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臣》 第1章 龙夏王朝 夜郎县外理河村。 “死寡妇!你听说过丧葬物件儿用了,还有退这一说吗?” “刘掌柜,这些东西的确是我早上到你那地儿拿的,但你也看到了,我男人还有气儿,殓衣棺材也没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诶我说你个死寡妇还耍起赖了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慕终于在昏迷中恢复了一丝意识,不过身体仍觉得疲惫的很,难以睁眼,只能听到有两个人在不断吵嚷着。 “我……没被淹死?” 依稀记得昨夜带着公司秘书从酒店出来,一个不慎跌到河里去了,眼下这是哪里?医院么? 不等陈慕反应,耳边顿时又传来两个人的吵闹声,似乎是一个老头跟一个女人。 “人陈慕稀罕城里王才女,就把你个死寡妇当一破落货,还跟条狗似的在这里护着,真就一贱皮子!今儿若不给钱,别怪老子打女人!” 这话似是戳中另一女子的软肋,一时无言,不过紧接着就带着个尖腔骂将开来。 女人声色虽青脆悦耳,不过一骂起人来,当真就一泼妇一样,啥话不堪入耳,就骂啥。 待听清整个事情起因,陈慕莫名想笑,不得不说隔壁病床这家人情况也忒奇葩了。 男人没死透,早上拿的丧葬用品,女人正午又退给人家,这不店家都找到医院来了。 还有这男人更不是什么好鸟,你说没本事就没本事,娶个任劳任怨的媳妇儿嫌弃别人二婚不说,有点闲钱就要去城里找那劳什子才女。 不过这个年代,听说自称小姐公主的,倒第一次听人自称才女,不觉有些可笑。 想到这儿,陈慕不由冷笑一声,老子要是成这鸟样,还不如死球得了。 等等…… 下一刻,陈慕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刚刚那老爷们儿,似乎……叫的自己的名字! 一场宿醉过后,怎么多了个媳妇儿? 陈慕越想越觉得异常,当即奋力睁开双眼。 但眼前所看到的,并非什么医院病房,而是一间破败农屋。 生在二十一世纪,可以说即便在老家农村,都没有见到过这么烂的屋子。 四周墙壁黄泥堆砌,都谈不上墙漆脱落一说,就连屋顶都是被一些木板茅草石板混合遮盖而成。 屋内弥漫着一股腥湿的气味儿。 奶奶的……这地儿到底是哪儿? 就在此时,一股记忆洪流突然而至,待陈慕一瞬消化完,他这才反应过来,眼下怕是穿越了…… 郁郁许久,终究认定了现实。 眼下所在的地界名龙夏王朝,乃是一个平行世界产生的封建王朝。 至于刚刚两人嘴里的混账东西,正是自个儿。 一个苦逼的寒门书生,苦读诗书二十载,一个年纪的都考过乡试成举人了,自己却连初级童试的门槛都没跨过。 至于家里情况跟不用多说了,除了原主自以为是的“文人风骨”之外,一穷二白,属于流浪狗过路看了都摇头的情况。 “啐!千人骑万人磨的破落货,不给钱,老子打死你!” 下一刻,便听一清脆的巴掌声至屋内响起。 再看此时的柳寡妇,一口恶心的浓痰落于眼角之下,随即又是被人一巴掌狠狠甩在脸上。 平日里虽看着颇为凶悍泼辣,但若不是村民欺人,丈夫在内强横,在外软弱不堪,柳思自己何尝愿意作这般伪装? 女子本弱,待压力承受到极致,柳思终于忍不住,捏着拳头掉起了眼泪,但即便被人凌辱打骂,她仍是呜咽一句。 “不给!” 家里本就穷的快揭不开锅了,自己还还好说,但阿陈好不容易保住性命,若没钱买药,谈何活命一说? 瞧柳思仍赖账,刘掌柜脸一黑,当即作势又要来一巴掌。 “咳咳……刘老掌柜,一口薄皮棺材外加这些白绫丧衣,大概多少钱?” 却就在刘掌柜准备下手之际,突然传来陈慕的声音。 先前没注意,却不知何时,陈慕已起身来到柳思身后。 见自家丈夫醒来,并且已能正常行走,柳思顿时喜极而泣,全然不觉脸上那口老痰跟仍有余温的巴掌印。 “阿陈,你醒啦?!” 陈慕深深看着这张清秀容颜,这是他的妻子柳思,是城里大哥给他寻的亲事。 原主虽一直自诩为文人墨客,但实则就混子一个,平日里拿个破扇子在村里闲逛,效仿那些读书人游山玩水,估摸精神有点问题。 家里大小农活都是这柳思一手操劳。 即便如此,这货还嫌弃柳思是个寡妇,毕竟在古人眼里女子名节太重要了。 时不时便说娶此妻,同沟中淤泥何异等一系列侮辱人格的言语。 纵使千依百顺万般好,但女人的名节跟身子却胜过一切。 不管前人如何,但至少在陈慕眼里,这个女人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当下再次看向刘掌柜。 “呵呵,听闻陈雅士昨日去城里找王才女,被人随从打了一顿,想不开投了河,没死命大啊,算了也不多说,拢共一起五百文。” 对于刘掌柜的冷嘲热讽,陈慕根本不当回事儿,但就这价格属实黑了些,最贵的不过那薄木棺材,加起来抵死三百文。 只怕这货是趁着自己死的突然,故意敲柳思一笔。 不过自家媳妇儿早上都认下这笔账了,陈慕也无话可说。 细思片刻便说道:“这些东西我用不着,还给你抵一半如何?” 本就一血赚买卖,刘掌柜自是乐意:“行,看你小子穷的慌,就当行善了。” 陈慕冷哼一声,又说道:“你也说了咱穷的慌,暂时没这么多钱,我去趟城,到我哥那里借,明日再还,咋样?” 刘掌柜一听这话,不由皱眉沉思,不过想就一天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好,明天你小子记着送过来,若再让老子跑这一通……” “啪!” 不等刘掌柜把话说完,陈慕伸手擦尽柳思脸上的浓痰,连带着一巴掌狠狠落在他脸上。 这突兀的一幕,不仅是刘掌柜没反应过来,就连身后的柳思,此时也被惊的双眸圆睁! 照顾陈慕五年,他太了解自家丈夫了,或许在家里经常对他怒吼咒骂,但面对村里的人,却唯唯诺诺的紧。 这还是他那个丈夫吗…… “狗日陈家小畜生,我……” 刘掌柜摸了摸被打的发烫的脸,不可置信的注视着陈慕,哪能想象,平日里跟条死狗似的酸臭书生,今日竟敢出手扇自己! 却不等刘掌柜话说完,陈慕捏扯过他耳朵沉声道:“老不死的东西,敢打我女人?得亏在村子,要是没人,老子非得弄死你!” 第2章 农家寡妇 虽仍是那副面黄肌瘦的样子,但此刻陈慕这眼神再不似从前,就好似两柄刀子锋利至极,惊的刘掌柜连连后退。 再看眼前这道消瘦身影,同以前的那个穷酸书生当真判若两人。 刘掌柜愣了愣,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被这么一恐吓,再加上对面夫妻俩顿时不敢再多造次。 古代可不同于现代,只要不被揍成残废,官府也没心思管。 “你小子,你等着!” 撂下这么一句话,便赶忙溜了出去。 陈慕见人终于离去,顿时长呼一口气,想来这些年在道上混,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付这么个乡村老农自是不在话下。 当下又转身看向柳思,仍站在自己后边,她身形很消瘦,虽是一身农妇打扮,但骨相轮廓并不差,透着一丝温婉气息。 若没有成日的农活摧残,应当也是个清丽女子。 虽是一寡妇,但在之前柳思乃是一名秀才之女,能识字。 不过五年前跟别家成亲的时候,才拜完堂,新夫便突然暴毙身亡,当夜就被主家当成克夫星给赶出了家门,属实凄惨。 如今乃是前世记忆主导这具身子,在那个彩礼动辄几十万的地界儿待久了,再看眼前这个女人,只能说太完美了。 当下拭衣袖沾水,再次细擦起他的脸,不过等触及到皮肤之时,能清晰感觉到柳思突然颤了颤。 “媳妇儿,脸还疼吗?” 柳思并未回话,不过下一刻,两道青泪却突然流了下来。 “你……怎么肯认我了?” 陈慕一听这话,先是心头一恍,随后心头也不由生出一股同情。 在古人观念里边被休过的女人是脏的,男人娶了会遭人笑话。 即便像柳思这种,并未与别人有过肌肤之亲,但二手货,不守妇道仍是她的代名词。 因此成亲五年,原主心里只有城里那王才女。 即便柳思付尽真情,当牛做马,在原主心里,仍不过是个他日若得志,必弃之的物件儿。 瞧柳思泪眼婆娑,陈慕缓缓将他搂进怀里,就好似哄小孩儿一般,轻轻拍打后背:“别哭了,今天是以后也是。” 这天的柳思很开心,虽泪如泉涌,心中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对于她而言,满足很简单。 她连哭带笑的来到厨房做起了饭,不过不大一会儿,又发现陈慕拿着扫把在院里扫起了地。 柳思不由嘀咕一句:“这还是我家那男人吗?” 先是为自己出气,掌掴刘掌柜,现在竟又开始做起了家务。 莫非……中邪了? 想到这儿,柳思抿嘴一笑,若真一直这样,中邪了也挺好。 夏天,天黑的早,住的地方是父母生前的老宅,一间石堆灶屋一间黄泥卧房,破败穷困的很。 龙夏王朝并不腐败,只能怪原主尽做他日一举飞黄腾达的美梦懒惰不堪,才落得如此穷困。 不过陈慕绝不可能就这样认命。 即便在前世那个浮华社会,他都能凭借自身的才华,智慧,狠辣,从底层逆袭为社会上层,何况这个世界? 对于他而言赚钱并不难,不过这个世界,并非以金钱为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士农工商,士字靠前商排末尾,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他日怕仍要走科举这条道路。 “饭好咯,来阿陈,筷子。” 就在陈慕细思之时,柳思已夹着三个碗来到院桌前。 待看见碗里的麦麸稠,跟一碗水煮青菜的时候,陈慕顿时觉得眼下多挣钱才是王道。 上辈子能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如今怎的也不能过的太差不是? “别人家里顿顿有肉吃,在我这里都是吃别家畜生吃的东西,媳妇儿,就一直不怨我吗?” 在陈慕眼里,要么让女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要么别带人一起吃苦,即便不是一世,但心中仍觉亏欠这个古代女人。 莫名一问,柳思怔怔盯着自己,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家虽穷苦了些,但至少是个家啊,反正我觉得,这会儿能跟阿陈一起吃夜饭,就挺满足的。” 柳思说的理所当然,但陈慕一听,却不由一愣,前世见过的女人不知凡几,能做到贫贱不移的,却是没有。 或许在原主那里一文不值,但此时在陈慕心里,却渐渐对这个朴素女子生出了好感。 “不过话说……媳妇儿,以后能不能别叫我阿陈了,听着怪别扭的。” 之所以这么叫,属实因为柳思比原主大三岁,在柳思眼里,或许把自己当成个弟弟来看待。 但可知陈慕前世已经是个四十几的油腻男了,自是受不得一个二十六七的小姑娘这样叫唤。 “不一直都这样叫的吗?”柳思抬着头,眨了眨眼疑问道。 “咳咳,以后就叫我陈慕就行了。” 吃完饭后,天色便黑尽了,古代一旦入夜,不存在夜生活,点烛火太过奢侈,基本上都是天一黑就上床。 在之前,原主根本不可能跟让柳思在床上睡觉的,即便活的不如狗,但此人自视高洁,认为他这床榻左侧,除了王才女,一个寡妇是配不上睡的。 在前世阅人无数,这王才女到底有没有原主心中那么完美,陈慕自是有个平判。 床很小,这夜,陈慕搂着柳思睡了过去,不过什么事儿都没干。 第二日清晨。 昨天还志气满满的陈慕本还觉得,凭两世之记忆,想搏个钱财当是简单的很。 不过想了一夜,都没能想到个好法子,至少说想立马赚一桶金的法子没想到。 做前世老本行?呵呵前世在外境出售枪支,就这地儿,显然是不切合实际的。 不论是做生意还是干别的,最重要的不是方式办法,而是原始积累,第一笔钱最是难赚。 但掏空家底打死五十文钱,连债都不够还。 如今又能做些什么呢? 想到这儿,陈慕长叹一口气,寻思还得先回到打工人的队伍里才行啊。 夜郎县城逢场二五八,今日正好六月二十八号,柳思本就要带些瓜果蔬菜去城里卖,实在不行先去城里溜一圈,看看能不能找点事儿做。 第3章 借钱 待柳思将青菜豌豆颠儿这些蔬菜用背篓装好之后,时辰已不觉到了辰时。 日头东升一牙,二人仓促喝了点青菜汤就出门了。 毕竟理河村离夜郎县城将近十里的脚程,迟了时辰,去夜郎城置购东西的人就没那么多了。 一背篓蔬菜即便卖完也就二十来文钱,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也就三四十块钱。 如今可是让陈慕再次体验到,这钱是如何难赚了。 看来今日想将刘掌柜的钱还上,非得去问大哥借才行啊。 不过在原主的记忆里,跟他这大哥陈江河关系可不怎么好。 性格这方面恰恰同他相反,此人极为务实,约摸在十五岁左右,便离了家,来到夜郎城做起了小工。 眼下十几年过去,此人已自己开了间书铺,售卖各种民间戏本小说。 虽算不得富贵,但至少在夜郎城里边安身立命了,对于一个穷苦的山村小伙而言,这无疑是一场跨越阶层的壮举。 但即便如此,落在原主这里,却极瞧不上他这个哥哥。 即便这小子能活到现在,少不了陈江河的接济,但自视为清雅文人,对于商贩这些下九流,又怎愿意同他这大哥同为一伍? 不过在陈慕眼里,倒是觉得这人可交。 出了门,陈慕便自己背起了背篓,这一幕可把柳思给吓的不轻,当即上前准备夺过。 “陈慕你一读书人做这些粗活,若是被村里人看见了,会笑你的。” 陈慕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要是被人看见我一个大老爷们空手,那才被人笑话,躲一边去。” 说着陈慕便跨步才外边走去。 至于柳思,被这么说了一顿,心中却犹被糖水浇过一般,抚脸一笑。 此时在看远去这道消瘦身影,不再有以前的那种酸楚无奈,只有对生活的期盼与希望。 柳思捏手闭眼告谢,日子渐渐好起来了,一切或许真是上天在显灵。 清晨的山野仍有一丝凉意,陈慕迎着朝阳乘着山雾,牵着柳思的手朝山下而走。 “诶,张大娘摘辣子呢?” “哟,李叔这玉米苗生的不错啊。” 顺着山路向下,自是碰见不少在地里忙活的乡亲,陈慕自是毫不吝啬的打起招呼。 待这些人瞧清了这道身影,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那表情惊讶的就跟看见了鬼一般。 “这人……是陈家老二?” “狗日的,竟然背着背篓卖菜去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家那头母猪上树了没有!” 对于村里人而言,眼下无疑是看了场惊悚片,谁承想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懒汉,今儿个竟做起事儿了。 直到巳时初,二人便来到夜郎城前,此时的城关口,来往人流络绎不绝,进城用个挤字形容绝不为过。 益州都城是巴郡,位处长江北面,而夜郎县正好在长江南面对望,两者离的并不远。 因此仰仗都城经济文化映射,这小地儿倒也挺繁华的。 进了城,陈慕便将背篓交给柳思,在古代没啥专门卖菜的菜市场,搭张布往地上一放,插根鸡毛等着就行了。 至于陈慕,转身就朝着城南而去。 大哥的书铺就在那边,原主家里一旦揭不开锅了便会去一遭,不过自从有柳思卖菜种地养着他,五年时间,再也没去过一次。 门面并不大,约摸也就十平左右,生意也并不是很好,即便今日城里人多,进屋一看,不过就二三十人。 抛开一些白嫖来看的,怕就十几人客量。 但凡经济繁荣的朝代,文学这方面一定也极为昌盛。 各类志怪江湖小说层出不穷,孕育了一大批靠写作发家致富的文人。 不过却并非可以随意售卖书籍,龙夏王朝对文学出版这方面有一套极为完善的管理政策。 想要卖书,必须经由着作人的同意,潜台词就是你得给版权费。 像大哥这种小店儿,也只能售卖一些的前人着作,或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文人手笔。 像一些当红文人,就好比那什么王才女,所要的钱绝不是小店能负担的起的。 “今日好大的风啊,把您这位先生给吹来了。” 就在陈慕思索之际,一张冷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一身灰色禅衣,头插四方发髻,身形略魁梧,模样同自己几乎无二,只不过相比之下要成熟稳重几分。 此人不是陈江河又能是谁呢? 陈慕淡淡一笑,随即低身拱手:“哥哥。” 在寻常人眼里看似平常的一幕,但等到陈江河这里,却直叫他浑身一颤,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琢磨,这小子少说十多年没以哥哥称自己了。 不过很快,陈江河便缓了过来,撇了陈慕一眼便转过身:“说,你小子要多少?” 陈慕并未客气:“二百五十文。” “哼,就知道。” 说罢,陈江河便扔了个袋子过来,粗略一摸只怕有五六百文左右。 就以这店的状况,一个月撑死一二两银子,抛开房租成本,怕也赚不了什么钱。 纵使原主经常对他贬低辱骂,但他却能做到以德报怨,足以证明胸襟宽阔。 “大哥,钱我没脸白拿,让我帮你誊抄些书籍,我自己挣可好?” 这话一出,陈江河转过头,略带一丝惊色。 “你小子真愿意做事儿了?” 陈慕点了点头,在他这里本就没有白拿别人钱的习惯,再者的确也想趁着机会缓和下兄弟关系,日后起家,指不定还要靠这位大哥。 陈江河再绷不住面目表情,笑着拍着自己肩膀道:“你小子总算上道了,好好,正好有几本书需要誊抄,跟我来。” 即便书铺即将面临关门,即便在夜郎城里奔波了这么些年,仍是孑然一身,但看到弟弟愿走正道,他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个时代还没有印刷术一说,大小书铺皆是凭人力誊抄书籍,要么说还得出来走一圈,商机不就来了吗? 不过如今还不急,就算弄个活字印刷工坊来接单,很快就会被别人效仿,挣的不过是些毛头小利。 在陈慕心里,已构建出了个庞大的商业蓝图,眼下要么不动,要么就要一口吃个大的。 第4章 赌神 这个世界很流行武侠题材的着作,或许是因为时代的原因。 大部分人吃饱了没事儿干,就会寻求精神上的追求,人最高的精神追求大抵可能囊括成两个字——逍遥。 不为俗世束缚,身处方外,我心任我行。 但毕竟能不种地工作的人终是少数,闲来没事自是会憧憬武侠小说里边的快意恩仇,肆意潇洒。 古代的书籍着作长的不过也几十万字,大哥交给自己的一本着作也就几万字。 但徒手抄起来这几万字可就让人蛋疼了,毛笔不像圆珠笔,若要求笔迹工整,一天下来打死一万字。 至于大哥给的价格是千字十五文,对于古代誊抄这个行当自己还是了解的,即便大书铺也不过千字十几文左右。 大哥此举,更多的还是想激励自己日后踏踏实实做事儿。 这天下午,二人难得坐在一个桌子上回忆起儿时往事。 可知弟弟自打记事起,就颇瞧不上他这个大哥,此情此景又如何不让陈江河感慨? 直到下午申时末,陈慕细想柳思估计把菜都卖完了,便带上纸笔原稿告别了兄长。 此时的夜郎城中,再无早上那么多人,来到预先约定好的地方,苏惑用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远远便瞧见柳思背着个空背篓杵在街角。 “都卖完了?” 柳思擦了擦脸上都开始淌的汗水,极满足一笑:“早上去的时候,就被一家富户全买走了,本来三十文钱,别人看我菜成色好,多给了我五文钱哩!” 听到这儿,陈慕颇惊讶的看着柳思:“早上到现在……一直站这里?” 柳思倒是觉得理所当然:“不在这里等你,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陈慕愣了愣,再看这张汗水如瀑的小脸,眼眶不由一红,可知从早上到现在足足六七个小时,之前在屋里都觉得闷热的很。 “你不知道来大哥那里找我吗?” 柳思羞涩一笑:“我……一直没见过大哥,不好意思去。” 陈慕看着这姑娘,除去心疼之外,同时也气的慌,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后,接过背篓就朝城外走去。 至于柳思,看着气冲冲离去的陈慕,自是想不通,今日自个儿没做错什么啊? 如今陈慕身上总共有六百多文钱,除去外债,应该还有四百文。 看着街边没几个人的猪肉摊,陈慕倒还好,身旁的柳思早已是不自觉咽了好几口口水。 古人常说三年不知肉味,但柳思何止三年呐,在记忆中,自从嫁给自己之后,日日便跟青菜粗糠打交道。 在苏惑前世的价值观中,是不可能允许自己女人连最基本的食欲都不能满足的。 但在古代生产力低下,特别像这种禽畜价格都不便宜,真想把肉瘾过足,今儿没个五六十文钱肯定是拿不下来的。 陈慕不可能拿手里这点儿钱去买,站在原地左思右想,顿时想到年轻时混迹街头的那段时间,练出的一招绝技。 “媳妇儿,跟我来。” 说着,陈慕拉着柳思再次朝城内跑去。 “哎!点儿忒背了,十两银子全没了。” “不行,今儿个老子一定要赢回来,管事儿的,再抵点儿……” 陈慕所来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一家赌坊。 建筑修建并不出奇,就一个门面,就寻常街边的小赌坊,不过其中牌九骰子玩法一应俱全,赌额一般都不会太高。 这种地儿鱼龙混杂,几乎什么人都有。 陈慕看了看牌匾上的财来赌坊四字,不由一笑,名字倒是取的好,但可知赌博这东西几乎没赢家。 今天赢点,明天输点,周而复始。 见陈慕缓步朝赌坊里边走去,柳思吓的一个机灵,一把拉住警惕道:“陈慕,去赌坊干嘛?” 陈慕若无其事道:“拿钱啊。” 听这话,柳思给吓的脸色顿时一凛,日日种地,每一文钱都是一筐筐菜卖出来的,赌场虽没去过,但又怎可能没听过? 活了这么大,何曾听说哪个赌徒靠赌发家致富的? “赌坊里的钱哪有那么好拿?陈慕咱们赶紧回去!” 即便柳思都快哭出来了,但陈慕并未理会,仍硬带着他朝赌场里边走去。 相比城里一些大赌坊,像这种小地儿人反而要多些,热闹些,其中人流混杂,在门外就能听到嘈杂的叫喊声。 赌额基本上就在五文钱到百文,不算太高。 虽两世世界不同,但终究都是人,换汤不换药,陈慕太了解这些人的想法了,这里边大多数人绝对比他还穷。 但就是因本就孑然一身,才会赌博,毕竟若运气好,十几文能一下子赌回来上百文,诱惑太大了。 说实话,陈慕并不会玩赌,不过唯独骰子这东西,他敢说在别人不出老千的情况下,几乎没人能玩的过他。 世间谁人敢说玩赌十拿九稳?但他陈慕绝敢说。 巡视了半天,终于来到玩骰子的牌桌前,像这种赌局是最简单,也是最受人欢迎的。 不过是压大压小,不论压哪一个机率都在四十左右,虽说还有同色的豹子一说,但毕竟机率要低很多。 碰巧,才来这边便有一人输光了钱,垂头丧气下了桌。 正在几人寻思要不要下桌之时,陈慕幽幽来到跟前,故作害羞挠了挠头:“嘿嘿,那个……我能不能玩几把?” 桌前三人加上庄家,一瞧陈慕这张青涩面孔,再加上这身灰色大褂,几人面面相觑,随即咧嘴一笑。 “呵呵,没想到读书先生也好咱这一手啊,想来就来呗。” 陈慕佯装拘谨的坐上了桌,瞧三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就跟几只狼一般,看样子怕是把自个儿当成待宰的肥羊了。 至于陈慕心里则冷笑不断,可知这猎人,都是以猎物的模样出现的。 即便三个骰子比大小前世都快玩烂了,但陈慕仍故作不知问了一遍。 待一切就绪之后,庄家便开始摇起了竹筒。 陈慕记住刚刚各个骰子面之后,此刻则死死注视着庄家在桌前滑动竹筒的频率跟力度。 至于目的,则就是借此来想象计算骰子在竹筒中的翻滚角度,跟落地面儿的数字。 第5章 有必要给你生个孩子 “六三四一二二五……” 竹筒不断摇晃,陈慕脑海中也在疯狂的推演演变。 终于在几秒之后,不断滑动的竹筒停了下来,陈慕心里也有了答案,若不出所料,这下边应是二,大。 记得前世跟人斗酒的时候,即便是六个骰子,陈慕凭借惊人的空间想象能力都能将骰子面推演个大概。 眼下才不过三个骰子,更是能清晰分辨出每一枚的点数。 见三人都下了注,陈慕故作犹豫,随后便将十文钱压在小的面上。 陈慕本就没打算趁此赚个盆满钵满,合适就行,免得把几人给赢急眼,也免得连赢过后,几人不敢下注了。 当下庄家一开,便吆喝一声:“二,大。” 几人见陈慕露出一脸的苦涩,便笑道:“呵呵,先生别急,赌这行当,第一把宁输不赢。” “嘿嘿就是,好彩头。” 随后的两把,陈慕仍是压的输,自己心里倒是波澜不惊,不过身后的柳思双拳紧握,就差没掐出血来。 “陈慕,咱们走,今儿一天的卖菜钱都被你输光了!” 见柳思规劝,另一个赌徒连忙说道:“嘿嘿,姑娘别急,这才几把呀,相信我事不过三,你相公下把铁定赢钱。” 苏惑望了眼柳思笑道:“媳妇儿,这兄弟说的对,咱不可能一直运气差,赢了钱,待会儿非得给你买几斤猪肉补补。” 待庄家将骰子摇完,苏惑掏出一吊钱就扔在大的位置上:“一百文,还压大!” 看到这一幕,柳思差点没心疼的晕过去,足足一百文,倘若买成粗粮都够吃一个月了。 连输三十文钱,柳思可不认为他能有什么赌运,此时当真又急又气,就这样下去,非得把包里几百文钱全输光不可! 不过等开盖的时候,柳思却愣住了。 “六四五,大。” 寻思仨觉得陈慕霉的很,这一次皆是清一色的投小,一人五十,正好一百五十文。 这下三人顿时愣在原地,谁承想这小子还真时来运转了。 至于陈慕,不过压了一百文,因此只赢庄家跟这仨共两百文 接下来就不敢玩这么猛了,基本上都是连输几十文钱,然后再赢百来文钱,之后又输几十文。 如此即便一直赢钱,这几人却无丝毫察觉。 直到其中某一人输的一干二净,这才作罢。 出了赌场门,陈慕背上背篓虚眼望向西边,日头已至西山。 “媳妇儿,该走了,待回村子该摸黑了。” 至于柳思,此刻就跟一小财迷似的坐在石台阶上数着钱,眼耳已与外界隔离。 “八百六十一,八百六十二……” 陈慕能估计个大概,不过赢了一千多文,钱并不多,不过看着这丫头开心的似的孩子,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 但今看来,世间纵有风情万种,却不敌这人展颜一笑,当真有一种初恋的感觉啊。 “嘿!抢钱啦!” 突然顿身一吓,柳思就跟护崽似的,抱着钱就缩了起来,见是陈慕她轻轻拍了一巴掌:“陈慕你吓我一跳。” 趁着抬头,陈慕速度飞快的亲了柳思一口:“别待着了,要不待会猪肉摊关铺子了。” 说完又一把将柳思抱起,放在背篓里边,背上就小跑而去。 对于陈慕而言,一切看似正常,但柳思毕竟是古代女子,何曾被这样撩拨过? 摸了摸嘴唇一时间双颊绯红,眸中情意更甚。 坐在背篓里看着这个男人,只觉双颊就跟火在烧一般,柳思越想心头那只小鹿就越是乱撞个不停。 当下一拍大腿,对,我必须要给他生个孩子,就在今天晚上。 至于陈慕,此时就顾着回去能吃几坨烧肉,全然不知背上的柳思,满面潮红,脸都快笑烂了。 本想一次性囤个百来斤猪肉,不过如今正值盛夏,没盐腌制,肉类放个不到一天就臭了,因此就买了五斤左右。 五斤就一顿的量,陈慕特意吩咐柳思别煮菜,就连葱花都别放,就煮肉,今儿个就吃肉。 主要是原主这货足足五年时间没沾过荤了,如今看着生肉眼睛都冒绿光。 不多时,水煮肉便端了出来,由于五斤太多,足足盛了两大锅,一人一锅,不过吓人的是,到最后竟还吃完了。 瞧见柳思还准备把汤喝了,陈慕赶忙阻止,不为别的,主要是真怕给撑死。 吃完饭,已临近亥时,陈慕回来的时候,顺带买了些灯油,有火光照明,便坐在屋内抄起了书来。 今晚抄几个时辰,明日再抄一天,这书基本上就抄完了。 在大哥那儿,陈慕了解了不少当下王朝文学着作这块的消息,世间男子对武侠这块的着作最是青睐。 其次便是讲群雄逐鹿,志怪这方面的书籍受欢迎。 前世虽无文凭,但深知文化的重要性,除去一些晦涩的经论之外,古今小说不少看。 不说那些名着,单拿一些讲江湖权谋的经典网文,都能在这个世界赚的盆满钵满。 但在此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得先出名。 若无声名在前,别人知你陈慕是谁?别人为什么放着文学大家所写着作不看,看你这玩意儿? 不知抄了多久,陈慕终是忍不住困意吹烛上了床。 却就在盖上被子的那一刻,陈慕突然感觉两团极软和的东西朝背上一贴! 陈慕平日里本就是果着睡的,到底是俩啥东西,自是不用多想。 “媳…媳妇儿,没睡啊?” “嗯。” 浅浅嗯了一声,一双纤手又环抱而来。 像他这种老司机,柳思这动作到底想做啥,想都不用想,眼下怕就差说一句。 别说话,怼我。 即便陈慕此时也被撩拨的喘粗气,但仍就是静静侧躺在床上,任柳思如何在背上蹭,但自己仍不动如山。 倒真不是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主要是,床就一木板,并且还是忒薄的那种。 睡觉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稍稍一折腾,得,今儿下半夜甭指望睡了。 这也是为大局考虑啊。 如此一连过了两三分钟,陈慕能清晰听到柳思不满轻哼一声,随后便转身睡了过去。 一发展到这里,陈慕当真是欲哭无泪啊,不得不说,做男人真难啊。 第6章 书铺倒闭 如今家里差不多有两千多文钱,算不得富裕,不过一时半会儿不会为生计发愁了。 不过在赌场里捞钱终究不是长远法子,陈慕的目标不在养家糊口,而是摆脱眼下的贫民身份。 造反起义不可能,但至少得成为这个世界的上位者之一。 在这种封建王朝想要出人头地,光靠手上有点儿臭钱还不行,终究还是要为官做相,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科举。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原主连最初的童生都没考过,因此陈慕还得亲自应付秋后的童试。 不过无论在哪个世界,想要真正将书给读好,真正从科举这条路上走出来,没有大量的金钱支撑是不行的,目前还是掐钱要紧。 一天时间将书抄完,第二天清晨,陈慕吃了点儿早饭便往夜郎城大哥铺子去了。 不到逢场时节,夜郎城街上行人寥寥,一眼便能数清,陈慕很快便来到书铺门前。 不过待走进去,他这才发现所有书架上的书都被一扫而空,整个屋子空荡荡的,萧索的很。 待看到抱着酒罐躺地上的大哥之时,陈慕便明白,怕是出事儿了。 “嗯……?陈慕来了啊,书抄完了?” 陈江河一脸疲惫撇了眼陈慕,如此问道。 “大哥,你这是……” “哎,没啥,干这么多年疲了,不做了。” 陈慕蹲下身子,望着大哥,看似一脸的风轻云淡,但却能清晰在他眼里寻出几丝颓废与不堪。 世间大多人都是如此,或许在身边人眼里觉得极为有本事,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是在当狗还是在做人,只有自己知道。 陈慕倒是很理解他的心情,一连在外混了十多年,没有达到所谓的阶层跨越,除了在外开了眼界之外,仍是个穷苦底层。 昨天或许他想了一夜,这么多年,自己到底干嘛去了,为什么到头来仍一无所有,这老天当真不公。 “大哥,跟我回理河村,虽破了些,但至少是个家不是?” 这铺子不是买的,也只有村里是个落脚点。 大哥不断摇头,对此他是拒绝的,毕竟他这形象在村里,几乎是家家崇拜的人物,这落魄回去,所带来的舆论压力无疑能压死人。 不过陈慕并未放弃,一手紧紧拍着陈江河的肩膀,随后极为认真道:“只要人还在,一切都可以推倒重来,所谓……否极泰来。” 陈江河怔怔看着陈慕的眼睛,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极强的安全感席卷心头,就好似突然出现了个……可以仰仗的人物一般。 只能说此时的陈慕,莫名有一身气场,心头不由自问,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不过当下仍旧笑骂一声:“狗日,你小子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 终究,在陈慕的劝说下,陈江河再次回到了理河村。 自从父母死后,他便再也没回来过了,离乡十来年,等他再次走上这条山路,心中定是思绪万千。 回到家里,大哥看到老家这户破房子,也是忍不住训斥几句,爹娘留下来的房子,也不知道修缮下。 待柳思迎门撞见他这素未谋面的大哥的时候,先是茫然,待陈慕一介绍,顿时就拘谨起来了。 结口打了个招呼后,接过买来的肉,就朝厨房里走去。 这天夜里,二人喝了点儿酒,在月下在院中畅谈许久,男人在一起,无非就是聊人生聊理想。 陈江河在酒精的助推下,不断诉苦,说这些年在外被骗,开始给自己说书铺生意如何好做,等积蓄全部投进去,生意又是如何如何难做。 而陈慕则静静听着他被当成韭菜割的经历。 俄顷,大哥将带来的包袱打开,随后便取出一叠书籍递给陈慕。 待一瞧,除去四书五经之外,还有一两本有关治理策论的书籍。 “你小子不是说还要参加童试吗,这些书……咱专门给你留着的。” 看着这厚厚一叠书,陈慕不禁心头一暖,原主这大哥是真没说。 不过当下趁着烛光,突然瞧见大哥包袱里另一物件儿,眼前不由一亮。 似乎是……铅笔,不过形状有些怪。 “大哥,你那啥东西,能给瞅瞅不?” 见陈慕所指的物件儿,陈江河皱眉细瞧几眼后,便解释起来。 “这物件儿叫墨笔,哎,在一个行脚商人手里买的,听说这是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稀奇是稀奇,却不适合写字。” 陈慕细瞧了一遍,是铅笔不错,只不过做工并不像前世那般细致,仅用俩木片将石墨芯包裹住,很是简易。 “不过城里女人倒是经常用这个描眉,给弟妹你,明日对着水面捣鼓捣鼓。” “谢谢哥。” 柳思接过,虽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毕竟是个西洋传过来的物件儿,倒是一脸的好奇。 在这个只认纸笔墨砚的时代,铅笔这东西,也就只能给女人描描眉了,毕竟拿笔手势都不一样,不论东西好坏,终究要得到大众认可才行。 这家本就是爹娘留下来的,前些年突降暴雨其实都塌过一遍了,怪原主太懒,草草收拾的这屋子,连乞丐看了都流泪。 床本来就小,如今再住一个人进来,可想其中的艰难程度。 不过在古代倒还好,一大家子人挤在一架床上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第二天天一亮,大哥便跟柳思带着绳子斧子进山里去了,说要将屋子彻底修建这番,这样子一直住里边,忒埋汰了。 不过在陈慕眼里,倒是觉得这草搭屋子挺好,毕竟在他的计划里,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夜郎县城里边置办一间宅子。 为人杰,岂会一直久居于村宅之中? 草草吃了点东西,陈慕便再次去往夜郎城。 谁叫自个儿低呢?拢共就两千文本钱,不得不暂时投身打工人的队伍里边。 虽说原主这家伙连童试都没考过,但好在会写几笔字,因此陈慕倒是不需到码头这些地方做苦力,找家书铺誊抄些书籍,至少不辛苦。 既然日后琢磨做这方面的生意,这一次陈慕自然是往全夜郎最大的书铺去。 路很熟,原主经常去,至于原因很简单,这家铺子正是夜郎城当红的才女,王子墨的产业。 在原主记忆里,此人有些来头,擅长书画,诗词多以情爱寄笔,就算在整个龙夏王朝中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此人也是凭着一本名叫《朝夕》的情爱小说名声大噪,虽写的腻歪至极,但奈何老百姓就好这口。 因此他也是趁着这个机会不断开设书铺,不过五年时间,整个益州的书铺行业都被她垄断了。 想要真正做大做强,必须先琢磨透此人的商业模式才行。 第7章 我接了。 书铺名为笔墨书铺,其中面积颇大,乃二层格局,才进屋便见不下一百人在里边选购书籍。 听闻这王子墨几乎在益州共开了一百多家铺子,可想他这笔墨书铺是如何赚钱。 “呵,我当谁呢,这不陈先生吗?怎的,又来寻王才女?这次若是耍泼打赖,可别怪我乱棍招呼了。” 就在陈慕张望之时,一道极为尖酸的声音忽然从身旁传来。 只见一名身穿锦褂子,头戴瓜皮帽身高不过五尺的瘦削中年缓缓走来。 瞧着那双鼠眼,陈慕对此人可谓再熟悉不过了,此人正是这铺子的理事儿掌柜胡托。 原主对这王子墨本就“一片痴心”,没事儿就来这晃悠,时间长了,铺里人见他又不买,就不让他待里边了。 不过这货反倒以此为荣,一厢情愿的说什么至情需考量,自那以后,每天带些干粮就跑这门口蹲着,不管风吹日晒,直到天黑才回去。 一连十几天后,还真被他给撞见了王子墨。 不过一番真情袒露后,人王子墨看都没看他一眼,谁料这货脑袋一热,上去就要搂人家。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差点没被胡托跟另外俩大汉踹死。 如今想想,就连陈慕都觉得臊的慌。 不过当下仍是笑着朝胡托拱了拱手:“呵呵,胡掌柜别误会,我今儿来其实是想寻一份誊书的差事儿,您看有合适的吗?” 胡托撇了眼自己:“死疯子还贼心不死,王才女是什么人物,就你这穷酸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赶紧滚!” 一阵辱骂完后,胡托便缓步朝铺子内而去。 陈慕自是明白,他认为自己还想纠缠,心思急转之下,赶忙说道:“胡掌柜留步,咱真就是想挣点儿伙食钱,这样,价格你说了算,咋样?” 对于几十文钱,陈慕并不关心,真正好奇的是想知道,为何益州众多书铺,唯独她这笔墨书铺,能独霸整个市场。 胡托听这话,虚眯眼道:“我说了算?千字三文怎样?” 对于抄书这行业的行情,陈慕还是了解的,字迹好一些的能拿到千字二十文到三十文左右,差一些的最次也在八文左右。 只怕这货到时会虚报个价格,吃其中的差价。 待应下之后,胡托便带自己去了二楼,几近辗转又来到一个房间里边。 几乎有三十左右的人在里边奋笔疾书,再加上那些放了抵金回家写的,少说也有几百人,凭此可见这王子墨的铺子生意太好了。 寻一处座位坐下,胡托很快便找来了笔墨纸砚跟副本。 “这本书王才女很重视,你小子别抄潦草了,小心到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到。” 冷冷交代一句后,便仰头离去。 “很重视?” 陈慕此刻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位大家能引起王子墨的重视。 不过待翻开书瞧了几眼,着作人名极为陌生,原主对于那些出名的文人极为了解,倘若他都没印象,此人怕真就不出名。 虽说此人名不见经传,但文中内容却极引人入胜,单凭这书的质量,绝不比一些文学大家差。 寻身旁人细问一番之后,陈慕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笔墨书铺压根儿就不售卖那些文豪的着作。 除王子墨本人所写的那几本之外,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一些民间文人所写,本身并无名气,但倘若写的极好,仍可借她张子墨之名代为出售,所获利润五五分账。 毕竟不论如何有才情,灵感不可能永远都如泉喷薄,一旦灵感没有了,写的东西千篇一律,不免的会被人说啃老本。 借别人之才,成就己名,成本低,收益高,张子墨这一手可谓给他自己无限续命了。 怪不得铺子能遍及整个益州,原来玄机在这儿。 直到下午酉时左右,陈慕终于是将今儿一万字给抄完了,抻了抻懒腰,不多时胡掌柜便提着个钱袋进了屋。 在古代很少月结薪俸,一般都是日结或年结。 身边这波人大多都拿到一百文左右,有少部分笔迹好的能拿到两三百文,轮到自己可就难受了,寥寥三十文。 “近日知县之子赏重金求一副上好笔墨,你们可有耳闻?” 就在众人拿钱就要走人之时,站前的胡托突然扬声道。 众人愣神片刻,随即便议论了起来。 “足足悬赏三十两纹银啊,不过听说这副笔墨的要求极高。” “是啊,可不是单单笔迹好就行,还要附上一首集情爱相思的上佳诗词啊。” “听闻县里几位举人去了都折戟沉沙……” 陈慕在旁边静静听着,也明白了个大概。 知县儿子悬三十两纹银求一副文、笔俱佳的诗词笔迹,只不过要求很高,以至平日一些自负才气的秀才举人都未能捞的着。 陈慕此刻心头顿时一亮,三十两纹银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倘若能拿下,做生意所需要的原始本钱就积累的差不多了。 不过先不说寄情说爱的诗词,原主这笔迹本就拉垮,想把这个钱挣下来怕是难啊。 就在陈慕思索之际,胡托又从包里掏出个信箔,随后朗声道:“这是我写的举荐信,五十文,五十文搏三十两纹银,不亏的买卖啊。” 话罢,众人面面相觑,说倒是这样说,但县里几位举人都不行,他们这些秀才又如何有这个本事? 见半天没人应承,本想借此捞一笔的胡掌柜也只得是悻悻作罢。 “我接了。” 谁料,就在转身的时候,陈慕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起。 一时间几十人皆是注目而望,待瞧见是陈慕时,不由得皱眉狐疑。 “这人谁啊?一身破衣烂袄的?” “我好像见过他,似乎……记起来了,前段时间纠缠王才女,街边被踹的那个疯乞丐。” “原来是他啊,怪不得眼熟,似乎连童试都没过,想着摘这三十两纹银?不会又发疯了?” 被众人这么一盯,陈慕也觉着臊的慌,不过当下仍来到胡托跟前,随后从身上掏出五十文钱。 见钱送上门来,胡托生怕陈慕反悔,赶忙一把夺过。 不过即便落了好处,仍是忍不住讥讽调侃:“你小子考个童试都够呛,还想摘这笔赏银?” 陈慕并未理会这一席嘲弄言辞,淡淡点头。 虽然目前并未有什么好办法,但在前世摸爬滚打的经验中,深知机会稍纵即逝。 能不能做先不管,先将事儿接下,至于剩下的事儿到时再说。 想成事儿,绝不能瞻前顾后,只要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机会一来,就必须要赌。 第8章 大哥还在隔壁呢 接过推荐信,陈慕便懒得理会身后这群人的鄙夷嘲笑,径自朝门外走去。 临到门前,想了想又转头问了一句:“胡掌柜,你可知,这知县之子要这幅笔墨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胡托冷哼一声:“男人要这东西还能干什么,定是送女人啊,你小子到时可别胡写一通,被衙役给乱棍打死。” 听这话陈慕顿时明了,无视冷嘲热讽,回头仍是抱拳一礼。 “谢了。” 说罢便拂袖而去。 一堆人仍以陈慕此举不断奚落嘲笑,终是想不通一童生未过之人,到底哪儿来的勇气去衙门。 但唯有胡托愣在原地凝望着这道背影。 “这小子……” 即便仍一身破旧不堪,但不知为何此人气场似乎变了,难不成那日被自己揍了一顿,把疯病给打好了? 陈慕在城里又买了些猪肉,等回到家里的时候,日头刚刚落山。 这一天下来,大哥跟柳思砍了一堆木材陈在屋前。 见陈慕回来,陈江河放下锯子笑道:“等木材砍够了,再叫村里乡亲们过来帮衬下,你小子明天回来,多买点肉。” 乡村就是这样,哪家若有事儿要帮忙,不需要给钱,完事儿招呼一顿好酒好菜就行了,相比之下,乡里人还是要淳朴一些。 望着一地的树干,陈慕却拍了拍陈江河肩膀:“大哥,差不多弄弄就行了,咱们也不可能一辈子在这山沟里待着。” 闻言,陈江河先是一愣,不过随后笑道:“但终究是这穷山沟把咱们养大的,即便不住,老宅也得留着,听咱爹以前说,这老宅位置恰逢长江龙子脉,保不齐啊,以后得出个皇帝。” 说到这儿,二人互视一眼,皆是一笑。 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乡愁这东西陈慕没有概念。 “陈慕回来啦?” 就在此时,柳思闻声走了出来,如今日日有肉吃,她这气色比以前好太多了,不再像之前,一脸的菜色,特别是这眼睛……等等。 虚眼瞧了瞧,这才发现柳思这眉毛浓的都快跟张飞李逵一流有的一拼了。 柳思显然也注意到自己的眼神,俏脸一红,随即轻声道:“大哥昨天给的墨笔,我试着涂了涂……” 闻言陈慕了然,不过一想到那支铅笔,心头登即一亮。 一路上一直苦思如何摘得这三十两纹银,眼下陈慕一拍大腿,终于有法子了! 吃过饭,天色将好黑尽,大哥白天锯了不少木板,搭了两架床,毕竟不方便,他则到隔壁厨房暂时休息,今儿夜里倒是不需挤一起了。 无事儿便早早上了床,趁着桌前烛火,陈慕看着这根铅笔,只要有这玩意儿,至少有七层的把握能挣下这三十两纹银。 待明日一早,就直接去县衙,咸鱼翻身的机会可算是来了。 陈慕趁着火光又翻看了一会儿中庸,古代科举除去八股文,所考的题大多都出自四书五经。 自个儿记忆力本就超乎常人,只要将这些东西死记硬背下来,考一个童试,问题基本不大。 不多时在墙角处擦澡的柳思终于洗完了。 随着一木盆洗澡水倾泻到门外,柳思门一关,便赤着身子朝床前走来。 陈慕才准备吹灯,不过趁着烛火瞧见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灯一熄,陈慕冷咳一声,也顾不得夏日炎热,赶忙卷上被子。 “咳咳,今天有些累了,都早点……” 话还未说完,柳思就跟条水蛇似的,直接钻了进来,随后压在自己身上。 柳思虽瘦削了些,但身形比例极好,平日里经常干农活,不同于前世的女子抱在怀里就跟只猫似的柔弱无骨。 她紧紧贴在自己腹部,除去胸口之外,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每一处都透着一丝力量感,更甚腹部似乎还有马甲线。 白日里陈慕是一家之主,但此时在床上,他却是任由摆布的猎物,柳思才是猎人。 柳思在自己耳边吐气如兰,窸声道:“今天床不会塌了,我觉得我要给你生个孩子。” 原主本就不咋运动,身子弱的很,此时被柳思钳制住,动都动不了,遇过那么多女人,这还是他头一遭这么被动。 不过此时却有一种被动侵占的心理快感,陈慕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女人在这个情况下,到底是这样的感受。 “媳……媳妇儿,咱冷静点,大哥就在隔壁,我……我害羞!” 毕竟是女儿家,想若真被哥哥听见了,以后还怎么见人?不过一连忍了二十几年,柳思并不想就这么放过陈慕。 “这……大哥应该听不见?” “房子几天就修好了,媳妇儿,过几天,过几天好不好?” 柳思犹豫片刻,冷哼一声,终究还是放过了陈慕。 待一切平静下来,陈慕偷偷叹了口气,倒不是自个儿矜持,主要是柳思势头来的太猛了,本就疲惫的很,一旦今晚开了头,何止一两次,非得把自个儿吃干净才罢休。 若是影响明日办正事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夜就此作罢,次日清晨,大哥跟柳思拿上东西再次进山。 至于陈慕,拿上铅笔便往夜郎城走去。 县衙这地儿,属整个夜郎县最高的权利中心,知县这个官职相当于现代县长这么个职务。 虽就一正八品绿袍官,但手中权利却不是现代县长能比的,政治经济等一切事务都掌控在知县一人手里。 像夜郎县这种离王朝权利中心较远的地方,知县就相当于一个土皇帝,生杀予夺全在他手中。 陈慕打量着面前这座知县衙门,同电视里见的差不多,红漆高墙,门前置有两座石狮,威严的很。 而门前则站着两名腰佩朴刀的皂班衙役,一脸的肾虚模样,显然是俩经常上班摸鱼的酒囊饭袋。 “嘿嘿,二位早上好啊。” 见来人,二人警惕瞧了一眼:“何事?” 陈慕将包里的举荐信拿了出来:“听闻知县家少爷寻一副笔墨,小的特地前来一试。” 两人拆开举荐信一瞧,见上面有胡托的落款,便点了点头:“原来是胡举人举荐来的,跟我来。” 县衙是主事办公的地方,随着衙役引路,陈慕便再一次来到一家宅邸门前。 这才进门,屋内便有俩人走了出来,皆穿着一身粗布麻裳,显然是下人,不过二人却还抬着一人出来。 瞧一身直缀,应是个文人,不过面上有一极显眼的巴掌印,似乎是给一巴掌扇昏死过去了。 陈慕顿时意识不对劲,不过当下仍问道:“这……啥情况?” 衙役看了眼被甩在街边的人,随后淡淡道:“这段时间少说来过百来人,都搞些无病呻吟的俗词,被少爷打了呗?” 陈慕不自主摸了摸脸,随后悻悻一笑:“你…你们这少爷,手劲儿还挺大的哈。” 第9章 举世无双 “啪!” “他娘的,还颇对诗词涉猎颇深,写这什么玩意啊!” 才进院子,陈慕便瞧见一年龄跟他差不多大的青年,正将一书生摁在地上疯狂摩擦。 此人面容清秀俊朗,虽说体型并不魁梧,但却极为精壮,每个动作都很迅速,很显然这知县家少爷是习过武的。 至于地上那书生,在巴掌的接连呼扇下,渐渐失去了意识,死肯定是没死,不过属实也被揍的挺惨。 待撇眼瞧见桌上未干的笔墨之时,陈慕顿时明白他为什么要挨揍了。 女子面若桃花,男子气宇昂轩 一见钟情如故,百年好合妙哉。 看到这一手平仄不全的打油诗,陈慕眼角不由得抽搐,只怕这哥们儿事前也就寻思过来碰碰运气,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场揍等着他。 “来人,给老子扔街边去!” 青年泄完愤,让二人将人抬出去之后,便将视线锁定到自己身上,随即又骂将起来。 “一群混账乱写举荐信,什么鸟人都他娘能来!” 不得不说,苏惑这条麻布大褂的确破的不像样子了,上面全是泥泞不说,光是布丁都有十几个。 话才说完,青年便快步走了过来,陈慕想着之前两人的惨状,赶忙躬手道:“这些身着干净的肚里没墨水,公子为何不让我这个乞丐试上一试!” 话一出,正要呼下来的巴掌骤然一停:“来人,赐笔墨,若你小子没点真才实学,非得把你那牙给敲几颗下来!” 说着青年便回到太师椅上,冷冷注视着自己这边。 瞧着桌上的厚实宣纸,陈慕平复好心情,并未急着动笔,而是看向青年再次问道:“容小的唐突,公子要这幅笔墨,是否赠予心仪女子?” 这青年脾气过于火爆,陈慕是真怕这一问又给惹毛。 不过这一次倒是一反常态,他点了点头:“不错,我一至交追求一女子一直未果,听闻诗词最能打动人心,因此我便想着替他寻这么一幅笔墨。” 听完,陈慕大抵也明白了,他这朋友只怕也是个官二代,估计是隔江巴郡的高官后嗣。 所谓至交二字,只不过是为了显得他不那么卑微,估计也是替人跑腿办事儿,事后得好处。 官场就是这样,不仅下级得奉承着上级,就连双方的子女也是这样。 不过既是讨女子欢心,一切就好办了。 当下,陈慕便从包里拿出那根铅笔跟一柄小刀,在青年狐疑的目光下,用刀将铅笔削尖,随后便在宣纸上面细细勾勒了起来。 在昨天见到这根铅笔的时候,陈慕就不决定直接以诗词应对了,毕竟原主的笔迹确实不怎么出彩。 而是以铅笔先画上一幅素描画,凭借世间无人见过的素描,来掩盖自身书法的不足。 青年的要求便是相思,但可知相思二字最需要具备的东西反而是离别。 有了离别,才会互相思念。 因此陈慕便决定,以画作离别,凭诗词衬相思。 一笔一画间,说实话自己也紧张的够呛,素描这东西很新颖,前世没事就经常起笔陶冶情操,倒算得上精通。 但毕竟中国古典画,画骨不画形,就怕古人接受不了。 就在陈慕将好将整幅画的骨架比例制定好之时,青年起身已悠悠来到身后。 不知此人到底是什么表情,但陈慕仍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当真是怕这哥们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摁地上开揍。 “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慕短暂停笔,思索片刻便回应道:“公子且看完,当真想要讨得女人芳心,肯定要别出心裁一番才行。” 青年喝了口水,自顾点了点头,虽说的是要一纸笔墨,但等看到这极为新奇的画法,仍不由来了兴趣。 不以毛笔作画,凭借女子描眉的笔几笔之下,两具极为清晰的人形便出来了。 越看到后面,青年心里便越是惊叹,属实没想到,描画人物外形竟能达到如此逼真的效果。 此时在看这邋遢书生,青年顿时觉得自己识不得真人,就这一手,已是达到能开宗立派,名扬天下的地步了。 即便是巴郡的那位见了这幅画,只怕也会被惊艳到。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陈慕斜笔将俩人物该有的阴影光晕涂画完毕之后,便落了笔。 陈慕并未体会过离别二字,至于画的是什么,昨晚想了一夜,决定画泰坦尼克号结尾,杰克在海水里跟露丝临死告别的那一幕。 这电影他看了很多次,因此记忆颇深。 当然为了迎合古人审美,他只是仿照其中的意境,而两方人物一个是面若冠玉的世家公子,另一个则是丹凤薄唇的貌美女子。 男子沉溺于水中不断消失,女子则在木板上嘶声哭嚎。 附带着浓郁的阴影渲染,一股悲沉凄婉的感觉顿时夺画而出。 身后的青年看到这儿,忍不住大声道:“妙笔,妙笔啊,就凭先生这画,只怕是个女人都得沉浸到画里意境之中啊。” 见这哥们儿都开始以先生称呼自己了,这才真正放宽了心。 “画取生死离别之意,公子喜欢就好。” 青年不断打量着画的每一处细节,连连点头,显然对这幅画太满意了,不过待看到画右上角一片位置,他又疑惑道:“先生,这处位置是否过于空旷了,需不需要画点儿什么?” 陈慕笑着摇了摇头:“此处才是真正将整幅画引领到高潮的地方。” 说完,陈慕提起一旁的小号毛锋,随后便在那个位置写了起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待一行行清秀细腻的字迹落罢,陈慕便停下了笔,说实话,他是真不想抄苏轼他老人家的诗词。 但光凭一幅画,顶多让这青年对自己刮目相看,但倘若再提上这么一截词,效果可就又不一样了。 青年怔怔望着这串未干的笔记,自顾喃喃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一经问世,这段必将成为千古名句啊…” 纵观之前来的百多号人,其中还有不少举人,但所写诗词无不是堆砌词藻,无病呻吟,相比这几句,好似星辰与明月作比。 谁又能想到民间竟还隐藏着这么一位文学巨擎,并且年龄还如此年轻,之前当真是眼力不精。 想来这种人得提前结交才是,雪中送炭是恩情,锦上添花可就是奉承了。 短暂思索后,青年极为礼貌的躬手道:“先生诗话一绝,在下戚泽光,不知先生名讳?” 诗画一出,戚泽光会拉拢自己,陈慕是预料到的,但看眼下九十度鞠躬,就是没想到力度这么大。 可想此人为一知县之子,能为自己这个农夫折腰,心胸当是不凡。 当下连忙给扶了起来:“在下陈慕,戚公子这么大礼,我可受不了。” 戚泽光笑了笑,随后便吩咐下人道:“去库房里拿三十两纹银出来,不……拿六十两出来。” 虽知道戚泽光故意施恩于自己,不过当下仍装个样子惊疑道:“公子……不是三十两白银吗?” 戚泽光一脸肉疼的接过满满一盒银子,随后塞到陈慕怀里:“公子笔画无双,三十两买的画,另外三十两买字,权当交个朋友了。” 陈慕急忙躬手:“在下谢过公子,倘若日后有能力,定当报答。” 听到这话,戚泽光顿觉这钱花的不冤,能写出这种悲怆诗词,足以证明此人有大学问,日后大概率会做官。 自己也准备参加武举,今此结交,必然百利无害。 第10章 一日成名 六十两银子该是怎么个概念,寻常人约摸得工作十年才能挣得这么多,不小的数目。 如今就陈慕而言,已然是凭一词一画彻底脱离贫苦阶级了。 这日的夜郎县颇为热闹,特别是文人这个群体。 在官府派人通告笔墨已寻得,无需再来之时,倒还未掀起太大的波澜,毕竟人外有人,这些人倒也服气。 等从人口中得知,取得这笔赏银的人名叫陈慕,众人先是好奇此人是谁,毕竟这县城里边举人秀才就那么几个,却从未听说陈慕这一号人物。 当然,除了笔墨书铺的胡托,即便听是此名,但他宁愿相信取得赏金的此人是另一个人。 若真是那个连童试都为考过的陈慕一举夺魁,让他们这些举人秀才脸往哪儿搁? 却就在他站在铺门前不断摇头否认之际,陈慕好死不死恰好路过这边。 不等胡托晃神,陈慕似笑非笑的走到他跟前,下一刻便听他“哎呀”一声。 戏剧性的将箱子放在地上,然后打开,又拍了拍鞋子。 “鞋子上好多灰啊。” 话说完,又将箱子合上扬长而去,徒留被雷的外焦里嫩的胡托。 看着陈慕的背影,胡托已被惊的不知作何言语。 陈慕或许会骗人,但箱子里的银子却是不会,难以想象……跟他们这些举人都失之交臂的赏金,竟被这个穷酸书生给夺去了! 胡托只觉自己的世界观瞬间颠覆,他也去摘过赏,但也到一半就被请出去了。 自己身为举人都不行,为何这小子可以? 此时胡托的心情陈慕猜都能猜到,对于人性这个东西他太了解了。 倘若他陈慕是个地位高于他的人,他会心生佩服,若地位相同,会羡慕。 但若是一个地位远低于他的人,绝然不会认同,心里只会找各种借口开脱自己。 譬如,戚家少爷也是一庸人,识不得真物。 他越这样想,心里就会舒坦一分,想要更舒坦就得寻求更多人的认同,至于其他人的心理跟他也是如出一辙。 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不到半天功夫,上到举人下到童生几尽皆知,皆是在聊谈讥讽陈慕走了狗屎运,遇到戚家这么个不知学识的纨绔子弟。 城中尽骂,城中文人心里顿时平衡了,也因此,陈慕彻底在夜郎城出名了。 当然,这也正是陈慕想要的效果,若不然没必要故意在胡托那里炫耀一圈。 就好比前世那些网红一般,不论耍宝玩贱,只要一出名,利也就跟着来了。 接下来若是自己开书铺,稍稍运作一下,起码有八成把握会赚钱,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天陈慕足足将整个夜郎城逛了一圈,到不是闲逛,主要是为了看铺子,古代只有实体经济,因此门面位置是极为重要的。 租金贫贵、大小面积、所处区位、人流量,人口消费水平等等,都很重要。 如今城里最大的竞争对手只有王子墨的笔墨书铺,有两家,位处城西城南。 陈慕如今实力有限,自是不敢跟这个行业老大硬碰硬,躲在夹缝里求存还好,一旦哪天自己成了气候,绝会受到打压。 因此陈慕便主要锁定城东城北两个地方。 城东北都是些平民居住的地方,相比城西南的庭阁楼宇,俨然一个穷人区一个富人区。 因此像笔墨书铺这种主做高端的店铺,压根是看不上这边的。 这也就给陈慕机会了,在他的商业蓝图里边,核心思想就是做下沉经济,主走低端,让穷人花个租书的钱,也能买的起书读。 大抵商业都是如此,高低端共存,拼多多京东,二锅头茅台,烧仙草蜜雪冰城。 只不过如今还没有印刷术的诞生,靠手工抄写成本太高,也走不了低端,但陈慕却是可以。 直到下午时分,陈慕这才在城东一条十字街口寻了间铺子,奈何价格便宜,因此当天陈慕直接花了十两银子买下来了。 如今有钱了,就这么任性,就喜欢才去的时候被人斜眉冷视认作一穷屌丝,给钱的时候恭敬的就差把自己供起来。 待到衙门交办完房地契手续,已是临近黄昏。 寻思明日修置房屋要宴请乡亲,陈慕便又去买了几斤肉,随后又朝一间衣坊走去。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能力了,欲望也就慢慢滋生出来了,虽不过是买件衣服,凭一叶知秋,却是欲望的所求开始。 陈慕买了几件男子粗裳,又精心为柳思挑了件质地不错的禅衣,毕竟在村里过活,若买一些过于浮华的衣锦穿上反倒不伦不类了。 就此,朝着夕阳一人悠悠往城外而去。 即便天色将要黑尽,但此刻的陈家却热闹的很。 倘若从村外山头朝此处看,便能看见篱笆院内人影幢幢,十数人手举着火把,喧嚣声,叫骂声萦绕全村上下。 “啪!啪啪!” 一连数下巴掌声响彻整个院子。 “死寡妇!上次不挺凶的吗?陈慕那小畜生到底去哪儿了?!” 院中心,柳思兢兢站在原地,双脸早被接连的巴掌给扇的绯红。 捏她脖颈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陈慕打走的刘掌柜。 此人虽不过村里一置办棺材的老匠人,但年轻的时候却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地痞,若不是年龄大了,定也不会从事这些正经活路。 他身后这十几人皆是在四五十岁左右,只怕都是他年轻时候的狐朋狗友。 即便如今五六十了,但眼下看来号召力还在,今日带这么多人来,自是来寻陈慕仇的。 见柳思闭口不说刘掌柜叫骂一声,下一刻便又准备一巴掌呼过去。 “老小子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冲我来啊!” 叫骂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江河,不过此时的他也是被几个人给死死压在地上。 这么一叫,刘掌柜倒真还停手了,面无表情走到陈江河面前,随后一脚死死踩在他脸上。 就好似碾臭虫一般,狠狠揉碾,正巧陈江河另一脸抵在一块凸石之上,这几脚下去惨叫顿起,皮肤自是免不得被划烂。 “亏你还在道上混过,祸不及家人,这点江湖道义都不讲,怪不得这个年纪还在做棺材。” 第11章 赏金被夺 却就在此时,一阵极平淡的男声忽然在众人身后响起。 一时间人群瞬间散开,跃入众人眼前的除了陈慕之外,还能是谁? “混小子……偏这个时候回来!” “当家的……” 即便陈江河被踩的面颊血迹斑驳,柳思被扇的面颊血红,但内心却都在祈祷,陈慕你千万别这会儿回来。 可知像这种村子,国家法律无心涉及过多,只要不弄死人,打了就打了。 在陈江河二人眼里,刘掌柜人多势众他们根本惹不起,就先前十多人冲进院子打砸叫骂,也只敢愣在原地看着。 若是来寻事儿出气,他们俩闷声挨一顿就是了,至少不会出事儿。 但若是陈慕这种二十几年没干过活的书生,被这群人拳打脚踢一番,只怕不死也得要了半条命。 陈慕望了眼柳思跟大哥的惨状,心中一股杀意愈加浓郁,冷冷望了眼刘掌柜,不过当下仍是皮动肉不动淡淡一笑。 “刘掌柜掌掴我妻子,又踩我大哥的脸,您对这脸似乎特别感兴趣啊。” 刘掌柜虚眼朝几人使了个眼色,下一刻陈慕便被俩人一脚踹的跪在地上。 “给刘爷跪着说话!” 俩劲儿很重,就好似被榔头来了两下一般,腿上两根筋猛的一抽,疼的陈慕直吸凉气。 却就在跪下的那一刹那,陈慕怀中那箱子脱手而出,似是有意,银锭全部倾泻了出来。 有火光映照,足足五十两银元宝零落于地,十几人先是一怔,试问在这个穷乡僻壤,他们何时又见过这么多银子? 一时间,众人眼中尽露贪婪之色。 能让一群男人这般,除了女人之外,便就是钱了。 “我去,这小子挺肥啊,少说得有五十两银子!” “嘿嘿,今儿这趟没白来,平均下少说一人能分二两。” 彼时,众人言语间早已是将陈慕今日得来的银子划分好了,或许都想好明儿个该去赌场,还是去下窑子了。 至于刘掌柜,看到这么多钱,当下也被惊了一跳,怔怔看了陈慕一眼,谁能料到这小子身上竟有这么多钱。 不过随后便有些后悔了,若是如此,早知少叫些人来了,这娘的分下来可就不多了。 不过当下仍是一脸狞笑的来到陈慕跟前,捡起一锭银元宝在他眼前晃了晃:“钱,哪儿来的?” 陈慕一眼的漠然,片刻后仍是咧嘴一笑:“刘掌柜问这么多干嘛,以前是我认不得您这位真神,拢共近五十两银子,以前的账一笔勾销如何?” 听这话,刘掌柜笑容更甚,伸手轻轻拍了陈慕几下:“呵呵,小子挺懂事,这五十两银子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可莫要乱出头了。” 陈慕点头不断:“嗯嗯,您说的是。” 说罢,将元宝装回箱子后,刘掌柜极畅快吆喝一句:“哥几个今儿晚都到我家去,分钱!” 随后,一堆人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了院子。 “你小子没事儿?” “这群人不得好死!当家的,要紧吗?” 陈慕坐在地上,看向二人,躯干倒没受什么伤,只不过脸都伤的不轻,一人脸被扇浮肿,另一人面上全是碎石划过的血痕。 陈慕没接他们话,只是长叹一口气,家里人被殴打,遥想好久都没受过这种气了。 陈慕从包里掏出那根铅笔,随后交给大哥。 “大哥,趁着城里没到宵禁时辰,赶紧去趟城西戚府找戚泽光,就说他给的钱,全被别人抢了。” “戚泽光?不是知县家少爷么?” 见大哥一脸的犹豫,当下陈慕便将如何获得那些银子的始末说了出来。 知县之子悬重金求笔墨,陈江河之前就知道,但听闻竟被自家弟弟摘下,一时间也觉着有些不可置信,但就刚刚那一箱子元宝,却又不得不相信。 看了看手中墨笔,陈江河当即便快步朝外边跑去。 至于陈慕在柳思的搀扶下,来到院子木凳上坐下。 透过点点月光,陈慕静静看着柳思嘴角未干的血迹,心头不由浮过一丝心酸愧疚。 怪也怪自己,自己女人竟是别人一连掌掴了两次,若是自己再回来晚一些呢?那群混账会不会直接把他拖进屋子呢? 陈慕感觉腿好了些,一瘸一拐去打了瓢井水,随后便以衣袖沾着冰凉的井水,不断擦拭柳思的面颊。 柳思看此时陈慕一脸的严肃,涩涩一笑:“当家的,没事。” “明天不想当猪头,就别动。” 之后不论柳思如何说话,陈慕尽是无言,只顾沾着凉水不断为他消肿。。 自家女人被人揍了,这种感觉可谓憋屈的很。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见远处有十几处火光正朝这边而来,苏惑赶忙起身在门外等候。 不多时,便见一匹黑马先一步来到院前,马上之人正是戚泽光。 如今已至深夜,属实没想到戚家少爷竟会亲自前来,其目的怕就为了让自己欠他个人情,不得不说此人做事儿的确细致。 一跃下马后,戚泽光显然已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是问了句:“那些人呢?” “戚少爷,我知道,我来带路。” 不等陈慕说话,大哥便从官兵队里挤了进来,如今能报先前那一脚之仇,大哥自是极乐意去带这个路。 很快,一队官兵便又消失在陈慕眼前,刘掌柜家离这里不远,只怕要不了一会儿,一堆人便都会被抓来。 陈慕坐在凳子上将柳思搂在怀里,眼神却是冷冽异常:“媳妇儿,从今儿往后,再不会让人动你了。” 柳思依偎在陈慕怀里,抬头亲了一口陈慕,嬉笑道:“这么说,你以后也不愿动我了?” “这……” 一时间竟是将陈慕给搞的哑口无言,如今他倒是愈加发觉,柳思这丫头是越来越皮了,寻个时间,非得好好收拾一下才行。 “走!你他娘的!还他娘的喝上了!以为世界上没有人治你们了是?” 不多时,便听见大哥的叫骂声,陈慕起身一瞧,便见一堆黑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之前那十几个人皆是无一例外被捆了起来,待到院里,随着十几名官兵的踢踹,皆是跪在了地上。 看似平日里横行乡里的地痞恶霸,一到官兵手上,皆跟个打了霜的茄子一般,愁眉苦脸低着头。 众人谁又能想到,陈慕这个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懒汉,竟会跟知县少爷认识,大部分人都是随着刘掌柜来凑热闹,谁又能想到会遇见这么一出祸事? 戚泽光来到众人面前,冷声道:“听说,我给陈先生的银钱,全都被你们抢去了是。” 陈慕能清晰看到,十几人的身子皆是打了个哆嗦,特别是那刘掌柜,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谁能想到那些钱竟是知县家给的,若是找知道,这钱就算是再多,他们又哪敢伸手触碰半分? 第12章 血腥报复 一时间众人皆是忙不迭的磕头求饶,赶忙请求众衙役把钱从他们包里拿回去。 可以说先前有多么肆意,如今便有多么惊恐。 平日里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流氓痞子,但对上朝廷根本就不值一提。 陈慕使了个眼色,当下大哥便上前搜身,不大会儿,才被瓜分一空的银子便再次回到箱子里边。 倘若这些人不拿这银子,陈慕还真不好开口求戚泽光来帮忙。 戚泽光走到陈慕身旁,指了指众人便说道:“我看这群人早些年也没少祸害人,要不直接送去漠南前线。” 戚泽光语气虽平淡不已,但等众人听到要将他们送到漠南去,求饶声瞬间停歇,面色犹如死灰,就好似直接宣判了死刑一般。 益州距漠南非常近,可以说徒步半月都能走到,他们又如何不知,朝廷军队正陈兵漠南抵御北方鞑靼南下劫掠? 特别是如今这个时节,秋收将至,几乎每年秋收之时,鞑靼便会起兵南下。 漠北那边有燕云十六州这个天然屏障,鞑靼骑兵南下很少会以漠北为突破口。 因此每逢秋收时节,漠南这边同鞑靼领土交界的地方,便会成为两军交战的主战场。 即便没去过战场,但眼下大多人又怎会未经历过被那群虎狼南下劫掠的年月? 鞑靼南下,必然先取益州。 草原铁骑如何勇猛彪悍他们是见到过的,这么多年来龙夏王朝无一胜绩,虽说国内经济搞的繁荣不已,但军事这方面却是一塌糊涂。 富饶若没实力守护,那只能是一块任由宰割的肥肉。 这么多年来,又有哪一年国家不是惨败之后,赔送大量人口跟物资钱财,才把这些鞑靼人给哄回草原? 如今正值两军对峙之时,倘若真被弄上战场,怕下一秒就得被鞑靼人的弯刀,给取了脖子。 听到这话,陈慕倒觉得不错,与其留在村里做个祸害,还不如送到战场上去保家卫国。 不过当下看了眼刘掌柜,便说道:“倒是不错的主意,不过戚公子,这个人留给我处置如何?” 见所指,戚泽光犹豫片刻,拍了拍自己肩膀,意味深长道:“虽是件触犯刑法的事儿,不过万事有我,先生尽管做便是。” 说罢戚泽光便带着衙役跟那十几人朝外边走去。 陈慕看了眼大哥便说道:“大哥,带柳思一并出去。” 陈江河冷冷瞪了一样地上的刘掌柜,隐隐猜到陈慕到底要做什么,当下便带着柳思朝外边而去。 陈慕撇了眼跪地上的刘掌柜,随后笑道:“刘掌柜,没想到咱会杀个回马枪?” 即便如今十分想把这小子千刀万剐,但就眼下这情况,仍不得放下一切在陈慕面前痛哭乞求。 在他眼里,陈慕是个读书人,但凡读书人性子都傲,只要自己将身子放到极低,或许会饶了自己。 “我就一老糊涂!小慕啊按辈分…我还是你舅呢,这……这样,我给你,柳思妹子,还有你哥,一人磕一千个响头,饶我一命!” 说着刘掌柜还真就“咚咚咚”的在地上磕了起来。 每一下几乎都使尽了力气,不到十下,血便从额头缓缓流了下来。 陈慕缓缓蹲下身子,随后一手便钳制住他的脖子。 此时两眼对视到一块,透过凄冷月色,刘掌柜再次见到陈慕那双阴寒眸子,仅一个眼神顿觉遍体生寒。 就好似被野狼老虎近距离在注视一般,浑身不听使唤,竟不得半分动弹。 “你说你先前直接把我们一家弄死不就完了,夺财不夺命,事儿都做不绝,怪不得混了一辈子都没混出头。” 陈慕就好似给人传经送道一般,轻声说完之后,下一刻拿袖子将刘掌柜嘴死死捂住,紧接着便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刀。 “呜呜!” 在月色衬托下,陈慕嘴角微扬,眼睛直勾勾盯着刘掌柜的面皮,刀起刀落,就好似削苹果一般,一刀又一刀的在他脸上划过。 一刀捅死是一种解脱,在这个过程当中,让人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无边的痛苦,是为杀人。 片刻功夫,刘掌柜整张脸的皮肉全被陈慕给剥了下来,透着月光一瞧,能清晰看清整个脸部的骨骼,可谓血腥至极。 但即便如此,人却仍活着,并未因流血过多而死,只能说陈慕的手法过于娴熟快速。 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待发泄完,双手钳其脖颈死死摁在地上,不知使了多大力,只能见到陈慕双臂都在力的作用下不断轻颤。 直到刘掌柜气绝身亡。 蓦然注视片刻,只留下一句:谁叫你对我一家子脸那么感兴趣呢? 随后便到井边清洗去了。 而在院外一处树荫后边,戚泽光静静看完这一切。 面容虽无半分变化,但眼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惊骇。 他也曾杀过人,但杀完人之后心中却是慌乱至极,有一种负罪感,更甚还忍不住吐了。 但万万做不到如陈慕这般风轻云淡,就好似杀个人跟杀只猪狗一般无二。 并且杀人的手段实在……血腥。 这……当真是个书生么? 至于屋内,如今已被砸的不像个样子了,泥墙坍塌,屋顶全是被石块砸的洞窟,摇摇欲坠下一刻都有可能坍塌。 将刘掌柜的尸首埋好之后,陈慕索性带着大哥跟柳思去了城里铺子。 夜里山路难行,戚泽光直接让柳思坐上他那匹黑马,这一下倒是把三人给搞的有点受宠若惊了。 戚泽光在前边牵马引路,即便陈慕是穿越过来的,但他很清楚一个知县家的嫡长子,给自己媳妇儿牵马是个什么概念。 已是拿最高的礼遇标准在对待自己了。 就凭白日里那副画词? 怕不至于。 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平白无故对你好,只怕此人就是因为那首词,赌自己日后必会扶摇直上,趁自己落寞之时布施恩情。 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便也证明此人胸襟气度不凡,倒也是个可交之人,就今天夜里这件事儿,自己也确实欠下他这个人情了。 直到半夜子时,一行人这才进入夜郎县城。 将那些人交给衙门捕快之后,戚泽光硬是牵马将自己送到铺子门口才算完。 “今天多亏戚公子出手帮扶了,日后若我有了能力,定当还公子一桃。” 戚泽光牵过马,笑着摆了摆手:“说这些话见外了,这事儿本就是衙门职责,待先生有空,请我喝顿酒就行了。” 陈慕拱手:“定然。” 说完,戚泽光一步上马,随着马蹄声哒哒作响,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如今这个时间,三人也是困倦的不行了,这铺子楼上还有一层,一共四间,陈慕本就打算以此为新家。 倒是不想白天才买下,晚上就得入住了。 即便今夜经历这么多事儿,疲惫的不行,但等上楼之后,柳思非要让大哥先选房间,说什么长次有别。 倒是把大哥搞的一头雾水,见大哥去了最左边的屋子,柳思果断拉着自己到最右边房间而去。 至于目的,呵呵,陈慕不由露出一脸生无可恋。 第13章 月下春意 直至第二日巳时初。 难得的一天早上自己比柳思起来的早,今日的夜郎城正好逢集,此时已能听到窗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卖韭菜馍馍咯!” “牛肉面条儿嘞!” 像城东这种市井地界儿,人口大多以城中衙役、各路小贩等中下阶层组成。 昨天把整座城逛了一圈,相比于城西南,这边的小吃服饰店极其之多,从街头到街尾,十家少说有五家都是做衣食行业的。 倒也不意外,人越是穷困,越是对吃穿极感兴趣,衣食本身就是一种欲望,也是花最少成本就能满足的欲望之一。 不过这种地方也正是陈慕所需要的,这地方有很多年轻学子,如今自己声名在外,到时只要稍稍运作一下,必然有钱赚的。 想到这里,陈慕转身又看向柳思,许是昨夜累着了,今日迟迟未醒。 陈慕不舍惊醒,就这样侧着身子静静看着这张清丽面庞。 呼吸声很细小匀静,就好似一孩子般,看的陈慕不由抿嘴一笑。 有些人就是这样,仅看一眼便会心生好感,再看一眼或许就喜欢上了。 “噗!” 却就在陈慕看的痴迷之时,面前这熟睡的丫头忽然噗呲一笑。 “你看够了没有?” 不等陈慕反应,下一刻柳思虚眼一睁直接游移到陈慕身上。 俩睡觉都不咋喜欢穿衣物,此刻肉贴着肉,双腿不断游动磨蹭,隐约能看见被子里柳思柔韧弧影。 男人清晨啥状态自然不用多说了,这一刻一股令人粗喘的雌性荷尔蒙瞬间扑面而来。 这丫头……今儿是时候教她做人了。 可就在陈慕翻身准备反客为主的时候,屋外却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都这么晚了,俩赶紧起来吃饭了。” 听到大哥在门外催促,这一瞬俩人一上一下,尴尬的对视一眼,气氛瞬间没了。 穿好衣服,俩人便随着大哥到街上寻地儿吃饭去了。 望着满街的人流,陈江河不由问了句:“话说,你小子怎么想到在这里买了间铺子?” 陈慕并未隐瞒:“跟大哥以前一样,开间书铺。” “啥?” 一听这话,陈江河猛的停下脚步,显然对于陈慕还想开书铺他是极为震惊的,毕竟几天前自己才从夜郎城灰溜溜回到理河村。 怔怔看了陈慕一眼,陈江河便开始规劝。 “这是你小子的钱,大哥本不该插嘴,但还是得劝你一句,这行水很深,你小子不一定把握的住,你可知单是一本小传最便宜也得在两百文钱左右,就东城这地儿,不是一般人愿消受的,若我说还不如开间饭馆。” 来到一间面馆三人坐下,陈慕便说道:“两百文太贵,咱们卖他们个五文钱,总得有人买?” 陈江河才喝一口水,听这话差点没自己喷出来。 “五文?亏不死你,你小子不是抄过书吗?一本书的成本不会不知道?” 见大哥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陈慕便也就懒得再多说下去了,对于他这个身具两世记忆的人而言,浑身是挂,一切皆有可能。 吃完饭,陈慕又来到一家杂货店把笔墨纸砚置办齐了。 如今店铺已开,便要开始谋划所卖之书了。 回到铺子里,一个人捻笔许久,但就是迟迟不落笔,以前陈慕看过很多书,不乏各类名着网文。 但当下并不打算一开始就临摹一本名着出来,其一主要是篇幅太长,动辄便是几百万字,如今凭毛笔抄写速度势必大打折扣。 等写完只怕当下在城里的名声也被遗忘的差不多了。 最终陈慕将目标打在蒲松龄先生所着的聊斋志异上边。 陈慕所对标的客户群体本就是那些穷苦书生,可知这些书生落魄,毕生追求除去金榜题名之外,就是能有一名良配伴于身前。 人嘛,在落魄的时候都喜欢幻想,像聊斋里边的宁采臣聂小倩之流,正好填补这些书生的精神世界。 想到这里,陈慕便提笔开干了。 如此一直到天将黑尽,陈慕这才堪堪停笔。 此时的东城街道早已稀疏冷清,陈慕撑开窗户望着街楼窗内灯影,长长透了口气。 却就在转身之时,柳思端着盏油灯缓缓而来,手上则端着两个包子。 却见他抿嘴一笑:“夫君,饿了。” “媳妇真周到。” 陈慕接过,几口便囫囵吞进了肚子,随后又将柳思拉到窗户前,轻轻搂入怀中看着古城夜景。 “媳妇儿,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咱再给你买间大院子,请几个下人天天伺候你。” 柳思听这话,不由轻声一笑:“我还是不舍得院子前的两亩菜地,我跟大哥都计划好了,等明天回村子把老宅盖起来。” 听俩还要回村子,陈慕面露愕然:“咋还回去?” 柳思半开玩笑道:“城里宅子再大,能有多大,我不喜欢,长安未央宫听说能住好几万人,还可以垦几块地种,要不买那儿?” “这……恕你男人能力有限……” 或许俩对家乡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陈慕并不想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人,把老宅建起来也不是坏事。 就这样看到街上人影彻底消失,明月缓缓透出之时,柳思摩挲着陈慕的手,淡淡道:“自从上次坠河之后,我发现你变了好多。” 陈慕不由调侃一句:“眼睛没歪?” “哎呀,我说认真的,发现自从你醒来后,你才开始……真正对我好。” 有月色照耀,能清晰看见柳思这丫头脸陡然一红,眉眸轻撇,情色顿浓。 陈慕轻轻亲了一口柳思的绯红面颊,只是轻声道了一句:“放心,以后也一样。” “如今你有了钱……不会再跟以前一样,找那个…王才女了?” 或许在之前,柳思不会在意陈慕这些,觉着好多人家里三妻四妾,若陈慕真娶了别人也很正常。 但在那个时候,或许他并不爱陈慕,只觉的有个归宿就好,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爱的这个人,只能是自己的私有物,容不得别人染指。 却也就在他沉思之际,陈慕一双手从他腰间划过,只听他凑在耳边轻声一句:“我呀,这辈子会走过很长的路,会遇见过很多事,但却只会爱上你这个正当年纪的女子。” 古代女子又怎经受的住这样撩拨,一句话出,犹如一柄箭矢直击柳思心头,久久难得回神,能清晰柳思的身子瞬间瘫软在他怀中。 却不等她来得及反应,陈慕一手便窜进她衣物之中,一瞬间面上绯红更甚。 第14章 我喜欢……窗户 很快下半截便被褪的一干二净,油灯辉映,徒留两指青葱玉杵。 似是害羞,双腿止不住的磨蹭躲闪。 见隔街便是人家,柳思羞涩想要逃回床上,但陈慕却轻笑一把又拉了回来:“我喜欢窗户。” 夜半风雨忽骤,柳思人事初尝,依偎在陈慕怀中,静静望着窗外落雨,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做女人原来这么舒服。 第二日清晨,陈慕二人再一次被大哥叫醒。 他在外边买了些包子回来,如今在城里唯有这一点极不方便,没有厨灶做不了饭,只得去街上买。 等吃完,大哥便跟自己谈起回老家重修房子的事儿。 见俩人皆是巴不得早点儿回去,陈慕也懒得多说什么。 于是便从包里给大哥拿了十两银子,让他去城里买些家具,顺带请村里人帮帮忙。 大哥倒是觉得十两银子太多了,忙推辞,但最终还是在自己的规劝下,收了下来。 吃过早饭,二人便踏上了归程,将两人送到城口,陈慕转身又回到铺子里边。 如今还是早点营业开张最要紧,倘若短时间不趁着名气将招牌打响,等时间久了,效果可就没那么好了。 就这样,陈慕静坐在窗前,又一次捻笔回忆起宁采臣与聂小倩的故事。 ——巴郡城府 “锵!锵!” 于一假山庭院中,阵阵激烈的兵器碰撞声由远迭近。 却见一青年一手持剑,眸光一凛下一刻提手便朝对面黑衣青年斩去。 “锵!” 又是一阵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彼时黑衣男子或力有不逮,长刀应声落地。 青年收剑入鞘,看着面前这男子一连吃屎的表情,朗笑道:“霍去邪,老子今儿总算赢你小子一回了,服是不服?” 此人在之前几十次比试中,可是被霍去邪笑称为独孤求胜,就今日总算是报仇雪恨了。 看似不过一场比试,不过倘若被明眼人瞧见这两位,只怕早就给吓的匍匐在地上了。 一人身穿四爪金龙蟒袍,而另一人则着一件豹绣黑锦。 金为贵极之色,兽在将候衣上纹,凭此便不难想象二人的身份了。 一人是原朔方军将军霍去邪,而那位身穿蟒袍的,正是当今王朝太子刘定。 霍去邪捡起刀,虽不过一正四品武将,但面对这当今皇帝的嫡长子,并未有一丝拘谨。 “得,让你得意一次,咱这伤还没好利索,不玩了。” 说罢,霍去邪便收刀趴到院内石凳子上,随着两名侍女将其上衣褪下,精壮后背上顿显一道极为骇目的刀口。 不过在药物的作用下,如今早已结痂。 即便是太子看到这伤口,当下也是不由眉头一皱,同霍去邪认识十数年,此人一马一枪,万夫莫开说玄乎了,但绝有一骑当百的实力。 倘若能将他伤成这般,可想两月前朔方万层峡那一战该是惨烈到何种地步? 龙夏在漠南驻扎了至少十万人,谁能想竟被鞑靼两万骑兵给打的溃不成军,若不是眼下这小子死命守住,只怕万层峡这个抵御草原最重要的关口就失守了。 侍女正准备拿湿巾擦拭霍去邪背上汗水,不等下手,却被刘定给一手夺了过来,凝望霍去邪脊背一眼,蹲下身便轻轻擦了起来。 “太子殿下怎想着来巴郡看我这个贬将的?” 不难从言语中听出,霍去邪话里暗藏自讽之意。 自两月前的那场朔方战役之后,他霍去邪便被朝廷的一纸文书给直接被贬到益州来了。 名为养伤,但实则却是被没收了朔方前军的兵权。 虽仍为四品武将,但眼下俨然散人一个。 但可知那一战,鞑靼率两万骑兵攻打万层峡,余下三军皆是被吓的噤若寒蝉,生怕被弯刀砍了脑袋,龟缩在大后方。 最后还是他仅率七千朔方部众,在朔方五凉一带死战击退那些草原蛮子,倘若没有他,那日鞑靼前军奔袭平路,后方几万敌军跟进,后果不堪设想。 但即便如此,事后被朝廷那些亲和派一番撺掇,说什么不按军令擅自行事,至使七千军士几尽覆灭,不仅未得半分军功,反倒是被割去一身职务。 试问如何不气? 刘定一边擦着霍去邪后背,一边淡笑:“呵呵,阴阳怪气的小子,莫要气了,待伤养好了定会让你再去战场。” 听这话,霍去邪双眸顿时一亮,望着身后这名秀气男子狐疑道:“太子有办法?” 刘定缓缓点头:“或许有办法。” 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则宣纸卷,随后于霍去邪面前摊开。 宣纸上所写所画不是别物,正是那日陈慕在戚府所着的词画。 霍去邪本一武将,说不上学富五车,但生在这个文重武轻的时代,诗词书画自是了解。 待一眼瞧见这幅词画,一时也是被惊的眸子一皱。 片刻后这才问道:“画风出奇逼真极致,词也算是天下首等,何人所着?” “来这边的时候,让巴郡太守之子割爱而来的。” 霍去邪不由白了刘定一眼,明抢就明抢,还劳什子割爱。 “听说那才子王子墨正在巴郡,若猜无错,当是出自她手。” 当论凭诗题情,凭笔作画,这王子墨的确厉害,即便是当今皇帝,对王子墨的情词诗画也是喜爱的很。 在霍去邪眼里,整个巴郡除了她之外,怕无人再能有此等才情了。 “不,此乃是夜郎城一名叫陈慕的人所画。” 听刘定否认,霍去邪顿生疑色,益州也就那么几个才子,思索半天却就是想不到这陈慕是何人。 能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句词,又怎可能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看了眼词画,霍去邪再次回到主题:“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跟我能不能再次领兵有什么关联?” 刘定收起画,再次拿起湿巾擦了起来。 “我父亲极喜这些词画,待我回长安把这个送给他,他一高兴,我再求上一求,应当有八成把握让你重新领兵。” 听到竟是这么个法子,霍去邪趴在石凳上沉吟良久,却不由苦笑开来。 笑的无声,笑堂堂帝王因文臣几句鼓动便能罢免自己兵权,眼下却又能凭一幅画换回兵权。 如此一想,只觉荒唐啊,不过不论如何,只要能再上前线就行,至少太子殿下还有几分明君气象。 老皇日渐体微,等他哪日登基,王朝或可中兴。 还有刚才那副词画,画功新奇卓绝,更甚那首词,意境萧索悲怆世间一绝,但却一直不曾听说过此人名讳。 估计是名隐于世间多年的高人,若能再次重返战场,也应当去拜访一下这名老前辈。 “太子殿下,你干嘛……” 却不知何时,刘定的从后背一直擦到了霍去邪后臀位置,就一直在那里搓啊搓。 本就眼含深意,当下被霍去邪给撞见了,不由尴尬看了眼自己的手:“呵呵,就……有些情不自禁。” 第15章 回村 不过一日的功夫,陈慕便将该写的东西都给写完了。 纸张长宽同普通书籍无二,写了近百张,将近四万字左右。 故事仍是前世在电视里所看过的老概,前世书上电视里看了那么多版本,在陈慕眼里,这故事情节属实老套乏味的不行。 不过若是放在当下这个社会背景,这种人鬼相恋的新奇志怪着作一经出世,决是空前绝后的。 人都喜欢幻想,试问哪个日夜苦读的穷酸书生曾未幻想过,有个一心一意不图他家世能力的美女在深夜为他点灯研墨呢? 整理好书页,陈慕便在封面上提上——倩女幽魂,四个大字。 接下来便要开始搞这个活字印刷术了。 总体来说并不麻烦,但很费时,大哥会做木工,到时候让他雕纂字牌就行了。 待一切闲下来,陈慕细细琢磨了下日子,见明日便是六月六日,便知道今天怕是得回村了。 因为六月六日是天祝节,这个节日在当今龙夏王朝的位置,可是比除夕春节还要来的重要。 倒不是陈慕入乡随俗,实在是因为当今朝廷要求得过这个节,不然算作违抗国法。 至于为何有如此蛋疼的规定,都要从当朝这个皇帝刘光说起。 几十年前,北方草原部族第一次入侵龙夏边境,可知这个王朝在创立之初便规定,武将需以文驭。 说简单点就是一群将领在前线打仗,怎样出兵该怎样打,需要先跟前来监督的文官报告一声,让文官做决定。 可想让一个搞内政的掌控整个战场,结果自是不用多说。 最后迫于无奈,刘光同鞑靼签署协议,将国库掏空大半赔送给鞑靼人,这才换来很长一段的和平日子。 本就是一丧权辱国的条约,这哥们儿不以为耻反倒以此为荣,最后还谎称上天赐予他天书,并借此去泰山封了禅。 能在泰山封禅的皇帝哪个不身具旷世功德?可以说这货直接凭一己之力拉低了泰山封禅的档次。 之后,天祝节便应运而生了,约摸是刘光自己都心虚,所以强行让百姓在六月六日这天欢喜庆祝 若不遵从,便属违法。 临近正午的时候,陈慕便回到村子。 这一路上再碰见那些乡亲,都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见面就绕出大半远。 “陈慕回来了,躲远点……” “幸好以前没招惹,说不准那天晚上就得被一块清算。” 只怕自己杀了刘掌柜,这些村民应该也知道了,不过有戚泽光在上头顶着,倒也不担心几个村民把自己怎么样。 很快陈慕便再次回到家中。 房子修建的并不复杂,常见的农家木板房,如今地基已砌的不多了,只还未开始搭建屋顶。 而院内仍有一人拿着个刨子不断刮平木板。 仔细瞧了瞧面容,原来是村东头的张木匠,应当是大哥请来帮忙的。 当下陈慕便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张叔过来帮忙呢?” 闻声张木匠先是转头,不过待瞧见陈慕这张脸,就跟见了鬼似的,后退两步。 那夜刘家去陈家闹事儿,本以为陈家要被折腾一顿,不过谁能料到,最后官府竟然来抓人了。 闹事儿的人全都被送上前线了,更甚那刘掌柜尸体,等被挖出来的时候,除了眼珠子脸上的肉全被剥了。 倘若不是亲眼见过刘掌柜的惨状,谁又能相信全是这个看着瘦削书生一刀刀剥下来的? 张木匠强颜欢笑:“呵呵……小慕回来了啊。” 陈慕才准备应声,却不想,下一刻柳思栓着个围裙,从厨房里边小跑出来。 “当家的回来啦。” 柳思一脸尽是笑意,但陈慕却突然发现自从那一夜之后,柳思不论是胸脯还是别的位置,都开始渐渐变的丰腴了起来。 光是在白天,都看的陈慕有些口干舌燥,恨不得立马天黑。 却也不知是吃的好,还是那伙计还有滋养的功效。 至于午饭,两荤一素很简单的饭食儿,张木匠一边吃,一边便跟大哥计划着下午铺盖屋顶的事儿。 语气小心翼翼,时不时还撇眼瞅自己一下,生怕突然来点儿什么事。 动作大一些,这老头甚至还往旁边闪一下,就好似自个儿要一筷子插死他一般。 看来刘掌柜被杀这件事儿,给全村人带来的阴影不小啊。 待吃完饭,陈慕便随着他们俩,一路去盖屋顶,大哥在房顶,而他们俩则在下边朝上递木板。 就这样一忙一个下午时间便过去了,待陈慕递完最后一片木板,一屁股便坐在地上喘起了气,属实给累的不行。 不一会儿,张木匠收拾好工具便要离去:“那个……小慕啊,房子都修完了,我也该回了。” 说罢便赶忙朝院外走去,看他那如释重负的样子,陈慕赶忙叫住。 “等等。” 闻声,张木匠先是一愣,随后转过身牵强一笑:“呵呵小慕……怎么了?” 陈慕走上前便从包里掏出二两银锭塞到他手中。 “这些天辛苦张叔了,这一点钱聊表心意了。” “小慕你这……” 看到这银子,张木匠目光瞬间炙热了起来,可知二两银子足够他一家老小吃喝几个月了,但这么多钱,他又哪敢乱收? 陈慕笑了笑:“叔你放心收着,要不了几天估摸还得找你帮个忙。” 见他并未有开玩笑的意思,张木匠耐不住诱惑,还是给收下了。 “只要能帮的上的,小慕你来我家吱一声就行。” 