞒今日之事,将武状元佟大宝暂派别处,统领其他军队,你意下如何?” 仲令威抬头看向皇帝,却是道: “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我仲家人才辈出,也有了可以替代我之后辈,我愿意引咎退位,由佟大宝继任虎威大将军一职。” 其实在近日,仲令威和司空岚就已经发现,仲家内部充满了皇帝的爪牙,仅仅是随着仲家军征战四方,如何比得上皇帝可以给予的权力诱惑呢? 而仲令颜虽在宫中为贵妃,但多年来未有生育子嗣,如今年老珠黄,更是无力为仲家诞下一名皇子。 他们母子三人,大势已去了。 仲令威想,不如将仲家军交给佟大宝,起码在当初,他是真心想要将大宝作为少将军来培养的。 只可惜他误杀了阿晨,使得大宝与他有了不可修复的隔阂。 但也正是因此,大宝才能成长得如此迅猛,远超所有人的预期。 也许阴错阳差,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 仲令威对皇帝说完,转身面向大宝,朝她单膝跪下,右手成拳支在地面: “仲令威,参见新任大将军!” 见状,本就有意拥护佟大宝成为新任将领的仲家人们立即跪下了: “参见新任大将军!” 持反对意见的仲家人们,看见仲令威如此,也不情不愿的跪下了: “参见新任大将军。” 而以强者为尊的仲家军十万士兵,早在佟大宝以碾压之势,击败了他们原本的将领时,他们就已经热血沸腾,对佟大宝发自内心的折服了。 此时他们毫不犹豫的,从前排开始,一排接一排的单膝跪下,右手锤地,呼声高昂: “参见新任大将军!参见新任大将军!参见新任大将军!” 佟春草站在人群的边缘,看着受众人支持拥护的,已然是未来霸主之姿的大宝,不由得一阵感动,两行清泪从眼中喷涌而去。 “呜……” 齐博文和慕清歌站在她的身侧,“宽慰”她道: “现在哭还太早了,路还长呢。” “是啊,一切才刚刚开始。” 佟春草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道: “你们懂什么,我这是老母亲的眼泪,没生养过孩子的人,是不会懂的!” “是是是。”齐博文和慕清歌异口同声。 三人目光重又落在大宝的身上,也同时,从大宝的身上,看到了昔日那个强大的,试图保护一切的男人的影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