待张木匠兴高采烈的拿着银子离去,大哥钉完屋顶,随后一脸肉疼的来到陈慕身旁。 “我说你小子,有俩钱就开始嘚瑟了是不是?整整二两银子,就这么给出去了?” 陈慕白了大哥一眼,随后便将包里那张画有活字印刷术的图纸甩到他面前。 “咱可不白给,主要是做这东西工程很大,一个人不一定做的下来。” 陈江河本还憋着一股愤,不过等看到这张图纸之后,神情瞬间一滞! “这…你小子……” 陈江河可谓是越看越震惊,印刷板这东西说要做其实并不难,仅需人为雕刻出模板就行了。 但就是这看似简单的东西,几千年来却无一人能想到,只顾手动抄写费时费力。 想想若真将这上面的东西弄出来,只怕誊抄这个行业会在一夜间全部消失。 陈江河深深看了陈慕一眼,先是作画摘赏,如今又是这所谓的印刷术,身具如此才华跟智慧,眼前这个人……还是他那弟弟吗? 第16章 天祝节 见大哥已明白自己到底要干什么,陈慕捡起一块木头便说道:“大哥,刻字这事儿可就得麻烦你了。” 陈江河也不傻,他很明白将陈慕所说的这个木活字造出来意味着什么,这将是能颠覆一个行业的举动。 陈慕才准备进屋,陈江河想了想转身又问道:“但……如果我们把这个东西做出来,整个龙夏的书生岂不是没了生计了?” 在城里开书店的这几年,有很多书生来他这里誊抄过书籍,读书人大多有傲骨,秀才举人皆不会做抄书这个辱没声名的行当。 能做这个的大抵都是些连童生都未考过的穷苦人。 身子孱弱,肩不能抗,即便科举应试也需要一笔不小的消耗,抄书这个行业可以说是他们赚钱的主要途径。 在陈江河眼里,这无疑是绝人活路。 “世上这么多人,绝大部分人天生就扮演着猎物的角色,就好似林里边的走兽一般,有些动物天生就是被猎杀的,此为大道规律。” “这会不会……做的太过了?” 听大哥竟觉得做这事儿有错,陈慕眉头一皱,只是轻声说了句。 “若当年你我能早做些亏心事,有钱买药,或许父母不会死,若当真不想穷困一辈子就去做,大不了因果我来背。” 陈慕注视陈江河说完这一番话,便进了屋子。 对于此,陈慕并不觉得有什么,一个商人,特别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那成堆成山的财富中,绝是渗着人血的。 可知即便在母亲肚子里诞生,便要跟几十亿人竞争,何况如今已诞生于世,不是人吃我,便是我吃人,丛林法则即是如此! 大哥吃完饭后,终究还是就着没用完的木材做起了木活字,人终究是人,不可能跳脱得出贪婪自私这些负面思想的。 至于陈慕,便开始为书里的字归类,虽说写了足足几万字,但大部分字都用了很多次,不需要纂刻那么多。 就这样忙活了一个下午,直到天将黑尽的时候,陈慕这才将类给归完,约摸在四千字左右。 随后又特别叮嘱了大哥一遍,一定不要跟别人说做这个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即便是村里人都不行。 一个新兴事物只有在最初期的时候是最赚钱的,倘若被人发现继而模仿,陈慕想要再走低价策略就不可能了。 待一切妥当,便各自回各自的屋里去了。 房子仍是按老宅前身修的,只不过多修了一间大哥住的屋子,即便挨着自己这边的空地儿要平坦许多,但大哥的那间却仍旧修到另一头去了。 足足隔着一间堂屋,不难想定是柳思这丫头故意而为的,毕竟农家屋子的隔音效果属实不怎么样。 这次添置了许多家具,椅子书桌柜子这些的,如今陈慕倒是不需要再同以前那般,坐在床上看书了。 条件是好了,但此刻抱着本中庸却就是看不进半个字。 “哗哗哗!” 柳思在墙角以毛巾将周身擦了一遍,随后又将盆里水往身上一泼,一瞬间将浑身浇了个通透。 洗澡水顺着墙缝流淌至外,再看陈思,胴体尽呈于眼,水雾至周身不断升腾散尽,所谓的出水芙蓉四字怕就是形容此景了。 陈慕一手拿着书,但眼睛却就跟斜了一般,不看书看风景。 倘若眼前是个只用来解决生理需要的女人,陈慕绝不至于没了定力,但如今心中渐渐生了爱意,小腹就好似有数十万字蚂蚁在挠一般,骚动的要命。 并且不知为何,如今的柳思就跟打了激素一般,整个躯体竟愈加的丰腴,面容也开始变的饱满白皙。 陈慕想了半天也只觉得以“有容乃大”这个词来形容最为恰当。 柳思显然注意到陈慕的异样声色,擦干净身上的水渍便径直来到陈慕身前,坐在他身上。 不等陈慕来得及反应,柳思贴在他身上侧耳窸声道:“榻上加了不少毯子,挺厚的,跪在上面膝盖应当不痛了。” “我……” 陈慕才抱他起身,不过突然想到天祝节这件事儿,望着怀里这双如丝眉眼便说道:“明日天祝节,你估计有五年未回过娘家了,要不去你娘家过?” 听这话,柳思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似是在沉思往事。 可知她几年前不仅被前夫家赶出家门,就连她父亲也不愿收留,至于原因则令人咂舌。 他的父亲跟兄长都是过了院试的秀才,虽不知具体情况,但听柳思讲,他们家在村里极负名气,有柳家双才之称。 如此自然不允许一个背上寡妇之名的女儿回家败坏门楣,因此直接断绝了父女关系。 “既然不让你回去,那咱们就自己过。” 柳思沉吟许久,仍是摇了摇头:“还未出阁的时候,母亲却对我极好,我想回家看看她。” “既如此,明日便去城里置办些东西,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至少让你那老爹知道,你现在也混的不差不是?” 听到这儿,柳思眉眼顿开,随即狠狠亲了陈慕一口:“相公对我真好……趁着夜色将晚……去塌上跪上一跪?” 柳思指尖一直在陈慕胸膛处转动。 下一刻,陈慕双手将她搂了起来,却并未吹灯上塌,而是径自朝门外而去。 “去外边干嘛?放我下来,羞死了!” “呵呵,我其实也挺喜欢玉米地的,去地里边……” 一夜风雨,等陈慕醒的时候,柳思便已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如今才不过辰时,不得不说这丫头精神真好。 天祝节这天起床,全家都要互道恭喜,这不才起床大哥就拱手给自己送了个祝福。 至于柳思则做了一种名叫糕屑的东西作早饭,吃起来很甜,听说吃了这东西便会带来好运。 待吃完,大哥便带着木料去找张木匠了,至于柳思拿了些钱先往夜郎城去置办东西。 听她说她家就在城南门外,离夜郎城很近,因此便让柳思买完东西,就在南门等着他。 至于陈慕,寻思这娘家怎么说也是个书香门第,趁这节日,备上一份特别的礼物,或许能让柳思跟他父亲大哥关系缓和一些。 于桌前铺上一张宣纸,陈慕左思右想后,便再次拿着铅笔在上边细描了起来。 于巳时末左右,陈慕便来到夜郎城,途径一些市井茶馆,仍是能听到不少人在谈论他。 当然大抵都是贬低他的言语,说他踩了狗屎运,说知县公子不懂文雅,俩刚好臭味相投。 被自己这么个下三滥抢去了风头,这些人该是如何不平衡。 但陈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即便名声臭,只要出名,运用得当也能赚钱,只希望印刷《倩女幽魂》的活体字能早些造出来。 第17章 地域优越感 临近南门,远远便瞧见柳思提着一堆东西站在那里。 陈慕走上前瞧了眼,不过买了一些布匹吃食,最贵的东西就是一盒茶叶,龙夏王朝茶叶虽贵,但不过一小盒,拢共加起来怕还不到三百文钱。 早上可是足足给柳思拿了五两银子…… 人活一辈子不过为争一口气,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能在娘家挺直腰杆。 即便你嫌弃我又何妨?我现在比你们过的还好。 但眼下……只能说遇此贤良,不得辜负,因此陈慕又强行带着柳思去买了一些东西。 钱有很多途径挣,但妻子只有这么一个。 柳思的家乡离夜郎城的确不远,出了南城门便能看的见。 一路上柳思一直叽喳个不停,无一就是说他的家乡怎么怎么样,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儿,极像个许久未归家的小孩子。 不过在她的眼中,陈慕还是能察觉到一丝担忧,或许是因为他的大哥跟父亲,毕竟是读过书的,对世俗的眼光反而比寻常人还要介意。 “你看那是不是柳家的老二,五年前不是被他爹撵出去了吗?” “嘿,还真是,听说可是个克夫命,不会又被克死一个,今儿又给送回来了?” “你傻啊,没看见旁边那个就是人家丈夫啊,哟,提那么大一包,敢情是来过天祝节的啊。” “哼,我可知道娶这小寡妇的人是理河乡出了名的懒汉,这一大包能是什么值钱物件儿?我估计就一袋土豆子。” 这才进村子,闲言碎语便如潮水般袭来。 柳思本就绷着神经进村,这一下子,顿时低着头,俨然一只过街老鼠一般,快步朝前欲想逃离此处。 “媳妇儿,怕这群农妇作甚。” 陈慕一手将其拉住,随后猛的回头,死死瞪了那几个长舌妇一眼。 陈慕何人?即便模样就一白面小生,但不论哪一世,手上都是沾过人命的,眼中杀意乍现,瞬间将几人给瞪的闭了嘴。 “哼,这会儿挺凶……倒是看你这个乡下人怎么进柳家大门!” 寥寥嘀咕几句,几个老太婆倒是不再言语了,只是在后面跟着,准备看笑话。 至于这乡下人称呼也着实可笑,不论哪一世,人们都有一种地域优越感,皆是些少一文钱都要命的农民,就因为离城近了些,眼下反倒是来了句狗屁乡下人。 “思思姐?思思姐你回来了!” 却就在此时,一块地里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声。 陈慕撇头一瞧,顿时发现一个身穿麻衣的赤脚少年正拎着把锄头,在玉米地里锄草。 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蓬头垢面俨然一个小乞丐。 柳思之前便说过,他家里还有个弟弟,但这小孩儿实则是名孤儿,五岁的时候被柳家收留,名叫柳敬瑭。 柳父虽爱面子,不过能收养弃婴将其抚养这么大,想来骨子里应是个正直之人。 “姐,我想死你了!没想到你今天会回来!” 煽情片刻,柳敬瑭便又将目光转向自己,这眼神……却不知为何,这一瞬陈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下一刻,便见他腰一躬,直接来了个九十度。 “这几天经常听柳叔提起姐夫,整个县城的读书人都束手无策,却被姐夫摘了赏钱,倘若我有姐夫一半才华,一辈子也就不愁了。” 这一连串彩虹屁下来,陈慕苦笑摇了摇头,随后从包里掏出二十文钱甩给这小子。 “这么久,可就你小子一人没骂我,就当红包了。” 柳思摸了摸柳敬瑭的脑袋:“敬瑭儿打小嘴巴就甜,不说了,咱们一起回去。” “嘿嘿,姐等会儿我,我还有半亩地没锄完。” 说罢,这小子拎着锄头便又朝玉米地里窜去。 眼下差不多有四五亩玉米地,这么大地儿却只见这小孩儿一人吭哧苦干。 陈慕走上前缓缓道:“你家里人没来吗?” 柳敬瑭一边锄地一边笑道:“你说大哥跟柳叔啊,他们是秀才,这些活他们干不得的。” 一听这话,陈慕瞬间愕然:“这么大的玉米地,就你小子一人锄?他们就一直没下地干过活?” 柳敬瑭擦了擦汗水:“一个人做也没啥,柳叔养我这么大,做这些活也算不得什么。” 说完便又埋头锄起了草来。 瞧动作娴熟,再瞧脚上那一层老茧,只怕很小的时候就包揽一整个家的劳作了。 终究是错看柳家了啊,这哪里是收养小孩儿啊,分明是养了只奴隶。 柳敬瑭锄草速度很快,不过一刻便将剩下的半亩地给规整好了。 久久不见,这一路俩姐弟分外开心,虽不是亲姐弟,但关系倒是亲密的很。 很快便来到一处石墙院门前,屋门紧闭柳敬瑭上前敲了敲门。 “柳婶子!” 不多时,门幽幽打开,顿见一名老妪探出身来。 柳思瞬间落泪:“母亲!” 看见自己闺女,老妪一时间也是老泪纵横。 “又被婆家撵回来了?这次老婆子就算豁出命,也让你留在家里边!” “不不……女儿专门回来看你的,这是我丈夫陈慕。” 柳林氏那双麻木瞳孔中,透着不可置信:“这是……姑爷,回来看我?” 陈慕走上前淡笑道:“娘,今儿天祝节,陪柳思回来一趟,您看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陈慕本想进屋再说,不过跟来那几个老婆娘一口一个穷乡下人,属实惹人心烦。 当下便将袋里的东西给一一拿了出来。 看到一些吃食几个老婆子尚且稳的住,吃喝在龙夏王朝并不紧缺。 但等陈慕将茶叶绸布和一些银质饰品拿出来之后,能清晰感受到现场氛围瞬间变了。 几个老婆子神色骤然炙热了起来,平日里顶多靠卖一些农货挣些钱,就眼下这一堆礼物,只怕挣一年的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自家也有女儿,即便费尽心思让嫁到城里去了,成了城里人,但姑爷回娘家却不见一个带着礼物,反还要跟个大爷似的供起来。 像陈慕这种一出手便是大几两银子,已然超出他们的想象力了。 “这……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见柳林氏慌了神,柳思赶忙安慰道:“娘,陈慕他去城里衙门摘了赏,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的。” 虽买东西的时候就像在割柳思的肉,但此刻倒是不难感受到言语间透着股畅意。 熬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终于抬头做了回人。 第18章 柳家父子 “哼,不过是那知县少爷文学见识粗浅罢了,连村试都未过,不敢想,到底写的什么粗鄙之语。” 却就在此时,一道男声从屋内传来,蓦的一瞧,便见一个穿着蓝大褂投足间极富雅气的男子悠悠走出。 约摸三十几岁,发髻中掺着白丝,模样同柳思颇像,只怕此人便是他那个大哥柳青了。 瞧此人站在台阶之上,负手低眼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陈慕不怒反倒一笑。 再来的时候,便听柳敬瑭说起,此人跟他爹都去县衙摘过赏,曾放言父子出马势必摘赏。 但谁料不仅未中,反倒被戚泽光给批了一句:诗词庸俗不堪,秀才之名花钱买的? 如今这幅作态面对自己,也算人之常情。 “父亲五年前便让你这寡妇永远别回来,谁让你站在柳府门前的?拿上这些东西,回去!” 柳青言语厉斥,瞬间让柳思低下了头去,从小便经常被大哥打骂,即便年龄大了,心中仍是有一股难言的恐惧。 “我只是想……回来看看母亲。” “看什么看!赶紧滚!难不成今中午还要为你们两个乡下人准备副碗筷不成?” 说罢,柳青便一脚将所有礼物全给扫飞出去,即便东西贵重,但柳家在当地名声颇响,他是绝不会认一个寡妇跟一个乡下人为自家人的。 看到四散零落茶叶银饰,柳思终于是流下了眼泪,紧捏拳头泣不成声,想想自己终究是不该回这里。 “呵呵,不过乡坝里头的一间破柴院子,还自称柳府,真当中个秀才就跨越阶层了?” 就在柳思准备蹲身去拾捡东西之时,陈慕蓦然出声,随后一步跨上台阶,一脚就将柳青给踹了下来。 “噗!” 或许常年未劳作,身子骨过于孱弱,坠至地面,头朝地,屁股朝天颇为难看。 当下赶忙起身,扑了扑身上尘土怒视陈慕道:“山村野夫,拿上这些东西,赶紧滚!” 陈慕冷冷看了他一眼:“今日我要带柳思进屋吃饭。” “不允!柳府不认你二人!” 瞧这小子仍跟条疯狗似的声嘶力竭,陈慕朗声道:“今日天祝节,当今陛下明令一家人必须同过,你不过一穷酸秀才,安敢违抗圣旨?” 一席话出,柳青不由一愣,是不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乡下人竟会给自己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被他这么一说,可要被砍头的。 “早在五年前,父亲便不认这寡妇了,逢节过节,你家于我家何干?” 陈慕冷笑:“不认?五年前可是去官府办理过手续了?柳思这个名字,可还在族谱之上?” 这一席话出,顿时将柳青给堵的哑口无言,试问一个家族真不想认一个人,直接驱逐出门就是了,怎可能专门去衙门跑上一趟? “最后问一句,今日能不能进你们这家门?倘若你敢说半个不字,我立马让戚少爷派官兵过来,自己估量。” 柳青又怎会不知陈慕认识戚泽光,他十分清楚若真不让陈慕二人进屋,会是个什么下场。 “能……能进!”憋了半天,这才咬牙切齿说出这么一句。 陈慕戏谑瞧了他一眼,随后便将地上所有东西捡起来,塞到柳青怀中。 “可以扔,不过这可是在天祝节送你们的东西,可别……违抗了圣意。” 拍了拍柳青的肩膀,陈慕便拉着柳思大步朝柳宅内而去。 “儿啊,这是你妹妹的心意,都流着一样的血,何苦呢,收下。” 柳青看着手上的东西,心中犹如吃了屎一般难受,几经想扔到地上,但想到违抗圣意四字,终是缺了胆量。 来到大堂里边,陈慕自是不顾正位的黑脸老头,悠然找个位置坐了下来,瞧柳思一脸的紧张,随后又一手将她拉到双腿之上,坐了下来。 此刻能清晰感受到柳思一身抖个不停,显然对他这名父亲,是害怕的骨子里了。 陈慕可不管劳什子一门双才,不过俩穷秀才,说来也就跟原主差不多,自诩为渊博学士,其实屁点儿本事都没有。 倘若把这俩都收拾不服帖,前世混了那么久的黑道可就白混了。 此时也只得是紧捏着柳思的双手,让他尽量感到安全感。 很快,在厨房里忙活半天都柳林氏便将一碗碗饭菜端了出来。 相比之下,柳思这母亲要好很多,虽早已被世道岁月折腾的麻木无神,但至少还有为人父母的人性不是? 大多人都是这样,书读的越多越虚伪禽兽,相反,相反一些屁字不识的人反而要讲几分道义。 “来,姑爷思思,吃饭咯,这茯苓糕可都得吃点,沾点福气。” 陈慕柳思率先上桌,至于柳二父子,却仍坐在椅子上,黑着脸纹丝不动。 陈慕也懒得理会,就跟柳思坐在位子上静静等着。 不多时,便将那老头先一步起身,随后杵着拐杖就要朝外去。 “老头子,你……” “滚开!” 柳林氏本想上前拉住,却不想下一刻便被老人给一手掀翻在地。 “娘!”柳思见状赶忙上前帮扶。 “老丈人,今儿天祝节,一家人坐下来吃个饭就这么难吗?” 陈慕看着这老人的背影,淡淡问了一句。 “不过一低贱乡下人,本学士自负有些声名,何曾有你这么个姑爷?莫要自顾贴金。” 闻言,陈慕不由笑出了声,当真是想不通,城里那些富户反能正眼看人,倒是这些住在城乡结合部的玩意儿狗眼看人低。 “不想坐下来吃饭?好啊,天祝节皇帝陛下亲定的节日,你不过一秀才,还敢违抗圣意?” 相反这老头倒是比柳青硬一些,撇眼冷笑一声:“本学士今年七十,即便入牢死了也够本了,我说了,你们俩人不配同我吃饭。” “是么?不过听说受了刑法的人,可是会被剥夺掉一身功名的,倘若死了还好,若没死……到时候您老可还有脸逢人便称自己为柳学士?” 陈慕句句锥心,每一个字都是直中要害,前一秒还自以为捏死陈慕,下一瞬脸便又黑了下去。 是人都有弱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或不惜命,但像这种自视甚高句句以学士自称的老人,绝对极为爱惜这名声。 第19章 龙窑 说到底,陈慕就一后辈,对柳青说倒还好,若是对着柳父说,不由显得越矩了。 柳思在一旁也是一个劲儿的扯着陈慕袖口,但陈慕却故作不知,仍是静静同柳父对峙。 今日来此,陈慕的目的就一个,就是要柳思好好在家里吃顿饭,至于柳家父子自愿或是被迫,他管不着。 终究,老头怒骂一声乡下人不知礼数之后,又走了回来。 这一顿饭,吃的无声,都是一脸的沉闷,倒是陈慕一筷子接着一碗尽兴的很。 不过自始至终柳敬瑭一直未能上桌,一直坐在门槛哪里,就像条看家狗一样,时不时眼神对视,便朝自己憨憨一笑。 终究是扮演着下人的角色,只怕得吃完才轮得到他了。 看着倒是个敦厚开朗的小伙子,但不知怎的…陈慕总觉着哪里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待吃完饭,也算是把今儿这事儿给了了,柳家父子匆匆离席,瞧那一脸厌恶的模样,就好似待久了要染上瘟疫一般。 “没想到姐夫这么厉害,几句话就把大哥跟柳叔给叫上桌子了。” “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姐夫脑袋里有智慧,要是我以后能像姐夫这样厉害就好了。” 柳敬瑭夹了些剩菜,一边往嘴里刨弄,一边不停的说着,几乎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夸赞陈慕如何机智聪明。 至于陈慕则仰在门框前,笑而不语的注视着这个淳朴小伙。 柳思捻起衣袖,擦了擦柳敬瑭嘴巴,随后一脸关切道:“今年十七岁了,都成大人了,也不可能在地里锄一辈子草啊,要不……跟姐走,家里也不缺你一口饭。” 听此话,柳敬瑭顿时皱起了眉头:“我……我也想过,但地里的活儿柳叔婶子门干不了,姐,我不走……他们才饿不着。” 说完,柳敬瑭沉下脑袋,神情中似是忧愁,似有向往。 柳思看到这张青涩面庞,顿时心疼了起来:“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当家的……” “好好好,别可怜巴巴看着我,我会解决的。” 这种事儿很好解决,但也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拿钱,要换个人走可不是一点钱能行的。 想想陈慕就肉疼,不过既然柳思开口了,也没法拒绝。 天祝节这天上门吃团圆饭,都要耍到下午左右的时候才能回家,这是习俗。 柳林氏虽不反感陈慕二人,但脑子似乎有些呆愣,坐在堂屋里半个钟头,也不怎么说话,至于柳家父子更不用多说,早就不知去哪儿了。 整个屋子冷清的很,想了想柳思便带着陈慕去村子里转悠去了。 是人都有个习惯,那就是怀旧,少年回味童年,中年回味青年,柳思也是如此。 顺着村路一直朝上走,随后又带着陈慕朝山上爬。 听她说,这山里边有个山神,山顶上还有个山神庙,小时候每每生病,母亲便会来庙里烧香祷告,第二天病就好了,灵验的很。 柳思主要是觉着,跟自己行了这么多次房事儿,肚子却无半分动静,或许得求求山神给送个孩子。 当然,身为穿越者的陈慕却清楚,几乎每次都完美避开了柳思的危险期,若挑个好日子好好耕耘一番,应当就开花结果了。 不过如今正是立家业的时期,陈慕并不想要孩子。 算不得庙,只见一座狐狸石塑被供奉在山壁石窟之中,大部分山村的地仙庙宇都这样,供奉的都是山里的精怪,并非什么神。 陈慕自是没兴趣去拜,命在手中,胜天半子,这世间或有气运一说,但更多还是得靠自己去撬动搏取。 不过也就在柳思于地跪拜的间隙时间,陈慕无心朝山下观望,却突然发现不远处山坳中,有一道浓烟滚滚升腾。 “媳妇儿,那地儿是不是着火了?” 烟雾呈灰黑色,绝不是炊烟,如今连着好几天未落雨,在古代,倘若山里真遭了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 只听柳思一声惊叫,下一刻便飞快朝山下跑去,毕竟在古代,一旦发生山火若不及时处理,周遭所有山林民宅只怕都逃不掉。 相距并不远,左右不过一里的脚程,只不过山路过于崎岖,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近处。 不过在这个时间段,陈慕倒是发现这烟雾并未有半分扩大的征兆,并且时不时还有消散的势头。 等陈慕一脚跨上上坡撇眼一瞧,这才发现造成这烟雾的并不是什么山火,而是一间窑子。 形状非常奇特,同普通的窑子不似一物,如龙似蛇,呈长条状。 记得前世曾在浙江那边见过同样一处遗迹,当地人称此为龙窑,乃是专门烧制瓷器的窑子。 相比于其他瓷窑,龙窑内部设有多段小室,因此能一次性烧制更多的瓷器。 陈慕看到这东西,心头顿时一喜,毕竟瓷窑颇多讲究,不是一般人能修设的出的。 之前一段时间,还故意在寻会修瓷窑的工匠,就眼下看来,运气当真不错。 在古代生成温度最高的莫过于这种瓷器窑子,大概一千四百多度左右。 在前世陈慕虽初中毕业就开始就读社会高中,但由于之后开始从事一些灰暗行当,不得已又自学了一遍化学。 说不得精通,但有关大多数物质的提炼合成,陈慕却是记的极为深刻,但很多物质的提炼对温度要求极高。 陈慕一直想凭前世记忆锻造一些东西出来,原始材料这世界几乎都有,但必须要这种煅烧窑子淬炼。 龙窑依山坡而建,而就在一处窑门前,有一光膀汉子正坐在那里吃着干粮。 此人身形较矮小,不过上半身肌结遍布,呈一种古铜肤色,却有一种华夏人特有的精壮之美,唯独左眼似是瞎了,用一根黑巾遮住。 “这……不是夏侯大哥吗?” 却就在此时,柳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这人你认识?” 柳思点了点头:“以前小时候经常跟我们玩,不过八年前参军打鞑靼人去了,差点没认出来。” 听柳思说了一遍,这才知道,此人家族世代都在村里边做烧瓷打铁的手艺。 当下陈慕便一人朝山坡下边而去。 “兄弟,窑子修的挺不错啊。”不等来到近前,陈慕便朗着嗓子吆喝一句。 夏侯才把馍馍啃了一半,见来人便问道:“买瓷瓶的?” 陈慕摇了摇头:“不是。” “买锄头镰刀的?” “不是。” “滚!” 第20章 一幅画词 此人模样本就颇具凶相,皮肤黢黑,跟个海盗似的,再加上上过战场的军人本就带着杀气,这一嗓子下来陈慕倒还真就不由恍了一下子。 但在前世当黑道大佬那些年,凶悍人物也见的多了,说怕倒是不至于。 当下仍是带着个笑脸来到夏侯身旁:“兄弟,火气别这么大啊。” 夏侯坐在地上一边嚼馍,一边打量着陈慕随后咧着个嘶哑嗓门道:“若不买老子的瓷瓶铁器,来这儿作甚?” 陈慕笑了笑,随后负手转身看向身后的龙窑:“您这窑子,修的不错啊,能否帮我也修一个,放心算工钱。” 夏侯又撇了陈慕一眼,冷笑一声道:“哼,建龙窑打铁烧瓷,这些东西都是老子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可以说比老子的命都重要,你小子……” “十两银子单手工费。” 却不等夏侯说完,陈慕双指相交,打出一个十字。 这一刻四周出奇的寂静…… 怔怔对视间,夏侯脑子飞速运转,咳嗽几声接着又说道:“你小子……看着面善的很,看在有缘,我倒是不介意将家族传承拿出来与你分享。” 看着这夏侯故作一脸的真诚,陈慕紧憋笑意点了点头,果然世界还是同一个世界啊,不存在忠诚与否,只是筹码没有给够。 随后陈慕便顺手给夏侯甩了一两银子。 “这是定金,我回去准备材料,十天后来理河村找我,我叫陈慕。” 说罢,陈慕便不再理会这汉子,径自往山外走去。 等二人再次回到村子的时候,时辰已至下午,已然可以回家了。 柳思在路上就一直在自己耳边嘀咕,求一定要把柳敬瑭给带走。 虽说心里不是很喜欢那小子,但媳妇儿都开口求自己了,若不将柳敬瑭给带走,只怕今后柳思会一直闷闷不乐。 眼下怕也只能是当做爱屋及乌了。 同柳老头掰扯了许久,最终花了十两银子把柳敬瑭给换了过来。 如今仔细算了算,这些天买铺子修房子,一来二去的,手上怕只还剩下不到三十两银子了。 等柳思跟他母亲依依告别之后,陈慕便带着两人朝村口而去。 待走远,柳宅内柳家父子二人正不断打量着陈慕送来的物件儿,嘴上虽视如粪土,但内心又怎会不稀罕昂贵货? 人都一样,不可能因为读了几句书就成圣人了。 “爹,这毛尖挺不错啊,只怕是上等料,你闻闻。” 柳老头接过探鼻闻了闻,神色中透着满意,不过当下仍是冷哼一声,将茶叶放到一边。 “不过运气罢了,若不是那戚家小儿不懂风雅,这乡下小子又岂能来宅邸炫耀?老婆子,把这布拿去改几件衣穿,再把这些首饰簪子拿去当了。” 柳林氏见俩这副好似一脸厌恶却又欣喜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所谓的文人学士其实跟正常人一样,只不过平日伪装的更好罢了。 “诶?还有一副画,这小子……” 话说到一半,柳青却是突然闭上了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画上内容。 柳老头撇头看了眼柳青,询问道:“画的是个什么?就跟见了鬼似的,拿来我看看。” 说着柳老头便一手将画给夺了过来。 “这是……” 或许这柳老头的眼神不是很好,虚眼瞧了半天,却也就在下一刻,面色陡然一变! “爹……这小子是不是…真有些才华?这诗……” 柳老头并未搭理柳青,仍是一脸凝重的注视着画中内容。 屋里死一般都寂静,就此沉默良久,柳老头放下画卷缓缓朝屋内走去。 就好似曹植一般,每走一步都会沉声念诵一句。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抚我,慉我,长我,育我,顾我” “安舍……不复我。” 念到最后一句,柳老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内屋门前,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惆怅失落之情弥漫开来。 但却不知柳老头这般,到底是因为陈慕的才华受到打击,还是因为画中的父育女跟那首诗而触景生情。 却说陈慕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夜郎城中。 由于理河村老宅就两间睡房,因此陈慕便也只能把柳敬瑭带到铺子里边暂时落脚。 一路上柳敬瑭倒是极为懂事儿,柳林氏给柳思的东西都被他一人给拿着,不是啥值钱东西,土豆瓜果一类的。 不过足足送了一背篓,少说几十斤,问重不重,他也只是笑着摇摇头,看着憨态的紧。 进城柳思本准备给他买几件衣服,柳敬瑭却是死活不愿,说本就让姐夫花了不少钱,如今哪里还有脸让破费。 听到这些话,柳思可谓是欣慰的不行,最终还是被强拉进铺子买了好几套衣服。 至于陈慕,则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小子的表演。 看着倒是一脸的憨态实诚,不过事实上,这小子的头脑怕是得碾压世上绝大部分人。 这小子在几天前就开始布置这场骗局了,倘若不是留了个心眼,只怕就连陈慕自己都得被这小子给骗了。 离开衣铺,陈慕便再次来到东城铺子门口,时辰已临近酉时末,黄昏将晚。 柳思本想一并送柳敬瑭进屋,不过陈慕却突然说道:“时间不早了,去肉摊买点肉,待我把敬瑭儿安置好,就来找你。” 柳思点了点头,随后又极不放心看了眼柳敬瑭:“敬瑭儿,过几天我就来看你,若有事儿,来理河村找我们。” 柳敬瑭当下也是一脸不舍道:“姐姐早些来,五年未见,敬瑭儿也想跟姐姐多说几句话……” 此时再看柳敬瑭这一脸真诚青涩,一股恶寒顿从陈慕心头起。 不得不说,这小子忒能装了。 待二人煽情完,陈慕便带着柳敬瑭进了铺子。 “这屋子太宽敞干净了,谢谢姐夫,这辈子要不是能遇见姐夫您,敬瑭儿只怕得在村里待到死。” 柳敬瑭才准备跪下磕头,陈慕一把将他拦下,随即冷笑道:“哼,你小子这般有心机,即便没有我,只怕也不甘在村里待一辈子。” 话出,陈慕能清晰感受到柳敬瑭这手微微一怔。 停滞一瞬,他这才抬头一脸茫然道:“不是……姐夫,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见还不承认,陈慕凑到他耳边幽幽道:“平日里地里活,柳家人明明一起干,不过听柳大哥说最近这几天……你非要一个人干,特别是……进村那几块地,怎么个意思?” 第21章 西蜀一白 之前同柳家父子商议的时候,陈慕便留心问了下柳敬瑭的状况。 这小子是在五岁左右的时候,被柳家给领回家的,父亲从军战死,听说母亲颇有姿色,不过在他父亲死不久,便被当地的流氓给强暴了,遂不堪其辱上吊自杀。 身世颇为凄惨,至于柳家也确实是看着他可怜,才将他带回家。 并不像陈慕来时看到的那般,家里一切重活皆落在他一人身上,而是这小子事先故意演的一出戏。 几天前就在柳老头那里毛遂自荐,要一个人锄地里的草,至于柳家父子忙着明年乡试,就没多作理会。 他的目的就是让自己跟柳思看到,博取同情。 柳敬瑭注视陈慕许久,此时终不再作之前那一脸的憨态,随即跪下一头磕到地板之上。 “姐夫我承认!我的确是太想姐姐了,以前……家里就姐姐待我最好,所以……才会……” 话才说一半,这小子竟还簌簌哭了起来,当真好似一受了委屈的孩子。 不过陈慕不仅未有半分心软,反倒是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更咽间,陈慕蹲身凑到他面前,随即冷声道:“既跟你姐姐有这份感情,你姐嫁到理河村五年时间,怎的不见你来过一次?” 柳敬瑭似一脸惊恐望着陈慕,擦了擦眼泪呜咽道:“柳叔……不让我走!” 见这小子仍绝口不认,陈慕死死拽着他的衣领沉声道:“小子,给你两次机会,倘若再多做掩饰,把老子当球耍,休想在这里待着!” “我……我真……” “还有一次机会!” 对这小子的心性,陈慕是决不可能判断失误,在柳家这段时间,总是觉着这小子似曾相识。 等到离村的时候,陈慕这才想明白,这小子跟年轻时的自己别无二样。 本是一个对欲望渴求到极致的人,但就是故作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骗得别人信任,从而上位,当真称的上一个大智若愚。 终于,在陈慕连连拆穿之下,柳敬瑭哭声顿时消失,同陈慕注视许久,随即苦笑一声,起身鞠了一躬。 “姐夫确实厉害,我这点小伎俩也的确不够看,之前确实有利用之心,还望抱歉。” 看到这一双掺杂各种神采的如星眸子,陈慕这才缓缓坐到椅子上,眯眼倾听了起来。 可以说这小子还要胜过他当年几分,对于人性的把控跟判断都极其到位。 在听到柳家父子整天抱怨自己摘得衙门赏钱之时,这小子便笃定自己这几日会回柳家。 至于为什么,他坚信一个穷人突然富裕,必极喜炫耀,如今一看,的确被他算对了。 又料到柳思是一个极为心软的人,于是便有了大热天这小子一个人锄几亩玉米地的场景了。 只不过有一点他判断错了,自己的确是怕柳思伤心,而非因为穷人素来要面子的心性,才花钱换他自由身。 听到这里,陈慕倒是并未有多生气,缓缓来到柳敬瑭一字一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很聪明,这天下这么多人,你随便去骗,但唯独我跟你姐,明白?” 柳敬瑭不再挠头,只是淡淡一笑:“服了,姐夫的确有大智慧,不是什么普通人,跟着你做事,应当也不差。” “马屁精!” 说罢陈慕扔给他一串铜钱就朝门外而去。 年龄虽小,但心眼却是多的让人头皮发麻,但能成事儿的人,大抵都是如此。 忠心、听话、聪明、还得有本事,这种德智体美劳俱全的人根本是不存在的。 一个优秀的领导者,知人善用是一门必修的功课。 等陈慕跟柳思回到理河村的时候,天色已然黑尽了。 一路上,陈慕都在琢磨大哥这木活字到底做了多少了,毕竟这时间拖的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等回家,却未见大哥人影,直到亥时初,这才看见大哥进院的身影。 月色下,瞧他背着一个大背篓,陈慕不由得狐疑,都做完了?不过才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将四千多字全部刻完? “刻……刻了多少?” 陈江河一脸欣喜道:“全弄完了,倒是没用木块,咱觉着木头刻起来太慢了,于是跟张木匠换成了陶泥,你看。” 瞧见一背篓全是风干刻好的活字,陈慕不由笑出了声:“绝了啊,大哥,你这法子可是给我节约了不少时间!” 陈江河挠了挠头:“嘿嘿,都一个妈生的,你小子都这么聪明,咱能差哪去?” “得得,别废话了,印纸咱都备好了,今儿晚上也别睡了。” 说着陈慕便拉着陈江河朝堂屋走去,有活体字作印刷,几乎一夜的时间,两人便能复印出许多本书来。 或许明儿就能筹备开业的事儿了。 至于柳思,这才洗干净准备等陈慕回屋,如今瞧跟大哥去了,在窗前长叹一声,便也只得穿上衣服一遍去帮忙。 黎明破晓。 陈慕打了个哈切,将最后一章印完。 “大哥,数数……多少本了?” 陈江河也是一脸的疲倦,揉了揉黑眼圈道:“约摸……四百多一点。” 忙活了一夜,见才不过四百多本,陈慕不由得露出一脸无奈,若日后将书铺做成规模,即便夜夜如此,也是求大于供。 毕竟是走的低端走量路线,若生产量跟不上,基本上也是亏损的。 不过如今陈慕也懒得考虑这么多了,先拿这四百多本书去试试水再说。 大哥跟柳思各自回屋休息后,陈慕还要给这些书一一题字。 除去倩女幽魂四字之外,陈慕还需题一笔名在上面。 本想着用真名就行了,不过为了制造更大的舆论,左思右想在书名旁边写下了——西蜀一白四字。 龙夏王朝的那些文豪,皆是出自荆扬并等东土平原地带,其中有五位顶尖书作家更是被世人称为中原五白。 这也是陈慕这个西蜀一白的来由。 本就被那些读书人给骂的狗血淋头了,如今再自比同中原五白一样的人物,其效果自是可想而知。 骂就骂,陈慕敢保证,要不了多久这些人绝是一边看着这书,一边骂着自己。 待一切弄完,陈慕也是身心俱疲,笔一扔,回屋睡觉去了。 第22章 三五更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黑。 或许陈慕身子要弱上一些,柳思早就醒了,此时正坐在床沿,对着桌前烛火刺着女工。 “当家的醒啦?” 柳思见陈慕起身,婉婉一笑,随后便将桌上的肉汤给端了过来。 昨天忙了一晚上,白天也没吃东西,看到一碗的汤水炖肉,顿时将陈慕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媳妇儿真好。” 说罢,陈慕便在柳思的注视下,一口将碗里的汤水给干完,不过在入腹的那一瞬,这才尝出汤里边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当下陈慕也未细思那么多,随后便又开始刨弄碗里那几块炖肉。 这几块肉也是极为特别,透过烛光细瞧,陈慕竟是没看出到底是什么肉,咽如口中还有一股难言的腥味儿。 等吃完,这才发现柳思正搁一旁憋嘴坏笑,不等细问,彼时陈慕又发现周身渐渐的有些发热,就好似对着火烤一般,最主要下半身还渐渐生了反应。 看着一旁柳思的丰腴身影,陈慕脑海里只想到一个字——润! “媳…媳妇儿,这啥肉啊?” 柳思放下手中东西,对着煤灯一吹,随后犹若猛兽扑食一般,将陈慕压在床上。 “昨天在妈那儿寻了个土方子,这是猪鞭。” “这……” 怪不得吃的时候一嘴的骚味儿,原来刚刚吃的是猪那玩意儿……不过寻思平日里表现的挺好啊,这丫头怎么想着给自己喂这个? 柳思双手钳制住陈慕的手腕,不知怎的这丫头平日里乖巧可人的很,但一到床上当真就换了个人,强势的很。 至于陈慕,自从被柳思强上过之后,也是愈来愈喜欢这种……挣扎不脱,只得任由被采撷玩弄的感觉。 虽明知是一种心理疾病,但奈何……乐在其中。 随后一脸贴在陈慕胸膛轻声道:“肚子一直没动静,村里人都背地里笑话我,听娘说,爹就是吃了这个,娘才怀上自己的。” 听到这儿,陈慕不由得苦笑,寻思自己不是第一个,咱那老丈人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经被喂过了。 不过言语间,陈慕倒是能清晰感受到,柳思的确想要个孩子。 “你那书我也看过了,今晚,我是聂小倩,你就是宁采臣……” 不等陈慕来得及说话,嘴便被堵了上,如今浑身燥热难耐,这一夜注定又将不眠。 第二天中午,仨在村里吃过饭,便带着印好的书朝夜郎城里边去。 早上大哥闲着没事又用活体字复印了一些,如今书本数目应在六七百本左右,想来应当够了。 蜀地山路崎岖,有一名诗仙曾吟过,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平日里背一些菜倒还好,如今带这些重物下山这才体会到道路的难走,好几次若不是大哥眼疾手快拉着,只怕早滚沟里去了。 要想富,先修路这话属实不假,没有一条便捷的运输通道想要将一门生意做好,属实很难。 倘若贩书这条路子真能做大,陈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理河村做成自己的生产基地。 这地方比较偏僻,活体字这门技术能最大程度保证不被泄露出去,再者离长江河岸很近,到时候店铺可蔓延沿江州郡,货物则可以顺江直下,极为方便。 约摸一个时辰左右,陈慕三人终于是来到夜郎东城。 才进屋便瞧见柳敬瑭正提着跟毛笔,在一张宣纸上游走着。 如今好好打理了下,倒是发现这小子面容挺俊俏的,约摸是随他娘,白衣黑髻颇有一世家公子的感觉。 自从上次被陈慕揭穿面具之后,如今这小子倒是再不敢像之前那般把所有人当傻子了,淡淡一笑,该打招呼的打招呼。 柳思很喜欢这个弟弟,放下背篓里边的书籍,便拉着柳敬瑭去街上逛去了,自始至终嘴未停过,似有千万句话说不尽。 姐俩走后,至于陈慕二人便开始打整店铺。 在东城这种平民聚集地开设铺子,不需要像笔墨书铺那般布置各种华丽的装修,请些浓妆艳抹的导购。 做的本就不是高端消费群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便宜实惠,人人都能消费的起。 十几个书架子一摆,门前设立一个收银台,基本上就齐活了。 陈江河坐在门前,擦了擦头上汗便问道:“别怪哥哥话多……你小子那本书写的确实出奇,但……这地儿这么偏,真能有人买吗?” 陈慕笑了笑:“放心,明儿一早自见分晓。” 见陈慕一脸的自信,陈江河本想再开口,想了想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如今成与不成已然不重要了,看着昔日不成材的混小子,如今能踏实做事儿,他这做大哥的已是心满意足了。 随后又看向立在墙角的空牌匾:“不过……咱这铺子该叫啥名字?” 听这么一说,陈慕这也才想起来,擦了擦手上汗,便将屋里的笔砚给拿了出来。 于牌匾前凝视片刻,笔锋陡然一落。 “更书铺?这名儿听着太怪了。” 在陈江河眼里,铺子取名,类似财来、盛源这种名字才来的有寓意。 陈慕取的这名儿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早知还不如自己取,属实浪费这牌匾了。 不过陈慕写完却并未停笔,又在铺名下方写下一连串小字。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待这首诗一出,陈江河顿时闭嘴了,怔怔看着四句诗,劳什子财来盛源,这才发现原来小丑是他自己。 “更书铺……不是我说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有才华,这名儿太应景了!” 见大哥换脸如翻书,陈慕只是淡淡一笑,诗意浅显朴实,算不得什么旷世绝句,几乎读过几句书的人都能看的懂。 但其中最让人称赞的正是这首诗的浅显朴实。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一眼瞟过便能感受到前人劝解年轻人莫要虚度光阴,及时努力莫要日后后悔的感情。 以这首诗为书铺的名字再合适不过。 当下便在大哥的帮助下,将牌匾高高挂起。 看到第一间铺子顺利开张,陈慕倒是有一种难言的成就感,定个小目标,今年先赚他一万两,想想倒还有些小激动。 待将书全部码到书架上边,二人吃完饭回来,天色差不多黑尽。 柳思俩姐弟早已回来,跟大哥在楼下乘凉唠家常。 至于陈慕则一个人闷在屋里边奋笔疾书着,书桌旁早已堆起半米来厚的纸张,书早已写完,眼下写的乃是一张张传单。 这一切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传单这玩意儿,或许在前世这东西没什么卵用,但若是换到古代效果必会截然不同。 可知每天走在街上的这些人,都是一棵棵新鲜未被割过的韭菜啊。 当然传单上的内容也是极为考究的,用词委婉,几尽哀求。 反正大抵意思就是求着城里文客来东城铺子买本书看看写的否有问题。 想来这些平日里高傲到骨子里的文人,是绝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来给自己当老师,以此证明他们的学识是胜过自己的。 至于脸这东西,为了挣钱,为了引流,陈慕是不准备要了,只要让整座城知道东城有这么一间价格便宜到出奇的铺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23章 第一桶金 待一千份传单抄完,已是到了深夜,此时的夜郎城也是到了宵禁的点儿,城中除了巡逻的衙役更夫,便没了其他人。 柳思昨夜本就被buff附体的陈慕给折腾的够呛,这会儿已经睡了下去。 将被子盖好,陈慕拎起那一叠传单就朝着门外而去。 “咚咚咚。” “姐夫?” 随着三声清脆敲门声,屋内传来柳敬瑭的声音。 打开门,便将他探出了头,瞧眼神毫无波澜,似是料到自己今夜会找上他。 进屋陈慕便敞开问道:“知道我要来?” 柳敬瑭笑了笑:“姐夫今日从下午一直待到深夜都未出门,想来应当在筹谋一件急办的事儿,我就想定姐夫会来找我。” 瞧柳敬瑭一脸的自然恬淡,陈慕来了兴致不禁又问道:“那你怎么确定,我不会自己去做,或是让柳思更大哥去?” 柳敬瑭提壶为陈慕添了杯水,随后一脸恭敬道:“事儿是急事儿,恕小子无理,姐姐跟陈大哥都算不得机敏之人,因此担不得此事儿,至于姐夫……” 柳敬瑭顿了顿又说道:“姐夫自是可以,但姐夫更多的或许是想借此看一下我的办事儿能力。” 听到这里,陈慕抿了口茶咯咯一笑:“贼小子,凭一叶就能知秋,聪明的让人害怕啊。” 柳敬瑭再次躬身,随即沉声道:“敢拿世人当棋子,但唯独姐夫,不敢。” 陈慕摆了摆手:“好了,我的确是拿事儿来试你的,这一千张东西,你务必要在今夜遍布东北城区每个角落。” 柳敬瑭怔怔望了眼这一叠宣纸,随后仍是躬身应承了下来。 听着倒就跟糊墙一般简单,但可知在深夜,城中每条街道都有衙役巡逻,他可不会什么飞檐走壁的功夫。 如今正值战乱时节,若被发现了,很可能会被官府当做间谍,因此深夜出门是极为冒险的。 这就很考验胆量了。 但,倘若这点胆子都没有,还不如回村继续锄地。 再朝陈慕一躬手,柳敬瑭便抱着传单出门去了。 至于陈慕,打了个哈切便悠悠回到自己屋子。 “噼噼噼噼……” 第二日清晨,随着一阵鞭炮炸响声,更书铺正式开张。 “嘿嘿,来来来各位,里边看!” “妹子,收账,两本三十文!” 可以说陈慕广贴传单这一招效果好到极致,辰时初才开门,便有好几人进铺子买书。 等到巳时初的时候,不到两百平的铺子已是人满为患,陈江河在店里招呼,柳思则在门前收银台收账。 可以说忙的不亦乐乎,开张还不到半个时辰,只怕店里差不多进账一千文了,这速度陈慕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过这些文客进店儿的时候,的确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欠揍表情,即便都是些住在东北城的穷酸书生,但此刻在铺子中,无疑将优越感刷到了极致。 挺胸负手,庄严肃穆,当真就好似专门来为陈慕指导一般。 看的邻街吃面的陈慕差点没笑死,不过想了想也只能说一句各取所需罢了。 大部分底层书生本就活的憋屈,半辈子科举不中,没钱没女人,生活一摊乱麻,一辈子只能窝在这个贫民窟里。 如今过来花点钱,指责说教自己一顿,也不过是借此发泄一下心中的不顺。 随后看了眼直打瞌睡的柳敬瑭:“做的不错,给你发个红包。” 说罢,陈慕便从包里掏出二两银子,准备塞给柳敬瑭。 不过谁料柳敬瑭笑了笑反倒是一手又推了回来。 “姐夫客气,你花钱把我赎回来,已是大恩了,倘若再收你钱,倒显得小子不懂事了。” 瞧这小子虽是真心回绝,不过陈慕毕竟是当大哥的,最终还是将钱塞给了他。 一个良好且持久的关系,必然是百分之七十的利益纠缠,加百分之三十的个人感情。 谈感情不谈钱,那是在耍流氓。 倘若像之前没钱还好,如今事业起步了,若一口将所有利益吃尽,别说他柳敬瑭,就连亲兄弟这般时间干久了,只怕也会觉得没意思。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人和往往是最重要的。 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必然是能将利益均匀分布,让属下服气,寻求利益的持续增长。 陈慕如今也是不敢去店里冒头,毕竟大多人都是来批判自己的,倘若被认出来,非得被骂了狗血淋头。 特别是这些人得知陈慕以西蜀一白自称之后,口中的讥讽,眼中的鄙夷更甚。 铺内除了大哥跟柳思洋溢的笑声之外,剩下的便是众书生此起彼伏的嘲弄言语。 “还西蜀一白,这陈慕太不要脸了。” “哈哈就是,竟有脸同中原五白相比……” “不过……写这书确实不错…” “哼,庸俗,所谓倩女幽魂不过是为了取悦我们罢了。” 就这样忙到下午时辰,近七百本书全部售完,大哥坐在门前光着个膀子,一边啃着大饼,一边擦着汗。 忙碌了几个时辰,虽看着疲倦的很,但笑容中却是带着一抹难言的满足感。 入账将近一万文,这还是他第一次挣这么多钱,遥想之前开书铺的时候,只怕得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赚这么多。 男人可以丑,可以矮,但绝不可以没钱,穷永远都是男人的原罪。 撇头瞧了眼陈慕的身影,陈江河不由得苦笑一声,混了十几年一无是处,谁能想到家里最不争气的弟弟,竟会是命中的那个贵人。 抛掉成本,今日尽赚七千多文,在陈慕眼里,算不得太多,不过不到半天能将六百多本书全部卖完,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收拾完铺子,陈慕正准备带三人找家馆子好好庆祝一番,一阵男声却忽然从门外传来。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呵呵陈兄文采依旧啊。” 顺着声源一瞧,一名身形精瘦的男子正站在门前,一脸带笑的注视着自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戚泽光。 陈慕晃了晃神,倒是没想到这哥们儿会来此。 当下拱手道:“戚兄,好几日不见了。” “陈兄铺子开业也不告我一声,没办法只得亲自来了,可否找个地方喝几杯?” 第24章 蝴蝶君 很显然,戚泽光是有事儿而来,若说目前他陈慕,还是被这名公子哥给罩着的,别人来邀,自是必须要去。 跟大哥们交代一些事儿后,陈慕朝戚泽光打了个请的手势,便朝南城那边走去。 路上,陈慕瞧这戚泽光一直不说话,便率先问道:“戚兄找我有事儿?” 能清晰瞧见他面带一丝难掩的紧张,且步行急促,只怕还不是一般的事儿。 戚泽光转头笑道:“怎的?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喝酒了么?” 陈慕摇头苦笑一声:“您这……属实不像来找我喝酒的。” “哈哈,还是被陈兄看出来了,酒咱待会儿喝,这会儿有个大人物正在府上等着你。” “大人物?” 听到这个词,陈慕不由得一愣,如今才穿越过来多久?不到一个月,他不过一乡野农夫,哪里来的大人物认识? 瞧陈慕一脸的狐疑,戚泽光便沉声提醒道:“诗、画。” “不会是你那位至交……来找我?” 先不说画画的怎么样,单论抄的苏轼老爷子的那首诗,只怕但凡肚子里有点墨水的,都会被诗中的意境惊艳到,来找自己也很正常。 陈慕冷咳一声,约摸是来索诗的,看来……今儿个又要翻那些诗仙诗圣的牌子了。 戚泽光凝视陈慕片刻,面色凝重道:“是也不是,府上这人很不一般,并非我那至交。” “那……会是谁?” 戚泽光不再搭话,就好似说了会犯什么忌讳一般,只给陈慕留下一连串的疑惑。 穿街过巷,很快便来到戚府,戚府里丫鬟下人皆是并排后在面前,当真就跟一群奴隶一般,面容拘谨,躬身面地。 就连戚泽光抵到门口之时,也是不敢再进去。 看到这儿,陈慕不由摇了摇头,当真是猜不到,到底是什么人物能搞出这么大的排场。 陈慕十分好奇,当即一步入府。 “没想到陈老弟还会写书,西蜀一白啊,好大的口气,不过这本倩女幽魂,的确写的不错。” 才入戚府正院,陈慕便见着一名白锦男子,正赤脚盘坐在蒲团座椅之上。 此人面容极为清秀,甚至是清秀的有些过头了,玉齿珠唇肤白细腻,头扎髻,髻插玉簪,一袭白袍,并且骨架还随着女子长,很是小巧。 若不是此人脖颈有喉结凸起,说话间是男人嗓门,怕真就把他当做女人了。 却见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半裸男子,陈慕先是一愣,果真应了那句话,十个白净男,九个取向不正常。 不过随后陈慕却又猛的跪在地上,随即拜服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这男子的确是当朝太子刘定,不过今日并未着蟒袍前来,不曾想才见面就被这陈慕给认出来了,倒是扫兴的很。 只听他故作娇嗔一声,推开怀中美男便赤脚来到陈慕身前。 陈慕本就匍匐在地上,这个角度正好瞧见刘定露出的脚,脚形小巧皮肉细腻,不似男人的粗糙,也得亏陈慕没什么怪癖,不然非得舔上几口不可。 “你……怎么认出我的?”刘定俯视陈慕,饶有兴致问了句。 “这普天下……敢如此张扬的……也只能上殿下您了。” 在古代男怀龙阳之好是一件极为不耻的事情,但当今皇帝却并未对这名太子作过多的管束。 更甚坊间还给这名太子起了个蝴蝶君外号,可以说声名遍布大江南北了。 听闻这太子所居龙楼中,足足豢养三千男宠,其中俊美男子无数。 但凡那些晚年丧夫的王公遗妇,都特别喜欢结识这太子,至于目的当是不用多说,有些胆子大的还给他们这个关系取了个名字——管鲍之交。 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戚家府邸抱着个男人玩弄,吓的戚泽光连门都不敢进,除了当朝太子之外,陈慕也想不到第二人了。 “就这?还以为你小子怎么看出来的呢,没意思,起来。” “谢殿下。” 说罢陈慕拍了拍膝上尘土,站起了身。 “这画跟诗是你作的,还有这本叫倩女幽魂的书,倒是没料到,西蜀还有你这么一号才子。” 陈慕看了眼桌上诗画,心头不由苦笑,本就单纯想混点儿赏钱花花,谁曾想,竟把当今太子给引来了。 “这的确是草民所作,能入太子眼,实属荣幸。” 柳定又拿起词画端详了一阵,忍不住啧啧道:“画词上佳,越看越是爱不释手,来此没别的事儿,我还想再求一幅,可否?” 陈慕赶忙点头,之前便估计这太子想再求一幅,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若猜无错,只怕也是拿着去送礼,毕竟到他们这个层次,什么贵重物件儿已是不新鲜了。 龙夏王朝文化气息浓厚,特别像刘定这种金字塔顶尖的人,看腻了珍珠玛瑙,唯独对诗词画这些东西情有独钟。 听闻就连当今皇帝也是名诗狂,从青年到尔今垂暮,写出足足四万多首,虽说绝大多数质量堪忧,但如此也能看出文学在龙夏王朝的分量。 陈慕自是不介意再白嫖一下唐诗宋词三百首,可知眼前这人乃当今太子,逗得开心搞不好黄金万两就来了。 可就在陈慕准备问人要笔具之时,刘定忽然疑了一声。 “咱还有一件事儿差点儿忘了,你这些书,为何每一本上的笔迹都一模一样?足足几百本书,不请人誊抄,一本才十五文,这里边……有猫腻啊。” 见刘定桌前放着三本倩女幽魂,陈慕脸不由一麻,他娘的买就买呗,也不知这货闲的蛋疼还是怎的,一次竟买三本,这下好了,被瞧出端倪了。 活字印刷非同小可,就如今铺子才开始起步,若真被这太子给知道,铁定会公之于众造福全人类。 活字印刷一旦普及,倒时候他这更书铺,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怔怔同刘定对视片刻,陈慕挠头笑道:“家里没那么多钱……去年自己就开始抄了,就准备今年捞上一笔。” 听这话,刘定虚眸又盯了眼桌上三本倩女幽魂,随即冷笑一声道:“即便抄写,怎可能本本笔迹都相同,当本太子傻是?来人,拖下去斩了。” 刘定袖手一挥,随后再次坐到蒲团椅上,玩味的看着这小子,斩自是不会斩,但此人实在有些贼,若不给点下马威,怕是不会好好说话。 不等陈慕来得及反应,两名龙夏兵人便已来到身后,能作太子的随身护从,又怎可能简单? 就好似揪一条死狗一般,一手捏住陈慕脖子直往外拖。 对于这些王公贵族而言,陈慕这条命当真同草芥无二,杀了就杀了,死了泡都不会冒。 瞧一名兵人已然拔刀,陈慕正巧在拔刀的那一瞬间,顺着明晃晃的刀背看到自己的脸。 惊慌,恐惧,怨恨。 终究还是怕了。 “诶诶诶,殿下手下留命,咱说还不成吗?” 第25章 彩票 不出陈慕所料,待将活体印刷这个概念一说,刘定眼前一亮,登即从椅子上站了出来。 “有这么好的法子竟然自己憋着,有罪!” 虽在言语苛责陈慕,但从神情上能看得出,刘定很高兴。 他也是有些感慨,明明是个很简单的法子,为何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想到呢? 作为一名太子,刘定自是能意识到,比誊抄快上百倍甚至千倍的印刷术意味着什么。 龙夏本就是一个书卷气浓郁的国家,对书本这个东西的需求,不亚于衣食住行。 但凭人力誊抄不仅费钱费力,并且速度极慢,可想若王朝先一步具备这个技术,绝是能狠狠捞上一笔。 见刘定正面带微笑的思索着,陈慕基本上也就猜到结果了。 想了想,陈慕又猛的跪到地上,磕头道:“殿下此举,或能赚些钱,但无疑是绝了草民的活路,还望殿下手下留情。” 或许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对一个平民不会作过多理睬,但印刷术若是被世人知晓,陈慕想要做大做强的梦,怕只得放上一放了。 相对于死亡,陈慕更怕一辈子就此穷苦平淡,印刷术势必不能传出去,或许传出去,陈慕能落个千古美名,但对于他这个俗人来讲,还是想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有钱人。 刘定淡淡瞧了眼陈慕,并未因陈慕那些话生出异样的情绪波动。 良久后,刘定轻声笑了笑:“本太子也是迫不得已啊,你为百姓不知国情,如今漠南沿海皆有游寇入侵,军费吃紧的很,我并非为私,而是为国。” 这……妥妥的道德绑架,为个人,陈慕倒还有几句话能讲,如今一下子上升到家国层次,陈慕就是想说,也是理亏一筹了。 不过刘定也的确不是凭此为借口。 这个世界的世界版图同前世差不多,北边盘踞着骁勇的鞑靼人,在东边远海还有一个叫东瀛的国家。 一个劫掠扬州沿海地域,另一个劫掠内地平原,活似两好兄弟。 在龙夏建立之初,国家还是强盛至极的,不论是军事还是经济,绝不是周边国家能比拟的。 只不过才经历群阀混战岁月,祖帝为了防范有人掌兵造反,先是杯酒释兵权,随后开始推行以文驭武的政策。 这个政策好似一把双刃剑,阻止将帅谋反生变的同时,也极大的削弱了国家的军事实力。 致使后来鞑靼人南下劫掠,无一次不是满载而归。 而另一边的东瀛人一见原来龙夏王朝如此羸弱,每年也是驶船渡海而来,劫掠扬州一代,抢粮抢钱抢女人。 龙夏富饶,钱多,最初的时候给钱给女人给粮,倒是能让两国踏实些。 但可知人的欲望是无尽的,国家本就是人组成的,又如何不是这样? 年复一年,索要钱财物资也是越来越多,最终无奈开始反抗。 但如今要分两线作战,所需的军费太多了,龙夏王朝国民虽不穷,但国库却是拮据的紧。 陈慕倒是看出来了,刘定确实是想凭此筹集军费,虽说军事不行,但朝廷玩内政可是有一手的,即便国库拮据,也不会附加于百姓的身上。 他们很清楚,若是百姓活不下去了,很可能会内乱。 “若殿下单单为军费操心,我倒是有一更好的方法,必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大笔钱。” 听这话,刘定狐疑看了眼陈慕:“呵,有法子专门留给我,你小子有心啊。” 见刘定不信,陈慕再扣首:“实是身份不同,有些法子,我不行,但殿下必是可以的。” 刘定来了丝兴趣,再次回到椅子上悠悠道:“说说看,说的好,咱就不贪你这印刷术了。” 陈慕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便说道:“殿下其实可以凭国家的名义,出行一个卫国筹。” 刘定皱眉道:“所谓卫国筹,是个什么东西?” 陈慕想了想,便将桌上的宣纸撕成若干个小片,又挑了几张写上若干数字。 随后将其弄混,放在一盒子之中:“殿下这就是卫国筹,里边有两张有数字的,有五张没有数字的,每张售五文,殿下试试?” 见此,刘定面色陡然一喜,自然是看明白这法子了,不过并不知其中细节,当下仍是照着陈慕所说做了起来。 一连将所有纸张抽了出来,足足花了三十五文,期间也抽到过有数字的,但不过在陈慕那里赚了十五文,总体来说是亏的。 “殿下,您想想,好比您拿出个一万两银子做底,设一个三万两的面纸数额,什么都不用做是不是都净赚两万两。” 刘定笑着点了点头,如今两地战事已起,光是前线每日消耗的伙食钱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便用这印刷术去赚那些书铺的钱,只怕也赚不得太多。 刘定看了眼陈慕,面带思虑道:“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但这般岂不成了欺骗百姓,不合礼法呀。” 陈慕上前恭敬的给刘定沏了杯茶,随后解释道:“百姓都是愚蠢狭隘的,只顾自己,很多人没有家国这个概念,殿下此举,不过了为他们做正确选择罢了,可知若真兵败,最终遭殃的还不是这些百姓。” 听此话,刘定欣然点头,所谓不符礼法都是屁话,也不过是想再陈慕这儿,找个正当理由罢了。 “不过,你这法子太过新鲜,百姓们若是不敢信该如何?” 陈慕拱手:“先寻一繁华都城实践此法,让一个叫花子中头奖,可想一个人前天还在街边乞讨,摇身一变就成了万贯财主,您再让人将此事儿传遍整个龙夏,人都有心怀侥幸,试问谁不愿意拿五文钱去搏千两黄金,万两白银呢,若在龙夏每个州郡都设这么一个局,相信殿下很快就能将军费筹齐的。” “呵,你小子是真贼啊。” 刘定来到陈慕身旁,抚了抚陈慕脸颊抿嘴一笑:“这么聪明,不为官可惜了,期望我登基之时,金銮殿下有你一人。” 说着刘定缓缓起身:“这法子本太子基本清楚了,至于那词跟画,还得请你再动笔才行。” 见事儿大抵落幕,陈慕长呼一口气,的亏前世经常买彩票,若不然今儿这事儿还真不好解决。 第26章 惊鸿 “先生有才情,十日后便是当今大司马卫青鸿的生辰,可知本太子年幼之时便与他老人家结识,当算得上忘年交了,所以我想让你作幅应景的好词画,予以祝福。” 许是刚刚陈慕那一席话解了这太子的心病,此刻以先生称呼自己,无疑是尊敬了许多。 “倘若今日真能出一手妙词,我出百两黄金,算是报酬。” 一百……两黄金,若换算下来,差不多快一千两白银了。 这手笔,可是比戚泽光大太多了。 对于这位朝廷太子,陈慕自是不会客气,当即便来到案桌前。 不过等陈慕准备落笔之时,人却迷了。 不论是画画还是写诗,对于灵感的要求往往是要大于自身功底的。 能赏百两黄金,这太子的要求无疑是苛刻的,绝非应付画上几笔就能让人满意。 想了想,陈慕便起身问道:“为人画画作诗,好比给人梳妆打扮,需量身定做,殿下可否说说卫将军生平长相以及性格这些东西?” 刘定白袖一拂,蹙眉思索片刻,便说道:“年少为奴听说悲惨至极,中年官拜武将之首,生平夙愿便是击退鞑靼人,持一柄八面汉剑,身形高大威猛,容貌威严肃穆……够了么?” “够了。” 说罢陈慕便动起了笔。 对于这些抵抗外患的将军,陈慕了解过太多,回顾华夏历史,自秦汉起,外族入侵就未停止过。 每当国家危乱之际,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站出来。 这种人常年待在战场上,面容应当是不苟言笑的。 屠杀侵略者,手沾人命不知几何,眼神当是带着杀气的。 一人抗下国家兴亡,神情当是带着沉重与萧索。 结合刘定所说的外表,陈慕思如泉涌,很快一名手握长剑,身形高大挺拔的人影便出现在画上。 大漠孤烟,残河落日,夕阳如血,却见一名浑身鲜血淋漓的鳞甲将军独立于断墙之上,面色疲惫至极,周遭尸体遍布,俨然一处尸山血海,只有他一人独活。 从的悲凄一笑中能看出,这一战他胜了,但胜的惨绝人寰,两军交战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提笔落罢,本就对陈慕这种画法感到好奇,待近距离观摩始尾,更觉震惊,只能说太真实了,仅一眼看去,便能清晰感受到一股骇人心神的战场血腥之感。 注视良久,刘定只是幽幽说了一句:“当真是……悲极啊!” 当真是不敢相信,此人为何能将战场上的血腥与悲怆描绘的这般逼真,即便有文采,但不过才二十来岁,如何会具有这么浑厚的意境? 写文写词画画无不是如此,年轻时阅历不够,即便熟读天下书籍,但写出来的东西大多空洞乏味,若无岁月作铺垫,皆是具形无骨,缺一丝神韵。 不过当下刘定也懒得想那么多,转头又细问道:“可有诗词作陪?” 陈慕点了点头,随即捻起一根小毫毛笔便在纸左上角游走了起来。 天不生我卫青鸿,黎明万古如长夜! 天不阻我卫青鸿,匈奴魂飞堕九幽! 天不绝我卫青鸿,龙夏山河同明月! 提笔落罢,即便你为当朝太子又有何妨?仍是被这词中含带的狰狞气势给惊的神情一凛! 短短三句,但其中所蕴含的气势太过磅礴,好似一只猛虎在山林中怒吼,让人心头陡然一惊! 如此才情,怪不得敢自称西蜀一白…… 待再次打量陈慕之时,刘定再不敢再轻视了,在院中待了不过一个时辰,无一不在说明,眼前此人身具超凡大才。 绝不可……从年龄上来判断此人。 当即刘定起手微拜:“这画跟词属实震慑我心,刘定在此恳求陈先生一定得走科举这条道路,如今王朝局势跌宕,先生若自顾清闲隐藏于世,当是一种罪过。” 先前让自己入朝为官,是一种指示,如今便成了一种请求,属实也没想到,这刘定贵为太子竟能将身段拉这么低。 倒是颇有几分明君气象。 “哈哈,不过几句陈词滥调罢了,不过草民的确在为科举应试做准备。” 听这话,刘定顿生欣喜:“如此便好,听闻先生一直未考村试,看来,即便先生初入仕途,怕也得几年后了,我会留意的,只要先生中了举,到时我便会亲自安排。” 中举乃是为官入仕的及格线,想要从政,就必须要考过乡试才行,不过从刘定这言语中,倒是听得出,中举之后,他会给自个儿开后门。 陈慕拱手谢过,待将这一切弄完之后,便也没了事儿。 瞧黄昏将至,陈慕便准备辞行了,提着足足装满一百两黄金的箱子,心情该是如何美好,自是不用提了。 本就忧愁创业扩展金,如今倒好全来了,有了这笔钱,陈慕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笔墨书铺扩展至整条长江的两岸地域。 待出戚府门这段时间,自始至终刘定都是一手挽着自己右手臂。 晃眼一瞧,此人身形不似男人高大,犹若柳絮,面容清新素雅,一颦一笑,都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更甚他周身还透着一股女人特有的香味,搞得陈慕真有一种想揽入怀中的冲动。 不过听这哥们儿一男人嗓门,瞬间就萎了。 门外戚家几十口自是知道来人是当朝太子,对于皇族,平民心中有一种天生的敬畏。 不过等瞧见这太子殿下就跟一小女人似的,揽着陈慕手臂有说有笑,面色皆是一凛! 这场景比叫他们看到妖魔鬼怪还来的匪夷所思。 特别是戚泽光,当真是想不通,陈慕此次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竟然连龙夏太子都能给征服了。 瞧这俩人如此亲密……似乎……怪不得在里边待了一个多时辰,陈兄真乃……高人呐! 于此,待再看向陈慕之时,眼神中不由多了几分崇拜。 待送到街角之时,刘定的侍卫牵来几匹马,待踏一侍卫后背上马之后,刘定注视陈慕一眼,随即拱手道:“先生大才,刘定在长安城静候到来。” 陈慕拱手回敬,望着不断拉扯缰绳刘定,只是轻声一句道:“江湖再见。” “呵呵,好一句江湖再见。” 刘定嫣然一笑,双脚往马肚子上一夹,遂绝尘而去。 第27章 星宿下凡 等陈慕提着那一百两黄金回到理河村之时,天色已然黑的差不多了。 瞧堂屋中烛火辉映,有十几道人影反复移动着。 如今铺子对书本的需求量太大了,光靠陈慕这几人复印,根本不够,所以在大哥回村的时候,陈慕便赶紧让他再做几副活体字,顺便去村里招十个工。 这也是陈慕计划中的一环,村里百来号人,平日里也不过是做些耕地卖力气都勾当,挣不得多少钱。 与其便宜那些不知根底的外人,倒还不如带这些村民一并致富。 至于大哥,如今倒是过了把当老板的瘾,正站在门口不断指点那些人。 这会儿本是饭点儿,约摸大哥连饭都没吃,有干劲的很,人就是这样,一旦找到一个来钱的渠道,就好似打开潘多拉魔盒一般,根本收不住。 陈慕将钱财放好,遂来到堂屋里边,今儿柳思也将柳敬瑭给带了回来,这小子手快机灵,复印起书本,比另外十名工人都要快上许多。 “嘿嘿,你小子回来啦,人多就是不一样啊,不过一个多时辰,差不多有几百本了,今儿弄个一千本估计就够了,若每天都赚一万,一个月可就是三十万啊。” 说到这里,陈江河不甚激动的拍了拍陈慕肩膀,眼中尽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盼望。 至于陈慕只是笑了笑并未作言,他深知今天生意虽好,但跟自己的臭名声,还有那些传单有很大关系,明儿怕还真不好说。 倘若自身流量褪尽,最终拼的还是作品的质量。 不过陈慕对倩女幽魂这本书还是比较有把握的,毕竟这本书太适应这个书生遍地走的时代了。 不过即便如此,陈慕仍是得开始筹划下一本书了,小说这东西好似女人,不论模样身材如何好,几次下来也就厌倦了,需要不断的更新迭代。 再者书这东西不像物件儿,它不会坏,基本上就一次性买卖。 不同于笔墨书铺,有一大批作者为他不断输送血液,想来……倘若自己做大做强了,也需如此才行,一个人终究难成气候。 直到亥时,一千本书籍总于是印刷完毕了,看着成堆成叠的书本,陈慕不由感叹,倘若真凭人力抄写,这他娘得耗费多少成本啊。 大哥在村里找来的工人皆是些年轻小伙子,差不多都在十几二十岁左右,毕竟年轻人干起活儿来,总是要麻利许多。 当下陈慕便将十人领到院子里边来。 都是一个村儿的,自然都认识,以前疯傻的时候,这些年轻汉子闲来没事可是没少欺负陈慕。 不过自从前几天,得知那些地痞流氓上门找事儿,却被官兵送去漠南战场,还有村里刘掌柜惨死,这些汉子瞬间从雄鹰变斑鸠了,哪里还敢再招惹陈慕? 这些人在心里根本不奢求能给他们拿工钱,之所以来帮忙,大抵都是怕回绝了触个霉头,刘掌柜脸皮被剥的模样至今仍历历在目。 “印一本三万字的书两文钱,一千本就是两千千文钱,今儿没来得及细讲,所以就给你们均分了,一人两百文,日后多劳多得。” 说罢陈慕便在十人惊骇的目光中,从钱袋子拿出一串串铜钱。 待将钱塞到几人手里边,那眼神……怕都觉着是不是在做梦,没想到今儿真拿到钱了,并且还是足足两百文,对于一家农户而言,差不多一个月家庭支出了。 “真……真挣钱了!” “慕哥儿真给钱啊!” “要是爸妈知道我今儿挣了这么多钱,指不定会惊成什么样子!” 之前的惊惧惶恐,彼时的崇敬心服。 人都崇敬强者,特别是一名能为自身带来好处的强者,更是崇敬至极。 瞧几人都忍不住跪下磕头了,陈慕赶忙将几人拉了起来。 “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干什么?” “慕哥儿给我们找了这么好一条出路,咱们该跪。” “嘿嘿是啊,一天能赚两百文,看看家里那口子还敢嫌我没本事不!” “对了,慕哥儿,你这里还收人不,我还有个弟弟……” 这话茬一开,十人顿时又沸腾了起来,村民大多以耕地种田为生,温饱无虞,但真正想挣到钱,却是难。 地也就那么多,农村一家七八口,劳动力早就过剩了。 这是件好事儿,至少以后陈慕开的这个厂,不怕招不到人了,不过当下只有一家铺子,十个人陈慕都觉着有些多。 “不需要了。” 十人本还希冀着能让家里人一起来,不过见陈慕摇头,不由露出一丝遗憾。 “不过,以后咱们村里人都有机会,我陈慕平生没什么愿望,就是想带着咱们这些父老乡亲都过上富裕的生活。” 听这话,几人眼前顿时又一亮。 “慕哥儿现在有本事了,对咱们也好。” “就是啊,以前就跟我们不一样,怕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帮咱们的。” 几人说的情真意切,唯独陈慕眼角抽搐不断,咱听着颇有范进中举的感觉,一能带他们挣钱,自个儿还成星宿了。 当下陈慕拍了拍几人肩膀,随即和煦一笑道:“都好好干,砖瓦房,女人孩子可都在几年后等着你们呢。” 如今的陈慕当真就一副资本家的嘴脸,几人好似才入红尘的女子,望着陈慕这张温柔面孔,心头那叫一个感激涕零。 之后,几人在向陈慕一家子告别,便拿着钱欢天喜地朝家里走去了。 一夜就此作罢,第二天一大早,陈慕几人再次背着书籍朝夜郎城里走去。 足足一千本书,重量只是不用多说,为了轻松些,陈慕又喊了一个小伙分摊了一下,毕竟今日城里正好逢场,也好有人在店里帮把手。 从山下到夜郎城这条路,正好途径长江南畔,望着缓缓东逝的江河水,偶有商客船往复,陈慕不由在草地上停驻片刻。 夜郎城虽好,但终不过是个县城,倘若真想开创一番事业,益州都城绝是非去不可的。 才到城中,街道之上的人流已是摩肩擦踵,拥挤的很,特别是东城这边,更是挤的难以言喻。 不过等到铺门口时,陈慕却发现门前已站着好几名书生打扮的人,皆是望着牌匾上的那首诗议论纷纷。 第28章 又没脱,凭什么? “用词虽朴实简单,但奈何意境抵顶,当的上上等诗作。” “黑发,白首,仅仅两词便教我等学子心头一紧啊。” “我认为,这陈慕的确有些才华,若不然……” “你们是来买书的吗?” 就在几人聊天正欢之时,柳思上前问了句。 几人转过头来,将柳思等人打量了一遍,随后眼神便落在陈慕身上。 只见几人拱手道:“想来这便是陈先生了,眉宇气间,果真透着一股才气。” 见被认了出来,陈慕不由调侃道:“呵呵,我有才气?估计母猪都能上树了。” 听这话,几人面面相觑,不由尴尬一笑,他们岂能听不出陈慕话里意思?前些日子举城文士尽骂他陈慕走了狗屎运,如今又说眉宇中透着才气,不由贻笑大方。 带头的一名书生躬手又道:“呵呵,让陈先生见笑了,今来此的确因先生这本倩女幽魂而来,不过……” 书生坏视柳思等人,随即又朝一邻街的茶楼拱手道:“可赏脸?” “可以,不过你们请客啊。” 琢磨了半天,陈慕都没琢磨出这几人到底憋的什么尿,想来也自己也没事儿,索性瞧瞧他们到底想干嘛。 茶是个好东西,沉色青翠,入嘴清苦,久而回甘,具五行之属性,有清胃提神之功效,在前世陈慕也特别喜欢喝这玩意儿。 只不过陈慕算不得什么雅士,不懂什么清茶微品之妙。 喜欢喝浓茶,一杯茶水中得放上半杯茶叶,浓茶虽苦的人心头发颤,但等回甘那一瞬,却是顿觉颅脑清爽,先苦后甜,此才为茶道。 一口茶下去,陈慕咽下带入嘴中的茶叶,随后便看向几人:“几位,说什么事儿。” 带头的书生一脸堆笑,随后拿出陈慕那本倩女幽魂:“先生这本书属实出彩,不过只在这种小铺子售卖,当真埋没了。” 陈慕笑了笑:“冲我这本书版权来的?你们应当是笔墨书铺的人。” 听陈慕这话,其人面色微变:“呵呵,我等的确是笔墨书铺的,先生这本书写的的确出彩,子墨小姐对此也是大加赞赏,倘若这本书能在笔墨书铺中售卖,益州上百家铺子,所获利润可想而知啊,赚的钱……绝非您这铺子能比的。” 听到这儿,陈慕又饮了一口茶,对此他并不想拒绝,只要钱给到位,不过一本倩女幽魂卖就卖了。 “可以啊,说个价钱。” 书生看着陈慕,有些不知所以:“先生应当是知道的……笔墨书铺没有价钱一说,事后所得利润,五五分账。” “不给钱?白嫖?寻思万一销量不好,也不干他王子墨事儿呗?就给五五分账一大饼?还得着名她王子墨?” 被陈慕如此追问一遭,书生也是越笑越难看:“先生书写的这般好,销量怎会差,定会比现在赚的更多,五五分账绝对划算,至于这着名……历来的规矩,我曾听说先生倾慕王才女,说不定先生将这本书卖给笔墨书铺,还能同王才女见上一面呢。” 陈慕曾日日蹲在笔墨书铺前等候王才女这事儿,这书生是了解过的,本希冀着能凭此事儿让其就犯,但谁料当下陈慕却是冷笑一声。 “哼,就这?想来老子什么样儿什么品种的女人没玩过?还见上一面,看得见玩不到,她又没脱,就想白拿,她凭什么?” 说罢,陈慕将杯中最后一点茶水喝掉,便拂袖而去。 被陈慕这一席流氓到极致的言语一呛,一时间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至于陈慕,虽表情一脸的无赖,但心中却是不由得生出一丝警惕。 那日并未让柳敬瑭将传单贴往西南两处城区,就是怕被这笔墨铺子发现,即便迟早会发现,但也绝不是现在。 倩女幽魂事小,活体印刷事大啊,印刷术这玩意儿可是陈慕唯一的竞争优势了。 此时的更铺子再次人满为患,仍是柳思在前台收钱,大哥在里边招呼着,或许是逢场的原因,今儿的客人也是极多。 其中也有很多富户,当是从西南城慕名而来的,这也才是陈慕想要的效果,名声只是起个引流的作用,真正能长治久安的,还得是书的质量。 “砰!” “你这乡下小子,敢踩我鞋子!” 却就在此时,铺子最里边忽然传来阵阵打骂之声。 只见一名打扮颇为得体的中年儒生正一手拿着本书,一脚踹着一个年轻后生。 被踹这人正是陈慕从村里带来帮忙的,乃是一个少年,约摸十五六岁。 许是身形过于瘦削的原因,儒生这一脚下来,少年竟是久久爬不起身来,待艰难起身,竟又跪了下来朝儒生哀求。 “先生对不起,不是有意踩你的。” 见状,管事儿的大哥赶忙上前劝阻:“诶诶,先生您这是……” 见大哥也是一副穷酸打扮,儒生一脸嫌弃的退后一步,随后蹙眉道:“我这鞋子可是用上好的皮料订做的,被这乡下小子一脚下去,叫我日后如何穿?” 大哥躬身陪笑道:“嘿嘿,若不您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待明日我亲自送来。” 书生瞪了大哥一眼:“沾了你们这群乡下人的浊气,还能穿吗,我不要了,赔钱。” “您……想要多少钱?” “六百文,皮料做的,可不是什么便宜货。” 儒生斜眼仰头,自觉一切似乎理所应当,鞋子实则不过两百文,但谁料这乡下小子送上门来。 瞧这铺子生意红火,如此坑上一笔,也好应付来年乡试所需的各路消耗,在之前这种事他也没少干,这些店家很怕客人闹,影响店里生意,因此都会花点钱直接了事儿。 中年儒生自然是认为,他吃死了这些店家。 “您这……是不是过分了些……”六百文,即便如今日赚万文,但就换这么双破鞋子,属实有一种剥人皮肉的感觉。 “我这可是皮料……啊!” 不等这儒生再肆意扬言,却见一只脚猛的剁在他的脚上。 不知用了多大劲儿,反正这惨叫声之大,即便是街上的人也不由得停驻朝铺子里观望。 众目睽睽之间,正是陈慕一脚飞流直下。 儒生疼痛难忍,急忙挣脱后,遂指着陈慕骂将起来。 “你这厮……” “你他娘的!” 陈慕本就一粗人,对于这些喜欢讲歪理,虚伪至极的人,当真没必要废话,先揍一顿再说。 “喜欢坑人是?啪!要六百文是?啪!乡下人身上有浊气是?啪!” 一连数十下,直扇的这儒生眼冒金星,面颊血红。 这可把柳思柳敬瑭等人给惊到了,听说客人打店家的,如今还是第一次瞧见店家揍客人的。 “还赔不赔?” 陈慕抬手作势要打,猪头儒生见状赶忙惊惧摆手道:“不赔……不赔了!” “滚!” 见陈慕怒目圆瞪直指门外,儒生起身就跟逃难似的,赶紧往外跑去。 第29章 处世之道 彼时,陈慕前世那一股悍匪性情再现,周遭顾客也是被他这一声滚给惊的一愣,怎的明明一模样挺青涩的书生,为何做起事儿来却跟个土匪一般。 待人群散了之后,陈慕朝大哥柳思他们摆了摆手:“看啥啊,忙你们的啊。” 被这么一催促,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便回到各自的位置。 “你小子,过来。” 之前被踹的那少年才转身准备走,陈慕却忽然一声叫了住。 蓦的回头,便见脸上尽是被踹的伤痕,嘴角处渗着丝丝血迹,再加上这小子面颊本就瘦的骨相尽出,看着颇为可怜。 少年来到陈慕面前,涩涩一笑:“慕哥。” “刚刚被人那般侮辱,怎的就不知道还手?”语色中带着一丝责问之意,被打了都不敢还手,陈慕自是觉着这小子懦弱了些。 柳敬瑭在一旁一边整理书籍,一边看着热闹:“就是,要是我,非得抽那瓜娃子几耳光不可。” 陈慕未理会他,仍是静静望着面前这个干瘦少年。 良久,他挠了挠头苦笑道:“城里老爷,我惹不起,也不敢给慕哥您惹事,当时想了想,被踹几脚事儿也就过去了……” “没出息的东西!” 陈慕越听越是来了气性,眼前少年自是能感受到陈慕眼中的怒气,却也不知说什么,只得是一脸惶恐的挠头,好似一呆子。 “你小子比刚才那儒生缺一条腿吗?” 面对陈慕的言语呵斥,少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比你多一双眼睛?” “没…没有。” “那你为何就跟他娘一奴隶似的,任由他侮辱?” 再次回到这个问题,少年仍如之前那般,神情落寞道:“他是城里……” “那些王侯将相,难道历来就有种吗?” 对于陈慕而言,他本就有一颗不屈生来贫贱的心,这话说的自是觉得理所应当,男儿可不用为天地人立心,但一定得为自身立志。 但这话一落在少年耳中,顿觉心头惊涛骇浪,祖上世代为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一句:王侯将相本无种。 至于一旁看戏的柳敬瑭,当下心头也是被震的起伏跌宕,待再看向陈慕的时候,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尊崇。 这话……太入他心了。 “身出底层又如何?不代表你小子一辈子就该哀于命运,就该给别人欺负,我命由我不由这个世道,知道吗?” 少年越听心头越是激荡不迭,父辈还在时,一直教他该如何耕地干活,何曾给他说过……命由己不由人。 陈慕的话就好似一丝星星之火,在少年心中不断燃烧,当下便准备跪下朝陈慕磕个头。 但谁料,还不等跪下,一脚便踹了过来。 “混蛋玩意儿,寻思白说了,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倘若敬我,躬个手就行了。” 倒在地上的少年挠头涩涩一笑:“是,慕哥。” “这小子……又被踹了,笑死我了。” 蓦的瞥头,见柳敬瑭正拿着本书遮着脸偷笑,见这小子笑的浑身哆嗦,都快岔气了,陈慕走上前,登即又朝他屁股来了一脚。 “噗!”直接飞到地上。 看热闹的人,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叫你小子幸灾乐祸,昨天老子教你那一百个字认完了吗?” 柳敬瑭怔怔望着陈慕,那表情当真叫一个委屈。 “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韩,至于名字……家里人还在时一直叫我信儿,慕哥叫我韩信儿就行了。” 陈慕点了点头:“一个敬瑭儿一个韩信儿,倒是缘分,柳敬瑭,别人比你小,以后你就算他大哥了,平日多照顾些。” 听这话,柳敬瑭看了眼这个呆愣少年,不由咧嘴一笑:“嘿嘿这挺好,叫大哥!” 韩信儿憨笑一声:“大哥。” “诶?不对啊,若是这样,该咋称呼姐夫你啊?” 陈慕淡淡一笑:“你们跟我都不是一个年龄的,他喊我大哥是尊称,喊你一声大哥,这叫兄弟情,记住了,兄弟。”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下午,铺中的书籍再次售空。 一千本书籍,拢共赚了一万五千文,差不多十五两银子了,刨去成本,约摸净赚十两。 钱使人快乐,钱能满足人内心绝大部分精神需求,有了钱,人心里边有底。 趁着天色还早,柳思就跟一大姐姐似的,带着俩孩子去街上买零嘴儿去了。 至于陈慕跟大哥,则找一饭馆点了几个菜。 杯酒间,大哥率先打开话茬:“我说你小子,今儿怎么的犯浑打客人啊,看着是爽,但你可知,别的客人看到该怎样想我们?” 大哥的意思无疑就是觉得,今此一事,会引起那些顾客的不悦,日后再也不来了。 古代酒精度数不高,一杯酒,陈慕一饮而尽,遂看向大哥淡笑道:“那您说说,今儿该怎么办?” 大哥思索片刻便回应道:“即使给那儒生六百文,也不该揍别人,这样让别的客人怎么想?” “说白了,你就认为顾客是活菩萨呗?” 大哥细抿一口酒,并不否认:“没这些顾客,咱们哪里来的钱下馆子?为一个帮事儿的小子触客人的霉头,划不来啊。” 陈慕吃了一筷子凉菜,苦笑摇了摇头:“大哥此话不然,我们凭客人生存无错,但绝非靠客人生存。” 听陈慕这一席话,陈江河不由停杯追问道:“什么意思?” “咱先不谈咱现在这个店的格局啊,太小,老板都是员工,就好比笔墨书铺,老板是王子墨,但他手下足足百家店铺,每天的客流量少说也在几万甚至十几万,就问问你,他一个人管的过来吗?” 大哥摇了摇头。 “管理铺子这些事儿,是不是最终都得落到他手底下人来做?” 自觉这弟弟如今聪慧的不行,瞧说的头头是道,陈江河也是不敢再插话了。 “对于一个领导者而言,下属的重要性永远都是要大于一切的,几个客人才消费几个卵钱?但一个心向你的下属所带来的收益却是巨大的,即便心疼,你就算演,都得让下属感慨老板为人仗义,若咱们连人心都不齐,难成事儿” 顿了顿,陈慕又说道:“大部分钱财其实都是下属代我们赚取的,我们在做,下属在看,倘若咱们不会做人,手底下人就不会用心为你做事,损失都在无形之中,人心比一切都重要。” 听到这里,大哥不由倒了杯酒同陈慕干了一杯。 “受你小子的教了,有你在,说不得咱们这铺子真能越做越大。” 陈慕淡淡一笑:“过段时间,只怕就得麻烦大哥你去巴郡那边瞧瞧地段了。” 第30章 能把你抱着…… 听这话,陈江河不由眉头一皱,看了看对街的更铺子,略带忧色道:“如今咱在夜郎县城都才立稳脚跟,就往巴郡走……倒不是大哥我不愿,只是……会不会太快了?” 说完,陈江河便要提筷子挑碟里的猪耳朵,仅剩的最后一块,但谁料,就在筷子才要挨到的时候,陈慕却是抢先一步,一筷子夺过,随后送入口中。 陈慕一边咀嚼一边笑道:“机会就像这猪耳朵,碟里只有那么多,若不眼疾手快,稍有不慎便被别人给抢先了。” 在陈江河的注视下,陈慕用筷子指了指窗外街上的人流。 “大哥,你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穷人总是占据绝大多数吗?” 听陈慕突然提出这么个论题,陈江河思索片刻便说道:“安于现状?亦或是……好吃懒做?” “哎,老天爷都是公平的,大部分人一生中,都会有那么一两次出人头地的机会,但仅有少部分人能紧紧将机会抓住,就好比咱们这次,有印刷术这个底牌,能将书本的价格压制到所有同行望而却步的位置,并且我写的东西还不差,为何不趁机直接做大?” 陈慕喝了口酒,又说道:“有没有想过,哪天印刷术这东西泄露出去?或是明天后天,到时候再想作扩张,可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里,陈江河也是意识到其中的重要性,说的确实不错,印刷术这东西并不复杂,简单到给人说上一嘴,别人都能仿照出来。 “行,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咱们哪里来的钱啊?可知巴郡那边的铺价可不同夜郎这边,就咱们这几天赚的……” 陈慕将最后一口米饭吃完,遂摆手道:“大哥不要担心,我床底下还有一百两,够用。” “一百两?怕也有些紧俏啊。” “我说的是黄金。” “一百两黄金?你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瞧大哥一脸的惊骇,就跟见了鬼似的,陈慕倒也懒得多作解释:“您啊,明儿起身去巴郡就是了,钱不是问题。” 说罢,陈慕寻店小二付过账,便朝门外而去。 望着陈慕渐远的背影,陈江河愣神许久,只是呆呆说了句:“这狗日的……背地里不会是个江洋大盗?” 毕竟一百两黄金,放哪里都是一笔大数目,他陈江河一连奔波十数年,想想怕都没赚到这么多钱。 这些日子里,忙活这些事儿,陈慕都快把正事儿给忘了,可知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要科考了。 为商,即便再有钱,达到富可敌国的地步,对于那些高官而言,终究是只随时可宰的肥羊,在陈慕眼中,这辈子终究是要为官的。 只有做了官,才算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支配者之一。 并且每年童生跟秀才的科试时间都在秋后那几天,陈慕打算一次性全考过,等到来年再去考举人。 大多试题都是出自四书五经之中,只要能全部记在脑子里边,问题应当不大。 想到这里,陈慕便开始给自己打气:“今儿怎的也要啃个几十页才行,没有捷径可走,加油!” “陈兄,自言自语说啥呢?” 却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陈慕转头一瞧,原来是戚泽光。 “原来是戚兄。” 戚泽光笑了笑:“上次来府上,都未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今儿有空特地过来找你,找个地方闲扯几句?” 戚泽光所住的地儿离东城有一段距离,专程来找自己,陈慕也不好拒绝,便也只能跟他去压一段马路了。 “不是我多嘴啊,你小子上次跟上面那位……到底干什么了?” 那日陈慕同太子挽手同走的一幕,戚泽光至今都记忆深刻,当朝太子喜男子世人皆知,但让这太子俨然一副小女人姿态的,却只有陈慕一人。 当真是好奇啊,瞧这小子的体格就跟猴子似的,莫非真应了莫看我平时瘦如狗,床上我却猛如虎这句话,这小子暗藏有杀招? 属实好奇啊…… 瞥见戚泽光正不断上下打量着自己,陈慕皱了皱眉:“你不会觉着……咱把人家给办了?” 戚泽光并未说话,但表情却无时无刻都在透露三个字:“不然呢?” “我疯了我?跑去插一男人,人家分明是被咱的才华给折服了好。” 为了自证清白,陈慕可以说将进院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儿,全给戚泽光说了一遍,虽说前世陈慕就喜欢玩一些稀奇花样,但那都是针对女人来的,可不好男人这口。 待听完,戚泽光不由得长叹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瞧那一脸的遗憾,若不是打不过,陈慕当真有一种抽他的冲动,寻思就要把人家摁在地上整的哇哇叫,你才满意呗? 却也不知走了多久,戚泽光忽然在一处铺子前停下。 这地儿在东城跟南城的交界处,街边并没有多少人,较为偏僻,而在铺门之上,还挂着一个牌匾——爽身所。 这地儿陈慕倒是知道,相当于前世的足疗按摩店,不过性质也跟前世的按摩店差不多,大多不正经。 “你不会想做针灸按摩,我给你说,像这种偏店儿,可都不大正规。” 听这话,戚泽光不由冷哼一声:“不大正规?正规店儿谁去?”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这货是专门跑来嫖的。 “倒是想不到,你这种公子哥,不去青楼那种高档地儿,倒是跑这来钻卷帘……跑这种地儿来。” 说来古代跟现代也没啥区别,嫖这活计也有高低端之分,青楼相当于前世的会所,商k之类的,至于什么勾栏还有眼下这个爽身所,就跟巷子里的足浴店差不多。 戚泽光摇了摇头,一副你啥都不懂的表情:“你小子……应当没玩过几个女人。” 听这话,陈慕不由得想笑,不过当下并未插话,只等这货继续装。 “女人这东西啊,五花八门高矮胖瘦,啥样的都有,但你知道哪种女人最有滋味儿吗?” 陈慕摇摇头,一副一无所知的表情。 “二十过于青涩,四十过老,女人滋味儿最足,莫过于三十左右,体态丰腴正值巅峰,还有劲儿,特别像你这种瘦的,他能一边把你抱起来,一边……” “还有……女子抱男子一说?” 这一刻,陈慕震惊了纵使前世阅女无数,但此等奇技,还是第一次听说,本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戚泽光这货比自己还勇猛。 第31章 现实主义,浪漫主义 戚泽光拍了拍自己肩膀,坏笑道:“这地儿的姑娘,都是从各大前线退下来的,手段多的很呢,走啊?” 见戚泽光一步上了台阶,又跟哄骗小孩儿似的朝自己使了个眼色,陈慕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义正辞严道:“我已娶妻,这种地方我是不会去的,抱歉,你可能看错人了。” 听这话,戚泽光一脸不耐烦道:“娶妻影响什么?我身边朋友娶妻的多了,不还是一样?你小子少给我装纯啊。” 陈慕摇了摇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很爱我妻子。” “今儿我请客。” “你请客?”这话就好似压垮陈慕的最后一根稻草,才准备离去,陡然又转身。 “都他娘是男人,非得装个卵读书人,走啊。” 就这样,直到下午酉时左右,俩人这才从这爽身所出来。 戚泽光伸了个懒腰,随后一脸舒畅道:“你小子啊,也没必要有什么心里负担,但凡有点实力的男人,谁不是玩腻一个换下一个?” 陈慕笑了声:“这龙夏王朝,可还有不少人媳妇儿都娶不上,哥们儿这话有些扎耳啊。” 戚泽光摆了摆手不以为然:“人说白了也是动物,咱就好比狼群,前几头最凶的狼才具有同所有雌狼交配的权力,男人一旦得势,养妾都是必然的,再说了那些美女也是宁跟富人当妾,不跟穷人当妻,都是自愿的。” 听到这里,陈慕笑答道:“一生只爱一人,执子之手,与子白头偕老,不好吗?” 本是一句颇为浪漫的话,但不想这戚少爷冷哼一声,又复行数十步,指了指一卖凉糕的老妪。 约摸七十岁左右,面容褶皱犹如老树皮,身形背躬早已走样,头发花白特别是那一嘴泛黄的龅牙,让人醒目的紧。 “你见过哪首情诗是写给这些老妪的?兄弟你媳妇现在还年轻,所以你不觉得,等五六十岁每天睁眼,瞧见跟这老妪一样的女人,你还想白头偕老吗?什么狗屁爱情,我反正是不信。” 这是一个极为刺耳却又极为现实的人性道德论,以前陈慕何不也是这么想的,今儿被戚泽光给扯出来,陈慕倒是来了兴致争论争论。 “但女人却少有像戚少爷这般做的,说到底还是男人用情不专。” “不然,就好比蚂蚁,虽是虫子但这个虫群却是跟人世无二,这里边拥有绝对权利的是一只雌蚁,在他身下就有一大批供其繁衍的雄蚁,只能说这世间大多数女子没有绝对的能力跟钱财,她们需要依附于男人才能存活,就好比那……那个王子墨……” 戚泽光越说越起劲儿,咳了几声,又说道:“别看那姑娘长的冰清玉洁,一副凡人莫侵的样子,别人在巴郡那边可是玩的花的很,就巴郡那些公子哥儿,谁没被她玩过?男人女人都一样,都有情欲,说难听点儿,都喜欢交配。” 听到这儿,陈慕倒是颇有些不可置信,王子墨他见过,一袭白锦长裙,面若冰山,气若清莲,没想到背地里还有这么一出,这才女挺会玩啊。 “所以啊,该在外边混就混,只有你自己身体满足了,回去才不会嫌弃自家妻子年老色衰,对她也是一件好事儿。” 听到这里,自知这个提论结束了,陈慕悠然叹了一声:“说的很对,但我妻子在我最为落魄的时候,苦苦陪伴了我五年,一直不离不弃,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负她,忠贞浪漫,当至死不渝,世事不能一棍子打死。” 前世的价值观同戚泽光一样,但这一世,陈慕就信执子之手,到老白头这一句话。 肉体之欲虽激烈,但短暂,事后灵魂终究是空虚的,纵使周遭莺莺燕燕,当自己仍似孤身一人。 只有情感上的完美契合,才能持续一辈子,所谓爱情二字,并非是一个假论题。 至于戚泽光,他嗤笑一声,对于这些读书人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嘴上一套手上一套,假的不行。 “若是如此,刚刚为什么要进去?” 陈慕连忙摆手:“别误会咱啊,咱刚刚进去就是问问那女的是怎么把男人抱起来……的,你不行可以去问问。” “老子花了足足十两银子,你小子就跑进去给别人聊天?” 见这小子一脸像把自己活撕的表情,陈慕战术咳嗽一声:“咳咳,那啥……我玩不玩不都一样嘛……你又爽不到。” 戚泽光摆了摆手痛心道:“得,老子以后要是再带你来,老子就是狗,别了!” 说罢,便懒得理会这个跑妓院聊天的家伙,负手朝南城而去。 至于陈慕,目送戚泽光直到街角尽头,飒然一笑,遂复行而回。 日尽西山,黄昏余霞,陈慕在城里耽搁了太久,因此大哥他们早就提前回去了。 等到陈慕回到理河村,天都快黑的差不多了。 屋顶寥寥炊烟不断,想来应当是在准备晚饭了,不过这天主厨的却并非是柳思,而是大哥,许是因为今儿赚了不少钱,高兴的。 至于柳思则一个人坐在院石桌之上,剥着蒜瓣。 “当家的回来啦?” 见陈慕进院子,柳思眉眼一笑,爱意写尽眼中。 陈慕冷咳一声:“咳咳,剥蒜呢……” 说罢,陈慕就要往屋里钻去,白日虽未做什么,但面对柳思,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屋里没事儿,书都印好了,大哥在做饭,来帮忙剥剥蒜。” 听这话,陈慕于原地愣了愣,在柳思的注视下,也只得来到她跟前,剥起了蒜瓣。 “嗯……当家的,你身上好重的烟粉味儿啊,哪来的?” 女人的直觉是极为灵敏的,瞧柳思轻侧身子在自个儿身上乱闻,顿觉头皮发麻,早知如此打死都得先去厨房滚一遍再出来! 许是跟陈慕这个现代人待的时间久了,经常在她耳边传输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思想,如今的柳思的身上已然淡去了不少的封建气息,语气中,不乏有一丝质问之意。 对于只当消遣的女子,若如此问,只怕就一白眼,老子又没病,你管老子? 但柳思为自己妻子,此刻还真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急思一瞬,陈慕打了个哈哈,随即从包里掏出一些脂粉玩意儿还有一些装饰用的银饰。 “哈哈,这不……今儿去买这些了吗,这些年……辛苦夫人了。” 瞧原来是买这些东西,柳思眼中的那一抹疑色瞬间打消,随后放下手中蒜,极为亲昵的挽着陈慕的脖颈,狠狠亲了一口:“慕哥对我真好。” 由于柳思动作幅度大了些,一些首饰不慎掉到了地上,这可把他心疼坏了,赶忙蹲下身子去捡。 事儿一道这里,陈慕长呼一口气,得亏自己有良心,顺带为柳思买了些礼物,老天果真佑我。 女人第六感太准了,很多时候男人嘴里的大惊小怪,实则只是因为男人打死不认罢了。 “嘿姐夫,今儿我跟韩信儿看见你去爽身所了,咱都成年了,下次趁着姐不在,把我也带上呗?我还一雏呢。” 却就在陈慕松了口气之时,柳敬瑭却突然贼兮兮的从院外探出个头! 我吊你!!! 第32章 姐姐的疼爱 一时间,陈慕心头顿觉惊涛骇浪,若不撒谎糊弄还好,即便柳思知道了,至少还有解释的机会。 但眼下被柳敬瑭这货给说出来,只怕就算是有一百张口,也是解释不清了。 柳思仍趴在地下拾东西,就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但除了屋内的油烟声之外,四周安静的很,刚刚不可能没听见。 果真……暴风雨来临前都很寂静的啊。 “姐夫,问你话呢,啥表情啊?你放心,我不会跟姐说的,我跟姐夫是一头的。” 好死不死,柳敬瑭这小子还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奈何这桌子就一块平滑石块,柳思这么一蹲,从柳敬瑭那边瞧,毛都瞧不到一根。 此时陈慕并未说一句话,只是死死瞪着这小混蛋。 “放心,我不会跟姐说的,我跟姐夫是一头的,呵呵,敬瑭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 终于,柳思将东西捡完,缓缓抬起了身子。 表情并未像陈慕想象的那般愤怒至极,仍旧同刚才那般,面带恬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但陈慕却是能清晰感受到柳思的气场变了,女人一般成这种样子,怕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此时陈慕根本不敢说话,本还幻想着像平日里教训那些外人一样,威风凛凛来一句:我这么有本事,出去玩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看到柳思这张俏脸,瞬间就萎了,也是在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自个怕老婆! 至于柳敬瑭这小混蛋,蓦的见他姐冒出来,面色登即一紧! 就好似看到鬼似的,连连后退几步! 柳敬瑭声颤道:“姐……姐,你没做饭啊?” “给我过来!” 只听柳思呵斥一声,下一刻起身便朝篱笆旁的柳树走去,撇下一根拇指粗细的柳枝就准备教柳敬瑭做人。 “姐……姐!我突然想起铺子窗户没关,走了!” 不等柳思近身,柳敬瑭撂下这么句话,尥起蹶子就朝村外玩命逃去。 但可知,柳思干了这么多年农活,身体素质也不是盖的,见柳敬瑭要跑,下一刻就跟刘翔似的,直跨篱笆堵住了去路。 最后,自是免不得领略一波姐姐的疼爱,一时间声声哀嚎由近递远,临近几户人家的人都出来了。 但绝不是拉架,皆是端着个碗,一边吃饭一边看戏。 就跟按一死猪似的,一手将柳敬瑭摁在地上,手上柳条则飞快的朝他屁股上招呼。 陈慕没上去拉架,其一这柳敬瑭嘴欠真该揍,其二,他真的怕自己也被柳思摁在地上抽上一顿。 直到大哥闻着声,这才将俩姐弟给拉开。 “敬瑭儿咋了啊?看把孩子抽的……” 柳思气喘摇了摇头:“没啥,管教一下。”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一想到自己丈夫出去鬼混,弟弟知道不仅不向着自己,反还想入个伙,柳思就不由得火大。 不过当下心情平复了些,也就放下棍子回到桌前吃饭。 这是陈慕在这些日子里,吃过最安静的一顿饭,柳思不言,大哥有眼力见也不问,至于柳敬瑭先前屁股被揍的皮开肉绽,哪里还坐的下来?挑几筷子菜就站在院外吃去了。 就这样无声直到天色黑尽,柳敬瑭为了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带了点酒菜便去韩信儿家里去了。 韩信儿无父无母,听说就跟他一姐姐相依为命,约摸是跑去诉苦去了。 自始至终柳思都未跟陈慕搭一句话,收拾完碗筷,早早的便回屋休息了。 如今的柳思早已不似以前了,在陈慕的各种熏陶下,不论是思想观还是价值观,俨然半个现代人,对于自家男人出去嫖,他是极为反感的。 男女爱情大抵可以归拢成两字——占有。 不论是肉体还是精神,绝不能有第三人插足。 至于陈慕,在院子里坐到下半夜,这才蹑手蹑脚回到屋里。 屋内灯未熄,柳思盖着张薄毯子侧身朝里,却也不知是否睡着了。 “还以为回城了呢,听说那种地方的女人都有意思的很。” 才上床,柳思便阴阳怪气来了这么一句。 陈慕吹熄油灯,上床便一把将柳思搂在怀里:“我要是告诉你,我进去什么都没做,你信不信?” 柳思本就在生气当中,被陈慕突然抱住自是挣扎不断,但终是生气罢了,挣扎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别碰我,我哪儿有那些妓女舒服?” “我真没做什么,别听柳敬瑭胡说。” “鬼信你!” 见柳思不信,陈慕心一横,当即便将她给翻了过来,随后便开始扯他那条毯子。 “既然不信,那就验验存货!” “陈慕,别碰我……” 半个小时后,一切误会都解开了,一抹凉风自窗外刮进来,陈慕搂着这具丰腴柔骨,遂轻声道:“那天就说过,这辈子就只爱你这么个正当年纪的人,又怎会辜负你?” 柳思静静靠在陈慕的胸膛之上,沉吟良久,自是轻声道:“你是这么有本事,整个家都因你才改变,或许日后你还会比现在更有本事,我……” 说到这里,柳思不禁有些更咽:“跟城里那些姑娘比,我算不得特别好看,就一农家女子,不懂情调,唯一的本事就是陪你吃苦,我们渐渐开始不般配了,我其实就是怕……你会离我而去罢了……” 听到这儿,陈慕不由得抱紧她几分,世间明媚女子千万种,于陈慕而言,毫无生趣,但唯独这种在自己最低谷时不离不弃的傻女人,最是不敢辜负。 这种傻女人很少,很多人一辈子都难遇见一个。 “除非黄土白骨,我陈慕守你百岁无忧。” 话一出,陈慕能清晰感受到柳思身子猛颤,毕竟陈慕这话说的实在过于撩人,试问谁家女子听了不动春? “这话我记下了,倘若哪天你真敢辜负我,我定会从高处一跃而下,死给你看!” 对于这话,陈慕只当是这妮子为了应景而说,并未当真。 感觉体力再次复苏,陈慕撇过头悠悠问了句:“不过话说,你把我抱的起来吗?” “咋了?你这么瘦,应该没问题?” “嘿嘿,那就好,我今儿去那地儿,其实是去学东西去了,来我教你……” 第33章 闲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基本算得上是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 白日里便都在店里边帮忙,一到下午,便都一块回家。 对于陈慕现在的情况,基本上算得上进入小富阶层了,不愁吃穿,家里人都不喜奢侈,钱基本上是用不完的。 倘若陈慕心无猛虎,兄齐妻贤一家子和睦不已,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种小日子过起来倒也不差。 但可惜老天爷给人设下欲望这一道无解的阳谋,有了总是想拥有更多,注定不可能让陈慕就此草草一生。 那日大哥去巴郡将位置看好之后,没几天陈慕便拨出一笔钱,正式朝巴郡城扩张。 巴郡属益州都城,人口众多,足有百万人口,城域之大,足足抵的上十来个夜郎城。 可想单单夜郎这么个县城,都叫陈慕赚的盆满钵满,若能在巴郡城中开枝散叶,日后所获得的回报率自当是惊人的。 巴郡城,也是陈慕商业版图中的最重要一环,只有在本地州城扎稳脚跟,陈慕才能带着更书铺顺着长江东下,遂蔓延全国。 倒也不负陈慕所望,大哥才过巴郡城没五天时间,铺子就已经开始赚钱了。 相比于夜郎城这边儿,巴郡那边并不太好发展,毕竟在这边,才开始的时候有陈慕一系列计策引流,因此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就赚了不少钱。 但巴郡城那边却是不同,只能说这本倩女幽魂写的的确不错,对于这个读书先生遍地走的地界儿,这本书放到哪个州郡都会火的一塌糊涂。 五天时间内,大哥在那边差不多已经挣了几十两银子了。 生意越是好,陈慕便越是得加紧速度扩张更书铺,才五天时间,陈慕已是开始准备扩张第三家铺子了。 或许太过急促,但如今书籍需求量越来越大,陈慕又从村里招了十几号人,人多嘴杂,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印刷术这东西将会人尽皆知,其中包括王子墨。 陈慕必须趁着这段时间,让更书铺遍布益州平民聚集的地方,只有铺子多了,才有影响力。 就好比前世小米那般,就是要在所有人一看到更书铺,就想到这铺子卖的书经济实惠,并且不比那些高端铺子差。 如此在消费者心中留下一个烙印,陈慕这才算稳稳将下沉经济给垄断,日后即便印刷术被公之于众,陈慕也是独坐下沉经济鳌头,不惧别家侵占市场。 不过如今由于出售的书籍过于单一,这些天陈慕能很清晰感受到,夜郎城这边的生意越来越差了,如今一天下来,能赚个两千文已是不错了。 书这东西,保护好十几年都不见得坏,算不得必须消费,想要保证书铺生意不倒,由新书提供新鲜血液自是必然的。 因此在这几天,陈慕就没去过夜郎城了,整天都埋在家里写稿子。 这一次,陈慕不再将眼光锁定在男性群体中。 龙夏王朝虽不允女子为官,但对于女子识字儿这件事,并没有说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话。 大多数女子都认字儿。 王子墨之所以能凭《朝夕》一炮而红,说来还多亏这个王朝不反感女子认字儿。 但凡是个正常女人,对于凄婉腻人的爱情故事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女子相对于男人,毕竟要多情几分。 不过这一次,陈慕并没有摘抄前世那些古典文学,而是反手思抄了一本名叫《霸道公子爱上我》这么一本甜宠文。 相比于当下千篇一律的悲情虐文,陈慕这本无疑又是开了条先河。 对于人性,陈慕无疑是最会把控的,试问世间这些及笄未嫁,深藏闺房之中的女子,谁人不思春? 谁人能拒绝一个多金多颜,对世人冷酷无比,唯独天天撩骚自己的世家公子呢?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书籍这东西,不论是小说,还是那些世界名着,无一不是人类写出来慰藉精神的。 觉得生活平淡的就喜欢看志怪小说,感情不顺的必定爱看情爱文学。 像一些好色的大哥,必然喜欢看小黄文,也得亏陈慕害怕被人戳脊梁骨,要不然写的第一本小说必然是《我的嫂子》或者《父亲的小妾们》。 陈慕有种感觉,这本书在不久的将来,怕是会在巴郡掀起一波喧嚣。 “大哥。” 却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韩信儿的声音。 撇眼一瞧,便见他身后还跟着一女子。 不大的年龄,约摸也就二十左右,穿一身朴素的农家衣料,虽说打扮的极为普通,但此女不论是模样还是身材都挺不错的。 特别是那张脸,棱模有致,陈慕词穷,只能说跟娜扎长的颇像,就这模样,妥妥的八文钱水准,若稍加打扮,只怕能到九文。 “大哥,这是我姐姐,最近你不一直招工吗,能不能把我姐一遍收了?” 陈慕看了眼面带羞涩的美女,不曾想原来是韩信儿的姐。 这些日子一直在村里招工,自从村民们得知在陈慕那里能挣钱,还是一天两百文的高工资,陈慕他不敢惹,但一见着柳思基本上都会塞些瓜果鸡蛋,凭此买个人情。 因此等陈慕第二次招人的时候,那些村民差点儿没因那几个名额打起来。 如今人早已招够,自是不缺人的。 不过既是韩信儿的姐姐,陈慕倒也不介意多花点儿钱养着。 在韩信儿期盼的目光下,陈慕点了点头:“夜郎这边的铺子就柳思一个人,明儿去城里上活。” 见陈慕点头,女子本紧张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随后极有礼貌的朝陈慕鞠了个躬。 “谢慕哥赏饭吃。” 陈慕摆摆手,毫不在意道:“算不得什么,既你是韩信儿姐姐,我也该帮一把,你叫什么名字。” “韩梅儿。” 待又聊了几句之后,俩人便走了。 虽说是农家出身,但这韩梅儿一举一行之间,都怀着一种少有的气质,若形容就好似刚刚有一朵出蕊的莲花屹立在面前一般。 当然陈慕只是单纯欣赏一下,若说见个女人就动心,那倒还不至于。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混着,陈慕这书本就是一本小长篇,相较于倩女幽魂,无疑要花费数十倍的时间来写。 至于柳敬瑭跟大哥他们,都被陈慕调到巴郡城那边去了。 如今的家中,可谓是安静的很,每天下午就柳思一个人回来,也是因此,陈慕倒是好好过了把二人世界。 没了家里人这个顾及,每个夜晚都是惬意至极。 第34章 国魂 “当家的,我觉得你这本书写的太棒了,比上本还要精彩,你真有才!” 经过陈慕在家里几日来的努力,一本长达二十万字的全篇终于写完了。 为了试试效果,陈慕写完便拿给柳思看了一遍。 柳思本就算得上书门之后,对于这些书本一向都是比较感兴趣的。 瞧此刻她这一副崇拜的表情,陈慕便知道,这本书的确未写错,看样子是要大火的节奏啊。 欣喜之余,陈慕抓住柳思的手便将她揪到自己怀里。 如今家里就俩人,俩人胆子都大了很多,陈慕坐在凳子上,柳思则骑在陈慕双腿之上,臀翘腰躬,不由得让人兴致盎然。 陈慕就好似逗弄一只小奶猫一般,细细摩挲则柳思的腰脊:“都有我宠你了,还看这些干嘛?” 柳思吐气如兰,眼带一丝魅意,却就在两人准备更进一步之时,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姓陈的,老子来了!” 恍若平地惊雷,陈慕上下其手才进入状态,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瞬间就萎了下去。 “谁他娘这么会挑时间?” 骂了句娘,陈慕提着裤子就朝着门外而去。 待将门给掀开,一个瞎眼汉子正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门外,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思村里的夏侯。 只怪这些日子太忙了,搞得陈慕都将修窑子这事儿给忘记了。 “原来是夏侯兄啊。” “狗日的,你这地儿忒难找了,到你们村,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 不等陈慕来得及说话,柳思已规整好衣物缓缓走了出来,看向夏侯莞尔一笑道:“夏侯哥倒是一如既往的毛躁。” 见来人模样,再听这话,夏侯皱眉道:“这妹子有些眼熟,咱们是不是认识啊?” “夏侯哥坏记性,我是柳思啊,小时候咱们村孩子被人欺负,哪一次不是你帮我们出头的?” 一听柳思这个名字,夏侯眉眼顿时舒展开来,随即一脸惊喜道:“柳思丫头,诶呀,我就说咋这么眼熟,你怎么嫁到这里来了?” 柳思拂丝一笑,之后便将这些年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 “倒是你,夏侯哥你以前本就学过武艺,听说这些年在漠南战场上杀了不少蛮子,都做到百骑长了,怎么会突然回乡呢?” 冷不丁这么一问,能清晰感受到夏侯情绪中的一丝忧愁突然涌现。 良久这才回答道:“前段时间,蛮子进攻过一次朔方,大帅让我等一万人众守漠南一要塞,不过我川蜀男儿相比别州郡,要瘦弱矮小许多,相比那些跟熊似的蛮子,根本没有可比性,至于结果,自是丢了。” 说到这儿夏侯长叹一口气。 陈慕同柳思对视一眼,大抵都明白了,只怕是因为丢了城池,被上面的将军给革去了职位。 夏侯眼神落寞却又有一丝不甘,坐在石凳子上,一杯杯水不断往肚子里灌,好似想用清水来浇灭他心中的那抹憋屈。 这种情况下,人都是自卑到极点的,即便陈慕二人什么想法都没有,但在他眼中,就好似在嘲笑他一般。 当下一甩袖子厉声道:“老子不是被踢下来的,老子是自愿回乡的!回主营的那天,听余下三军尽笑骂我蜀军这些矮土豆,打仗就知道跑,老子真是受不过那些鸟气,于是……” 夏侯越讲面色愈加激动,他是一名军人,无疑还是名有军魂的军人,可以杀了他,却万万侮辱不得。 说着说着竟还不由掉起了眼泪,前一秒故作凶悍强撑着那颗自卑的心,下一秒终究是忍不住簌簌流泪,将这些年的心酸一并给吐露出来。 好似一孩子,擦完眼泪,紧接着眼泪又冒了出来,陈慕静静听着看着,却未有一丝嘲笑之心。 你永远想不到真正身处战场的军人,每天都在经历什么。 战场上的肃杀氛围,砍掉的头颅,扯出的肠子,乱溅的脑浆,无数的尸体。 前一秒你的战友还在跟你说话,很可能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战场这个地方是真的能把人逼疯,几乎每一个在战场上多年的军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 这一次,陈慕给夏侯换上了一坛子酒。 酒这东西,在一个人神伤之时,永远都是最好的心理慰藉,虽说酒醒忧愁仍在,但至少能麻醉片刻。 “我蜀军的确没怎么打过胜仗,的确是四军中最弱的那一支,但……但哪一次我川蜀汉子不是最拼命的?他们竟还骂…蜀军矮子就知道逃跑……可知…我那一百个弟兄……九十个都死战殡天了!” 听到这里,陈慕顿时肃然起敬。 川人个子的确矮,四川地理位置不好,比不得江浙沪皖富庶,教育条件落后,在很早的时候川人为了谋生,大多人都需要出省在外挖煤,进厂,上工地,被外人看做是土人。 但……自打陈慕记事的时候,就经常听老人讲一句极为热血的话语。 男儿丈剑出四川,不灭日寇誓不还。 壮士出川三百万,出川战死六十万,十户九户无儿郎。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到处是青山。 不论这一世还是前世,都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都在做同样的事——还我华夏太平。 在整个历史长河当中,四川这个地儿,造反次数最多,在历史这曲长歌之中,它永远都是悲壮不屈的那一丝音调。 川蜀人个子虽矮,但骨子里的血性却犹如一匹苍狼,顽强至极。 陈慕同举杯:“兄弟,让他们笑去,至少在实际上,川蜀兄弟没给咱们丢脸。” 一口饮尽,夏侯心情平复许多,至于柳思便去厨房里做饭去了。 经这一顿饭下来,二人关系熟络了不少,陈慕对这种军人素来尊敬,越聊越投机。 临近下午的时候,二人便在村里转悠了起来,毕竟龙窑这东西,需要凭地势而建。 最终将位置定在屋后山坡之上。 “材料我都备好了,到时候却什么,兄弟给我说就是了,不过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要不要给你请几个帮手?” 听着话,夏侯面色一转,不过却未拒绝也未答应,嘟囔许久,这才低头一脸不好意思道:“我还有十个兄弟……这段时间他们也过的挺苦的,慕小哥能不能……” 意思只是不言而喻,至于陈慕想都没想一口直接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一人每天两百文钱,你看咋样?” 都是些保家卫国的军人,陈慕自当是不介意出手帮衬下子,即便是有些亏本,也无所谓。 一听两百文这个数字,惊的夏侯差点没给跪下来。 他倒还好,至少有一门手艺,饿不死,但他这些兄弟只会打仗杀人,下了战场几乎什么都不会,如今就凭每日打些零工,日子过的凄惨至极。 夏侯躬身道:“两百文……慕哥,太多了,我们怎么……” 陈慕负手凝视着夏侯,遂淡淡一笑:“你们都是龙夏的大英雄,两百文合适,或许别人会亏待你,但跟我陈慕,决然不会。” 此话落罢,夏侯不知怎的,一瞬间竟有一种在同军中上位说话的感觉。 目视这个年轻人,竟是有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明明面无太多表情,但相比那些将军,竟更甚许多! 这种感觉太怪了,眼前这人……明明就一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为何…… 最后,夏侯还是忍不住给陈慕行了个军中拜手礼。 “以后若慕哥需要,叫一声就行!” 第35章 慕哥!! 自这本《霸道公子爱上我》写完之后,陈慕便开始让手下人开始印刷,准备将这本书分十小册。 毕竟足足二十万的小长篇,定价当真不好定,百多文钱一本,价格又贵了,商业核心就是便宜,无论如何价格也不能贵。 分成多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吊足客人的胃口,能让下本买的更好。 不过目前仍是以倩女幽魂为主,每天不过印刷一百本的数量,因为陈慕暂时还没打算售卖这本。 等更书铺在巴郡彻底铺展成规模了,到时候再全境出售,效果会更好。 第二天一早,夏侯便再次敲响房门。 身后跟着十个气质同他无二的汉子,身形算不得高大,但一步一行之间,却能感受到一股扎实之感。 听夏侯说,他这几个弟兄皆是在战场上混迹好几年的老兵。 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特别是聚拢在一堆,那一股杀气凶性肉眼都能察觉的到。 不过如今,十人面上都是弥漫着一股迷茫苦涩之感,看着颇为沧桑憔悴。 “慕哥,这些……就是我说的那十位兄弟,你看看行吗?” 夏侯言语中的询问之情一览无余,见状,十人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年轻人。 可知夏侯大哥学过一身好武艺,曾一人对五名草原蛮子都能全身而退,如今对这么个白面娃娃卑躬屈膝,当真让人出乎意料。 陈慕环视众人,满意点了点头:“敢舍身报国的男儿怎能差?从今日起,在我这做工,每天两百文钱,咱一介平民,为国做不得什么贡献,但至少不能让你们这些国之义士饿肚子。” 这话一说完,十人皆是一愣,随之眼眶没来由一红,似是心酸,将要落泪,但十人紧咬牙关,硬是忍着没落半滴马尿。 “谢……谢谢了。” “对,谢了,窑子我们肯定会给你修好的。” “对,真的……很……很谢谢你。” …… 瞧众人强忍着憋苦,陈慕点了点头,便叫夏侯赶紧将他们带下去。 都是男人,陈慕能理解,古来有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 不是男人哭了没骨气,可以哭,牙打碎了自己咽,但不能被别人看着,这是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 龙窑就这样修起来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工。 这个世界冶炼技术落后,可知陈慕前世是干嘛的——枪火贩子。 还是一个从底层制作工人一步步爬起来的全能型枪火贩子。 对于枪械的内部结构,或是火药炸药的制作配比,陈慕都记的十分清楚 花重金造这个龙窑没别的目的,就是为了试试能不能把枪火给搞出来。 说什么ak,aw这种枪,由于所需金属的特殊性,跟零件子弹的精密程度,陈慕即便记得,但也不认为这个时代的锻造技术能跟的上。 但若是比较古老的火铳,或者稍稍先进些的前膛后膛燧发枪,陈慕还是觉得可以造出来的。 在如今这个连黑火药都没出现的时代,倘若陈慕拥有一批火枪军队…… 当然目前也只是臆想一下,没有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枪械很难成批成量的造出来。 如今也只不过是想着玩一下,龙窑建成,真正能带来的利益可不止这些。 自从多了这十一号人,久久的宁静自然被打破了。 一到下午做完工,篱笆院子里边挤满了人,陈慕自然是要管饭的。 十人的饭自然是难做,柳思脑子转的快,索性将买来的肉菜直接一锅炖了,这样既省事儿,大家还能喝口汤。 吃完饭,天色差不多都黑尽了,陈慕本打算让十人去大哥屋里挤一挤,不过这些人倒是守规矩,即便陈慕再劝,也不愿。 皆是来自四处乡里,过于的远,因此十几人索性就在窑子旁搭了个棚子休息。 对此,陈慕还是极为满意的,虽嘴里一直规劝这些人在自家休息,但心里则有另一番思量。 部分人记恩点到为止,部分人忘恩得寸进尺。 自己既然施恩于他们,若真是些知恩图报的人,陈慕再让他们住在自己家里,必然受之若恐,打死也不会再麻烦自己。 倘若今儿进了这间屋子,也就说明这群人并未太记陈慕这份恩情,若是这种人,你越对他好,他越觉得理所应当,养不熟的。 驾驭别人,说难听点就好似养狗,倘若养不熟,就没必要养了,再喂他都不会为你看家护院,说不得还得咬你一口。 陈慕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单纯想把这十一名老兵给驯化了,成为自己的属下。 龙窑相比于普通窑子,面积要大上许多,陈慕本觉着少说得十天左右或者更久,毕竟陈慕是按天给工钱的,从人性角度来讲,这群人必然会托一段时间。 但属实没想到,仅三天时间窑子便修好了。 如此短的时间就完成,足以证明这群人不仅未偷懒,反而在故意加快速度。 这个世界最大的套路就是真诚,即便满脑子算盘的陈慕,待看到细心铺修葺而成的龙窑之时,心头也是不由一暖。 “慕哥,您看看咋样?兄弟们动作虽快了些,但质量也绝对是过关的。” 陈慕懒得看龙窑,只是一脸无奈的看向夏侯,半开玩笑道:“三天,整这么快兄弟们可是少赚了不少,要是我是你,少说得拖个十天。” 一听这话,十几人都笑了,虽是一群杀人机器,但此刻的笑声中只含无尽的真实朴素。 是啊,倘若国泰民安,谁愿意上战场呢? 不等夏侯说话,人群中一个叫青鱼的青壮汉子笑道:“慕哥,咱们记恩不忘恩,一天两百文,哪个卖苦力的能赚这么多?” “是啊,在军中被别军羞辱,这些天回到村子……村里人也嘲笑我们是逃兵……看不起咱们,也就慕哥你…觉得咱们是大英雄。” “咱们不为钱,单单为这份情。” 说道这里,十一人面色骤然一凛,随后极为整齐的向陈慕行了个军中礼。 瞧见众人一眼的赤诚,陈慕眼角突然一酸,这一次不再是演戏,只是单纯被这些男人才有的纯情给感染到了。 “各位,我陈慕没太大的本事,若是不嫌……看的起我陈慕,都跟着我,说不得别的,有我一口,就有你们半口。” 听陈慕冒出这么一句话,几人先是一愣,相觑几眼之后,又都看向夏侯。 “如今窑子都做好了,我们这些……粗人又能做什么呢?” 陈慕摇了摇头:“你们能比寻常人做的更多,就问诸位看不看得起我。” 陈慕站在一块土包上注视一眼众人,片刻后,一名汉子突然扬声道:“不过每日两百文钱,属实太多了,慕哥每日给个几十文就行了,这样……我们也拿的心安。”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就是……” 听到这里,陈慕不禁失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砍价的,也行。” 听到这里,十一人会意,再次向陈慕弓腰行了个军中礼。 “慕哥!” 第36章 唐横 皆是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无亲无故,因此陈慕索性带着众人在龙窑子周边修了一间房子。 不讲究美观,单就为了住,十一人仅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将房子修好了,简单修了几架木板床,就这么住下来了。 窑子一修完,说来这些汉子还真就没什么事儿了。 本就觉着亏欠陈慕,如今一天闲在村里,每天还拿着陈慕的钱,更是觉得如坐针毡。 不到两天时间,已有好几个汉子来陈慕这儿辞过行了,不过无一例外,皆是被陈慕给吼了回去。 想了想一直这样子下去确实不是事儿,瞧下山这条路一直崎岖的很,既然决定将理河村作为出产基地,路早晚都得修的。 因此,第二天陈慕就叫十几人拿上铁锹铲子去修路了。 有了事儿做,不觉受之有愧,十几人心里顿时平衡了。 相比于那些个心思驳杂的读书人,陈慕倒是更愿意跟这些糙汉子打交道,在很多时候,这种人要更讲人礼道义。 “呼呼呼!” 龙窑内,夏侯光着个膀子,正坐在地上,不断拉扯着风箱。 “铁炼的怎么样了?” 见陈慕负手而来,夏侯擦了把汗笑道:“渣渣都炼的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了。” 陈慕点了点头,目视着风箱中滚滚升腾的火焰。 事先陈慕就已经了解过,龙夏王朝所用的乃是海绵炼铁法,在一定的温度下,将铁矿石还原获得海绵铁,再靠锻打获得生铁。 很原始的一种方法,这种生铁中含碳量大概在百分之二左右,较为坚硬,但很生脆。 不多时,夏侯上前开窑,取出其中的海绵铁,便开始再铁板上挥锤敲了起来。 一锤接着一锤,却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慕所需的生铁总算好了。 “慕哥,这铁……真的还能再炼吗?以前跟爹学的时候,可都没听说过。” 陈慕白了他一眼:“放心,待会儿你一直扯风箱就是了,对了让你搞的石墨搞回来了没有?” “你说这玩意儿吗?” 陈慕点了点头:“给你看的图纸看了,待会儿先给我打两柄刀出来。” “不是咱说慕哥,你这刀好是好看,但太薄,像咱们以前用的刀,得有你这两个宽,根本不实用。” 陈慕笑了笑:“放心,咱这刀可不比你们用的那些大刀差,好好炼你的铁。” 夏侯应了一声,虽不知这黑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但既是陈慕吩咐,自当照做。 在古代,能产生最高温度的东西,怕只有这瓷窑了,大概在一千三百多度。 而铁的熔点正好在一千四百度左右,陈慕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将铁给还原了,再加上含有碳元素的石墨,就能炼出坚韧程度远超铁的合金——钢。 这个世界战争频繁,没有哪一年不是在打仗,将钢造出来,也就意味着刀枪质量的进一步升华。 铁器为了不那么容易崩断,战场上军士的兵器用铁料极多,过于的沉重宽厚,根本不适应在一秒决生死的战场上使用。 可想,一柄轻盈数倍,并且刀锋锋利坚硬数倍的钢刀入世,会对当今这个世界产生多大的影响? 前世倒卖枪火,这一世仍旧可以换汤不换药再来一次。 此地没有煤炭,木炭产生的热量不够,也只能靠时间跟不断的人力,看看能不能将其搞出来。 如此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陈慕终于是能在火影之中瞧见铁块在渐渐的还原。 “夏侯,加把劲儿,快了!” 半个时辰下来,夏侯早已是累的腰酸背痛,听陈慕一吼,当下又撂起膀子疯狂拉起了风箱。 一旦有还原的征兆便快了,大概一刻的时间,夏侯便将其取了出来。 之后,陈慕又将石墨活了些到生铁之中。 就这样夏侯一直敲,敲到天黑,等陈慕一行人吃完饭,一起去龙窑中的时候,两把钢刀已被锻出来了。 “慕哥儿,这就是你让夏侯哥打的刀啊。” “好看倒是好看,但太薄了,不禁用啊?” 刀身细长笔直,通体漆黑,于灯火辉映之中,寒光闪烁。 论世间哪种刀实用美观性天下一绝? 陈慕自认为当属唐朝的唐横刀,这种刀面积重量皆是不大,如今再有钢材加强自身坚硬程度,算得上这个世界一等一的杀人利器。 见众人皆是觉着自己这刀不实用,陈慕便将一直藏在床下的朴刀给拿了出来。 “来,夏侯,咱们试试,倘若我的刀砍出切口,我给你们一人二十文,倘若这柄唐刀坏了,我给你们一人二十文,咋样,敢赌不?” 一听陈慕立了个赌局,一群大老爷们顿时来的兴致,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么薄的刀身,别说出口子了,被直接拦腰砍断都不在话下。 “呵呵,好!” “慕哥今儿晚上怕得给我们送钱了!” 说罢,陈慕提起手中唐刀,横刀正凛,待夏侯挥刀的那一刻,瞬间脱刀而出。 “砰!” 刀与刀相交,一阵脆鸣声炸响开来。 在力的作用下,唐刀被砍的直接卷了刃,但再看那把朴刀,却是直接断作两半。 “咣当!” 短刀落地的刹那间,龙窑内松瞬间静了下来。 “好刀!” “怎的……铁刀断了?” 有人称赞,有人仍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难以想象厚度将近一倍的铁刀,竟然被直接砍断了! “慕哥,你……这……为何……” 夏侯言语结结,又是兴奋又是惊讶。 “这是我研究的最新炼铁法子,不论是韧性还是硬度,皆强于铁刀,你可以叫它钢……所以给钱。” “好刀啊……” 话说到这里,为不知怎的,众人顿时又沉寂了下来。 夏侯怔怔望着陈慕手中刀,眼神复杂,似有愁绪。 良久他哀叹一声:“想想,若我那九十个弟兄有这么一把快刀,能多活几个……也说不准。” 情绪顿时感染了周遭十名老兵,在战场上滚了这么久,见过太多兄弟还没来得及挥刀,就被敌人摘掉脑袋。 他们太清楚若能有这么一柄好刀,该是多好的保障。 陈慕拍了拍夏侯的肩膀,轻声道:“放心,有朝一日,整个龙夏军队都会配上这么一把,但眼下你们该给钱了。” 此话一出,惹的众人又响起开怀敞亮的笑声。 “别笑,给钱。” 第37章 你那是喜欢人家吗? 接下来的日子,老兵们就一直在忙活修路这件事。 这些人本就正值壮年,当了这么多年兵,做这些事儿自是简单的很。 原崎岖的山路很快就被铲平了一大截,等每日在往夜郎城里,往巴郡送书的时候,其中的好处顿时显现出来了,腿脚快的一刻多时间就能下山。 在造路的这段时间里,村里相亲们也帮了不少忙,一有闲暇时间,村里青壮都会来帮忙,妇孺们也会来送些茶水食物。 欢声笑语当真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不过陈慕并不对这些乡亲怀有太多的感谢,这一切,更多的或许还是他们想来自己手下做工,故意献殷勤。 人永远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你。 经过前世社会的狂轰滥炸,陈慕很清楚一个道理,花香蜜蜂自然来,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一切都会对你展露笑颜。 不觉间,离童试已然不到一个月时间了,这段时间,陈慕几乎都宅在家里边苦读四书五经,研究龙夏策论。 本就属过目不忘的人,只要见儒家那些文学记下,过个童生秀才还是不在话下。 这日正午,经过一上午的研习,陈慕于门前抻了个懒腰,便出了家门,不得不说,读书当真是累啊。 这才走一段路,陈慕就发现夏侯正背着一背篓柴火,朝老王头家里去。 村里待嫁闺中的女子挺多的,自从这十几个汉子在村里混开了之后,这才发现,他娘的是来到天堂了。 山路基本上竣工了,闲来没事这群家伙就喜欢到自己心仪女子家去,当然绝不是乱搞。 陈慕不反对,毕竟人都是动物,找女人交配是本能,但也为此立了个规矩,不许欺负村里人,倘若别家女子不愿意,硬来的,立刻滚出村子。 不过如今这些老兵在自己手上做事儿,在村里这些人眼里,父母双亡,工作稳定,人也干净,还有一把子劲儿,可是受欢迎的很。 这不,夏侯正为他未来老丈人背柴呢。 “哟,这不夏侯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听陈慕这么一调侃,夏侯这脸瞬间就红了,当真不敢想,一个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百骑长,竟做如此羞涩态。 只怕……连女孩子手都没碰过。 “慕……慕哥?你不在家里读书吗?” 陈慕笑了笑:“读完了,准备进城里看看铺子,你干嘛呢?” 夏侯挠了挠头,尴尬一笑:“这不……翠红家里柴烧完了吗?我给砍一背篓。” 陈慕不由白了他一眼:“好小子,我家里也没柴了,待晚上做饭没柴唯你是问。” “慕哥你这说的……等等,你要去城里?把我也带上。” 说罢,夏侯背起柴火就朝着老王头家里跑去。 “你去城里干嘛?” 瞧这货急匆匆的,陈慕不由问道。 “我一直看嫂子戴的银簪子挺好看,我寻思……给翠红也买一个。” “那个差不多得一两银子,你小子身上拢共才十两,舍得?” 夏侯憨态一笑:“我喜欢她,舍得。” 得,这货陷入爱情漩涡里边了。 “不过哥还是得劝你一句,你花一百文买个几斤猪肉,绝对比你花一两银子买个银簪子效果好的多。” “为啥?” 陈慕就好似传道一般,在夏侯耳边说着:“你想啊,若你买一背篓猪肉,家里俩老人肯定开心啊,翠红开不开心不重要,丈母娘老丈人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一听这话,夏侯猛的一拍大腿:“对啊!要是王叔不同意,那咱还不是白扯?一百文可是比一两银子效果好多了。” 陈慕白了他一眼:“送你一句真言,讨好未来媳妇儿的姐妹爹娘,永远比讨好媳妇儿本人效果来的更好,走了。” 说罢,陈慕恍似一高人,拂袖朝城中去。 夜郎城中人流仍旧拥挤,此时正是铺子忙碌的时候。 站在铺子外,陈慕便见到十几人在里边购买书籍,至于柳思则在前台收着钱。 陈慕才准备打招呼,却突然发现那韩梅儿正四仰八叉坐在前台一椅子之上,好似一大爷,手里还捏着一串糖葫芦。 不过不知怎的,却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眼下陈慕也懒得想太多,老子给你拿钱,是让你帮自己媳妇儿的,他娘还跑这里吃上了。 当下快步走上前质问道:“你在干嘛?我每天给你五十文钱,就是让你坐这里休息的吗?” 见陈慕突然来,韩梅儿瞬间炸起身来,手一松,糖葫芦摔碎一地,眼睛泪汪汪的欲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最终低下了头,好似一做错事的孩子。 “回村子,明天不用来了。” 辞退令才一下,韩梅儿便哭出了声。 “当家的,梅儿她很勤快的,不是你……” 柳思本想上前解释,却不想,下一刻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至耳边响起。 “慕哥儿,别啊,梅儿姑娘她没错,嘿嘿,这不,我看她这么清瘦,心有不逮来帮帮人家。” 闻声,陈慕转头一瞧,这才发现戚泽光这货竟也在店里边! 柳思陪笑道:“是啊,是戚公子抬了把椅子,让梅儿坐的,今天都是戚公子在忙店里事儿。” 听完柳思一番解释,陈慕这才明白了过来,今儿一早戚泽光来找自己,谁承想这货没找到自己,反倒是撞见韩梅儿了,于是就有了眼下一幕。 至于这货到底想干什么,陈慕用屁股都能想到。 经这些天的认识,陈慕可算是把这货给摸透了,妥妥一交配的机器,当朋友没得说,谁他娘要是嫁给这货,保准是倒八辈子霉了。 韩梅儿家世何等清白,单纯一农家姑娘,若是被这货给祸害了,事后拔掉不认人,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你小子有点底线没有,人家这么单纯一姑娘,你都下的去手,出去嫖咱……” 不等陈慕说完,戚泽光听到最后二字面色登即一紧! 下一刻捂住陈慕的嘴,就跟拖死狗似的拖出门外。 “还是不是兄弟了?咱的事儿全抖搂出来,人梅儿姑娘该怎么看我?” 见戚泽光一脸的紧张,陈慕不由鄙夷道:“就你……还怕这些?” 戚泽光一脸认真道:“兄弟,没给你开玩笑,我觉着我这次遇见真爱了,你是读书人,一见钟情你应该知道?” “呸!” 碰巧风寒,陈慕一口浓痰狠狠吐在地上。 “你小子天天都在一见钟情,你玩的那些女人本就不是东西,咱不说,人韩梅儿就一未经风尘的小姑娘,你都下的了手?” 戚泽光一脸的无奈:“老陈,我真没开玩笑,我这次真觉得这梅儿姑娘就是我相伴一生的女人。” 陈慕指了指街边一老妪,佯作戚泽光的口气道:“当你以后每天起床,瞧见自己老婆是这副尊容,你还相信白头偕老吗?哥们儿,这可是你教育我的话。” 戚泽光一连摔了几个大耳瓜子:“我……我给你开个玩笑呢,自从今早遇见她,我突然就相信爱情了。” “你那是相信爱情吗?你那就是想跟人家交配,是不是下午还要被你请到府上喝几杯茶?” “诶,你怎么知道?”戚泽光不由脱口而出。 “呸,赶明儿我就得给梅儿姑娘说门亲事,把你这货的念想给绝了,太他娘危险了,看来以后女工得少招。” 就如今,戚泽光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解释不通了,早知如此,那日吃饱了才说那么多,坏人设这东西,一旦立下,基本上就改不了了。 “姐夫!江河哥被人砍了!” 却就在二人争嘴之时,街上突然传来这么一道哭嚎声。 第38章 江湖风云 陈慕蓦然回首,顿时发现柳敬瑭跟韩信儿俩人,正抬着一人朝这边跑来。 待仔细瞧清,陈慕瞳孔骤然收缩! 抬着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哥! 三人越来越近,大哥生死不知,但陈慕却是能清晰看到,只要未被衣物遮盖的位置,全是被踢踹造成的淤青伤痕。 更甚小手指也被一刀砍了一半。 戚泽光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由得惊呼:“怎么回事儿?” 陈慕面色冷凝:“问问就知道了。” 至于柳敬瑭俩小的也是被揍的鼻青脸肿,不过好在没什么不可逆转的损伤,但大哥这手指,这辈子怕真就没了。 陈慕一手接过大哥,怕吓到柳思他们,转身就朝着医馆而去。 不过好在,仍旧是一身皮外伤,只不过后脑勺被人撂了一闷棍,没个一天醒不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惹着谁了?” 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行凶,巴郡城属整个益州的经济权利中心,如今三人都被揍的如此凄惨,陈慕猜想只怕是惹着那些官僚子弟富户商贾了。 若真是惹到这些人,就以目前陈慕的实力,还只有把这口气给咽下去,不仅如此,想要继续在巴郡混,陈慕还得亲自给人赔礼道歉。 他娘的世道即如此,强者为尊。 柳敬瑭被郎中的药擦的龇牙咧嘴:“姐夫……是道上那些帮派,是他们主动上门打我们的。” “帮派?” 一听这个词,陈慕眉头不由一挑,可知前世自个儿就是境外一大帮派头子,只有自己收拾别人的份儿,如今家里人却被别人给收拾了,当真笑话! 戚泽光闻言,不由啧啧道:“原来是道上的人啊,可知巴郡这边的江湖帮派,还挺出名的。” “怎么个说法?” 戚泽光本就经常去巴郡那边,对当地的水土人情自是了解的很。 帮派文化在巴郡这边可有些年头了,川蜀地多山,一直以来土匪贼患就未停过,不过经过时间推移,这些土匪也渐渐发展进了城中。 巴郡东西南城,主要有三个大帮派,西城鹞子帮,东城东兴帮,南城黑龙帮。 三个帮派总人数只怕有好几千人,像这种规模的帮派,在整个王朝都难得找出几个,因此在巴郡这边,帮派猖獗,时不时就能看见俩堆人互相砍杀。 陈慕皱了皱眉“如此规模的帮派,王朝难道不管吗?” 像这种阴暗角落的存在,不可能完全抹杀,在老子的道学中,就有一阴阳平衡这么一说,存在即合理。 但一旦成了气候,有影响统治者的征兆,必会受到打压。 足足几千人的帮派体量,倘若统一,一夜夺了巴郡城都不在话下。 戚泽光摇了摇头:“这些帮派终是受官家制约的,皆就一群市井混混,龙夏大军就在漠南,他们哪敢啊?这群帮派主要以收百姓供钱为主,平民每家一月一百文,富户一月一两到十两不等。” 戚泽光顿了顿继续说道:“虽是江湖黑人,不过这些大帮派做事儿比较有原则,只收供钱,绝不祸害百姓,不仅如此,还会维护那些阴暗角落的治安,我估计收的那些供钱有很一部分落在了官家手上,没有官家扶持,也成长不起来。” 待戚泽光说道这里,陈慕大抵也将巴郡的道上局面搞清楚了。 “不过,我铺子在北城,北城又是哪个帮派的辖区?” “北城?那地儿全是住的是务工苦读的穷人,这些大帮派可没那个人力去管,不过倒是有不少小帮派,不知……” 听这话,柳敬瑭连连点头:“没错,姐夫,我听他们报门的时候,说叫什么……大蛇帮,专收那条长和街的供钱的。” 戚泽光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应当是个小门户,这种小帮派顶多就几十人,要不要我让衙役们给你解决一下?” “不用了,我自有办法。” 对于陈慕而言,即便换了一具身体,但前世很多习惯仍旧是延续了过来。 既然是道上的人惹事儿,那么就用道上的法子解决,若就连几十人的小帮派都解决不了,自己前世还算什么帮派大哥? 说到这儿,陈慕便随着戚泽光出了门。 “不知你小子有什么办法,对面少说几十人,实在不行,我跟你走一遭。” 见戚泽光如此关切,陈慕心头不由一暖,不过仍是忍不住调侃一句:“你一个人,顶个屁用。” “嘿,我说你小子有些不知好歹啊,咱自幼习武,对付那些市井无赖还是手到擒来的。” 陈慕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有办法。” “既然如此,那个……梅儿姑娘,你应该没意见?” 见这货仍是色心不死,陈慕想了想便回答道:“若你真心喜欢人家,即今日起,每天都去我铺子里陪人家,先坚持一年,这期间得禁欲,喜欢别人总得有点诚意。” 听这话,戚泽光面色顿时一喜:“这太可以了啊,我巴不得每天去陪她呢,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就想让我白给你打工?” “缺你这一人吗?我媳妇儿爱我,苦苦在我身边陪了五年,兄弟,时间永远是衡量爱情的尺子,倘若你真能为一个女人付出时间,遏制欲望,那你就是这个。” 说完,陈慕竖起一个大拇指。 “好,一言为定,此今往后,再不作那红尘客,一年,哪怕十年,我也愿意。” 瞧戚泽光一脸的信誓旦旦,陈慕苦笑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儿莫过于发誓,但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 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荷尔蒙突然刺激了下大脑,在提醒动物该交配繁衍罢了,一旦时间久一些,戚泽光就该倦了。 爱情二字,人世间没几人配的上说。 就此直到下午,大哥这才醒来,陈慕早已是将他带回家中。 瞧着大哥被砍掉的小手指,一屋子人皆是陷入久久的沉寂。 “若是不成……当家的还是让大哥回来,在夜郎城发展,也够咱们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了,性命……终究是要重要一些。” 柳思站在身侧一脸的忧愁,本就一朴实的农家姑娘,江湖上的这些东西于他而言,既遥远又恐怖。 就好似一素食动物面对猛兽一般,只想着逃跑,根本提不起半分反抗之意。 陈慕并未搭言,都把自己亲哥的手指给砍了,倘若不报此仇,日后也不用再混了。 当下凑到大哥身旁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些道上的黑人怎的会找你麻烦?” 第39章 道义 大哥靠在床头,一脸萎靡道:“那……狗日的大蛇帮故意刁难我们!” “故意刁难?” 大哥点了点头,随即便将事情的首尾给一一道了出来。 巴郡城江湖帮派横行,全城大街小巷没有一处地方,不被各路人马瓜分成地盘。 大哥才到巴郡城的时候,其实就跟这大蛇帮有过接触。 铺子开设在长和街,而这条街道正好就是这大蛇帮的地盘,按照当地惯例,每间铺子每月得向大蛇帮交五十文供钱。 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哥倒也不以为然,毕竟就五十文钱,交与不交倒无所谓,初来乍到和气生财自是最好。 开张第一天的时候,大哥就向大蛇帮交了五十文,生意就这样做起走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儿自是不用多说,凭借低廉的价格,铺子的生意可谓是红火的很,最高的一次,一天足足赚了两万多文钱。 邻街那些铺子一天能赚几百文都不错了,可想一天这么大的营收量,又如何不让人眼红呢? 就在今天早上,等再次轮到交供钱的时候,那大蛇帮狮子大开口,直接从五十文暴增到一万五千文。 如此大的数目,试问大哥如何能干? 当下便跟大蛇帮的人争执了起来,最后的结果自是不用说,仨被人暴打一顿,予以惩戒还将大哥的手指给剁掉一根。 大哥看了眼早已不在的小拇指,随即一脸怨恨道:“这些小畜生不是东西!不仅把我手指剁了,还将铺子里赚的百两银子全给抢了!” 听到这儿,陈慕眉头终于是忍不住一皱,冷冷自言一句:“这些哥们儿……当真不讲江湖规矩啊。” 若说这些在道上混的人最忌讳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做事儿不按规矩来的人。 江湖好似一条大江,汇聚了各式各样的人,没有一条明文规矩,但却有无数条不成章的暗规。 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打死都不能做,道上的人都有一条衡量标准。 说一是一,言出必行,这便是江湖中最讲究的道义。 像这种瞧见别人钱多,就乱改规矩的人,算不得什么江湖中人,顶多就一群地痞流氓。 在江湖上混,道义二字算的上每个人的立身之本。 打我人,动我钱,混了那么久的江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搞。 这一次,陈慕当真是要教教这群人,规矩二字该怎么写了。 随后,陈慕拿起外敷药,再把大哥的淤伤给擦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小子……若不然咱们撤回来,巴郡那边帮派太多了,不是我们这些小户能混的,没靠山……去了也只能被人当肥羊宰。” 临到门口的时候,大哥终是忍不住规劝一句,他可是亲身体会过那群混混的凶狠麻木,手指说砍就砍,至今都觉得后怕。 倘若那刀不是落在手指,而是脖子上又该怎样,单单一想陈江河都是不由打了个寒颤。 陈慕缓缓停下脚步,随后斜撇了大哥一眼,冷声道:“大哥好好养伤就是,这个世界上我为屠刀,人为鱼肉,只有我欺天下人,天下人安敢欺我?” 说罢,陈慕负手出门,徒留三人于原地愣愣不知该如何自处。 柳敬瑭望着陈慕的背影,眼神中无疑有多了几分尊崇之意。 “好一个……天下人安敢欺我,男人当如此。” 待陈慕出门,天色几乎黑尽,至于夏侯一直守在门外。 “唐横刀有十一把了吗?” 听陈慕问这话,夏侯面色一转,自然是能猜出陈慕的目的,当即回应道:“够了,只要慕哥发话,咱十一个兄弟,定当赴汤蹈火!” 陈慕望了眼天际月牙,随后摆了摆手:“今儿就不急了,给兄弟们说一下,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去巴郡。” 夏侯当即躬手:“是。” 说罢,便快步朝着窑子方向而去,对于他夏侯而言,无疑是高兴的,如今一直待在村子里,虽衣食无忧,但总觉得缺一丝价值感。 不是挖地就是打铁,但可知他们最擅长的,还是砍人脑袋。 经过这些天同陈慕的接触,他能清晰感受到此人内有乾坤,不论是做人的格局还是做事儿做事儿的手段,皆是一流。 或许能乘着此人臂膀,顺势迎风起。 直到戌时末,柳敬瑭跟韩信儿这才从大哥屋子里出来。 才准备随韩信儿回家休息,趁着月光,却突然发现姐夫正坐在院石凳之上,此刻正静静望着自己。 “姐夫,你还没休息啊?” 陈慕朝他招了招手:“过来,给你俩说个事儿。” 闻言,二人快步上前:“姐夫,啥事儿?” 陈慕将桌上一箱子推到柳敬瑭跟前:“这里边,有十两黄金。” 听这话,柳敬瑭面露骇然之色:“姐夫,给我这么多钱干嘛?” 陈慕笑了笑:“谁说给你的,待明日,你得将这些钱转交到管北城的衙门老爷手上,至于我明天会干什么,你应该猜到了,目的就是要打通关系,让官家闭眼。” “我……我?姐夫,这种事儿不应该你去才合适吗?我就一十七岁的小子,压不住场子,搞砸了咋办?” 柳敬瑭极为惊恐的看着陈慕,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重要的事儿,姐夫竟会安排给自己。 即便脑子再如何聪明,但终究没见过多少世面,让他去跟巴郡的一城老爷谈条件,说无丝毫不慌,那都是屁话。 至于陈慕,并没有因柳敬瑭这一席话而改变初衷。 “小子,想要成功,千万不要被年龄给局限了,有我在后面给你撑着,你怕什么,放心做就是,可知想要非人成就,必要行非人之事才行。” 柳敬瑭这小子很聪明,但缺在年龄尚小,未经过磨炼,再好的玉料,也需要经过千雕万琢才能成为美玉。 人都是惜才的,每每看到这小子,就好似看到曾经的自己,陈慕就要当这个匠人,他就是要把这小子培养成能独挡一面的人物。 想了想,陈慕又补充一句:“倘若能给我办成,长和街的扛把子,我让你来当。” 听到这词,柳敬瑭还有些疑惑:“扛把子?什么是扛把子?” “就是长和街的帮派老大。” 蓦的一听到这句话,柳敬瑭神情骤然收缩,这……不正是自己一直向往的权力吗? 权力是什么?掌管别人人权,这个就叫权利。 当下再也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绝不负姐夫所望!” 第40章 滔滔江水 巴郡城靠江边而建,有长江水路作靠,相较于这个年代而言,交通无疑是极为便利。 纵西向东,长江横贯益,荆,扬,三大州郡,来往商船不断,城中自然是繁华的不行,自古便有天府之都的美喻。 这天才到卯时,天还没亮,陈慕便起身带着一众人往巴郡而去。 这世界可没什么快船,横隔一条长江,即便到江对岸,还得步行十里左右的路,倘若不抓紧些,天黑能不能到都难说。 夜郎泊船码头里陈慕村子并不远。 临近天亮,辰时初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是上了船。 长江自古以来便为世人成为天险,古往今来凭长江天险据守攻防的战争太多了。 其江面之惊险,江水之汹涌,即便汉末的那位曹丞相,号称精兵百万,战将千员,举全国之力渡江南下一统天下,何等的雄心壮志啊。 但最终不还是被淹没这无尽江水之中。 陈慕一人负手,独立于船边缘,望着流向东方的江涛,也不由得心生感叹。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古往今来,兵戈厮杀大多于此,无数人血撒其中,却也不知这长江水淡浊,是否因为这层原因。 如此,巨船足足行了三个多时辰,一眼朝北方看去,终是能瞧见陆地了。 不多时,陈慕将船夫的钱结了,遂带着众人往巴郡城方向而去。 相比于夜郎县城,单看这巴郡城门就有种难言的压迫感,在城下已是得仰望才能看见上面的城关。 来往人流络绎不绝,陈慕一行人便顺着人流进了北城。 一座城市或是一个国家,不论经济如何发达繁荣,但你若真在民间走一遭,还是会发现,穷人终究占绝大部分。 别说各方面落后的古代,就算是前世也是如此。 二八定律在哪个时代都实用,少数人高高在上,而绝大部分人都是供世界运转的养料。 上层需要底层帮助争夺财富权利,底层需要上层管理更好的生存,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组成架构。 陈慕绕着长和街,将方圆的地界都走了一遍,同夜郎北城没什么区别,若说区别,地方要大好几倍,穷人要多的多。 将周边地理位置巡视的差不多之后,陈慕便带着众人朝一家面馆而去。 夏侯见状压低声音道:“慕哥,咋来面馆了,不是……要收拾那大蛇帮吗?” 陈慕端起一杯凉茶,解暑之后便笑道:“别急,先等一下。” “……还等啥?” “等个消息,万事莫急,你呀太急躁了。” 说罢,陈慕便不再理会他,撇眼朝窗外风景望去。 至于夏侯则是一头雾水,不知陈慕心里在打算什么,也只得坐下静侯着。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陈慕见远处有两道人影跑来,陈慕缓缓站起身:“这不,消息来了。” “事儿办的咋样了?” 柳敬瑭笑道:“姐夫,一切妥了。” 陈慕自然是没让柳敬瑭去找什么知府州牧,就十两黄金,怕连别人门都进不去,而是让他去找管理这一地治安的宋提辖。 此人专管巴郡城的治安,只要他默许,即便陈慕待会儿闹起来,也不会有衙役来多事儿的。 毕竟是收拾那些江湖帮派,其实即便陈慕不给钱,这些白道上的人,也不会管,陈慕此举,也不过是为了拜个码头,以后做事儿也要方便一些。 陈慕出面馆,看了眼街角处,之前还有两名衙役在巡逻,此时果然给撤回去了。 陈慕面色一喜,当下便又回到桌上,跟众人分配起任务。 “夏侯待会儿跟我一起回铺子,这里就一条街道,你们十人分作两队,一旦那群大蛇帮的人被引了过来,就直接把他们围了。” 大抵说完,陈慕望向众人再补充道:“先前打听过,这大蛇帮一共有三十人,各位,有把握吗?” 此话一出,众人可以说是异口同声的冷哼一声。 “慕哥,你这话有点瞧不起人了。” “有这么把好刀,就一些混混,能有战场上那些蛮子厉害?” “就是,趁这机会,给慕哥展示下咱们的实力。” 陈慕自然是相信他们有以一当三的实力的,提这么一嘴,也是想给他们提提气。 当下,众人便出了面馆,朝各自的位置而去。 至于陈慕四人,则再次将更铺子打开,营起了业。 为了惹人注意,陈慕还买了圈鞭炮在门口放了。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烟火中,陈慕便瞧见人群中,有一约摸十七八岁的小子,模样流里流气的,一身黑衣,脖颈之上还有一条黑蛇纹身,此刻正一眼凶狠的瞪着自己。 仅对视一眼,这小子便朝着街角快步走去。 陈慕心头一定:“快来了。” 夏侯摸了摸藏在衣中的唐横刀,沉声道:“慕哥放心,有我在,他们伤不得你。” 陈慕点了点头,随后便坐在收银台前。 虽表面平静,但内心还是颇为激动的,多少年了,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上,还得带小弟,提刀砍人争地盘。 “日他妈!这次非得剁他只手!” “还敢开,这他妈的不把咱们大蛇帮放在眼里啊。” “好好教训教训他妈的!” 不多时,便听到阵阵叫骂声从远处传来,这家伙,句句不离妈,颇具川蜀特色啊。 来了不过就四人,毕竟陈慕几人在他眼里,不过就四个平民百姓,还不至于让它们倾巢出动。 四人都是些年轻小子,在之前,陈慕就了解过,大蛇帮这个帮派全是些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组成的。 毕竟在道上混的都是这样,自幼家境贫穷,或是无父无母,自小流落街头,若不然也不至于出来干这些脑袋挂腰上的行当。 带头的正是刚刚同陈慕对视的小子,身形不高,相比于另外仨,这小子还要瘦上许多。 不过这小子眼神却是要比另外几个要凶狠的多,再加上唯独他脖颈上有一条黑蛇纹身,只怕这位就是长和街的扛把子。 “啪!” 却不想,不等陈慕来得及说话,这年轻小子一巴掌直接就呼了过来。 毕竟是道上混的,瘦是瘦了些,但手上劲儿可是不小,一巴掌下来扇的陈慕连连倒退几步,至于这脸……就跟烙铁来了下似的,火辣辣疼。 “小畜生!” 夏侯低骂一声,就要准备拔刀,陈慕见状赶忙一手给摁了下去。 “莫慌。” 第41章 心有肝胆 陈慕摸了摸滚滚发烫的脸,起身看向这个年轻人,极为委屈道:“朋友,有话好好说啊,怎的……上来就给我一巴掌啊?” 青年冷笑一声:“老子上次都把你那瓜怂掌柜手指剁了,今儿还敢派人来开这铺子,不知长和街是我大蛇帮的地方吗?” 陈慕连连躬手哀求道:“是是是,昨天确实领教过贵帮的手段了,您看这样如何,以后每月供贵帮十两银子,咱们也就一生意人,只求当家的给条路走。” 此话一出,不仅是四个混混面色一怔,即便夏侯柳敬瑭几人也是不由一愣。。 俩面面相觑,不是来找大蛇帮麻烦的吗?怎么……大哥又是鞠躬又是赔礼道歉的? 属实看不懂大哥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听到足足十两银子,这混混头子面上的喜色自是一览无余,可知这条长和街不过就百来户人,一个月顶多就收个五六千文。 可想一个月十两银子,对他的诱惑力该多大。 当下便再次打量起陈慕,眼神中不由得多出一丝贪婪,瞧这小子一脸的堆笑,瞬间就将其看做成一只肥羊了。 “十两怎么成,老子要二十两。” 毕竟能舍得花十两银子的主,绝不介意再花十两。 本是一句试探,但谁料陈慕连眉头都没皱就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就按当家的做,这样,初来宝地,还没来得及拜码头,当家的有多少兄弟,今儿就对面酒楼,我摆几桌酒席,权当我大哥不会做人,赔罪了。” 见这小子还要请吃饭,混混头子面上笑容更甚。 伸手拍了拍陈慕这张笑脸:“你小子倒是挺会做人,既然这么说了,老子就屈身陪你吃一杯酒,大蛇帮一共三十六人,记住别少了位置!” 待混混头将帮中人数透露出来的刹那,陈慕缓缓立起了腰,笑容瞬间消失,一眼漠然的看向这混混头子,只是轻声说了句。 “你可知,上次拍我脸的人,坟头草都有一尺长了,确定了,真就三十六个,夏侯动手揍他,别打死咯。” 至于这混混头子,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夏侯一个箭步冲来,撩起一拳就朝着面门砸去。 “砰!” 陈慕不知这夏侯到底有多大力,反正这一拳下去,混混头子直接倒飞出米远,一头栽到地上。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能清晰瞧见,鼻子直接窝了进去,整个鼻骨怕是都直接粉粹性骨折了。 鼻血滴答不停,哀嚎擦拭间,整张脸都被带的血红,活似一京谱。 “看个球啊,上啊!” 在混混头的驱使下,另外三人顿时朝夏侯扑了过来。 相比之下这仨要比混混头子高大壮硕不少,身高更是比夏侯要高一个头。 最初陈慕还有些紧张,琢磨要不要去帮把手,但接下来的一幕,当真是应了,长的越矮,干架越狠的道理。 夏侯先是后退一步,撩起一旁的长板凳直接敲昏一个。 随后扑上去一拳猛击一大汉的小腹部位,直接放倒在地。 至于最后一个最惨,夏侯瞅准空档,一脚直接给开了蛋,结果自是不用多说,四人就数最后这个嚎的最凶。 当下夏侯就跟拖死狗似的,一手揪着混混头的发髻,直接拖了过来。 “掌……掌柜的,我…我错了,不知你身边还有这么一号大侠,以后再也不敢了,铺子您开,再也不收您供钱了,您……您饶了我。” 不等陈慕开口说话,这小子便已是被吓到颤声求饶。 陈慕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咱铺子随便开,不找咱麻烦了。” 即便心中恨不得将陈慕千刀万剐,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全帮倾巢而出,不过一个人再能打也招架不住,当下赶忙点头发誓。 “嗯,这就对了,滚。” 说罢,夏侯就跟扔垃圾似的,走到门前就将其扔了出去。 待四人狼狈逃走之后,陈慕赶忙带着三人跑到对面一条巷子之中。 毕竟若是再躲在铺子里,待大蛇帮的人杀到,自己人却没来得及围过来,可就麻烦了。 夏侯虽勇猛,但陈慕不认为一个正常人能以一敌三十。 “慕哥,要是这大蛇帮的人真怂了,不来该咋办?” 陈慕摇了摇头:“放心,会来的,你想想若一个帮派连咱们这么家铺子都拿不下,日后还怎么立足?怎么收别家铺子的供钱?” 果然,陈慕话才说完,便见到街道尽头的人流突然躁动了起来,随后老百姓就好似小鸡儿见到老鹰一般,连滚带爬的躲回家里边。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整条长和街不再有一名百姓的身影,当然,唯独街尽头,此时正有几十名提刀的混混正朝这边走来。 带头的不用说,正是刚刚被揍那小子,此刻有数十名弟兄压阵,这小子无疑又恢复成之前那一脸的骄狂。 “砰!” 铺子门被一脚踹开。 “大哥,没人!” 见屋内人去楼空,混混头子不由得骂了句:“奶奶的,跑了,都去追,应该没跑远,老子……” “大哥不好,对面来人了!” “大哥,这边也来了五个!” 此刻,陈慕手下那十名老兵终于也是提着唐横刀朝这边狂奔而来。 “杀!” “杀!” 恍似一只只被激了兽性的凶兽,十人嘴中皆是在怒吼杀之一字,声音往复不迭,回荡于整条街道,让人气血沸腾。 虽不过十人,但在陈慕眼中,恍似看见了战场上的千军万马。 过于的措不及防,两队人很快便厮杀作一起,陈慕见状,提起准备好的唐横刀就要冲出去一并拼杀。 “慕哥!你这是干嘛啊!” 见状,夏侯赶忙拉住陈慕,在夏侯心中,陈慕虽是他的上位,但终究是个文人,怎能做得了这种杀人的行当? 陈慕转头笑了笑:“我虽不过一介书生,但心有肝胆道义,愿同诸君相照,兄弟们舍命为我,我陈慕为何不能舍命陪兄弟们?” 说罢,陈慕强行扯掉夏侯的手,提着砍刀就朝人群中冲去。 除去夏侯被陈慕这句,心有肝胆道义,愿同诸君照的话震的热血沸腾之外。 另外俩小的也就好似被点燃了一般,提刀就朝着人群中杀去。 看到这一幕,夏侯愣神片刻,不由得苦笑一声:“就你这种人,当真要惹的多少人同你生死与共啊,兄弟,我来了!” 第42章 人命炼心 陈慕何等人物。 自幼混迹江湖,一步步攀爬登顶,在这个过程之中,生生死死经历的太多了。 一步冲上前,一刀下去,便直接将一个混混活劈,鲜血如泉,顿时喷洒陈慕一身。 对于杀人,他一直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至于那十名老兵,果真不是吹的,手上功夫皆是一绝,虽说对面人数三倍于自己,但三人围剿一人,反倒是被一人单方面砍杀。 战场上的千军万马,相对于面前三十几个混混,太不值一提了,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又怎会差? 一具具尸体不断躺地,血液内脏铺满了整条街道。 这些大蛇帮的人已然是有些怕了,此时至少有将近一半的人被砍死了,但再看对面这十几人,别说砍死了,连伤都没有落下。 混混头子早已是给惊的不行了,谁能想到这十几人竟这么能打。 很快,大蛇帮的人已经被砍的还剩下十人左右了,这些人面色早已是从之前的凶戾变作慌乱惊恐。 人都是怕死的。 陈慕想了想,当下便直接呵斥一声:“停手!” 听到陈慕命令,正杀的兴起的众人便不再跟大蛇帮纠缠。 此时算上那混混头子,只剩下十三人了。 陈慕让众人将他们围到墙角,随即又呵道:“放下刀,可活命!” 听到陈慕这么一嗓子,能清晰看到十三人面色浮现出一丝光亮,这是对生的渴望。 交手这么久,这些混混早已是清楚,他们不是对手,对面这十几个汉子虽看着矮小,本以为凭借人数优势,应当很快就能平灭掉。 但等交手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当真是大错特错。 这些人反应速度太快了,就好似背后也长的有眼睛,总是能以极快的速度躲掉自己的刀。 相反他们的出刀却是异常刁钻狠辣,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别说三十人,就算再来三十人,只怕也拿不下这十几号人。 几乎每一刀都是直取要害,若不是他们这十几人是帮派里边的老油子,只怕这会儿也被砍成两半了。 一听陈慕已在劝降,十几人面色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犹豫了起来。 却就在众人将要放下刀的时候,那混混头子见状不对,赶忙叫嚣道:“你们这群瓜怂玩意儿,那小子晃点你们的,放下刀只会死的更快,拿起刀,随我杀出去!” 经混混头子这一嗓子,十几人瞬间又徘徊犹豫了起来,放下刀,也就意味着最后一点保障都没有了。 这混混头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若真投降了,这些手下或可活,但他是必然会死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带着这群手下一起垫背。 陈慕冷笑一声:“你们觉得有刀,我就灭不了你们了吗?我只数三声,三声之后,倘若不放下刀投降,就都去地府报道。” 说罢,陈慕转过身。 “一!” “二!” “三!” 终于在最后一声,陈慕耳边便传来一连串铁器落地的声音。 十几人皆是扔下刀,蹲在地上。 至于那混混头子,自知大势已去,提刀就朝着一名老兵杀去,但不等到近前,便被夏侯一脚给踹翻在地。 就此,大蛇帮这事儿一定。 陈慕叫几名老兵留下清理现场,至于陈慕则带着这些人往他们的老巢而去。 “大……大哥,我真知道错了,你就当我是一条狗,以后给你看门护院也行啊,饶我一条命!” 此刻,这混混头子又开始哀求起陈慕。 陈慕冷笑一声:“朋友,出来混迟早得还的,我大哥可不是没按规矩给你交供钱,反倒是你小子,不讲规矩,不仅抢了我的钱,还砍了我大哥一根手指,对了我那些钱呢?” 可知足足百多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混混头子被陈慕绑在一架子上,一听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随后给陈慕陪了个笑:“花了……” 听这话,陈慕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一百多两,就一天,你狗日的全花了?” 不用想,这货昨晚肯定在青楼赌坊潇洒了一夜。 “好嘛,一两银子换你一块皮,柳敬瑭过来!” 柳敬瑭在后边看戏,看的正兴起,见陈慕喊自个儿,不由得一愣。 “姐夫,咋了?” 陈慕要过一把匕首,塞到他手中:“一百张皮,把这小子给凌迟了。” “什……什么?” 听这话,柳敬瑭面色骤然一变,可知刚刚街斗的时候,虽提刀冲了过去,但终究只是壮了个声势,并未杀过人。 望着陈慕手中这把明晃晃的匕首,柳敬瑭不禁有些手足无措,或许在平日里觉得杀人不过一刀的事儿,跟杀鸡一般。 但等真正走到这一步,还是怂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望着陈慕这双如刀眸子,柳敬瑭就跟猫似的眯起个声音:“姐夫……要不你来,我……” 不等说完,陈慕便侧倒他耳边轻声道:“欲成非凡人,当做非凡事,若连个人都不敢杀,以后还是跟着大哥卖,一辈子倒也落个衣食无忧。” 陈慕自是没开玩笑,这个江湖本就充斥着各种血腥诡谲,什么人都有,容不得心存半点优柔寡断。 倘若连一个人,更甚是一个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都下不得手,陈慕又哪里敢带这小子入这个江湖? 可知今日一过,陈慕无疑是再次踏入道上了。 看着柳敬瑭的眼神中,有两种期盼。 小子,拿起这把刀,莫做世间平凡人,荣华富贵,权力女人都在等着你。 小子,最好别拿这把刀,提起这把刀,人生便注定无归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其实莫过于恬淡的平凡。 不过最终,柳敬瑭心一横,终究是没扭过自身的欲望,提起刀就开始在混混头身上划扯。 一声声嘶吼贯穿整个大堂,直叫蹲地上的十几人身颤不断。 让柳敬瑭亲自执刀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怕日后他接管这大蛇帮,难以服众。 这些都是些混江湖的老油子,手上都有人命,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是很难做到服众的。 唯一的方式就是比他们更狠,更凶。 随着柳敬瑭接连下刀,架子上的混混头子就跟一条活蛆一般,不断扭动挣扎。 能清晰看到柳敬瑭面色强忍着,只怕若不是因为心头的欲念,早就吐了。 他或许不想这样做,但欲望永远都是驱使人进步的强心针。 终于,一刻钟之后,混混头俨然一坨被处理的猪肉,因为流血过多,此刻已没有太强的生命迹象了。 瞧见余下十几名混混给吓的头都不敢抬了,陈慕便知威信立的差不多了。 第43章 江湖,大多是打打杀杀 强者,永远都是被无尽的磨难折磨出来的。 柳敬瑭望着眼前这具尸体,眼中的惊恐自始至终都未消失过。 可知刚刚他干了什么事儿?直接将一个人给凌迟了。 即便此时,这混混头都还在抽搐吚呜不断。 柳敬瑭蹲在地上,怔怔望着一旁的陈慕。 他当真是想不通,姐夫不过年长他几岁,说到底不过一读书人,为何面对这些事……他能做到如此从容。 如今他的心灵早已是被陈慕给逼的快崩溃了。 “若你性情过于纯良,我哪里放心你在这江湖中混?” 平心而论他并不想让柳敬瑭这样,但可知,江湖是个什么样子,陈慕前世为人再清楚不过了,混迹这个行当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心思狠辣之辈? 江湖啊,就好似一个蛊虫坛子,只有最凶狠的那个能活下来,陈慕此举,不过是想让柳敬瑭将人命给看淡罢了,也只有这样,陈慕才放心让他入这个江湖。 拍了拍柳敬瑭的肩膀,陈慕苦涩摇了摇头,也不知说些什么。 街边一百个混混,其中顶多就那么一两个能混出位。 陈慕这些举措,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而言,太过了。 但这些事儿就好似一记催化剂,能很好的将柳敬瑭洗礼一遍,至少在以后的岁月中,不会走到死路上去。 用心良苦,但愿他能理解。 当下,陈慕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大堂外,十二个年轻人仍旧蹲在地上,就好似一群受了惊吓的老鼠一般,耷拉着脑袋。 陈慕冷咳一声:“各位都是道上的豪杰,蹲着干什么,男人要么站着,要么躺着,起来说话。” 听陈慕这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陈慕走到一高壮混混跟前,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小子,好壮啊,几岁了,混这行当多久了?” 大汉属实没想到这位扛把子会找他说话,极为惧怕的看了陈慕一眼,随后颤声道:“今年……十九,十二岁的时候,就入帮了。” 陈慕故作惊喜道:“才十九岁啊,不错啊你小子,你们知道刚刚跟你们火拼的这些人,是什么人吗?” 众人看了眼夏侯几人,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曾在战场上跟草原蛮子硬刚过的老兵,这位夏侯大哥,曾经位居百骑长,死在他手上的草原蛮子,只怕少说也有上千了。” 一听陈慕这番介绍,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这么厉害,经过这些年的街角巷斗,也算的上能打,但相比于草原上那些蛮子,怕就跟个半大孩子一般。 怪不得这些人,已一敌三还打的游刃有余,这一次输的不冤。 至于夏侯几人,被陈慕这么一番介绍,优越感顿时升腾,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淡笑。 “可想,你们竟能跟这些老兵死拼到最后,属实震撼到我了,你们可知,我陈慕最敬重的是什么人吗?” 众人摇了摇头。 “就是你们这样的大侠豪杰,敢打敢杀,多么了不起啊。” 经陈慕这么一番夸赞,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笑道:“咱们就一群地痞,大侠豪杰哪当的上啊。” 陈慕连忙摆手,示意打住。 “在我心中,你们永远是群敢打敢拼的豪杰,我陈慕不喜文人,手下全是爽快汉子,这长和街我势必会接手,就问问大家,愿不愿意继续在我陈慕手下做事儿。。” 陈慕目视众人,就此撂下这么一句话。 这个巴郡城大街小巷全有帮派驻扎,特别是这北城,一直没有一个成气候的帮派平局面。 以至于北城这边的阴暗层面特别乱,几乎一条街一个帮派,北城上百条街道,少说也有大几十个江湖帮派。 想要在这个地界,将书铺生意打开,陈慕最先要做的,就是得培育一个新的江湖帮派,从而慢慢吞噬整治这个北城。 成为西城鹞子帮,东城东兴帮,南城黑龙帮之外,第四名新的北城话事人。 所以必须要得到这些道上马仔的帮助。 “既然大哥看得起我们,我们自然是愿意。” “对,我愿意。” “我也愿意。” 一时间,众人纷纷表态。 对此陈慕倒是不意外,这些滚刀肉本就是在道上瞎混的那波人,谁有力量就跟谁。 陈慕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就把还在一旁发愣的柳敬瑭给扯了过来。 “既然如此,以后他柳敬瑭就是这长和街新的扛把子,大小事儿,全凭他发话处置。” 众人一见柳敬瑭,面色皆是一怔,面对这么个比他们还小的人当长和街的扛把子,心中多少有点不服气。 不过归于形势,当下还是朝柳敬瑭鞠了躬:“大当家!” 看见对自己匍匐的众人,这一刻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蔓延全身,不论之前那混混头子是如何惨死在他面前,但自这一刻开始,便觉无所谓了! 原来……拥有权力的感觉,是这般舒爽。 陈慕拍了拍柳敬瑭的肩膀,随即低声道:“我带了十两银子,在铺子里,自己去拿,你这年纪注定有人不服,先拿钱收买人心,能不能把位置坐稳,还得看你自己。” 柳敬瑭深深凝望陈慕一眼,遂淡淡点了点头。 至于陈慕,当下一负手,便带着几名老兵,朝门外而去。 可就在陈慕将穿过人群之时,不经意间,突然瞥见身旁一混混正一眼怨毒的瞪着自己,瞧这模样,竟同那混混头子有几分相像! 陈慕登觉不妙,却不等后退,这小子从袖口中掏出一柄匕首,直朝自己腹部插来! 第44章 川门 大意了!! 怪自己太不将这大蛇帮当个角色,陈慕眉头一凛,想要躲避,但这小子早就蓄谋了半天,躲已然是来不及了。 “给我哥陪葬!” 少年一双怨毒眸子,死死瞪着陈慕,可就在匕首将入腹之时,夏侯几人并未反应过来,一缕寒芒却先到。 唐横刀锋于陈慕眼前划过,于阳光辉映,炫出一抹寒光,仅眨眼的功夫,少年手臂直接被斩断。 “啊!” 待看到这一幕,陈慕瞬间心安了,但刚刚这匕首确实入了陈慕腹部半寸,疼的陈慕瞬间蜷倒在地。 却也就在此时,一道瘦削人影忽的越过,直扑那少年。 一手举刀,刀锋所至,极为干脆利落的将少年脑袋给卸了,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看到这一幕,不仅是余下众人,就连陈慕都惊了。 不是这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段,而是在刚刚,这么多人都没能注意到,就连自己都未能察觉到这少年对自己行刺。 而此人却是清晰捕捉到了,这心思……该是细腻警觉到何种地步? 待被夏侯柳敬瑭扶起,就在陈慕思索这是哪名老兵的时候,等看清这张面孔,更惊了! “小弟?” 柳敬瑭率先惊呼出声。 “竟是……你小子。” 谁人陈慕都不至于惊的面容大变,但唯独这韩信儿。 第一次见他,还是被那儒生殴打,陈慕看不过眼出手帮助,但眼下却是直接提刀杀起了人来,并且这手段……过于果决了! 那一刀下去,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可知这韩信儿,甚至比柳敬瑭还要小一岁多。 但等再看向他的时候,却仍是平时那一副憨态。 地上滚着一具才被他砍翻的死人,手中刀还有丝丝血迹不断低落,但他本人,却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生涩挠头,冲着陈慕一个劲儿的憨笑。 这该是怎样一副不和谐的画面啊。 “大哥,没事儿?” 陈慕缓了缓神,随后摇了摇头:“还行,扶我去铺子,给我包扎一下,敬瑭儿夏侯,你俩再清查一下他们。” “是!” 在极为震惊的注视中,韩信儿将陈慕扶着,便朝着铺子方向而去。 此刻的街道已被清洗的差不多了,不过街斗才告一段落,当街百姓仍不敢出门。 来到铺子里,韩信儿找了些清洗过的布条,就为陈慕包扎了起来。 看着仍是一眼单纯的小子,陈慕不由得苦笑一声,自个儿也算得上阅人无数了,即便柳敬瑭那种演技派陈慕都给看出来了,但唯独这小子,自始至终都没当做一回事儿。 “以前杀过人?” 韩信儿一边包扎,一边缓缓点头:“其实我……五六岁的时候,就杀过人了。” 听这话,陈慕不由得瞪大双眼:“五六岁?” 当真是不敢置信,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该如何杀人? 再看此刻的韩信儿,面色终是变的凝重成熟了很多。 “以前不在理河村,我跟姐姐似乎……搬过好几回家了,五岁那年,村里有个老畜生盯上我姐姐了,大半夜跑到我家里来……那时我姐也不过才九岁,情急之下,拿起小刀,就给抹了脖子。” 听完这小子的身世,陈慕不由的敬佩,一名五六岁的小孩儿,就看举半尺青锋护佑家人,当真是了不起。 本以为就这样了,不过这韩信儿却并未说完,接下来几年,他姐弟俩为了躲官府捉拿,辗转好几个村子。 不过这韩梅儿属于是越长越水灵,几乎当地每个村子的地痞流氓,都会寻机会侮辱这韩梅儿。 至于结果,无疑都被韩信儿给杀了,一连杀了三个人,辗转三个村子,直到三年前到理河村这边,才没遇到那么多破事儿。 或许年龄小,身子瘦削,但这小子却是足够狠,狠的出奇,狠的那些大人都想不到,这么个小孩子干举刀杀人。 至少在这一点上陈慕都觉得比不上。 这人就是如此,一旦某个领域达到极致,看上去反而是大智若愚,好比柳敬瑭的顶尖聪慧,韩信儿的至极凶狠。 看上去呆呆傻傻的,被别人随意欺负,但如今陈慕才觉得,不是韩信儿不敢反抗,而是根本就懒得跟世人较真儿,这群世人根本不足以让他乱了气性,这其实是一种境界。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类型。 一般不出手,一出手你基本就没了。 待包扎的差不多,陈慕便穿上衣物。 看了眼面憨的韩信儿,不由得苦笑一声:“你跟柳敬瑭都他娘人才,不过如今一看,倒是互补,一个台前一个幕后,待岁月磨砺一番,以后北城这边的帮派,我倒是可以安心交给你们了。” 说道这儿,韩信儿顿时无言了。 良久后,这才低头说了句:“大哥给我和姐姐生路,已经足够了,这辈子能就此平平淡淡过下去,已是再好不过。” 陈慕拍了拍韩信儿肩膀:“都没错,看自己选择,人活一辈子,怎么活都是活,但求本心最好。” 说罢,陈慕便出了铺子。 至于韩信儿,见状突然匐首:“当然,若大哥需要,韩信儿也绝无二话。” 陈慕摆了摆手笑道:“但求本心。” 大蛇帮这一事儿,就此便落幕了。 为了犒谢十几名老兵,也为了帮柳敬瑭笼络人心,这天夜里,陈慕买了不少好酒好肉在大蛇帮大堂中,设宴请客。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高兴就得喝酒吃肉。 不过陈慕怕出事儿,自始至终都未让十一名老兵沾一滴酒。 没他们,大蛇帮他拿不下,因此每日发了五百文。 这些汉子自从今日见到陈慕也提刀参战之后,已然是彻底把陈慕当成兄弟看待了。 时至至今,夏侯心头都仍萦绕着陈慕那一句:心有肝胆道义,愿同诸君相照。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经白日一传颂,十几名老兵也是知道了这件事儿,身在军中,本就看重兄弟情,心头又怎么会不觉得暖哄哄的。 他陈慕白日上场,或许帮不了什么忙,但只要一起提刀砍过人,便是过命的交情了。 眼下这个年轻书生,的确配他们喊一声哥! “诶诶,姐夫,咱……真觉得大蛇帮这名儿太难听了,你有文化……就就给取个悦耳的呗?” 瞧柳敬瑭搂着俩混混,满脸的绯红一眼的迷离,便知这小子喝多了。 不过这话倒也没错,大蛇帮这名儿却是难听,别人一听就以为是个三流帮派。 陈慕左思右想,随后对着柳敬瑭缓缓说道:“新的帮派名字,就叫它川门。” 第45章 咱们上辈子会不会是夫妻? 第二天清晨,陈慕便早早的起了床。 今年的秋雨来的早了些,才到街上,一股街风刮过,陈慕缩了缩脖子,不觉有几分清冷。 不论是瓦檐亦或是石板街道,皆是附着着一层水渍,远近晨雾缭绕,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于其中半隐半现,当真有一种身处烟雨江南的感觉。 陈慕没去过江南,今生前世都未去过,对于这个地方,一直都有一种向往,活在江南烟雨,死在江南烟雨。 小巷古镇,晨雾阴雨,藏河雾中的一夜扁舟,街边少人,一清雅女子打一油纸伞悠悠过那雨打石桥,画意诗情至极。 这就是陈慕心中的江南。 但世间极美的东西,莫过于朦胧,心存无尽遐想便好,那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总归是缺憾居多。 这地儿的事儿做完,陈慕今日也该准备回去了。 不过在走之前,还有许多事儿要吩咐柳敬瑭他们去做。 不过经一场宿醉,只怕得到中午他们才能醒来了。 “夏侯韩信儿,帮我去办两件事儿。” 这俩昨夜都是滴酒不沾的人,也是早早的起了床。 “慕哥吩咐就是。” “夏侯,你去把整个北城各路帮派的盘踞位置,帮中人数,都去给我打听一下,然后给我记下来,最好画一张位置图。” 听这话,夏侯应声,随后便朝着街外而去。 “至于韩信儿,你帮我去置办些东西,全都在纸条上。” 韩信儿看了眼纸上记载的东西,眼神微微一皱,自是对纸上记的这些奇怪东西感到好奇,不过并未多问。 从陈慕手上拿过钱,便出了铺子。 至于买的这些东西,全是陈慕做火药炸药所要用到的东西,火药自是不用多说,木炭硝石硫磺这些东西,夜郎城都卖的有。 至于炸药这东西的成分颇为复杂,一些威力比较大的炸药,以目前这个世界的工业程度,陈慕就算是想弄都弄不出来。 昨天晚上想了一夜,也只有硝甘油炸药这一种炸药有希望能搞出来。 硝甘油炸药本就是枪炮炸弹雷管要用到的常用炸药,当真是一个穿越者的必备佳品。 所需要的原始材料几乎都能买的到,到时候回去试着提炼合取,应当是没问题。 “姐夫,快入秋了,穿件衣服。” 却就在陈慕思索之际,身后传来柳敬瑭的声音。 撇眼见他杵着双肿泡眸子,拿着件衣物正朝这边走来。 “你小子,这么早就起来了?” 柳敬瑭将衣服给陈慕披上,苦笑摇了摇头:“这群瓜怂呼声太大了,你今天就要回去了吗?” 陈慕点了点头:“我肯定是得回去的,若我一直在这里杵着,你小子怎么巩固势力,怎么笼络人心?” “姐夫……你对我是真的没说的。” 虽说是姐夫,但从认识到现在,不过才一个多月,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但如今却将一条街的势力都送给自己,又怎能不感动? 陈慕微微一笑,随后摸了摸柳敬瑭的脑袋:“有些人啊就这样子,你小子,信道学不?” “啥……啥?”柳敬瑭如今连字儿都还没认全,自然是不知道。 陈慕叹了口气:“道教曾有过一种解释,有些人之所以才见面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是因为上辈子,或者几辈子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只不过这一世,你我再次相遇罢了。” 陈慕顿了顿,随后看向柳敬瑭:“或许……上辈子咱们是亲兄弟呢,对亲弟弟如此,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席话出,柳敬瑭当真就如同一个才入俗世的小姑娘,遇见一名情场老手一般。 当真是被撩到了! 一瞬间面色一红,看着陈慕这张清秀脸庞,就好似突然找到归宿,找到依靠一般。 “亲兄弟……姐夫…那你说,咱们上辈子会不会是夫……” 不等柳敬瑭说完,陈慕猛的感觉到现场气氛不对! “对了!我有个东西得给你!” 说罢,陈慕面色一沉,赶忙朝屋内走去。 陈慕心头当真后怕连连,话确实不能乱说啊,这他娘的,要是被柳思知道,他弟弟差点儿对自己芳心暗许,非得把自己皮给剥一层不可! 陈慕足足在屋里躲了一盏茶的功夫,估计这柳敬瑭情绪稳定的差不多了,这才抱着本书出了门。 “来,这书送给你,若想成为一名出色的江湖大哥,这书你必须细细品读。” 乃是一本蓝皮书,不过半个指头的厚度,至于书面上写着三个字——道德经。 可以说,这本书是陈慕前世看的次数最多的一本书,乃是春秋圣人老子所着。 听着好似一本经文,但实际上,这不过十几万字的书中,却囊括了所有为人处世的道理,几千年前的书,即便搬到现代,书中的东西也不过时。 老子也是凭这本书一书封神,成为华夏历史上地位最高的圣人。 当然,古今没人敢说能将这本书翻译透彻,陈慕自然也不能,只是将其中的道理用白到不能再白的话,将其写了一遍。 见是一本书,柳敬瑭虽不信一本书能改变什么,但既是姐夫专门送给自己的,自当收下。 “好了,没事儿咱们先去吃饭。” 直到正午时辰,夏侯跟韩信儿便先后回到铺子。 陈慕已是派人去江边将船给找好,为了节约时间,当下便把柳敬瑭跟韩信儿给叫到桌前。 夏侯所画的那张宣纸之上基本上就是整个北城的地图,虽看着粗犷心倒挺细腻。 街道以长方形齐齐代替,每个帮派的名字人数,帮派大哥的名字都记的清晰不已。 沉思片刻,陈慕便拿起墨笔将周遭几个帮派给圈了起来。 “俩小子看见没有,咱们这一圈,基本上都算是整个北城最穷的地方了,临近这些帮派还不如大蛇帮,最少几人,最多才不过十几人,知道怎么做?” 陈慕看向柳敬瑭,至于柳敬瑭点了点头:“先弱再强,逐步吞并。” “对,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壮大人马,先诛杀每个帮派当头的扛把子,然后以招降为主。” “知道了,姐夫你放心回去。” 陈慕苦笑摇了摇头:“还没说完呢,看见这几个帮派没有?” 陈慕又拿笔画出另外四个帮派:“这四个,几乎每个派里边都有两百来号人,管着好几条街道,属北城最强的四股实力,一旦川门成员达到百号人,一定要给这四个帮派称臣进贡,远交近攻知道吗?” 毕竟是才冒头的新兴帮派,陈慕属实怕这四个大帮派注意到川门,联手打压,将近千号人,可不是夏侯这十一名老兵能解决的。 既要出拳,就必须先收拳,等将这些小帮派吞并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便可一统北城这边的江湖了。 第46章 格局 待一切交代完毕,时辰已到下午未时。 陈慕将十名老兵全留给了柳敬瑭,有这十人帮助,陈慕相信等下次再来巴郡的时候,川门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众人的目送下,陈慕跟夏侯提着大包小包,便出了城。 至于为什么也将夏侯带走,一是因为川门才创立,紧接着又得开始东征西讨,轻便锋利的唐横刀自是不可少的。 至于第二,陈慕很担心夏侯这个百骑长一直待在这里,川门门主这个位置,柳敬瑭坐不稳。 毕竟夏侯在那些老兵的心里威信太高了,即便夏侯没有这个心思,但这群人却只会听夏侯的指示。 如今陈慕终于是明白,那些开国皇帝到老之时,为何会肆意屠杀那些将领功臣了。 臣子功高震主,新皇太子形同虚设,这也是极其无奈的事情。 大江东去,船离泊岸东去,随着微泛秋意的日光,陈慕再回夜郎城。 等再次回到理河村的时候,日头正好落山。 至于夏侯这货,顺路走到老王头家那条岔路的时候,便嘿嘿一笑道:“慕哥,咱待会儿回来。” 说罢,便将东西全撂给自己,自从上次给他支了招之后,这货可是颇得老王头喜爱,只怕这货要不了多久,就能成家了。 当下,陈慕便也只能自己一人提着东西回家了。 “当家的回来啦?” 才进院子,柳思便闻声急匆匆跑了出来。 大哥手指被砍,昨天一大早,便见着陈慕带着一众人提刀下山,柳思自是知道陈慕去干什么。 她太爱陈慕了,白天食不知味,晚上辗转难眠,就担心陈慕出点什么事儿,若没了陈慕,一人孤寂一辈子,当是痛不欲生。 当下卸下围裙,快步走上去便开始检查陈慕周身各处,瞧完好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脸上仍是挂着一抹担忧:“得亏没事儿,若不然待会儿没你饭吃!” 瞧见这丫头故作嗔怒,陈慕捏了捏她的脸:“你那天念叨了一早上,我敢有事儿吗?” 柳思面色微红,眼含无尽思念,才一天未见,却又好似一年未见,当下便朝陈慕抱了过去。 “嘶!” 才感受怀中温度半瞬,陈慕只感觉腹部一疼,闷哼一声。 这下好了,露馅了…… 柳思恨恨看了眼陈慕腹部,随后又朝陈慕瞪了一眼。 “怎么回事?” 待再看柳思这张俏脸,陈慕只觉好似如临大敌,竟是忍不住退了一步。 当真是搞不懂,自个儿跟那些凶悍的江湖混混对砍的时候,都不皱半分眉头。 但偏偏面对这柳思,就他娘怕的不行。 良久陈慕挠挠头:“这……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扎了自己一刀,你……信不?” 柳思白了陈慕一眼,正准备再次询问的时候,好死不死夏侯回来了。 这小子一身酒气,刚刚保准陪他那老丈人喝了不少。 “哟,嫂子……慕哥,搁这儿聊呢?” 夏侯晃悠悠朝柳思打了个招呼。 “夏侯哥,来的正好,陈慕去的这段时间到底干嘛了,他肚子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儿?” 听这话,陈慕赶忙朝夏侯打眼色,但这货喝的烂醉,哪里注意的到? 更气的是,还笑着给自己眨了几下眼! 一听柳思这个话茬,夏侯面色一怔,当下一拍大腿,就好似一唱戏的豪气干云。 看到这一幕,陈慕便知……今儿完了。 “咱慕哥……咱们十几人跟三十人对砍,别看慕哥就一书生,人家提起一把刀就往人堆里边扎,那家伙!咱就一直拉啊……一直劝啊,根本拦不住!嫂子!纯爷们!” 说罢,这货还极为佩服的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卧槽…… 能清晰感受到柳思面色变得愈加凝重。 “那……他这伤呢?” 才萎靡的夏侯,一听这话,雄风再起! 当即又是一拍大腿:“被人一刀捅了的啊,嘿,慕哥真是条汉子,就差一点儿,嫂子就一点儿……” 这货越说越起劲,好死不死还用俩指夹着在那里比划。 “就差一点儿命都没了,咱慕哥,嘿!给我们摆了摆手说什么……死有何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多豪气啊!” 柳思冷哼一声,撇了一眼陈慕:“好汉是,以后我不会管你了,反正死了,我立马就改嫁,专门嫁那种酒鬼,到时候睡着你的女人,打着你的女人,住着你的房子,用着你的钱!” 说罢,柳思便气冲冲的朝厨房走去。 “媳妇儿……” 陈慕这叫一个气啊,拿柳思撒气他不敢,看了眼还在那里傻笑的夏侯,陈慕眉头一皱,一脚就踹了过去。 “憨货!” 谁能想,这一脚下去,夏侯猛的倒地,竟就这么呼呼睡了过去。 无语啊…… 经这么一遭,自然是没饭吃了。 陈慕坐在院门口,望着天际明月,思考着人生。 “你小子也是,不好好保护自己,我都想踹你一脚。” 话说完,大哥便端着一碗面条递了过来。 经一天的修养,面上皆是淤青,肿倒是消了。 陈慕也是饿的不行,端起碗就往嘴里刨。 “事儿处理的咋样了。” 陈慕咽了一口面:“大哥……放心,解决干净了,等伤好了,就过去。” 大哥点了点头,一怒之下都能将那刘掌柜的脸皮剥了,怎么解决的不用问都知道。 陈江河看了看被砍掉的小手指,不由落寞道:“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无能啊,遇着事儿还得靠你这个小的。” 陈慕摆了摆手:“不能这么说,弟弟被您照顾前二十年,这后几十年,是不是该轮到弟弟了。” 大哥深深凝望陈慕一眼,良久后只是说了句:“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不是开铺子赚钱,而是能跟你做这一辈子的兄弟啊。” 陈慕喝一口汤,淡淡一笑:“共勉。” 听这话大哥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许多:“哈哈,不过你小子连那些老兵跟那些帮派都能收拾服气,怎么遇着柳思这丫头……就怕的要死?” 听这话,陈慕缓缓看了眼身后,见没人便冷哼道:“你觉得我会怕一个女人吗?正因为他是一女人,我让着他罢了,一个男人要有格局。” 大哥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却不想,下一刻屋内传来柳思的声音。 “陈慕!进屋换药了!” “诶!好嘞!” 说罢,陈慕将碗放到大哥手上,临了,仍忍不住提醒一句:“格局,格局懂吗?” 第47章 火铳 随着科考日子的临近,自陈慕回家的第二天起,便开始日以继夜的苦读。 古代科举相较于前世考试,要简单很多,却也要难很多。 简单,那是因为古代所考的题目,绝大部分都是出自儒家的四书五经,策论,都是些死题,活题很少。 复杂,那是因为倘若真想十拿九稳的考中,势必得把这些书里的东西背的滚瓜烂熟,可知当真想把这么多书中的内容全部记住,何其之难? 若不然,也不可能有十年寒窗这么个说法了,不过好在原主以前七零八落背了不少,若不然,即便陈慕记忆力再强,想很快就将这么多书背下来,很难。 这天正午,陈慕自觉将龙夏王朝的策论记的差不多,抻了个懒腰,便朝着后山龙窑方向走去。 “砰!砰!砰!” 一声声敲击铁器的声音自龙窑中不断传来。 听巴郡那边的老兵传信,柳敬瑭在不到五天的时间,领着那些老兵跟混混,已是将川门周边的帮派吞并的差不多了。 如今是势力范围足足扩大到八条街道,川门的爪牙已是在不到五天的时间里,增长到近百人。 川门这股势力,已然初见规模了。 陈慕很满意,终究是没看错人,这小子的确有掌握权柄的天分。 不过同时也颇为担忧,扩张速度如此迅猛,很难不被那几个大帮派注意到。 因此,为了让柳敬瑭多一张后手牌,夏侯这几天几乎是连龙窑都没出过,一直在里边铸造唐横刀,送往巴郡。 “咋样了?今儿打了几把?” 夏侯停下手中铁锤,叹声埋怨道:“哎,慕哥,这唐横刀虽好,但你那个钢,每次花的时间太久了,一天能打三把都算好的了,照这样下去,咱累都累死了。” 龙窑温度不够,每次炼钢几乎靠夏侯不停的拉扯风箱,来提高温度,不仅累,产量还少的可怜,的确是个问题。 但若是找人来帮忙,陈慕又担心被透露出去。 左思右想,陈慕便说道:“我倒是有一个能批量产钢的法子。” 夏侯皱了皱眉:“那你咋一直不说?” 陈慕苦笑一声:“咱心里也就只有一个概念,待会儿我会给你画一张图,到时候再以你的专业眼光来完善一下,看看能不能搞出来。” 前世炼钢大多用的都是高炉锻造法,陈慕曾见过一次,但也只不过是好奇看了几眼罢了,对其中的细节算不得清楚。 因此只能凭着印象画一张草图,看看夏侯这个专业人士,能不能摸索出一二。 “好……好,我尽量试试,不过……慕哥你这会儿不应该在读书吗,怎么来这儿了?” “地窖挖好了吗?” 听这话,夏侯摆了摆手笑道:“这事儿啊,几天前就弄好了,按你吩咐,就在后山一背阴处,不过话说,慕哥要那么深的地窖干嘛?里边可是怪冷的,放土豆吗?” 听早已挖好,陈慕点了点头,随后将那天在巴郡买的东西,从家里提了出来。 对于陈慕而言,这些天早就想试试能不能将火药炸药这两样东西搞出来了。 不过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制作,火药都还好,只要不遇明火都不会出事。 特别是炸药这玩意儿,别说做成,单单就硝化棉这一样东西,稍稍遇点儿高温都会迅速燃烧。 即便当年诺贝尔造这玩意儿,都是把全家人给炸死绝了,才造出来。 没有一个低温环境,陈慕自是不敢。 顺着夏侯带路,陈慕很快便来到地窖口。 平日里太阳就照不到这地儿,缺少阳气的覆盖,天地间的阴气便会凝聚于此,久久不散,即便盛夏之时这地儿都不怎么热。 如今将要立秋,一到此处只觉遍体发凉,待进入地窖,更是寒冷。 至于所需的各种器具,夏侯早已是给备好了。 当下陈慕就将硝石木炭硫磺这三样东西给拿了出来。 黑火药这东西很好制作,大量的硝,少量的碳,更少量的硫,就不细说了。 好点的黑火药,除了木炭跟硫磺之外,硝石需要提纯,也就是去除硝石中的杂质得到硝酸钾。 不过对于陈慕而言,黑火药不过是为了以后给雷管炸弹这些东西做个引火装置,倒也懒得细弄。 当下便跟夏侯用铁杵子研磨了起来。 至于夏侯对这些东西属于是有好奇又疑惑,不知道陈慕用这些东西到底干嘛。 一刻钟之后,三样物件儿终于是给研磨的差不多了。 陈慕又将三样粉末活到一堆,又开始用铁杵锤了起来。 火药这东西,研磨时间越久越好,粉末越细,燃烧的速度就越快。 做这些东西,陈慕可以说算得上是不知疲倦,研磨火药少说需要两个时辰,夏侯在一旁都快锤的睡着了,但陈慕仍是一锤一锤细细研磨。 他之砒霜,我之甘霖,兴趣这东西可以驱散一切疲倦。 最终,满满一碗的黑火药便被陈慕给碾出来了。 瞧陈慕一眼视若珍宝的样子,夏侯终是忍不住问道:“慕哥,你这玩意儿到底是干嘛的,这家伙,比我打铁还累。” 陈慕一脸神秘道:“嘿嘿嘿,这可是比唐横刀厉害百倍的武器。” “这玩意儿……是武器?” 当下陈慕也懒得跟他解释,端着火药就出了地窖。 待再次来到龙窑,陈慕便将早已备好的火铳给拿了出来。 火铳这东西很好做,前面一根铁管,后面焊一根长铁棍,铁管末端留一个穿引线的洞孔就算完成了,属于最简单的枪械。 陈慕先用木棍将弹丸跟火药推送进去,随后便看向夏侯笑道:“看见树上那只鸟了没有?你觉得用弓射中有几层把握?” 见陈慕所指,这边足足百步的距离,并且还是一只小麻雀,夏侯思索片刻便说道:“一层不到。” “我说,我有十层把握。” 说罢,陈慕拿着点火星将引线点燃,随着引线的飞快燃烧殆尽,很快火铳前端冒出一条火蛇,一时间十几颗铁碎瞬间迸射而出。 “砰!” 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夏侯直接被吓的后退数步,谁能料到,陈慕手中这黑乎乎的玩意儿,竟是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看着还在冒烟的铁管,再看树上那只麻雀应声坠地。 夏侯不由得惊愣道:“慕……慕哥,你这是……” “此名火器,也可称火铳,百步之外火铳最快,百步之内,火铳又准又快。” 第48章 进城赶考 夏侯来到陈慕面前,接过火铳,轻触感受铁壁上的余温。 就跟看情人似的,注目看了许久这才轻声道:“这玩意儿……比弓弩如何?” 陈慕笑道:“距离差不得多少,但相比威力,十倍有余。” 夏侯抱着火铳,当真是越看越出神,眼中情绪复杂,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夏侯这才悻悻问道:“一次喷射十数发,倘若百个,就是千数发……慕哥,你说这东西能拿去对付那些草原铁骑吗?” “我之所以费尽心思研究这玩意儿,就是用来保家卫国,杀那些侵略者的。” “真的?” 夏侯一听这话,陡然起身,那一眼的神往渴求之色自是一览无遗。 参军这么些年,他见过太多昔日过命的兄弟被那些草原蛮子给砍了脑袋,不是他们怕死不会打仗,而是草原的骑兵太厉害了。 骑兵本就属冷兵器时代,最强的兵种。 草原水草丰盛,盛产上等马,因此草原上的骑兵厉害至极,每每在沙场上交战之时,鞑靼铁骑恍似洪流过境。 纵马横冲直撞,并且机动性极强,龙夏王朝主以步兵为主,机动性弱,又怎不会被那群草原蛮子一年接着一年的蹂躏屠戮? 但若有了这个火铳,一切就不一样了。 此物速度快过弓箭,并且威力不俗,一次性能喷射十几枚弹丸,若军中能有这么一批军队,岂不是可以将那群草原蛮子杀死在近身前? 夏侯有一种预感,当今龙夏王朝的局势,会被这个铁棍给扭转过来。 不对……应当是因为眼前这个书生而改变。 “慕哥大义!” 越想,心中的那股崇拜之情便愈加强烈,当下便朝陈慕深鞠一躬。 至于陈慕,只是笑了笑,随后摆了摆手:“不过暂时咱这些东西,必须保密,若要让别人知道咱这火铳,唯你是问。” “是!” 说罢,陈慕便抱着黑火药,再次朝地窖走去。 如今就是要看看,能不能把炸药给搞出来了,相比之下,炸药要复杂的多,也要危险的多啊。 ———— 这日立秋,科考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天还未亮,柳思便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虽说童试就在夜郎城举行,但在柳思眼里,就好似要去西天取经一般,很早就开始絮絮叨叨给自己准备行李。 换洗衣物,钱财,吃食,反正就很大一包。 果真,媳妇儿就是第二个妈,总是能在媳妇儿身上感受到母爱。 随着那一股炊烟缓缓消散,柳思便端着一望汤圆出了厨房。 汤圆自是意喻高中状元,但奈何柳思是用白糖包的馅儿,吃起来那叫一个腻歪,不过最终,陈慕还是将汤圆全给吃完了。 空山新雨后,立秋的这天早上,仍是下了一场雨,雨不大稀稀拉拉的,但却是将山里的晨雾给激了出来。 关上门,陈慕便背着包袱,打着伞,于山野云雾中,往夜郎城而去。 童试本就是夜郎县衙承办,来到夜郎城,陈慕便径直往衙门报道,经由衙门的人核实完身份,无误后,这才能拿到准考的浮票。 做完这一切,陈慕就没啥事儿了,毕竟考试要明天才正式考,真不知道柳思这丫头天还没亮就把自己喊起来干嘛。 打了个哈切,陈慕便往铺子方向走去。 经这么多日过去,如今夜郎这边的铺子,生意已经开始惨淡了,进门一看,寥寥人。 仔细算算,已然不赚钱了,不过好在大哥那边生意红火,不然陈慕怕是连员工的工钱都发不出来。 热度终究会消散,看样子等这次科考完之后,便要开始着手卖另外一本书了。 “嘿嘿,梅儿姑娘,你看这个……” 就在陈慕沉思之际,突然听见戚泽光怪笑的声音。 撇头一瞧,这才发现,那货正拿着一个稀奇玩意儿逗弄着韩梅儿。 至于韩梅儿则坐在凳子上,拿着本书,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对于戚泽光的诸多示好,就好似没看见一般。 看到这一幕,陈慕倒觉得不可思议,也该有六七天的时间了,这货还真每天跑这儿陪韩梅儿来了。 韩梅儿不经意撇了四周一眼,瞧见陈慕竟来了,能清晰瞧见她那双眸子瞬间一亮,但在外人眼里却是看不出什么,下一刻便放下书,款款迎了过来。 “慕哥。” 韩梅儿抿嘴淡笑,抬头朝陈慕行了一礼,一股清雅之气瞬间扑面而来。 陈慕望着这双晶莹眸子,怔了怔,随后便摆了摆手,朝戚泽光看去。 “你小子行啊,这几天一直在这里?” 戚泽光极为得意的笑道:“那可不。” 许是怕自己说漏什么,当下戚泽光便将自己带到门外去。 等出门,这货的面色也是陡然从得意变作苦涩。 “老陈,你说咱来这么久了,梅儿姑娘她,怎的连话都不给我说啊?” 见这货也会有为情发愁的时候,陈慕忍不住笑了。 “谁叫你小子这些年经常做那些提了裤子不认人的勾当,活该!” 戚泽光瞪了陈慕一眼:“跟这有什么关系?” “因果论知道,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之前这些年,多少女子被你骗色骗感情?你以为你是情场高手,但像你这种人,终究会遇见那么个把你收拾服帖的女人。” 戚泽光顿了顿神:“不……不至于?” 陈慕冷笑一声:“我话撂这儿,你这一辈子,肯定会被这韩梅儿给拿捏的死死的。” 戚泽光白了陈慕一眼:“危言耸听,你觉得我会被一女子给拿捏住吗?” 能清晰看到到这货斜撇了铺子一眼,音色也瞬间低了一大截。 至于陈慕也只是看看笑笑不说话。 “不过话说,你小子也得去巴郡那边科考了。” 戚泽光点了点头:“武府试同你们童试一并举行,说来,也该走了。” 陈慕点了点头随即拱手道:“这些年,蛮子南下侵略,东瀛人在江南一带为祸,陈慕在此祝君一路提名,他日沙场点兵,成一方名将。” 戚泽光当下也是笑着抱拳道:“这也是我的志愿,金榜题名这话,与君共勉,待回来一起喝酒。” 说罢,戚泽光转身就朝着街头而去。 陈慕目送,直到戚泽光的身影完全消失街角,这才回到铺子。 第49章 枫杏歌 这日因为家里有些事儿,再加上店里不再那么忙了,柳思并没来铺子,店里的事儿全由韩梅儿经管。 童试在明天早上,陈慕闲着没事儿,便一直待在店里,没事儿还可以逗逗邻铺卖包子的一个漂亮妹子,倒是惬意的很。 即便到这个世界,陈慕仍旧是秉承着早九晚五的工作时间作分配,相比于这个世界的富豪乡绅,太良心了。 直到下午酉时,陈慕便关上了大门。 “慕哥这会儿……你应该饿了?” 陈慕才准备出门找家馆子下,身后韩梅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瞧着站在台阶上的这道翩翩倩影,陈慕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你看我……差点忘了你,走,街角有家馆子菜不错,哥带你去吃饭。” 韩梅儿朝陈慕委委一笑,随后便跟了上来。 夜郎城这边的秋意很浓,整个城中除去枫树跟银杏之外,便没了其他植物。 倘若松竹梅被称为岁寒三友,银杏红枫,无疑是秋季最有代表性的两种植物。 斜阳日落,随着一抹秋枫刮过,金黄色的银杏叶簌簌零落,即便陈慕万事顺畅,但在秋天这个万物孤寂的季节,仍觉着心头萧索至极。 “慕哥不喜欢秋天吗?” 却就在陈慕思索之际,一直不言的韩梅儿突然轻声问了句。 陈慕捻起一片银杏叶,淡淡一笑:“是啊,不喜欢秋天,要死不活的,没有春天的生机,夏天的蓬勃,冬天的死寂,很没意思的季节。” 韩梅儿捡起一片枫叶,仰望那片片凋落的红枫树,面带枯朽道:“人这一辈子不应该这样吗?” 听这答非所问的一句话,陈慕笑了笑:“这和人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你我于春季出生,夏季正值壮年,秋季行将就木,最终死在冬季。” 韩梅儿说这话的时候,就好似一名历经过世道浮沉的行脚客,随着落叶凋零,将那枚红枫叶递到自己手上。 却不知为何,一名二十岁的姑娘,脸上会有一股暮气。 “我很喜欢枫叶红时,因为这个时候,人们总是会感怀相遇离别,这个时候的人们,情才最真。” 韩梅儿停靠在陈慕身前,两者身高正好处于一个上仰,一个低头的暧昧角度。 于长街旧巷,于黄红落满的枫杏落地之上,陈慕看着这张精致皙白的面颊,不禁一愣。 不过很快,韩梅儿一手拉过陈慕的手,一字一句道:“慕哥,这些年我跟弟弟一直流落在外,很感谢你,给我和弟弟一个依靠,若可以,我愿意……” “我们赶紧去吃饭,去晚了,别人该关门了。” 不等说完,陈慕手一甩,便径直朝前方而去。 待走了步之后,终于是忍不住长呼一口气。 秋天果然害人呐,正值多愁善感的时候,这丫头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倘若不是自己意志坚定,差点儿就犯错了。 柳思那边就不说了,这辈子是绝不会辜负的,言语调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漂亮女人,但若说更进一步,绝无可能。 可知那戚泽光对这韩梅儿似乎动了情,朋友兄弟的女人,陈慕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触碰半分的,这是道义。 至于韩梅儿,一人独站在枫树下,怔怔望着陈慕背影许久,终是没有选择跟上去。 但女人相比于男人,一旦动了情,是很难收的回来的,辗转颠簸的这些年,韩梅儿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像陈慕这么特别的,却是第一次见。 他很喜欢这个男人,即便来铺子里帮忙,都是她故意要求韩信儿来提说的。 喜欢是什么,喜欢就是得到。 望着仍不断飘落的枫杏叶,韩梅儿自顾一笑,随后便缓缓归去。 吃过饭,陈慕都不敢回铺子睡觉,毕竟韩梅儿平时就在店里休息,孤男寡女的,总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随便找了间客栈,陈慕就这样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陈慕便早早起床了。 距离进考场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因此陈慕又将书经策论给拿出来,草草过了遍目。 等陈慕来到考场门口,已是有不少人先到了。 有人一脸紧张,有人气定神闲,毕竟对于这些书生而言,科举考试乃是人生出头的唯一道路。 其中人年龄也大不相同,二十岁左右的居多,其次便是些三四十岁的老书生。 更甚还有一两个发髻全白,年龄在六七旬的老书生。 虽是个读书人,但那双老眼之中却是透着股麻木呆愣,只能说这是时代的悲哀啊。 读了一辈子书,临到尽头,却连个童生都未考过,如今还能在此,只怕也是为了心中那股执念了。 不过对于这些年过花甲的老人,陈慕倒是希望这次他们仍能落榜,靠着一股执念活着的人,一旦消除执念,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 流程跟前世考试倒是没什么区别,先是验明正身,检查浮票,然后就是搜身检查。 接下来便是结保唱保环节,童试应考需要一名本县的廪生唱保,这个环节最为花钱,一般在一到二两银子左右。 科举就是这样,越到后面越花钱,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寒门出贵子的几率,跟买彩票中一等奖没什么区别。 没有一个强大的经济来源作基础,除非你有强大的机遇,若不然很难出头。 待唱保结束,考生便陆续进入考场。 考场最南处有东西辕门,四周圈以木栅作为界限。大院正北为正门,也就是俗称的龙门。 考棚的每一间都是同一个朝向,并用木板隔开,好似一间厕所坑位,这样的设计可以有效地防止考生之间的互通作弊。 至于主考官便是夜郎城知县,此人虽是戚泽光的爹,但陈慕却也是今儿第一次见,瞧着大肚滚圆的,一脸的横肉。 想来坐在这个位置上,没少贪钱。 随着一声锣响,第一场试正式开始。 考试时间为一天,旁边放着一恭桶,吃喝拉撒全在考场解决。 题都不算太难,不外乎四书文五经文,诗,赋,策,论,中的题目,对于陈慕而言,自然是没什么难度。 直到下午,陈慕终于是将大部分题给做完了。 试卷最后考的是一首试帖诗。 对于陈慕而言,作诗这玩意儿,自当是手到擒来,但若将诗仙诗圣的诗用在一场童试上,当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唐诗三百首,对于陈慕而言可谓是用一首少一首,肯定是得用在商业用途上才行。 毕竟要求不高,平仄格式不乱,基本上就算过了。 草草编完一首诗,陈慕便摇铃交卷了,对于名次,陈慕不稀奇,只要能上榜就行。 俩衙役赶来,一人负责核对考生身份,另一人则负责封卷糊名。 待一切弄完,陈慕便负着手,大摇大摆出了考场。 第50章 来人蜀军主将 考完第一场,还有第二场附试,因此陈慕并未回家。 第二天的附试一如既往,验明正身,脱衣检查。 第二场主考的是法令,涵盖士农工商各个领域,差不多就是让考生来模拟做官,以上面的各个违禁手段为例,写出对应的律法条款。 当然这一场其实并不重要,真正看的还是正试的成绩,附试只是作为一个参考,只要过的去就行了。 这一场考完之后,陈慕终于是可以回家了。 对于他而言,考个童生并不难,真正的目的,是今年顺便将秀才这个名位一并拿下来。 在这两天,柳思其实才是最担心的那个,陈慕本就是读书读着读着读成个疯子,如今虽好了,但柳思生怕这次童试考的不理想,再把他给逼疯。 于柳思而言,如今家庭美满,倘若自家男人再回到之前那样,无疑是从天堂再次掉到了地狱。 不过好在,瞧陈慕一脸恬淡的回到家,没有想象当中的苦大仇深,柳思便知道考的应该不错。 当下,就等着放榜了。 童试一考完,陈慕几乎就没啥事儿了。 那天将炼钢的高炉图纸给了夏侯,顺便还将更高阶的枪械——后膛燧发枪的零件图纸给画了一份儿。 相较于科考,陈慕无疑对这些东西更感兴趣。 听夏侯说,凭经图纸上给的灵感,的确可以将高炉修建出来,为了进展快些,便将在巴郡十名老兵给叫了回来。 毕竟这玩意儿陈慕曾严令不得外泄,因此没敢叫外人来帮忙。 这天中午,等十名老兵在院子里吃饭之时,夏侯便带着陈慕来到龙窑这边。 远远看去,便见龙窑一旁有多出一个似楼房的建筑物。 虽说是高炉,但其实相比于现代的工业化高炉差不少。 条件过于简陋导致生产出来的钢含很多杂质,所加碳的标准不一,没有专业工具,钢中气泡含量过大,结构强度低,远远达不到应用要求。 不过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已是足够了。 “慕哥,这是你要的东西。” 就在陈慕瞧这高炉之时,夏侯便将后膛燧发枪的那些零件给拿了出来。 后膛枪,顾名思义点火装置在枪屁股位置。 相比于前膛枪,后膛枪能让使用者匍匐着装填弹药,能做到更好的隐蔽。 早期的火枪很好造,即便是古人,只要画上张图纸,都能造出来,只能说思维未到那个点儿上罢了。 像前世许多老农户的家里,都还有这种燧发枪。 “慕哥,我觉着……你这个,还没之前那个火铳好使,这个东西一次性也就能打一颗铁丸?” 陈慕一边装着燧发枪,一边甩了夏侯一个白眼:“你懂个屁,那玩意儿虽射的多但装填弹药速度慢,准头和距离太差了。” 说罢陈慕便兴致勃勃的往燧发枪中装填弹药,随着针尖撞击,只听轰的一声,弹药瞬间出膛,将树上的一只斑鸠给打了下来。 自始至终看完陈慕装弹开枪,夏侯这才看出这根长杆子的厉害之处。 相较于火铳,这东西不论是准头还是距离,都要好的多,百步之内,几乎能达到指哪打哪的效果。 好东西啊! 却就在陈慕起身之时,一名老兵突然朝这边飞跑过来。 “狗日的,跑这么快干嘛!” 夏侯才一声责骂,老兵便连滚带爬来到陈慕跟前,急忙说道:“不好了!慕哥,上面派人来抓你了!你赶紧绕后山跑!” 一听这话,陈慕跟夏侯二人面色皆是一定! 上面所指自然就是官府。 但试问最近陈慕惹的这些事儿,可是没一件儿跟官府扯的上关系的啊,公然挑衅官家这事儿,陈慕还是没那个胆子的。 “慕哥,咱觉得肯定是巴郡那边出事儿了,你赶紧跑!” 夏侯一手拉着陈慕,就要带着往后山去。 “等等!” 陈慕连忙叫住,随后看向面前这个老兵细问道:“来了多少人?” “约……约摸十几个,兄弟们正跟他们僵着呢,慕哥赶紧跑!” “可是夜郎城的衙役?” “不……不是,这些人都穿着铠甲,我认得,是蜀军的军士,不过领头的是个黑衣少爷,我不认得。” 蜀军将士?黑衣公子? 一听到这俩词,陈慕心头一稳,倘若官府真要来抓自己,那么无论如何也是夜郎城县尉来捉拿自己。 自己说死了也不过一帮派头子,还没那个本事让正规军跑来抓自己。 不过话又说回来,前线四军之一的蜀军,为何会找上自己,那黑衣公子哥儿又是何人? 也来不及细想,倘若手底下人真将正规军伤到,麻烦可就大了。 临近院子,那些印刷工们早就跑没影儿了,此刻九名老兵皆是拔刀同院外十几名老兵对峙。 面色阴冷,杀气浓郁,虽皆是一身农夫打扮,但就气场而言,却是逼的院外那十几名甲士不敢进院半步。 “可知你们横刀直指的是新任蜀军主将——霍去邪将军,倘若再不说,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众人一听黑马之上的这位黑锦公子竟是当今蜀军主将,面色皆是不由得一楞! 他们这些人位卑低贱,在战场上也只知道杀人,甚至不知道一直服役的军队主将是谁,但眼下这蜀军盔甲却是骗不得人。 面前这个男子身穿一身豹绣黑袍,的确是当今蜀军主将。 但即便如此,众人仍是不得退让半分,反倒是愈加的视死如归。 如今的他们,不知道什么蜀军,也不识什么主将,他们只知道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屋住,还奉他们一句民族英雄的人叫陈慕! 在他们眼里,这些士兵来此,必然是来找陈慕麻烦的,活了二十三十年,说什么四书五经他们不知道。 但他们绝然知道书本中有一个词名叫——肝胆相照! “陈慕是谁?老子们不晓得!” “他娘的!给脸了是!” 一句骂罢,院外那名小将拔刀就朝着老兵劈去! “砰!” “九个木头疙瘩!” 随着一声兵器碰撞的脆响,陈慕终于是及时赶到,照着那举刀的老兵就是一脚。 当下看了眼坐在黑马之上的精壮青年,便拱手道:“在下之前一直在后山,不知霍将军来此,还请恕罪!” 可知眼前这个年纪同他相差不大的小子,乃是高居王朝四品的蜀军主将,别说举刀威胁了,眼神不对,别人想叫你死都得死。 第51章 瞧出端倪 “你就是陈慕?” 霍去邪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年龄同他一般的年轻人。 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能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么一句诗的人,应当是个面容苍柏的老者才对。 毕竟这首诗的暮气太重,若无岁月作沉淀,又怎可能写的出来。 陈慕看了眼这个骑马挂刀的公子哥,当即又躬手道:“理河村这个地方,就我一个陈慕,若将军来这儿……应当就是我了。” 随后,那名小将又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霍去邪面色一变,当即跨身下马来到陈慕身边。 陈慕被这双散着激动的眼神看的发麻,但对上这号将军,却又不敢多有半分动作。 能年纪轻轻成为一名号令万人的将军,可想还有极为强大的背景,绝不是他这么个帮派头子能相提并论的。 就连一旁的柳思,也是不由得眉头一皱,虽是个农家姑娘,但平日里在地里劳作的时候,可是没少听说这些官家子弟的奇闻窘事。 不会是……专门下民间来找面首的? 却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霍去邪双手抱拳,猛的朝陈慕鞠了一躬。 这一幕可谓是惊煞众人! 两方人马看到这一幕,身子皆是一怔! 谁能想到当今蜀军主将,会给慕哥行礼? 谁能料到自家将军竟会给一个农夫鞠躬? 即便是陈慕,此刻也是一脸的懵逼:“将军,你这是……” 霍去邪起身笑了笑:“十年生死两茫茫,这首诗先生莫非忘了?” 听这话,陈慕脸上的疑色更多几分,这不是戚泽光买去送给巴郡那边的公子哥了吗,即便他戚泽光社交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跟这个蜀军主将认识? 这事儿……有些复杂啊。 “哈哈,可否坐着给杯水喝,在下慢慢给先生讲。” 陈慕点了点头,当下俩人便都将两方人马给遣出了院子,徒留那名偏将跟夏侯在院内保护双方首脑的安全。 待霍去邪将收尾全说了一遍,陈慕这才明白,那副画可谓是辗转了七八手。 到最后落到益州牧的儿子手上,不巧当时霍去邪就在此处养伤,当今太子来看望的时候,又被太子给借了去。 陈慕当真是想不到,不过一副素描画,竟是能惹得这么多世家子弟瞻仰点头。 霍去邪接过柳思沏好的茶水,随后又说道:“前方战事严峻,我在不久前因为出了点纰漏,被陛下拿去了朔方军权,不过多亏先生这幅画,惹得龙颜大悦,就在昨天陛下便让我继任蜀军主将的位置,虽说论战斗力,蜀军要差上朔方许多,但至少也能上战场杀敌了不是?” 朔方军本就同鞑靼国境接壤,长年累月被鞑靼人烧杀抢掠,但也是因此,很好的激发出当地人的血性跟兽性。 当地民风彪悍,所组成的军队战斗力更是在四军之首,几乎属于龙夏王朝的尖端军事力量了。 相较于常常被草原蛮子打的抱头鼠窜的蜀军,无疑是形成了反比。 陈慕未看夏侯的脸色,但却是能瞧见这小子双拳紧握,只怕不是顾及此人身份,非得暴揍他一顿不可。 经历过血洗的军人就是如此,宁可昂头慷慨赴死,也绝不允被人羞辱半分。 像夏侯这种人,自尊心极强,也就注定了他的内心极为自卑脆弱。 霍去邪此话无心,却无疑像把利刃在活剐夏侯啊。 “林七夜,你小子抱着你那破刀,一个劲儿瞅什么呢?” 却就在陈慕沉思之际,霍去邪瞅着他那小将便问道。 那名叫林七夜的小将指了指刀上的豁口:“将军……咱这刀,刚刚跟他们对砍的时候,被砍瘸了。” “你不是经常给我吹……你这刀花了足足十两银子打出的绝世好刀吗?嘶……” 其实在霍无邪刚刚进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陈慕这群人手上皆是持着一柄非常薄的细刀。 林七夜这柄刀他把玩过,绝世好刀有些过了,但绝对不是劣质刀具,跟这么一柄薄刀拼杀,按理来说应当是对面这刀被砍断才对,怎么…… 陈慕一听这个嘶,面色一沉,顿知被这霍无邪给看出门道了。 “先生,可否将你这护卫的刀借我看一下?” “不给!”不等陈慕说话,反倒是被夏侯给一口拒绝了。 陈慕回首瞪了他一眼:“别墨迹,给将军瞧瞧。” 有陈慕发话,夏侯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刀递了过去。 待霍去邪接过刀,细细感触着刀的锋面材质,随后不由得赞叹一声:“好刀啊,来林七夜,咱们试试!” 说罢,俩人站起身来,皆是拿着一刀就要互砍。 至于结果陈慕早就测试过了,兴许这林七夜的刀真要好一些,不过最终还是被砍出一道大豁口。 至于唐横刀锋上的豁口,却是要小很多。 “将军!神兵啊!” 一旁的林七夜看到这一幕早已是激动的不行了。 霍去邪看着手中这把刀,也是一脸的炙热,从小便跟着舅舅屁股后边,对于刀剑这些东西一直都很有兴趣。 即便家里也放着从民间各大名匠造出的刀剑,但相较于眼前这把刀,当真是差太远了。 不论是笨重程度,锋利程度,还是模样,都要差好几个档次。 军中所用的刀具大多都是些宽大的朴刀,可想倘若全军都配上这么一把轻盈锋利的刀器,到时候再对上那群鞑靼人,该是多么好的一份保障。 当下霍去邪便一脸急切的问道:“先生……这些刀,你到底是请哪位名匠打造的?” 陈慕凭了口茶:“我闲来没事,弄的。” “先生还是名匠人?这些宝刀……真是你打出来的?!” 不论是霍去邪还是那林七夜,此刻都是一脸的惊骇。 陈慕轻吹杯中的茶浮,神色恬淡道:“呵呵,不过闲暇时,造出来的玩具罢了。” 陈慕这边才说完,夏侯当即冷哼一声,傲然道:“咱慕哥何等人,别说这刀了,慕哥还造了个大炉子,就你们手上这刀的材料,慕哥一天少说也能炼出个几千斤出来!” 夏侯可算是说舒服了,只有陈慕,才喝了一口茶水,下一刻就直接喷了出来。 奶奶的,不过就想装一下,这小子倒好,全给我抖出来了! 第52章 兵耻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精铁,能成批成量的炼造?” 能清晰感受到此刻的霍去邪语色已有些发颤,陈慕能知道其中的价值,身为军中主将的霍去邪又怎能不知? 这么轻便且坚利的长刀,一旦利用到战场上去,对于那些草原蛮子,无疑能起到不小的打击。 冷兵器时代,在战场上的武器永远都是刀为主。 不等陈慕来得及说话,霍去邪便放下茶杯,随后声色恳恳道:“先生……可否带我看一下你那个……大炉子。” 即便这名叫陈慕的奇才似有不愿,但今儿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得到这法子,大不了允诺官职爵位便是。 名利这东西,是没人会拒绝的。 不存半点私心,倘若在战场上人人能有这么一柄刀,那么该会少死多少人。 见这一幕,陈慕自知这霍去邪当是打上炼钢法的注意了。 至于夏侯,后知后觉的约摸也是知道刚刚说错话了,本寻思为慕哥涨涨脸,反倒是弄巧成拙。 当下也是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 陈慕倒也没想着怪这豁达汉子,毕竟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自己倒也有了另一方打算。 轻叹一声后,陈慕便起身说道:“将军,跟我来。” “您带路。”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龙窑处,陈慕指了指旁边的高炉。 “这便是那能产精铁的大炉子了。” 此刻的高炉正在运作,即便站在外边,都能感觉内里有一股热浪不断翻滚。 霍去邪细细观摩着这形似葫芦的炉子,随后便问道:“这一炉精铁是要炼好了吗?” 夏侯点了点头:“差不多半个时辰。” “那我们要不……在这等等看。” 霍去邪自是对这先进的产精铁法子感兴趣的很,一次性能产几千斤,就凭这一个炉子,可想这产量该是何其恐怖? 至于陈慕,当下也只能陪着这名将军等着。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随着夏侯猛的打开炉门,刺目眨眼的钢水瞬间映入眼帘。 随后,一股就好似琼浆的钢水便顺着凹槽流了出来,随着流动同时还夹杂着滋滋作响的灼烧声。 映射的温度之高,直逼的三人连连后退。 “先生……这当真称得上匠门奇迹啊,没想到先生不仅诗画了得,还会此等奇技!” 陈慕对于这一系列吹捧并不感冒:“平时就喜欢研究这些。” “先生可知,你这门技艺,能拯救许多在战场上拼杀的是军士,今日回去我便呈书上奏,必然能为先生在工部谋一份高官厚禄!” 霍去邪再躬手,虽陈慕不过一名百姓,但就此法,绝是能让整个朝廷都重视的,可知这么一柄刀,绝能让整个龙夏军队的战斗力都翻一层。 至于高官厚禄,也并不是什么假话。 “呵呵不用了,你要是真想要这个炼钢法子,直接给我拿钱就行了。” 霍去邪才在心中盘算,谁能想,下一刻陈慕直接给回绝了。 却也不是回绝,只不过拿官职爵位换成了一堆钱财。 心中一边欣喜一边劝阻:“公子可知……这世上有无数巨富商贾,花再多的钱都难谋一份官职,可知这官……还是京官。” 霍去邪这话说的没错,钱在权力面前相比,即便再多的钱也是不值一提,在权力面前,即便你龙夏首富又如何,过于跳脱,想整你不过一个借口的事儿。 世人大多为钱追逐一生,那是因为更高一层的欲望——权力的门槛太高了。 幼年时候的吃喝玩,长大便是性跟钱,寻常人的一辈子大抵就是这样醉生梦死的活着。 “很有诱惑力,但我还是想要钱。” 之所以陈慕拒绝,那是因为以目前这个身份仓促走进官场,怕也只能成为工部的一个高级工匠。 对于陈慕而言,他心中的欲望很大,太大了,此生绝不可能就这样草草了事。 见劝阻无果,霍去邪也只得是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五千两咋样?” “五千两……也行。”毕竟是超越时代的东西,陈慕自是觉得有点少。 “我说的是黄金。” “五千两黄金……太可以了啊!” 只要钱一给到位,陈慕就再没什么脸色了。 霍去邪笑了笑:“咱明儿就先给先生送一千两过来,算作定钱,不过……就是得麻烦先生随我去漠南前线,亲自督建这种大炉子,毕竟如今战事紧张,若从后方造好武器再运往漠南,就太迟了,先生可愿……” “没问题。” 陈慕连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即便是这霍去邪都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竟答应的这么干脆,本以为就会给自己图纸,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就这样,霍去邪一行人在陈慕这儿待到下午时分。 那些兵士先前还剑拔弩张,誓要互砍,等熟络后,得知都是蜀军,关系瞬间就活络了。 陈慕也不吝啬,把家里存的酒全拿出来,然后又叫村里几个大婶帮把手,做了不少饭菜予以款待。 陈慕这酒是自家酿的,经改良过酿造方法,酒精度数少说也有三四十度,在前世或者算不得什么高度酒。 但还在这个世界,当下早就把不少平日里自称能喝十八碗的酒仙给喝蔫儿了。 特别是夏侯跟林七夜俩,俩肩并肩,一口一个:想当年老子在漠南那边…… 只要回忆往事,陈慕就估计这俩货醉的不轻了。 瞧此,今儿这些人怕是回不去了。 “不想先生还会为这些蜀军兵人找口饭吃,当真大义啊,可知这些蜀军,口碑都不是很好。” 霍去邪坐在自己对面,端起一碗酒敬了过来。 陈慕端碗一碰,随即酝酿道:“或许在别人眼里,他们都是些兵耻,但在我陈慕这里,这些都是民族英雄。” 霍去邪饮完一杯,笑道:“虽说我如今为蜀军主将,但这些年,有好多主要战役,都是蜀军拖了后腿,才败了的,这民族英雄一词……” 霍去邪说的含蓄,即便他为主将,但在他心里,蜀军是绝称不上民族英雄的。 “但我请问将军,有哪一场战役,蜀军是因为怯战才导致战事败北的?若猜不错,每一次同鞑靼人交手,蜀军都是在前方拿人命先来消耗草原铁骑,后方精锐再出手,敢问将军,打了这么多年仗,四军之中,哪一军伤亡最多?” 陈慕喝的有些上头,但即便不喝酒,仍是会怼面前这位蜀军主将,只不过是趁着酒劲儿说的更洒脱罢了。 一时间霍去邪也是有些语塞:“这……倒的确是蜀军伤亡最多。” 当下陈慕再饮一口酒:“这都是些敢拿人命堆砌龙夏山河的汉子,就凭这一颗敢为家国洒热血的赤子之心,民族英雄他们是当的起的。” 说到这,霍去邪眼中的那股沉思更甚,当即再饮了一杯酒,幽幽道:“是啊,凭这颗赤子之心,当为民族英雄,这些年来,倒是我们这些人不是东西,陈兄这一席话把在下点醒了啊。” “或许蜀军整体要弱于余下三军,但此次前往漠南,我必会弄出比那钢刀还厉害的东西,助蜀军击败那些草原铁骑。” 第53章 大义小德 第二日清晨。 经一夜的宿醉,这些兵人皆是一脸的惺忪朦胧,看上去极没军容,一个个跟根儿蔫黄瓜似的。 就这样陈慕将霍去邪送到理河村口,霍去邪这才纵身上马,随后朝马下的陈慕微微一笑。 “先生就送到这里。” 陈慕躬手:“将军且慢行。” “三日后,我便来接先生去漠南前线,可好?” 陈慕摇了摇头:“时间太紧俏了,我还有一场府试未考,七日,你看怎样。” 听陈慕竟还要去考秀才,马上的霍去面色微微一怔,随后不由得苦笑摇头。 “直接送你官位不要,反倒要苦考功名,莫非先生盯的是那王朝首辅的位置?当真是个奇人呐。” 听此话,陈慕也是摇头笑了笑:“人生在世,自食其力嘛。” “哎,算了,我等粗人也猜不透先生的心思,还有,我对先生所说能克制鞑靼铁骑的东西,很好奇,当真想早些见到,告辞。” 说罢,霍去邪再拱手,随着马鞭一扬,便朝前方而去。 等到又将十名老兵给送到驶往巴郡的船泊岸边,陈慕这才跟夏侯往回程去。 才将童试考完,不曾想一夜之间,竟和龙夏军方搭上了线。 七天之后,就要去漠南了,此时一想就好似做梦一样,这一切比陈慕所预料的快太多了。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都快走到半山腰了,不过出了奇的是,平日里话忒多的夏侯,竟是没说一句话。 陈慕不由转头问道:“咋了,酒还没醒吗?这一路连屁都没放一个?” 夏侯耷拉着脑袋,跟做贼了似的撇了陈慕一眼,良久后,这才嘟囔道:“我在想昨天的事儿。” 陈慕皱了皱眉:“昨天?咋了?” 夏侯就好似一怄气的孩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自责道:“若不是我多嘴……慕哥你那炼钢法子,也不会被那姓霍的小子要去。” 即便陈慕收了五千两黄金,但夏侯久居沙场这么多年,很清楚这笔买卖其实是很亏的。 顶尖的好兵器非常值钱,那些名匠打造出来的名刀远不如唐横刀,但一些豪门仍是会趋之若鹜的花千金甚至数千金去购买。 但如今,却是因为他一句多嘴,以极低的价格直接将冶钢的法子卖出去了,试想夏侯如何不自责? “有什么自责的,告诉你小子,即便你不多嘴,即便没这霍去邪,等有朝一日,我甚至会白送出去。” 听陈慕突然来这么一句,夏侯讶异道:“白送?” 陈慕苦笑一声:“这么惊讶干嘛,难道在你眼里,我陈慕就是一个只知赚钱的无良商人吗?” 夏侯连忙摆手:“不……不是这个意思。” “咱的确无良,但夏侯,记住,道德咱们可以不讲,但大义一定得是自身的底线,国家忧患之际,若再为钱财自私自利,同没人性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陈慕自认算不得好人,为了钱财,我能把别人皮都给剥了,但在国家忧难之际,也能做到无私二字。 在平时,为商谋利可无所不用其极,但打死都不会牺牲国家利益,发国难财。 无国,哪里有他陈慕的容身之所? 这便是陈慕两世都挂在心里的道义二字。 也是因为这贯彻一生的道义,陈慕也愿亲赴漠南,为国家出一份力。 这也是他昨日为何答应的那么干脆,为什么明明可以派夏侯去,自己亲自涉险一遭。 越想越觉着好笑,明明都四十好几的成熟男人,但就还跟一愤青一般,心中怀揣着拯救天下,匡扶正义的中二思想。 就好似前世那般,民众讨论国事,反倒被一些自认人间清醒的人批判成,越是没出息的人,越爱忧国忧民。 世道奇葩扭曲病态,但陈慕却始终保持着这么一份赤诚。 “不过……我认为慕哥就一百姓,国家的事儿,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 听夏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陈慕注视他许久。 “咱们的确是些百姓,但今日且记好了,你我虽位卑,但绝不敢忘忧国,为人在世,此为大义!” 陈慕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却是极为坚韧。 这一句虽位卑绝不敢忘忧国出口,直叫夏侯面色一怔,久久未缓过神来。 一直以来,夏侯觉得眼前这名年轻人不过是比他聪明罢了。 但如今看来,差的更多的,还是这一份境界。 世人大多还为一口吃食奔走,而他或许已站在阁楼之上俯瞰思虑了。 望着这一双极认真的双眼,夏侯已是心悦诚服,胸襟宽广无边,这种人的确当的上他喊一声哥! 等再次回到理河村,陈慕便给夏侯拨了百两银子,去城里置办那些黑火药跟炸药所需的材料。 如今不过七天时间,陈慕需要提前造出一批出来,这样到漠南那边就可以直接使用。 火药这玩意儿,陈慕暂时还不准备透露给龙夏朝廷。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昨日听霍去邪说,王朝中有武将主战,文官主和两派。 说来各有私心,龙夏王朝一直都是文官驾驭武官,武官想凭战争胜利彻底将局面给扭转过来。 而文官自是不想让这些武将压他们一头,一直以来都是不断阻挠。 当今皇帝软弱,也是不断在战和两派中反复横跳,压不得场子。 不敢保证那些为了自身利益的主和派,为了不让主战派势力强大起来,在得知造火药的法子后,会狗急跳墙,卖给鞑靼人来变相打压武将集团。 说的挺悬,但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为了自身利益,能做到哪一步,人这个东西很复杂,很畸形另类。 若真是那样,这个国家可就能提前宣布覆灭了。 但此行应当是会用到的,所以提前给弄出来,直接带过去。 为了速度快些,陈慕直接将全村的青壮都给调到龙窑这边,让他们来锤硝石木炭这些东西 至于夏侯,陈慕便吩咐他尽快把火铳多打些出来。 陈慕前世挺喜欢看史,草原上的这些游牧民族,在冷兵器时代绝算得上是世界上最能打的民族。 蒙古铁浮屠过境,俨然一股钢铁洪流,即便中原王朝将其碾压的那几回,那也是因为王朝各方面发展的空前强大,再加上出了那么几个狠人执掌军政,这才能大胜。 不过即便如此厉害的民族,等枪械出世后,瞬间就变的能歌善舞了起来。 对付这些草原铁骑就一个办法,让他的马跑不起来,或者直接杀死在近身前。 第54章 再回巴郡 终于到了放榜的这天。 陈慕早早来到夜郎城中,此时榜下早已是人满为患。 那日科考的时候,陈慕自认答题中规中矩,算不得惊艳,但过个线肯定是没问题的。 至于榜下众人,大多都面露不同程度的紧张。 对于这种决定人生前途的事儿,人不可能做到平心静气,特别是这些家境本就贫寒,需要科举改变命运的学子。 大多人这些天估计都是被患得患失这种心情折磨着,担心考中了该怎样,考不中又该如何面对。 从案首一直往下数,终于在中游位置见到自己的名字。 陈慕长叹一声,这从今往后,自个儿就是名正儿八经的童生了。 接下来,便要开始为几日后的府试做准备了。 相比于陈慕的平静,家里的柳思可就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于院子内,来回踱步着。 一脸的焦急担忧自是一览无余。 虽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但平日里却没少听说那些书生屡考不过受到打击,直接给逼疯的。 听村里人说,曾经陈慕就是因为考了多次未上榜,回来就变得不正常了。 柳思担心啊,若是今儿童试又不过,陈慕会不会又变成之前那样。 说实话内心里,柳思并不想让陈慕去科考,就目前这种日子过着挺好,只不过科考一直以来都是陈慕的梦想。 即便心里不愿意,但作为妻子仍得支持自家男人的梦想,此为妇道。 才又在院里走了一圈,便远远瞧见,陈慕顺着小路回来了。 等到近前,瞧一脸的面无表情,柳思还以为又落榜了,便连忙宽慰道:“哈哈……当家的没事儿,今年不行,咱们明年再考,总有一年……” “我考中了啊。” 听着话,柳思面色一滞:“考中了?那你咋这样子,连笑都不笑一个,这么大事儿不应该兴高采烈的吗?” 如今既考上童生,柳思自然是颇为开心的。 陈慕走到柳思跟前,淡淡一笑道:“娶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最重要的一件事儿,当时我不也没笑吗?” 一听陈慕又在借机撩拨自己,柳思面色微红:“就你会说。” 陈慕顺势将其搂入怀中,这些日子柳思很少再去地里劳作了,能清晰感受到,这妮子的肉质变柔软细腻了许多。 渐渐的,陈慕反受为攻,当即一手将柳思抱了起来。 “庆祝一下?” 柳思反锤陈慕胸口一下,自知陈慕所说的庆祝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陈慕抱着柳思款款进了内屋,随即脚一勾,将门给关了上。 …… 时间眨眼即过,很快府试的时间便临近了。 大哥柳敬瑭都在巴郡那边,因此倒也没什么需要带的东西。 一旦入秋,早上便没那么多雾了,柳思一路相送,直到江边。 仍入以往那般,一路上各种细碎念叨嘱咐个不停,大抵就是,去了巴郡那边别忘记吃饭,入了秋,多穿些衣服别着凉了。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一份赤诚的爱意。 所谓爱情,大抵如此,并非什么轰轰烈烈,让人一听即麻的情话誓言。 在很多时候,多余的一嘴唠叨,吃饭时多为你夹的一筷子菜,才是真正的爱情。 待陈慕登上船,于江河中同岸边渐行渐远,望着一直伫立在岸边的人影愈加朦胧缩小,陈慕这才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分别之苦。 之前在夜郎考试的时候不曾有过,但眼下却是感触深刻。 说不得潸然泪下,只感觉心头就好似堵着什么一般,顿觉人间萧索。 望着眼下这道江河湖海,陈慕不由得摇头苦笑,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一个恋家的人了。 清晨出发,直到下午时分,陈慕终于是来到巴郡。 到了地儿,陈慕自是先去办正事儿。 同童试一般,都是得先去当地衙门取得浮票。 至于之后,陈慕便没事儿了,若像别的考生,或许得去找一间客栈落脚。 不过陈慕自是不用,在北城不还有自己的产业嘛,倒也可以趁机会去瞧瞧柳敬瑭大哥们发展的怎么样了。 如今的更书铺无疑是做出规模了。 陈慕不在这段时间里,已然是扩张到了十家店铺,相对于北城这边的地界儿,十家铺子已是差不多遍布满了。 如今有川门这么一波势力,再往别的地方开设店铺,自然不会再被当地帮派勒索。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实力永远都是最有效的通行证。 或许在柳敬瑭这小子眼里,还巴不得当地帮派勒索,这样他扩张起来也就师出有名了。 来到之前大蛇帮的地盘,瞧着新挂的牌匾——川门,陈慕满意点了点头。 却就在陈慕准备进去之时,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给扯了回来。 猛的一下子,搞的陈慕都有些懵。 等转头一瞧,这才发现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小子正恶狠狠瞪着自己。 约摸十七八岁,身后还跟着俩人,腰上皆挂一柄唐横刀,年龄虽小,但瞧着就有一股极浓的江湖气,只怕还是个老混子。 “哪来的书呆子,这地儿是你能进的吗,赶紧滚!” 听这话,陈慕笑了笑:“我知道这里是川门啊,你们门主是柳敬瑭,我是他姐夫。” “你小子费尽心机想进去,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川门的人都知道门主有一个姐夫,事实上门主的姐夫才是幕后的真正老大。 但除了那几名老兵之外,就没人见过了,很神秘的一个人,只知道能叫那些老兵都服气的人,绝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但不难想,能成为一名帮派大哥的,绝是个一身江湖气息的江湖老油条,说眼下这名书生是那名神秘老大,打死都不会相信。 当下抽出腰间唐横刀,就悬在陈慕脖颈之前。 “兵二哥,这小子古怪的很,要不直接送到门主那里去。” 听身旁小弟的话,这名叫兵二的小子点了点头,随即一手将陈慕压着,就往屋内而去。 此刻陈慕的心是欲哭无泪的,但没办法,就自己这模样跟行头,若说是道上的人,确实有点离谱。 转角过巷间,陈慕便被押到院子之中,至于柳敬瑭这小子,正坐在椅子之上,缓缓翻阅着上次给他的道德经。 这才几日不见,能清晰感受到,这小子比以前沉稳成熟了许多,同之前相比,已是没了之前那股孩童气息。 经过这些日子的洗礼,终究是蜕变了啊。 就好似自家孩子突然懂事儿了一般,陈慕很是欣慰。 第55章 驭人之道 “死小白脸,到底来川门干嘛!给柳爷交代清楚!” 只听身后这小子一声呵罢,随即便是一脚重重朝陈慕屁股来了一下。 这小子约摸是个练家子,年纪不大,但这一脚可谓是重的不行。 重心一失,“咚”的一声,便给柳敬瑭行了个大礼。 许是柳敬瑭这小子看书看的过于入迷,等到陈慕被踹的跪在地上,他才缓过神来。 两双眼睛瞬间对视了上,登即惊叫一声! “姐夫!” 仅一瞬的功夫,便见这柳敬瑭直接窜起身来,好似屁股被针给扎了一般。 这一声姐夫,可是直接把身后仨货给叫的瞬间石化。 “姐……姐夫?” 兵二眼皮猛跳,怔怔望着地下这个书生,仍是不敢相信,此人真就是川门那位神秘的幕后老大。 就这瘦削身板,还有这一张没咋经过事儿的脸,哪里像个江湖老大? 不过很快,随着柳敬瑭猛挥而来的巴掌,他信了,这个人真的是! “啪!” 不知使了多大力,但等柳敬瑭手收回之后,一个极为清晰的巴掌印顿时映入眼帘。 “你他娘的,知道这位是谁吗?” 即便兵二素来武艺不凡,在北城这边素来以能打着称,但对上柳敬瑭,就好似老鼠碰见猫一般,怵的不行。 可知这段时间整顿归降人马,这看着比他要稚嫩不少的小子,已是亲手将十数个不服管教的刺头给抽筋扒皮了。 能打是能打,但论那股凶狠劲儿,却远不如这个年纪同他相当的小子。 “小的……以为老大是别帮派来的探子,于是……” 柳敬瑭冷笑一声:“探子?有眼无珠的东西!” 一声呵罢,冷汗瞬间就给吓了出来,当下哪里还敢回话,照着柳敬瑭跟陈慕,就跪了下去。 “姐夫,这仨不是东西,虽然都是我的兄弟,但您要是不解气,要杀要剐随你吩咐!” 陈慕才准备坐到椅子上看戏,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又把事儿甩到自己身上。 瞧这小子倒是七分怒气外加三分兄弟不舍的情愫,但陈慕又怎可能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这臭小子,给你的书没少研究啊,一方是姐夫,一方又是小弟,寻思不好做人,好家伙,就让我来背锅。 越想越觉着被这小子晃了一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至于这小子也不含糊,朝自己咧嘴一笑。 当下陈慕咳嗽几声,便起身将兵二仨给扶了起来。 至于这仨人,约摸还觉得柳敬瑭在发怒,畏畏缩缩的低着头,也不敢正眼看人。 “仨大男人跟秋冬腊月的狗似的,抖什么啊,站好了!” 陈慕呵斥一声,惊的仨身子又是一凛。 “咳咳,也没啥事儿,像我这模样,确实不像在江湖上混的,小兄弟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敬瑭儿啊,都是自家兄弟,责罚什么都就免了。” 柳敬瑭点了点头,随即便训斥道:“这次是咱姐夫不想怪你们,日后若再放这种低级错误,别怪老子活剐了你们!” 一听活剐这一词,就好似条件反射一般,浑身上下猛的一麻,给吓得忙不迭点头。 “是是……谢谢老大,谢谢门主……” 见状,陈慕又开始饰演白脸一角,拍了拍兵二肩膀和煦一笑:“小兄弟其实挺尽心负责的,即便咱不是探子,但凭这份对川门的忠心,该赏还得赏。” 说罢,陈慕便从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钱不多,拿去带俩兄弟喝酒。” 之前仨本还觉着在生死关口徘徊,能死里逃生都是万幸了,待瞧见手中这一两银子,当真是有一种如在梦里的感觉。 一时间各种复杂情绪喷涌而出,只感觉鼻头一酸,仨又再次跪在了地上,忙不迭朝陈慕磕头。 “谢……谢谢老大饶过!” “……” 之前是因形势逼迫而跪,但眼下仨人,却是实实在在因陈慕一系列的手段而臣服。 驾驭下属大抵都是如此,在虽然但是两种因果上反复横跳。 一个完美的领导者除了要有让人心颤的威慑力之外,还得有让属下心悦诚服的心智手段。 柳敬瑭这小子终究是太年轻了,在刚刚陈慕就注意到这仨人,对柳敬瑭只有畏惧,尊敬都是形势所迫。 敬缺不得,畏也缺不得。 陈慕给自己的定位,是更高一层的顶尖领导者,他是不可能直接管理这个川门的,之所以做这么多,更多的还是想让柳敬瑭学些东西。 对待属下不能只顾打压,打完还得往嘴里塞几颗甜枣。 “起来,小子,能随意进入川门,应当在当任某种职务?” 兵二擦了擦眼角泪水,随即笑道:“对,咱是川门十二堂主中的一个,如今管理柳花街那边。” 陈慕眼角抽了抽,随后看向柳敬瑭:“啥……十二堂主?” 不得不说,当真是越来越有古惑仔那味儿了。 柳敬瑭走上前笑着解释道:“姐夫,目前手底下足足一百多号人,还都是别帮降来的,若不设立堂主分散着管,非出事儿不可。” 陈慕极为赞同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十二堂主可都有那十名老兵?” “那肯定啊,别人咱们信的过,还有韩信儿,至于这兵二,我觉着这小子挺能打,再加上挺讲义气的,就把最后一个堂主位置给他了。” 兵二嘿嘿一笑:“多亏门主抬举。” “姐夫放心,如今的川门内部几乎都整顿的差不多了,北城十二条街都是我们的地盘,待会儿我就让手底下兄弟认认姐夫,我……” “等等……你这脖子上那块黑的啥东西?” 不等柳敬瑭将话说完,陈慕手一摆,怔怔看向柳敬瑭脖颈半露出的一道黑印。 听陈慕所指,柳敬瑭先是一愣,下一刻便面露自豪道:“姐夫,你说这?呵呵,今儿个,咱就给了开开眼!” 说罢,只见这小子极豪迈的将上衣一脱,下一刻便见后背上匍匐着一只黑虎,几乎遍布整个后背。 黑虎额头不是王字,而是被纹了个川字。 “下山猛虎身上纹,此生必做人上人!姐夫咋样,这猛虎,吓人?” 一边说着,还一边在陈慕眼前猛秀,当真是对这只黑虎满意的紧。 至于陈慕早就被这混小子的社会语句,给雷的外焦里嫩,倒是旁边仨不断拍着马屁。 “好!吾等门主,有江湖至鼎之姿!” 瞪这小子良久,陈慕这才幽幽问了句:“你小子……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皮就成这样了?” “啥……啥?” 第56章 抽死你小子 不等柳敬瑭来得及反应,陈慕眉头一凛,手起一掌就落在后背之上。 只听啪的一声,声音之清脆,于院子萦绕不断,随后便听见柳敬瑭跟杀猪似的惨嚎一声! “姐……姐夫!你干嘛呀?!” 此时陈慕根本不想柳敬瑭废话,挽起袖子就朝一旁的柳树走去。 柳敬瑭才穿好衣服,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啥事儿,但瞧见陈慕在那里撇柳树条子,一股不祥的预感顿从心头起! 这他娘的才被姐姐给抽了多久啊!又来? 本想直接朝门外逃去,但转念一想,若是待会儿被姐夫追着抽,他娘的以后还混不混了? “狗日的混账!才他娘十七岁,好好的人皮非得搞成这鸟样,今儿你姐不在,老子非得好好抽你一顿不可!” 陈慕一边叫骂,一边提着柳条就朝着柳敬瑭冲去! 试问这些日子也见过不少场面了,柳敬瑭自认为如今心平似水,不惧任何事儿,但冷不丁一瞧见姐夫提鞭霍霍向自己,心头顿时就慌了! “老子叫你纹身!” “啪!” 紧接着又是一阵惨嚎声:“姐……姐夫,我……我一混江湖的,纹个身咋了?” 这是一场老鹰捉小鸡的大戏,柳敬瑭绕着院子一边跑,一边苦苦求饶,至于兵二仨人,怔怔站在院中间作个看客。 越看兵二就越觉得老话说的有道理,果真恶人自有恶人磨啊,一个活剥人皮面不改色的帮派老大,此刻却是被别人拎着树条揍的满院跑,真是绝了。 至于陈慕,一连照柳敬瑭后背来了好几下,仍是不解气。 “狗日的小子,才十七岁,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待哪天,我非得把你姐接过来,看她会不会把你皮剥了!” 不论柳敬瑭如今在做些什么事,但在陈慕心中,其实一直都把这小子当个还没成年的弟弟看待,渐渐的关系已然升华成亲情了。 即便带柳敬瑭混迹江湖,但却并不想让他沾染过多的江湖恶气。 终于,陈慕体力没这小子好,被活生生给拖疲了。 瞧见陈慕扔掉柳条,柳敬瑭这才缓了口气。 “小子……老子今儿懒得揍你了,但得记住,混迹江湖中,赌可以沾,但不得滥赌,至于毒,万万不得碰知道吗?” 古代没有前世那些万恶的东西,但当今民间却是流行一种叫五石散的东西,对身心依旧会产生极大的危害。 陈慕其实并不是生柳敬瑭纹身的气,而是怕这小子渐渐的真将路给走错了,也只是趁这事儿敲打他一下子。 见陈慕不再动手,柳敬瑭赶忙叫兵二沏了杯茶水,随后送到陈慕面前。 “嘿,姐夫你放心,我柳某人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这……这就好。” 说完,柳敬瑭便来到陈慕身后,一边捏着肩膀,一边嘿嘿笑道:“嘿嘿,姐夫坐这里休息会儿,待会儿咱把川门所有人叫来,认认您。” 如今的川门很有钱,一共十二条北城街道,每个月光是收百姓们的供钱都是很大的一笔数字。 陈慕算不得什么好人,不可能像小说中那些救世大侠一般,不榨取百姓一分一毫,救人先救己,手下这么多人要养活,只能说做到更加合理规范,让百姓也觉着不痛不痒。 “慕哥!” “哎哟,慕哥你来巴郡看兄弟们了!” “……” 不多时,那十个老兵便来了。 皆是一脸的威风,神采奕奕,身后都是跟着一两个小弟,相比陈慕最先见他们的时候,那股迷茫萧索早已是消失不见。 当然,除了那韩信儿,一个人独自来,身后没随从,仍是同陈慕最先见他的那个样子无二,朴实至极,若不是认识这小子,陈慕还以为是川门的小弟。 不过听柳敬瑭说,这段时间攻打别家帮派的时候,这小子可是杀了不少人,是一个很凌厉的人,只是平日里行事低调。 当然陈慕在那日就已见识过了,若不是这小子,只怕自己坟头上的土都有三尺高了。 “各位堂主,好久不见啊?” 见众人来,陈慕半开玩笑了句。 “慕哥你这就过了啊,咱们这些大老粗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不全是您的提携吗?” “就是,慕哥可别称我们堂主,受不起。” 陈慕苦笑一声:“哎,能瞧见兄弟们过这么好,我也就踏实了,以后这川门啊,还得靠你们才行。” 陈慕才说完,便见柳敬瑭拍了拍手:“各位,都去把手底下兄弟调过来,你们可知,今儿兵堂主把慕哥当做探子,踹了一脚。” “兵二,你厉害了啊,慕哥都敢踢。” 一时间众人都是看向兵二,有人戏弄,有人责问。 “嘿嘿……咱,不认错了嘛?” 之后,众人便散去,等再次来的时候,身后皆是跟着十几二十号人。 川门对服饰有要求,衣服都得是一身黑色,这样才会显得川门这个江湖队伍更加正规,不是什么三流小帮派。 很快,川门所有人全来到内院,约摸将近两百人,一身黑衣,腰间撇着唐横刀,瞧着极有压迫感。 很快,在十二位堂主的命令下,所有人罗列成十二支队伍。 柳敬瑭缓缓走到陈慕跟前,随即朗声道:“川门的弟兄,我身边这个人正是我姐夫,诸位堂主的大哥陈慕,以后见了,都得喊慕哥知道吗?” 一时间,近两百号人皆齐声喊道:“慕哥!” 随后便又极为好奇的打量着陈慕,当真是想不到,面前这个文弱书生会是川门的真正大哥。 这一刻,陈慕真觉着有旧上海那时候的味儿了。 当下,陈慕便朝众人点了点头。 待门户认完,十二名堂主便将人给带了回去。 柳敬瑭为陈慕倒了杯茶,跟个孩子似的邀功道:“姐夫,川门被咱治理的不错。” 陈慕望了眼将要黑尽的天色,随即摇了摇头:“哎,瞅里边有些人要么脑满肠肥,跟怀孕了似的,要么瘦的就跟竹竿子一样,人数是够了,但整体素质不是很到位啊。” 柳敬瑭还以为陈慕会夸他几句,一听这话,不由泄气道:“那……你说咋办,别的帮派不也都这样吗?” 陈慕摇了摇头:“因为他们这样,所以他们就被你给吞并了,待会儿我给你写几种锻炼体魄,匀实身体的法子,往后每天都得照着做,知道吗?” 柳敬瑭点了点头:“你交代就是了。” 在前世陈慕就谈过一个健身房教练当女朋友,虽从未锻练过,但耳濡目染的,口头教别人锻练绝对是专业的。 体魄炼好,到时候再叫人教他们专业的搏杀技巧,陈慕要的是一支精锐,绝不是一群混吃等死的江湖混子。 第57章 我们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儿,陈慕起身抻了个懒腰:“时间也不早了,敬瑭儿给我找间屋子,休息了。” 柳敬瑭望了眼陈慕:“没多余卧房了,姐夫,今晚上怕得跟我……挤一挤了。” 陈慕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他娘的开玩笑,整个川门,没多余卧房?” 柳敬瑭摆了摆手解释道:“这段时间收编的人太多,真没空房了。” 陈慕虚眯眸子注视柳敬瑭许久:“你小子……算了,不指望你了,我去找间客栈对付一晚算了。” 说罢,陈慕转身就要出门,却不等走出三步,柳敬瑭起身一手将陈慕给拉住。 “姐夫,别走啊,郡城这边住宿多贵啊,一夜好几十文……跟我睡咋了?如今有钱了也没必要浪费不是?” 柳敬瑭一手拽着陈慕就是不松手,不停的在陈慕耳边规劝,但越是这样,陈慕就越觉着这小子有别的图谋。 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巴郡,自古以来都被成为天腐之都! “浪费钱,老子乐意,敬瑭儿,你跟姐夫是不可能的,断了这个念想。” 说罢,陈慕一甩手,就径直朝外边走去。 但谁料就在此时,街外忽传一阵铜锣声响。 一听,陈慕眼角顿时抽搐起来。 得……他奶奶的宵禁了。 不等陈慕来得及反应,柳敬瑭便再次凑到身前。 “姐夫,你瞎想什么呢,主要是帮派中有些事儿还要跟你聊,咱也喜欢女人。” 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陈慕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那你早说不就完了?滚去把洗脚水给我打来!” 柳敬瑭的卧房正是之前大蛇帮老大的房间,不过早已是被他给重新装过一次了 即便如今川门钱财挺富裕,但这小子并未将自己的住宅装饰的如何豪华。 许是怀念在夜郎城的那段日子,屋内陈设格局几乎都差不多。 明天本就要科考,陈慕洗净脱干,早早的上了床。 至于柳敬瑭却是不急,洗漱过后,胸膛半裸,极闲情逸致的从柜子里掏出一瓶酒,随后坐到床前斟满一杯递给陈慕。 “姐夫,咱俩喝点,酒这东西……有助于咱们更好的……入眠。” 陈慕蜷了蜷被褥,一口回绝:“不喝,赶紧睡觉。” 柳敬瑭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下便脱去衣服,上了床。 蓦的见这一道光影笑着爬上床来,陈慕此刻当真是有些后悔,谁知道这小子还有裸睡的习惯,早知如此,他奶奶的打死不来这边。 不过好在床够大,两具身体挨不着,可想两个男人在床上身体互相摩擦,该是何其的恶心。 随着柳敬瑭将油灯一吹,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说,你小子还想说啥?” 待柳敬瑭躺好,顿了顿声后,便说道:“姐夫可还记得……那日你让我讨好的那四个帮派?” 陈慕点了点头:“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这四个帮派头子比咱们想象中的要聪明,那日我分别让人携礼去拜访,皆是被他们给回绝了,前两天,我还跟那四人见过一面,你猜怎么着?” 陈慕思索片刻,便回道:“准备联合打压我们吗?” “也不算是,只是他们怕咱川门再继续做大,已然是强行给我们圈定地盘了,如今只限于十二条街,倘若再继续吞并,他们便会出手收拾我们,你说……咱们接下来该咋办?” 听是这么回事儿,陈慕面色一凝,不得不说倒是小看这四个帮派头目了,还知道等川门吞并完这些小帮派,就该轮到他们了。 “他们……对咱们敌意强不强?” 若四个帮派真对川门起了抹除之心,就当下川门不到两百号人,基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柳敬瑭笑了笑:“姐夫这倒不用担心,这四个帮派其实并没有那么团结,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他们是不会联手的,就咱们川门的武装实力,单拿他们任何一个帮派,咱们都不惧的,他们其实也怕。” 闻言,陈慕顿时松了口气:“这就好,只要他们不动手,暂时就顺着他们来,我不日还要去漠南那边一趟,帮派扩张这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对于陈慕而言,巴郡北城的江湖势必要被他统一。 于这个世界,陈慕没有任何背景,因此只能自己创造背景,做小生意不难,但倘若真想把生意做大,没有足够的实力庇护,很难。 不过也只能等从漠南回来再说了,陈慕能感觉到这事儿很麻烦,柳敬瑭这小子终究缺了些岁月沉淀,单独交给他去做,很容易出事。 “姐夫,你去漠南干嘛?听说这段时间,那边正在打仗啊。” 陈慕苦笑一声:“哎,一切说来话长,咱这唐横刀的铸造技术被蜀军的将军看上了,咱这次,怕也得随着去前线帮忙打蛮子了。” 一听这话,柳敬瑭瞬间来了精神,当即兴奋道:“姐夫,要不我跟你一起,我给你说,从小我就梦想去保家卫国杀蛮子!” 听耳边的柳敬瑭喋喋不休,陈慕连忙摆手:“你小子跑了,这川门谁管?好啊,把门主位子让出来,过几天我带你一起。” 这话一出,柳敬瑭顿时就蔫儿了,顿声许久,这才悻悻说道:“那……要不你把韩信儿带上,这小子做事细致沉稳的不行,说不得还能帮上你的忙。” 听柳敬瑭这个建议,陈慕倒是觉着不错,韩信儿这小子为人低调,做事儿稳重果决,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无形中能少不少事儿。 “从此往漠南走,至少半个月的脚程,你多久才能回来?” “除夕之前,至少赶着跟你和你姐吃年夜饭不是?” “可惜去不了,哎……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上战场,杀这群蛮子该是多豪迈的一件事儿。” 闻言,陈慕不由笑道:“好好做你的江湖大哥就行了,一天尽想些有的没的,不说了睡觉。” “哦。” ……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滚出去点儿?” 才睡下没多久,陈慕起身突然又骂将起来。 “咋……咋了?” “顶我屁股了!!” 柳敬瑭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这不……睡着了,身不由心嘛。” 第58章 府试开始 第二日清晨,府考正式开始。 陈慕草草吃了点儿东西,便朝着考场方向而去。 相较于童试,来巴郡考府试的人更多,等陈慕到的时候,考场门口已是排起一条大长龙。 这属于决定人生命运的时候,即便混集这么多考生,但现场气氛却是寂静如斯,都紧张的不行,毕竟在古代,跨越阶级的渠道太少了。 虽来了这么多人,但其中大部分人都会被淘汰掉。 府试一共三场,每日一场,一共考三天。 流程同童试无二,先是核对浮票,然后就是搜身,结保唱保。 相较之下,府试所需的费用会更多,拢共加一起,五两银子就没了。 待进入考场,考生们便以抽签来决定座位位置。 陈慕来到自己的位置上,仍旧是之前那般,旁边放着个供自己排泄的恭桶。 自从考过童试之后,陈慕可算是领教过这恭桶的威力了。 科考一考就是大半天不准外出,很多时候考生拉完,还得对着排泄物啃包子。 并且最要命的是,整个考场聚集了这么多考生,早上还好,只要一到下午,屋里那味儿几乎能熏死一头牛。 随着一声摇铃响,第一场正式开始。 第一题,仍旧是选自四书五经中的题目,以贴经为主。 就好似前世,先给一句锄禾日当午,然后后面给你个空,叫你补全。 陈慕倒是觉着,前世那些默写题,就是靠这个延伸出来的。 只不过,篇幅要大很多很多,大致看了眼,需要自己填的少说在几百字左右。 不过在家的那段时间,陈慕早就将这些死题给记的不能再熟了。 但即便如此,陈慕也是一笔一划悠着来,可知若是将字写错,一旦涂改的话,是会被判污卷的。 就好似前世的作文题,字迹好了,也能加分。 考场中非常寂静,除了监考官来回巡视之外,便再没了其他声音。 大部分人都是患得患失的,可知一旦中了秀才,那也就意味着真正踏入士层了,这是一个读书人的第一次蜕变,一旦落榜,也就意味着仍是社会的最底层。 时间一转,很快便到了正午时分。 此刻的考场已然是“仙气飘飘”了。 数十人的排泄物味道混杂一起,那无疑是能要人半条命。 被这味儿刺激的,陈慕已是忍不住对着恭桶呕了起来。 但最终,还是忍着一切,将试题给做完。 随着一阵摇铃声,第一个完卷的考生诞生了。 然后又是老程序,封条糊名。 就这样,第一场结束了。 出了考场,考生们的表情无疑是将人生百态给演了个透彻。 有人面带微笑,摆手跟朋友说,这次考的一般,也就马马虎虎。 有人逢人就咧咧自己答题如何如何,似乎早就得知自己榜上有名。 也有人神情沮丧,似乎出师不利,第一场就考崩了。 至于陈慕,第一场考的都是些死题,做完题,可是仔细检查了好几遍,若不出岔子,应当是张满分试卷。 府试是淘汰制,过了第一场才能进入下一场。 至于当下,就等着明天张榜了。 等陈慕出考场的时候,时辰又至黄昏。 这天他没再去柳敬瑭那儿落脚,而是往大哥书铺方向走去。 其一主要是这柳敬瑭太特么骚情了,想想昨夜陈慕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姐夫跟媳妇弟弟的不伦情,陈慕想都不敢想。 至于其二,找大哥也有要事儿相商。 巴郡这边的铺子也是早九晚五,有川门那么多人在,十家铺子倒是不需要请人来管,混江湖的人大多都是些心思活络的老油子。 在民间生火做饭的人,很清楚人情世故,其实叫这些人来经营铺子最合适不过。 当然像这种人,大多手脚都不会干净,总是会设法搂那么一小笔。 当然,其实这些事儿,陈慕都清楚,每家铺子一个月拿多少货,卖了多少货,大哥都会记账的。 但终归水清则无鱼,做领导层要求过于严格反倒会适得其反,只要贪的不过分,把铺子给经营好,陈慕也不会去管,不过是为商的潜规则罢了。 大哥仍在长和街的铺子坐镇中央。 见陈慕进屋,陈江河皱眉道:“你小子怎么来了?不听敬瑭儿说,你考完试在他那里休息的吗?” 陈慕悻悻一笑:“嘿,别提了,那小子那边没空铺了,跟他睡挤的很。” “不至于?前天我都还听他说,院子里空房太多,到了晚上冷清的很,我都还劝她娶个媳妇儿呢,怎么……突然就没空铺了?” 乍一听大哥这番说道,陈慕眼角抽搐,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过当下,还是朝大哥笑了笑:“这不有事儿找你吗?最近铺子生意怎么样?” 大哥整理完桌上的账本,随后摇了摇头:“别提了,前几天咱们十家铺子一天的盈利都在一百两银子左右,但咱们就卖倩女幽魂这么一本书,老百姓很快就腻烦了,如今一天能赚十几两就不错了。” 陈慕点了点头,这都在他预料之中,卖书本身就需要跟新迭代,不然那王子墨也不可能招揽天下写书人为他笔墨书铺提供血液。 陈慕走上前,随后将写好的那十本《霸道公子爱上我》放到大哥面前。 “这是……” “新书,一共十本,不过大哥相信我,这书咱们要是宣传好了,绝对比上本还要火爆。” 听这话,陈江河面露一丝炙热,登即便拿起第一本翻阅起来。 良久后,合上书本,用一种极怪异的眼光打量着陈慕。 “你小子……一男人,这二十年就柳思这么一个女人,到底是咋把男女情爱写的这么腻歪肉麻的?” 一听这话,陈慕忍不住笑道:“正因为没处过几个女人,咱才能有丰富的想象力去琢磨不是?大哥,你就说这本书怎么样?” “对于女人而言……你这书诱惑力很大,不过这次咱们要不要再到处贴纸宣传一下?” 陈慕不置可否道:“需要,但上次那个法子没不要了,这地儿不是夜郎,容易出事儿。” “那又该怎么办?” “夜郎那边我存了几千本,你先上架,然后劳烦大哥去北城各大铺子跑一趟,咱们给租金,在他们门前做一个公告栏作宣传,至于该公告些什么,等差不多弄妥了,我再跟你说。” 开始还好,等大哥听还要花钱,不由一脸肉疼道:“我觉得还不如去贴纸,又弄什么栏子,又给别人租金的,可得花不少钱。” 陈慕苦笑一声:“大哥你放心,这钱花的值。” 相比之下,撒传单成本低效率快,但终究是落了下乘,太low了,古代又没环卫工人,用个一两次还好,时间一长,肯定会被百姓骂的。 倘若全城遍布这种广告栏,以后再做宣传,无疑就要方便许多了。 想到这里,陈慕不禁想笑,如此一来,自己倒在这个世界开了投放广告的先河了。 第59章 奇怪道人 对于自己这个亲弟弟,陈江河没有任何的怀疑,即便此刻心中对陈慕这个法子打了个问号。 但像这种情况,在之前已产生过不下五次了,但每次的结果无疑证明了,都是自己眼光短浅。 陈江河很清楚,这弟弟比他自己聪明太多,眼下所拥有的一切财富富贵,无疑都是因他而起。 因此,陈江河很明白,只需要服从就行了。 “行,等明儿咱就去跑一趟。” 陈慕点了点头又提醒一句:“特别是酒楼妓院,这两个地方得着重。” 不觉间,天色已晚。 草草吃了点东西,二人便上床休息了。 等到第二日清晨,随着一声锣响,放榜了。 此刻榜下的人无疑是道尽人生百态。 得中榜的人大多欢呼雀跃,身为最底层的书生无钱无势苦读这些年,无疑是自卑至极的,这一刻无疑是否极泰来,吐尽了积攒多年的闷气。 但终究不是所有人都能否极泰来,大多穷书生仍是被现实给无情的一压再压。 更甚昨日那位自认榜上有名的书生,一时间接受不了落榜,直接晕了过去。 只能说这世道终究是无情的。 至于陈慕,当真不出他所料,位居榜首位置。 天生记忆力就强的可怕,对于第一场考试,陈慕得过自是理所应当。 “哎,看来还是学艺不精啊,卦象上不是说,贫道来此有登朝入相之机缘吗?怎么……” 却就在此时,身旁突然传来一个青年的哀叹声。 陈慕撇头一瞧,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穿麻布道袍的黑衣道人。 头扎四方发髻,一身朴素,还背着一柄长剑,瞧模样甚是年轻,约摸跟陈慕差不多。 此刻正对着榜单哀叹摇头。 看到竟是个道士,陈慕皱了皱眉,忍不住自言道:“这年头……道士也参加科举?” 这话一出,不巧被这青年道士听到了,转过头看向陈慕,随后便笑道:“福生无量,贫道认为小友对我道家颇有偏见呐。” 听这话,陈慕也是被逗笑了:“偏见倒是没有,就是参加科举的道士,咱还是第一次见。” 青年道士模样挺清秀,虽说落了榜,但瞧神色其实也没太多在意。 “贫道已然还俗,这些都不打紧的,前些日子卜过一卦,也不过凭天意来此罢了。” 陈慕面色一疑:“卦象?呵呵,我素来对道学挺感兴趣,莫非道长,卦象上说了让你到此科考?” 青年道士淡淡一笑:“是也不是,卦象上说,让我即日来巴郡参与科举,说人世间将要崩颓,来此参与科举有早一日可入王朝一相,拯救人世于水火。” 陈慕越听越玄乎,越觉着眼前这个道士是个骗子。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在此处跟你闲扯了。” 一听这话,陈慕哑然失笑。 “都是人,装什么世外高人,喜欢名利表现出来咋了?非得装。” 青年道士连连摆手:“贫道早已超脱逍遥,对于时间名利属实不感兴趣,小友莫要诽谤。” 听眼下这个装男人还在大义凛然的扯,陈慕还想再撅他几句,但谁料,下一刻考场一声锣响。 第二场科考即将开始。 陈慕摆了摆手:“哥们儿,不跟你扯了,咱考试去了。” 陈慕才转身准备进入考场,谁料下一刻这青年道人又将其叫了住。 “小友贫道刚刚快速掐算一番,你我或许有缘分,贫道名张伯温,道号青玄,可留下姓名?” “呵呵,咱喜欢女人,所以咱俩没缘分,咱叫陈慕,若还能再见,请你喝酒。” 说罢,陈慕便进了考场。 只有张伯温,仍站在原地,笑着看着这道背影。 “陈慕,呵呵,原来是写倩女幽魂的那位才俊啊,倒是个风趣的人儿,来此科考是变数,同你相遇是命数,你我再见乃是定数。” 寥寥留下这么一句男女通撩的话语之后,张伯温提起酒壶,一边痛饮,一边朝街角尽头而去。 考场的恭桶没人收拾,昨日人留下的排泄物还在里边。 一夜的时间,经过多重工艺发酵,这味道真酸爽! 才坐下还没开考,陈慕便忍不住把早饭给吐了出来。 想来,这也是科举的一重考验之一。 第二场考试考的是一篇论题。 论异族连年入侵龙夏,以至人口迅速消减,当何处? 陈慕才将题目看完,心头顿时一紧! 这题目……主考官胆子也忒大了,这么敏感的题目都敢出,这得是多勇的一个人啊? 不仅是陈慕,彼时考场内所有考生都是惊叹连连。 能考过童生的都不是傻子,太清楚这题目有多惊险了。 可以说,答题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掉脑袋,甚至夷三族。 可知这是议论国事儿啊。 但若单论这个题目,陈慕能写出好几种政论来解决当今王朝的现状,但最主要的问题是得t到判题官审美。 不过很快陈慕便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 像给府试出题的文官,官职都不是特别高,这种敏感到极致的题目只要不是傻子,肯定都是不会出的。 让天下书生批判国家大事,开什么玩笑?非得被抓去凌迟不可。 因此只有一种可能,这可能涉及到朝廷高层,主战主和两派的争斗。 这题目的背后,很可能是朝廷某位高官主使的。 科举归吏部管,那群主战的武将绝不可能插的上手,因此主使这一切的当是那群文官。 至于目的自然不用多说,想借这群市井底层发声制造舆论,来打压武将集团。 因此,这题目的答案也就不用多说了,照着主和派的心意写就行了。 仍旧该如之前那般,朝鞑靼人交岁供,如此来平息战乱,杜绝出兵打仗。 陈慕是由衷的不想这样写,但即便你以主战派的位置,写的再慷慨激昂,宛若神来之笔,但等到审题官看的时候,还是会被无情的刷掉。 这些都是文官用来弹劾武将的话柄,怎可能允许出现一张力挺武将的文章? 因此,陈慕不仅要写,还要以文官集团的角度将这篇文章写到尽善尽美,还得狠狠驳斥那群武将,写到那群文官心坎里。 怎样写无所谓,能一步步掌握权柄就行,有朝一日为官,如何做才是重要的。 一直写到下午,陈慕终于是将其写完,遂交了试卷。 第60章 再提笔 这日下午,陈慕再次来到更书铺之中。 经大哥的东奔西走,广告栏的位置几乎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北城这边但凡成了体量的妓院酒楼,大哥几乎都跑了一遍。 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广告这个概念,大哥在他们门旁边立一个木牌子还给钱,对于一块用不到的地儿,他们自是觉着这是白给他们送钱。 因此,一连十五家妓院酒楼,只花了三十两银子就搞定了,并且签订了契约,租了足足一年。 什么叫广告,广而告之,广告栏遍布整个北城,只要陈慕一出书,往上一挂,只怕到时候人人都会知晓。 大哥从街对面买了壶酒跟两只烧鸭,看了眼陈慕仍旧是一脸肉疼道:“我说,弟,这木板可是足足花了三十两银子,你想好在上面告示什么了吗?” 陈慕笑了笑,取出一张宣纸跟一根铅笔就在上面描摹了起来。 对于陈慕这一首作画的本事,陈江河自然是知道,当下便一边吃着烧鸭,一边注视着陈慕的笔走勾勒。 由于得画十五张,工程量有些大,陈慕一改往日的沉重复杂画风,这一次画的画,偏清雅简约。 不算很难,不过十分钟陈慕就画好一张。 至于画中内容乃是一处灯火通明的街巷,街道上人影幢幢,却见一世家公子在人群中不断游走寻找着什么。 而在街角尽头,一灯笼之下,一道倩影正痴痴凝望。 除去这对男女之外,那些人流陈慕全用一道道虚影代替,这样画既省事儿,更能突出那股一人寻觅一人痴望的情味儿。 大哥都快将一只烤鸭吃完了,一边看着这幅画一边评论:“这画有意境,你小子要是去当个画家,只怕也能名动天下,不过……应该还要提词的?” 对于陈慕画画填词这事儿,陈江河还是知道的。 陈慕点了点头,左思右想,灵光乍现,当下便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相比于画,陈江河对陈慕的这一手诗词功底更加感兴趣,可知就凭他这文采,都赚了一百多两黄金了,可想其功底之深厚。 不过这一次,陈慕只写了四小行诗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这诗算得上一千古名词,但由于是一首情词,缺了雄浑磅礴之感,未被后人封神。 不过等将画跟词合二为一,一眼看去那股情爱的意境顿时呼之欲出。 陈慕敢打赌,当今天下,但凡情窦初开的二八女子,绝不可能不暗生对爱情的神往情思只要到这一步,就好说了。 再在广告栏旁边将书籍的信息跟售卖的地址写在上面就行了,那些女孩子自然会来买的。 女人在消费这块要感性冲动很多,只要勾起她们的欲望,钱就很好赚了。 看到这里,大哥不由啧啧道:“嘶,你大哥我半辈子也没怎么接触过女人,咋就没你这境界呢?好画好词!” 听这话,也不知大哥是在夸自己,还是在笑话自己。 “不过,你不觉着这画词的意境深度,跟你那小说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吗?” 那十本书陈江河已经看完了,的确是本不错的书,让人很有阅读欲望。 但是……没深度,并且书中内容跟这画这词,根本就不匹配。 陈慕摆手一笑:“管这么多干嘛,这诗本就起个引流的作用,只要让她们能来咱们铺子花钱就行了。” 这便是陈慕的道义,于钱财面前,这些小德当真是可有可无,再者这本《霸道公子爱上我》,虽没有古代文学的那股文学深度。 但有一点,看着绝对爽,绝对比那些弄腔搭词的着作好看。 待将一切弄好之后,陈慕二人趁着还未宵禁,便将这十五副词画给贴了出去。 陈慕坚信,有这广告栏作传播媒介,这本书绝会在北城爆火大卖的。 第二日一早,陈慕吃过早饭,便再次来到榜下。 不出所料,昨天的那一波彩虹屁,直接将自己给送到了第三名。 不过陈慕心里却是有些不平衡,吹捧的那么到位,按理来说,怎么应该也是第一啊,如此只能说另外两位哥们儿比自己还厉害。 经过两场考试的淘汰,能熬到最后一场的学子已然不多了。 随着一声锣响,学子陆续又进入了考场。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场,也是决定能否一步跃入士层的重要考试。 接过试卷,陈慕便开始审题。 这一次主考策论。 论尔今青楼勾栏之存封。 意思很明显,民间的妓院是该继续留着,还是全部查封。 或许当朝统治者们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如今民间的妓院太多了。 先不说那些体量小的,单就说高档点儿的青楼,光是北城就足有七家,至于另外三城就更不用多说了。 内卷之严重,价格也是极便宜,可以说这个世界无人不嫖。 人身上可有可无的欲望,一旦成为必需品的时候,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而言,都是毁灭性的灾难。 就好比这些日子,陈慕很少听到谁聊谈担忧边境的战事情况,相反谈论哪个女人胸口顶,哪个戏子曲唱的好居多。 娱乐至死,大抵也能用来形容当下的民情,龙夏王朝书卷气重,大多人都认字,但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群理性文盲罢了。 陈慕左思右想,便在文章最顶处,写到——存在即合理,凭此句作文章。 这些妓院勾栏有错吗?无错,虽是一条灰色行业,但不论在哪个时代,这个行业都未曾被磨灭过,说明民间是需要的。 特别像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娱乐设施,妓院这个行当是非常有必要存在的,但若是彻底将这个行业绝了,脂粉商,布匹商等很多行业也会受到影响。 因此在陈慕眼里,没必要打压,也不能不打压,只要不过于泛滥猖獗就行了。 定下思路之后,陈慕便开始在心中酝酿措辞,很快便在草稿纸上罗列了起来。 最后一场考试的时间相比于前两场,要久很多。 陈慕一篇稿纸写完,等再誊抄完之后,太阳都落山了。 倘若这次考过了,就是一名秀才了。 陈慕在寻思这边,但他却决然不知,彼时的北城,特别是青楼妓院中的落尘女子,一边被一男的骑,一边却都在琢磨蓦然回首,灯火阑珊这句诗词。 即便流落红尘多年,形形色色的男人见了无数,或许她们都将男人给看透了。 但等早上见到那副画,跟那首词的时候,那股早消失多年的情念顿时又死灰复燃了。 不仅对这词画感兴趣,大多红尘女子更对这名叫西蜀一白的着作人更感兴趣。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该是多么浪漫多情的一个男人,才能写出这种东西啊。 第61章 青楼顶流 “掌柜的,你倒是说说,写这词的才子到底是谁啊?” “就是就是,咱们今儿客都没接,都在你这铺子等一下午了。” 此时的更铺子早已到了关门的时辰,但屋内却是挤着好几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 倘若眼下来位资深嫖客,定然能认出这几位,皆是青楼里派的上号的妓子花魁。 此刻正站在案桌前,就跟审讯犯人似的,看着陈江河。 陈慕这大哥虽三十几了,但说来这些年一直未娶妻,没跟女人打过几回交道,突然来了这么几位绝美人儿,自是给搞的有些嘴不搭言。 “几位小姐……这这……” “你倒是说呀,这样,咱这里揣着十两银子,总算能让你开口了?” 说罢,面前这位女子便将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 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不难看出,眼下这几位女子,当真是想见见西蜀一白本人。 有部分人都是这样,无情却又有情。 不是妓子无情,只能说她们这类人见过太多的男女情事,早已将爱情二字给看透彻了。 却也并非透彻,只是想要将她们心中的情窦在撩拨开很难,对于平日那些嫖客的肉麻情话,她们早已是听的麻木了。 段位高的玩家,自然需要段位更高的来收拾。 陈慕的那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无疑是一根利箭,直接击中他们那颗尘封已久的心。 却就在几人对大哥咄咄相逼之时,陈慕考完试,突然推门而入。 当下两方人便对视了上。 瞧见陈慕回来,大哥也是露出一抹解脱之色。 几人瞧见陈慕这一身书生气的打扮,俏脸一喜,抛下陈江河便又围向陈慕。 更甚有一女难掩激动之色,一把抓住陈慕的手:“公子可是……西蜀一白本人?” 才进门便被这几个美女环伺,陈慕都还没搞清楚状况。 不过当下并未搭言,而是看了眼大哥。 至于大哥并未出声,只是虚张嘴,打了两个嘴型——妓女。 一听是青楼女子,陈慕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只怕是广告牌上的诗词给招惹过来的。 古代的妓女可跟前世的外围不一样,能入青楼这种高档场所做事儿,琴棋书画皆是样样精通,即便是勾栏,别人也会弹个琴,唱个曲儿。 简单来说,就是一群文艺青年下海了。 因此,这群人,对于好的诗词都是热衷的很。 可知前世古代,有位大名鼎鼎的诗人柳永,平生从来都是白嫖,即便死后,都是城中的那些妓女凑钱,将其埋葬。 至于他为何这么牛逼,就因为写得一手好情诗。 因此,眼下这群妓女为什么会来这里找自己,也就很正常了。 对于做这个行当的女子,陈慕并不反感,仍是保持着一份尊重。 不过真让跟他们彻夜长谈一番,还是不敢的,回去非得被柳思给骟了不可。 当下面色一定,随后抽掉手,便朝着将要溜出门的大哥躬手道:“掌柜的,饭做好了,该回家用饭了。” 此话一出,几女又转成一脸的失望。 “哎,原来是个伙计,还以为是那位公子呢?” 随后几人又将矛头转回大哥,才要开溜,又被一把给拽了回去。 陈江河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陈慕:“你小子……” 陈慕嘿嘿一笑,当下便将门给缓缓关了上。 直到将要宵禁的时候,几名女子这才一脸幽怨的离开。 至于大哥,此刻早已是一脸萎靡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被这几名妓子给轮着坐了一遍呢。 “你小子可知道……如今你几乎在巴郡城里的青楼圈子成名了?” 陈慕坐在一旁,一遍逗弄着大哥培养多年的乌龟,一边调侃道:“我说,要不这样,大哥您顶着我名头,嫖遍整个巴郡城……等等,什么叫巴郡城里的青楼圈子?” 陈江河苦笑一声:“呵呵,刚刚那几位女子的模样,你觉着会是北城这边的青楼女子吗?你那诗,如今已是传遍整个巴郡城了,特别是青楼勾栏,今儿怕已有不下百人来问过我了,都是青楼的女子。” 广告栏不过遍布北城,陈慕是怎么都想不到,这首词竟是能传遍整个巴郡城,并且才不过一天的时间。 当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即便词好……也不应该有这么快的传播速度啊。” 毕竟这个世界没手机这种媒介,信息之间的传播很慢。 将陈慕一边沉思,一边紧拽他那心爱的乌龟脚,陈江河赶忙走上前,一手给夺了过来,就好似护儿子一般,瞪了陈慕一眼。 “混蛋玩意儿手轻点儿,咱这龟龟的岁数比你都大,至于为啥一天内搞的全城皆知,你还得感谢那些白嫖客。” 当下,陈江河便解释了起来,昨儿将词张贴上去,今儿一早便引来不少围观的人啧啧称奇,称赞画新奇的同时,更多的还是赞叹这首词的意境深刻。 当然也有不少嫖客顿时意识到这首诗里边藏着巨大的嫖机。 但显然北城这边是不行了,一大早就直奔别城那些高档青楼而去。 可是有不少人将这首诗赠与青楼姑娘,白白在青楼里边玩了一整天。 不过等第二波人再去的时候,这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第一波人吃肉,这第二波人不仅连汤都没喝着,反倒还被毒打了一顿 这些青楼姑娘虽气不过被骗,但对于写这首诗的人,仍是神往好奇的很,几经打听,便找来北城了。 “原来是这样啊。”陈慕了然点了点头。 “那……书卖完了吗?”陈慕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个,其实一直都很担心这本书的内容不适宜这个时代。 古人或许更喜欢看那种节奏慢的着作。 大哥笑了笑:“你呀,应该问,多久就将书全卖完了。” “啥意思?” 大哥指了指书架:“早上还好,等到中午的时候,北城十家铺子,皆是人满为患,五千本书不到一个时辰,全部售罄。” 听才不过一个时辰就全部卖完了,陈慕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速度可是大大超过他的预料了。 可知上本倩女幽魂在开始卖的时候,也没有达到这么火热的程度。 “这次,不仅是北城的人,几乎巴郡全城的人都来买过,你可知预定的钱我都足足收了几十两银子,弟……我觉着……” 见大哥说到最后,一脸的扭捏,陈慕赶忙催促道:“大哥有啥话说便是。” “既然咱们的名气都遍及巴郡全城了,何不直接将铺子开遍整个巴郡?” 听竟是这话,陈慕想都没想直接摆手拒绝:“绝对不行。” 第62章 军火库 见陈慕直接一手拒绝,陈江河一脸疑惑道:“为什么,这明明是个机会啊。” 试问陈慕如何不知,眼下可凭借自身的名气,趁势直接将铺子开遍整个巴郡城。 但可知,那些富庶区位,乃是笔墨书铺的商业地盘。 如今陈慕在平民地区发展都还好,两者至少没有太多的利益争执。 一旦触及到另一方的利益,可想笔墨书铺这种庞然大物,怎会不做出一系列的打压手段? 就如今,就更铺子这点儿斤两,想要跟这个行业的第一较量,那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若说王子墨能将铺子盘这么大,背后没人那是不可能的。 更铺子直接给搞关门都很有可能。 当下朝陈江河摆了摆手再次拒绝:“大哥,铺子上的事儿,按我说的做就行了,莫要胡来,一不注意,会惹来麻烦的。” 说罢,陈慕便径直朝内屋走去。 至于陈江河,怔怔看着龟缩在龟壳里的乌龟:“这……能有什么祸事?国有国法,莫非开过去,还得被人强拆了不成?” 为兄,即便兄弟感情再好,但次次列举意见,都被弟弟给绝了,若说心里没点什么那都是假的。 平时倒还好,但刚刚陈慕那一句话,无疑是伤到陈江河的自尊心了。 这一次,陈江河当真有些不服气,越想,就越觉着要付诸于行动,将这事儿做出来给陈慕看看,自己做兄长的,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至少这件事儿在陈江河心里,是可行的。 府试彻底落下帷幕,至于放榜的那一天,正好是陈慕出发去漠南的时间。 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准备,陈慕自然是不可能待在巴郡这边。 第二天一早,陈慕便坐上船再次回到理河村。 上次离开的时候,便叫村里青壮帮夏侯捶打木炭硝石这些东西。 人手一多,制作起来自然是要迅速许多,这才几天的时间,配置黑火药所需要的原材料已是用箱子装着,放满了整个地窖。 不过没人知道黑火药的配比,因此陈慕此行回来,还得将木炭硝石硫重新配比一番,然后再叫人来重新捶击糅合。 从捶打原材料,到最后的糅合过程,都是陈慕一边监督一边完成的,质量都十分的好。 至于吩咐做的火铳,也早已是被夏侯给打造好了。 足足一百支,全陈放在箱子里边,还有好几箱铁碎,等如今再看这地窖,当真就跟一军火库一般。 有高炉炼出的钢,火铳质地都十分的坚韧,若用之前的生铁做火铳,陈慕还真有些担心,等引燃的时候,会炸膛。 这些东西,等上漠南那边肯定是能用的到的。 在古代,若单论战斗力,中原是要弱于草原游牧民族的,也正是等初代火器服役于军队之后,武力的天平才逐渐倒向汉族这边。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陈慕想了想,又在地窖里边捣鼓起炸药来。 相比于这东西的复杂程度要远胜于黑火药,已然是无法教人代为操作了。 不过好在,夏侯倒是可以帮忙在龙窑里边煅烧铜,硝石绿矾这些东西,得到制作所需要的原材料。 过程非常麻烦,这个世界连最初的化学原料都没有,因此陈慕只能一步一步配制过来。 单单就一个硝化棉,陈慕就足足花了一夜的时间,才将其弄出来。 往后的几天时间里,陈慕夏侯俩人几乎就没下过后山。 自从知道火药这东西的威力之后,夏侯也是对这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陈慕为制造炸药乐此不疲,夏侯在一旁打下手,也是不知疲倦。 因为在陈慕嘴里得知,这名叫炸药的东西比这火药的威力还要大的多,甚至能达到崩山裂土地步。 对于夏侯这么个古代人而言,崩山裂土这种事儿,只出现在神话当中。 直到第三天深夜子时,陈慕望着面前这一桶灰白色粉末,长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是……搞出来了。” 夏侯躲在陈慕背后,小心翼翼的瞅着这桶炸药。 “慕哥,这玩意儿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陈慕点了点头:“不过还差一点儿,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夏侯闻声,便赶忙在地窖将陈慕吩咐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慕哥,你要这神胶干嘛,这东西可不好找,咱还是妥戚少爷才弄到这么些。” 所谓神胶,其实就是现代的水银。 如今没有一个完整的机床结构,制作炸药太麻烦了,陈慕可不打算拿这东西往火铳里塞。 而是用来制作成雷管炸弹之类的东西,但制作这些东西里边,最不可或缺的就是引爆装置。 硝化甘油本身极不稳定,温度稍高,稍微碰撞一下都有可能炸,但在被硅藻土吸附之后,变得非常稳定,因此必须要另外一种炸药引爆。 当然在现代科技中,有很多种先进的法子,不过如今条件有限,陈慕也只想到一种或可行的东西——雷酸汞。 水银这个东西在古代还真不好找,不过好在戚泽光这哥们儿路子广。 不过听说这小子武府试过了,他爹正在县城里为他大摆宴席呢,前日让自己去吃酒,只不过因为正忙,没去成。 这小子立志成为一方武将,此次自己又要前往漠南,倒是可以顺道带着他去漠南历练一番。 不过如今天色已晚,待明日再说。 除去这水银之外,其他所需的化学材料,在制作炸药的时候,都捣鼓出来了。 当下只需凭着记忆,按着步骤来做就行了。 就这样一直忙到下半夜,陈慕足足造了二十根火雷管,跟数十颗简易手榴弹。 由于技术过于落后,这硝化甘油其实仍不是特别稳定,陈慕不敢叫夏侯碰,说不定一个磕碰就炸了。 这地窖囤积了这么多火药,若一炸,只怕连个衣冠冢都立不了。 缓缓将雷管手榴弹放在一装有棉花的木桶里,俩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出了后山。 夏侯自然是回龙窑旁的棚子睡去了,等陈慕再次回到院里,却突然发现屋里灯还亮着。 可知此刻都到了丑时末了,柳思这丫头怎么还没睡? 透过窗户,能依稀瞧见一道影子,手上一直没停过,似乎在弄什么东西。 抱着疑惑,陈慕进屋一瞧,这才发现柳思正拿着一根绣针,在一条腰带上不断细绣着。 古人没有熬夜的习惯,按平时,柳思早已睡了好几个时辰了,此刻的她,一脸疲惫,眼皮子不断打架,不过即便如此,手上仍是未有停息半分。 似是感觉到陈慕回来了,柳思坐在床上,抬头微微一笑:“还以为你跟夏侯私奔了呢。” 第63章 出发 柳思是一个很贤淑的妻子,一直以来陈慕都很少去买过衣服,身上这些全都是他一针一线勾出来的。 不过今日三更半夜都还在绣这么一条腰带,陈慕属实有些不解。 当下便走上前一手揽过柳思,笑着调侃道:“大半夜的不睡觉,绣这个干嘛?女子跟男人可不一样,夜熬多了,老的快,别怪我到时候给你找个妹妹回来。” 柳思一边缝着,一边瞪着陈慕:“那我就给你找个哥哥。” 这话一出,陈慕顿时就不知道说啥了。 不过很快,柳思手上这条白锦腰带便彻底绣完了,长呼一口气,随后便催促陈慕赶紧站起来。 “合适?” 陈慕脱掉先前的那根腰带,随后又将这一根穿上,生活了这么多年,柳思又怎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腰围。 不过趁着一旁的烛火辉映,陈慕这才发现腰带之上还绣着许多纹路,似是一条巨蛇。 柳思绣工很是精湛,巨蛇通体黑色,周身鳞片清晰分明,蛇头临到腰前,一血盆大口猛展,好似要吞掉一切。 瞧见柳思盈盈作笑,陈慕不解道:“上面,为何纹这么一条黑蛇啊媳妇儿?” 柳思一手抱过陈慕腰间,脸贴到胸膛,语气带有几分惆怅道:“漠南大战频频,我一妇道人家,帮不得你什么……你可知这黑蛇的来历吗?” 陈慕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们村子的山神,听老人讲,是一只修出神性的妖,我们村子一直供奉着她,我怕你出事儿,便绣了一条山神的图案,这样,就能把你的命捆住,便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人命生死又怎可能被一条腰带拴住,但想着柳思一直绣到深夜,就为帮自己祈福,鼻头一酸,眼眶不由一红。 “你这次……要多久才能回来?” 陈慕一次次轻抚柳思脑袋,沉吟片刻便淡淡说了句:“大雪纷飞之日,我便回来了。” 第二日清晨,跟之前一样,柳思天还没亮就开始在厨房里捣鼓起来。 于她而言,没什么本事,唯一的本事,就是为自家丈夫煮上一口热饭,丈夫烦恼的时候,陪他聊几句话,开心的时候,一起开心喜悦,这便是她能给的一切。 吃完饭,不等起身,反倒是大哥柳敬瑭韩信儿仨急匆匆的回到家里。 还以为又出什么事儿了,不过等听大哥一说,这才知道他们是来送自己的。 就这样,一家人因为出征这件事儿,吃了一顿许久未一起吃过的早饭。 霍去邪的一队亲兵早已到了,此刻正随着夏侯在后山搬运那些火药火铳,大致估量,少说也有十几个箱子。 由于陈慕还要去县城找戚泽光,因此就先一步下了山。 由于此次是前往战场,这一路下来,几乎少有人说话,特别是柳思一脸的凝重惆怅,不由得为此行平添一丝寂寥。 下了山,便瞧见江岸码头上停靠着一艘大船,桅杆之上挂着一面旗帜,一醒目的蜀字写在旗帜之上。 而在船边缘,霍去邪正站在那处,仍旧是一身黑衣配一柄长刀,正朝这边举手示意。 至于陈慕,还要前往县城找戚泽光,便又朝霍去邪打了个手势。 “啥?当今蜀军主将霍去邪喊你去前线?老陈你没开玩笑?” 戚泽光本就是官家子弟,虽不过是县令之子,但经常跟巴郡那边的官二代接触,对于当今王朝的一些事儿,显然比陈慕要了解的多。 霍去邪何等人? 本就是高居正四品的武将,还有他那舅舅更是了不得,龙夏军大司马卫青鸿,当今武将之首! 这卫青鸿膝下无子,几乎把霍去邪当做儿子看待。 可以说这霍去邪绝算得上官家二世子里边,最顶尖的那一波人。 陈慕喝了口茶:“我骗你干什么,这会儿那霍去邪就在江泊口,你小子不去的话,我可就走了啊。” 虽不知这小子是怎么抱上这么一条大腿的,不过就眼下这么好的一次机会,戚泽光自是不可能放过。 不仅能去边境历练一番,还能跟霍去邪这种层面的人打上交道,对于日后的武道一途,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就此,俩人便爽快的决定了,戚泽光乃是家里一根独苗,去漠南这件事儿他根本就不敢跟他爹妈说,只能选择离家偷跑。 陈慕这边才走,这小子便收拾好东西,跑了出来。 一个包袱,一把陈慕送给他的唐横刀,褪去他那一身公子锦,乍一瞧,倒是颇有几分侠客风采。 临走之前,这小子又急匆匆跑到铺子哪里,跟韩梅儿告了个别,这才随着出了城。 等到江边的时候,瞧见那根蜀字军旗,戚泽光这才完全信了。 望着这个平日里跟他吹牛喝酒的书生,当真是有些看不懂,这小子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一会儿是当朝太子,一会儿又是蜀军主将。 戚泽光越想,越是觉着那日给陈慕多塞三十两银子,是他最近几年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儿。 此刻那些火铳火药早已被全数绑到船上,就连陈慕那根燧发枪也给带了过来。 万事俱备,只等出征。 柳敬瑭看了眼韩信儿,语气沉重道:“韩信儿,过去要保护好姐夫知道吗?” 韩信儿眯眼一笑:“放心哥。” “弟,去那边万事都要小心,完事儿了就赶紧回来,咱……咱把龟龟给你,可一定得带着。” 说罢,便见大哥将他那只乌龟从怀里掏出来。 怪不得打早就发现大哥这胸鼓了好几圈,原来…… “不是……大哥,我去漠南,带只乌龟干嘛?这乌龟你可是打小就养到现在,我给养死了,回来可交不了差。” “乌龟哪有你重要,这龟龟被我养了二十多年,就跟那些挡灾玉一样,可以换命的,叫你拿着就拿着!” 封建社会就这样,对于鬼神之事儿极为信奉,即便陈慕不咋相信,但奈何大哥硬拽,因此也只能将其揣入怀中。 待轮到柳思的时候,同他两眼相望,纵使平日里陈慕能说会道,但在这一刻,心中纵有万般情绪,却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至于柳思也是如此,面对这个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此刻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临了最后,二人相视一笑,只将心中的万愁千思融作成两句极为平常的话。 “照顾好自己。” “等我。” 第64章 抵达朔方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戚泽光唯有一剑,可搬山、倒海、降妖、镇魔、敕神、摘星、断江、还有个什么来着?……摧城、开天! 剑来!” 戚泽光一骑于前,拎着那柄唐横刀极为社交牛逼的叫嚷着。 一声剑来作罢,一时间车队蜀军百多人齐刷刷,尽朝他望去。 陈慕同霍去邪并排行进,能清晰听见俩蜀军低声嘀咕着。 “那小子没病?”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正常。” 不多时,戚泽光转头咧嘴一笑:“嘿,我说老陈,你编的这段话真霸气嘿!” 这话一出,一时间百多人又朝自己看来。 霍去邪笑而不语,只有陈慕低头捂脸,当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哥们儿。 “咳咳,霍将军,别理这傻子,咱们继续聊,战事都紧迫到这个地步了,当今陛下怎么还坚持以文官控制军权?” 霍去邪长叹一声:“祖帝本就是为臣握军谋反才称了帝,因此历代皇帝骨子里就对掌握军权的将帅不信任。” 以文驭武,若当真就论这个政策,陈慕不觉得有什么错,反倒是利国利民,大大降低了国家再次分裂的可能性。 在龙夏王朝之前的那段岁月,中原大地之上到处都是军阀,只要手上有兵就是王,在龙夏王朝诞生之初,以文驭武这个政策无疑是极为正确的。 可以说这龙夏祖帝已是极会做人了,倘若换个手段狠的皇帝,随便找个借口,把你皮剥了塞稻草都是轻的。 在龙夏开国之初,国家无疑是兴盛至极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长时间的抑制国家军事,便形成了国家经济蓬勃不已,而军政这方面几乎就没什么战斗力了。 就好似一块肥肉,没有能力保护,那只能任由别人吞噬宰割,更甚会被别人直接代为拥有。 至于弱成什么样,仗打了这么些年,几乎是被北边蛮子压着打,更甚有很多时候还会有几百鞑靼兵,撵着一两千华夏军打。 打的最好的一场还是前俩月,霍去邪那一场,拼尽几千兵马,将万多数草原铁骑给逼退。 不过听霍去邪说,之所以被夺去兵权,正是因为他擅自出战而造成的。 即便抵得了外族入侵,但却抵不住同族挖苦迫害。 文官治天下,武官保天下,在如今这个势头面前,应当重用武官才对,再继续搞什么以文驭武,最后的结果无非就像前世宋朝那般。 “哎,即便鞑靼铁骑勇猛,但实话实说,很多时候我们能赢的,只不过朝廷派那死宦官……” 说到这里,霍去邪双拳紧握,一抹杀意顿从眼中起。 至于霍去邪嘴中那死宦官,其实就是朝廷派下来的监军。 监军这一官职品阶很高,位从一品,相当于钦差大臣,代替皇帝对将帅实行监督。 负责积核,在外将士的功罪赏罚,将帅指挥打仗,没有指挥权但有监督权。 虽听着统帅仍有指挥权,但实则监督权要大于指挥权,倘若监军不同意,便不能这么打。 若敢反抗,就相当藐视皇权,霍去邪若不是有卫青鸿这个舅舅在,怕就不止是被收掉军权了。 紧接着,霍去邪又说道:“这厮读过一些兵书,自以为能洞悉战场一切,但很多关键战事就是因为他瞎指挥,导致无数军士白白身死,若没有这阴阳人,龙夏军也不至于次次败北。” 陈慕点点头:“是啊,其实问题并不在于军队是否能打,原因终在根本。” “先生,你说……咱们这一次真能凭这些东西将那群草原蛮子击败吗?” 霍去邪看了眼车马上的那些箱子,如此问道。 陈慕看了眼霍去邪,笑了笑:“这些东西不是根本,要问,得问你自己。” “问我?” “我是个写小说的,你应该知道?” 霍去邪一边牵着缰绳一边点头。 “我曾经看了本书,名叫历史,里边的世界同咱们龙夏差不多,经常遭受外族入侵,连年向外族缴纳供奉,一开始窝囊的很。” “然后呢?” 陈慕想了想便说道:“但书里出了个主角,名叫霍去病,此人17岁封侯,19岁挂帅指挥两次国战,歼灭招降异族近10万人,从漠南一直打到西域狼居胥山,很厉害的一个人。” 听到这里,霍去邪顿时陷入了沉思:“十七岁封侯……男儿当如此啊。” 紧接着陈慕继续说道:“书中出了个霍去病,那这个世界上为何不能出个名叫霍去邪的民族英雄呢?” “我……我怕是不行……”连年的败战早已将霍去邪的那份自信给磨灭完了,怎好意思跟一个十七岁封侯,十九岁挂帅的天才人物向媲美? “不管世道如何,但男儿不能不立志,乱世我辈出,将军只管将猛虎藏于心,时间、天道会给你机会的。” 听到这里,霍去邪不由的躬手一笑:“但愿有那一天。” 却就在此时,听故事听了半天的戚泽光突然笑道:“老陈,咱就立志成为一名抵御外族的将军,那本书里边有没有啥姓戚的传奇武将,给咱讲讲,也图个彩头。” 陈慕笑了笑:“巧了,还真有,书里边有个叫戚继光的大将军,厉害的不得了……打的那些倭寇屁滚尿流……” 川蜀这边本就多山路陡,从巴郡到朔方更是足有千多里。 不过好在有条小道一路直达朔方那边,若不然就陈慕这些火铳火药还只能靠人力来背。 足足一千多里的小路属实有些扯,不过等听霍去邪解释完,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很久以前的朝代修建的官道。 并且此道还有一个称呼——川陇大道。 不过即便如此,有些时候也得下马亲自走那些高山陡坡。 不过等出了汉中,过了司隶州,真正来到朔方地域的时候,渐渐的路便变得好走了起来。 朔方位处黄土,羌地,鞑靼,三大高原之间,地形极其复杂,高山盆地,平川戈壁这些地形皆有。 不过所走的这条路倒是恰好绕过那些不好走的地方。 半月之后一行人终于是来到了目的地——朔方城。 第65章 祸事儿 却说陈慕才走不过半月,广告栏上的那首词好似一场瘟疫,如今已是传遍整个巴郡城。 西蜀一白这个称号,也是在川蜀人嘴里不胫而走。 不仅是女子对西蜀一白本人好奇不已。 即便是那些名流文士也是兴奋异常,在这首诗的推动之下,陈慕笔下的两本书也已是完全在巴郡城中流传开来。 看过这两本书的人无不是对其中新颖的故事架构而啧啧称奇。 可知这些年来,南方这边就因少有诗词着作,从未出过一个顶尖的着作家,而被北方各个州郡耻笑作一群死读书的腐儒。 倘若遇见荆、扬、司隶这些地方的读书人,总觉着矮那么一头。 如今忽然冒出个西蜀一白,不仅诗词功底奇佳,并且着作水准也是达到前无古人的地步。 这一切或许跟这些文人没什么直接关系,但等到来日再参与北方那边文人聚会的时候,也就不怵了。 谁说我南方都是些没文采的腐儒?如今也出了一位足以跟中原五白所并肩的西蜀一白! 因此,这段时间陈江河可谓是成了那些名流骚客的座上宾。 不仅是那些姑娘,即便这些男人也极为期望,能跟这位神秘的文学巨擎所认识一番。 但陈江河自始至终却未透露陈慕半点儿信息,无形中倒是又为陈慕这身份蒙上一层神秘感。 这些日子,大多世家小姐,公子文客相聚之时,无不是在讨论这神秘的西蜀一白,该是如何一个人。 女子大多露出一脸的遐想,能写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诗人,应当是个面容俊朗,气质高冷的公子哥,毕竟他的那本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至于男子则都一直认为,应当是位中年叔叔,毕竟若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怎么可能写的出好诗好文? 但女子怀春,肯定是不相信自己的梦中情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也是因此,时不时就能听见茶馆里男女两对人马争执不断,家里有些背景的,更甚还会纵容下人对殴。 至于陈江河,这些日子为了证明自己无错,已然是背着陈慕,足足将铺面扩充到整个巴郡城。 足足三十多家铺子,这才不过半个月时间,仅凭借这一本书,就足足赚了几千两银子。 陈江河自是志得意满的很,望着一箱箱放满的银元宝,不禁笑出了声。 如今终于是彻底摆脱穷苦阶层了。 “陈慕这小子终究还是太年轻,没见过多少事儿,开了这么久,也没出什么事儿啊?想来等他回来,瞧见这一箱箱银锭子,看他还会觉着我这个大哥一无是处不?” 说罢,陈江河便负着手,悠悠朝卧房走去。 彼时,南城一处幽静别院之中。 院门前站着一名容貌清秀的丫鬟,至于手上正拿着陈慕所写的那本《霸道公子爱上我》。 已然是在院门前候了许久。 即便院房离院门几十步的距离,但屋内妖娆骚人的呻吟却仍犹滚滚洪涛一般,听的丫鬟面色羞红。 不过好在,随后屋门吱呀一开。 男子一脸的满足,至于女子那一脸的潮红仍未褪却。 “小姐,您要的书买来了。” 女子稍稍整理了下胸口衣物,随后便接过书一脸冷凝的翻阅起来。 女子正是那即便在龙夏王朝都小有名气的王子墨。 市井大多人只闻才女之名,但真正想面对面见一次,或是想更近一步的,若没几分背景跟实力,皆是痴心妄想。 此女模样是真当的上绝美出尘一词。 身形高挑,柳腰胸鼓,肤白细腻,着一件似雪洁白的裙子,更甚这张面容,当真就跟民间描述的仙女一般,绝色绝丽,恍似一朵莲花出淤泥不染,漂亮的让人心生臣服。 即便是这丫鬟,看久了这张脸,心神也是忍不住一恍惚。 但……就是这么一位美的凡人莫近的女子,几乎把整个巴郡的世家公子给睡了个遍。 用老话便是不知廉耻,但属实难将这个词,跟这张脸联系在一起。 于柳树下静坐良久,王子墨抿嘴淡笑一声,遂合上书籍。 “不说别的,这陈慕属实有才华,诗词画俱为当世顶尖,若论起来,怕是比司隶那五个还要强上不少。” 一旁的黑衣男子一手搂着王子墨,冷笑道:“最近这位,可算得上名动巴郡啊,怎么……莫非王才女因为那首诗,动情了?呵呵,这可是头一遭。” 王子墨没理会这男子的调侃:“本还挺欣赏他的,以前在夜郎的时候,他尚且还拎得清界限,我倒也懒得过问,不过如今看来,倒是让我伤心了,触及到我笔墨书铺的利益,可是不行。” 听这话,一旁的黑衣公子自告奋勇道:“呵呵,就凭咱们这一夜的情分,这事儿我帮你处理了。” 王子墨蹙眉看了他一眼:“可知这是商人之间的事儿,不是你们那帮派江湖,你怎么解决?让你爹带黑龙帮的人,把人家铺子拆了?” 帮派跟帮派斗,官府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真对百姓下手,触及到朝廷的威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黑衣男子苦笑一声:“你们这些读书人当真就觉着咱们这些江湖上的人,就知道砍人吗?这陈慕还有一个叫什么……川门的帮派,前些日子就听那边人说,这川门不安分,只要把这个川门解决了,没势力照顾,这更铺子还能立足吗?” 听这话,王子墨暗自点头,不过随后又白了眼这黑衣公子:“还以为专程帮我忙,原来……不过是顺手啊,看来我还是多情了。” “王才女这话说的……若不是专程帮你,咱犯得着没事儿找北城这些小帮派的麻烦吗?” “哼,信你才怪,可有具体法子?” “其实啊,都不用咱们亲自出手,那边的几个帮派其实也想对陈慕势力下手,咱们……” ———— 历年来,朔方这边都是中原草原,两家发动战争的主要战场。 但打了这么些年,大多时候都是被鞑靼人攻破五凉万层峡那个关口要道,随后一路南下烧杀抢掠,等打到潼关,又逼龙夏朝廷缴纳岁供,这才心满意足的回草原。 这么些年来,朔方城里边已是没什么人,城中屋子大多空着。 有能力的,早就收拾家产,搬到黄河以南的州郡去了,继续留在这边的,都是些平民百姓。 朔方的村民遇到战事儿,尚且可以躲进深山,但若是这种都城被破,大抵就一个下场——屠城。 等到这边,霍去邪便随便找了间宅子,将陈慕一行人安置下来。 至于霍去邪急匆匆出了门,想来应当是复命去了。 这一路下来,韩信儿夏侯几人早已是疲惫不堪,各自找了间屋子,便都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一早,睡梦中,陈慕突然听见屋门被人敲着。 草草穿上衣服,一开门,这才发现,原来是霍去邪身边那位小将,林七夜。 “先生,将军有请。” 第66章 五江城 朔方城并非是漠南军镇重地,龙夏御南四军,朔方军、冀军、蜀军、并州军皆是驻扎在黄河北面的五凉城之中。 一军二万五千人,四军整好凑足十万之师,但这些日子经大小战役的消耗,怕远远没这么多了。 至于像扬州、青州、徐州等沿海州郡,则需要防备海外倭寇侵袭,听闻沿海一带的倭患也是严重的很,因此那边也无力举兵一同抵御南下的鞑靼人。 至于朔方城这边,储备着军需,实则属于一个后勤补给点。 昨夜霍去邪正是去军需处调领蜀军所需要的物资,等陈慕随林七夜来到黄河边上的时候,便已见到十几艘大船停靠在岸边上。 等陈慕一行人上船之时,便见到霍去邪,不过瞧一眼斑驳的血丝,只怕昨晚上就没睡。 “如今掌管蜀军的兵符调令还在舅舅那里,今儿拿到兵符才同意放粮,让先生见笑了。” “此时咱们便出发吗?” 霍去邪点了点头。 等这运粮船才一开动,这霍去邪便直接一屁股靠在船围上睡了过去,一路行来本就疲乏的不行了,昨晚又熬了一夜,可想身体该承受多大的负荷,没猝死都算幸运了。 在林七夜的提说下,陈慕这才知道,蜀军已经在很长时间里,处于无主将指挥的状态了,皆是另外三军主将,轮流来指挥。 毕竟在余下三军眼中,蜀军就是用来当炮灰作铺垫的,只要不兵变,愿意上前线去用命给他们平道,就够了。 如今的蜀军早就没有什么纪律军容可言了,昨夜霍去邪也就是为此,一个人在屋里琢磨军队的规划。 在古时候,华夏民族之所以经历好几次灭种之灾,但到最后还能再次崛起,其中的功劳最大莫过于长江黄河。 外敌不过黄河,国力不受损伤,不过长江,华夏儿女便还有崛起的可能。 相比于长江,黄河流域要更宽许多,水流也要来的更湍急,只要国家不算太烂,其实凭借黄河这一道天险,外族几乎就打不进来。 就这样运粮船悠悠往对岸走,直到下午未时左右,终于是抵达对岸五凉地域。 “将军到了。” 随着林七夜的一声吆喝,霍去邪这才从睡梦中醒来。 当下便一脚轻一脚重的带着一众人下了船。 前俩月才被夺去了兵权,等再踏入五凉军阵,那股心情当真是难以言喻。 “将军,要不你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会儿?” 霍去邪揉了揉眉心:“如今鞑靼军队全聚集在万层峡外边,随时都有可能打上来,我必须赶紧去蜀军军营作调整交接。” 万层峡离五凉城并不远,约摸就十多二十里,并且这一路上有一条官道,快马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 将霍去邪这般急切,陈慕便问道:“事情都紧迫到这个程度了吗?” 霍去邪长叹一口气:“没办法,咱还没到五凉的时候,上头那位就忍不住将我调到万层峡驻守了。” 至于霍去邪嘴里的那位,正是那监军何贯。 虽说霍去邪凭着太子帮扶,再次上了战场,但同这位监军的仇怨可是还在。 像霍去邪之前擅自出战的行为,无疑是在挑战何贯身为监军的权威。 你霍去邪不是骁勇吗,那么这次就成全你,好好把万层峡这道关隘守着。 但可知,即便上次领着龙夏精锐朔方军,也不过才捞了个惨胜,如今带着蜀军这支杂牌军,其结果自是不用多说。 兵败身死就算了,若活着便可凭丢失关口要道军法处置。 不得不说,这些人保家卫国不行,若轮到官场争斗,当真有一把刷子。 明知这道关隘重要,却还要蜀军这支军队去驻守,拿一个国家的利益去报复一个人,属实让人惊掉下巴。 “先生上马,蜀军的军器房也离万丈峡不远……” 却就在陈慕上马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另一串马蹄声。 “呵呵,这不是霍去邪吗,听监军说,陛下让你去提领蜀军了?哎,难想昔日朔方军的主将,如今为了上战场混军绩,都宁愿去指挥一只杂牌军。” 来人同霍去邪一般无二,一身细锦绸子,衣上绣有官豹的纹路。 不难想,就眼下这小子,也是名四军主将之一,陈慕再一瞧身后随从所举的那只番旗,一个大大的陇字,顿时知道这人是谁了。 尔今朔方军将首——张于风。 在路上陈慕就经常听霍去邪提及此人。 乃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子,身份尊崇的很,绝不亚于霍去邪。 在霍去邪被剥掉兵权之后,张于风便凭借强大的家主实力,将朔方军的指挥权给要到手。 龙夏王朝的高官子嗣大多都这样,被长辈费尽心思送到漠南这边历练,不管打赢与否,等会到朝廷,经各类大臣一并吹捧一番,便可以领到一个官职。 即便霍去邪在最初的时候,还不是因被自家舅舅直接提拔,这才能在二十岁左右,就做到主将这个位子了。” “张于风,倘若鞑靼铁骑来的时候,你能在他们面前这么威风,我认你是个男人。” 张于风冷笑一声,当下故意摇动了一下手中兵符,便策马从霍去邪身侧而过。 “好好去把你那摊子杂牌军管好,你调教的这支朔方军很不错,本公子自接手以来,甚喜。” 说罢,朗声一笑,便策马而去,本就是来沙场上捞功的,可知朔方军几乎是整个王朝的最强战力。 霍去邪那一次能将骑兵逼退,无非是靠这支军队的强大战力,同为世家子弟出生,张于风自信会比曾不过是贱民的霍去邪做的更好。 “将军……跟此人有过节吗?” 霍去邪苦笑摇了摇头:“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就跟这小子不对付,如今他又属何贯那边的人,来此羞辱我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倒是可惜朔方军了,如今落到这小子手上糟践。” 陈慕拍了拍霍去邪肩膀:“都是人,士气军容,战力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霍去邪面露惆怅长叹一声:“哎,还是赶紧去蜀军阵地。” 第67章 军器房 临到出城之时,霍去邪想到必须有军器房的调令,便又带着陈慕去了趟帅府。 之前为太子作画的时候,便已是大概了解过这位大司马。 卫青鸿,奴仆出身,因为姐姐成为当朝皇帝的宠妃,这才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个地位。 待见到真人之时,果真同太子描述的一般,此人岁数虽将至老年,但身材仍旧是高大魁梧,一人静坐在案桌之前,看上去极有压迫感。 此刻正静静注视着案上的沙盘地图,脸上的愁绪很明显,即便连年领兵戍边,坚持抵抗,但心中其实也没有什么信心。 连年的战败,对于他这位大司马的打击太大了。 这次在朝堂之上怒斥那些文官,再次拿到御西的帅印,但若是今年再被鞑靼人杀的丢盔弃甲,不仅他们武将失去翻身的机会,以后朝廷也不会再支持出兵抵抗鞑靼人了。 可知对于武将而言,拿本该给予军士的钱粮乞求那些蛮子莫要刀兵相见,这不是奇耻大辱是什么? 不过当下,陈慕倒是又注意到这卫青鸿身后还挂着一副画,正是那日被太子买去的沙场建功图。 “嗯?去邪?怎么还没去前线?” 卫青鸿注意到霍去邪,抬头如此问了一句。 霍去邪躬手:“舅舅,还请将军器房的调令一遍给侄儿。” 四军皆是有一个军器房,为前线军士打造修补兵器,就好似一个机器,主将一般都不会去管的。 今儿霍去邪突然要军器房的调令,卫青鸿不由得皱眉道:“你要军器房的调令干什么?” 霍去邪看了眼身旁的陈慕,登即介绍道:“陈先生是我专程从巴郡请来的高人,或能让我龙夏军在此战役获得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 一听这话,卫青鸿顿时起身,打量起眼下这个青年。 他对自己这个侄儿太了解了,性子极为谨慎孤傲,绝不可能说大话来搪塞于人。 漠南大胜?他卫青鸿做梦都在想。 “小先生……有何等手段?” 对于这位大司马突然露出的一脸尊崇,搞的陈慕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自己是说过有对付鞑靼骑兵的法子,但什么时候说过有必胜手段了?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试问谁人敢说必胜二字? 想了想陈慕便躬手说道:“我……是个铁匠,祖上有不少铸炼兵器的法子,可以让刀剑更加锋利,或可助大司马一力。” 陈慕可不敢将话说的太满,倘若此战真败了,说不得就要拿自己砍头泄愤。 一听这话,卫青鸿面上顿时又变作之前那副愁态。 原来只是个铁匠…… 从军这么多年,他卫青鸿见过的名匠名刀太多了,但即便将刀磨的再快,即便一个匠人技艺再好,在对上那恍似钢铁洪流的草原铁骑之时,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目前,卫青鸿最需要的是一位极富谋略的智者,能掌控全局,能闻战场之瞬息万变。 想到这里,卫青鸿不再理会陈慕,不由得转身看向那副画词。 天不生我卫青鸿,黎明万古如长夜。 好画好诗啊,气吞山河,霸气斐然,倘若今年再败了,自己都羞于将画挂在此处了。 不过最终,还是取得了调令。 等出了帅府,霍去邪生怕陈慕生了气性,赶忙解释道:“临近兵戈交战之时,舅舅他心情不是太好,怠慢先生了。” 陈慕摆了摆手笑道:“没什么,我为家国而来,这些已然不重要了。” 霍去邪听闻肃然起敬:“先生大雅。” 尽早打消这卫青鸿的期待也好,可知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高,高调把事儿做好就行了。 战时兵器毁坏几率很高,军器房一般就在军营旁边,打造修补完兵器,也能最快送到将士手上。 蜀军军营就在离万层峡一山脚之下。 这边地势极为独特,两边山势高耸,而中间却有一条算不得宽阔的平地大道,乍一看就好似一条干枯多年的江河。 朔方这边不如川蜀雨水足,大道两边全是些荒山,山峭怪石层出不穷,从峡谷口一直到五江城都是如此。 这也是万层峡这名字的由来。 听霍去邪所说,这些日子蜀军死伤惨重,已还剩一万多人了。 这才多久啊,整个蜀军就死亡过半了。 鞑靼那边也不过就来了两万多人,即便草原铁骑再所向无敌,但凭借蜀军的人数,属实也不应该打的这么惨。 此时陈慕当真是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对这些川蜀军过于美化了。 仗能打成这个样子,很可能就是看见那群鞑靼铁骑胆怯了,至于结果便是忘记反抗,被骑兵追着砍。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军器房。 “拜见将军。” 管理军器房的校尉见来人,赶忙上前行礼。 霍去邪对这些军士并不熟悉,但整个蜀军却是都知道他。 那日在万层峡口,独自领七千朔方铁甲血战万数草原蛮子,即便最后七千军士尽数阵亡,更甚他本人还差点被砍死。 但这却是唯一一次,龙夏军队将草原蛮子给打跑的一战。 不管朝廷如何评定,但在这些底层将士心里,却是极为振奋人心的。 “此今往后,军器房的一切事宜便听由陈先生差遣,知道吗?” 说完霍去邪便将手上的调令给亮了出来。 看见这东西,这名校尉再次行礼:“全凭陈先生差遣。” 说罢,霍去邪再向陈慕说道了几句,便赶紧去军营方向去了。 至于这名校尉,虽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瞧见主将都这般客气尊敬,便知道不是普通人。 “在下襄平,见过陈先生。” 陈慕一手将其扶起,遂笑道:“日后便是同僚了,不用这么客气,咱才来,以后还得靠襄校尉关照。” “帮助大人做事儿,这是自然。” “咱们军器房如今还有多少生铁,工匠,襄校尉都说说。” “工匠一百人,铁炉十座,至于所需的生铁……目前还有五百斤,不过霍将军才上任就为咱蜀军去军需处要了不少,明早应该就到了。” 听这话,陈慕不由皱了皱眉:“前方足足一万部队,怎么就才五百斤生铁?” 可知打仗除去粮食之外,第二大消耗就是铁,偌大个蜀军,后方才不过存了五百斤铁,这能顶什么用? 一时间襄平也是一脸的语塞。 陈慕见他半天不说,便也懒得问了:“这会儿先将工匠给集结起来。” 随后又看向身后几人:“夏侯。” “在。” “教他们造炉子。” 第68章 夜访蜀营 有一百人作帮手,高炉很快就能完工。 高炉锻炼钢铁,产量本就极高,对于蜀军一万多人的供求而言,两个高炉已是游刃有余了。 鞑靼军队不知何时就会攻打万层峡,两军交战在即,这大半天时间,陈慕一行人就未出过军器房。 直到半夜,两座高炉终于是竣工了。 只要明天那一批生铁送到,钢料就能不断从中练出来。 军中的饭食很难吃,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一个不注意命都可能没了,谁又会将心思花在做饭上面呢? 吃饱足矣。 至于霍去邪,直从出去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倒是他身边那小将,林七夜一直在军器房里帮忙。 是夜已深,吃过饭,戚泽光几人顺便找了个宽敞地儿就睡了过去。 不过却不知为何,陈慕反倒是无半分睡意。 靠在军器房一青石旁,望着天际那一抹抹星光,百无聊赖的很。 “先生,还不睡呐?” 却不知何时,那林七夜也从屋内走了出来,随后笑着做到自己身旁。 “倒是你,白天可没少帮忙,不累?” 林七夜一边嚼着草根,一边说道:“就当下两军一触即发的架势,不仅是我,咱们剩下一万弟兄,也是难以入眠啊,说不得……等再次睁眼的时候,脑袋就被那群蛮子摘去了。” 陈慕体会过生死一线的感觉,但更当下这种江场上的肃杀紧绷感却是无法比。 “林将军,也是川蜀人?” 林七夜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是啊,利州青川人,这些年一直打败仗,一直没能回去,不过现在好啦,有先生帮助咱们,今年打个胜仗……也可以回去见咱家那混小子了,呵呵,说来……今年八岁了。” “多久……没回去了?” “参军到现在……八年了,都不知……家那小子长啥样。” 说完,林七夜又长叹一声。 在眼下这个明月夜中,这一声只感萧索苍凉至极。 战争这个东西,永远都是两国政客所做的博弈,真正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这些平民百姓。 陈慕顿了顿,即便身具前世记忆,但若说必胜,他心里并没有底,林七夜的话无形中给陈慕心中加了许多心理负担。 这个世界最难堪的一件事,莫过于众人都对你期盼至极,认为你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而你却并不是。 “我劝兄弟莫要高看我了,不过是造出些锋利的刀剑,若说绝对改变战局……言过了。” “呵呵,我这人直觉一向很准,初见霍将军之时,我其实心底并不认为他能改变什么,但等见到先生的时候,却有一股极强的直觉,先生定会是扭转乾坤的那个人。” 林七夜说的很认真,但陈慕则觉着这话说的过于玄乎,笑了笑不再搭话。 “先生可随我去军营走一遭?” 陈慕顿了顿:“干嘛?” “让先生知道……我为什么说,先生是那个扭转乾坤的人。” 蜀军军营很近,约摸就半里左右的脚程。 林七夜给巡逻的士兵亮出令牌之后,便进了蜀军驻扎地。 但等见过真正的军镇营地之后,陈慕也是忍不住眉头一皱。 其实并不像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各地搭着一座座帐篷,供军士歇息。 仅有那么十几顶,约摸也是蜀军军官的住所。 而余下万数蜀军,条件好些的会用木头树梢搭个棚子,但四周树草终究是有限的,还有大部分蜀军几乎就直接同天为被,同地位床。 人群堆积于此,即便是露天地界,但那仍是有一股极腥臊难闻的气味儿,在陈慕鼻间萦绕。 同林七夜所说的一半无二,大多军士皆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路过稍微弄出点儿声响,一堆士兵就直接醒来,那一双双掺满血丝的眼睛,让人看了既心惊又心酸。 长时间在生死间徘徊,这些军士的神经早已敏感到极致。 “当真……凄惨呐!”待出了军营,陈慕已是压抑不住那股悲苦情绪,长声一叹。 至于林七夜,早已是见惯了,拍了拍陈慕肩膀:“先生可发现,咱们巡视了一路,大部分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刀剑盔甲吗?” 对呀! 这话顿时提醒陈慕了,刚才只顾心中悲叹,已然是没细瞧这些。 这一路下来,陈慕只见到差不多五千人左右,身穿竹甲,配着一柄像样的战刀。 在回想其他军士,好多都是拿着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 陈慕当真是不敢相信,堂堂一支御西主军,武器竟是这般的落后。 “王朝难道就指望他们,拿着根锄头来抵御那群草原铁骑吗?” 林七夜长叹一声:“说是一方主军,但自战争开始,蜀军就一直承担着阻挡草原铁骑狂奔的角色,再加上连年的岁供,军中军费紧张,因此便只有节约在蜀军头上了。” 这个世界不同于前世,前世汉蒙两国至秦朝一直打到明朝才算完。 战争周期太短,像陷马坑、铁蒺藜这些东西,后人都还未来得及琢磨出来。 因此,以前在大战开始之际,部队会搬一些石块设为路障,但可知鞑靼人除了骑兵之外,也有步兵。 因此在后来,便想到以活人来阻缓骑兵,让骑兵跑不起来,后面的精锐部队再趁机进攻。 但面对冲击力奇强的草原骑兵,一睹人墙的作用只能说是微乎其微。 “但……先生你可知,其实若论骁勇胆色,我蜀军才是名副其实的龙夏第一,即便他们拿着不是兵器的兵器,但倘若先生能瞧见他们面对那些骑兵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群人该是多么的勇猛悲壮!” 林七夜说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身为蜀军,在军中他们活的太憋屈了。 拿着最差的兵器,干着最要人命的事,临了最后,全军还得把打败仗的责任归咎在他们身上。 至于陈慕此刻也是无言,心中也是为白日的猜想而感到羞愧,这群人哪里是什么苟且怕死的怂货,分明是真英雄! 至于林七夜的意思,陈慕大抵已是明白,眼下的这群蜀军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就是自己能造出的好刀好甲。 倘若让这群视死如归的军人有一战之力,说不得整个战局真会因为自己而改变。 第69章 打起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车车生铁块便给送了过来。 听霍去邪说,有足足十万斤。 这么多生铁,已然是足够陈慕为蜀军万多将士,一人炼造一柄趁手的唐横刀,跟一件薄甲了。 将一块块生铁投入两座高炉之中,从早上一直烧到下午,等夏侯开炉门的时候,钢水便顺着沟壑流了出来。 “嘿!真把生铁炼化了!” “就是,这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生铁还可以炼啊,倒是长见识了。” 众工匠看到眼下这一幕,也是一脸的兴奋,对于一群拥有匠人精神的人而言,此时此刻无疑是激动的。 不过也就在钢水流出的这一刻,这个足以让陈慕富甲天下的高炉锻造法,便彻底流传出去了。 不过只要能让那些将士少送些命,一切都是值得的。 待第一批钢出炉之后,陈慕便让夏侯赶紧指挥他们打造唐横刀跟钢甲。 战场上的一切都是那么难以捉摸,谁又能知道那群草原蛮子何时会进攻万层峡? 瞧见夏侯监督管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昨夜一直未睡,想了想便寻了个地埋头睡了过去。 “砰!砰!砰!” 军器房里的铁锤敲打声一直未停过,不知睡了多久,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 “老陈!醒醒,打起来了!” 却就在此时,身侧突然传来戚泽光的声音。 蓦的回味戚泽光所说的话,陈慕这睡意顿时消散大半,登即一个打挺立了起来。 “鞑靼人来了?!” 此刻的戚泽光也是一脸的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战争,人都有一个过程,若说不发怵那是假的。 “就在万层峡那边,打起来了!” 不等陈慕来得及说话,夏侯跟林七夜已是快步来到戚泽光跟前。 林七夜一把抓住戚泽光,急切道:“战况如何?霍将军人呢?” 戚泽光急思一瞬:“将军正带着人跟鞑靼人拼杀……至于战况,咱们这边人数多……但打的很吃力!” 听到这,林七夜也懒得在问,提刀便跨上战马朝万丈峡山脚之下奔去。 林七夜比谁都拎的清楚,这霍去邪乃是当今大司马卫青鸿之侄儿,他来当任蜀军主将,也就意味着日后蜀军的后勤物资有了保障。 那十万斤铁便是最好的例子。 但若是死了,蜀军可就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陈慕看了戚泽光一眼,询问道:“你不是一直跟霍去邪待在一起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戚泽光是徒步跑过来的,抱着一旁的木桶猛灌一口水之后,这才说道:“偷……偷袭!鞑靼人得知是霍将军担任蜀将,怕再生事儿,趁着天黑就摸过来了!” “大概多少人?” “三千左右,全是刀兵!不过好在将军设立了多处暗哨,不等进万层峡口,就被发现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夏侯韩信儿,去看看!” 几人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当下便穿上一身现成的薄甲,撇上一柄唐横刀,便出了门。 至于陈慕,快步前往放置火铳火药的地方,拎起那柄燧发枪便跟了上去。 “柱子!背后!” “砍死他狗日的!” “小心!” …… 军器房离万层峡很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策马来到万层峡口。 喊杀声、哀嚎声连绵不绝,两队人马正在其中互相攻杀,一股极浓的血腥味儿已是传遍整个万层峡。 鞑靼那边来的士兵不过三千人,但奈何手上的长刀跟盔甲比蜀军这边要先进太多。 即便蜀军万多人,但反倒是鞑靼那边要有优势的多。 一个鞑靼步兵,几乎要牺牲五个蜀军才能换掉一个。 陈慕在一处山坡之上注视着一切,的确同林七夜所说的那般,这些蜀军虽武装落后,但皆是些悍不畏死的卫国义士。 鞑靼兵的刀太快怎么办? 一人直接用胸膛迎接那锐利的刀锋,然后趁着一口气,紧紧抱着那名鞑靼兵。 随后便将几个拿锄头的汉子对着鞑靼兵的脑袋就是一顿猛砸。 蜀军对鞑靼步兵的战术一向如此,没有好的盔甲兵器,那么……就用一条条人命来堆! 这荒诞的一幕,看的陈慕既觉得可笑却又想流泪。 当真悲壮至极啊! 但即便如此,鞑靼兵的攻势仍旧是无半分退色,看样子今夜他们是想直接拿下万层峡这个关口了。 至于霍去邪,陈慕寻找了许久,终于是瞧见他的踪影。 此刻一人持一柄长枪,正于敌方一位大将杀的一开一合。 霍去邪此人虽看着算不得太雄壮,但当真持枪对敌再看,的确有万夫莫开之勇! 仅十几个回合,一枪接着一枪,便直接挑中对方那位魁梧大将的琵琶骨,论武艺堪称一绝。 不过对面那位鞑靼大将显然也是一名久经沙场之人,不等霍去邪收枪,竟是一把死死抓住枪柄,随后露出一脸的狞笑。 “嗖!” 不等霍去邪来得及反应,一只利箭忽然从他背后直射而来,游牧民族善骑射,这一箭直入后心位置。 仅此一下,霍去邪手中力道大失,下一刻手中枪便被那鞑靼大将给抽了过去。 暗箭难防,这也是为什么,双方交战最忌讳首脑露面的原因。 “中原的虫子,去死!” 那大将怒吼一声,登即一步冲去,随即一刀掠起,就要直取霍去邪的头颅。 就在此危机时刻,林七夜忽然从人群中杀出来,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兵器撞响。 两刀相交,硬生生又将那魁梧大将的刀给挡了回去。 趁着这个空档,林七夜扛起霍去邪就朝人群外跑去。 等这魁梧大将再反应过来,林七夜已然是背着霍去邪跑出十步之外。 “可恶的虫子!” 一刀砍死旁边的一名蜀军,随即便追了过去,可知这霍去邪是害他们损失好几千部下的祸首,今日夜袭为的就是取他首级,怎能可能让他就此溜走? 林七夜身手很矫健,好几次鞑靼兵的刀朝他砍来,都被他躲了过去。 很快便出了混战中心,能感觉到霍去邪的血液不断淌在背上,一边跑林七夜也是一边祈祷。 “霍……霍去邪,你可不能死啊,咱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咱蜀军崛起,如今还不容易从你和先生身上……” “嗖!” “啊!” 紧接着又是一箭,这一箭直接击穿林七夜小腿,虽不致命,但却是跑不起来了。 可那位鞑靼大将眼下就在身后紧追着,跑不起来也就意味着被砍死! 顺着箭矢的轨迹,陈慕这才注意到离此不足百步一山头之上,站着一名鞑靼弓手。 瞧那鞑靼大将已是快要追上林七夜,陈慕赶忙怒斥一声:“仨还愣着干嘛?去救人!” 被陈慕这么一嗓子,三人提刀便赶忙朝下方奔去。 至于陈慕,瞧见那弓手又在搭箭,当下提起燧发枪就朝他脑门儿位置瞄去。 第70章 汝等敢不投降? 燧发枪的子弹准心很差,至于其原因也就在子弹之上。 像步枪子弹都是由铜制作的,铜这种金属韧性很强,在枪膛引燃的那一瞬,弹体会出现膨胀的现象,从而塞满整个枪管,循着直线射出,这样便不会出现偏弹的现象。 “砰!” 随着后膛打火石点燃黑火药,枪内铁碎瞬间射出。 陈慕自认为枪法不差,但终究还是偏弹了,直从那弓箭手眼前射过。 燧发枪的声响本就奇大,即便有峡谷中源源不绝的厮杀声,仍旧是掩盖不住。 那弓箭手才准备向林七夜他们开箭,陈慕这一枪瞬间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寻着声音,转头瞧见陈慕。 虽不知陈慕手上拿的那根铁棍是干嘛的,但久在沙场的直觉告诉他,这能造成奇大响声的东西很危险。 当下箭锋又直指向陈慕这边。 至于陈慕,此刻还在那里一手抱着燧发枪,一手装填着火药,古老枪械就是这样,上弹太慢,一分钟顶多打个四五发。 像更古老的前膛燧发枪,更是麻烦,一分钟顶多打一发。 嗖! 于黑夜中,一道利箭已是疾射而来。 等陈慕再次举枪的时候,那鞑靼弓手一脸狞笑,就好似已提前预料到陈慕中箭了一般,已然是在准备上第二支箭矢,再次看向林七夜几人。 不等陈慕来得及反应,只感觉胸口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箭矢是的的确确射至胸口这个位置,但却只是射穿了一层衣服,并未射的进去。 看到这一幕,陈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还真能帮人挡命啊?” 彼时陈慕不禁后怕,倘若走的时候硬不带大哥的乌龟,今儿还真就死在这里了。 “老天不叫我亡,可就是你死了!” 当下陈慕再次举枪瞄准,经过刚才那一次失利,如今陈慕再次改变预判距离。 随即一阵火舌再至枪口喷出,这一枪下去,稳稳打至那人腰心,遂一个后仰,便直接到地不起。 暗处的敌人解决了,陈慕再次看向山坡之下。 夏侯跟戚泽光提一刀,跟那鞑靼大将混打个不停。 至于林七夜即便腿上有伤,但仍是忍着疼痛不断狂奔,能清晰感觉到这霍去邪血一直淌个不停,倘若不及时救治,可真就活不成了。 撇开众人,随后又朝陈慕投来一个感激的眼色,在韩信儿的帮扶下,飞快朝军营而去。 夏侯之前身为一名百骑长,手上功夫其实很是了得,但等此刻跟这名鞑靼大将交手之时,却是落了下乘。 倘若不是戚泽光在一旁帮忙,只怕早就败下阵来了。 “中原虫子,去地狱见魔鬼!” 这鞑靼大将的气力很大,趁着夏侯不及抵挡之时,一步掠起,随即一刀猛劈而下。 “死蛮子!” 此刻的夏侯也是杀红了眼,当下竟是连防都不防,一刀直朝这鞑靼大将腹部插去,瞧这情形,似要拿一命抵一命! “砰!” 又是一阵枪声响起,不等这鞑靼大将刀锋下坠,一颗铁碎便直入其脖颈之中。 刚才俩一直在那里扭打,陈慕本还寻思咋打这货呢,好死不死突然蹦了起来,那就只能送你去见腾格里了。 恍似打死了一头巨熊,只听轰隆一声,将近三百斤的尸身重重坠地。 血液不断从脖颈处流出,很快便流满了一地,就好似破堤的水库一般。 但即便如此,这鞑靼将军仍是没死透,一眼阴毒的瞪着自己,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拿着长刀,欲要起身再战。 “该死的中原虫子……砰!” 不等说完,陈慕扳机一扣,铁弹直接穿脑而过。 这一次,这鞑靼大将终于是死透了。 陈慕收枪一脚踩着尸体笑了笑:“大叔,时代变了,下辈子多学学跳舞。” 说完,陈慕转头又狠狠瞪了一眼夏侯。 夏侯还站在一旁观望,蓦的被陈慕这么一瞪,顿觉周身生寒。 “慕……慕哥,咋了……哎哟!” 不等说完,陈慕照着他屁股就踹了一脚:“他娘的,拿命换这么只草原蛮子,老子要是有鞭子非得抽你!” 一听这话,夏侯挠了挠头,有些不悦道:“这蛮子功夫属实了得,再者打仗……这样打不很正常嘛……哎哟!” 才说完,陈慕照他屁股又是一脚:“跟老子混,你的命就是老子的,死什么死?” 说罢,陈慕将枪扔了过去,又夺过他的刀,便朝鞑靼大将的尸首走去。 至于夏侯,此刻早就被陈慕这一席霸道至极的言语给说懵了,但偏偏心里不但无半分不悦,反倒是眼眶一红,有一种难言的激动热血之感。 陈慕就好似过年杀猪一般,死死拽着鞑靼大将的小辫子,一刀就将脑袋给砍了下来。 如今蜀军几乎被那几千鞑靼兵压着打,想要获胜,这大将的头颅便是关键。 在夏侯戚泽光两人护送下,陈慕提着头颅就朝混战中心杀去。 “主将已亡,汝等蛮夷还不投降!” “主将已亡,汝等蛮夷还不投降!” 俩人一边提刀为陈慕肃清危险,一边厮声咆哮着。 相对于战场上的混乱喧嚣,这一声声下来,根本不足以传遍整个战场。 但陈慕举着头颅于战场中奔走,不少蜀军却是听了个真切。 “快看!那人提着呼斯乐的脑袋!” “兄弟们,鞑靼大将被宰了!” “狗日的呼斯乐被砍了!” 随着一声声传递,敌方大将被砍的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各个蜀军的耳中。 但陈慕几人的叫喊声仍旧是未停歇,仍旧在混战群中不断嘶吼。 很快,一个个蜀军也是一边参战一边顺着陈慕几人厉声咆哮。 “主将已亡,汝等蛮夷还不投降!” “主将已亡,汝等蛮夷还不投降!” …… 一阵阵一声声,整齐的声浪奔腾于峡谷中萦绕不绝。 可知这还是蜀军打了这么多年仗,第一次取下敌方主将的首级,整个蜀军的士气在这一刻无疑是达到一个顶点。 兴奋,激动,热血,心潮澎湃。 至于剩下的两千鞑靼兵,得见主将身死,在加上此刻蜀军这震动山河的气势,渐渐的也是乱了阵脚。 随后便开始被蜀军反压着打。 打仗,往小了说,其实就一人多些的群架,前世混迹街头那么些年,陈慕非常清楚,打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气势,其次才是外在的搏杀能力。 不过很快,约摸是这支军队的副将见战况渐渐开始扭转,厉声嘶吼一声:“撤退!” 主将一死,早已是没了战意,一听此号令,众多鞑靼兵便赶忙朝万层峡外跑去。 待看到鞑靼军退却,陈慕一屁股坐在地上,将那早已没了余温的脑袋扔掉,随后掏出怀中的那只乌龟,后怕道:“狗日的,还是大哥英明啊。” 第71章 输血 “胜了!胜了!胜了!” 大战罢,即便此次仍是一个惨胜,但对于蜀军而言,却是他们第一次正面将鞑靼军击败。 更甚能瞧见许多军士直接痛哭了起来。 哭声,笑声,欢呼声,于峡谷中连绵不断。 即便是早不为兵的夏侯,此刻也是一眼的血色通红,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跌宕。 多年来的耻辱,于今日终于开始洗刷了。 谁说川蜀无好儿郎,不过命溅沙场,未能马革裹尸回罢了。 至于陈慕,拍了拍夏侯的肩膀,随后便骑上马往军营方向而去。 战虽胜了,但可知这蜀军的主将霍去邪,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 随着戚泽光领路,很快便来到主将军帐之中。 不等进帐,便能听见屋内传出焦急的叫骂声。 “他娘的,将军血怎么还在流?老小子,要是今儿将军死了,你也别活了!” 不是别人,正是那林七夜。 陈慕进了帐篷,便瞧见好几人凑在床前,至于霍去邪,半赤着身子,正趴在床上,面色苍白萎靡,不难看出,已是失血过多正值濒死之际。 “何人?竟敢擅闯将帐?” 不等陈慕来得及上前,站在床前的一名军将忽然呵斥一声,下一刻便要上前抓自己。 其人才要准备擒拿陈慕,一旁的戚泽光见状,登即一脚就给踹了过去。 不过此人显然也是名久练武艺的人,这一脚直接踹中他的小腹,但也仅仅是后退几步,并未如意料中的那般摔倒在地。 “大胆刺客!” 此人稳住身形,一眼杀意的注视着陈慕二人,当下就要准备拔刀。 “张副将,先生是霍将军从巴郡请来的贵客!”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时,林七夜赶忙上前阻止。 听这话,张副将这才稍减几分架势,冷冷瞪了陈慕二人一眼:“晦气!” 啐了这么一句,便再次回到床前,催促起那名老郎中。 屋内的血腥气浓郁至极,霍去邪这床早已是被血给染作一片殷红,却也不知流了多少血。 至于那根箭矢早已是被郎中给取了出来,老郎中仍跪在那里颤着手,不断为霍去邪敷药止血。 至于陈慕,拿过那根箭矢,仔细观察着箭枝上面的血迹残留位置。 足足两寸之长,当下再看中箭的位置,好在未伤到要害。 不过由林七夜一路的颠簸,却是失了太多的血,在如今这个医疗条件环境,失血过多也就意味着死亡。 就如今霍去邪这流血量,倘若想靠自身造血,硬抗过去,生的希望几乎为零。 最终,在林七夜的不断叫骂催促之下,血总算是止住了。 不过在陈慕看来,只怕是体内血液损失大半,流不出来了,才堪堪将其止住。 老郎中满脸惊恐的望着林七夜跟那位副将:“小人……尽力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将军今夜能不能扛……” “就这样子,还不如早点埋了!” 不等郎中说完,陈慕径直上前,出声将对话打断。 “你这厮,又想干什么?即便你是霍将军的朋友,倘若耽搁将军的救治,小心脑袋!” 陈慕瞪了这副将一眼,随后看向一旁的林七夜:“林兄,相信我,如今霍将军失血过多,倘若这样子耗上一夜,其命必危!” 对此,林七夜何尝不知,想了想,便出声问道:“先生……难道有法子?” 陈慕点了点头:“未加工过的箭羽可还有?” “有……有。” “赶紧给我拿几只来!” 箭羽,就是禽类的羽毛,高端箭矢用鹰羽,次一些的,鸭毛鹅毛等,至于蜀军这边则是用最差的鸡毛作箭羽。 虽疑惑鸡毛对救将军命有什么用,但时下他也早已是一筹莫展,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陈慕了。 “老戚,去外边烧水!” “是!” 就当下霍去邪这情形,陈慕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学着前世搞一场紧急输血。 但可知,输血这事儿是需要双方血型匹配的,陈慕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分辨血型,眼下也只能帮霍去邪开个盲盒了。 很快,林七夜便拿着几根鸡羽毛跑回营帐之中。 陈慕则又赶忙让戚泽光将鸡毛放在开水里煮上个几分钟。 待一切准备就绪,陈慕提刀将鸡羽上的毛刮干净,随后将羽枝两头削尖,将一头插至霍去邪手腕动脉之上。 眉头微皱,又将另一头插至自己手腕动脉之中。 陈慕一步站在床上,将霍去邪的手臂朝上提起,尽量不让血液逆流,而自己手臂这倾斜向下,让体内血液随流而下。 很快,便能瞧见血液至羽枝中流入霍去邪体内。 古代还不具备制造针管的技术,在西方最早的时候,就是用羽枝作针管将药剂注射至体内,只不过别人有输液管,不至于像陈慕这样累。 彼时余下数人,早已是被陈慕此举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那张副将率先询问道:“你这厮,在干什么?!” “为你们将军输血,别他娘瞪老子,你要是有办法救他,你上!” 这话一出,众人眼前顿时一亮。 “对呀,倘若失血过多,再将别人的血输一些过来就对了,我说你这庸医,还不如先生懂医道!” 救人治病几十年,即便对这些当兵的有些发怵,但突然被这么讽刺自己的医术,老郎中终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此法前人早已试过……不但救不活人,反倒会适得其反。” “你这老头瞎说啥?!” “老先生说的不错,这法子的确会医死人,救活霍将军的几率只有五层,但若不是已至必死之局,其实我也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林七夜面色才好没多久,眨眼又是被一团浓雾给笼罩。 “五层……” 不过很快心情又平复了过来,这法子或许不靠谱,陈慕这个人他却是笃信的。 “哼,倘若出事儿,唯你是问!” 张副将又冷冷撇了陈慕一眼,便不再理会众人径自朝营帐外而去。 换血救人一法可以说闻所未闻,更甚从那老郎中嘴里得知,此法不仅不能救人,反倒是能杀人。 不过也就是因此,张副将才未做一丝阻拦,若不是这霍去邪突然上任,这蜀军主将一职应当是他的,医死了自是最好,能凭借此次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第72章 天命之子 却说陈慕觉着一根羽枝输血过慢,又将另一只手腕用羽枝穿透,予以传输血液。 拿着一根布带将双手固定好,就这样一人站着,一人躺着。 输血这一步险棋说实话陈慕是真不想下,倘若血形不匹配,救不活这霍去邪,那么他绝对会被抓起来,以一个谋杀蜀军主将的名头削首示众。 但既然都这么做了,也就没什么后悔的了,如今也只能在心中祈祷老天保佑了。 从上半夜一直输到下半夜,站在床上一直举着手,自始至终无半分动作,手脚早已是酸麻的难以动弹。 临了下床的时候,都还是被戚泽光跟林七夜给扛下来的。 “将军能活吗?” 输了这么久的血,如今陈慕也是一脸的苍白,他吃力摆了摆手:“一切看天意了,倘若明早还有气儿,就没问题了。” 林七夜点了点头:“辛苦先生了,我先扶你去邻帐休息。” 第二天一早。 “先生!先生!” 还在睡梦中,耳边突然传来林七夜的叫喊之声,随后便感觉到他已是快步来到自己床前。 这一夜本就一直在担心霍去邪的生命安全,一听来人,陈慕睡意顿无,赶忙掀被爬起。 “怎么样了?!” 林七夜一句还未说,但瞧见一脸的欣喜愉悦,陈慕心头大定。 “霍将军醒了!你过去看看!” “好。” 当下穿上鞋子就好帐外跑去。 时下日子将至中秋,许是因为地域的原因,这一大早出门,已是感觉到几丝刺骨的冷意。 打了个哆嗦,便进了营帐。 不知何时,霍去邪那一身的血迹早已被擦拭干净,被褥也被换了一床新的,此刻正躺在床上一眼望着自己。 面色眼神仍旧是萎靡苍态不已,虽说醒了,但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是不能下床了。 “好些了。” 霍去邪露出个牵强的笑,随即声色微弱道:“七夜都给我说了……谢谢陈兄拿半条命,换了咱这一条命。” 于古人而言,陈慕昨夜的举动,属实就是拿自身精血来救人,是会消耗阳寿的,因此才会有这一句,半条命换一条命。 陈慕爽朗一笑:“什么换不换的,活着就好。” 霍去邪微微点头,随后又看向林七夜张副将二人:“咳咳,如今我这状况,暂时是不能指挥作战了,林七夜,张胥过来。” “是!” 听到霍去邪开始分配日后的军务,陈慕自觉是个局外人,本想回军器房看看,不过下一刻霍去邪出口的话,却是差点没叫他摔上一跤。 “即今日起,蜀军一切事物交于陈慕指挥,你二人定要尽力服从辅佐,知道吗?” 听这话,林七夜自是一脸的激动欣喜:“遵命!” 可知昨夜那一战,正是因为先生才打的那群鞑靼兵败北而逃。 胜仗,这是他至从军以来,打的第一次,对于陈慕暂为军中主将,林七夜不仅无意见,反倒是生出一丝期待。 张胥本以为此次主将一职会落到自己身上,但等听到霍去邪这番吩咐,眼睛瞬间瞪的溜圆,面露微愤道。 “将军,主将一职出现空缺,按军规来讲,应当是副将代为其职,你……怎么能将万多军士交给一个……铁匠。” 对于霍去邪这一吩咐,张胥只感觉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从军这么多年,在这主将眼里,竟不如个铁匠。 “先生是我请来的高人,他的智慧绝不是你能比的,再者,我霍去邪吩咐安排,还需要跟你商量吗?” 闻言,张胥沉头再躬手:“不敢!” “都出去!” 随着一阵呵斥作罢,这张副将冷冷撇了一眼陈慕,便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霍去邪才出口让自己暂代蜀军主将的时候,陈慕心里是懵的,不过等到此时,心怡然静了下来。 缓缓来到床前坐下,淡淡问道:“将军真看的起我,蜀军万多人,交于我手,你可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战场?” 如那副将所言,在战时,主将若因伤病亡故,的确有直接交替军权的权利,但无疑皆是副将接替。 突然将军权交于自己这么个普通人之手,是陈慕无论如何都想到的。 可知战争,是拿一条条人命来赌博的游戏。 霍去邪露出一抹淡笑:“别说是你,我都觉着我挺疯狂的,咳咳……一时兴起选择你来暂代主将,是真不拿这蜀军的命当人命啊。” 陈慕再问道:“为什么?” “我听七夜说了,就因为昨夜那一战……是因你而赢。” 听是这个原因,陈慕忍不住苦笑道:“这我承认,但将军可知,昨夜能胜,运气巧合大于我本身,若论指挥作战,我不认为能比那位副将好。” 闻言,霍去邪摇头表示不认同。 “陈兄平日读史吗?” “怎么?” “我很喜欢看历朝的开国史,不知陈兄发现过没有,那些历朝的开国名将……大多都是些市井流氓,山野土匪,这群人并未读过什么书,未见过什么世面,但天生就是会领兵打仗。” 霍去邪凝望着陈慕,顿了顿又说道:“有些东西,生而带来,这一次,我就是要拿蜀军万人的命……赌先生就是那名天命之子!” 因伤病,霍去邪声音虽小,但说的却是振振有词,一眼凝望着自己,极为认真深沉。 临到此处,陈慕若是再托辞,反倒是显得没魄力了。 “将军如此,定当竭力,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一个书生加铁匠,那些千骑长愿意听我调遣吗?” 霍去邪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肯定不愿意,但我认为先生,会有办法让他们听从的。” 陈慕:“……” 当下,在陈慕的搀扶下,霍去邪将任命书写好,又将印信交给出陈慕。 如今蜀军阵地已是不适合霍去邪待了,陈慕叫了几名军士便将其送往五江城中养伤。 一人站在营帐之前,陈慕悠然长叹一声,听刚刚那副将的语气,肯定是不服自己的。 军中副手都不听命于自己,其他的千骑长自然跟不用多说。 “这蜀军主将,当的麻烦啊。” 第73章 神助攻 五江城帅府内。 “混账东西!差点儿死了不说,竟还将蜀军调动权交与一个铁匠,老子要不是看你一身是伤,非得抽你几鞭子不可!” 霍去邪才被送回五江城,并未急着回屋修养,而是先一步来到帅府,将万层峡的情况通报了一遍。 至于结果自是不用多说,听自己这侄儿将军权交给那名铁匠,卫青鸿气的差点没给他两巴掌。 但瞧见这小子的伤,又是心疼,只得是指着鼻子斥责不断。 不过相反,一旁的阴戾老太监,跟那张于风倒是乐的不行,也不言语,就笑着看这俩舅侄大眼瞪小眼。 “舅舅,您相信侄儿,陈先生绝对能带领咱们打一场大胜仗,昨夜前线的军报你应该看了,全都是因为陈先生,咱蜀军才能将鞑靼兵打跑,他是个人才!” 即便负伤,但此刻霍去邪仍是忍着后背疼痛,不断为陈慕争辩。 至于卫青鸿,闻言冷哼一声:“倘若那呼斯乐家的将领不狂到亲自入阵搏杀,你认为你们能胜?不过运气罢了,等下一次鞑靼主力攻来的时候,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一时间,霍去邪被堵的哑口无言,不过随后仍是硬声争辩道:“我不会看错人,倘若舅舅想为你背后那幅词画证名,就不要再过问我的决定!” 卫青鸿望了眼身后这幅画,怔了怔神,若自己真能活的如同这词画这般,即便让他死都值了,但他属实没有霍去邪这般的少年心性。 倘若一名铁匠都能带领军队打胜仗,那么这么多年来,龙夏王朝也就不需怕鞑靼人了。 “不知所谓的东西!来人赶紧上万层峡,将蜀军印信转交给那副将!” 说罢,卫青鸿就要遣人往万层峡。 “卫司马!末将今日愿在此立下军令状,倘若陈先生不堪大用,末将便革去军职,此今往后,再不领兵!” 此刻的霍去邪真是急了,也顾不得身上伤势,直接趴到地上,朝卫青鸿跪了又拜。 既然将蜀军万人作赌注赌了陈慕,他也不介意再在赌注上加上他的前程。 “你……” 见霍去邪仍死命坚持,卫青鸿一时怒起,不过还不等他发作,一直旁观不言的监军何贯却突然站起身来。 “呵呵,我说……卫司马,按军中律法,军中主将职位的暂替任命权,你似乎管不了。” 谁能料到何贯竟会突然提这么一嘴,卫青鸿面色顿时一变:“莫非监军真要眼看着蜀军被鞑靼人杀绝,你才开心吗?” 何贯摇头笑了笑,面上老皮瞬间舒展开来:“呵呵,卫司马这话可算得上公然诽谤了,我也只不过是按军法章程讲话罢了,我身为监军,自当秉公,倘若霍将军愿意,我自是没话说。” 入军这么久,霍去邪还是第一次跟何贯达成意见一致。 当下赶忙点头:“当下主将之位,除了陈先生之外,别无他人。” 何贯朝蹙眉一笑,一副你这可怪不得我的表情。 本就受制于人,如今再被何贯抓住军规这一条死穴,卫青鸿也只得是轻叹一口气,懒得再管。 不过当下,何贯又缓缓来到霍去邪身旁,眯着老眼,一脸阴沉道:“不过……霍将军先前立的那条军令状可还作数?” 霍去邪冷哼一声:“自然。” “那好,来人提笔纸。” 若说何贯为帮助霍去邪才如此,那当真就是天下第一奇闻。 他不了解那什么陈先生,或许有什么不同之处,但他绝对清楚,一名才见过战场的人,突然领着一军打仗会是什么结果。 一个铁匠倘若真领着一支弱军,将肆虐漠南这么久的草原铁骑给打的落荒而逃,那可真就是古今奇闻了。 身处文官势力,他何贯上战场还真就不是为了打什么胜仗,削弱武将集团在朝中的影响力,继而巩固文官的地位这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这一次万层峡被破,不仅能凭此阻绝掉霍去邪这个武将新星的仕途,更甚到时候还能凭此事作文章。 等当今陛下一瞧,怕以后便不再会对这些武官抱什么希望了。 平外安内或许没本事,但搞内斗,绝对是专业的。 却说陈慕这边,自昨夜那场战事之后,这一天几乎是一直在军器房里边,督促匠人打造薄甲唐横刀。 昨夜之所以能胜,除去运气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对面没来太多的鞑靼兵。 倘若再来三千,即便蜀军这边士气再高,只怕万丈峡这个关隘都得丢了。 人或许没差距,真正的差距,还是在兵器装备之上,这些东西永远都是硬条件。 而这些唐刀薄甲,正好能让蜀军跟鞑靼军处在同一个相对公平的平台之上。 不仅这些东西,陈慕又让这些匠人造了许多铁蒺藜。 这东西其实就一三角钉,不论怎么摆弄,总有一头朝上,对付那些草原骑兵,无疑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整条万层峡谷中全是平地,并且谷内就二三十丈的宽度,无疑是用铁蒺藜的最佳战场。 如此百众匠人一直忙碌到深夜,六千柄唐横刀终于是打造完成了,昨夜不知又亡了多少将士,等明日清点一下,再作补缺。 这些刀虽模样虽跟夏侯精心打造的那些没法比,但效果都没区别,抹起脖子都很快。 至于盔甲则还差很多数目,时下也只得是等这些匠人慢慢造了。 等到明天早上,陈慕就得准备给蜀军将士下发兵器了。 等出了军器房,陈慕望了眼万层峡上方的明月,有一种直觉,或许要不了多久,鞑靼军便会再次攻打万层峡。 不难想,等下一次再来,攻势绝对比昨夜要来的更加凶猛强烈,早些做好准备才是对的。 第二天一早。 陈慕出了营帐便让军器房的匠人将盔甲长刀全搬了出来。 “林七夜。” “在。” “让那张胥把军队集结到这儿来。” “是。” 很快,林七夜便朝着一军帐方向而去,但很快又跑了回来。 “将军,张胥他……说他腿受伤了,下不得地。” 闻言,陈慕面色稍稍一凝,不过很快又回转正常:“没事,军中不是还有两位偏将军吗,去让他们来来。” “是。” 第74章 绝活 “慕哥,我看那小子就是不服你,还说什么脚受伤了。” “是啊,老陈,要不然咱跟夏侯把这小子给抓过来,当面收拾一顿。” 陈慕摇了摇头:“算了,咱又不在这里久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很快,便又见那林七夜急匆匆跑了回来。 “怎么样了?” 林七夜苦涩摇了摇头:“两位偏将军让将军莫急,等士兵们吃完早饭了,再作集结。” 一听到这里,夏侯终于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主将吩咐事儿,他俩偏将军瞎做什么定夺?!” 陈慕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夏侯肩膀:“无事儿,吃个早饭,不过就一会儿。” 自始至终,陈慕是不想跟这些兵将发生冲突的,毕竟不过是一个暂代主将,真没必要,刁难就刁难,只要不影响自己后期的计划就行了。 不过等陈慕都在营帐外站了小半个时辰,瞧远处兵士都开始清洗锅鼎了,却还是未见那俩偏将来此履行职务。 “慕哥,这俩小子不会他妈睡着了?”夏侯在一旁,忍不住怒斥道。 望着远处那座帐篷,陈慕眉头渐渐蹙紧,不过当下仍旧是说道:“林七夜,再去通告他们一次。” 一去,很快又回来了。 见仍没来人,陈慕淡淡问了句:“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林七夜看了陈慕一眼,有些语塞道:“他们说……快到午休时间了,等下午睡醒了再说。” “这他娘的,侮人太甚!戚兄,咱俩去把这俩混账绑过来!” “走!” 夏侯率先崩不住,一声叫骂作罢,登即抽出唐横刀就要往营帐走去。 “去做什么?!”陈慕再次将俩人给拉住。 “老陈,你好歹也是个代理主将,这俩如此作态,分明是拿你耍着玩,你就这么忍了?” 沉默许久,陈慕长叹一口气,遂望向那座帐篷:“不忍。” 彼时军帐之中,俩偏将不知从哪里弄了坛子酒,一边喝着,一边对主位上的张副将嬉笑道:“哈哈,刚刚我撇了一眼,那四个就一直站那里等咱们,蠢不蠢?” “呵呵,毛都没长齐,还想着指挥咱们做事儿,听说就他娘一铁匠,当真不知那霍去邪怎么想的,不叫张副将暂待位置,倒是叫这么个小铁匠来。” 张副将就着一口小菜喝了一口酒:“咱们就一直推辞,我倒是看看这蜀军军营,如今谁才是领事儿的。” 对于霍去邪的这个任命,张胥想了一夜都没想通,自己好歹在战场上厮杀多年,临了竟比不上一个二十出头的铁匠。 一想到这里,又闷了一口酒。 “就是,咱们就不听命,就叫那傻小子在那里杵一天,让他也好清楚自己的地位,管他娘任命不任命,等明日,还是张副将来统领蜀军。” “来,干!” 说罢,两人便朝张胥举杯。 却不等张胥举杯,不经意间撇到营帐门处,陡然面色一惊! “你们要干什么?!” 彼时余下俩人转头一瞧,同张胥一般,瞳孔骤然一缩,随后赶忙朝身后退去。 却见陈慕三人突然进入帐中,手上皆是提着一柄长刀,瞧见三人皆是一脸的杀气,张胥仨问都不用问,都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当下几人就要去营帐墙上取挂刀,但等去取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营帐墙上被割了一个大洞,刀都被摸走了! 一方有刀,一方无刀,很快就被仨人给强行制服了,不过陈慕却并未动手砍杀。 在夏侯两人的踢踹之下,三人便很快跪在陈慕面前。 不过即便到了这一步,三人并不服气,反倒是一脸蔑笑的怒视着陈慕。 “狗日的小畜生,想集结军队,去你娘的,还指挥老子们!” “有种砍啊,怎么……又恨咱们,又怕没人带军?” “嘿嘿!今儿有种就杀了咱们仨,来呀!” 即便被抓了,成了阶下囚,此刻三人仍旧是对着陈慕咆哮辱骂不断。 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他们心里自认为吃死了这小子,在蜀军中他们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他们军队就调动不起来。 再者面前这个年轻人的面容过于温润,杀人这事儿,怎么可能做了出来,大部分人谈论杀人的时候自是不怵,但等真正轮到实干的时候,却是打死都不敢。 陈慕笑了笑:“我确实不敢杀你们。” 一听这话,三人顿时露出一脸的得意。 “但我有个绝活,就是能将人一身的皮分成一百份,一点不剩的全给剥下来。” 话一出口,跪地上的仨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夏侯戚泽光几人顿时会意,当下便将三人给固定在柱子上。 等三人缓过神来,再看陈慕的时候,便只见他眼中剩下一股似野兽的凶光。 一人一刀悠悠走来,看到这一幕,心中的那一丝恐惧瞬间至心中开始蔓延。 “你……你要敢什么?” “这军队你难道不想带了吗?” “赶紧放了我们,说不得……” 陈慕一便咬着唐横刀,一边极为认真的为他们褪掉衣服。 “在此提醒你们三人一句,龙夏军法规定,军中胆有不服从藐视军令者,死罪论处,各位,没话说了?” “什……什么?” 等到这一刻,三人终于是开始恐惧了。 “您再给一次机会,我们不过是慢了一会儿……啊!” 不等这偏将怯怯将话说完,陈慕手起刀落,直接将他的膝盖骨都给砍掉了。 待看到这一幕,余下二人面色瞬间死寂,此刻他们能真切感受到,这个人或许真会把他们给活剥了! 果不其然,陈慕转身抬了个凳子坐着,随后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一片又一片,恍似削土豆皮,很快血液便将营帐四地全给沾满了。 不是陈慕变态,只是在他心里,结束生命,并不是于人最重的惩罚,反倒是是一种解脱,一刀下去什么都不记得了。 剥皮抽筋,凌迟炮烙这些才是,医学痛点评级不过才十级,但却有很多法子所带来的痛楚能远超十级。 在无数哀嚎求饶声中,紧接着又是第二个,随后便又轮到张胥。 此刻的张胥再无之前的那副狂傲高冷,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颤抖,跟一裤裆的屎尿。 毕竟凌迟这个刑法太可怕了,想到很快便会轮到自己,试问张胥如何不害怕? 第75章 死战! “饶……饶了我……” 张胥用一种近乎悲鸣的语气哀求着陈慕,望着木杆上,两具还在不断颤抖渗血的血尸,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不服不快之感,心中只剩无尽的恐惧。 他哪里能料到,面前这个青年做事,会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 之前挑衅了两次都没有任何动作,本以为是个性格软弱之辈,谁能想到,上来竟直接将两名副将的皮给剥了! 只要能活着……不,如今就算能死的快一些,他都满足了。 陈慕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呵呵,现在怕了?你这人可是比这两个副将还可恨,我正划算着为你巴心巴肺呢。” 说罢,陈慕又作势拿刀背在他肚子上划了一下。 能清晰感受到这张胥同那筛糠一般,猛的一抖。 “别……别,陈将军……你饶我一命,日后上刀山下火海,绝不托辞!” 陈慕退后一步,凝视这张胥良久,遂轻声道:“可以饶你一命,但接下来务必要唯我事从!” 一听陈慕可以不用杀他,张胥神色骤然一凛,就好似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了,那叫一个涕泪横流。 “陈将军放心,只要饶我一命,什么事儿……你说就是了!” “好!” 说罢,陈慕刀一提,就将绳索给割掉。 至于陈慕所说的事儿,除去调动军队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儿,还是让夏侯林七夜二人,代理这两名偏将的职务。 如今陈慕虽有任命权,但实则在整个蜀军之中,根本就没有威信,若不然先前也就不会被这仨给架空了。 因此,也只有借助这张胥的影响力,将自己手下的人安插进去,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掌控整个蜀军。 在张胥的号召下,很快蜀军便被调动了起来。 戚泽光望着远处不断指挥的张胥,面带忧色道:“此人当真能信吗?” 陈慕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不能。” “那么……会不会出祸事儿?” 戚泽光如今还算不得多了解军政,但他还是能看得出来,这张胥在军中的威信很高,绝不是初来乍到的陈慕能比的。 陈慕点了点头:“肯定会。” “那为什么还留着他?” 陈慕虚眯着眼睛,长叹一声道:“哎,不过眼下不用担心,一个人在经受过高强度的恐吓之后,暂时是不会有别的心思的,你信不信,这张胥此时心里还在对咱千恩万谢呢。” 戚泽光摇了摇头:“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但人性本贱,你知道为什么最先将那两名偏将给活剥了吗?就是用近在咫尺的死亡让这张胥在短时间对我产生极强的敬畏感,你也可以称作强行自畏。” 说完又指了指那张胥:“你看看现在这小子为我做事儿多卖力?只要能利用好人性的弱点,于这世道将无往而不利。” 戚泽光虽心里佩服陈慕这一手谋划,但面儿上仍旧是撇嘴道:“既然都成你孙子了,那你为什么还觉着他会闹幺蛾子?” 陈慕淡淡一笑:“那是因为他现在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之中,等这小子晚上睡床上仔细一想,不对啊?在蜀军当中自个儿说话才是最顶用的啊,这陈慕不过就四个人,怕什么怕?” 陈慕顿了顿:“这个时候,他就会再次寻咱们麻烦了,所以呀……这东西给你。” 说罢,陈慕便将手中刀交给戚泽光:“等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杀了。” 戚泽光注视着手中这把已沾了两条人命的唐横刀,神色微微一怔,不过他并未回绝,既然想从军建功立业,杀人本就是门必修课。 只是随着跟陈慕的交深,如今当真是越来越看不透眼看这个稚嫩书生了。 或许自己要比他能打,但论果决,心智只怕还不及别人五分之一。 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半开玩笑问了句:“当真搞不懂,你就一读书的书呆子,咋行起事儿来,城府心计这么深。” 陈慕拍了拍戚泽光肩膀:“天生就这么牛批,怎样?” “呸!” 待张胥将一切事宜吩咐就绪,陈慕便来到蜀军跟前。 “总共多少人。” “回将军,如今蜀军还有九千六百人,步兵八千九百人,弓弩兵还有七百人。” 陈慕点了点头,看样子还得再打造几千柄唐横刀才够啊。 不过很快陈慕突然捕捉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当下转头看向林七夜:“咱们蜀军还有弓弩手?” 林七夜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一个军里有弓箭手不很正常吗?” “好,待会儿直接把这批弓箭手交与我手上。” 当下陈慕便叫各伍伍长上前领取刀器。 不过等发放兵器的时候,陈慕倒是发现这群下层军士看自己的时候,都露着一抹钦佩之意。 不过想想,经万层峡那一战,这些同他一并浴血奋战的将士不认得就怪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高层军官心有不服,实在不行了都可以杀掉,倘若这群百骑长,千骑长也不服,那陈慕怕也只有乖乖把位子让出来了。 待一切弄完,瞧着这群蜀军皆是一脸欣喜的看着领到的唐横刀。 “嘿嘿,真好,以后不用拿锄头了。” “你看人家还领到盔甲了呢。” “跟别人比干嘛,不还有人连刀都没领到吗?” “砰!” 陈慕举枪朝天上放了一枪,众人虽不知道陈慕手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注意力皆是被吸引了过来。 “诸位将士,盔甲军刀都在军器房铸造,人人都有不过早晚的事儿。” 一听这话,那些没领到一直眼羡的士兵这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陈慕又一步来到大军跟前,望着这些蜀军朗声提问道:“大都领到一柄兵器了,如今一瞧,倒像群能打胜仗的军队了,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咱们蜀军会一直打败仗,一直被另外三军侮辱嘲笑吗?” 一听这话,大多入蜀军多年的老兵,皆是一脸苦涩的低下了头。 于大军之中徘徊数步,紧接着又说道:“我是新任蜀军主将,曾几何时在咱的耳边,皆是些说蜀军懦弱胆小,不堪大用,但自从我亲身跟诸兄弟并肩作战过,才发现乃是世人过于的肤浅,蜀军不懦弱,相反极其勇敢,敢于拿生命为国而战,实打实的民族英雄。” 这一席话出,可谓是直接说到这些蜀军的心坎之上,一时间只感心头豁然开朗,这些年的确打了许多败仗,但却是没有一次是因为懦弱怯战而战败的。 此刻大多数军人再望向陈慕,除了之前的那一丝好奇之外,更多的就好似在看一名苦寻多年的知音一般。 瞧见周遭大多军士眼眶通红,陈慕便知道情绪调动的差不多了。 当下抽出腰间唐横刀,就直朝着身后的夏侯砍了过去,至于夏侯,早已是准备好了,下一刻掏出铁刀就朝唐横刀锋迎了过来。 结局自是不用多说,这把铁刀陈慕本就动了点手脚,刀锋所至,直接将铁刀给砍作成两截。 众军士瞧见这一幕,心头登即一惊! 好刀! 其实大多数人在拿到这把刀的时候,瞧见刀锋这么薄,都以为是为了削减材料,但眼下看来,这薄刀绝是比寻常军刀,要锋利坚韧数倍。 大多人皆是兴奋不已,怎能料,有朝一日他们蜀军竟能用到这么好的兵器。 也有不少将士抵不住泪眼子,痴痴望着唐横刀流起了泪。 倘若蜀军能早配备这么好的兵器,那些拿劈柴胡子的,拿锄头上阵报效国家的弟兄,就能少死上不少了。 一时间各种情绪于军阵之中挥散开来,但无一例外,所有人原本浑浊麻木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 陈慕自是知道情绪调动的差不多了,当即再次来到众军最前方,朗声训斥起来。 “我他妈才不知道什么蜀人军耻,我只知道咱们蜀人即使身份卑微,但从未敢忘忧国! 我只看到沙场之上,无数蜀军将士为保卫龙夏太平,永远葬身于山峦沟壑之中,青山忠骨在,却难以马革故乡还! 我只看见诸位将士有一份为国为民的侠之大义! 我……我自始至终也只听说过一句……蜀人他娘的永不负国!” 这一刻众军士终于是难以控制呜咽了起来,于万层峡中萦绕不断,好似一曲悲怆激荡的挽歌,让人头皮一个劲儿发麻。 即便在之前陈慕是为了提升蜀军士气故作演戏,但此刻却还是被现场的气氛给感染的流起了泪。 陈慕擦了擦眼泪,随即悍然拔刀,再次厉声大喝道:“或许诸位此生都将籍籍无名,但诸位的功勋却会永垂不朽!此战,我陈慕必带领诸位将士,大胜凯旋归故乡!” 话才落罢,转之而来的,便是震颤至整个万层峡的怒吼声! “愿随将军死战!” 第76章 保家卫国! 万层峡十里外,鞑靼营地。 正值深夜,但除去巡逻守夜的鞑靼士兵未曾休息之外,帅帐大营的灯火也未熄灭。 数位大将皆正坐在营帐副席之上,除此之外还有一名身形极为雄壮的中年站在大帐口前。 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恍似一尊雕塑,一眼深深凝望着万层峡方向。 帐中寂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是一脸的凝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又过了半个时辰,便见远处山道之上有一道黑影,正飞快往这边奔来,待进入可视范围内,这才发现,还背着一具无头尸体。 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被陈慕一刀割掉头颅的鞑靼大将! 待看到来人,营中数位大将皆是跑了出来,至于门前的这位中年,终是憋不住情绪,瘫地上痛哭了起来。 “我的孩子!” 另外几名大将见状赶忙将这中年扶了起来。 “父亲,哥哥并未死去,只是去侍奉天神了,您莫要太感伤了。” 呼斯乐王眼下哪里还能听的清这些话,婆娑着眸子,看了眼背回儿子尸体的鞑靼兵。 “我孩子都头颅呢?” 鞑靼兵匍匐于地,支吾良久这才回应道:“被……被那群该死的中原虫子给挂在崖上,本想去取,突然被发现了……” 不等这小兵说完,这呼斯乐王一刀就将其劈成两半。 随后猛然起身,怒吼道:“赞青!我命你明日率我布一千铁骑五千刀兵,临到日出之时,起兵强攻万层峡,把守在那里的中原虫子全部杀死!为你哥哥报仇!” 一直站在中年身旁的男子赶忙跪下领命:“是!” 相对于他父亲,赞青却是又喜又愤,喜的是自己这大哥一死,等再过十几年,草原呼斯乐一族的王肯定就是他的了。 愤的是,谁能料到这该死的大哥竟然又败给了中原那边的病夫,并且还极其丢脸的把命给搭了上。 可知一直入侵漠南这么多年,仅有过两次败绩,并且还都是他呼斯乐一族造成的。 等这一次返回草原,呼斯乐一族非得沦为草原各部的笑柄不可! 赞青冷冷望向万层峡反向,这一次必须要这些中原人付出血的代价! 次日清晨。 昨夜陈慕一直未睡,心中那股七上八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总觉着鞑靼人大举进攻就在这几天。 仔细筹谋了一番,决定直接将蜀军分成两部分。 五千步兵仍是驻扎在万帐峡之中,而剩下的四千人则被陈慕带到临近峡谷口的一座山上驻扎。 这峡谷本就是一个上好的口袋,若是不用来设伏兵太可惜了。 与其一味地防守,还不如盘算怎么把来犯之敌给干掉。 峡谷口直接放弃不守了,鞑靼军要来就让他们来, 谷中心的陷马坑跟遍地的铁蒺藜绝能让他们那些骑兵停下来。 陈慕一人同四千蜀军居于山上。 相比之下山上十分安全,群山连绵可退可攻,那些鞑靼人轻易也不敢进山作战。 “将军!鞑靼人打过来了!” 忙了一夜,陈慕才准备睡下,一直巡逻放哨的小兵突然跑过来惊叫一声。 “真来了?!” 彼时,谷中的蜀军阵地也突然传来一阵阵鸣鼓之声。 陈慕登即炸起身来,随即随着哨兵来到山坡之上,一眼朝山下望去,鞑靼骑兵果然来了! 峡口外,千多铁骑正飞快朝这边奔来,很快便直接冲入了万层峡之中。 至于尾随而后的,还有一大片黑压压的草原刀兵。 瞧数目少说也有蜀军一半的人数。 此次草原来军不过两万之数,此次一次性出动这么多人,怕真是下了誓要拿下万层峡的心了。 看到这里,陈慕起身便朝隐匿在树林之中的蜀军大喝一声。 “诸将士听令!待蛮子全数进入万层峡之时,便随我下山手刃外敌!” “死战!” 彼时的蜀军大营,五千蜀军已然全数集结完毕。 有人身穿盔甲,有人一席布衣,但唯独每人手上皆紧握着一柄长刀。 一柄即将沾满敌人鲜血,为无数战死同胞报仇的义刀! 这群人中,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二十来岁的正当年,四五十岁的中年。 或许年龄参差不齐,但眼中却皆是无一丝惧意,一如既往的视死如归途,死都不怕了,即便这些草原铁骑再勇猛,又有何惧呢? 至于夏侯戚泽光林七夜三人,皆是一手握刀站在军镇最前方。 望着已不过百丈的草原铁骑,夏侯朝身前二人淡淡一笑。 “同二位认识不久,今儿一战要是能活着,咱们也就算是过命的兄弟了!” “呵呵,别废话了,都得活着,打完仗戚爷请你们去巴郡最好的妓院,你们玩,我看着!” “一睡方休,一醉方休!” 说罢,夏侯猛的将刀举起,随即厉声怒吼,恍似猛虎啸山! “诸将士听令!保家卫国!!!” “杀!” “杀!” “杀!” 一时间士兵的咆哮声裂耳震天,皆是争先恐后的朝着千数鞑靼骑兵冲杀去。 虽说人多看着气势磅礴,但在这千余鞑靼骑兵的眼里,却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 骑兵冲击力强,即便人不拿刀挥砍,光靠马蹄的冲击践踏,这一来回都足以要了不少人的命。 然而,就在双方距离不过二十丈距离的时候,冲在最前方的那一排战马,马蹄忽然扎进一个碗大的深坑之中。 不要看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坑洞,战马奔跑之时的冲击力是非常之大的。 马蹄陷进坑洞之中不得动弹,但身体却还在作高速运动。 一匹战马少说近一千斤,沉重的身躯已是足以将马腿给扭断。 一匹马倒在地上,紧随其后的战马自然也顺势一个接着一个栽倒在地上。 一时间谷内黄沙漫天,战场已是乱做成一团。 即便部分冲了过去,但不是被铁蒺藜给深深扎入马蹄之中,就是踩进陷马坑中。 除去蜀军震颤山河的怒吼声之外,还多了战马的嘶吼声,跟那些被甩飞出去骑兵的哀嚎声。 陈慕早就在昨夜计算过距离,铁蒺藜陷马坑离蜀军二十丈左右的距离。 只要这群骑兵冲不起来,不等再作调整,蜀军便可以很快的扑过去。 没了骑兵的鞑靼军,其实也就跟蜀军处于一个相对旗鼓相当的位置了。 双方实力相近,拼的就是看哪一方的军人更不要命了。 第77章 神机营 一时间,整个万层峡中哀嚎遍起。 这也是龙夏这边第一次将一向强大的草原骑兵给杀的丢盔卸甲。 蜀军是如何都没能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将这些骁勇无敌的草原铁骑摁在地上砍。 绝大部分骑兵还未有爬起来,就被数个蜀军一拥而上,随即乱刀砍死。 这一战,注定将会青史留名。 在一千骑兵的策马冲击之下,足以冲散数千人组成的军阵,但若是没了战马,再对上数千人的军队。 特别是面对如今已具有极强攻击性的蜀军,那这一千人无疑是一块案板上的肉。 很快,这一千骑兵就被蜀军给砍死大半,剩下两三百人已是顾不得其他,撇下战马就往回玩命的跑。 “蜀军的兄弟们,震撼三军,扬名龙夏就在今日,随我杀!” “杀!” “杀!” 夏侯踩着一具骑兵尸体,扬刀不断咆哮,蜀军也是因为这一次迎头小胜,士气高涨不迭,就好似一匹匹脱缰的野马一般,提刀不断朝前方狂奔。 至于赞青这边,早已是被此情形给惊的久久没缓过神来。 瞧见一名正不断往回逃窜的骑兵,提手一刀就将其脑袋给摘了下来。 “敢后逃者斩!” 这才多长时间?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千草原精骑竟几乎折损于峡谷之中。 入侵龙夏这么多年来,这次几乎算是他们整个草原部落损失最惨重的一回。 骑兵不好培养,战马更不好培养。 怎么也没料到这群中原人突然变的这么勇猛,可知在以前,很多时候几百鞑靼兵都能撵着一两千中原人打。 临到此处,赞青心中渐渐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人很多时候都有一种极准确的直觉,看着不断朝这边逼近的中原兵,赞青总感觉,倘若再继续打下去,会出事儿。 但如今已是折损了千数战马骑兵,即便就此带着胜果回到营地,怕都会被父亲斥责一顿,倘若再大败而归,其后果便可想而知。 一想到这里,赞青便也不再犹豫,登即提刀号令身后五千草原刀兵。 “冲锋!” 两方人数几乎没有什么差距,随着双方冲势震天的嚎叫声,怒吼声,很快便在万层峡中游位置激战开来。 相对于有护甲防身的草原刀兵,这一次在双方都准备好的情况下开始互相攻伐,蜀军这边便隐隐出现了颓势。 游牧民族都极为信奉天神,像这种半神权制国家的军队,都是一群视自己生命为天神所赐的神性疯子,打起仗来,也是极为不要命。 在双方都极其不要命的情况下,想要打胜仗,边又得看军队的整体战力跟装备了。 随着一具具尸体的倒下,蜀军这边率先抵挡不住,便开始不断往后撤。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提心吊胆的赞青终于是宽下心来。 看样子是自己高估这群中原虫子了,终究还是群待宰的羔羊。 却还不等他多高兴一会儿,蜀军帐中突然又传来一阵阵擂鼓之声。 咚咚咚! 声音之急促,很快之前那一股不安的感觉再次出现。 “犯我国境者,当诛!” 彼时,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阵惊声厉斥! 于马背上的赞青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等他转头一望,顿时发现一名身穿黑衣,提着一柄薄刀的男子,正跨着满地黄沙,朝这边飞跑而来。 而在他们身后,则还跟着黑压压一大片的蜀军士兵。 这一幕,吓的赞青差点没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光看其规模,便能看得出,绕后的这些蜀军,不比阵营前这一军人马少多少。 足足高于他们两倍的兵力突然合围,其结果自是可想而知。 一个不慎怕就得全军覆没,这一次终究是大意了。 “撤退!” 这一刻,赞青终于是再不敢强行打下去了,倘若落在中原人手里受尽侮辱折磨,还不如回草原自刎! 待剩余的刀兵差不多退了出来,赞青勒了勒缰绳,登即一鞭子摔在马屁股上,就朝着前方杀去。 “集中左侧,杀出一条口子!” 随着赞青提刀指挥,几千人皆是提刀朝左侧士兵稀少的地方杀去! 陈慕看到这数千刀兵皆是朝左侧冲杀过去,冷笑一声,当下手一摆。 “神机营!” 寥寥三字落罢,只见队伍突然一停,下一刻队伍中便跳出两排蜀军。 在昨夜的指导下,这两百名士兵极有秩序的在原地排成两排,一排在前,一排在后,一排高,一排低。 很快,第一排的火铳手率先点燃引线,随着引线的高速燃烧,眨眼间百道火蛇自火铳口出。 “砰!” “砰!” 前来撕口子的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眨眼间便就被喷射出来的铁碎给击中一身,遂直接倒了一排。 火铳就是最原始的散弹枪,只有靠的越近,威力越大。 众人虽知道这东西的用法,但等瞧见杀伤力原来是这么强,当即竟是被惊的忘记装填弹药。 “不要命了吗?赶紧装药啊!” 被陈慕这么吼了一声,众人这才又缓过神来,第一排射完,紧接着便轮到第二排点火发射。 一时间前来欲要撕破军阵的刀兵全数给击杀于近身之前。 随着一具具尸体倒下,即便是这些草原刀兵也开始害怕了,即便那赞青在怎么砍杀退后的士兵,但眼下却仍旧是没人敢再靠前。 相较于赞青的长刀,他们更害怕这些中原人手上的铁管。 每每其中冒出火花,他们这边必然就有十数个甚至数十个人瞬间倒地。 于人而言未知的东西,永远都是人最恐惧的。 见已是将这群刀兵的锐气给磨得差不多了,陈慕手中刀再一挥:“神机营,后撤!诸将士随我上场杀敌!” “杀!” “杀!” 不仅是陈慕这边有了动作,在听到枪炮声的时候,夏侯已然率军包了上来。 此时的鞑靼军不过就还剩下两三千人,突然被两方兵力一同围剿,腹背受敌,便可想其中之压力。 随着一波攻势作罢,这波汹涌而来的鞑靼军已然还剩下不足两千人,就好似一群被打的可怜巴巴的狗一般,蜷缩在侧壁的一个石角之中。 想着即将能将这些侵略国家的外贼永远留在这里,陈慕是越想越兴奋。 别的不知道,至少从今往后,这个世界的史书上,必会留下他陈慕的名字。 当下就要挥刀再次发起进攻,可谁承想,林七夜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前,一把抓住自己。 一双眼睛极认真的看着自己,随后缓缓摇了摇头:“将军,招降,莫要给杀绝了。” 第78章 大胜 却说就在陈慕准备挥刀一举灭敌之时,林七夜却是突然一手将自己给拉了住,随即一个劲儿的摇头。 这一刻,说实话陈慕有那么一瞬很想朝他脸上踹一脚。 这家伙是在可怜这群鞑靼人的生死吗? 可笑可悲啊! 当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慈悲心。 陈慕自知杀尽六千人有干人道,但对上这群鞑靼兵有人道可言吗? 之前每每入侵龙夏,对那些老百姓有过那么一丝人道之心吗? 多少无辜百姓惨死于他们刀锋,多少龙夏女子被他们掳掠至草原,直到死都在忍受非人的侮辱? 陈慕就是要杀,把这六千人杀尽杀绝,以他们的鲜血生命来祭奠那些百姓。 既提起刀,自当为人屠。 当下陈慕手一摆,将林七夜给甩到一边,随即怒斥道:“你他娘才是真活佛啊,庙里没有你,以后我都不拜,给老子死远点!” “将军!你误会我了,若有这些俘虏,咱们就可以把被抓去草原的龙夏百姓给换回来!” 林七夜听陈慕如此说,当下也是一急,竟是直接半跪于地,恳求了起来。 陈慕才要准备挥刀发起进攻,一听这话,顿时又停了下来。 “能换百姓?” “几千俘虏,换的百姓,绝不止几千。” “知道了。” 淡淡应了一句,当下走在军阵前方,厉声大喝一句:“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即便被蜀军逼迫到一处,恍似一只被围的困兽,但打了这么多年仗,向来都是围着中原人打。 即便此刻已至劣势,但若叫他们对这群中原人俯首称降,只怕等回到草原,这辈子都难以抬起头活人了。 “呼斯乐一族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众将士,随我杀出去!” 却见那赞青呵斥一声,下一刻,便带着余下部将,又朝蜀军一薄弱处杀来。 陈慕见他们仍死性不改,当即一声令下,两百神机营再次将火铳对准他们。 这一次是围着他们打,两百火铳接连喷洒着弹药,少说有百人葬身于火铳喷射的铁弹之下。 随即又是步兵的抵力挡杀,这些草原蛮子又一次被逼到峡谷石墙边缘。 古人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如今陈慕虽只有一倍的兵力,但凭借地势跟火铳两样东西,仍是让这群鞑靼兵冲锋几次,都未能冲出这个包围圈。 此时再看,鞑靼兵的人数又少了一半,怕也只有千多人了。 或许陈慕跟戚泽光两个外人没有太多感觉,但从军多年的夏侯跟林七夜看到被围的鞑靼军,跟遍布峡谷的鞑靼军尸首,只感眼眶一红。 曾几何时,龙夏军还被这些蛮子当绵羊的砍,谁又能想到,今日竟会获得如此一场大胜。 当下,陈慕望向那主将赞青,举刀再次大喝一声。 “降者不杀!” 一声落罢,这一次不仅是陈慕一人出声,周围所有蜀军皆是举起唐横刀,朝那千余鞑靼军放声大喝。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声音震耳欲聋,就好似一头猛虎于山林之中咆哮。 这一声齐呵,吐尽了这些年众军心中的酸楚。 什么长败之军,什么军中之耻,不过……世人满口胡诌罢了。 蜀军,当勇冠余下三军! 经一次次冲杀落败,此时的鞑靼军早已是没了斗志。 每个人都有一个磁场,陈慕能清晰感受到,一向自视天骄的鞑靼军开始怕他们了。 终于,一名鞑靼军认了命,丢掉了手中的铁刀。 至于领头的赞青提刀直接将那投降的鞑靼兵给劈作两半。 “投降?懦夫!都随我再冲锋!” 虽说嘴上说的刚烈,但事实上赞青十分清楚,冲出去或有一丝生机,倘若投降,几经周转再回去,必死! 父亲是不会要一个降者作他的儿子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战死,至少还能让这千多人陪他一起。 “砰!” 但谁料,一声枪响作罢,正欲再次领兵冲锋的赞青应声倒地。 陈慕收起燧发枪,再次看向这些鞑靼军:“主将已死,还不投降?” 这一次,千余人终于是一脸悲苦的丢到手中刀。 这是他们第一次体验阶下囚的感觉,只能说很难受。 随着最后一柄刀落于地下,一时间所有蜀军皆是沸腾了起来。 “我们胜了!我们大胜了!”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兴奋欢呼,也有人只是站在那里,憨憨的笑着,俨然一副世间百态。 众多人皆是将眼神打量到陈慕身上,眼中的崇拜感激自是一览无遗。 他们很清楚,倘若不是这个名叫陈慕的新将军,他们蜀军不可能会迎来这么一场大胜。 这一次,他们蜀军,终于是为自己证名了。 “陈将军,我说过,我的直觉一直很准,这次我代表所有蜀军谢谢你了。” 却就在陈慕指挥军士捆绑那些鞑靼军之时,那林七夜缓缓来到身前,随即拱手深深一拜,如今再对上这个青年,他心中只有崇敬。 因为他,至此往后,漠南蜀军怕是会成为整个龙夏都要津津乐道的军队了。 “我只占三分,能胜还是得靠这些蜀军兄弟悍不畏死。” 这还真不是陈慕谦虚,这场战役他从头参与到尾,他看到许多将士在与敌对战的时候,鞑靼兵的刀明明已经挥砍了过来,但他们不仅不格挡,反而是悍然同敌人对砍。 拿命换命,就凭这种斗志,即便不合围,其实也能赢。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些鞑靼军,在多年的胜利当中,已是轻敌到一种境界了。 倘若大军不全数进入万层峡,让部分兵力先进峡谷中探阵,也不至于全被蜀军围着打。 不过这次蜀军也是死伤严重,清点了一下,差不多也折损了将近一半的兵力,如今蜀军已还剩不到六千了。 很快,千数鞑靼军便被绑了起来,林七夜望着这一群阶下囚,朝陈慕笑道:“待会儿咱就把这群战俘送到五江城,相信余下三军看到这些鞑靼兵,怕会惊掉下巴,陈将军你马上可就成名人了!” 说罢,林七夜就要领着俘虏群走。 不过就在转身那一刻,陈慕猛的扯住了他。 “陈将军,怎么了?” 陈慕撇了那群俘虏一眼,随即一脸淡漠道:“往五江城送之前,先把这群蛮子的手臂给废了。” 第79章 开局震惊了四座 一听这话,林七夜笑容微微凝固,片刻后,这才一脸难色道:“既成了俘虏,陈将军……没必要?” 陈慕冷哼一声,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觉得残忍?呵呵,倘若你妻子妹妹被这群蛮子抓走,然后百般玩弄至死,你还会觉得没必要吗?你今日可能觉得我残忍,不过是这些事儿未发生在你身上罢了。” 陈慕深深凝望着林七夜,登即又说道:“你可知,黄河以北的百姓,年年都有许多人在经受这些事儿,倘若今日我们为阶下囚,你认为这些蛮子会感慨你还有家人,放你条活路吗?” 这一席话出口,直叫林七夜惭愧的低下了头。 “受教了。” 说罢,便埋着头,领着俘虏而去。 陈慕望着远去的人群,长声叹了一口气,说来,将这群人全都断去手臂也不全是为了撒气。 更多的,还是想让这些人此生难以再次提刀,免得再入军伍,或许送回去还能使得鞑靼官府拨一批抚恤金。 五江城帅府。 在清晨万层峡开战的时候,帅府所有人,早已从一纸急报中得知了。 卫青鸿本想派军支援,但奈何这何贯一直找借口阻挠。 说什么来军不过五六千人,蜀军足有万多人,无需派兵。 至于另外三军主将也是齐声附和,说蜀军万人足已。 对此,卫青鸿也是无奈至极,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群人的心思? 何贯不过是为了让蜀军大败一场,好凭军令状算计霍去邪罢了。 至于这三名主将互相推脱,说的倒是轻而易举,鞑靼军不过几千人,但实则却是怕的很,皆是些能不战,尽量不打的怂货! 想到这儿,卫青鸿不由得轻声一叹,望着背后这副词画。 所画所写……此生于我,不过水中明月罢了。 今日一败,丢掉万层峡这道紧要关隘,不需多久鞑靼大军必然引大军抵达城下,到时候又将同往年那般,被动死守了。 这次大败之后,才成长起来的霍去邪终身不得入将,就靠眼下这群人,这龙夏江山,真的还有救吗? 就为自己那一点权力,拿国家的兴亡献祭……怪也只能怪未央宫里的那位昏庸,把这些国家的蛀虫当要臣。 想到这里,卫青鸿又是一叹。 不过好在太子殿下还在后方抵力坚持,如今国库空虚,战打到一半都快没军费了。 得亏太子殿下想办法,又拨给他们五十万两。 就是不知龙夏王朝的储位,他能不能一直坐下去,倘若他日能真正登基为帝,王朝肯定能中兴。 但……可知还有一位,一直都是对这个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啊。 却就在此时,林七夜飞奔着来到帅府。 却还不等卫青鸿来得及说话,林七夜半扣于地,声音极为洪亮震颤的大喝一声。 “回报!今日万层峡一战,蜀军大胜!” 卫青鸿一脸愁容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不过很快,面色陡然一惊:“什么!大胜?” 不仅是卫青鸿一脸的惊诧,彼时屋内几人也是直接蹦了起来。 随即快步来到屋外看向跪于地上的林七夜。 “你刚刚说什么?蜀军大胜?” 那张于风也是一脸的惊诧加怀疑:“去你妈的,我等遇见鞑靼军都不能胜,蜀军那群怂货能胜?” “……” 听到众将军还在贬低蜀军,林七夜淡淡道::“陈将军说过,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我们蜀军,此次的确胜了。” 一听这话,几名纨绔将领面色顿时一凛,这话可真他娘难听啊。 “你这下贱……” 不等张于风来得及开骂,林七夜赶忙又禀报了起来。 “监军司马,此次斩杀鞑靼刀兵近四千,骑兵一千,缴获战马近千匹,俘获……俘虏千余人,俘虏全被末将带进五江城了。” 这一瞬在场几人顿时无声。 之前还在怀疑此人谎报军情,但鞑靼军的俘虏都被带进五江城了,又还有什么话说呢? 请士兵假扮的,这不扯淡吗? 何贯此刻早已是一脸的阴沉,怎能料到,小小一名铁匠,还真能引得蜀军大败鞑靼人,之前所谋划的一切,在这一刻全泡汤了。 此次不仅不能打击武将集团,传报信使一旦将消息传回长安,只怕他们这群主和派在陛下面前的位置,必会一落千丈。 相反卫青鸿此刻早已是变作一脸的激动。 可知这消息,比赐给他十万两黄金还要来的振奋人心。 鞑靼军太强大了,铁骑所到之处,龙夏将士无不是被打的丢盔弃甲,铁骑骁勇早已是印在这些人的骨子里了。 “斩首四千刀兵,一千铁骑,俘获一千人……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俘虏……赶紧,赶紧带我去看看!” 很快,一行人便随林七夜来到校练场。 彼时,千多名断手的鞑靼兵正跪在场中央。 不仅是卫青鸿一行人,霍去邪在得知大胜的消息之后,连箭伤都不顾,被两名侍从扶着来到此处。 “好啊……好啊,我霍去邪赌对了!” 望着这些鞑靼俘虏,霍去邪挺着那张苍白面容,一边狂咳,一边仰天大笑。 对于一名将军而言,人生不过就三种事值得开心——惨胜,胜,大胜。 待卫青鸿看到这些俘虏,当下也是给激动的热泪盈眶。 “我龙夏军,当真赢得一场大胜啊!” 见来人,霍去邪悍然转头,一脸冷笑的望着卫青鸿身后那几位。 “各位,怎么了?好不容易赢来一场大胜,脸色怎么比输了还难看?” 面对霍去邪的讥讽,何贯仍是一脸的黑沉,至于身后那三位,低着头假装没听见,想要发作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发起。 随后又看向自己的舅舅:“呵呵,司马大人,怎样,你可知,若不是何贯监军帮我,咱龙夏军便跟陈先生这位千年难遇的奇才错过了?” 虽看似在对卫青鸿发作脾气,但其实是为了讥讽这何监军。 卫青鸿不怒不恼,来到霍去邪身前,一脸认真问道:“侄儿,咱问你句话,你得实话说,这陈先生真是一名铁匠吗?” “的确是,但舅舅可知,太子送你的那幅词画,却是他亲手执笔。” 第80章 何贯的谋划 “陈先生陈先生……难道他就是太子口中的那位才子陈慕?!” 彼时的卫青鸿语气已是愈来愈急促,他又怎会想到之前那个貌不惊人的铁匠,竟会是连太子都念念不忘的陈慕! 那日卫青鸿生辰,当朝太子刘定除去送那一副画来祝贺之外,还有一纸信件。 除去寥寥几句祝贺词之外,余下的内容便是夸赞这词画的惊艳之处,跟这位名叫陈慕才子。 太子平时虽看着玩世不恭,时不时还会做出些荒唐事,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卫青鸿却是清楚,太子性子高傲异常,很少见过他这样发自内心的夸赞一个人。 并且霍去邪能再次领兵,也是因为这陈慕的一首词画才惹的龙颜大悦。 这也引起卫青鸿极大的兴趣,本就准备打完仗之后,便亲自去巴郡拜会一场,但谁料,阴差阳错的竟然就此在军营之中双双会面。 奇才,奇才啊! 卫青鸿心头不断回响着这么一句,但奈何自己这双老眼识不得真人,若不是那日霍去邪在帅府前死力坚持,他龙夏军,可就真跟这么一位军事奇才错过了。 想到这儿,卫青鸿忍不住斥责一句:“他既是太子口中的陈慕,你这小子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的确,自从来了这么久,霍去邪一直都是称呼的陈先生。 “你……你不也没问吗?你问了,我不就给你说了。” “我……” 卫青鸿被这话给噎的不轻,若不是看着霍去邪是个病号,当真想踹他一脚。 “对了,此次伤亡多少?” “回司马,蜀军亡四千人左右。” 听到这个伤亡人数,一群人神色登即又是一凛。 本以为此次蜀军即便胜了,但伤亡人数应当是极为惨重的,可知鞑靼刀兵骁勇善战,不仅如此,还有一千骑兵临阵冲锋。 在这些人心里,蜀军全数歼灭擒获鞑靼军,伤亡怎么也得在八千左右,即便伤亡八千,于他们而言,都算得上是一场大胜了。 此刻卫青鸿当真迫不及待想去万层峡问问陈慕,这战他到底是怎么打的,倘若每一战都能如此,何愁破不了这群草原蛮子? 不过很快,林七夜再次躬手回禀道:“陈将军为我军造出极为锋利的战刀,还有很多能克制敌军骑兵的铁蒺藜……” 林七夜按着陈慕的吩咐,将除去火铳之外的一切,全给这群人说了一遍。 随后,更是将事先带来的铁蒺藜跟唐横刀取了出来,呈现到众人面前。 人都是自私的,说实话林七夜非常不想将这些东西外传,毕竟这次蜀军能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得归功于这些东西。 蜀军在前方拼死拼活,而这群人却躲在后面苟且偷生,将这些东西传给他们,根本不配! 但奈何,临走之前陈慕再三嘱咐一定要将战场上的事儿,讲给这些将帅听,不得不说陈将军当真是太无私了。 一番讲述之后,卫青鸿一手接过那唐横刀,待瞧明白这薄刀的厉害之处后,顿时大喜。 “好刀啊!此刀不仅轻便,且坚韧异常,倘若我龙夏军全数配备这么一柄刀,还有这铁蒺藜,再对上那些蛮子,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仅是卫青鸿,即便是另外几名主将跟那何贯听了整个战斗的全过程,当下面色皆是缓和了许多,之前的那一抹傲气顿时又显现了出来。 一旁的林七夜静静看着这三名纨绔主将,几人虽不言,但面目表情无疑是在说,原来是凭借这些外力罢了。 若是换做他们手下的军士拿上这些宝刀,跟这些铁蒺藜,他们能做的更好。 鞑靼人之所以厉害,不过就是靠着冲杀力强,机动性强的骑兵罢了,倘若有那陷马坑,跟这铁蒺藜,再跟底下所有军士配上这么一柄薄刀,还有什么可怕的? 一时间,三名主将皆是跃跃欲试,可知若此次当真大胜鞑靼军凯旋而归,必然会被封官进爵。 更甚会被史官在史册上记下一笔。 龙夏年间,某某将军带兵于战场厮杀,大破鞑靼军,神勇无敌,盖世无双…… 这些纨绔子弟不缺钱,一旦一个人在金钱上得到满足,那么下一个阶层的欲望,该就是名了。 但却2不等几人开口,一直沉默不言的何贯倒是先一步开口。 “我看蜀军经大小两次战役,已是剩下五千多人,守卫万层峡这个关隘已是不稳妥了,若不让张于风领朔方军前去替阵,卫司马,你看如何?” 如今蜀军既已大胜,何贯的筹谋便也落空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将自己这边的人派过去。 何贯虽是个太监,但跟随军队多年,那陷马坑,跟这铁蒺藜唐横刀能为龙夏军带来什么,他太清楚了。 就战斗力而言,朔方军肯定是比蜀军要强悍的。 既然这势头挡无可挡,那还不如将自己手下的人扶持起 一听监军都指定朔方军前往了,余下两人顿时露出一脸可惜了的表情。 就好似此战不世之功同他们错过了一般。 至于张于风,自是一脸的兴奋异常,倘若此次能大败鞑靼军,待回到长安,再经父亲运作一番,封侯怕也不是问题。 二十岁便封侯,张于风只是想想都感觉呼吸急促了起来。 卫青鸿怎么会不知道这何贯的心思? 但就眼下这情形,蜀军的确只剩下五千多的兵力了,倘若鞑靼军再次进攻,很可能受不住。 因此,这一次两人的意见倒是打成统一。 “好,张于风听令,我命率朔方军前往万层峡,抵御鞑靼军。” “末将领命。” 不过就在此时,林七夜再次回禀道:“回司马,我蜀军可否就一直驻扎于万层峡山上,这样若有事,也能帮到张将军。” 张于风冷笑一声:“等我朔方也配备上那薄刀,你们这些军耻又能帮到什么?对了你们不是想帮忙吗……如今再造那薄刀怕是有些仓促,末将请求先将蜀军手上的刀借于我朔方军。” “张于风,你他娘的真是不要脸,还想要我蜀军的东西,有多远滚多远!” 不仅是林七夜一脸的阴沉,一直不言的霍去邪登即也是忍不住决口骂了起来。 不等争执几句,谁能想到林七夜竟是直接答应了下来:“行,只要张将军需要,给你们就行了。” 第81章 不讲武德 一听林七夜竟是如此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即便是主动发难的张于风,一时间也是没有反应过来。 短短怔神片刻,张于风便笑了起来:“呵呵,识相,那就这么决定了。” 至于霍去邪,心中仍是不希望蜀军苦苦弄出来的刀,被这混账给明抢了过去,刚想再次发难,不过很快,林七夜撇头朝他眼神示意一番。 这一切,本就是陈慕吩咐他的。 在回五江城的时候,陈慕就提醒了他一句,无论用什么代价,蜀军必须得留在万层峡附近。 也是因此,刚刚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待说到这儿,基本上也就说的差不多了。 监军何贯一人幽幽朝监军府走去,另外两名主将也是因为今日不是他们前往万层峡,一脸不悦的离开了。 “待会儿回万层峡的时候,把我那几坛好酒一并给陈先生带过去,上次过于失礼,过于冒昧了。” 人就是这般,没展露实力的时候无人问津,一旦将价值体现出来,即便是位居王朝武将之首的卫青鸿,也是会一脸的和颜悦色。 待林七夜代为告谢之后,卫青鸿便迈着大步,神清气爽的朝着帅府走去。 今日他可是得好好欣赏一下那副词画,如今鞑靼军大败于万层峡,这便是一个好的开端,说的的此生真能为那副画词证名。 天不生我卫青鸿,黎明万古如长夜,何等桀骜霸道的一首诗词啊! 至于霍去邪,仍旧是想刚才林七夜的眼神之意。 等到舅舅走后,他遣去两名仆人,随后独自看向林七夜问道:“为何要将那些刀让给张于风?” “先生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蜀军留在万层峡。” 一听是这原因,霍去邪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是提前就料到蜀军会被替换下来了吗?难道他担心别军守不下万层峡?” “末将也不清楚,不过如今想想,先生将这些对付蛮子的办法交上来,很可能就是为了让这些人主动申请来万层峡轮替。” 一听这个解释,霍去邪也是点头认同,觉着有理,陈慕极会拿捏人性,在众人知道唐横刀跟铁蒺藜之后,的确是争先恐后的想去万层峡 若这一切都是陈慕故意安排的,那么必然就是有意让这三军主动请缨。 但若是因为力有不逮需要人支援,为何不直接明着说出来,而是非要用这种隐晦的手段呢? 陈慕到底……是在忌惮着什么? 却就在霍去邪苦思不断的时候,林七夜从包里掏出一纸信件,又说道:“对了,先生还给你写了一封信。” “信?” 霍去邪接过这一纸密封完好的信件,却不还不等打开,林七夜又提醒道:“先生吩咐过,让将军找一个僻静地方,阅后即焚,若被第二人知道,他必死。” 听这话,顿知其中内容非凡,当下赶忙收入袖口之中:“知道了。” 待一切作罢,二人便分离,林七夜则带着几坛子酒,骑着马朝万层峡方向而去。 等会到万层峡,便见所有蜀军将士,皆是围在一簇簇篝火之前烤着肉。 白天血腥气息笼罩整个峡谷,而眼下整个谷道却是肉香气息扑鼻。 “我的妈呀,将军你可吓死我了,原来是在烤马肉,我还以为你们把那群蛮子尸体给拖来烤了。” 陈慕见林七夜回来,嘿嘿一笑道:“你还别说,实在没吃的,我真有可能把他们舌头割了烤来吃。” 想着把那些蛮子的舌头插一串,给烤的外焦里嫩,林七夜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哎哟,老陈,这小子带回几坛子酒,快快,今儿就着马肉,再喝几口酒,可是美极了。” 见戚泽光接过酒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封猛灌,一旁夏侯忍不住给了他一脚。 夏侯终究是名老兵,不等戚泽光发难,便怒斥道:“狗日戚泽光,你当上战场玩呢,喝个烂醉,待会儿要是鞑靼人突然来偷袭,你准备跟他们打醉拳吗?” 戚泽光一听这话,心头登即一惊,终究是没从过军,不知军中饮酒是大忌。 不过等他将酒坛子放下之后,还是极为不爽的看向夏侯。 “踹谁呢?你这老贼平时总吹武艺怎么怎么好,白天打仗,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儿。” 夏侯才准备坐下,一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哟,你这小子今儿找练是?” 戚泽光摇了摇头:“不,就是单纯想把你放地上。” “好小子,今儿你夏侯爷爷非得教你做人不可,比试老规矩,两点不准招呼!” 说罢,两人便开始互相脱起了衣服,坐在火堆前的陈慕,一看到这一幕,却是不由得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画面逐渐基情四射了起来。 俩人武艺其实都差不多,皆是打半天分不出胜负的水平。 在最开始的时候,俩都是你来我往,不敢率先出手怕露了破绽。 但等坚持一分钟之后,戚泽光悠悠上前,极为讨打的揪起夏侯的腮帮子,随后又极为恶心的咩了一声:“小傻子~”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 这下俩人终于是掐了起来。 这一幕,瞬间引起五千蜀军的注目,打架比武,试问哪个男人不爱看? 一时间叫好呐喊声此起彼伏。 至于陈慕也是在一旁看的津津乐道,时不时看见俩扭打在一起时,俩满是汗水的胸口互相摩擦,若是俩女人,只感刺激,若是男人只感恶心。 陈慕咬了一口马肉,淡淡道:“怎么样了?” 林七夜回应道:“明日,张于风便会领朔方军到此地,不过……他们要把咱们军士手中的唐横刀给要去。” 听是张于风,陈慕望着火堆,面色微微一凝,不过很快便笑出声来,遂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没想到是这小子,倒是可惜了朔方这支军队了,将士手中的刀,他要就给他们,我又让匠人打了不少,不过……信送到了吗?” 林七夜点了点头:“将军放心,我单独递给霍将军的。” 陈慕心头大定:“这便好。” 话问完,余下两人的比试也刚好打完。 最终戚泽光还是不如夏侯手段老练,一个不留神,便给踹翻在地。 被这么多人看着,戚泽光这脸可是丢大了,不过这小子心理素质贼强,一脸淡然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旋即望向夏侯。 “不讲武德,偷袭我这么个二十岁的孩子,这样好吗?这样不好。” 说罢,便极为镇定的来到火堆前,嚼起了烤肉,徒留一脸懵逼的夏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真他娘……不要脸啊!” 第82章 万兽山 第二人清晨。 五江城离万层峡并不远,众军才从睡梦中醒来,张于风便领着朔方大军浩浩荡荡而来。 一人独骑于前,胯下红棕骏马,腰撇八面汉剑,身穿做工精致的虎吞铠甲。 就凭这气势而言,当真得甩陈慕八条街。 可知从理河村出发到现在,已是连脸都没洗过一次,如今蓬头垢面,可以说是个很有味道的男人。 至于数千将士看到这些朔方军来到此地,神色顿时警惕了起来。 “朔方军来干什么?” “咱们才打了一场胜仗,这群人不会就想着来撞军功的?” “昨天咱们打了那么久都不见支援,今儿倒是一早就到了,真他娘不要脸。” 一时间,蜀军之中骂声频频,显然是不欢迎这些人的。 曾经蜀军打败战是群异类,如今蜀军打胜仗,仍是群异类。 “先生,咱给你打了盆水,屋里还有霍将军的盔甲,您收拾下再去见此人,同为一军主将,免得输了阵势。” 陈慕摆了摆手,淡淡一笑:“呵呵,没必要。” 说罢,陈慕便径直朝着朔方军方向而去。 张于风纵马来到蜀军军镇前,撇眸望了眼这群不断朝他打量的蜀军,冷声厉呵道:“陈慕人呢?还不来接见本将军?” 话才出口,蜀军之中便冒出几阵叫骂,谁又能想到,一群士兵竟敢指着一军主将的鼻子骂。 “你他娘什么玩意儿?!还想叫陈将军亲自接见?” “就一高官家的二世祖,穿上身军装还真就以为是个将军了!” “什么狗屎东西!” 这群蜀军说来早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想即便你是一方主将,不爽就是要骂你,若不是离的太远,还会揍你,大不了弄死我。 再者如今的陈慕,早已是成为蜀军中的灵魂人物了,他们更是不允许亵渎。 这一幕,可是将张于风这脸给打的啪啪作响。 堂堂一军主将,如今倒是被一群底层军士给骂了,此时该如何下台? 张于风怒急:“来人!去把蜀军里那些嘴欠的给清出来,老子今儿非得砍了他们!” 说罢,便有几名朔方兵出了队伍,欲朝蜀军之中走去。 但谁料,下一刻所有蜀军皆是悍然拔刀,拔刀之声哗哗作响,刀尖儿直指朔方众军。 “再他娘上前一步,老子非得砍了你们!” 这一声厉呵,再加上所有蜀军凝聚出是那一股杀气,不仅是吓的那几名军士不敢再上前一步,即便是张于风胯下这匹骏马,也是给惊的连连后退几步。 “你……你们是要反了!” 彼时,张于风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他娘把刀给放下!老子给你们造这些刀,就是让你们对准自己人的吗?” 却就在此时,陈慕终于是赶到军镇最前方。 听陈慕这一声怒呵,蜀军众人皆是一愣。 “放下!” 待陈慕再一声,众人终于是将刀给缓缓放了下来。 随后,陈慕小跑来到骏马跟前,朝高高在上的张于风深深躬首。 “张将军,这群军士都是些野人,不好意思了。” 张于风冷冷望着马下的陈慕,随后拿着马鞭头子,就朝陈慕脸上拍了拍。 “你小子果真是深得军心啊。” 至于陈慕,即便脸被拍的作响,但仍旧是一脸堆笑的打着招呼。 或许这些蜀军看到这一幕,对陈慕此举分外难受,身后有他们五千人为他舍生赴死,怕这么个纨绔子弟干嘛? 但只有一旁静望的戚泽光夏侯俩最为清楚,跟陈慕接触这么久,每每让他如此卑微舔笑的人,都死的很惨。 “司马派我朔方军接替万层峡,限你们一个时辰,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呵呵,只要把你蜀军的铁蒺藜跟那唐横刀交出来,等我大败鞑靼军,到时候仍会算你一功。” 陈慕也懒得理会这小子把自己当傻子,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如此自然是好,将军先稍做停留,咱很快就将营地给你整理出来。” 张于风摆了摆手,随后便懒得再搭理陈慕,即便此人连连想出不少对付鞑靼人的法子,是个不多得的人才。 但在张于风这个高官子弟眼里,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这世界就好似一个巨大的池塘,将人分为泥鳅锦鲤,飞龙三种。 陈慕不过市井平民,为池塘淤泥里挣扎翻滚的泥鳅,这个世界的最底层,而他张于风身为当今礼部尚书嫡长子,自是一条飞龙。 试问飞龙怎能于一条淤泥里的泥鳅同席而论呢?多说一句话都是恩赐。 很快,在陈慕的吩咐之下,五千蜀军皆是极不情愿的将唐横刀交了出来,替换为朔方军的普通铁刀。 蜀军条件差,帐篷就那么点儿数,最重要的不过就是造饭的锅鼎,很快就将万层峡的营地给收拾了出来。 随后陈慕便再次来到张于风跟前,拱手道:“张将军,一切收拾就绪了,你等下带兵铺设营帐就是了,我等就驻扎在万丈峡旁的山里,有事儿你吩咐。” 对于陈慕这唯唯诺诺的态度,张于风很是满意:“行了,知道了,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 话才说完,陈慕便转身朝队伍呵斥一声:“蜀军听令,即刻前往万层峡旁衡山安营扎寨,时刻准备听从张将军调遣!” 说罢,在夏侯等人的带领下,数千蜀军便浩浩荡荡的朝衡山方向而去。 至于陈慕,却也不管这张于风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当下仍旧是淡淡一笑,遂拱手作别。 “哼,下贱胚子。” 望着渐行渐远的邋遢身影,张于风叫骂一句之后,便开始部署起军中事宜。 此刻的他,迫不及待甚至想叫那些鞑靼军明天就来叩关。 如今手下近两万朔方军听闻此次大胜,早已是躁动不已。 此次他势必要带领朔方军一战成名。 衡山安营扎寨的地方,在那日蜀军埋伏的时候,就找好了。 陈慕也是早就偷偷将火药给转移到这衡山之中 这边的山势都极为陡峭,一山连着一山横贯百里,易守难攻,说实话倘若不是万层峡这条天然大道,鞑靼骑兵是绝不可能选择此处为突破口的。 就此一直忙活到下午,五千蜀军总于是在山里安顿了下来。 漠南山中少草木,彼时陈慕站在衡山这一头,便能清晰看到万层峡对面的山势。 那日第一次带着蜀军来此安营扎寨的时候,他便注意到对面的山群相比别处的山,还要陡峭崎岖的多,山上有很多硕大无比的怪石。 并且这些石头皆是各自独立于一处,远远望去,就好似一只只动物一般,看上去颇为怪异奇特。 “陈将军,看什么呢?” 却就在此时,林七夜忽然来到陈慕跟前。 抵着日落夕阳,陈慕索性坐在青石之上:“对面山上这些石头的模样可真奇特。” 林七夜笑了笑:“你说这山啊,哎哟,来历可大的不得了,漠南这边的人,唤此处为万兽山,将军,你可知为什么叫做万兽山吗?” 陈慕白了他一眼:“要是知道,我吃饱了撑的问你。” 第83章 龙脉气运 漠南这边或许敌不得黄河以南的地界来的繁荣,但几乎每个王朝腐朽的朝代,都会出些人杰枭雄。 大约二十三十年前,也正就是统治这朔方一地的朔方牧准备密谋推翻当今龙夏王朝。 只不过此人造反的方式跟历来的起兵造反却是不同。 而是请了一名具有换天本事的道人改换龙脉气运。 中原文明之所以能经万世跌宕,而始终屹立不倒,若从玄学角度来讲,横贯中原大地的两条水龙祖脉功劳最大。 所谓中原龙脉气运不破,汉人永世不亡。 黄河这条祖龙脉本就横跨朔方,而这名道人恰好寻得朔方境内的囚牛子龙脉,至于位置正是如今这万层峡附近。 之后,为了将这条龙脉的气运引入朔方牧祖上,道人便开始在这条子龙脉的风水走势上动手脚。 有朔方牧帮忙,开山掘道这些事儿自然不麻烦,不过一年的时间,整条龙脉的风水走势便直通朔方牧所在的五江城之中。 他朔方牧一辈子的命数早已在出生那一刻便定好了,但有一条龙脉的气运作加持,也就意味着他的后人必会是个帝王命。 人的命格气运是极为重要的,对此朔方牧再清楚不过,细数古来乱世多少开国皇帝,除去自身能力之外,还有各种机遇巧合长伴其身? 但不过一州牧身旁都有高人坐镇,龙夏朝廷那边何尝又没有? 朝廷在得知这朔方牧竟改了一条龙脉的气运,妄想篡夺龙夏江山,便赶忙派军队往朔方征讨朔方牧。 即便朔方牧有心拖延反抗,只等还在母亲腹中的孩子出生,但不过一州的实力,又岂敌得过一国倾力打压? 不到三天,朔方城被破,十数万龙夏大军全城搜寻朔方牧夫妻二人。 但朔方牧早已是带着怀有身孕的妻子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有人说顺着黄河逃到海外去了。 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朝廷搜寻未果,也只有将目标再次打向这条囚牛子龙脉。 可知只要龙脉气运还在,朔方牧那孩子一出生绝会出一名足以颠覆王朝的祸乱枭雄。 在效忠朝廷的风水高人建议之下,最终决定直接将如今万层峡末口位置给打通,这样整条龙脉的气运便泄了。 听闻冬至那天夜里,成百上千的金光落于万兽山上。 听那些懂行的人讲,此乃是上天为朔方牧那未出世的孩子降下精兵强将,那日应当正好是朔方牧之子出生的日子。 这些天兵天将随着那孩子一并投胎诞生,日后便是这孩子起兵造反的依仗。 但也就是在此决定龙夏王朝气数的时候,万层峡口终于是被挖开。 一时间整条龙脉气运散尽,那些天兵天将还未来得及投胎转世,全全石化于万兽山上,这也便是这山上,为何有这么多怪异石头的原因。 对于这种神话故事,陈慕一向都是极为感兴趣的,听完当即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真的假的?” 林七夜则是一脸的认真:“当然是真的,将军若是上去瞧瞧,你便会发现,这些石像没有同山地长作一起,就好似放上去不久一样,奇特的很。” 陈慕虽说前世是个流氓头子,但平日里喜好读书,简单来讲,乃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什么龙脉,什么石人一只眼,跳动黄河天下反,还有什么大楚兴,陈胜王,不过是造反者为师出有名,编造出的借口罢了。 真有龙脉一说,世人还不挤破脑袋把祖坟迁那里。 还有这龙夏朝廷也是傻的可以,干什么不好非得把通往关外的万层峡给挖了开来,劳什子转世皇帝没惹来,反倒是给那群鞑靼人开了条阳关大道。 不过有一点陈慕倒是极为在意的将其记在心里,这些怪石底部,并未同大地连接在一起。 待了解完万兽山的由来之后,彼时日头将要落尽。 陈慕想了想抱来一坛子酒,又拿来两个碗,同林七夜席地而坐,便对饮了起来。 至于林七夜,接过酒碗,并未一口闷进口中,而是问了句:“将军不是说……军中不许喝酒吗?” 陈慕一口喝尽,随即摆了摆手:“情况不一样了,如今咱来这地儿,怕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会打仗了,敞开了喝。” 说罢陈慕再朝碗里续了一杯酒。 “如今鞑靼大军仍陈兵于外,将军怎么会认为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出兵再次攻打万层峡?” 陈慕微微一笑,随后看向山下正忙的火热的朔方军:“咱只说咱们很长一段时间不打了,不过这些朔方军很快便会承受鞑靼人复仇的怒火的。” “朔方军本就骁勇善战,如今再有锋利的唐横刀薄甲护身,还有能够克制草原铁骑的东西,我认为朔方军未必会败。” 陈慕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只有在敌人不知道,出其不意之下使用,效果才会好,如今等鞑靼人再来叩关,你认为他们不会想别的办法吗?” “那将军为何……” 不等说完,陈慕陡然起身:“你是想说我为何不提醒那张于风,说来本人并非看他不爽故意坑他,只是在我的计划里,想胜必须祭出一军。” 一听这话,林七夜隐隐感到一丝不妙。 “在……在将军的计划中,朔方军会折损多少人?” 陈慕缓缓叹了一口气:“估计得……全军覆没。” “什么?!” 一听此话,林七夜顿时大骇,也是在此,他这才明白陈慕为何会让自己将铁蒺藜这些东西,故意呈于众人面前。 只怕就是为了主动惹一军前来争功,如此一来,即便一军全死绝了,也不会有人追责于他。 在之前只认为此人是一名极具战场谋略的军事人才,但眼下再看,这陈慕明显还能是一名极尽诡谲的阴谋政客。 不过才二十岁,他凭什么…… 不过还不等他再次出声,陈慕低头撇了他一眼,冷冷提醒一句:“话给你说了,但别想着去提醒他们,朔方军这个角色终究是要人来演的,你希望尽数身死的,是我蜀军的兄弟吗?” 陈慕此言决不是危言耸听,那日初次听闻今年鞑靼那边才来了不过两万军队,便隐隐猜测,草原上的大部队怕还未到。 如今这号称鞑靼主力的呼斯乐一族,只怕就一先头部队,等到数万鞑靼军,甚至十数万鞑靼军来此叩关的时候,除非陈慕造几柄加特林,还得是无限弹药的那种。 若不然,即便对方拿人命填,只怕都能填到蜀军只剩下番号。 眼下就等着,等到鞑靼大军杀入五江城下的那天,只要眼下这五千蜀军无一人折损,到时候或可完成一场史无前例的以少胜多战役。 第84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二日清晨。 陈慕还未睡醒,便听见林七夜飞快朝这边跑来,并且还伴随着不断的惊叫声。 “将军鞑靼人来了!鞑靼人来了!” 一听这话,陈慕睡意顿时消散,眼睛猛的一睁,便从床上蹦了起来。 “来了多少人?” 帐外的林七夜的叫声仍旧不断传来,此时再乍一回味……嘶不应该啊。 “鞑靼人来了,这厮欢天喜地的,怎么比结婚了还开心?” 很快,林七夜一个箭步窜入营帐之中,随后来到陈慕身前欣喜若狂,再次叫唤一声:“将军!鞑靼人来了!” 瞧这小子一脸堆笑,陈慕忍不住给了他一脚:“来就来,叫个屁啊,搞得老子以为你媳妇儿来了!打起来了吗?” 林七夜摇了摇头:“什么打起来,呼斯乐一族的王带着牛羊牲口,来请降了,这会儿已被张于风带去五江城面见大帅监军了!” “投降?” 这下终于是明白,为何林七夜会这么高兴了,此事儿对于他个人而言,亦或是整个龙夏王朝,无疑是一件不敢奢求,前无古人的壮举! 很简单,可以想象一个天天欺负你的人,突然跪在你面前低头乞怜,该是如何一场让人解气的场面。 这天下苦鞑靼人久矣。 不过思索片刻后,陈慕苦笑摇了摇头,又一头栽到被褥上睡起了觉。 看到这一幕,林七夜笑容微微凝固,随后轻声道:“将军……不一并去五江城看看吗?” 陈慕耷拉着眼睛,钻入被褥里边,身子一蜷:“不去,诈降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可能是诈降?将军为何不觉得,你把那群蛮子给真正打怕了?刚刚我已派斥候去看过了,鞑靼人已经拔营准备回草原了,难道这还有假吗?” 陈慕见被子撇开一道缝,探出半个脑袋,注视林七夜良久,随即淡淡道:“好,咱们就这事儿打个赌怎么样?” 毕竟那呼斯乐王都专程去五江城受降了,此次对于这件事儿,林七夜是笃信无疑的。 “好,赌个什么?” “算了,你小子身上没半个子儿,懒得要你什么,反正若真如你所说,这次你回家,老子抱着你回青川,再送你百两白银。” “好!” 并非对陈慕这些钱财有心思,主要想林七夜这种常年受鞑靼军兵威肆虐的将士,已然是不理智了。 即便鞑靼人此次受降本就蹊跷,但他们仍旧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仅是他,只怕整个龙夏军都是这样。 此时听帐外众蜀军的欢呼声也就清楚了。 像这种自欺欺人的态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是一种极其不自信的体现。 至于陈慕为何如此笃定此是诈降,那是因为那天整理鞑靼人尸首的时候,皆是从两名主将身上搜出两枚一模一样的腰牌。 经询问,这才知道之前被杀的那两名主将,乃是那呼斯乐王的长幼子! 听闻那呼斯乐王都五六十岁了,膝下只有二子,自己这一手无疑是给人绝了后。 但凡是个正常人,也绝不可能在有一战之力的前提下,为一个杀了自己儿子的仇人,低头下话。 并且此人还是草原呼斯乐一族的王。 一个象征着权威的王能做到这一步,也就说明他内心的那股怨恨足够大,大到只要能尽快灭掉龙夏军,就能忍下一切屈辱。 倒是不出林七夜所说,这天傍晚,经斥候来报,呼斯乐一族的确离开,大军往草原而去。 也是因此,那林七夜可是没阴阳怪气的在自己面前炫耀。 说什么人生路很长,通往青川的路更远什么的。 陈慕也并未因此觉着丢面儿,在他眼里,这些鞑靼军必会再来。 这天入夜,听闻五江城已是将鞑靼人受降的文书寄往朝廷。 见鞑靼军真的收拾营帐纵马归去,如今的五江城军营可谓是一片喧嚣热闹不已。 陈慕没回五江城,但这一下午时间,已是有不下二十辆马车拖着好酒好肉来到朔方军军营。 趁着夜色,陈慕屹立于一块青石之上,能清晰看见山下两万朔方军正围在一堆堆篝火之前,欢歌纵舞。 似乎这战已经打完了。 “司马可是致信三封让你回五江城喝酒了。” 却看着,林七夜缓缓来到身后。 陈慕苦笑一声:“怪不得他一直打败仗,这关口这么重要,竟想着喊我回去喝酒?” 见陈慕言语轻浮,林七夜不悦道:“张将军也回去了,朔方军不也没乱吗?” 听这话,陈慕微微一怔:“张于风……撇下两万人回朔方了?” 林七夜应声称是。 陈慕看着谷底这群朔方军,良久,面带无力的摇了摇头:“是真他娘奇葩啊。” 说罢,便一人幽幽回到帐内。 彼时,万层峡六十里外。 平原之上呼斯乐一军尽歇于此。 所有军士都躺地上休息,虽说足足万多人,但此时的平原之上,除去偶尔的战马噗呲声之外,寂静的可怕。 却就在下一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声势滔天的马踏之声。 即便此刻已至深夜,但远远望去,仍能隐约瞧见极大片黑影正朝这边飞快驶来。 “哒!哒!哒!” 不绝的马蹄声之中,熟睡的呼斯乐士兵皆是一个接一个醒来。 “阿拉坦跟那日迈的人来了。” “等了他们这么久,终于到了!” 闻马蹄脚步声愈加的近,静坐于地的呼斯乐王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一族之王,也是一名老迈的父亲,这辈子没哭过,因为他极为喜欢中原的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等到士兵再将赞青的尸体抬到他面前之后,他这才知道,这历来被他视为男人准则的话还有后一句——不过未到伤心处。 却也不知独自哭泣了多少回,如今这眼皮早已是浮肿犹如注了水,眼球之中血丝遍布。 很快,在一名士兵的带领下,两名年龄同呼斯乐王一般的中年人缓缓而来。 正是阿拉坦部族跟那日迈部族的王。 听闻这呼斯乐王此次打先锋,一两个月时间竟折损万余兵士在中原人手上。 俩人在路上本想借机狠狠嘲笑一下呼斯乐王。 不过在听到这老家伙俩儿子也是战死,便也收起了之前的想法。 同为父亲,丧子之痛他们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瞧见来人,呼斯乐王落寞道:“白日里,我……已去降过了,听探子来报,如今的万层峡守军皆是在峡谷中欢歌载舞,咱们此去,必能大胜。” 俩人点了点头。 “放心老哥,我三族加起来足有七万多兵力,今夜必能血洗万层峡!” “就是,此次非得狠狠敲那龙夏皇帝一笔,为俩小子报仇!” 第85章 血腥屠杀 万层峡哨亭。 时辰已至是夜子时,即便明令哨兵不许喝酒,但今日整个龙夏军皆在同庆,即便主将都独自回到五江城赴宴,如今军中的规矩无疑松弛了许多。 地上横陈着几个空酒坛子,跟只剩点儿残渣的空碟子,一名哨兵虽仍站着,但倘若能透过黑夜一瞧,便能发现,这哨兵早已是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至于另外几名轮职的士兵,也早已是躺在地上,睡的不作人形。 时不时还会唧嘴,一口口沉重的呼吸尽带着酒味儿。 原本在霍去邪的提领下,这朔方军的军纪还极为严明,至少绝不会出现保障全军安全的哨兵喝酒醉成一头死猪似的。 倘若陈慕看到这一幕,只怕又会骂上一句,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了。 或许几人正沉浸于战后回家的美梦之中,但全然不知,彼时已然有四名背负长刀的鞑靼兵,一点点摸了上来。 于黑夜之中,四人眼中透着冷光,就好似一头头伺机猎杀猎物的野狼一般,一脚一步都是那样的寂静无声。 很快四人尽皆拔出长刀,却不等哨兵来得及反应,靠柱子上的哨兵人首瞬间分离。 至于另外躺地上几人,随着鞑靼兵刀起刀落,碎肉血液飞溅,很快便被剁成一摊肉碎。 “给王们放信号。”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随后变从包里掏出一个拇指粗细的木楔子。 只见那人猛的对着尖锐位置一吹,一阵尖锐敞亮的鹰鸣之声瞬间响彻至整处平原。 很快一里外的位置也如此传来一声。 随之而来的,便又是一阵阵响彻天地的奔走之声。 吃了上次的亏,这次鞑靼军不再采用以往的战术,战马铁骑为草原刀兵开道,而是步军先行,为后续的万余骑兵扫清障碍。 此时足足两万刀兵皆是飞快朝万层峡方向奔来,而大部队则在后边徐徐跟进。 这是一场趁夜袭杀,明令所有军士只准奔跑不得出声,因此即便先锋部队进了万层峡,仅驻扎在一里之外的朔方军仍是在酣睡之中。 爱喝酒的人都知道,一场狂饮过后一旦睡着,便很难在半夜的时候醒来了。 这也就注定着,今晚会有许多人什么都不知道,便会被夺了性命。 “蛮……蛮子来了!” 就在离朔方军不过百步之距的时候,总算有几个神智清醒的人察觉到鞑靼兵正朝谷内逼来。 陆续有人被惊醒,但如今已然迟了,鞑靼军眨眼便冲入朔方军营之中,展开屠杀。 好些人连盔甲都来不及套,便被蛮子一刀给削去了头颅。 还有一些人由于醉意太深,即便鞑靼刀兵冲到他们跟前,仍还在打着呼噜。 这场战役没有任何悬念,不论是人数上,还是战斗力,这群醉意仍深的朔方军,都不可能是鞑靼人的对手。 一时间整个峡谷之中哀嚎遍野,火光冲天,两万朔方军皆是如一群猪狗一般,被鞑靼人肆意追撵屠戮。 在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即便送来的酒肉有蜀军一份,那蜀军主将都不让蜀军下山一同吃喝。 但眼下反应过来,什么都迟了,在鞑靼人的长刀挥舞之下,无数军士不断倒在血泊之中。 于山上的一块青石之中,陈慕一直未睡,早坐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将军,若不然让我领一只军,去支援一下!” 陈慕漠然看着山下的屠杀,随后又转头看了眼一脸急切的林七夜。 “我把蜀军全交给你,你能有几分把握击退这几万敌军?” “我……”林七夜瞬间语塞。 “既然连一分把握都没有,去干什么?是想让敌人看看你是如何的热血,等把你杀死之后,让他们夸你一句:中原人真厉害?” 陈慕此话可以说很不给面子了,一时间林七夜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传我军令,这两日各军不许生火做饭,一切隐蔽行事,绝不能让那群鞑靼人注意到我们。” 林七夜拱手:“是,但将军……你能不能告诉我咱们到底在这里等什么?” 陈慕莫名其妙道:“等……等箭矢再飞一会儿。” 见陈慕仍旧是不愿意说,林七夜苦涩摇了摇头,也只得退了下去。 彼时一刻过去,峡谷中的惨嚎声渐渐小了下来。 一名大将一手揪着最后一名朔方军头颅,在那朔方军的不断求饶之下,刀锋撕裂其脖颈,随着那大将再一使力,脑袋便脱离了出来。 “呵呵,可惜了这些中原虫子了,多好的劳力啊,若不是王们下了命令,真想抓些送回部落。” 此时的朔方军正同陈慕预料的那般,近两万人尽数被屠杀于万层峡中。 没有一处不被血液染红,没有一处不被尸体肠子铺盖,想来这大抵称的上为尸山血海了。 很快后方跟随的大军陆续进入万层峡之中,领头的三位万看到这满谷的尸首之中少有鞑靼军士,皆是露出一脸满意的表情。 停歇片刻后,呼斯乐王缓缓说道:“那日迈老兄,此次皇帝陛下本让我作为此次行动的主帅,但如今……我实在没脸再号令三族军士打仗了,去年便是你指挥军队,这一次……还是你来。” “我也没意见,论领兵打仗,还得是那日迈老兄。” 对于作主帅这件事儿,那日迈自然是乐意的,说实话,其实他心里也不想将军队交给一个,连打几次败仗的呼斯乐王手上。 “既然二位老哥相信我,那便等我好消息,破了武将城,肯定第一时间将那些将军的小妾妻子抓来,伺候你们。” “呵呵,那日迈老兄可得挑些身子娇小柔软的,相比于女人,我还是喜欢中原这边的小女人,不像我们那边的女人,蛮头蛮脑的。” 一听这话,俩人皆是露出一脸的淫笑。 只有呼斯乐王仍旧是一脸的死寂怨毒,一直望着五江城方向:“还望那日迈老兄留意一下另一只名叫蜀军的军队,若可以的话,请一定将蜀军的将军给抓来。” “放心,此次必会有更多的中原虫子死去,去天上为你的孩子做奴隶的。” 第86章 帅府夺权 趁夜,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纵马来到五江城中。 “什么?!数万大军?鞑靼人又打回来了?” 斥候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还是一脸醉意的卫青鸿顿时跳起身来。 很快,另外几名主将便匆匆来到帅府,听闻鞑靼军竟是诈降,趁夜偷袭了万层峡,彼时的众人,面色皆是难看至极。 “这群狗娘养的东西,真没信用!” “就是,不都签下盟约,今年不再侵犯龙夏边境吗?” “背信弃义的东西!” 至于张于风,恍若失了魂儿一般,走到斥候跟前,悻悻问道:“我朔方军呢?怎么……没一起撤回来?” 斥候哭丧着脸,语气中不乏有几分怒气:“两万人全成鞑靼人的刀下亡魂了!怎么可能撤回来?!” 众人本以为凭借两万朔方军,此时至少还在前线跟鞑靼军纠缠着,但一听竟全军覆没,余下两军主将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表情中除去震惊恐惧之外,更多的还有一丝庆幸,庆幸那一天监军没有推荐他们军上前线。 若不然如今成光杆司令的可就是他们了。 朔方军在前线全军覆灭,而朔方军主将却是格外扎眼的站在帅府中央。 张于风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呆滞久久未回过神。 “不……不可能,朔方军善战,如今再添置了那些好刀,怎么可能……” 不等说完,一直黑沉着脸的霍去邪顾不得伤势,走上前就是猛踹一脚。 “他娘的!老子都说别给前线守军送酒,倘若两万朔方军不被的灌的酩酊大醉,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鞑靼人杀绝?你这废物命倒是保住了,这两万将士可活生生没了!” “不……不对,陈慕不还驻扎在衡山上面的吗?他那么厉害,应当出手援救了?” “关你屁事儿!”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霍去邪火气更起,眉头一皱,一手摁着张于风的脖子,就开始朝其脸上招呼。 “老子叫你擅离职守!” “老子叫你给前线军士送酒!” “近两万条性命啊!” 直到把张于风给扇的满脸是血,霍去邪都不见有半分停歇的动作,他为朔方军主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个军队的感情绝远胜于蜀军。 此刻的他,当真是想直接将张于风给杀了。 不过很快,便被余下两位主将给拉了开来。 等到场面趋于平静,主位之上的卫青鸿摆了摆手:“够了,若按军规,主将擅离职守,至使全军覆灭,今夜当真该砍了你小子的头,予以祭奠两万军士的亡魂。” 张于风才站起来,一听这话,吓的一下子又瘫到了地上,随即也懒得再顾及什么面子,跪在地上就开始不断求饶。 “但你是皇帝陛下亲自御派的将军,我没权利断你生死,收拾东西回京城,我会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像你这种人,一辈子安安心心做个纨绔子弟就行了,朝中政治,战场军事,不是你这种二世子配的上过问的。” “好好好……我这就回长安……” 此刻的张于风早已是给吓的浑身哆嗦,心中哪里还有最开始的抱负,幻想什么封侯进爵?他只想赶快回到长安,漠南这边太可怕了,怕此生再也不会入前线一步。 随着霍去邪又是一脚猛踹,张于风便连滚带爬的去自己屋子收拾东西,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如今万层峡被破,鞑靼数万大军只怕在明早就会攻打五江城,这是黄河以北,最后一道防线了,诸位说说意见。” 如今最能打的朔方军都全军覆没了,蜀军也生死不明。 冀州军并州军,两军主将其实也跟那张于风差不多,都是想跑到前线来混军功的世家子,如今等鞑靼人真打来了,早已是给吓的不敢作声。 他们可不认为,在同等兵力之下,能胜过素来骁勇善战的鞑靼人。 “既然不敌……若不撤了。” 冀州军主将话才出口,霍去邪拎起一茶壶就朝他脑袋上砸了过去。 劲儿使的很足,一瞬间茶壶化作碎片散落当场,而这主将的头颅也是给开了个彩,鲜血瞬间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本想发怒,不过等看见霍去邪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暗骂两句顿时又萎了过去。 至于另一名主将本也想着说撤回黄河南边,但瞧见同僚惨状,又硬生生将话给憋了回去。 “撤退?你可知鞑靼人一旦打进五江城,并州冀州,还有朔方司隶部分地方的百姓,都将遭受鞑靼人的烧杀打抢?参军为的就是保卫黎民百姓,不到最后一刻,我霍去邪绝不撤退!” 于主位上的卫青鸿,虽仍是一脸的愁容,但瞧见霍去邪这番身怀家国大义的气魄,不由得浮现出几丝欣慰。 “那你可有御敌之策?” 霍去邪冷笑一声,遂看向许久不言的何贯:“监军,平日我跟舅舅商量战略的时候,你不总是喜欢插言指点江山吗?我倒是想问问你,可还有对策?” 在平日的中小战役之上,何贯的确会破坏卫青鸿舅侄的战略,以至于场场大败,让他们这群主战派打不得胜仗,不得陛下器重。 但在眼下这场至关重要的大战之上,他却是不敢多做手脚,可知事后战败,黄河北面的百姓被鞑靼人侵袭肆虐,所有责任全会归咎在他身上。 这么大的责任,他是承受不起的。 当下一脸阴狠的瞪了霍去邪一眼,随后闷起头便不再作声。 “好,既然你没有,我有。” 随后看向那两名主将,冷声道:“二位,将你们手上的军队全交与我来调动。” “你在想什么……” “我为冀州主将,军权怎能交与你?” “那好啊,明早鞑靼人便会兵临城下,到时候你俩便率军去御敌,倘若敢龟缩在城里边,均按临阵怯战罪论处!” “你……” 二人面生怒意,但霍去邪又怎会惧怕他们,论打,即便负伤,也能将两人打出屎来。 论背景,他为司马侄儿,朝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官二代,除了皇族,他想揍人从不过问对方是什么身份。 最终,两人还是将手中的五万人给交了出来。 当下林七夜便拿着调令往军营方向走去。 “冀并二军将士听令,命你们赶紧前往五江城中,拆卸民屋,只要是能用来砸人的,都给我搬到城头上来!” 在霍去邪的指挥下,很快五万军士就往城中而去。 这也是陈慕给他那封信中的部分内容——坚守城池,静待事变。 之前在帅府之中,他看似自信不已,但实则如今他也是极为茫然的。 陈慕叫他坚守城池,静待事变,但如今几万鞑靼军将兵临城下,难道还会出现什么转机不成? 但陈慕此人在之前便创造过奇迹,即便如今霍去邪心中迷茫无力至极,但内心却是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无条件相信就行了。 第87章 大仗初起 冀州军,并州军两军想加,正好五万人众。 若是全部带出去同鞑靼人战场厮杀,五江城外地域平坦,极适合草原铁骑冲锋,步兵对上骑兵,结局自是可想而知。 即便如今城内造了不少铁蒺藜,但霍去邪不认为限制住骑兵,龙夏步兵就能与之对抗。 当然,倘若是以前,绝会领兵同鞑靼人死战到底,但如今,他还是选择相信陈慕。 却也不知何时,昔日他从山村里请出来的男子,俨然成为他心头的一道支柱。 临近黎明之时,霍去邪望去,便能瞧见远处天地相接的那道缝隙之上,一排又一排草原铁骑正朝着这边奔来。 一时间灰尘沙土四散漫天,草原铁骑之所以勇猛,机动性强,横行无忌是其次。 其实最让人心生战栗的是,每次冲锋而来那股浩浩荡荡的惊天气势,面对那些高大的战马,一些兵士不等交战,只看那么一眼就怂了。 战场厮杀,敢拼命的,其实反而能活到最后,反倒是是那些畏畏缩缩的兵士最容易身死。 一旦气势弱了,基本上也就输了。 但面对这万骑冲锋,谁又能保持面不改色? 很快骑兵便停在离城池三百步左右的地界。 前方便是护城河,这些鞑靼兵当真想正式开始攻城,护城河必须填上。 彼时,城头数千弓箭手已是拉弓搭弦,准备就绪,一次性便是几千记的箭雨,看似攻击密不透风,足以让无数人难以靠近护城河。 但在这些年的交战之中,这些可恶的鞑靼人,早就想出了解决的法子。 那日迈万纵马悠悠来到阵前,远远望了眼那数千蓄势待发的弓箭手,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轻蔑笑意。 “日达,把那些汉奴给带上来。” “嘿嘿,听命。” 不多时,一群又一群中原奴隶便跟赶羊似的,被那些鞑靼士兵给赶到阵前。 这些人全是被掳到草原上的中原人。 人数很多,至少有三千人左右。 在鞑靼人这边,为了能更好的攻破城池,减少人员伤亡,每年都会掳数千人到草原上,就跟猪牛一般,圈养起来,为的就是来年来填这护城河。 这也是游牧民族惯用的手段,汉奴拿东西去填河,城上的弓箭手便会射杀,而被射死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会一头栽进护城河中,如此用尸体填河,也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很快,在数名鞑靼兵的砍杀鞭打之下,数千人抱起为他们准备好的东西,就朝着护城河而去。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这些人无疑是在草原上经受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对待。 数千人皆是一脸的麻木无神,抱着木板等一系列东西,不断朝前方走去。 大多人身上连一块像样的布料都没有,不论男女,浑身赤条,已然不知羞耻为何物。 男子身上竟皆是被鞭子抽打出的血痕,而好多女子更是凄惨,身上全是一道道被抓过,撕咬过的印记,更甚有好几名女子,胸口那二两肉早已化作两眼窟窿。 不似被刀割掉,倒更像是被活生生咬了下来,很难相信,这会是一群人做出来的。 “放箭!” 随着一阵阵箭矢落下,很快便有数百人中箭倒地。即便是一国同胞,但霍去邪仍是得痛下杀手。 没办法,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死人永远都是那么正常。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一阵箭雨,那些汉奴感知到危险,便开始奔跑了起来,鞑靼人说过,只要将手上东西扔到河里边,便能退回去,并且等会到草原就能被调到牧场放羊。 便能获得一口像样的吃食,一件衣服跟一架属于自己的床。 在这些饱受非人对待的汉奴眼里,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诱惑力太大了。 也是因此,箭矢瞄准难度增加,已有不少汉奴来到护城河旁,将东西丢到河里,随后又被射杀,掉入河中。 不仅如此,鞑靼那边还派来一座座填护城河所用的板车。 这东西就好似一座轿子,但相比轿子要高大许多。 板车之中携带着数名鞑靼兵,还有不少堆填护城河所用的东西,板车之后,则还有数名鞑靼兵奋力推动。 这东西防御性很好,板车顶部还覆盖着一层皮革,箭矢根本射不到里边的人,虽行动缓慢,但守城的人,却是只有看着他们将护城河被填平。 “云梯!” 待护城河填平之后,很快便见鞑靼人的云梯缓缓朝城头这边靠近。 云梯并非寻常梯子,此物就好似一个人造台阶,云梯顶部正好同城墙顶部对齐。 如今鞑靼人一次性搬来五座这样的攻城器械,倘若真叫其靠过来,数万鞑靼兵蜂拥而至,就危险了。 当下霍去邪举起手中刀,怒斥一声道:“放箭!” 箭雨铺天盖地的朝下方招呼而去,但鞑靼兵都躲在云梯后边,箭矢根本不能射中。 很快五道云梯全全靠拢,却见远处那那日迈王拔刀怒吼道:“攻城!” 几个营的先锋部队率先出战,两军对阵的时候最前方的永远都是可有可无的炮灰,而攻城则相反,眼下这几个营的鞑靼军士,无疑是精英中的精英。 “扔火酒!” 不等攻城部队抵达云梯位置,只听霍去邪长喝一声,随后便见部分军人抱着一个个便点燃的坛子,就猛的朝云梯内部,四周等位置扔去。 这些酒都是昨晚喝剩下的,士兵拿着火把将酒给点燃,随着阵阵酒坛的碎裂声,被点燃的酒瞬间蔓延至纵云梯大部分地方。 对于这些鞑靼士兵而言,或许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伤害,但这烧的愈加旺盛的火焰,却是能让他们不敢太肆无忌惮的往上冲,时间一长并且还能将这云梯给烧毁掉。 从上前来的,都是群手握盾牌的重甲兵,箭矢带来的作用微乎其微,因此只能用一些大的砖块石头,将他们往下砸。 但很快便有一名鞑靼兵冲了上来,龙夏军不得不被迫开始举刀厮杀。 不得不说陈慕所造这刀的确锋利,在初次同敌人对战的时候,瞬间就感觉到了。 挥刀速度更快,能较为轻易的将对方盔甲给撕裂开来。 本以为将要城破兵败,而眼下这唐横刀的锋利有给众人提了一口气。 “诸位,身后即是咱们的家园,为了自家老婆孩子不被蛮子掳掠,我们便无路可退!” 霍去邪解决掉一名鞑靼重甲兵之后,当即怒斥一声,为众军打气。 “杀蛮子!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带头人永远都是极为重要的,在那些纨绔手里,这些士兵真就是一盘散沙,风吹即散。 但眼下再看,俨然具备了一名士兵该有的兽性,大多舍生忘死,不再畏畏缩缩。 第88章 牵强守住 随着双方的角逐对抗徐徐展开,彼时不论是城楼之上,还是城脚之下,尽零落着无数残肢断臂。 时间一长,云梯之上的阶梯差不多被烧了个六七分,再加上那群膀大腰圆的鞑靼军踩踏,很快便见一名鞑靼兵不慎踩断阶梯,直接摔死。 霍去邪见状大为惊喜,当下又喊人运来数十坛酒,朝其中火势砸去。 随着火烧的越来越旺,有更多的士兵一脚踏断板子掉了下去。 没了云梯不断往上运人,守城兵的压力瞬间小了不少。 这一战,一直从早上打到下午黄昏。 却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反正今天他是把这座城给守下来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旦临近黑夜鞑靼人便不会再攻城了。 果然,就在日头落半的时候,鞑靼军果然鸣金收兵,所有部队开始退出战场。 看到这一幕,城头之上,一直绷紧心神守城的纵军士,心头一松,瞬间一屁股坐在地上。 彼时又是一副世间万象,有人因战友的死去落泪,有人因今日砍了不少蛮子的头颅,而自豪仰天长啸,也有人擦了擦面上的血迹,直接倒地睡起了大觉。 至于霍去邪,此刻也是一身的破败狼狈,发髻早已是在对敌的时候四散开来。 老伤未好,如今又添数处刀伤。 鞑靼军攻势太猛了,今日虽说守住了五江城,但守的太牵强,是拿四五千人的性命才将其守住。 当下一脸惆怅的看向不断后退的鞑靼大军,随后又看向天远处。 陈慕呀陈慕,这一次,我可又将宝全压在你身上了。 鞑靼大军在离五江城三里左右的位置安营扎寨。 鞑靼这边损失同样惨重,五台云梯被烧的不能再用,并且还足足损失了两千多重甲锐士。 “砰!” 营帐内,那日迈王气急败坏,直接将酒杯摔到地上。 “两千骁勇将士就这么没了!可恶的中原虫子!” 日迈王手下的大将,日达赶忙将地上的杯子给拾捡起来,随后一脸舔笑道:“王,咱们的云梯虽被那些中原人给破坏了,但另外两位王正在关外打造攻城车,待明日咱们将五江城门给撞开,到时候定能直取五江城。” 那日迈王沉沉点了点头:“这一次,这些虫子倒是比往年要顽强的多,不过在我草原铁骑的面前,仍得臣服!” “这是自然,不过听攻关的将士们说,这次这些中原人用的兵器大又不同,刀身轻便锋利,比咱们军所用的武器要厉害不少,末将倒是认为,这次攻城之所以这么艰难,和他们的兵器有很大关系。” 那日迈王饮了口酒,不为在意道:“等打完仗,让龙夏朝廷的那些中原狗,把制造方法透露给我们就行了。” 一听这话,日达也是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些中原大官,不为想着保卫自己的国家,反倒是费尽心思来讨好咱们,真是群蛀虫。” 那日迈王长叹着摆了摆手,示意莫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日达见状,自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唳!” 却就在此时,远天之上,忽然传来一道极其尖锐的鹰鸣之声。 那日迈王二人闻声一瞧,顿见一只翼展足近两米的黑鹰飞快朝这边掠来。 这么大的一只雄鹰平生仅见,至于这大将日达,缓缓站起身来。 雄鹰于低空匍匐飞行,待到日达十丈左右距离的时候,速度稍减,遂缓缓落在日达肩膀之上。 这只黑鹰从小就养在日达身前。 鹰这东西比狼还来的高傲难驯,欲要驯鹰必先熬鹰。 人鹰四目对视,直到雄鹰率先闭眼妥协。 但日达却是不同,他在草原上本就是个奇人,通鸟语,能同这些飞禽对话,很是神奇。 当下,只见那黑鹰凑在日达耳边浅声低鸣,那日迈王越看越迷糊,虽不知在说些什么,但却是能看到,日达的眉头愈来愈紧促。 如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黑鹰身子一动,随后再次朝远天方向飞去。 “王,大事不妙!” 那日迈王皱了皱眉:“怎么了?” 日达看了眼万层峡口的方向,遂一脸凝重道:“峡口旁边的山上,还藏着一支伏兵!” 一听这话,那日迈王面色骤然一紧:“这些中原虫子果然变狡猾了,多少人?” “大概四五千人左右。” 闻人数并不多,他这才又松了一口气:“五千人而已,倒是不足为虑,约摸是藏在山上的逃兵罢了,不然今日打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他们有半分动作?” 相比之下,日达要更加在意这件事:“王,若不然明日一早,我领一只军队进山灭了他们。” 那日迈王想了想,缓缓摇头:“山林本就不适合我等作战,想要剿灭至少得派遣一万兵力,如今主要攻打五江城,抽这么多兵力走,不值当,并且此地山连着山,他们打不过便会跑到深山里边。” “五千人驻扎在那里,末将认为……终究是个祸患。” 那日迈摆手安慰道:“说的也不错,战场之事小心些最好,你调一千左右的骑兵再往后方驻扎三里,倘若他们真敢有别的动作,也能来得及应付。” 日达大将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我王英明。” 说罢,日达起身便着手去办这事儿去了。 彼时,夜色已至。 这两天,陈慕一直严令蜀军不许点火,即便要做饭,也是挖坑,于坑洞之中烧火做饭,为了就是不让鞑靼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但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苦心经营这么久,到头来被一只畜生给发现了。 “战事怎么样了?守住了吗?” 一名斥候,翻山越岭才从五江城那边回来,饱饱喝了口水后,旋即回应道:“守……守住了,不过看城脚一排排尸体,今儿怕损失了不少兄弟。” 陈慕仍坐在那块青石之上,点了点头:“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再探。” “是!” 等斥候退下之后,林七夜缓缓走上前:“将军……不是咱不信你,这一次数万大军围攻五江城,霍将军能守下一天都是奇迹了,凭咱们……五千人,当真能大破数万鞑靼铁骑吗?” 陈慕顿了顿,随即言语逗弄道:“放心,咱可是天选之子,待到明日,老天爷便会帮咱们打那群草原蛮子,那场面,我告诉你,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别说几万,就算几十万,几百万鞑靼兵,都能得给干没了。” 听这番话,林七夜瞬间结口无言,先前或许还有一丝对他这位先生的期盼,但现在终于认命了。 终究是个书生,到关键时刻还是靠不住,就眼下这态势,只能希冀着霍将军能将城池给守住,鞑靼人久打不进去,或许会撤回草原。 第89章 炸山 这一夜,陈慕就跟尊塑像似的,一直坐在青石上眺望山下的情况。 蜀军将士对此也是疑惑的很,不知道他们这位将军一夜未睡,到底在看什么。 至于山下,偶有鞑靼哨兵纵马出关,鞑靼军除了驻扎在关内之外,有少部分兵力驻扎在万层峡外,所做的都是后勤方面的事儿。 至于陈慕到底在等什么,等的就是他们的后勤部队带着物资进关。 若真想大败这大批来势汹汹的鞑靼兵,不可力敌,只能取巧。 即便你人数众多,但终究是群人,会渴会饿,只要断了这群鞑靼兵的生路,陈慕便能打出一场震撼整个龙夏的胜战。 在很早之前,陈慕便让戚泽光跟夏侯还有韩信儿三人带着在益州做好的炸弹雷管,前往对面的那座万兽山。 如今这些爆炸物已全数部署在对面那些巨大怪石之下,这些巨石无根,虽说炸弹雷管没有成千上万个,但只要山上半腰的巨石齐齐滚下,便能将所有巨石给带下来。 遂将万层峡的这道出口给堵上,到时候带着五千蜀军赶到巨石堆顶部,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将万层峡口给守住就行了。 这计划陈慕认为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是如今想到最有可能全歼鞑靼军的办法。 万层峡口那个位置,本就是人为挖出来的,并没有特别宽广,五千人绝是能守住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待这么多巨石滚落下来之后,是否能形成一道易守难攻的防线,这是得拼运气的。 陈慕一直将他那把燧发枪带在身上,只要朝天扣动一下扳机,对面夏侯一行人便会点火引爆。 但目前还不行,还得等,倘若没外边蛮子送来的那些东西,这地儿仍是难以守住。 一夜未眠,直到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陈慕揉了揉眼,赫然便见到一大队人马至关外缓缓驶来。 这是鞑靼人的后勤补给队伍,除去一车又一车军粮之外,还有不少攻城车,云梯,飞梯等攻城器具。 “他娘的终于等到了!” 见还有一炷香时间的距离,陈慕赶忙跑到蜀军军营,随即大吼一声:“蜀军将士听令!把我的那些东西带上,准备下山!” 大多军士才醒来,一听要下山,顿时来了精神,如今五江城前战事焦灼,待在衡山之中虽安全,但对于他们这群人而言,却是一种煎熬。 为军,愿挺直腰杆去死,也绝不苟且活着! 这是一个军人最基本,也是最需要具备的信念。 见众人已开始收拾东西,陈慕赶忙回到青石之上,装填起弹药。 “将军,怎么这么突然就要下山抗敌?” 陈慕一边装填着弹药,一边朝关外的车队努嘴。 瞧见是鞑靼军的后勤部队,林七夜面色顿时一喜! “咱们是要去劫他们的军资吗?好注意啊!怪不得将军一直待在这里,原来是这样。” 这一刻,昨日才消散的那股尊崇之情,再次于心头燃起。 “不,咱主要是想把万层峡这道口子给堵住,顺带搞了他们的军资罢了。” “什么?” 林七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了望足有十丈宽的缺口:“这怎么可能?” 陈慕轻笑一声:“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很快,运载着一车车军需物资的车队便进入万层峡,看样子少说运来足够前线部队吃半月的口粮。 陈慕一眼死死顶着运载在车队最中央的辎重器械,等缓缓行到万兽山之下的时候,将枪头朝天,随后看了眼林七夜淡笑一声道:“咱就给你表演一下,到底什么……才能称作天助我也!” 随着扳机一扣,一声枪响瞬间响破长空。 再者因为地势的原因,扎耳的枪声飘到峡谷之中萦绕不绝,至少三个呼吸之后,这才缓缓消失。 彼时,山下的车队也是缓缓停了下来,约摸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鸟儿,叫声竟是这样敞亮。 但就在下一刻,一阵阵更加敞亮的响声便朝对面山上袭来。 “轰隆!轰隆!轰隆!” 一时间,只见对面山上尘土飞扬,一阵又一阵爆炸声连绵不绝。 很快,一座座巨石便开始朝山下缓缓滚动,随即速度越来快,一座座巨石撞击着山半腰另一些巨石,最开始不过数十座巨石朝山下滚动,等再看的时候,便是数以百计的巨石疯狂往山下坠落。 “我……的妈呀!” 此刻林七夜早已是被此景震惊的瞠目结舌,随即不由得想起昨夜陈慕跟他说的那些“糊涂话”,这兄弟,不会真把老天爷请来帮忙了? 随着第一座巨石轰然坠落谷底,一座云梯便直接给砸的粉碎。 而后一连数十座巨石齐齐坠入谷底,这一切太快了,左右不过半分多钟,山下车队由于躲闪不及,全被小山似的石头给砸在谷底。 至此,这座囚牛子龙脉缺口,再次被封住。 “众军听令!随我下山!” “是!” 在陈慕的带领下,众人收拾好造的那些黑火药,就朝山下奔去。 此时陈慕是极为兴奋的,但在兴奋之中,不知为何隐隐还有一种不安。 主要是这一切来的太顺利了,这些巨石滚落下来,正好形成一道十几丈高的天堑,还有不少粮草未被这巨石群给淹没。 如今三面环山,只要带着那些粮食爬上这堆山石顶端,便可居高临下将那数万鞑靼兵困在关中,打一场堪比武安君白起的长平之战。 以防迟则生变,陈慕带着蜀军,很快便来到山下,随后便指挥背着黑火药的蜀军赶紧爬上去占领山头,又留下五百人在山下清理未被掩埋的军粮。 可知如今蜀军可是已经断粮了,也是因此,陈慕等到今日才让夏侯他们点燃雷管炸弹。 “陈将军你是真神啊,昨日还以为你是胡言乱语,如今看来反倒是我思绪浅薄了。” 陈慕一边扛起一袋粮食,一边说道:“说来的确是老天爷助我,倘若没有那些怪石,又怎可能将这条要道给封锁住?” “是啊,看来那群鞑靼人不仅惹的龙夏民怨沸腾,老天爷也早就看不下去了。” “对……” “鞑靼骑兵来了!” 却不等陈慕将话说完,不远处一正在整理军资的蜀军士兵突然咆哮一声。 “嗒嗒嗒!” 当下,陈慕猛的回头一瞧,果然,就在离此不足半里左右的位置,一大群骑兵正朝这边纵马奔来! 第90章 一曲悲歌 在军队中待久了,如今的陈慕不需细数,瞟一眼大概就能知道人数。 左右……怕是至少有一千多人! “快爬!” 此时陈慕哪里还有心思再搬运这些粮食? 炸山的时候,声音的确大了些,但即便会引得那些鞑靼人注意,可知他们的大营驻扎在几里之外,如此快速便赶了过来,这是陈慕万万没想到的。 大部分士兵此时才爬了不过一半,陈慕本准备一起爬,不过眼瞅着那群鞑靼兵纵马离此不过百丈之距,眨眼便到此处。 倘若全往上爬,没人断后,那些蛮子手中有弓箭,只怕不等爬上去,都会被射死。 若是让所有人下来迎敌,以以往的伤亡比例,这一千骑兵至少能换掉两千多蜀军,这么近,用火铳御敌也已经晚了,并且说不准后面还有援兵,极不划算。 一旁的林七夜见陈慕不断发愣,赶忙叫道:“将军,走啊!” 陈慕凝视着不断冲来的鞑靼骑兵,随即缓缓将腰间的那柄唐横刀给拔了出来! 却见这一道瘦削身影单刀正凛,怒斥一声道:“山下五百将士听令!” 陈慕声音算不得多洪亮,甚至是有点细腻,身形算不得宏伟,甚至瘦的不行,但彼时这一身浑然天成的豪杰气魄,却是让所有人浑身上下都有一种皮麻之感。 陈慕话虽未说完,但正欲在山脚往上爬的将士们顿时明了,接下来将要所做的事儿。 微微怔神之后,随后皆是怀揣着死志,一步跳下来,悍然拔刀。 “死战!” 这一次没有陷马坑,没有铁蒺藜,想要挡下这些骑兵,也只能如以往那般,用一条条人命来拖延时间。 “慕哥,快上来!” “老陈!他娘的上来啊!” 能清晰听见山顶有两道声音不断朝自己嘶吼,是夏侯跟戚泽光,但眼下他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怕死吗?怕死。 但在陈慕心中,道义永远比死亡更高一层,在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迂腐的人,什么世人认为过时的江湖义气,在陈慕这儿却是视若珍宝。 如今这群蜀军都愿意舍身赴死,叫他一个人退回去,又怎么可能? 即使今日死于马蹄之下,但陈慕仍会诠释心中的道跟义! 这两样东西,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纂刻在骨子里了。 “将军,倘若你死了,谁又来指挥?” “自有夏侯他们,战争终究是会死人了,我并不意外,那群死人里边有我一个。” 陈慕笑着望了眼林七夜,随后再次看向离此还剩五十丈的草原骑兵。 “但你不一样!” “你我皆血肉之躯,让我就此退缩,我做不到,再者,那古道旁的青坟紫烟,与我而言,不错的归宿。” 倘若今日就此遁逃,或许能活着,但随之而来的,便是跟随一辈子的内疚亏欠。 要么堂堂正正的活着,要么光明正大的死去,男儿本就如此。 “砰!” 却不等陈慕来得及反应,只感觉后脑勺突然被一东西给猛砸了一下。 一时间只感天地都在晕眩,怔怔转头一瞧,这才发现林七夜正拿着一根实木棍。 “你……你干嘛?”陈慕捂着后脑勺,声颤道。 “砰!” 见未晕过去,又朝着陈慕后脑勺来了一棍,这下终于是直挺挺倒在地上。 “小子过来。” 林七夜抱起陈慕,就将其交到身旁一个,年龄十六七岁的蜀军士兵手上。 “这人,是咱们蜀军的希望,也是咱们龙夏国的希望,带着他,爬上去!” 这年轻蜀兵又怎可能不知道,他蜀军第一场大捷,正是此人带来的。 或许觉着独自抛下众队友觉着羞辱不堪,但等恍眼瞧见这些军士皆是朝他肯定一笑,鼓励他去护送这名先生,顿时释然了,但也是因此,哭的更厉害了。 “诸位……放心,定不辱使命!此别来……来生再见!” 五百人对敌一千骑兵,本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死亡是注定了的,但在场众人却无一人面露怯色。 我为家国天下,安能畏畏缩缩? 待小兵背着陈慕走后,这一次是林七夜悍然拔刀,眼睛死死盯着将至身前的草原铁骑。 “若暗夜降临,我必立于万万人前,横刀向渊,血染天穹!我林七夜虽布衣寒门,但敢于今日言道:龙夏境内,异族禁行!” 一袭话落罢,林七夜叫众人散开,随即直朝鞑靼铁骑杀去。 铁蹄飞跃践踏,双方才交战一个回合,便有十几人被马蹄践踏而死。 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即便你再如何心怀正义,怀揣家国安危,但打起来终究是不如人。 两军人数都在不断消耗着,一具具鞑靼军尸体从马上摔下,一名名蜀军被长刀给摘掉头颅。 “畅快啊!” 林七夜提刀于战场中穿梭,彼时他早已是一连砍掉十几名敌军的首级。 但若是有人能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后腰位置,已经被一刀给捅了道口子,很宽很深。 更甚那一双眼睛,也是被一刀划过,这个世界的万象,至此便作印象中。 如今只怕只是在强撑罢了。 终于,在他又手刃一名骑兵之后,血液不断从腰间渗出,他忍不住跪下,但时下仍旧是一刀撑于地面,免得给这群蛮子看了笑话。 彼时,五百蜀军尽数葬身于谷中,战场上,人命永远都是这么不值钱。 “这群中原狗!又害我们损失百多号弟兄!” 那名骑兵纵马来到以是还剩一口气的林七夜身旁。 当下就要准备一刀将其斩首,却不想,下一刻他便直落于马下。 “砰!砰!砰!” 一时间,石墟之上炮声响彻连连。 数百神机营士兵分散站在山峦四处,随着不断点火,一道道火蛇便从其中喷射了出来。 其中的铁碎一连击中百多名草原骑兵,皆是应声倒地。 “撤!” “回大营!” 剩下的几百名骑兵,自知居高临下,难以对敌,在骑兵长的带领下,赶忙朝大营方向而去。 随着马蹄声的渐行渐远,谷中再次归为宁静。 朝霞暖阳虽初起,但观石墟之下的这些蜀军尸首,数千蜀军,只觉刻苦寒心。 死亡不惧,难以让这些糙汉子掉一颗猫尿,但眼下,却无一人不抱头痛哭。 即便是夏侯跟戚泽光两人,看到那撑刀独跪的林七夜,当下也是静捏拳头,无声流泪。 数千人就站在石峭之上,怔怔看着山下这位岁月终人,但如今众人有使命在身,想要下去抱着兄弟,却又不能,只觉煎熬万分。 鲜血仍是不断从那道伤口中不断流出,林七夜拭着袖子,颤手擦了擦他那一双眼睛。 男儿流血何须作那女儿态? 擦的是泪。 他缓缓转过身子,但这一次他拼尽最后那一丝气力,站了起来,即使目盲,但仍是抵着眼睛,拼命朝远处眺望。 一手还在前方不断抓弄,抚摸着,就好似……眼前有个人一般。 “呵呵……青川……应该是这个方向?八年……八年了啊,傻小子,你应该长成啥模样了?来不及了,谁料这岁月仓促,我真的……好想看看你小子啊!人呐……一辈子终究遗憾居多……” 一滴血泪落寞作罢,但谁能料,下一刻他直挺身躯,猛举三尺刀锋于天际! “龙夏境内!异族禁行!” 好似猛虎啸日,这一声,永远留在万层峡中。 至此,这曲悲歌成为了历史。 第91章 韩信儿的绝言 是夜。 不知睡过去多久,但在这段时间里,两军厮杀声在耳边就一直未断过。 陈慕缓缓睁开眼睛,率先出现的,乃是一片星海,除去无数的星星之外,还有一枚混圆的月亮挂在空中。 “慕哥,醒了啊?” 随后,一直守候在身旁的夏侯戚泽光二人,将自己扶了起来。 此时此刻,即便已至深夜,但数千蜀军将士仍守在石墟边缘。 一旁的戚泽光苦笑道:“你昏倒的这段时间,关内鞑靼主营,来了一万多人攻打咱们。” 陈慕摸了摸仍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伤亡多少。” “哎,放心,这地势这么险,除非一次性来个几万人,拿人命耗咱们体力,若不然,打不上来的,有你那火铳,咱们不过才被射死十几个将士,却足足换了几百号鞑靼蛮子。” 陈慕摇了摇头,随即仰天长叹:“十几人也是人命呐……林七夜……他人呢?” 陈慕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即便在醒来那一刻,心中便有了答案,但人就是这样,总是存留着侥幸心理。 有些期盼又极为恐惧的望着二人,真希望彼时二人说上一句:这小子命大,没死掉。 但这些,终不过是陈慕的幻想罢了。 二人沉着脑袋,无言许久,这才苦笑回应道:“很英烈。” “好。” 沉默良久,陈慕只回应了这么一个字,随后便转头朝石墟边缘而去。 论情绪表露,他的情绪表露永远都是跟情绪本身相反的。 生气的时候会笑,恨一个人的时候会极为亲昵,悲伤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淡漠不惊的模样。 可知,要死的人,本该是他。 这条命是他欠林七夜的,但此生却是无法再还了。 说实话,陈慕当真觉着这林七夜有些可笑,明明认识才不到一两个月……竟会舍命救自己。 但这样想着想着,陈慕面对谷内的尸山血海,便无声流起了泪。 不过很快,陈慕又突然想起,那日跟林七夜打的赌。 随即又是长叹苦笑一声:“老子这辈子……当真就输过这么一回,夏侯,带十几个人随我下去一趟,咱蜀军的将士,绝不能跟那群蛮子混在一堆。” “是!” 这是一场极为危险的行动,可知不远一里的位置,驻扎着一万鞑靼军,随时都有可能趁夜潜伏过来。 但陈慕如今早已是管不得这些了,别人敢拼死搭救自己,倘若自己还在那里瞻前顾后的,那还算是个人吗? 如今的谷内,蛮子的尸首要多于蜀军,不过有军服辨认,倒还算好找。 至于林七夜的尸体,夏侯记的很清楚,很快便找到了,但陈慕此时却突然变的十分胆怯,他根本就不敢去看林七夜的那张,死去早已僵化的面庞。 还有那早已没了体温的躯干,他更是不敢去触碰。 即便他已经死了,但如今陈慕仍旧是没有做好面对的心里准备。 不因别的,因为本该躺在这里的人自己。 上山下山,十几人一直忙活到下半夜,才将阵亡的五百人给全数带到山顶之上。 陈慕仔细检查了一下,地上是否还有蜀军的将士。 见所有人都被捞了上去,陈慕这才稍稍心安了一些。 可正当要回石墟顶的时候,陈慕看了眼这一地的战马尸体,突然就想到一个解决蜀军粮食问题的好办法。 很快,又是十几匹战马尸体被抬了上去。 一旦上了战场,基本上就算不得人了,应当是半人半兽。 经一天的日头暴晒,切下来的马肉已是带着一股酸味儿。 不过在篝火的烘烤下那股酸味儿已是微乎其微,数千名将士仍是吃的津津有味。眼下这态势,只要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陈慕,即便一天未进过食,但眼下根本没有半点食欲,静静望着篝火,始终都有一股难言的忧愁于心头久久缭绕不断。 如此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两名蜀军提着一个包袱来到陈慕跟前。 “将军,七夜将军他……来了。” 陈慕接过递来的包袱,淡淡点了点头。 “人间处处是青山,何须……马革裹尸还,但实在怕你小子变成鬼,一直缠着老子,待仗打完了,老子肯定兑现承诺,抱着你回青川……” 本故作轻松,但越说陈慕越觉着沉重,人间这世道总是伴随着种种变化,谁料……不过一句玩笑话,竟还成了遗言,艹他娘的。 “慕哥,你为一军主将,剩下这几千人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你的情绪而死,七夜哥他已经死了,没必要……为一个死人感怀太久。” 却就在陈慕神伤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秀的人声,陈慕转头瞧了眼,不是别人,正是这一路极少言语的韩信儿。 陈慕记得很清楚,这小子至巴郡到此处,一直都是少言寡语,说出的话,怕一只手都算的出来,倒是不想,今夜突然教育起自己来了。 不过陈慕并未生气,反倒是轻声笑道:“他为我而死,难道我不应该难过吗?” 韩信儿坐到陈慕跟前,青涩的面庞无半分情绪波动:“他已经死了。” 听这小子再次重复一遍,陈慕面色微微一怔:“那好,当年你父母死的时候,你伤心难过了没有?” 韩信儿回答的极为干脆:“没有。” 一听这话,陈慕心头震惊不已,当下忍不住责骂一句:“没人性的臭小子!” “我并非没人性,即是我父母,死了便是两具尸体,而非父母,人这一辈子都很苦,痛苦的根源无非就两样东西,感情,欲望,我不可能为两具将要腐朽的尸体而感到神伤,我还有我的姐姐,还有很多事儿要做……慕哥可知,我是怎么处理我父母的尸体的吗?” 彼时的韩信儿,就好似一具机器一般,静静的看着自己,在这一刻,陈慕顿时知道,即便如今,他还是低估这小子了。 此人虽不过十五六,但在精神思维这反面,或许早已跳脱出世俗之外了,可想,一个能将情感跟欲望全都看的极为工厂化的一个人,该是何其的可怕? “塞进炉灶里作了柴火,为两具冰冷的尸体费力去挖坑筑坟,还需要花钱买棺材,本是一件不具有任何回报的事儿,反倒是当成柴火,还熬了一锅粥。” “你……算了,你小子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听的我头疼。” 第92章 我本就为战争而生 “我本不想说这么多。” 陈慕淡淡道:“老子也不想听这么些,让咱三观碎一地的话。” 这一次,一向没太多表情的韩信儿终于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的意思是,你的情绪会影响你的思考,慕哥,你就快要错过一次极好的战机了。” 这一次,韩信儿所言终于是引起陈慕的注意力。 “什么战机?” 即便这小子的思维几乎称得上超凡脱俗,但就眼下这局势来看,谷中鞑靼军少说得有五六万人。 想凭借几千人歼灭几万人的队伍,陈慕自认为带人守在这里,等将他们耗的筋疲力竭的时候,再同城内守军两方围歼,这是最好的办法。 但眼下何来的战机? 韩信儿似是猜到自己的想法,他笑了笑,随后转身望向关外:“慕哥,关内这些强军兵锋正盛,目前自是不敢正面应敌的,但关外那些呢?” 对呀! 听到这里,陈慕顿时站起身来,一眼望着关外方向,这一刻,陈慕终于是理解到刚刚韩信儿所说的那些话了。 若按之前肯定是能想到的,但由于林七夜的死,心中那股悲怆久久难以消散,的确是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力了。 却不等陈慕说话,韩信儿又说道:“我今日在山上观察了一天,自始至终不见一支哨骑来过,或许关外鞑靼的后勤部队还不知道这关口被咱们占了,但若是明早,他们见运粮队还未归营,到时候咱们再想着去偷袭他们,便难了,所谓战机只存今夜。” 韩信儿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分析再理,当真想不明白,一个祖上世代为农的农家小子,对军事这方面,能敏锐到这个程度。 不过即便此计可行,陈慕还是一口给拒绝了。 “算了,好好守在这里就行了,如今咱手下不过几千人,把里边这几万人困住就行了,这险,咱们冒不得。” “慕哥,大军的确困里边了,但你能保证里边不派斥候去求救?如今只守一面还好,倘若咱们腹背受敌,到时候还能守得住吗?” 此时的韩信儿,语气颇有几分强硬,这也不由得使陈慕沉思了起来,倘若两边真一起打上来,还真不是那么好守,至少是具有一定的风险性的。 “我只需一千人,外加一百火铳手,慕哥你或可赌上一赌,可知另外两名草原部落的王也在关外,此若是生擒草原二王,你陈慕之名,必当扬名千秋万载。” “一千一百号人?这鞑靼军后勤人或许不多,但少说也得有两三千号人,你可知咱蜀军的作战能力还不如别人,一千打三千人,你怎么想的?” 韩信儿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笑着回答道:“在进入漠南战场的那一刻,我便感觉到我韩信儿这辈子,或许就是为战争而生的,慕哥,你可以相信我。” 韩信儿的语气虽淡然却很坚定,虽不过是个才出来见世面的乡下孩子,但眼下,却是带给陈慕一股极大的信服感。 陈慕的直觉一直很准,在很多时候都是凭着直觉做事,也懒得了解这小子到底会怎样去打一场,实力悬殊的仗。 随即褪下自己这一身虎吞盔甲,便给韩信儿佩上。 盔甲尺寸较大,即便陈慕穿着都有些宽大,但等眼下穿到韩信儿身上,一眼瞟去,却也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 “今夜,你便为蜀军主将,万事自己决断。” 韩信儿俯身拱手:“是!” 很快,韩信儿便从蜀军中调出一千名蜀军将士和一百名火铳手。 却也不多作停留,领着众人就朝着关外而去,不过在临走之前,又跑到林子里边撇了不少木棍,又派人跑到谷底扒了不少鞑靼人的衣物。 本以为这小子是想伪装成鞑靼人混进去,但瞧见不过就扒了两三百件衣服,陈慕便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若不是此地需要他看着,真想一起去,看看这小子到底会怎样打这场仗。 千余人随着星夜前行,未曾打一根火把,很快便钻进黑夜之中,眺望看去,便只能隐隐瞧见一团黑影了。 夏侯二人缓缓来到陈慕跟前:“你让这毛小子去,没问题?” 良久,陈慕不置可否道:“天知道,咱们呐,等明早就行,如今也该去将那五百将士的骨灰给收纳起来了。” 二人点了点头,之后便朝着焚烧尸体的地方而去。 在古代,可是没有火化这门说法,若将尸体给烧了便属于尸骨无存,是要被人指着鼻子骂的。 但眼下这情况,一直守在这处石墟之上,想真正将鞑靼人给耗的弹尽粮绝,少说也得再此守个十天。 这么多天过去,尸体里的尸水都流的差不多了,因此,这些蜀军将士倒也默许了陈慕如此而为。 等到焚尸地的时候,已然烧的差不多了,如今也没别的东西收纳,三人就着用尽的火药桶,便将骨灰装进其中。 “咱也没太大本事,此战我只要能活着,定送你们魂归故乡,青山终究没有故乡好啊。” 陈慕终究达不到韩信儿的思想层度,即便眼下这一切都应该称作是无用功,但还是忍不住去做这件事。 “老陈!我的妈呀,快来看,这儿有个蛋!” 却就在陈慕神思之际,耳边忽然传来戚泽光的怪叫声。 “啥……蛋?” 本想着这货应该是瞧见鸟窝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地儿早上才形成,并且还有这么多人,鸟儿怕是傻了才会跑这地儿筑窝。 夏侯率先骂娘道:“你这小子死远点儿,这地儿怎么可能有蛋?” 戚泽光并未生气,叫声反倒是越来越大。 “你俩过来看一眼啊,这石头缝里边真有个蛋,好大一个蛋,还是红色的!绝了!” 第93章 灵兽 闻声,俩人顿时朝戚泽光方向望去,二人这才发现,这小子不知何时早已是溜到一处山窟里边去了。 这些巨石形状各异,有很多巨石中都会形成一道天然的洞眼儿。 趁着惺忪的火光,陈慕便见,戚泽光所在的这座巨石好似一头猛虎在怒吼一般,看着极为骇人,而虎口便是洞口。 很快,二人便顺着巨口进入这石虎的腹中。 里边并不宽阔,但却是极为狭长,二人举着火把,很快便来到戚泽光身后。 顺着戚泽光的目光,陈慕瞪目一瞧,目光顿时一滞,就在那道石缝之中,还真有一枚赤红色的蛋,至于大小,约摸比前世那鸵鸟蛋还要大上一圈。 这……什么蛋啊? 这属实刷新了陈慕的认知,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大的蛋,并且一直镶嵌在石缝之中不知多少岁月,竟不曾被压碎,属实神奇至极。 “我说老陈,这到底是啥蛋啊?” 戚泽光怔怔望着这枚巨蛋,如此问了句。 “我知道个球。” 陈慕对此也是好奇,想想这他娘的……不会是枚恐龙蛋化石。 当下一步上前,便伸手欲要将其给扯下来。 待双手挨在上面的时候,能清晰感受到蛋壁上的那股犹如钢铁的坚硬冰凉之感。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就此拖拽了半天,即便夏侯二人上前帮忙,也不见得将其给扯出来。 如此忙活了一刻钟,陈慕撒手瘫地上喘了几口粗气。 “哎,算了……夏侯,你回去拿把刀来,咱们试着把石壁给削削,估计能行。” 很快,夏侯便提着一把唐横刀再次来到洞里边。 陈慕拿起刀,便开始一点点削起石壁边缘,不过这石壁也是极为坚硬,忙活了半天,就好似磨石粉似的,不过好在,如今这巨蛋终于开始松动了。 待到最后一刀落罢,陈慕缓缓将刀抽出,没了支撑点的巨蛋突然就掉了下来,瞧准时机,陈慕赶忙伸手去接。 不过等手触及的那一瞬,陈慕总算是感觉到这巨蛋的分量了,虽看着打死不过五斤左右,但等上手之时,顿感一股巨力突然袭来,掂量一下,少说怕也在三四十斤。 一只手实在不足以承受这个重量,措不及防间,陈慕赶忙收手。 随后只听咚的一声,巨蛋轰然落地,正好落在一处尖锐的石凸之上。 众人都以为巨蛋会被砸的七零八碎,但结果反倒是那处石凸被砸的稀碎。 当下三人又围了上去,戚泽光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蹲地上那手指杵了杵。 “我说老陈,咱们把这玩意儿带回去拿火烤下试试,估计滋味儿不错。” 夏侯听完忍不住说道:“你小子就知道吃,这蛋咱估计怕是这万兽山滋养出来的神物,小心遭天谴。” “就你懂的多。” 随后两人便又争了起来。 至于陈慕,懒得理会二人,一直蹲在地上瞧着这枚巨蛋,不过等到他将巨蛋给翻转过来之时,却突然发现,之前巨蛋落地的那一刻,摔出了一道裂痕。 只不过这裂痕很小,并不明显。 随后又敲了敲蛋壁,从感觉上来判断,这里边是空的,也就是说,这的确是枚蛋,而非化石。 “咯吱……” 却就在下一刻,那道裂痕再一次龟裂开来。 声音很小但很清脆,彼时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过来。 只见这道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至整个蛋壁。 “砰!” 不等仨来得及反应,却见一只红毛拳头突然从中窜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可是把仨给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娘!” 更甚戚泽光这货给吓的惨叫一声,直接蹦了起来。 陈慕夏侯二人没被这小手给吓到,反倒是被戚泽光这一声惊叫,给惊的差点儿当场去世。 “这这这,什么玩意儿?” “呜呜呜……” 彼时,又是另一只红毛小手伸了出来,并且还伴随着一声声幼兽的呜咽声,乍一听,就好似前世那才出生一个月的小狗一般。 “慕哥,我似乎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闻言,陈慕赶忙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夏侯面带沉思之色:“我听老一辈说过,有些山里灵气过重,时间长了,就会滋养出能通人性的灵兽,这东西很可能就是。” “灵兽?” 所谓灵兽,天生地长,因万物而生,却有不属于万物,陈慕最了解的灵兽是只石猴。 “慕哥把他从蛋壳里边取出来把,灵兽出生之时,会把第一眼见到的人认做父母。” 听完,便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这将破壳的小东西身上。 随着碎裂的蛋壳被陈慕剥落,藏于里边的东西渐渐显露出来。 “呜呜呜……” 约摸就泰迪那么大点儿,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小东西很肥,就跟头小猪似的,肚皮滚圆。 浑身上下尽长着红色绒毛,不过这模样,陈慕属实是越看越觉得尴尬。 下半身就跟那熊瞎子差不多,可爬行,可短暂直立行走,但唯独这脑袋……又像是老虎。 小东西极憨态可掬,就站在蛋壳之中,时不时脑袋微弯,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片刻后,陈慕蹲下身子,想要摸摸这小东西,却不想手才伸过去,这小东西顺着手臂就爬到自己身上来了。 随后就好似那考拉一般,抱着自己手臂便不再撒手。 等陈慕出了山洞,戚泽光二人顿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小东西长的着实怪了些,但却是可爱的不行。 “嘿,我说这小东西长的还挺别致……哎哟!” “吼!” 戚泽光走上前才伸手准备撸上一撸,但下一刻,小东西伸出他那只红毛熊掌,就给戚泽光来了个大逼兜子。 属实想不到,这么大点儿东西,劲儿却大的吓人,这一巴掌直接给戚泽光来了个狗吃屎。 “我去!老陈,这……这啥情况?” 夏侯乐道:“哼哼,谁叫你小子嘴贱的,准是你小子刚刚说要把这灵兽烤来吃了,被听到了,活该!” 戚泽光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事实上在俩人还没来的时候,他就在洞里念叨半天了。 不过当下仍是不信邪道:“屁话,他怎么可能听得懂?这东西准是只听陈慕的话,有种你去试试?” 为了让戚泽光彻底服气,夏侯走上前便捏了捏这小东西的熊掌,随后一脸得意道:“嘿嘿,看,谁叫你嘴贱的?” 见还真就打他一个人,戚泽光不由怒道:“你个小混蛋……” 这话才出口,随后戚泽光便知道惹麻烦了。 “吼!” 只见其直接从陈慕身上跳下来,随即直接扑到戚泽光身上。 “噗!噗!噗!” 这夜,戚泽光的叫声太响亮了,响亮到陈慕都有些不忍直视。 第94章 国士无双 万层峡关外地域辽阔平坦,这种地方是鞑靼骑兵的天堂,可纵马驰骋,横行无忌。 而在离万层峡一直走上十里,便是鞑靼后勤的营帐位置。 这一支鞑靼军如今还不知道万层峡内,数万大军被困的消息,也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中原军队会有机会对他们下手。 白日里,将辎重粮草送进谷内之后,这些鞑靼人便闲了下来。 鞑靼人不如中原军队那么多军规,军中是可以饮酒的,不过也有一条,可有三分醉意,切不可酩酊大醉的条令。 深夜负责守卫巡逻的军队早已是在酒意的催发下,坐地上打起了盹儿。 其实在很多时候,人这东西不如畜生。 有了那日两万朔方军因醉酒,尽数被杀尽的教训,他们仍是未从其中做出总结。 或许认为此战胜券在握了,但他们又怎会知道,今夜的中原人,会同他们上次夜袭万层峡一样,早已是潜伏在不远处。 彼时,一千一百人全数匍匐在一处山坡之下。 在这夜里,韩信儿好似一只鹰隼一般,一人站在一处山坡之上,冷冷俯视着远处的鞑靼营地。 鞑靼人营帐一般住二十人左右,粗略数了一下有一百多座营帐,也就是说人数应当在两千到三千人左右。 在韩信儿预先的计划当中,倘若两千人以下,带人直接偷袭鞑靼人营地中就行,若是三千人便需智取了。 于眼下而言,显然不可力敌。 很快便再次来到蜀军处。 看了眼匍匐在地,皆是捏着两根末端缠绕着布条的木棍,韩信儿淡淡问了一句。 “准备好了吗?” 一名千骑长上前拱手道:“回将军,按你的吩咐,每人分到了两根木棍。” 对此,众人其实都疑惑的很,本以为是趁夜来偷袭鞑靼后勤大帐。 不过谁能想到,这个年轻娃娃给他们第一道命令就是,不需攻击鞑靼军大帐,只需将两根木棍点燃举起,于远处不断奔跑挥舞就行了。 倘若不是陈将军严令,他们这群老兵是真不愿听从这么个毛头小子的,一群三四十岁的沙场老兵,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娃娃带着打仗,这不是儿戏吗? 至于韩信儿,当下来到众军士面前,沉思片刻后,随即开口道:“炮响,众人分散四处,举火把假装攻取鞑靼主营,待到鞑靼军入百步之内,火铳手抵御,五十步内,所有蜀军撤退,不与他们对敌。” 这一席战略部署下来,一时间人群中交耳声顿起。 “这……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搞了大半天,刀都没拔,就逃?” “如今该趁其不备杀入大营中才是,只顾撤退,这小子瞎指挥什么?” 至少在常规的计谋当中,如今趁其不备攻其不备才是上策,但眼下却反故意将敌军给惊醒,并且更蠢的是,不打只顾逃跑就行了。 韩信儿就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仍站在众人最前方静静看着他们。 很快,那名千骑长忍不住质问道:“我们跑这儿来到底干嘛来了?” 韩信儿看向他,眸子中露出一丝冷光:“你可知我的为军之名是什么?” 千骑长不知韩信儿是什么意思:“什么为军之名?” 韩信儿掷地有声道:“战,必胜,行,必果,攻,必取,撤,必谋。” 不等这千骑长来得及反应,韩信儿又看向众人。 “此战,若无胜果,我自挥刀制裁,你们只需听命便是。” 如今话都说这份儿上了,众军士你看我我看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军并未先动,韩信儿提领两百蜀军刀兵,率先潜到鞑靼主营侧翼。 有些人就是那么的天赋异禀,韩信儿就是一名为战争而生的军事天才。 早在出行之时,他便算准了一切,算准这些鞑靼兵见两千支火把,以为是同等的兵力,便会倾巢而出。 算准了深夜战马不好驰骋,这些鞑靼兵只会徒步追击,不会造成蜀军被骑兵单方面碾压的情况。 更算准了,全军出击,两名部落王于大营之中,孤立无援。 这是韩信儿的第一战,他势必要为以后的军事生涯开一个好头。 那日跟慕哥聊天的时候,他听到一个比天下卡第一更天下第一的词——所谓国士无双。 他于钱财权势女人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却不知怎的,每每一想到这个词,总觉得呼吸沉重不已。 无形中便带来了一个,他即使穷极一生都想去追逐的东西。 “当真好一个……国士无双啊。” 随着他手中的火铳一响,还在睡梦中的鞑靼兵瞬间毙命。 火铳出弹时的爆炸声很响,响到几乎整个平原都能听到。 不等另一面巡逻兵惊醒,韩信儿便赶忙隐藏了起来。 随着这一声炮响,远处的蜀军猛的举起火把便从山坡下方冲了出来。 在韩信儿的安排之下,九百人皆是分散开来的。 因此远远看着就好似有两千多人的样子。 叫喊声,喊杀声,瞬间从那边传了过来。 “杀呀!” “杀死草原蛮子!” “……” 这巡逻兵一见敌袭,并且人数还不少,当下赶忙吹起警戒号。 “呜!!!” 很快,一群又一群鞑靼士兵便从大营中杀了出来。 不出韩信儿所料,即使营中有战马,但也没有一个士兵骑马出战。 很快,数千鞑靼军便仓促朝着蜀军方向杀去。 待到一百步的时候,能清晰发觉,蜀军之中有两百支火把突然熄灭。 又过了三吸时间,一阵阵响彻整座平原的炸响声赫然传来。 火铳兵开始进攻了。 待将最前方的那一波精锐消耗完之后,九百人便开始撤退。 说实话,若兵力能稍稍多一些,韩信儿肯定会让其短暂交锋几回合再作后撤。 打都不打,便突然撤退,目的性实在是太强了,这是一个战略上的漏洞。 不过蜀军总共还剩下不到五千人,慕哥调给自己一千一百人其实都算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了。 一旦这边兵力死伤太多,即便万层峡那边地势再好,怕也守不住。 因此,韩信儿不仅要保证此次能活捉两位部族王,还得尽量控制军队的伤亡。 不过很幸运,鞑靼军并未生出疑虑,皆是翻过山坡,继续去追击蜀军。 看到这一幕,韩信儿淡淡一笑,便知道,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 第95章 新一波攻守 “众将士听令!随我杀入鞑靼大营,活捉鞑靼二王!” 韩信儿猛然站起,厉吼一声,当下拔出唐横刀,就带头冲进鞑靼大营。 彼时的鞑靼大营中没有一个士兵,韩信儿带着两百人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来到主帐之前。 但等韩信儿一刀滑掉主帐营帐,带人冲进去之后,却发现里边竟也是空的! 另外那座主帐也是如此。 这一幕可是把众人给看呆了。 人呢? “将军,这两名部落王不会一并去追咱们蜀军去了?” 韩信儿并未回答,站在大帐中沉思片刻,随即指挥众人道:“应当还在军营里边,赶紧去搜!” “是!” 若说一军主将身先士卒他信,但可知这二位是部族的王,一旦身死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是绝不可能同鞑靼军一同去迎战的。 绝对还在军营里边,只不过藏起来了。 很快,众人便分散到四处开始找了起来。 鞑靼营地中不过百来座营帐,两百军士搜起来还是比较快的,但就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却仍未见到二人的身影。 韩信儿此时也急啊,可知那数千鞑靼人随时都会回来。 不过就在他心急的时候,不经意间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一马厩,里边关着许多战马,而在一个极为不起眼的角落,还有两堆草料。 起先韩信儿并未觉着有什么,但等看见草料堆周围还散落着许多碎屑,他的嘴角处瞬间勾勒出一丝笑意。 “都别搜了!集合!” 很快,两百军士便再次往韩信儿这边靠拢。 韩信儿朝着草垛方向走去,当下提起唐横刀就朝草垛里边扎去。 “噗!” 能清晰感觉到刀尖插到了东西,很快只见一道人影突然从草垛中炸了出来,乃是一个身形极为魁梧的汉子,此人正是呼斯乐王。 彼时的他小腹中了一刀,但韩信儿劲儿使的很巧,刀尖儿入体两寸有余,既要抓活的,自是不能杀死。 不过这呼斯乐王却不会这样想,双眼凶光四射,死死盯着面前这道瘦削身影,下一刻提起长刀就往韩信儿脖颈处挥去。 至于韩信儿,既敢上前挑衅,又岂会毫无准备? 眸光一凛,当下赶忙朝身后退了一步,呼斯乐这一刀瞬间落空,却不等他来得及反应,韩信儿使尽浑身气力,唐横刀瞬间脱手而出,不偏不倚,整好将呼斯乐王的手臂给砍了下来。 “啊!” “给我拿下!” 很快,十几名蜀军士兵一齐扑了过去,随后又将藏在另一处草垛里边的阿拉坦王也给逮了出来。 鞑靼一国本就是由五个部落族群组成的,除去鞑靼皇帝完颜黎明之外,五名部落的王可以说是并列为鞑靼一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 可想,彼时竟一连活捉了两名草原部族的王,对这两百名蜀军将士而言,冲击力该是何其之大。 一时间,能很清晰听到周遭士兵沉重的呼吸声,他们是做梦也没能想到,这一战竟能打到这个地步。 待众人凝神片刻之后,转之而来的,便是阵阵的欢呼声。 “我们抓到蛮子的王了!” “这真的是吗!不会是做梦!” 什么叫前无古人?什么该称之为举世无双,眼下这一切便是。 当场活捉两名部族的王,仅这么简短的一行字,便足以让整个龙夏王朝的人久久难以回神了。 这一夜定将载入历史,在不久的将来,韩信儿之名,也定将名扬整个龙夏。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不明那些追军的位置,众人虽欢喜雀跃,韩信儿却仍是眉头紧锁。 只要没回到石墟山上,便不算完。 随后,韩信儿拎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将两人给撂昏之后,随后又一把火将鞑靼军营帐给点燃,便往回程方向而去。 等众人出寨之时,时间已至黎明,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手下不过两百人,倘若返回遇见那群追兵就是个死,即便手上捏着俩王也是极为危险的。 再无黑夜作隐蔽,因此在韩信儿深思熟虑之下,不得不被迫绕开那道主路。 不过好在这鞑靼主营里边有不少战马,战马速度很快,倒是为此行平添了几分保障。 至于那九百名蜀军,被鞑靼军一连追了两三里,鞑靼人也不蠢,见这群人只知道逃命不曾回过一次击,便也没有再继续追了。 这天早晨,关内的鞑靼人再一次举重兵攻打陈慕。 关内鞑靼人哪能预料到这万层峡口会被突然堵住,绝大部分粮食都放在关外,如今才不过一两天,军中已是开始斩马为食了。 相比于上次,这一次鞑靼军的进攻更加凶猛不要命。 就好似一头头不知疼痛的野兽一般,不论同伴从高处坠下,死像如何凄惨,余下的鞑靼兵仍是无所畏惧,不断冲锋。 给韩信儿调了一百火铳手,火力的密集程度已是不足以将鞑靼兵给压制住。 “往上冲!势必要打下这里,若不然咱们都得饿死!” 彼时,石墟之下的鞑靼将军正不断指挥着军队朝上猛冲。 许是领教过火铳的威力,这蛮子离的很远,难以远距离将其击杀。 陈慕站在一处石峭后注视着此人,此人身后还有一名身形极为魁梧的中年人,瞧这将军一脸的毕恭毕敬,若猜不错,应当是另一位王了。 可想连数万军队都总指挥都来到此处,只怕他们已经放弃攻打五江城了,如今数万军队,全都囤积在万层峡里边。 一次性来了数万人,说实话如今陈慕都有些慌了,即便这地势再怎么惊险,但若真拿这么多人命来耗,如今陈慕手上不过四千多人,结果还真不好说。 不过攻势越是强烈,越是证明这些鞑靼人慌了。 “兄弟们坚持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守住这一天,后边这群蛮子就成不了气候了!” 说罢,陈慕见有几个蛮子快要爬了上来,搬起一块脑袋大的石头,就朝其脑袋砸去。 少了一百支火铳的加持,已经有一部分蛮子爬至石墟上半截位置。 一时间寻常蜀军便赶忙搬起石头朝下方砸去,除去蜀军奋力抵御之外,陈慕昨晚上收养那小东西也是跟着一起搬起石头朝下方砸去。 只不过……这才不过泰迪大小的玩意儿,几乎能抱起一座簸箕大小的巨石,可知即便是成年人,想要举起这么大的石头,也是极为费力。 陈慕都看啥了,不仅是陈慕,一些蜀军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由得一愣。 却就在将第一波草原蛮子给砸下上山崖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督战指挥夏侯的咆哮声。 “箭雨!趴下!” 却不想,石墟之下有一波箭雨忽然直冲而上。 游牧民族善骑射,弓箭绝非中原这边能比的,箭矢之快,眨眼便至山坡之上。 神机营皆是躲在石峭后方,幸免于难,但之前站在边缘投石的几十蜀军无一幸免,皆是被射成了刺猬。 即便是稍稍靠后的陈慕,也直接被射中两箭。 第96章 希望 陈慕望着身上两箭,当下已是准备好,被疼痛抽干体力,同那数十名蜀军一般,瘫地吐血不起的准备。 但却是不想,久久未感受到那股钻心的疼痛。 我这是…… 当下细瞧一眼,这才发现一箭仍射在胸口那挡命龟壳之上,至于另一箭则恰恰射在柳思给自己织的那条腰带之上。 好巧不巧正好射在那条黑蟒的嘴部,这个位置布料较厚,箭矢呼啸而来,已是将力给卸的差不多了。 陈慕倒吸一口凉气,临走的时候还觉着大哥跟柳思神叨叨的,但眼下看来,有些东西真不得不相信。 太他娘玄学了。 彼时的鞑靼军趁着这道空档,皆是不要命的往上爬来。 有了下方的一千弓箭手作掩护,陈慕这边的人只要一露头,准有一波密集的箭雨作招呼,压的蜀军根本探不出头。 不过即便如此,蜀军这边的人,仍旧是悍不畏死,敢于上前。 但于不论再怎么悍不畏死,终究是一条条人命,陈慕并不想让他们就这么不带一丝价值的死去。 待命令众人不许靠近石墟边缘之后,数千蜀军的眼神顿时集中到自己身上。 无一例外,皆是一眼希望,一眼指望的看向自己。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经历,如今陈慕在蜀军中的威望已是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甚至是高于这偌大个龙夏朝廷。 陈慕已是成为他们的精神支柱。 在他们眼里,蜀军的场场大胜都是这个小个子带来的,他似乎是万能的,即便濒临绝境又如何? 这个人,肯定有办法带着他们走出绝境。 至于眼下的陈慕,心里突然很怕这些蜀军,或者说害怕他们这一眼期盼的眼神。 这世界最残忍的一件事,莫过于众人皆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你,认为你肯定能摆平一切,然而你却也是一筹莫展。 面对鞑靼人不计较损失的攻击,如今陈慕,真是没了办法。 “贼寇们!你等部族二王在此,安敢放箭!” 这一声,何其的稚嫩,但有这道沟谷在,这一声喝出,一时间此起彼伏,字字跌宕,又该是何其的霸气洪亮! 一时间,数千蜀军皆是侧目而望。 “韩信儿!” 眼之所即处,却见一道极为瘦小的身影正站在一处青石之上。 位置极其显眼,手提唐横刀,仍穿着陈慕送给他的那一身虎吞将军甲,仍旧是那么不合身,却也仍是透着一股难言的王霸气息。 即便位置极其显眼,但彼时却就是不再见一支箭矢敢朝他射。 陈慕大骇,所有蜀军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因为鞑靼的另外两名部族王,真被这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嫩小子给抓回来了! 这一刻,陈慕也是进一步肯定昨夜的想法,这小子就是专门为这个乱世而生的,一个天生为战争而存在的兵家天才。 “蛮子的王真被韩将军给抓回来了!” “此战必胜,兄弟们,赶紧上!” 即便说再多,再怎么鼓舞,但也绝没有将对方两名族王抓来,要来的振奋人心。 很快,原本退回的蜀军瞬间就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搬起石头再次冲向石墟边缘,疯狂砸向愈加靠近的鞑靼兵。 有两名部族王在前方作挡箭牌,再无一支箭矢敢袭来。 很快,将要爬上来的鞑靼兵再次被打了下去。 “这两个老不死的,怎么就被抓了!” 有人欢喜便有人忧愁,阿拉坦王眼看着鞑靼军就要冲上山顶,因另外俩王的出现,先前的一切便又作成无用功,试问如何不气? 眼下的弓箭手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射击了。 杀皇族的罪责很大,大到会直接被诛九族,人不是草木,即便是这些草原蛮子,大多数家里总是有儿女妻子? 即便没有妻儿,总有生养他们的父母? 男人肩膀上尽是责任,大多数男人或许做不到先天下忧而忧这种国家大义,但绝是能做到,先为父母妻儿而忧的小家大义。 自己可战死,但唯独亲人绝不可死。 见千余弓箭手不再有任何动作,阿拉坦王急了。 这俩憨货被中原人抓了死不足惜,但自己绝不能被困这里,气急之下,一脚踹在那主将屁股上。 “该死的!赶紧去指挥那群弓箭手放箭!若攻不下这道口子,不须十日,数万军队连带着你我,都得饿死在这里!” 被阿拉坦王这么一番催促,这名将军点了点头,随即赶忙冲进军镇之中。 但却不等对这些弓箭手一番打骂踢踹,耳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炸响。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股股鲜红的血液便从腹部不断涌出,血液不断流淌到地上,鞑靼将军缓缓抬头,死死凝望着山巅上的那道瘦削人影。 “你……” 一瞬间瞳孔猛的睁大,随即只听咚的一声,轰然倒在血泊之中。 陈慕站在石峭上冷笑一声,随即看向远那阿拉坦王。 这一刻,二人眼神整好碰在一起,那阿拉坦王只是一脸阴沉的注视着自己,至于陈慕自是不会在意他心里把自己碎尸万段了多少回。 手一伸,只是给他竖了一个极为标准的中指。 你们这群蛮子不是自负天下第一,杀龙夏兵犹若杀猪狗吗? 这一次我定会用这几千人,让你们这群连年侵略,不可一世的草原部族付出血的代价! 军中主将一死,再者三王有两王被俘虏,眼下的鞑靼士兵们人数虽多,但士气却已是低到一个冰点。 这些鞑靼军已经开始怕了,已是没了战意,即便没有神机营的帮忙,仅凭蜀军朝下扔石头,都能守的住。 这一刻,陈慕自知大势已来,那阿拉坦王自知大势已去,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带着无尽的憋屈鸣金收兵。 很快,所有攻山的士兵在命令下,退了下来。 “胜了!” “我们胜了!” “我们打赢了!” 这一次相比于前几场战役,要来的更加惊险难言,倘若不是韩信儿提前回来,并且还带着俩部族王作挡箭牌,只怕鞑靼兵已经打上来了。 陈慕长叹一口气,众人高兴的手舞足蹈,即便那不大点儿的小东西,不知是有样学样,还是真正为战争的胜利而高兴。 也是在人群中站起身来,极憨态的挥动两只小熊掌。 “吼吼吼!” 随后韩信儿便将褪下的盔甲唐横刀呈到自己面前。 只见他单膝跪地,拱手一拜道:“幸不辱命!” 第97章 惊人的要求 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坐在地上,陈慕静静注视着韩信儿许久,只想到这个词来形容他。 这是一个模样平凡到,扔到人堆里边,都难以找出来的人。 但也就是这样一个人,星夜带区区一千人马,袭入敌军营地,于大军之中,直取敌军主将,救蜀军于危难之中。 并且,可知他才不过十五六岁。 不过当下陈慕并未说太多,只是点了点头道:“此次若能全歼这数万鞑靼军,你韩信儿功不可没,不仅龙夏朝廷会为你封赏,等我回去也会奖励你一大笔钱财的。” 本以为韩信儿会就此欣喜的离去,毕竟在他将两王给抓回来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只要活着回去,财富爵位便会瞬间傍身。 男儿活一辈子,无非就是为了钱权二字。 不过谁料,韩信儿不仅未起身,反而是极为淡然道:“能在慕哥身边做些杂事儿我就满足了,倘若慕哥真要赏我,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一听这话,陈慕嘴角不由得抽搐几分,当下不由得想起前世一句极为着名的话:我不喜欢钱,我对钱不感兴趣。 “我希望此次回去,慕哥能娶了我姐。” “我去!” 话一出口,惊的陈慕差点没一头栽过去。 当下赶忙瞧了眼,就在旁边跟夏侯交谈的戚泽光,见其仍是一脸的笑颜,似乎未听见,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即一把抓起韩信儿就扯到了远处。 “你小子胡说什么?”陈慕一眼瞪视着韩信儿,责问道。 至于韩信儿,仍是一脸的古井无波:“姐姐很喜欢慕哥,她曾不止一次说过,想嫁给你。” 陈慕摇了摇头:“我家里已有位良人了。” 韩信儿分外不解道:“同慕哥这样的人,多增一房妻室不很正常吗?”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对感情的理解是扭曲的,在我眼里人一生只能爱一人,再者,你可知戚泽光他……爱着你姐?” 韩信儿淡淡道:“但姐姐并不喜欢他。” 陈慕再次摆手:“别说了,不论是因柳思,还是为戚泽光,我是绝不可能多看你姐一眼的,什么事儿都可以,唯独这件事儿,莫要再说了。” 说罢,陈慕便离开了原地。 韩信儿望着陈慕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他从未有过的疑惑。 于这个世道而言,他似乎是超脱的,但也正是因为这份超脱,让理解不了这个世俗。 韩信儿觉得所有事都是机械化固定化的。 他认为姐姐比慕哥目前的妻子更加漂亮身材更好,对于慕哥而言,可以产生更多的欢愉跟快感,有一个更好的东西,为何不将差些的东西替换掉呢? 待鞑靼军再次退至三里开外,陈慕便叫十几人下山去清理战场。 山上没有一粒粮食,足足几千人每天所需要消耗的口粮是极大的,因此陈慕也只能将目标打到山下的马尸之上。 但很不幸的,今日皆是鞑靼步兵爬山冲锋。 万不得已之下,陈慕也不得不让所有人做一回野兽,如今身处战场,只要能活下去,能将这场仗给打赢,陈慕不认为将这些蛮子烹煮了,有什么问题。 天气越来越冷了,从益州带来的衣物已显得不适季节,众蜀军也是如此,一到夜里,瑟瑟北风不断呼啸,已是有不少将士都受了风寒。 因此,除去让众人去运那些蛮子尸体上山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多扒些衣物上来。 站在石墟边缘,陈慕又发现除去十几名将士在下边不断忙活之外,那红毛小东西也是跟着跑下了山去。 还以为这小东西是去帮忙的,不过很快,陈慕便见这小东西趴在一具蛮子尸体身上,就开始不断撕咬。 原来这小东西是饿了。 但紧接着,陈慕渐渐的变作一脸的震惊之色,戚泽光跟夏侯也是在一旁怔怔看着。 “这……这小东西……忒能吃了?” 听戚泽光所言,余下二人也是深深认同。 可以说,不仅食量极其大,并且速度飞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是有三具尸体尽成了人骨。 消化速度也是快到不行,几乎达到才咽下去,屁股后边就接踵而至。 彼时不仅是陈慕仨,山上数千人看到这奇葩的一幕,也是惊呆了。 如此一连消化掉十具蛮子的尸首,这小东西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山上边来。 即便是个喜吃人的东西,但待到陈慕跟前,却是极为亲昵的,自始至终也没有伤过自己人,通人性,这倒是让陈慕放心了不少。 “我……我说老陈,你……有没有发现他长大了点儿?” 陈慕并未回答戚泽光,看着这腰围扩大了两三圈,足足达到陈慕肩膀的胖玩意儿,这何止长大了一点儿啊? 这他娘的,就算化肥尿素猪饲料混一起喂,也没这么快? 可知这一来一回,半个时辰都没有,这玩意儿的成长速度属实快的惊人。 许是吃的太饱,爬上来之后,缓缓来到戚泽光身旁,将肉掌上和嘴上的血渍蹭干净之后,打了个哈欠,便窝在地上睡起了觉。 至于戚泽光,看着被蹭一身恶心到极致的血迹,眼角疯狂抽搐起来:“你他妈……” 还没骂完,爬地上的红毛灵兽只是虚眸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吼了一声,就好似再说:你小子刚刚说啥?有种说完。 就这么一眼,戚泽光浑身一颤,悻悻笑了一声,话锋登即一转。 “嘿嘿,没骂你,我骂夏侯呢。” 夏侯:“……?”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关内的鞑靼军都会攻打石墟这边,但无一例外,皆是被几千蜀军一次又一次给阻了回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自从那次过后,能明显感觉到,如今的鞑靼军士气低落到一个极点。 即便仍有数万人,但就是破不了陈慕这寥寥数千人。 转眼间,二十天过去,这日正值霜降。 在从军的这些日子里,陈慕已是养成了个早起的习惯。 天色微微亮,陈慕便出了石窟,朔方这边的地势平坦少有崇山峻岭,不如益州那边,有崇山峻岭作阻挡北方寒气。 这才出洞窟,便被一股刺骨的寒风给浇的心尖儿颤,如今已是一连穿了好几件蛮子的衣服,都感到这么寒冷,可想关内那些鞑靼军会更加恼火。 陈慕摸了摸石沿处的晨霜,随即自顾喃喃道:“凛冬将至,差不多了。” 见夏侯几人围着火堆,拿蛮子肉作烧烤,便走了过去。 不等说话,戚泽光看着自己怪笑一声,随后将一根烤的外焦里嫩的肉递了过来。 瞧这成色这形状……嘶……就那啥…… “老陈,吃鸡。” 一听这话,陈慕面色一凛,登即一脚朝戚泽光踹了过去。 随即怒骂道:“你他娘的,恶不恶心?” 戚泽光故作小白道:“你说什么呢?这是早上从山里打来的山鸡,这是鸡脖子,我问你吃不吃鸡脖子,怎么就恶心了?” 陈慕面色一滞,环视一圈,这才发现旁边零落着一地的鸡毛。 “哦……哦……鸡脖子啊,怪不得这么细……说鸡不说,你小子以后说话注意点。” 第98章 大战前夕 “明日就准备总攻了吗?” 陈慕一边吃着那根骨头脆的有些诡异的鸡脖子,随即点了点头:“足足几万军队,二十天时间,即便斩马为食,怕也早就吃完了,对方士气低落,我方却士气高涨,再者如今天气愈加的寒冷,天时地利人和皆占,可打。” 戚泽光夏侯二人面面相觑,随后看了一眼伫立在石墟边缘的蜀军。 “即使鞑靼军士气再低落,人数可还是碾压我们的。” “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 陈慕面色并未有太多变化:“我自是知道,但可知五江城内还有几万守军,待到明日两方夹击,定可让这数万鞑靼军,永远留在这万层峡中。” 一听这话,两人面色皆是一凝:“但……咱们该如何让城内的守军知道我们的计划?” 陈慕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办法。” 彼时的五江城早已是没了二十多天前的剑拔弩张之感。 霍去邪站在城头望着城下一片片早已腐坏糜烂的尸骨,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城内守军仍还有数万人,但其实打半月前,那些鞑靼兵便再也没来攻过城了,但越是这样,霍去邪心中越是觉得不安。 因为很可能是陈慕在万层峡那边做了什么,才会惹的鞑靼人久久不再攻城。 这段时间,霍去邪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陈慕手上不过才几千人,到底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才叫数万鞑靼军不攻不退,一直困在万层峡里边。 漠南这边只要一到霜降这个时节,气温便会骤降。 一股寒风至万层峡中刮来,霍去邪不由得整了整身上这条毛裘。 虚眼望了望万层峡尽头,随后又回想起那日林七夜送来的密信。 ———— 鞑靼诈降,莫信, 深夜鞑靼人必会偷袭万层峡守军,朔方军必会全军覆没,但为了将军能趁势夺取军权,两万军士死不足惜。 一军覆灭,帅府上下必会束手无策,将军可趁势夺取另外两军的军权。 只需领军坚守五天,五天后,五江城危自解。 霜降这日未时,将军于城墙头等候,倘若远山上发出一阵巨响,明日一早,你我率军夹击谷内鞑靼军,定能大胜,全歼敌军。 霍去邪越想,越觉着为何这人与人的差距是这么的大。 为何这陈慕远在几十天前,就能将全局给窥视的如此清晰。 在最开始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连霍去邪自己都不相信,足有两万人的朔方军会全军覆没。 自己连一步都没有看破,而陈慕此人却早已看到数步之外的棋局,单凭这份谋略,于这世间已是能称得上奇绝了。 如今正好到了未时,霍去邪怔怔望着远处山峦,心头不免有些兴奋。 因为那封信里写到,定能大胜。 陈慕既能在一月前算到这一步,那么绝是有十分十的把握才会这么说。 谷内足足几万的鞑靼精锐,倘若此役真能一举荡平,不仅能一举抹除十数年不胜的耻辱,往后数年,鞑靼人绝不敢再侵扰龙夏边境。 为将,理想莫不是扶大厦之将倾,领兵于战场上厮马纵横,保家国之平安。 “砰!” 一时间远山之中忽传一阵炮响,无数山雀惊,炸响声很快便传到万层峡之中,声散声起,萦绕不断,久久不绝。 霍去邪不缺钱,又是王朝顶尖武将的侄儿,权钱本就不缺,因为本就拥有,所以灵魂不会腐朽,是一个典型的浪漫主义者。 了却天下事,留得身前生后名,一个物质方面富足到极致的人,所追求的大抵都是这些精神上的东西。 这一声炸响,直叫霍去邪仰天大笑了起来。 “来人,让各军做好准备!待明日一早,主动攻打鞑靼军!” 这日下午,日落黄昏之际,陈慕这边便已经开始准备了。 足足四千三百二十号人,尽量整齐的站在这片石墟之上,皆是一眼炙热的望向青石之上的这道人影。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蜀军活着的信仰,陈慕。 不信老天垂怜,不信鬼神索命,唯独信此人。 彼时的陈慕一人负手,独站青石之巅,时不时一股寒风刮过,撩起他那一头早已凌乱的发髻,只觉……逼格满满。 “明日一早,众将士随我下山手刃鞑靼人,这一战可让数万蛮子尽数死绝,可定龙夏山河,但这一战必然惨烈,会让许多人就此死去,诸君……可敢!” 一时间数千人皆是放声大笑了起来,那个笑当真一个荡气回肠,豪气干云。 只见他们举起手中刀,齐声怒呵道:“死战!死战!” 当下陈慕也是一并举刀:“这一次,该叫世人仔细看一看,我等川蜀人于战场之上,该是怎样的凶悍!” 誓师过后,天色便黑的差不多了。 这一夜陈慕叫所有人都早些休息,他自己来守夜。 凑在篝火之前,望着远天处的那一抹残月,陈慕悠然长叹一声,等战事结束,便可以回益州了。 却不知……柳思这丫头这会儿睡了没有。 这丫头看似刚强,实则内心脆弱的很,也不知自己走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委屈的哭。 陈慕百无聊赖的拿根棍子戳着火堆,恍神过后,不由得苦笑摇了摇头。 想想前世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呀,怎的如今却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这人呐,真的会变。 “呜呜呜……” 却就在此时,陈慕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极为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声呜咽之声。 下一刻,一颗足以将人给压死的大脑袋突然趴到大腿上边。 “卧槽!” 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日从石洞里边抱出来的小东西,不过如今,只怕这东西站起来得有四米高,腰宽少说两米,膘肥体圆,俨然一座小山包,光是那手指,怕都有陈慕手臂粗细。 这家伙在二十天时间里,体魄不断上涨,速度之快,直叫所有蜀军瞠目结舌。 陈慕扯了半天,这腿都没有扯出来,最终长叹一声,放弃了。 而这家伙估计还以为自己是个乖宝宝,俩三十六d大的眸子,一眼惨兮兮看着自己。 知道这家伙懂人言,陈慕直接问道:“哎,说,想干嘛?” 说完,便见他走到早已睡着的戚泽光身旁,随后一口将戚泽光的刀给叼了起来。 “诶我的刀……” “噗……” 戚泽光惊醒话还没说完,便被其一巴掌给拍的昏死了过去。 陈慕看的眼角抽搐,这大家伙只怕要针对戚泽光一辈子,怪也只能怪这货嘴贱,没办法。 不过很快,这大家伙便将刀扔到陈慕身前,随后它又一掌摁在刀柄之上。 寻思了半天,陈慕试探性问道:“你……也想上战场?” 第99章 失算了 面前这个大家伙咧嘴一笑,认同点了点头。 陈慕当下也是乐了,不过想想,这么大一家伙,若真能参与战争之中,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句话,怕绝不是虚的。 陈慕摸摸这虎脑袋,欣然答应道:“好,待明儿,你随蜀军兄弟一起上战场,不过你这么大体型,上战场非得被射成刺猬不可。” 陈慕看了眼一直被丢弃在远处的战马皮甲,灵机一动,随后便开始为这大家伙量身订造起一身铠甲。 其实也不难,用一条粗绳将一件件皮甲穿在一起就行了。 这家伙体型太大,陈慕足足用了近十匹战马皮甲,这才简单造好一身。 跟平日里人穿的背心很像,待穿上后,这家伙自是开心的很,站起身来,不断挥舞着熊掌,盔甲一穿,不由得为这具魁梧至极的身躯,又添几分高大威猛。” 陈慕想了想,望向这大家伙便说道:“这么久时间,都还没个名字,我给你取一个。” 大家伙舔了舔陈慕,随即兴奋点了点头。 “生于山河之中,看你平时又喜欢对着天嚎,就叫你山河咆哮,如今穿这么一身铠甲,咆哮将军,挺好听。” 这名字似乎直戳这大家伙的审美上面,一时间一边呼哧呼哧低吼个不停,一边抱着陈慕就开始狂舔。 不过很快,咆哮将军就后悔了,如今的陈慕太脏了,这一舌头下去,少说带了二两泥到嘴里。 当下便极为人性化的,低头呸呸吐了起来。 第二日寅时末。 此时天色还未亮,仍旧是一片的漆黑,但在五江城中,数万龙夏军皆是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持着唐横刀严阵以待! 皆是冀州并州二军,在以前都是群打不得仗的少爷兵,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之后,能清晰感受到,这些人身上多了一分狠意。 于火光辉映间,除去这唐横刀被映照的寒光凛凛之外,同样将数万军士的面庞给照射的清晰不已。 无人再作胆怯色,这一次,他们不想再叫任何一名鞑靼人闯过眼前这道城门,即使丢了命,却也在所不惜。 因为,军人,当如此! 彼时的霍去邪身穿一身虎吞将军甲,于万军之前,骑一黑马之上,执一柄长枪。 他是个异类,不同于以往所有将军,本就身具着百人难敌的武艺,因此每逢战事,他必然是纵马冲在最前方的那个。 很快,五江城城门缓缓打开。 霍去邪一手捏着缰绳,一手缓缓提起长枪,却听他凝眉怒吼一声。 “异族不灭,无以家为,出征!” 很快,便见他这一骑飞快朝城外奔去,数万壮士浩浩荡荡的也紧随其后出了五江城。 鞑靼主军营地。 夜色下,却见一骑飞快朝鞑靼主帐方向奔来。 “回我王!五江城的军队出城了!” 斥候一脸的急切,至于阿拉坦王,不觉得有一丝意外,愣神片刻后,反倒是微微一笑。 随后拿起一只早已烹熟的手便出了营帐。 “全军听令!中原人出城了,这一次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倘若不胜,我们可真会葬身于此了!” “是!” “是!” 一时间,全场将士皆是举起长刀,于空中不断挥舞着。 瞧模样,瞧气色,并无半分疲态,仍是一只士气高涨的强军。 并不像陈慕所预料的那般,在断粮的这二十天里,这些鞑靼人早已是将战马给吃干净,饥寒交加,更甚已经开始互食了。 相反,战马不仅没被吃干净,一万战马之中,反倒还剩下三千多匹。 只不过这么多天时间里,军队人数已是骤减到了两万多。 来时,三个部族军在六七万左右,即便频繁攻城攻山,但顶多不过阵亡了一万多将士。 至于为何在不过二十天的时间里,军队数量骤降这么多,真正原因是,阿拉坦王率本部趁夜将另外两部的人全给抓起来了。 原因无二,阿拉坦王自知眼下这一切全是中原人设下的困局,鞑靼军队正是因为这群战马铁骑才使得这些中原铁骑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在战马被吃的还剩下三千多匹的时候,阿拉坦王索性带着本部两万多军队,直接将另外两部的人全给绑了。 与其几万人要死不活的等着被中原人钻空子,还不如直接拿人作口粮,尽量保存实力。 即便到如今,中原主力突然来袭,当阿拉坦王凭本部两万多精锐,它仍是不惧! 阿拉坦王站在主台之上,望着台下两万刚喝过同胞血吃过同胞肉的生猛将士,不由得冷笑。 你们这群中原虫子,当真以为胜券在握了吗?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次定叫你们领教一下,鞑靼铁骑是如何的冠绝天下,勇猛无敌! “所有骑兵听令!正面迎敌!让这群中原虫子知道厉害!” 很快三千战马铁骑便陆续朝五江城方向小跑而去。 至于两万刀兵则紧随其后。 天色微微亮了一点,此时陈慕这边也正式下山朝关中压了过去。 他们不过就四千多人,不敢走的太急,得先确定霍去邪一方正式同鞑靼人开战了,这才能做到无一丝后顾之忧。 朝前方探路的斥候在两刻钟之后,再次纵马回来。 “怎么样了?”陈慕急切道。 却不知为何,彼时的斥候露出一脸的焦急:“打起来了!不过龙夏军情况似乎不太妙!” “怎么可能?” 陈慕一脸的诧异,一连饿了二十多天的鞑靼军对上以逸待劳的龙夏军,按理来说应该是被单方面吊打才对,龙夏军怎可能出事儿? 越想,那股隐隐不详的预感便愈加浓郁,当下纵身骑到咆哮将军的身上,就赶紧带兵朝着关内而去。 很快,陈慕便途径到鞑靼军暂时驻军的营地之中。 彼时已空无一人,但等陈慕瞧见今早才踩出的马蹄脚印,还有远处那几小山人骨,一时间面色不由一白。 陈慕算漏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鞑靼人做事儿能绝到这个地步。 “这蛮子……是真狠呐,宁保畜生,宁吃同族,失算了……” 不知道还剩多少骑兵,但肯定不少,只怕这会儿霍去邪他是真遇着麻烦了。 第100章 咆哮将军发力 在陈慕抵达鞑靼营地的时候,霍去邪便已经跟阿拉坦一部打的难舍难分了。 虽说霍去邪一方人数要多于鞑靼这边,但随着军阵被三千铁骑绕到龙夏军侧翼给破坏掉之后,龙夏这边几乎是被两万多鞑靼人给压着打。 即便是霍去邪也觉着极为不可思议,可知一连被困在谷中这么长一段时间,军队作战能力未有半分降低也就罢了,为何士气还这般的高涨? 眼下这些鞑靼兵作战之勇猛,几乎是不要命的朝着龙夏军不断发起攻击。 再有数千草原铁骑在军队腹部不断穿插袭扰,这才不过小半个时辰,龙夏军已是阵亡了数千人。 即便大部分将士仍在场上不断厮杀,但仍是有不少人生了惧意,掉头朝城里边跑去。 清晨才凝聚的士气在这一刻,再次土崩瓦解。 坐镇军中的阿拉坦王拿起牛皮袋子,瞧见胜利的天平正渐渐朝他这边下滑,一时高兴,猛灌一口酒。 年轻时随着皇帝平定草原,到如今连年攻打龙夏国,粗略一算,足足打了四十多年的仗了。 看着远处那名骑马孤战的年轻将军,阿拉坦王极轻蔑的一笑。 论带兵打仗,论谋略,他阿拉坦王自认是除陛下之外,鞑靼第一人,又岂会输在这么个娃娃手上。 要怪也就怪他们沉不住气,倘若再耗个二十天,此战中原必胜。 但他们并未沉住气,以为经过这二十天,鞑靼这边的军人已经被饿的不成人形了。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直接拿另外几万人作口粮,而非战马,这些天两万军士不仅未挨饿,反倒是顿顿吃饱喝足,战力一分不减。 至于士气,看到这些中原人出城决战,自然也就看到生路了,只要能打赢这场战,越过五江城到中原地界,便也到了人间天堂了。 不过却就在此时,志得意满的阿拉坦王忽然听到身后又传来阵阵喊杀声。 转头一瞧,顿时又见数千中原步兵朝这边杀来。 短短惊诧过后,阿拉坦王面色瞬间又归为平静。 手一挥,一旁的鞑靼兵赶忙吹起了号角。 一直在龙夏军中游走厮杀的骑兵一听到号角声,便陆续从军阵中撤了出来。 如今龙夏主力已是被两万鞑靼刀兵给打的节节败退,没了战斗意志,战败是迟早的事。 反倒是身后这数千人马,阿拉坦王当真想把这些人全扔到油锅里炸一遍。 若不是这群人断了万层峡这条至关重要的要道,他又何至于迫不得已杀了另外两部的人作口粮? 可知此战即使胜了,等回到草原即使不被砍头,也会被大加处罚一番。 等到骑兵迅速退回来,阿拉坦王举起长刀便朝身后数千军队嘶吼道:“所有骑兵听命!把这些中原虫子全部杀死!” 一声呵罢,还剩两千左右的草原骑兵紧捏缰绳,下一刻便纵马朝距此不过百步的蜀军杀去。 蜀军人数不多,不过四千人,如今又处在这种平缓地面之上,极适合冲击力机动性强的骑兵作战。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骑兵这边,这些蜀军于待宰羔羊无异。 却就在两千骑兵杀心愈来愈浓烈之时,眼尖的骑兵却突然发现侧面一处丘陵之中,窜出一道红色巨影! 速度很快,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时间地上尘土瞬间激荡开来,而这道巨影正好挡在蜀军跟前。 就好似事先预料好的一般,一瞬间所有蜀军全躲在巨影身后。 黄沙消散几分,等两千骑兵看清这东西的模样,心头皆是一紧! “这……这是什么!” “熊……熊吗?还是老虎?” 不管是什么,反正眼下这两千骑兵无一不被这一道巨大身影给吓的浑身发颤! 可知如今的山河咆哮足有四五米高,在加上六七人怀抱粗细的魁梧身躯,只要是个正常人又有谁见了不害怕? 骑兵愈来愈近,即使战马跟骑兵都惧怕万分,但一时间却是停不下来了。 却见这咆哮将军当真称的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句话。 双眸血红,死死盯着来犯之敌,而在它手上,则还握着一根十来米长的树干! 即便两千铁骑浩浩荡荡而来,看似恍若一道洪流所向披靡,但于它眼中就好似儿戏。 等到骑兵抵近二十步之时,那少说几百上千斤的实心树干就好似一玩具一般,咆哮将军熊臂肌肉猛胀,下一刻便朝这些骑兵横扫而去。 “吼!” 仅这一下,数十名战马骑兵就好似高尔夫球一般,直接被咆哮将军给扫到天上去了。 至于稳坐军中的阿拉坦王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差点儿没从马上摔下来:“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蜀军数千人只是站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深怕咆哮将军一个不注意也给他们来一下酸爽的。 接下来便是山河咆哮单方面的猎杀了。 它本就是天生地长的神物,力大无穷,陈慕眼睁睁看见,好几名名活生生的骑兵直接被砸成一地的血浆,就特么跟打地鼠一样。 一些战马的脑袋直接被咆哮将军给一口咬掉,几口咬碎,吞入腹中。 彼时在这些骑兵的眼中,这似虎似熊的东西已是不可战胜的了,还在马背上的,赶忙纵马朝回撤,没在马上的,当下也是撩起蹶子赶紧逃命。 咆哮将军的速度何其之快?凡人之力怎可能比肩神明? 追上一棍接着一棍,一时间百余人皆是被砸的内脏迸裂一地,可谓血腥至极。 见骑兵退去,陈慕大喜过望,当下拔出唐横刀便朝众人大喝道:“诸将士听令!紧随咆哮将军身后,取那蛮子王的狗头!” “杀!” “砍死他狗日的!” 有咆哮将军做前锋,蜀军士气瞬间高涨,反观鞑靼军阵,无一不是被这尊从未见过的庞大动物给吓的连连后退。 不过这阿拉坦王终究是要镇定许多,随着他一番指挥,很快数百名弓箭手快步上前,随后紧拉弓弦,齐齐对准咆哮将军。 “射死这畜生!” 一声落罢,数百道箭矢宛若满天雨雪,直朝咆哮将军射去。 嗖嗖声不绝于耳,体型过于庞大的咆哮将军太好瞄准了。 彼时陈慕再看,这尊巨熊浑身上下尽是箭矢,鲜血不断从箭伤处流出,嘴角也渗出了血。 即便这箭矢在咆哮将军眼里,就好似绣花针一般,但成百上千的绣花针呢?仍是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但即便如此,这大熊低声怒呵几声,仍是冒着箭雨,一身挡在众人身前,悍不畏死朝鞑靼军军镇处冲去。 “吼!” 这一幕,不仅是陈慕被感染到了,即便是夏侯戚泽光韩信儿,乃至蜀军所有人都给惹的眼眶通红。 这……这个大家伙……哪里是畜生,分明是兄弟!救他! 陈慕愤从心中起,当下再次大喝道:“遣韩信儿,戚泽光,夏侯,各领一千人军,三路杀出,为咆哮将军吸引箭雨!” “遵命!” “遵命!” “遵命!” 第101章 完了么? 很快,三人一人领着一千蜀军散作三路,飞快朝山坡之上的鞑靼军镇中心杀去。 蜀军的喊杀声此起彼伏,本就是群心存死志的人,几乎都是玩命的往前跑。 等陈慕将早已是身中千多箭的咆哮将军给叫住之后,这些弓箭手瞬间又将目标瞄向蜀军身上。 鞑靼弓箭手死死盯着来袭的蜀军,手松手起,一箭接着一箭,箭雨就好似一张密网一般,朝山坡下袭去。 即便蜀军已是尽量站的分散,但奈何这群蛮子太擅长弓射,眨眼间前方百多名蜀军应声倒地。 箭矢一波接着一波,接着又是百名蜀军身死当场。 陈慕只觉心如刀绞,突然发现这才不过百步的山路,此时是这样的遥远。 几乎每靠近鞑靼军镇几步,就有百多人死亡。 今日,这条道路,注定会由这些蜀军的尸体铺出来。 前些日子还在跟他吹牛打屁的糙汉子,眨眼此生便不能再见,所谓别离之苦并非要落在情爱之上才使人难受。 陈慕在后方看着看着就流起了泪。 但他却不得不留在后方,因为只有等这三千军士抵住箭雨,扑到鞑靼军镇之前,陈慕领着完整的一千蜀军杀将上去,杀掉那阿拉坦王,这才能谋得一丝胜机。 所谓战争,终究是要死人了,不论哪一世,陈慕都见过不少死人。 如今既为主将,自当需以战争的最终结果为主要目的。 愧疚,伤痛,悲苦,这些情绪等日后的某个夜里,再慢慢神伤感怀。 陈慕死死盯着战马之上的阿拉坦王,紧握刀柄,当下唯一的目的,就是取这老小子的首级! “吼!” 却就在下一刻,一阵震颤山林的兽吼声再次响起。 却见那本伤痕累累的咆哮将军再次立定起身,本以为它又准备继续冲锋。 但所料,下一刻他举起那根树干就朝着前方的弓箭手群扔了过去。 千多斤的树干在他手中,好似一玩物,霎时间十数名弓箭手直接被砸死在当场。 看似未造成太大的伤亡,但经这一下,那数百弓箭手足有两三吸的时间未作出攻击。 两三吸的时间看似极为短暂,但却是足以让蜀军杀到他们面前。 很快,冲最前的那名蜀兵一步跳起,一刀下去就直接结果了一名弓箭手。 紧接着又是第二第三……所有冲锋在前的蜀军蜂拥而至,这几百名弓箭手还未来得及撤退,便全被杀红眼的蜀军给砍死了。 “冲锋!” 见破掉防线,陈慕大喜,当即一步踏出,率领剩下的一千多蜀军就朝鞑靼军镇方向杀去。 眨眼间,鞑靼阵地后方便被两千多蜀军给撕开一道口子。 正当陈慕寻找那阿拉坦王之时,却突然发现这老狐狸早已不在此处了。 彼时龙夏大军那边的战况也是一片的狼狈。 在先前陈慕的估计当中,霍去邪那边怎么也还捏着三四万的兵力。 但即便占据着兵力优势,却仍旧被人数少于他们的鞑靼军杀的丢盔卸甲。 陈慕不知彼时龙夏大军还有多少人,但瞧见大部分中原士兵都是在疲于抵抗,步步后退,少有还击。 便知……此战怕是悬了。 陈慕今日之所以敢合围这数万鞑靼人,最大的仰仗无非便是五江城中的几万中原军。 两军对战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军队的战意跟士气。 一支极具战意的军队是可以弥补人数缺陷的,就好比这群鞑靼人。 寻视许久,陈慕终于是寻到那阿拉坦王了。 此时的他早已是率领剩下的骑兵跑到军镇侧翼去了。 约摸也是注意到自己,这会儿他也是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那双鹰眼之中的嘲讽意味儿当真是一览无余。 在他眼里,战场上的龙夏大军已被死死压制住,至于军镇后方这小股人,即便再能打,终究成不了气候,说是引颈待戮绝不为过。 他饮了一口酒,不由得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畅快,畅快啊!” 被困在谷中的时候,他是如何憋屈绝望,眼下他便是如何高兴解气。 这一战虽未结束,但眼下看来他已经赢了。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抵便是如此。 此役我为胜者! 待前方鞑靼大军压力大减,阿拉坦王便撤下两千号人着重对付后方的蜀军。 蜀军勇猛,但他们绝没有以一当百的战力,平日里少正规训练,在战场上更多的还是因为那股不怕死的气性胜敌。 终究是群人,本就同一千多鞑靼兵厮杀作一堆,如今又来了两千多人,无疑是将他们瞬间推入深渊。 在人数的优势下,一个个蜀军被长刀砍掉脑袋,或是直接被砍作两段。 这些人的生命当真就跟那杂草一般不值钱,不过吸的时间,数百蜀军已是身陨沙场。 望着那仍不断吟笑,更甚捧腹大笑的阿拉坦王,一股难言的耻辱感顿时升腾。 陈慕恨呐,自始至终自觉算无遗策,却万万没算到这蛮子的狠! 狠到敢于拿手下的士兵作口粮!拿血作水源! 今日……怕真得折戟沉沙此处了。 “驾!” 可就在下一刻,陈慕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驱驰的声音! 蓦的回头一瞧,却见一匹鞑靼战马忽从后方那道山坡,一跃而上! 而在马背上的,不是草原骑兵,而是韩信儿! 如今两军已是混战作一堆,骑兵已是没了用处,他这是要干嘛!! 在陈慕惊骇的目光中,又有十数骑随他一道跃入战场。 不仅是陈慕,即便是那正洋洋得意的阿拉坦王面色也是一滞。 问出了同一个问题,他这是要干嘛?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了,却见韩信儿手持一柄长戈,下一刻竟是直接带领十数骑朝他冲了过去! “诸位!开路!” 一时间,十数骑散至韩信儿两边,为其抵挡袭来的刀枪。 不可思议! 在众人目光之中,韩信儿真就持一长戈独骑冲了过去。 这下-陈慕总于是知道了,这小子……怕是想成就跟那后周皇帝柴荣一般的战争奇迹! 韩信儿不可能选择那条失败者该走的路。 投降,战死,绝无可能! 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为战略最高,最险,最难。 或许众人愿轰轰烈烈的战死,但他韩信儿不愿!因为战死和投降又有什么区别呢?失败者无所谓什么轰烈与否,失败就是失败! 与其如此,莫不如赌上一把!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你这么个蛮子王! 第102章 孤注一掷 他自认为是一名伟大的将领,即使……眼下还不是。 战场上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个看着极为年轻的小子,会是如此的不知所谓,孤注一掷。 可知除去沿路这么多鞑靼刀兵之外,阿拉坦王跟前还有几百名骑兵作护卫。 当真跟送死无异! 但韩信儿又何曾不知? 但他必须这样做,他不想屈辱的做个俘虏,或者被鞑靼人围着,被屈辱的杀死! 那怕是死,他也宁愿倒在冲锋的路上。 就这样,马蹄纵横,韩信儿离那阿拉坦王是越来越近。 但此刻他心头却是极为悲凉的,因为他能清晰感受到,在他身旁的十余马蹄声越来越少,这一路下来,尽是鞑靼刀兵,这十余人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他此时根本不敢有半分懈怠,即便他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但只有将那个蛮子王给杀了,这场战役才有可能反败为胜! 此日此时,这沙场硝烟之中,他这一人独骑何止当千! “给我撞死这小娃儿!” 彼时阿拉坦王见韩信儿愈来愈近,当下也是慌了,随即赶忙只会身后骑兵上前应敌。 数百骑兵闻声顿时蜂蛹而出,但即便如此韩信儿仍是死死盯着阿拉坦王,好似一匹野狼一般,只要咬住猎物绝不松口! 不过也就在此时,改变整个战局的身影才真正缓缓站了出来。 却见一道巨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鞑靼骑兵面前。 如今的咆哮将军浑身是伤,虽难以再跟几百骑兵对抗,但凭借巨大的体魄,暂时抵挡自是没问题。 “吼!” 将至的几只铁骑才到近前,便被咆哮将军一手给活生生抵了住。 至于韩信儿,当即会意,待到近前,一跃下马,迅速爬到咆哮将军的身上。 一手抓紧红色鬃毛,一手持戈,只听咆哮将军再次怒吼一声,便直朝那阿拉坦王杀去。 一人一熊,于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都目光。 阿拉坦王哪里又能料到情况会是如此的突如其来? 缰绳一拉,随即赶忙遁逃。 “给我拦下!给我拦下!” 阿拉坦王一边跑一边不断嘶嚎,这些鞑靼士兵当中,有人害怕,当然也有那么一批敢赴死忠心的。 很快,一批又一批刀兵便聚了过来。 即便在咆哮将军眼里,这些士兵就跟蚂蚁差不多,但蚂蚁多了,也会令人头疼。 举刀悍不畏死冲到咆哮将军身前,就开始玩命的挥砍。 咆哮将军怒吼一声,一拳接着一拳,很快便消灭掉十数名敌军。 但即便对己身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却实实在在将其拖延住了。 眼瞅着阿拉坦王纵马逃的愈来愈远,韩信儿情急之下,当即怒吼一声:“大家伙!蹦起来!” 咆哮将军会意,双腿一蜷,随后猛的朝天上蹦了去。 这一跳,少说四五米的高度,韩信儿眸光死死锁定着在人群中纵马穿梭的阿拉坦王。 于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当下又做出一件更让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就在咆哮将军于空中停滞的那一瞬,韩信儿双腿一蜷,一步骤然凌空再起! 猛人呐! 听说过后周柴荣一人独骑,于万军中欲直取汉主首级。 但相比于这年岁不过十五六岁的韩信儿,当真!不值一提! 一点寒芒先到,又见枪出如龙! 孤注一掷,只此一招! 韩信儿于空中蓄力,下一瞬,长戈脱手而出! 于数万人眼中,戈尖直取那阿拉坦王狗命! 这一瞬,不论是陈慕,亦或是霍去邪,呼吸皆是暂时停滞了。 死死盯着那根从天上掷下的长戈,因为这一瞬,足以决定整个战场的胜负! “噗!” 韩信儿应声落地。 但同时!不远处的阿拉坦王,也在此却被长戈穿膛而过,随即轰然落至马下! 这一刻,战场上也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几乎所有人,此刻皆是没了声音,有那么一瞬,战场上出现了死一般都寂静。 不过很快,龙夏军一方忽然传出一阵阵惊呼声。 “蛮子王死了!” “哈哈!这群蛮子的头领没了!” “兄弟们杀啊!必胜!” 一时间,龙夏军的喊杀声滚滚震雷。 即便这些刀兵勇猛至极,但如今处于军队控制中心的阿拉坦王一死,也就意味着这些蛮子瞬间成为一群无头苍蝇。 此一涨,彼一落,几万龙夏大军的士气瞬间拉满,而反观鞑靼军这边,先前那股强悍无匹的战意正在不断淡去。 霍去邪已开始带领龙夏军反攻,至于陈慕当下带领着剩下一千蜀军开始合围。 如今,胜利的天平总于是再次朝陈慕这边倾斜。 战争就此一直持续到下午。 原本一万多鞑靼刀兵,如今再看,已剩下不过两千多人。 连杀连退,如今这群鞑靼人再次被逼到万层峡口之下,已没了退路。 但即使他们战败,陈慕都不得不佩服这些鞑靼人。 不过两万人,却是足足将霍去邪手下的龙夏军,拼的还剩下万多人。 至于陈慕这边更是凄惨,一眼瞟过,早上出征的四千两百多人,如今只剩下不到百人。 全都永远留在这条峡谷之中了。 “问你们一句,降是不降!” 霍去邪一步上前,厉声呵斥一句。 持刀的鞑靼刀兵死死注视着众人,面无半点降色。 虽是不同的两座阵营,但凭两万人能将此战打成这个程度,显然也绝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 说真的,霍去邪不想再平添伤亡,但眼下看来,终究还是他痴心妄想了。 “杀!” 困兽之斗,凶性更甚,这一战,足足拼掉近五千人,这才将所有鞑靼军给歼灭了。 这一战,过于的精彩纷呈,足以载入史册,足以让龙夏境内所有人为歌为舞,成为所有人洽谈几月都不觉烦的谈资。 但眼下这群人,应该说……幸存下来的这批人,却是无人开心的起来。 一股腥风悠悠于谷中萦绕不断,陈慕蓦然回头一望! 可知…整条万层峡谷……都是龙夏士兵的尸体啊! 谁人又见过这么一条……由一具具尸体铺成的道路? 这一切……谁人又能笑的出来呢?心中除去无尽的凄苦寂寥之外,再无其他。 众人尽是一脸的苦涩难言,却唯独两山那些早已枯萎的树木,被谷风一刮,枯黄的树叶哗哗作响,随后凋零纷飞。 “哗哗哗……” 好似……那数万将士的亡魂……都坐在树上开怀大笑,放声歌唱着。 更甚有人一边笑,一边指着鼻子嘲弄他们这群人……怎的打了胜仗,还一脸的女子态。 金戈铁马,那故人,还有这山河,就好似……一场梦。 这一刻,陈慕提刀再起,却听他笑叹一声,瞬间穿透整个万层峡谷。 “诸君,不负这山河万里,诸君,你我,来生……再见!” 第103章 震惊皇城 长安城。 这日正值清晨,城门才大开,便见一支骑快马的龙夏军信使正朝着城内飞奔而来。 一看到竟是前线的信使骑马而来,守城的士兵赶忙将路道上的人驱散开来。 但可知眼下这座城市是当朝国都长安,即便是前线信使,也必须经过守城士兵验查一番才行。 像这种情形已是见怪不怪了,以往十几年,几乎连年这段时间,前线都会派斥候回都城汇报前线败报。 城门口的这些守卫,早已是见惯了。 那名老校尉抖了抖身子,本准备上前照旧检查,但谁料,今年这名信使非常嚣张,鸟都没鸟他,纵马直接从他身边飞跨了过去。 “拦你大爷啊!” 迅如疾风,扬起一片灰尘,临了甚至还骂了他一句。 老校尉短暂愣神片刻后,也不生气,也懒得管。 望着不断远去的这道人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也不知今年那些蛮子,又打到哪里了。” 常年的战败,不论是这些大兵,还是城内的百姓,早已是麻木了。 看着在街道上纵横的这名信使,悲愤,无奈,心中难言。 “哎,只希望过五江城劫掠一下就行了,要是打到潼关这边来,朝廷怕又得大花一笔供奉了。” “是呀,这些蛮子年年都打,真就一群喂不饱的饿狼。” “你知足,庆幸生在长安,听闻江南那边也惨,东瀛人今年可是足足屠了一座城,那些女人啊小孩儿呀……哎哟听说手段比鞑靼人还残忍!” …… 长安城这么多百姓瞧见这位疾驰而去信使,无一不是仰天长叹,捶胸顿足。 即便是些普通百姓,但世代住在这片土地之上,流着中原地域的血,国家连年受耻,他们又怎会不觉得心头膈应? 这些年的征战岁月,太多家庭因为这该死的战争失去了父亲兄长,儿子。 这个国家有着太多的寡妇,孤寡老人,无父之子,试问他们如何不憎恨不气愤? 可谁料,下一刻,几乎全城百姓都听到一声巨钟长鸣。 “咚……!” 这一刻,不论是当今龙夏朝廷的那些高官,亦或是数十万长安百姓,皆是因这一声瞬间静默了下来。 就好似时间戛然而止了一般。 街边的百姓不动不言,皆是在侧耳细听这一只剩残音的钟声。 可知此为长胜钟,祖帝继位之时,才有此钟,每当前线大胜之时,这钟才会被人敲响,但距上次敲响的时间,已不知多少年了。 “这……这是长胜钟的响声吗?” “应……应该是,我听我爹说过,长胜钟一响,举城皆知。” “漠南那边……胜了?” 即便此时,这些百姓仍在云里雾里,觉着极不真切。 不过很快,城内突然踊出的数百名前往各州报喜的信使便说明了一切。 却见这数百名信使也是一脸的欣喜若狂,当下望着众人便提声大喊道:“漠南大胜!鞑靼七万敌军,被尽数全歼于万层峡!” “什么?全歼!” 这一刻,整座长安城就好似沸腾的汤水一般,叫嚷声瞬间淹没了所有大街小巷。 “我的娘啊,全歼七万人?这不会是假情报?” “屁话,传宫里的消息,能有假?咱们龙夏儿郎,咋就不能打胜仗了?” “没有没有,一直以来都是打败仗,咱没缓过来。” “嘿嘿各位,就凭咱们龙夏国大胜,今儿面馆半价!” “咱家也是,这三天儿,姑娘只收一半的价儿。” …… 被压抑太久便是如此,几乎所有人都出门来到街上,相互攀谈庆祝着。 猛的打一次胜仗,特别还是这种全歼七万敌军的壮举,太叫人兴奋了。 彼时皇宫。 大臣皇帝齐聚于未央宫前殿,皆是在讨论着此次漠南大胜的封赏事宜。 信使进城早已是将消息传递到各处,这些官员所得的消息则更要详细。 特别是那群主和派,一时间也是被这场前无古人的传奇战役给惊艳到了。 万层峡口山石塌陷,蜀军不过四千人围困敌军二十多天。 但这些还好,除此之外更让人瞠目的还得是另外几则消息。 阿拉坦王被杀,呼斯乐那日迈二王被俘,三王子嗣部将尽数葬身于万层峡。 信中卫青鸿并未说这一切乃是因他如何指挥又方,而是一个叫陈慕还有一个叫韩信儿的普通人一手造成的。 于高台之上的龙夏皇帝早已是高兴的笑烂了嘴,驼着身子一边看着手上的战报,一边来回踱步。 “此役大胜,大胜啊!全歼七万余人,俘获二王,朕言十年内,鞑靼人怕是再也不敢南下半步了。” 台下的大臣也是一脸的陪笑,在这其中除了那些主战派的武将是真心高兴之外,那么些文官面容上虽也是一脸的笑意,但着心里边却极不是滋味儿。 人都是自私的,好似法家所言,终是以为谋取自身利益为主,所谓为国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听着终究有那么点冠冕堂皇。 这一战大胜,也就意味着这些武将会得益,但这蛋糕就那么大,结果无非是将他们这边的利益,割掉一些,然后匀给这些武官。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这句话用在谁人身上,都极为合适。 皇帝刘光收好信件,注视着跪在台下的龙夏信使。 “朕问你,韩信儿同陈慕二人,当真同信中所说这般厉害?倘若敢骗朕,诛你九族。” 一听这话,台下这信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过很快他还是一字一句回应道:“卫司马信中所说句句属实,陈将军跟韩将军当真称的上是勇士!” 接下来,这信使便开始仔仔细细的讲起,那天万层峡大决战的收尾细节。 特别是讲到韩信儿一人独骑,勇猛当先,在最后关头孤注一掷,一戈刺穿那阿拉坦王的时候,这信使已是忘乎所以,就跟个说书先生一般,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这一战,韩信儿本就是亮点,这是毋庸置疑的。 武将越听越觉心潮澎湃,可想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在战场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个名叫韩信儿的少年却是实实在在做到了。 等听到此人才不过十五六岁的时候,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擒二王,杀一王,皆是此人而为,这些事儿已是能让任何一个人名流千古了,但谁能想到……此人才不过是个孩子! 众人大惊,即便高台之上的皇帝,一时间也是眉头一皱。 不难想,此人绝是一个天生的军事奇才,此人厉害啊,厉害的甚至让人感到害怕。 第104章 谁叫我,生在帝王家 “诸位爱卿,此次漠南大捷,自当重重赏赐,不过陈慕韩信儿一众人身份特殊,如何赏赐才好啊?” 刘光一双老眸注视着众人,如此问了一句。 那早已回到朝廷的将军何贯听着话,此时当真是一脸的悔恨。 当初为了算计卫青鸿舅侄儿,以为那陈慕不过就一普通人,然后在自己的抵力坚持下,毅然将他推上蜀军主将的位置。 谁承想弄巧成拙,反倒是成就了此次漠南大捷。 若论起来,他何贯才是居功至伟。 不等这些文官发言,站在武将最前方的一人突然请奏。 这个看着容貌清秀的甚至有些漂亮的人,正是当朝太子刘定。 “父王,这几人虽不过平民出身,但儿臣认为,几人能造就这么一场空前绝后的大胜,定都是些不世出的人才,应当加官进爵,为朝廷所用。” 刘光听完,点了点头,一脸的认同。 不过很快,站在文官最前面的一人也缓缓站了出来。 相比于刘定,此人模样要高俊挺拔许多,同样也是身穿一身杏黄蟒袍,此人正是刘光第二子,主和派之首,晋王刘原。 却见他淡淡看了刘定一眼之后,便拱手说道:“朝廷有祖制,不过一群市井小民,怎能让他们一步登天,这样一来,岂不寒了那些寒门士子的心?” 刘原说的有理有据,身后文官顿时附和了起来。 倘若真叫这些具有大本事的人加入到武将集团那边,他们这些文官的地位,可真就危了。 就眼下这群碌碌无为的武将尚且好说,但这几名带领龙夏军全歼鞑靼军的人,他们是坚决不可能同意让这些人掌握权柄的。 “呵呵,科举不过就一核检人的标准罢了,朝廷需要的终究是人才,并不是某些读了一辈子死书,然后入朝为官一无是处的腐儒,父王,还请三思。” 这话一出,刘定身后的武官顿时憋起了笑,至于那群文官冷不丁被太子冷嘲热讽一番,一时间面色憋红,但却又不敢说什么。 至于晋王,当下仍是不愿妥协。 “我只遵循主制,太子殿下难道要亵渎祖帝定下的制度吗?” 刘定瞪了他一眼:“一口一个祖制,祖制能打跑鞑靼人?” 见俩人越吵越激烈,刘光摆了摆手:“别吵了,许平,你认为该如何?” 宰相许平沉思片刻后,缓缓道:“老臣认为,此两人在战场上建得奇功,若不赏,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当赏。” 许平不属任何一方,本就位高权重,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凡事只问对错,不问人情世故。 这便是他的为官之道,他深知两位皇子之中,日后必有一名会成为当朝皇帝,不亲和任何一方,晋王说的对,便站在晋王一方,太子说的对便站在太子一方。 或许看起来两边都不讨好,当时间一长,无形中也就树立了自己公正无私的形象。 不论哪一方日后登基,到时候以帝王的视角看自己,也只会认为自己是名为朝廷做实事儿的臣子,不会清算自己。 刘光点了点头:“爱卿说的极是,既然这样,朕便取一个折中的法子。” 经过一番协商,皇帝刘光亲手起草完圣旨后,便差人送往漠南。 此事儿落罢,朝廷各处因为漠南大捷仍旧是暗流涌动。 朝堂之上,刘光看似对陈慕一行人大赏特赏,但实则却是并未给出什么实际性的权力。 在听到此次是因为陈慕一行人重创鞑靼大军,刘定差点没高兴的直接在朝堂之上跳起来。 一连擒杀三名部族王,并且全歼七万鞑靼精锐,即便是祖帝当年同鞑靼人交战的那段岁月,也不曾有过这种辉煌的壮举。 陈慕此人,刘定早已是内定成自己的人了,但谁料父皇仍旧是害怕武将实力做大,不愿采用二人。 虽说有些遗憾不能迅速为自己所用,但刘定自信,终会有那么一天的。 想到陈慕这人,刘定笑了笑,一直游移的画笔随之也停了下来。 宣纸之上所画不是别人,正是陈慕,只不过被刘定强行恶搞了一番,看上去极不伦不类。 不过刘定倒是极为满意,挂在墙上几番观瞧,随即抿嘴一笑:“呵,一副尖嘴猴腮的丑样子,倒是想不到还有领兵打仗这天分,不容易呀。” 却就在此时,一名模样俊美,打扮看着极为浪荡妖娆的男子忽然跑了进来。 此人是刘定那三千面首之一,不过神情上看着却并没有市井描述的那般不堪入目,反倒是一脸的肃穆。 “太子殿下,皇后陛下来了。” 刘定神情微微错愕,随即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 话才说完没一会儿,一名模样庄重雍容的中年女人便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当朝后宫之首,杜太后,虽年龄已至五十,但久居深宫,多年不曾劳累,再因保养得当,看着仍旧是美艳动人。 相比于那些正当年的小女孩子,眼下这名杜太后反倒是胜在那几分丰满肥美,徐娘半老之姿。 刘定起身拱手:“孩儿拜见母后。” 杜皇后静静看了一眼刘定,随后寻一处椅子缓缓坐下。 “陈慕此人,不多见的人才,你父王过于笃信那臣子平衡之道,白白错过了啊。” 杜皇后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至于刘定彼时则拘谨不已,似乎有些害怕这杜太后,缓缓走到跟前,提壶为其续了一杯茶。 “母后说的是,不过此人才华横溢,要不了两年便能考中进士,到时候即便是父王,也无法再说什么了。” 话说完,杜皇后皱着眉头,沉默许久后缓缓道:“你能想到,晋王跟他们那堆文官又何曾想不到?如今这陈慕不在京城,若被杀死怎么办?” 刘定面色一滞,这点他倒是真没想到。 “如今的朝廷,就好似一滩死水,就只有淤泥里边的那几只王八,此人身具惊世才华,叫他入朝,说不得能将这滩死水给搅活,不论是为龙夏王朝,还是日后你这皇位,都是有益的。” 刘定点了点头:“明白了,此人……我会保护得当的。” 待说到这儿,杜皇后来此的目的差不多也就完成了。 深深望了刘定一眼,从身上掏出一盒药丸放到桌子上之后,便缓缓离去。 很快,偌大间屋内又只剩下刘定一人,望了眼静静放在桌上的那盒药,一抹厌恶到极致的神情顿时显入眼中。 至此不过两吸时间,又见他沉头叹了口气,之前的无尽厌恶,瞬间又化作无奈跟认命。 当下缓缓转头,一眼迷茫的撇向窗外的红墙黛瓦。 只能叹,谁叫她……生在帝王家呢? 第105章 城外大雪 自潼关驶船顺着黄河往北,不过五日使臣便将要抵达朔方城。 距离战争结束,已有近一月有余了。 这日,漠南下起了大雪,陈慕站在城关之上,静静感受着萧瑟的冷风,跟这些不断落到他肩膀发髻上的雪瓣。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地草树,一夜换作银装素裹,太漂亮了。 “好久没见过雪了啊。” 前世在四川,小时后在龙村倒是能见到这么一番雪景,但等背井离乡之后,已然许久没见过这么美的雪景了。 “慕哥,土豆烤好了。” 彼时霍去邪夏侯这些人,皆是聚在城关了望室之中烤着柴火,瞧陈慕一直在雪地里站了小半个时辰,众人当真是搞不懂,这雪有什么好看的。 “哎哟,总算烤好了。” 美也美,冷也冷,陈慕一边搓着手,一边哈着寒气,顺手接过戚泽光递过来的土豆,就剥了起来。 土豆这玩意儿,不论是煎炒烹炸,陈慕都觉着不怎么好吃,但唯独将这玩意儿烧来吃,吃被烧黄的那层焦皮,最是好吃。 “呼呼!狗日真烫嘴啊。” “陈先生……明日真要回益州了吗?” 陈慕才吃一口,坐在最中间的卫青鸿便问了起来。 这其实也是霍去邪想要问的,经此一战,陈慕此人的能力不需多说,能全歼鞑靼七万人,他占最主要的功劳。 舅侄二人是非常想将他留下来,继续带兵征战,但谁料,旁敲侧击劝了近一个月,这陈慕就是不愿。 即便卫青鸿已是提前许诺让他担任蜀军主将一职,但陈慕仍旧不为所动,当真一个不慕名利的山野高人。 陈慕顿了顿,蓦然望向门外的纷飞大雪,苦笑摇摇头:“家有娇妻,司马莫劝了。” 舅侄二人相视一眼,见陈慕仍是去意已决,也只能叹气说道:“先生有这般能力,却腐朽于山野之中,浪费啊。” 霍去邪沉吟片刻后,接话道:“陈先生不愿意,你这几位朋友若是愿意,想必朝廷也会赋予诸位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诸位……” 霍去邪自知这是挖人墙角,一时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没办法,如今龙夏军方本就缺乏人才,陈慕手下这几人都是不错的将才。 特别是那韩信儿,此人虽看着一脸的低调平凡,平日也不苟言笑,但可知鞑靼的三位部族王,全是被此人给收拾掉的。 单就军事谋略这一方面,霍去邪有种感觉,或许比陈慕还要来得高明。 主要也是因为此人,霍去邪都不由得厚着脸皮来挖陈慕的墙角。 至于陈慕,一边啃着土豆一边看着几人:“此本就是一步登天的机会,诸位好好把握,特别是老戚别不好意思,在如今这个朝廷下边,想一步一步爬到你想要的位置,很难。” 陈慕很真诚,这些话也的确是真心为三人所说。 夏侯跟韩信儿本就是他手下的亲信,倘若真轻而易举的就被诱惑到了,这种亲信不要也罢。 而戚泽光则不一样,同他只有单纯的兄弟情谊,陈慕是真心想让他靠上卫青鸿这座大山。 这小子如今还是个愤青,总觉着只要有一腔热血就能一步一步爬上去。 人脉,金钱,最后一个才是能力。 若没大人物帮扶,即便这小子日后中了武举,怕也只能在中下层官场混迹,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话一出,舅侄二人顿时一脸期待的看向三人。 但谁也没想到,一向不怎么说话的韩信儿率先开口回应。 “在慕哥手底下做事儿挺好,高官厚禄咱不稀罕。” “哈哈,咱也是,这辈子也是自从跟了慕哥,才开始真正抬起了头,让我背叛他,做不到。” 见两人一一拒绝,舅侄二人虽觉得遗憾,却也在意料之中,经过这么些时间的接触,能很清晰感受到,陈慕这个人年龄不大,但却很有人格魅力。 若没有人格魅力,那些蜀军也不可能听他一句话,就甘愿舍生忘死了。 “倘若司马不嫌弃,我戚泽光……愿意跟随。” 说完,戚泽光还不忘看了眼陈慕仨,眼神之中有一种惭愧跟胆怯,他更怕几人觉着他就是一个贪图名利的人。 不过等瞧见仨都在对他点头示意,瞬间释然了。 见戚泽光愿意,霍去邪面色骤然一喜:“哈哈,好啊,戚兄弟作战勇猛,日后定也会是一名王朝不可或缺的猛将!” 至少在如今的霍去邪二人眼里,戚泽光之用远不及陈慕韩信儿二人,但也绝非是什么滥竽充数之辈。 “不过……能否允许在下一年后再来司马跟前报道?” 卫青鸿有些错愕,不过如今鞑靼人被打跑了,也不是用人之际,一年时间倒也没什么。 “那……好,一年后来报道便是。” 众人分外不解,但只有陈慕笑而不语,那日这小子就在自己面前立过誓,不论成功与否,先坚持守着那韩梅儿一年,以证真心再说。 本以为这小子就七秒钟热度,如今看来,昔日那个独喜少妇,少女第二的家伙,如今当真是坠入情网之中了。 渣男渣女都这个吊样,到头来终究会遇见一个能把你收拾服帖的人。 一席话罢,众人又喝了不少酒,天色便快黑了。 酒量不好的,肩搭肩互相搀扶着离去。 唯独陈慕一人,独自行进在漫天雪夜之中。 陈慕酒量很好,别说这些古代的低度浊酒,即便前世的二锅头,一次性旋个两三斤都不在话下。 “陈先生?” 却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卫青鸿的声音。 陈慕蓦的回头,顿见这卫司马缓缓跟了上来。 “哈哈,陈先生好酒量啊。” 瞧这卫青鸿眸光忽显忽暗,陈慕自知应当是有事儿。 “卫司马,都是朋友,有事儿说事儿。” 冷不丁被揭穿意图,即便如今都五六十岁了,一时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眼神踌躇间,随后缓缓说道:“咳咳,被陈先生看穿了,其实也没别的事儿,不知……先生那个能瞬间击杀百步之外的东西……能否……” 一听这话,陈慕顿时了然,原来是冲着火铳来的。 彼时卫青鸿自是小心的很,面对如此一个有本事有傲骨的人,即便他为当朝司马,也是不敢摆什么架子。 见陈慕眉头微皱,卫青鸿赶忙解释道:“先生莫要误会,我属实也是为了国家,如此厉害的武器,倘若能大规模应用在军队里,无疑能极大增强龙夏军的军事力量,至于价格……你说就是。” 卫青鸿解释的很小心翼翼,而陈慕站在雪夜之中,凝视他许久,只是缓缓说了一句。 “交给你们自是没问题,但司马大人,你若能保证一件事。” 见陈慕答应,卫青鸿面色一喜:“先生说便是,力所能及,定能办到!” “三个月时间内,我那冶炼精铁的法子若能不外传到草原东瀛那边去,我白给你们,分文不取。” 第106章 回益州 被陈慕这么一点,卫青鸿顿时一愣。 “这……” 乍一听,这条件倒是简单,但等细细琢磨,卫青鸿这才发现,这条件是如此的难如登天。 试问如今的龙夏朝廷,怎么可能没内奸? 若被一些贪财腐吏给外泄出去,其严重性自可想而知。 见卫青鸿不再说话,陈慕抖了抖满脑袋的雪渍,随即笑道:“卫司马,你想想,倘若我真把这法子交给你,于整个国家而言,到底是好是坏?” 卫青鸿于原地沉默许久,终究是不得不为现实妥协。 “哎,的确在下……唐突了。” 陈慕微微沉默了几息,也不再多说什么,朝着卫青鸿微微拱手,便一人于雪夜之中,缓缓离去。 第二日清晨。 使臣便已经抵达朔方城府邸。 “龙夏承运,皇帝诏曰,封卫青鸿为镇南公,赐封地……” 几人皆是跪在地上听候旨意,卫青鸿舅侄二人本就身居高位,对于所谓的封地钱财并不太感兴趣,真正让两人欣喜若狂的,是此次皇帝赐予二人的爵位。 一个镇南公,一个冠军侯,特别是霍去邪,二十来岁封了侯,本就是一份前无古人的殊荣。 很快,这使臣又看向陈慕几人。 封戚泽光为征蛮男爵,夏侯为扬威男爵, 封韩信儿为,龙夏第一军人。 封陈慕为,蜀川王。 听到蜀川王这个词,这舅侄二人差点儿没惊的直接跳起来,当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使臣。 蜀川王……太不可思议了,可知自祖帝开创龙夏朝廷到现在,就没出现过一名异姓王! 异姓王……天大的荣耀啊! 还不等二人震惊劲儿过,这使臣却突然将圣旨给收了起来,没下文了。 卫青鸿舅侄二人面面相觑,随后问道:“完了吗?” 使臣看了几人一眼,冷冷道:“接旨。” 待到这一刻,俩人面色瞬间一滞。 不敢相信,凭陈慕几人如此大的功劳,竟然只落了四个名头挺大,却无任何官职实权封地的封号…… 蜀川王……若没封地,无实权,不过就一个空头衔。 不过圣旨到即皇帝亲临,几人又哪里敢多言? 俩舅侄此刻也是有些为陈慕四人鸣不平,可知倘若此战没有他们四人,五江城必破,黄河以北的所有州郡,又怎可能幸免于鞑靼人的烧杀抢掠? 此战全歼敌军七万精锐,鞑靼人元气大伤,至少十年不敢再犯。 这么大的功劳,在当今皇帝这里,却是如此轻描淡写的敷衍了过去,除了四个空头头衔之外,甚至连一文钱都没赏赐。 自以为聪明绝顶,凭四个名头挺响的封号便想着空手套白狼,但别人又不是傻子,下次若国家再出事,别人还愿意被这么糊弄吗? 俩舅侄不由摇了摇头,倘若真正有本事的人都被这样糊弄,朝廷上的那些碌碌无为之徒反倒是节节高升,以后谁又愿意真正为朝廷做事呢? 这世道啊……难言。 待使臣走后,俩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陈慕四人。 “陈先生莫要怄气,我再给皇帝上书一封,肯定能为各位要到一笔封赏的。” 相比于陈慕几人,此刻并未有半分的郁闷,反倒是一脸的高兴。 “无所谓啊,有个名头就挺好,你听听韩信儿这个,龙夏第一军人,多响亮?” 响亮是响亮,但陈慕又何曾不知,这称号没品,连个最低级都子爵都算不上。 他们四人的确被皇帝给玩了。 说不记恨那是假的,陈慕也是一个喜欢钱财喜欢交配的凡人。 血战这么久,他娘的也不说太过分,稍稍表示点儿钱总行? 一分钱不给,陈慕总有一种被别人白嫖的感觉,把你玩了,还他娘不给钱,狗日的! 不过当下也无所谓计较这些了,世道即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眼瞅着还有一个多月就得过年了,早些回去陪老婆才是王道。 漠南这边的事儿,自今日便也告一段落了,吃过午饭,陈慕便同卫青鸿辞行。 卫青鸿朝陈慕微微一拱手:“此次若无陈先生谋略布局,扭转乾坤,却也不知如今又该是怎样的局面。” 陈慕一边朝城外走,一边摆手:“保家卫国,即使位卑也不敢忘却,应该的。” “先生谦虚了。” 却就在陈慕一行人将要出城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极为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一瞧,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三十几个蜀军。 陈慕微微一笑,笑颜中既有欣慰,却又含着无尽的苦涩难言。 想来时……还有一万多人,怎料临走之际,却只剩下这么点儿人了。 不等陈慕来得及说话,只见三人咚的一声,直接半跪在地上。 “将军!仗虽打完了,但我们还想继续效忠将军!” 这是陈慕没预料到的,本以为这些汉子就是出来送送自己,但谁料会来如此一遭。 “滚蛋!老子没闲钱养你们啊,一群滚刀肉,好好滚回军营当兵去!” 陈慕很想要这些大兵,但可知这些人都是朝廷的部队,绝不是自己能动的了的。 不过很快,卫青鸿笑着说道:“听夏侯说……陈先生在巴郡做生意,我想这些蜀军你是用的到的,他们已经被我踢出军营了。” 一听这话,陈慕面色不由一喜,望了卫青鸿一眼,也不客气:“如此,便谢谢司马了。” 卫青鸿摆了摆手:“涌泉之恩,我滴水相报,算不得什么,日后若是有麻烦,先生大可以来找我。” 陈慕拱手:“自然,司马那么…江湖再见。” 卫青鸿回礼:“呵呵,江湖再见。” “蜀军兄弟们,随我回益州!” 一声吆喝,一堆人喊着号子,便兴高采烈的随着陈慕远去。 这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大雪漫天,数十人终于是抵达事先准备好的马队前。 陈慕看了夏侯一眼:“此次,你先带这些兄弟回益州。” 夏侯才准备上马车,听陈慕不准备走,不由得讶异道:“慕哥……留这里还有事儿吗?” 陈慕摇摇头,随即一脸苦涩的看着怀中的包袱,包袱里边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林七夜的骨灰。 “我呀,得去兑现一句赌约了,百两黄金,还有……抱这小子回利州青川。” 听这话,夏侯顿时默然,看了眼陈慕怀中的包袱,一股忧愁瞬间涌入心头,随后又蓦然望向这一场远山近雪。 时到如今,似乎仍能听到那日那人,那一声……龙夏境内,异族禁行。 夏侯不解啊,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怎的气魄能这般大。 第107章 雪中 陈慕静静站在纷飞的大雪之中,目送着已快要消失在雪影之中的车队。 待到眼之所及处只剩飘飞的大雪,陈慕抖了抖一身的雪渍,便准备启程。 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一道叫喊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陈兄,等等!” 撇头一瞧,便见一人独骑,一边呼啸着密雪,一边飞快朝这边奔驰而来。 不是别人,正是那霍去邪。 这匹红棕骏马速度很快,仅不过十息,便抵至身前。 待霍去邪一勒缰绳,骏马渐渐停了下来。 “哎哟,得亏赶上了。” 说罢,霍去邪便纵身下马,来到陈慕跟前。 陈慕有些疑惑:“将军你这是?” 霍去邪拍了拍一身落雪,随后笑道:“此次先生帮了我龙夏军大忙,一直想着报答先生,于是这些天,我遣匠人为先生打造了一柄刀器,权当……聊表寸心了。” 说罢,便见霍去邪将一直负在背后的长刀取了下来。 刀锋虽仍藏在刀鞘之中,不得见真面目,待陈慕接过,悍然提刀出鞘,顿见这刀身是如何的一副悍然凛冽。 仍旧是用钢铁打造,唐横刀的模板,但相比于士兵用的那些刀,却是要精细美观数倍。 呈青白之色,青少白多,乍一看好似一条青龙缭绕刀身之上,极为美观,刀身平滑笔直,没有一点凹凸不平的地方。 从这一点便能看出,霍去邪在这柄刀上花的心思不少。 临别赠礼,陈慕自当是不会客气,遂收刀入鞘,拱手欣然接受。 “礼义皆重,此去一别,却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霍去邪淡淡一笑:“陈兄别烦我旧话重提,你这回去,大概成个寻常人寥寥此生了,为何……不愿跟我一起在军中建功立业?可知……仗并没有打完。” 陈慕摇了摇头,并未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一句道:“你说,在以往这么多年时间里,为何龙夏王朝频频被外族欺负,连连败北?” “这……” 望着雪中的陈慕,霍去邪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沉思片刻后,他回答道:“军中没有良才,倘若龙夏军早点有先生这样的人,何愁异族不破。” 陈慕摇了摇头:“错,龙夏王朝万万人,怎可能缺人才?树木若萎,必先萎其根,病根在这个朝廷的制度,在那些贪婪忘义,只顾谋利不顾山河糜烂的政客身上。” 如今,这个朝廷到底是处于怎样一个情况,陈慕已是了然。 在听说自己之所以能担任蜀军主将,全是那监军何贯阴差阳错帮了忙之后,陈慕便知道,这个王朝病了,身上长着太多的蛀虫。 在最初的时候,陈慕的确有过一直待在军中的想法,但后来,他忽然发现,仅凭打仗,并不能救国。 彼时雪越下越大。 陈慕静静看着不太真切的霍去邪,继而又说道:“我一直都有一个理想,那就是一步一步走向权力的顶峰,然后重新洗牌,让这个王朝再次中兴,但从军似乎并不能达到我这个理想。” 声音不大,但于落雪的簌簌声中,却是如此的铿锵有力。 霍去邪默然了,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陈慕心中的真实所想,原来此人心藏如此鸿鹄之志。 良久,这才问道:“做一个权臣吗?” 陈慕摇了摇头,随即将长刀负于背后,轻声笑道:“做一个侠客,这世界上,谁人又说过一顶斗笠,负刀蒙面是大侠?我认为,只要能济世救人,让百姓和平安康的人,都能称作大侠。” 霍去邪闻言大感佩服,是呀,只要能拯救苍生百姓,谁人又不是大侠呢? 说到这儿,霍去邪已然明了陈慕所想,便也无需多言了,合拳一拜,只是说了句:“静候佳音。” 雪越下越大,漫山遍野一片的雪白,一地的雪已是将要过膝。 陈慕拱手:“我还要去利州一趟,时间不早了,霍将军告辞。” 见陈慕只身一人,霍去邪赶忙将缰绳递了过去。 “这一路,没匹好马怎么能成?” 陈慕笑了笑:“不用,咱可有一日百里的绝骑。” 就在霍去邪疑惑之时,陈慕于原野之上大喝一声:“咆哮将军!” 声音于原野之上久久萦绕不断,却在下一刻,陈慕突然瞧见远处一个山包突然动了一下。 下一刻,一个圆溜溜的大脑袋便冒了出来。 本是一脸的茫然,待下一刻瞧见陈慕的身影,眸子瞬间一亮,抖了抖身上的雪,随后便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自从上次给他疗完箭伤之后,便将他扔在这里了,如今看来,恢复的颇为不错。 待到近前,陈慕一手抓过红毛,纵身上背。 霍去邪呆呆看着眼前这恍似一座小山的巨兽,在看了看自己一匹价值千金的骏马,无奈一笑。 打扰了。 “一骑,一刀,一人,一行奔赴山河万里,哈哈,陈先生,小说里边的江湖快意,怕也不过如此了。” 一听这话,陈慕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凝视这万里雪野许久,随即朗声道:“本就寻思这次回去再写上一本书,经你这么一提点,名字都想好了。” “什么名字?” “《雪中》。” 仅此一句,陈慕飒然再笑,随即抱手,只是道了一句:“江湖再见。” 待霍去邪拱手作别之后,陈慕驾着咆哮将军,就朝着远处山野中奔腾而去。 望着这道将于雪野中隐没消失的身影,霍去邪站在原地许久,只是自顾说了一句:“一人孤寂,于雪中……悍刀独行,好一个雪中啊。” 待到此处,霍去邪纵身上马,随即踏着雪地,便缓缓朝朔方城而去。 相比咆哮将军,什么千里马真的是弱爆了,这一路,陈慕藏在熊甲之下,任由着咆哮将军穿山越岭,几乎没走过平路。 不挑最好走的,只走最近的路。 就这样一路南下,足足走了八天左右的时间,终于是抵达利州境内。 也是等到了利州,咆哮将军终于是走不动了,不是他体力不行,而是因为利州这片土地的地形,足以让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咆哮将军都望而却步。 这大山,这沟,太特么险了! 第108章 剑门关 若论华夏第一天险,绝非利州这边莫属,即便是抵御鞑靼人南下的天险燕云十六州,相比利州这边的崇山峻岭,弱的都不止一个档次。 只不过对中原的重要性而言,幽云十六州要重要许多。 利州,也就是前世的广元。 陈慕对这片故土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要知道,在川陕公路未通之前,中原入蜀的道路就三条,这还只能勉强称作三条。 之首的便是剑门关金牛道,至于第二则是阴平道,第三为米仓道。 米苍道,那根本不是人走的路,基本上就是爬崖翻山比阴平道更糟糕。 至于阴平道,即便当年三国名将,邓艾从此处突袭夺了蜀国,但其实也只能怪当时的蜀国太羸弱了。 翻那些悬崖峭壁,几千军士连匹马都没有,但凡当时蜀国换个强势点的将领坐镇后方,也不至于被邓艾抄了后门。 至于金牛道,这条路相对来说好走一点儿,也就是剑门关这边,路程较近,在古代,想要得四川,必走剑门关。 但可知唐朝李白曾写过一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说的就是剑门关。 峭崖断处,两山相斥如门,形势险要,所以称作剑门。 这是一处真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三国时,姜维就是凭借三万大军,在此围堵钟会十万大军。 最后若不是邓艾出奇兵拼死一搏,当年胜负还真就两说。 至于陈慕,此行也是只有带着咆哮将军,一路绕到剑门关这边,才进了利州。 利州不同于川蜀平原,这地方一直以来交通不便,地方上大多都是贫瘠之地,经济很是萧条。 再加上险峻的高山太多了,别说是这古代,曾记得前世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一路开车行进在公路之上,女朋友事后都还以为自己要把他带到山区去卖了。 可想现代都是如此,这古时候,又该是如何的惊险。 林七夜老家在利州青川县一处叫曲河村的地方。 但如今身处这四处都是高山深沟的地方,陈慕哪里晓得这青川到底在哪里? 进了剑门关百般无奈之下,也只有一路往下走。 利州多山,没有平原地带,即便是利州城,也都是处在四山环绕之中。 这么险峻的地势也就注定了,这片土地不会出现大面积的居民驻扎地。 这一路下来,也只是偶尔见到一些村子。 随着一路的询问之下,直到日头快要落山之时,陈慕终于是到了青川县城这边。 瞧着天色将晚,时下陈慕也无心再继续去寻那曲河村。 将体型硕大的咆哮将军留到远处山林里边之后,陈慕便独自一人来到一处客栈之前。 这一路行来,风餐露宿的,今儿总算可以踏踏实实在床上睡一觉了。 不过虽说这地处偏僻,眼下这间客栈修建的却是要比周遭的房屋,要来的高大阔气的多。 待陈慕一步进屋,便见一名身形精壮的大汉笑脸迎了过来。 除此之外,陈慕还注意到墙角另一边还坐着七八个人。 皆是一脸的凶相,膘肥体壮,身穿一身黑衣,并且陈慕清晰的看到,几人脖颈之上,都有一只黑龙纹。 这…… 凝神片刻,陈慕眉头一皱,这不是黑龙帮的帮纹吗? 黑龙帮的人……为何会在利州这片儿?并且还是在这种偏远村镇之中? 不等陈慕细想,只听面前这个大汉打了个招呼道:“嘿嘿,客官,住店的?” 他娘的……怕是进黑店了。 心头暗骂一句,不过瞧眼下跑是没法跑了,面上仍旧是笑着点了点头:“对,住店。” “好嘞,客官一共三十文,茶水另算。” 听这话,陈慕反倒是有些讶异,本都认命今儿要被狠狠宰上一顿了,眼下这极反常的寻常一幕,倒是让陈慕有些措不及防。 顺着阶梯往楼上走,陈慕又撇了眼楼下那几个大汉,跟眼前这个店小二。 前世纵横暗道多年的陈慕,是绝不可能看错的,就算脖子上的黑龙帮纹有错,但这些人眼中的煞气却是真的。 绝是一群经常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 不管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但陈慕是绝不可能相信,一群混道上的人,会跑这偏远地界开客栈。 但为了生命安全,等天黑,必须得跑。 不过很快,等陈慕来到二楼之时,一切都明白了。 “嗯嗯……嗯……嗯嗯……嗯……” 一声声一阵阵,恍若忽骤的暴雨,男女的娇喘声,呻吟声不断从隔音效果奇差的木屋中传来。 铺天盖地,绵绵不绝,这他娘的,原来是个鸡窝啊。 若是前世,陈慕倒还能理解,有些鸡群就是会直接租下一层酒店,来搞这些事儿。 即使如此,陈慕仍旧是有些狐疑,偌大个黑龙帮,即便靠收取巴郡百姓的供钱,一个月怕也能谋一份不菲的利润了? 怎么会……想着派人跑到这偏远地界,开窑子? 总觉着……这里边还有别的秘密。 “呵呵,小兄弟……应该也是慕名而来的?” 行走间,身前这大汉突然意味深长问了这么一句。 沉思片刻,陈慕笑着点了点头:“哈哈,对呀,从曲河那边过来的,听我兄弟说,你们这儿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棒,来……试试。” “就为了来嫖?” 陈慕皱了皱眉:“不……不然呢?” 大汉虚眼冷笑,随即试探性问了一声:“咱们这儿的姑娘,都是的,不过玩的时候……不买点东西尽尽兴?” 一听这话,陈慕眉头微微一颤,他敏锐的感觉到,所说这尽兴的东西,正是黑龙帮千里迢迢来此的目的。 当下赶忙改口道:“瞧大哥说的,来此玩乐,怎么可能不来点呢?至于这价格……” 大汉拍了拍陈慕肩膀:“看小兄弟选哪个姑娘了,最便宜的三百文钱。” 对于如今的陈慕,三百文自是算不得什么,但曾经也穷过,三百文对于一个村民意味着什么,陈慕再清楚不过。 不过为了得知这些混子到底跑这里干嘛,陈慕故作扭捏,随后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处这偏远镇子,但这地儿的生意可是好的不行,几乎每间屋子都有人,待走到走廊尽头,便被大汉给待到厢房里边。 房间很简陋,甚至说的上脏乱,陈慕坐在床沿,能清晰的闻到一股尿骚味至被子上传来。 撇眼一瞧,更甚能瞧见一些早已枯干的不明液体印在毯子之上。 当真一个恶心了得呀。 不过为了得知这黑龙帮到底在图谋什么,陈慕忍了。 不多时,便见那大汉带了五个身形瘦削,一脸苦涩麻木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待大汉使唤了一声,几个女孩子便开始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叫小娇,来自绵州。” “我叫咪咪,来自通州。” “我叫琴琴,来自汉中。” …… 第109章 五石散 若说是在前世,这些姑娘来自五湖四海,陈慕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可知这是古代,绵州通州这些地方离此动辄都是几百多里,要跨过千山万险才能来到此处。 再看这些女孩子的表情,无一不在说明,这些女生皆是被绑架到此处,被迫做这些皮肉生意的。 这群十恶不赦的东西! 陈慕暗骂一句,不过当下并不敢声张,如今他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些黑龙帮的人最终目的,到底是想要干嘛。 故作迟疑间,陈慕指了指那个通州的女孩子。 “就这位,多少钱?” “嘿嘿,贵点儿,五百文。” 收到陈慕递过来的铜钱之后,这大汉便面带笑意,躬身退了出去。 屋内光线极为昏暗,不过两三盏蜡烛照亮。 却也不知遭受过怎样的虐待,但一个人的眼睛永远不会骗人。 这五名女子的眼中皆是透着一股麻木呆滞,活着却又好似死了一般,人只有绝望到极致,才会有这种眼神。 眼下这位通州女子稍稍好一些,坐在床沿上眼神躲闪,至少还知道害怕胆怯,约摸是才被抓来不久。 不过很快,便见这女子从包里掏出两叠纸包,颤巍巍递给陈慕一包。 陈慕眉头一皱,看来,这便是那大汉所说,用来助兴的东西了。 缓缓拆开,便见其中乃是包着一抔灰白色的粉末。 待这一眼落下,陈慕顿时全都明白了。 这个世界或许不如前世来的错综复杂,但却是的确有一种名叫五石散的半毒品。 这东西前世曾在魏晋时期极为风靡,即便是第一书法家王羲之,曾也是对这玩意儿推崇备至。 但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成瘾性强,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强体壮阳,并产生幻觉,实际上是一种慢性中毒,许多长期服用的人也是因此而丢掉了性命。 记得还是在唐代孙思邈的呼吁之下,这才将配置五石散的方法给绝了。 但可知,这个世界也是严令禁止这五石散的,若被发现,均以杀头罪论处。 怪不得这些黑龙帮的人,会跑到这偏远地带来,不论哪个世界都是如此,越是偏远的地方,这些阴暗面的事儿也就越多。 怪不得此地生意如此之好,可想一旦成了瘾,这些老百姓怕是宁愿不吃饭,都得攒下钱来这里服用五石散,然后就着这些女人宣泄欲望。 却就在陈慕缓神之际,床前这个女子便已经将一包五石散活着桌上的温酒给吞如腹中。 一脸的满足惬意,很快陈慕便瞧见这女子皮肤慢慢泛起了红。 服用五石散,需用冷水灌身,吃冰来挥发药性,但如今本就身处数九寒冬,便也没了这么多步骤。 在浑身灼热难耐的刺激下,女子很快便脱掉衣服,赤条着身子,就开始趴在陈慕身上不断缠绕挑逗。 这东西本就是一味助兴之药,陈慕自然是不可能跟这女子纠缠,待一手将窗户抵开,便将这女子给摁在窗户前,直叫这凛冽的寒风不断浸透她身,促使药性的挥发。 待陈慕感知到她体表的灼温慢慢下降,当下赶忙又给拉回了床上。 就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女子的神智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有了几分神智的女子见此刻自己正大字横陈,一览无遗的朝着陈慕,当下赶忙羞涩的用被子遮住了身子,龟缩至墙角处。 即使如今沦落至此,但终究是良家出身,以表尊重,陈慕一直未有上前一步,仅是站在床前问起自己想问的问题。 等到陈慕从这女子嘴里,将所有事情全部了解清楚。 陈慕这才明白,之前他自认为猜测出的这一切,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这些女子来自益州各个偏僻的地域,但他们并非是黑龙帮绑架过来的,而是被另外三个帮派绑来卖到这里为娼妓。 卖毒这种事儿本就是杀头的大罪,他们的确不敢在巴郡蜀郡这些都城里边干。 但利润太高了,利润点达到百分之几百,已然是足以让这些帮派践踏人间一切法律了,所以便将矛头指向利州这种偏远地带。 巴郡那四个大帮派不仅在城内各自分划领地,益州周围这些偏远山区也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中。 不仅仅是卖毒,妇女拐卖其实才是这几个帮派最大的谋利点。 龙夏娼妓行业本就兴盛,这些帮派会在这些山村搜罗年轻女子,模样好看的就直接卖到龙夏各州的妓院当中。 可知一匹上好的肉马,有时候能卖到几十金甚至上百金,并且其中的成本微乎其微,试问这些帮派又怎可能不心动? 至于那些模样普通的,便会四个帮派便会相互交换,沦为食毒者助兴的发泄品。 即使陈慕前世也是一名在暗道上混迹多年的亡命徒,但却绝不会做这些泯灭人性的行当。 这也是他最厌恶忌讳的,综上这两件事,又有哪一件不是直接能害的一个家庭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陈慕长叹一口气,望了眼窗外,雪仍是簌簌不停的在下,再看了眼面前这个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陈慕暗暗发誓,若有能力了,必然要将这些毒瘤连根拔起,但奈何如今实力有限,却也只能冷眼旁观,遂黯然离去。 待蜡烛烧尽,时间也就到了,陈慕并未支付高额的过夜钱在此过夜。 等他再到楼下的时候,那几个黑龙帮的走狗已然是不见了踪影。 陈慕转身望了眼那管事的大汉,笑着试探了一句:“那个……大哥,服用五石散可是死罪,若是有人报官,不会牵连到我。” 大汉拍了怕陈慕肩膀,冷笑一声道:“即便是利州的知府大人都掺了一份,报官?整个利州都是我们的天下,何来这报官一说?” 一听这话,看样子这个利州的最高行政官都被贿赂了,想靠当地官府来伸张正义,怕是不可能了。 暗道上的事儿,终究还是得用暗道的手段才能解决。 注定又是一场于野外露宿的夜。 经此一行,陈慕已是没了睡意,唤上咆哮将军,趁着雪夜就朝着曲河村方向而去。 几十里路,有咆哮将军在林间奔走,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注目望去,有月光照射,便见到不远处的山腰之上,隐约有十几座房屋的轮廓。 “应当是到了。” 为了不引起慌乱,这一次陈慕一个人进了村子。 瞧见村门口有一尊刻有曲河二字的青石,陈慕长叹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不过很快,他突然又注意到还有几匹黑马被绑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之下。 村里来人了…… 不等陈慕来得及反应,转之村内忽然又传来一阵阵呵斥声! 转瞬便见几人朝村口走来。 等陈慕定睛一瞧,这几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下午见的那几名黑龙帮爪牙! 第110章 爹! “啪!” “挨插的肉马!敢抓老子!” “这贱女子泼辣的很,逮她的时候,把咱兄弟几个都抓了一脸的印子,嘿嘿要不……拖那树下边,让咱兄弟几个也把她……教训一顿?” 黑龙帮的爪牙们几乎每月都会在利州这些村镇中,掳掠不少女人送往巴郡,然后再由黑龙帮转手贩卖予以谋利。 经这几年的肆虐,青川县周遭已是被祸害的难以再寻出一个能上眼儿的货色,于是在今夜,几人便准备将网撒的远点,便到曲河村这边来了。 被抓的几名女子皆是一脸的麻木认命,离青川县城虽远,但她们又何曾未听说过,这些黑龙帮众的恶名? 丈夫父母孩子之前为了阻止这些人,如今作了亡魂,他们不过是一群女子,面对这些恶徒,同绵羊遇见饿狼无疑,心中只剩恐惧,哪里还敢生出反抗之意? 但唯独有一名女子,瞧年岁也不过就二十几岁,身形也是消瘦的很,甚至还没有这些匪徒半个重。 但即便沦为阶下囚,此刻仍是一脸的刚烈,不畏强暴。 他跟别的女人不同,因为他是堂堂龙夏军人林七夜的夫人凄氏。 曾几何时,丈夫出征之时,那日也是大雪纷飞,自己正站在村口这个地方,抱着尚在襁褓当中的孩子目望相送。 而他,背负一刀,至今都清晰记得他说的那句话,等到大破敌军之日,便归故乡。 但就这样等啊等,等到家书都囤积了百封,却就是没等到那道消瘦的身影,于斜阳之下,一边傻笑,一边往村里边走。 随着岁月更迭,那张脸都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了。 直到前几日得知前线大胜,他便知道,那个每月不断往家里寄信的傻小子要回来了。 夫既在沙场上杀那些蛮子保家卫国,他又怎可能对这些匪寇低头? 即便此刻早已是被这些人给打的遍体鳞伤,但他为龙夏军人林七夜之妻,自当夫唱妇随! 那团伙头子看了眼凄氏,随即笑着提手摸了摸她的脸。 “哎,算了,这娘们儿模样俊,咱们别碰,被你们这群豺狼给整坏了,可就卖不到好价钱了。” “啊!” 却不想,这头目话音才落,凄氏便一口狠狠咬在他手上。 咬的很死,不论几人如何拳打脚踢,这凄氏就是不松口,直到硬生生将虎口上的肉给咬下来,小头目这才挣脱开来。 “啐!” 凄氏将碎肉吐到雪地上,看了眼几人之后,无言冷笑一声。 不过很快,一阵惨绝人寰的暴打便朝他这道消瘦的躯体上招呼了过来。 即便你在刚烈不屈又如何?终是经受不住这一场暴行,奄奄一息躺在雪地之中,但即便如此,仍旧是一眼死死盯着面前这几人。 刚烈,不屈,这两个词眼,无疑被眼下这名女子给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心里一直有一抹希望为她强撑着,只要等那个人回来,会有人为他撑腰的。 利州路险,或许……或许明天就回来了。 或许此刻已然离家不远了,只不过雪太大夜太黑……自己看不得真切…… 小头目那布条包了下伤口,很快便再一次看向凄氏。 彼时眸中凶光更甚,当下俯身一手抓起凄氏的头发,随即狞笑道:“贱女人!刚烈是?兄弟们,这娘们儿不要了,今晚上把她给折磨到死!” “嘿嘿好!” “早该这么干了!” 所谓刚烈的背后,也就意味着更凶更狠的报复。 说罢,小头目拖起凄氏腿,就好似拖一具尸体一般,朝不远处走去。 这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抗力,于雪地中不断拖行,衣着单薄,只感寒冷刺骨,不间断的侮辱调侃之声,只感扎耳悲凉。 凄氏望向那一轮圆月,轻轻叹了口气,终是绝望的流起了泪。 “傻小子,怎么还不回来,你媳妇儿……被欺负了……” 至于彼时的陈慕,在刚刚瞧见这群匪徒出村的时候,便已是翻村墙,朝着村里边跑去,雪下的太大,他根本没有看见身后那几名女子。 更不会想到,林七夜一直心心念念的妻子,就在其中饱受毒打折磨! 在那时,陈慕好死不死脑袋就是突然短路了,他根本就没想,这些帮匪来此处到底是干嘛的! 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的捉弄人,也就是此次的错过,叫陈慕这一辈子每想到此事儿,都不禁伤感愧疚。 不过等到陈慕进村之后,便见一二十具头颅尽被砍掉的尸体。 村里十几户人家,无一幸免,尽死在这些帮匪的屠刀之下。 老妇,小孩儿,青年男子,无一幸免,至于林家母子…… 想到这里,陈慕于雪中伫立,久久难言。 这群人生活在龙夏的土地之上,虽是龙夏人,但眼下所做所为,跟边疆上的那些蛮子又有何区别? 视这些无辜百姓的性命如草芥,活脱脱的畜生! 却就在下一刻,陈慕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细碎的踏雪声。 陈慕以为是那群帮匪准备杀个回马枪,飒然拔刀,却也懒的看,回头就准备砍去。 不过等瞧见风雪中,那张稚嫩的,满带泪光小脸之时,陈慕面色登即一变! 仅不过两寸的距离,这刀……便会直接将这小孩儿的脑袋给砍了。 陈慕倒吸一口凉气,险些……犯了错。 “你……” “爹!” 不等陈慕来得及说完,这半大的小男孩便紧紧抱住陈慕的腰间。 愕神片刻,陈慕收刀入鞘,待仔细瞧了瞧这泪眼婆娑的小孩,瞬间释然了。 “七夜之子!” 上苍……总算是睁了眼,彼时本就惭愧的陈慕,也瞬间得到了救赎。 “爹……爹,你总算回来了,娘被坏人抓走了!你快去救娘!” 听这话,陈慕眉头登即一皱! 随即就好似故意惩罚自己似的,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心道:陈慕啊陈慕!平日里怎么机智,为何在今日突然晃了神!那群帮匪来此地,又怎可能只是为了杀人?! 陈慕强做镇定,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笑道:“好好待这里,爹……爹去救你娘!” 说罢陈慕就飞快朝村外奔去。 至于这林姓小孩儿,就站在雪地里望着这道背影,他哪里知道自己父亲长的什么样? 但自小每当问起母亲的时候,母亲总是会笑着抱着自己到村口,望着路道尽头。 “你爹呀,并不强壮,消瘦的很,不高大,比娘高些,模样清秀的很,看着弱不禁风的,但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里踏实。 那天他于大雪中踏雪负刀离家,等哪日你看见这么个能让你心里踏实,感觉干什么他都能给你撑腰的人,于雪中负刀而归,他就是你爹了。” 他或许不知道他爹到底长什么样,但眼前这道身影只是一眼望去,就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 第111章 老子就想砍人! 这群帮匪并未走远,数名女子仍被捆在树下面,于呼啸的北风寒雪之中,被冻的瑟瑟抖抖。 不过却只有一名帮匪守在此处,另外数人已是不见了踪影,长夜寂寞,此人正摁着一名女子于地上,不断发泄着兽欲。 这大雪因北风不断周转着方向,陈慕于风雪中缓缓出现,提刀一柄,一头长丝随着风雪不断挥舞飞扬。 此刻正踏着雪地一步一步朝树下那帮匪逼近。 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大踏步走着,自始至终未作半点掩饰。 陈慕是个极为理智的人,但今日不同于以往。 在确定另外几名帮匪不在原地之后,他就懒得去想什么策略了,这本就是他最原始的一面。 他娘的砍人就砍人,过去砍完就了事,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即使背着一柄燧发枪,但陈慕就是不想用,今天他就是想砍人。 直到逼近二十步左右,树下那帮匪终于是发觉陈慕的到来。 先是一脸的错愕此人是谁,随即怒骂道:“他奶奶的,你什么人啊?” 声音很大,人很狂躁,但陈慕理都懒得理他,仍旧是冒着风雪大步前进着。 瞧来人提了把刀,帮匪便也得知来意:“呵呵,寻事儿的是?瘦的跟个鸡崽儿似的,提把刀想杀老子?” 不论这汉子如何说,自始至终陈慕不言不语,一眼死死盯着他,仍旧是大踏步朝前走着,就跟赶路似的,很快便抵进到十步之距。 瞧仍旧是跟个二愣子似的提着刀就朝这边冲,这帮匪当真是纳闷儿了,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当下提起刀就直指陈慕:“他娘的,聋了是?给老子停下!” 即便事到如今,陈慕仍旧是大跨步朝其逼近,很快便抵到五步。 见仍旧是不见半点停脚的意思,当下再也忍不了了。 “狗娘养的!去死!” 随即提刀就朝陈慕脑袋砍了过去。 却就在此时,陈慕眉头一凛,竟是直接用右手手臂朝刀锋挡了过去。 陈慕衣物穿了不少,但这一刀势大力沉,为了不伤到骨头,就在刀砍破皮肉的那一瞬,身子微微下蜷,卸了一部分力,但即便如此,仍旧是伤到骨头了。 但无所谓,没被砍断就行了。 这一瞬,帮匪也是惊了! 真特么狠! 他也杀了不少人,在帮派的互砍纷争之中,素来都是刀与刀相交格挡,实在不行了才会用肢体做抵挡。 但眼下这个愣子,有刀不用,一上来就是用手臂来挡刀,真他娘就一个疯子! 眼下陈慕哪里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提手纵刀一凛! 这悍匪拿刀的手就直接被砍了下来了! 鲜血入注,很快便将地上的雪给浇融了。 “啊啊!” 帮匪才准备痛声惨嚎,不过陈慕刀更快,这一刀仍是未准备将他杀死。 就在张嘴的那一瞬,刀锋直入嘴中,随后猛的一个旋转,舌头瞬间就被搅成碎块。 紧接着一刀一刀又是一刀。 双腿,手臂全被陈慕给卸了下来,即便剩下一具上半身,陈慕仍是没准备放过他,刀尖刺瞎他的双眼,随后又插入他的双耳之中疯狂搅动。 什么都做了,但唯独没动他的性命,呵呵,这不比杀了他来的舒服? 待一脚将其踹到一旁,陈慕擦了擦刀上的血迹,便朝着被捆绑的众人走了过去。 很快便将所有人松了绑,陈慕注视着一脸惊恐的众人,随即问道:“你们哪一位是……凄怜?我是林七夜的故人,你们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一听林七夜三字,众人眼中顿时露出一抹希望,村里人都知道林七夜入伍从军了,那么眼下这一位,应当也是龙夏军人! 很快,一名胆大的姑娘起身便说道:“凄姐姐她……被拖到山坳边去了,将军……快去救救凄姐姐!” “山坳里边?哪里?” 姑娘指了指方向:“就在前边!” 陈慕顿感不妙,却也来不及细想,提起刀就朝着所指方向冲去。 一路夹风带雪,此刻陈慕心中无别的念头,只是在不断默念着,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倘若你也出事儿了,咱非得连带着林七夜的悔恨,内疚一辈子不可! 但等到一处山坡之上,阵阵凄厉的惨叫声顿时从传入陈慕耳中。 一处山坳里有着一处火堆,而火堆之旁,一名女子早已被褪的浑身赤条,六名帮匪围着她,就好似群狼在独食一只绵羊一般,所做之事自是不用多想。 面对六人,再加上如今已负伤,若再学刚刚那般逞勇,已是无用了。 待到百步之距,陈慕终于是不由得将许久未用的燧发枪取了下来,但如今未带多余的弹药,这枪里边,只有一发。 不过……一发足以! 举起燧发枪,随着扳机扣动,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这夜里,除去落雪声之外,寂静的可怕,这一声恍似平地惊雷,瞬间穿透至远山近岭之中。 但这剩下唯一的一发子弹,陈慕却并未用来击杀任何一名帮匪,而是朝天际鸣了一枪。 对于这些人,应该说这些……十恶不赦的畜生,陈慕是绝不会取他们的性命的。 折磨,令人崩溃的折磨,令他们认为死亡乃是世间万幸的折磨,才是他们的归宿。 一枪落罢,瞬间就将几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这雪月夜中,陈慕一人一刀独立,就在山包之上静候。 “你他娘的……什么人?” 几名帮匪试探性叫骂了句,至于陈慕,只是淡淡回应了句:“来收拾你们的人,你们同伙已经被我收拾掉了,来。” 一听这话,六人顿知来者不善,逐一提起裤子,拿起刀就朝着陈慕这边逼近。 几人也是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人能如此有恃无恐的站在那里,可想绝是有些不得知的门道,但可知两群马都还在树下边,倘若被一人这么站在那里唬两下子就逃跑,又怎么可能? 六人皆是在道上混了多年的滚刀肉,合力一起上,就不信拿不下一个人! 至于陈慕,就一人站在那里,自始至终眼神漠然,不曾有过半分动作。 但这些帮匪走到一半,那名头目终于是忍受不了,叫骂一句“装神弄鬼的小子,兄弟们一起上!” 却就在几人提刀飞奔而来之时,林野之中,忽然窜出一道巨影! 正是一直藏在山林中的咆哮将军! “吼!” 待几人注意到之时,咆哮将军已是冲到他跟前了! “打残即可,切莫要了他们的命!” 第112章 又一曲 咆哮将军身形庞大,本就是一种比虎豹要凶猛厉害得多的猛兽,除非一次性来个上百人拼死围攻,若不然根本不可能拿的下它。 至于眼下这六人,早已是被突如其来的这只巨兽给吓的愣在原地。 “这……这……” “快跑!” 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但已经迟了,一记熊掌呼在腿上,大腿被拍断,瞬间栽倒在地上。 接下来便成了单方面的猎杀逃亡了。 咆哮将军听从陈慕指示,六人彼时惨嚎不断,除去手脚被拍断之外,自始至终生命都未曾受到半点伤害。 很快,咆哮将军便将几人逐个衔到陈慕跟前。 陈慕提手,刀尖儿缓缓跃动而起。 “大……大侠,你饶了我们!” “对…对啊,咱们也没什么仇怨……放咱们一条生路好不好?” 不等开始动手,这六人便已于地上苦苦挣扎,不断的朝着陈慕苦苦哀求着。 雪夜下,陈慕看着一脸悲苦的众人,只觉得有些可笑。 “你们……杀那些村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呢?江湖有句老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算了不废话了,开始。”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当中,陈慕一步步向前,躬身,挥刀,再挥刀! 随着鲜血飞溅,血雾升腾,在一阵阵惨嚎声中,大腿手臂等部位全被陈慕砍了下来。 随后又是耳朵眼睛嘴巴。 或许看着过于的残忍,但想想那些被拐卖到异地为娼妓的良家女子,被无辜杀害的普通人,在无尽绝望当中,被强暴,被侮辱的故人之妻。 陈慕只觉得不够,远远不够,若有足够的时间,陈慕绝对能让这些人更加清晰的感受到,绝望至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不得半分寸动,不能听,不能说,不能看。 仍旧是如之前那个帮匪一般,陈慕未有去结果他们的性命,就让他们在这暴雪当中,在绝望当中慢慢死去。 待一切落罢,陈慕赶忙朝不远处的山坳当中跑去。 彼时的凄怜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早已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却也顾不得这数九寒冬,陈慕褪下衣物便将其赤条的躯体遮了起来。 凄怜缓缓转过了头,随即缓缓伸出他那双发颤的手,摸向陈慕。 陈慕细瞧这张已作苍白的脸,心头只感痛心疾首,悔恨万分。 倘若……倘若自己能快些,或者……不在那客栈逗留,早些过来……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发生? 凄怜那一双眼睛此刻有几分疲惫,却又是如此的清晰明亮。 陈慕这才同其对视一瞬,赶忙转移了视线。 即使面对战场上的兵戈铁马……都不曾皱过半分眉头,但……此刻却有些害怕。 就好似怀中的林七夜在心里声嘶力竭质问他一样,质问自己……我能舍命救你,为何你…却连我的妻子都没能保护好! 不过眼下,凄怜却是微微一笑道:“七夜……是你吗?” 陈慕微微一愣神,随即摇了摇头:“我……是林七夜的战友,今夜才…到的曲河村。” 一听这话,凄怜那本还疲惫的眸子瞬间一亮,随即牵强起身,注视着陈慕欣喜道:“那他……他在哪里?刚才是不是在跟你一起杀那些匪?他……没有受伤?” 听到此处,陈慕瞬间无言,良久,只是缓缓说道:“回来了,带着满身荣誉而归。” 至于凄怜,即便此刻早已是被折磨的去了半条命,但听到他苦苦等待多年的男儿归来,之前那一脸的悲苦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眼的高兴欣喜。 “哈哈,他能安安全全回来就好了,什么荣誉,我才不管她那么多呢?” 说罢,便赶忙穿好衣物,牵强站起了身,朝陈慕身后的原野之中,深深眺望了许久,但……却并未看到他印象当中的那道身影。 旋即,那一脸的欣喜瞬间换做了疑惑。 却就在下一刻,一个包袱突然被一双颤抖不断的手,给递了过来。 “七夜将军他为了救我……所以……阵亡了!!” 说完,陈慕赶忙转过头去,此时的他,很怕看到凄怜的表情,即使稍稍苦涩那么一分,都就好似一根绳子在不断勒陈慕的心脏,直叫他……难以呼吸。 这个夜……太难熬了。 不过极为反常的,想象当中的声嘶力竭,嚎啕大哭并未出现。 “哦……原来战死了啊。” 凄怜撩了撩耳边发丝,苦涩笑了笑,自始至终,连一滴泪都未流过,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包腐朽沉重的骨灰。 “我那儿子八岁了,如今男人死了,公子可依靠吗?” 一听这话,陈慕瞬间找到了自我救赎的方式,当下赶忙点头:“夫人放心,只要有我陈慕在,保夫人跟夫人儿子富贵一生,吃穿不愁!” 凄怜点了点头:“有公子这话便好,咱们回村,随你去……享那富贵。” 但谁料……却就在陈慕回头的一瞬,只见凄怜一手扔掉包袱,随即……一步直接滚入一旁的火堆之中。 烈火焚身,瞬间便将其浑身上下吞噬。 被火烧那么一瞬都疼痛不已,何况烈火焚身,那绝是一种万虫钻身的痛苦。 但谁又敢相信……凄怜就静静坐在火海之中,只等火焰将他烧的皮肉反卷,浑身枯皱。 自始至终都不曾惨叫过一声……更甚……他还在火海中苦笑。 “苦苦等了这么久,你怎的……就死了!此生……难言呐!” 火越烧越旺,陈慕此刻脸色淡然,心却好似被刀绞。 就此静静看着凄怜于大火中苦笑,于大火中孤寂死去。 或许在她扑向大火的那一瞬,陈慕可以及时救下,但他却没有。 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若将他救活,让他在世界上继续活着,无异于人间极刑。 先是林七夜一人独挡,救他性命,又是凄怜赶赴火海。 陈慕只知道,自这一天起,这份人情是永远都还不完了。 陈慕就此于风雪之中,于篝火之前,静静等到火焰烧尽,等到那人被烧只剩下一层黑灰。 彼时已至天明,但大雪却一直都未曾停过。 陈慕蓦然回首,却在此时,远山之上忽然刮来一道劲风,风之迅猛,直叫陈慕衣诀飘零,发丝乱舞飘摇。 风很大,连带起林七夜夫妇俩人的骨灰一起升腾,于这不断下坠的白雪一同起舞缭绕。 混入雪中,却又胜似白雪。 撇眼再看,便已是飘向远方,不见踪影。 至此,世上再无七夜凄怜二人。 第113章 回夜郎 风起随之风落,就好似老天故意安排的一般,欲要送这对夫妇一程。 待一切落幕,陈慕揉了揉干涩的双眸,将手中刀缓缓收入鞘中,踏着雪,便往归途而去。 那些个被绑的女人早已是不见了踪影,怕是畏惧那些帮匪再寻他们事,逃到别处去了。 不过等到陈慕再次来到村子之时,那孩子倒仍旧是蹲在一处房檐下,静静等待着自己。 瞧自己进了村子,那本疲倦的小眼睛登即一亮,随即飞快跑到自己身前,随即一把抱住了自己。 “爹,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声爹,直叫陈慕愣了许久,看着眼下这个不大点儿父母却双双归去的孩子,心中只有无尽的酸楚跟内疚。 “诶……爹回来了……” 最终,陈慕摸了摸这小孩儿的脑袋,并未有拒绝以及解释太多,好好把这孩子带大,也算是对林七夜夫妇的一种补偿。 “娘呢?”小孩儿探着脑袋一脸担忧道。 “你娘他……他其实是个仙女你信不信?昨天晚上脸不小心被划了,养伤去了……” 陈慕仔细想了半天,才牵强找了这么个借口搪塞。 父母双双离去,至此世间只他一人。 现实对这么个孩子而言,过于的残酷,反正……让他开开心心的就行,能瞒多久是多久。 时间长了,或许会好受一些。 不过好在,这小孩儿信了,一脸神往的看了眼天际,楞楞道:“那……娘他,到底去哪里养伤去了啊?” 陈慕想了想,就着话回应道:“爹倒是知道她在哪里,想不想见他?” 小孩赶忙点头:“想……想啊,再过几日都过年了,我还等娘给我包饺子呢。” 陈慕蹲下身子,撇头和蔼一笑:“那好,来,到爹背上来。” 小孩欣喜爬上陈慕的背,可知就此极其平凡的一幕,他自打记事的时候,就开始盼望了。 彼时,这纷飞好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了。 一抹朝阳自云层中缓缓降下,正好照在父子二人身上,于这寒冷的冬季,无疑是天赐的礼物,顿觉浑身一暖。 就此,陈慕喜当爹,本就消瘦一人,背上又多了个小子,脚步渐渐沉了,不知不觉腰也驼了下来,无形中,这肩膀之上似乎又多了一份责任。 “不过话说,你娘给你取的啥名啊?” 小孩儿脑袋趴在陈慕肩膀上,脸贴着脸道:“我娘不识字,说等爹你回来再给我取。” “我取啊?” 陈慕埋头沉思,一连走了十步,随即咧嘴一笑。 “人呐,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行了,就叫……陈平安。” “可爹,咱们姓林啊。” 陈慕笑着回答一句:“望给你说,咱家还有一个小姓儿,所以……大名林凡,小名陈平安!” “一个凡,一个平安,不怎么好听……” 陈慕笑骂一句:“你小子懂个屁。” …… 利州离巴郡差不多三百多里左右,这一路过去都是山林,极为难走。 不过因为有咆哮将军这种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猛兽开路,不过五天时间,陈慕便已进入益州地域。 等回到理河村山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一路行来,等真正将要回家的时候,陈慕倒是回来紧张了起来。 可知,一别近有三月了,所谓近乡情怯,大抵便是如此了。 即便是夜郎这边历年不怎么下雪的地方,今年也被大雪给尽数覆盖,漫山遍野,尽作银白,冷不丁被明月一映照,更显美轮美奂。 直到深夜亥时,终于是再一次回到那个他在军中梦回好几次的小院子。 一抹月光缓缓折下,院中一切瞬间变得清晰可见。 仍旧是如他走的那天一般,那么的简单,平凡,却又那么的惹人亲近。 陈慕让咆哮将军给暂时进入后山歇脚,随后便牵着陈平安往院内走去。 彼时的柳思早已是熄灯入睡了,不过好在有这月光作映射,陈慕缓缓来到柳思的门前,细细一听,屋里边还有动静,随后看向身下的林凡。 “你娘就在里边睡觉呢,咱们吓吓她。” 林凡点了点头,随即也是笑一声:“嘿,爹你可真坏。” 说罢,陈慕便用刀顺着门缝插了进去,将里边的门阀子给撬了开来。 随着门缓缓打开,一大一小的脑袋就都伸了进去。 趁着从窗外映射进来的月光,仅这么一眼,陈慕只觉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好像崩塌了! 就在他跟柳思一直睡的床上,此刻正有一个男人赤身跪在上面疯狂的推着车! 陈慕只感头顶瞬间一绿,本是无尽的愤怒欲要拔刀砍人,不过等看到那人,陈慕瞬间傻了。 竟然还是大哥! 陈慕缓缓退了出来,手中刀缓缓从手中脱落,随即一屁股就栽倒到地上。 更甚彼时陈平安还极天真无邪的补了一句:“爹,那个叔叔怎么一直在撞那个姐姐啊。” 陈慕只感觉整个人都麻了,不过却也就在下一刻,原本大哥的屋子方向,突然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当家的,你回来啦!?” 陈慕撇头一瞧,眼前不是别人,正是柳思,此刻正一脸欣喜的看着自己。 闻着外边的声,屋内的大哥也是穿着衣服跑了出来。 瞧见地上的陈慕,大哥狂喜,随之一把将其给拉了起来。 “你小子,总算回来了!听闻你小子在战场上耍尽了威风啊!能把蛮子打的灰头土脸,有种!” 晃过神来的陈慕长叹一口气,这意识到所见一切,并非他所想那般,当真是虚惊一场。 “大哥……你怎么跟柳思换房间了?对了……你不应该在巴郡那边吗?怎么回来了?” 这段时间正是巴郡城年集的时候,按理来说,书铺正忙,大哥不应该这个时候回来才对。 话一出,本还欣喜的大哥面色瞬间一滞。 即便不言语,但陈慕还是从大哥的细微表情当中,读明了一切,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巴郡那边怕是出事儿了。 柳思走过来,连忙解释道:“大哥跟……嫂子一起回来的,我寻思大哥那间床铺太窄,便跟换了一下。” “嫂子?”这属实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了,这才三个月没回家,突然凭空多了个嫂子。 很快,陈慕便瞧见一名容貌身材皆当上乘的女子,包着一张毛毯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 此刻,她内里仍旧是一丝不挂,一步一行间,隐约的肤白的大腿,傲人的曲线皆是尽入陈慕眼中。 就这模样身段,若要陈慕来评定的话,少说也有八文半的姿色了,只不过陈慕总是觉着,这女人身上有一股……风尘气息,似乎…… “我叫柳娟,早听江河说,弟弟文武双全,如今看来,当真不假。” 第114章 川门被破 陈慕并未同这名叫柳娟的女子多言,仅是笑着点头示了下意。 这女人模样的确漂亮,却也不知为何,心里总觉着有那么一丝不对,至于到底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可就在陈慕准备询问铺子之事的时候,身下的林凡却突然拉了拉自己衣带。 “爹,我饿了,娘在哪里啊,我要吃饺子。” 只听这一声落罢,还未来得及解释的陈慕顿觉心头一紧! “爹?什么爹?” 此刻的柳思一听这声爹,已是炸了毛,约摸以为这是自个儿以前跟别的女人搞的孩子,今儿带回来认祖归宗来了。 “哎哟,老弟,这小破孩儿,哪来的啊?” 至于大哥倒是一脸的欣喜好奇,时不时逗弄几下林凡的脸蛋,越看眼里越是喜欢。 大哥不同于柳思,他的看法是极为自私的,只要是流着陈家的血,就是陈家后嗣,至于是谁生的,管球那么多。 陈慕眉头一紧,不等俩再继续逼逼,当即一手将俩给扯到远处,随后便将在战场上,在曲河村所遇的种种惨事儿给一一说了出来。 这话一说完,原还一脸愤然的柳思,彼时已化作满脸的愁苦同情,她撇头看向门前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子。 想到父母双亡,柳思越想越不是滋味儿,鼻头一酸,竟突然流起了泪。 即便俩素不相识,见面才不过几分钟,但看向柳思的眼睛,陈慕却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女性独有的母爱之情。 随即柳思便走上前,一把将林凡给抱了起来。 至于小林凡,此刻却也是一脸的愕然,他搞不懂,为何眼前这个陌生女人,会突然抱他抱的这样紧,更甚那眼神……好像他妈妈啊。 林凡自顾想着,一路上,父亲就说过,母亲脸被伤到了,用仙术重新换了个面容,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仙女母亲无疑了。 想到这儿,林凡咧嘴一笑,随后浅浅亲了柳思一口。 “母亲,我饿了,我要吃你包的饺子。” 柳思擦了擦通红的眸子:“诶!跟娘来,想吃多少,娘给你包多少。” 瞧见柳思牵着林凡离去,两人并无半点隔阂,陈慕这一直落在心中的事,也算是暂时落下了。 林兄啊林兄,欠你的债,咱也只能还你儿子身上了。 待这件事落罢,接下来便是正事儿了。 陈慕转头,缓缓看向大哥,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大哥,说说,巴郡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于这夜色中,陈慕言语声极为清淡,但约摸是这几月杀人杀的太多,身上的煞气太重了,陈慕不过一眼无言的回眸,却是看的本想说话的陈江河,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后,这才一脸苦涩向陈慕说道:“没听你的嘱咐,铺子……被别人搞了……” 话一说完,听的陈慕微微一皱,不过也仅是一瞬,归为平静后,摆了摆手道:“没事儿,大不了从头再来,有川门坐镇北城,至少北城这边我们仍是龙头。” 至少在如今陈慕的眼里,这一切算不得什么事儿,川门如今还稳稳扎在巴郡北城那边,凭借这一股势力,仍可以慢慢发展更书铺,只不过被人盯上,没以前那么顺畅罢了。 陈慕心里还不断因这打算而感到庆幸,不过等听到大哥随之而来的另一句话,心瞬间跌落谷底。 只见大哥低着头,缓缓道:“川门几百兄弟……也一并被赶回来了,这会儿……都歇在夜郎城里边……” “什么?” 不论陈慕再如何镇定,但等听到川门也一并歇菜了,一时间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此时陈慕真的很想发火,可知书铺帮派这两条线,只要按照陈慕预先的策划,势必会一步步崛起。 但才不到三个月,却是直接被大哥给一手全玩没了。 但看到大哥本就是一脸的憋屈,陈慕一个做弟弟的又能说什么,轻叹一口气后,摆了摆手道:“算了,大哥也别自责,敬瑭儿应该也回来了,我先去找他。” 大哥默默点了点头,之后便带着陈慕朝夜郎城方向走去。 如大哥所说,川门数百人全被赶回来了,此刻都在一家客栈里边休息。 陈慕并未进去,就在楼下等着敬瑭儿,很快,便见一道人影从客栈内小跑了出来。 三月时间不见,如今再看敬瑭儿,能清晰感受到,这小子突然稳重了许多,以前的那股孩童气性,已是再难看到了。 敬瑭儿来到陈慕跟前,随即笑道:“嘿,姐夫,你可算回来了……” “身为一门之主,却让这些兄弟狼狈逃到此处,你柳敬瑭,难辞其咎!” 这一次陈慕并未同他笑脸相迎,指着柳敬瑭就开始呵斥了起来。 柳敬瑭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给惊到了,仅恍惚了那么一瞬,随即便开始急忙辩解了起来。 “姐……姐夫,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儿我觉着我做的没错,你可知,那日若是晚回半天,川门恐怕就直接被另外四门给围剿屠杀了,这里边的事儿很复杂!” “难道,这就是你连反抗都未反抗,就直接带着人逃跑的原因吗?” 自从此次漠南一行之后,陈慕便对那些,连反抗都不愿反抗,遇到事儿就只顾遁逃的人极为反感。 四门的人数的确要多于川门,但绝谈不上到无力反抗这个地步,再者倘若遇上点儿实力稍悬的对手,就被吓的屁滚尿流,那还混什么黑? 彼时,敬瑭儿也是因陈慕这一席话给搞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解释。 不过却也就在下一刻,屋内突然又走出一道极熟悉的身影。 一身有些年月的道袍,背负一柄古剑,于黑夜中,这道身影显的老态龙钟,但唯独这张脸,清秀至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放榜时所遇见的神棍,张伯温。 “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仍旧是如往日一般的恬淡笑意,他悠悠走了出来,看向陈慕,随后说道:“无量天尊,陈公子,贫道说过,你与贫道有缘,至于这事儿……你的确不能怪柳公子,可否容贫道说几句?” 第115章 益州暗道势力,势必一统 陈慕不了解此人,自始至终只见过一面,不过为了了解这两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终还是将他给一并带到铺子里边去了。 此时时辰虽已到半夜,不过因为铺子帮派全被赶出巴郡这件事儿,皆是无一丝困意。 索性,陈慕又沏了几杯茶,随着茶杯之中水雾微起,三人便依次将在巴郡所发生的一切,给一一讲了出来。 待听完几人所说,陈慕的表情也是渐渐凝重了起来。 整个事件的确不是陈慕事先所想的那般,仅是那四个帮派单纯想要驱逐川门才实施的联合围攻。 在陈慕走后的那段时间,敬瑭儿为了壮大实力,又招募吸收了不少街头混混,川门的成员直接达到了四百人。 另外四个门派一共才一千人,柳敬瑭不惧,他们也决然不敢。 之所以后来敢出手,那是因为四帮身后还站着一尊大势力撑腰。 一个是南城大名鼎鼎的黑道势力,黑龙帮。 而他们最开始的时候,目的并非是驱逐陈慕手下的这些产业势力。 而是想直接一举将陈慕手下的人,全部给杀掉,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不过说来,也算是柳敬瑭他们命不该绝。 那日四门派的门主,正好在酒楼跟黑龙帮的人商议此事,碰巧被张伯温给听见了。 因此,就在他们将要动手的前一天,得到消息的敬瑭儿便赶忙领着所有人,趁夜逃回夜郎这边。 很险! 听留在后边探哨的人报信说,那日黑龙帮又给四门派调集了五百多人。 足足一千五百人,直接将川门内外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未寻到人,直接一把火将川门给烧了。 无疑,这四帮是打定了屠门的决心才登门的。 事到如今,陈慕也是理解柳敬瑭为何直接带人逃回这边。 川门里的这些人不是蜀军,都是些混混,四百人对一千五百人,结果想都不用想,定当被灭门。 北城四帮尚且不惧,但谁叫黑龙帮这只盘踞南城的暗道势力也要来掺这么一脚。 接下来的事儿自然不用多说了,书铺虽算不上暗道势力,这些帮派不敢明着屠戮平民百姓,但几乎每天,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登门捣乱。 更甚到最后,官府的人竟然随便找了个借口,直接勒令全郡三十家铺子歇业关门。 帮派上门捣乱,尚能忍受,但朝廷一纸批文下来,大哥也只能是收拾东西,回了这边。 听到这儿,陈慕抿了一口茶,不由叹了口气。 这事儿……果然如张伯温所说,复杂的很,其中不止有这些帮派下死手,巴郡城的官府,怕也掺了一脚。 若真是黑龙帮为背后主谋,尚且不至于将书铺给一并收拾了,毕竟这些门铺都是要给他们交保护费的,他们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能同暗势力,和官府有着关系,并且还跟自己有仇的,陈慕只想到一个人,那便是王子墨这娘们儿。 只怕是大哥擅自扩张,动了他的那份蛋糕,这才攒动各方势力对付自己。 不过不知怎么,此时陈慕不仅没有一丝怨恨,反倒是有些佩服这女人了。 这女人年龄并不大,二十四五左右,如此年轻,黑白两道却都要给他面子。 但可知此人自身先天并没有什么好的家室,同陈慕一样,平民出身,这些人脉全都是靠他后天一手培养出来的。 当然,这巴郡有不少人都在骂这个女人,名为才女,实为妓女,不过是凭卖身子上位罢了。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女人不少,但大多不是为人妻妾,被人包成二奶,便是入了妓院庸庸碌碌过完一生,何曾又不是靠着陪睡,在自家丈夫,别的男人那里换取生存条件呢? 唯独像做到林子墨这种地步的,却是少之又少。 或许同为走在不择手段这条道路之上步步攀爬,彼时的陈慕越琢磨,到越是欣赏起这女人来了。 “姐夫,我们也就等着你回来做定夺了,你看看接下来怎么办?是反攻回去……还是去别的地儿发展?” 听这话,陈慕抬腿就踹了柳敬瑭一脚,随即呵斥道:“跑个屁,巴郡这地儿人口多,经济好,不在这边发展去哪儿?” 陈慕是绝不可能就此服输的,想前世从十几岁就开始混街头当马仔,一步一步走到帮派大哥的为止,在这段岁月里边,大风大浪见过太多了。 又怎可能被巴郡那些个帮派给吓到? 冷不丁挨了一脚,柳敬瑭幽怨的看了眼陈慕,随后悻悻道:“那……姐夫你说怎么办,可知……后边还有黑龙帮这只庞然大物,听闻爪牙足有两千多人,你觉着……我们能惹的起吗?” 陈慕一口将杯中茶饮尽,环视众人一眼,淡淡笑道:“何妨?早晚也会成为历史,这次回来,势必要让整个益州的黑恶势力一统。” 这话,陈慕是由心的,在那日凄怜被众人凌辱,最后化作一抔烟土消散天地间的时候,也就注定了陈慕会如此做。 不为私,为公。 这些人做着泯灭人性的事,拿着沾满人血的钱,就该死。 卖毒,拐卖妇女,搞的老百姓们家破人亡,仅这两宗罪,他们就该千刀万剐了。 凄怜不过是陈慕碰巧见过的一例,就已然让陈慕感伤许久,可想在这偌大的益州地域,这么些年里,还有多少这种事儿? 或许此刻,又有那座偏远村子被屠,又有一个柔弱女子,一脸绝望的再被那些畜生凌辱。 当地官府跟这些帮派串通一气,一起吃着人血馒头,皆是一路的混账货色。 既然这个世道不公,这些官府不愿执刀为这些百姓伸张正义,那么,我陈慕便来做这个执刀人,用自己的非正规手段来以暴制暴! 即便此时,仨都好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自己,但陈慕却是狠狠下了这个决心,益州暗道势力势必统一,不管能不能成功,但一定会朝这个目标去做。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 陈慕望了眼窗外,随即问道:“夏侯他们还没回来?” 柳敬瑭摇了摇头:“夏侯哥那天给我寄了封信,说他们觉得一直在巴郡这个地儿待着没意思,跑去长安见世面去了,估计明天就回来了。” 听这话,陈慕自顾笑骂一声:“这群憨货,等今儿回来,戚泽光估计还要领着他们去喝酒,这样,我在这等他们,至于川门这些人……带到村里后山去住,一直住客栈太花钱了。” 待事情商议完,柳敬瑭大哥二人便出了门。 唯独张伯温,此刻仍坐在面前,望着自己只笑不言。 不知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思索片刻后,陈慕便说道:“这次谢过道长报信了,待会儿我便让人给你准备一份酬劳。” 钱这东西嘛,即便是道释儒三家,也不会拒绝,既然别人帮了自己,该给的还是得给。 不过谁料,张伯温笑着摇摇头,只是说了一句:“贫道对这些铜臭之物并不感兴趣,不过……倒是对陈先生你,生起了几分兴趣。” “我?” 望着这个模样白净的小子,一时间,陈慕只觉屁股一紧! 第116章 爷是男爵 张伯温瞧陈慕一脸警惕的表情,白了一眼道:“陈公子放心,贫道忌色,再者就算是哪天犯了戒,也不会对你这么个男人干的。” 顿了顿,随即又说道:“我所说的,只是对你刚才那一席话感兴趣,却不知,那句……势必统一江湖暗道,铲除这些匪徒,仅是为了提气,还是真有打算。” 彼时的张伯温,眼神极为认真,一眼望着陈慕,就好似在等着什么一般。 陈慕不假思索道:“自然。” “极好,公子虽也混迹在市井暗处,但却有一身浩然正气,实属难得,想我此次下山,卦象虽未应验,未能踏上仕途,但若能同公子惩治这些恶人,显然也是一场不错的风景。” 一听这道士要入伙,陈慕有些讶异道:“先前参加科举,如今又要掺和进咱们这些暗道势力,像你这么秀的道士,可真不多见。” 张伯温摆了摆手:“不然,惩奸除恶,本就极合我道,教义,你我不谋而合罢了。” 陈慕笑着问道:“那你很能打吗?” 张伯温不置可否道:“世人皆知,贫道向来以德服人。” 听这话,陈慕不由白了他一眼:“说了等于没说。” 足足一夜未睡,等这一席谈话彻底结束,陈慕寻了间屋子,倒头就睡了过去。 随着战事的告捷,宵禁这条明令也已经被去除了。 等陈慕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远远的便能听到,夏侯一波人,正欢天喜地的往城内走来。 很快,便瞧见戚泽光韩信儿夏侯三人,还有那三十几名蜀军。 自帝都走了这么一遭,等到见面的时候,戚泽光跟夏侯这俩,还特么装模作样拽起了长安官话。 “老陈至此,何为啊?” 陈慕白了戚泽光一眼,得,寻思这次绕道专门去首都,就是为了回来装逼呗? “咱是乡下人,你俩好好说人话!今儿有事儿商量!” 戚泽光摆了摆手:“急什么?咱提前让人回府上通报过了,今儿戚府大摆宴席,边吃边聊。” 不等陈慕将话给说完,几人便强拽着他往戚府而去。 很快,一行人便到戚府门前。 门前两位下人一瞧是戚泽光回来了,大叫一声“少爷回来了!”之后,便跑进屋回禀去了。 瞧戚泽光仍旧是一脸的风轻云淡,陈慕不由嘲弄道:“偷摸跑出去这么久,今儿还吆五喝六带这么多人回家,听说你爹这段时间派人把方圆百里地界都给找了个遍,待会儿铁定得抽你!” 戚泽光极为自信道:“呵呵,万万不会。” 说完,他便带着众人,大跨步往府内走去。 果然,还不到院中,便见他父母急匆匆走了出来,其父亲更甚还提着一根拇指粗的竹棍子。 瞧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今儿晚,怕不是戚泽光死,就是他死了。 “你这个混账!竟还敢背着我跑去漠南瞎搞!家就你这么个传香火的……今儿老子非得给你长长记性不可!” 不论戚父如何气势汹汹,但戚泽光站在原地,自始至终一脸的波澜不惊。 “老子……” 就在一棍将要落下之时,他突然从包里掏出一块玉牌,跟一张金黄色的丹帛文书。 看到这东西,戚府手陡然一停:“这……什么东西?” 戚泽光三分桀骜两分薄凉的笑了笑,随后将东西扔给戚老爷。 “呵呵,老东西,咱这次参与漠南战役立了大功,当今陛下亲授我征蛮男爵的爵位,你个土包子还想打我,男爵呀,待明儿去祖坟上,仔细看看冒青烟了没。” 此时戚泽光很狂妄,几乎是狂妄到一种得意忘形的地步。 瞧这样子,像极了小时候考试考一百分,回到家里的场景。 不过也能理解戚泽光这小子,这货平日里除了练武之外,便是吃喝嫖赌,是一个标标准准的纨绔子弟。 听闻以前在家,时不时就得被他爹给削一顿,如今只能说,这小子压抑的太久了。 不过这男爵一词的效果的确显着,等戚看到那一连串皇字之后,直接愣在原地,随后喜极而泣,竟是直接在院子里边手舞足蹈了起来。 或许只是个名位,但对于戚泽光这个本就不缺钱的家族而言,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封赏,缺的恰好就是这些能提升地位的虚名。 爵位和官职是两个概念,有了爵位,即便是最小的一个子爵,性质就变成皇家亲口承认的贵族了,绝非单纯的官职能相比的,日后见到三品以下的官员,不需行礼。 有了男爵这个称号,便也就意味着有了地位,至此便进入了另一个阶级,这是戚父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这夜,戚老爷很开心,花百两银子包下一家酒楼,宴请陈慕几人以及那三十多名老兵。 而陈慕这边,在酒桌之上,则将巴郡发生的所有事儿,全给众人说了一遍。 “这他娘的,咱们在前线打仗,老家差点被人给血洗了,慕哥放心,几万蛮子咱们都能给收拾了,一些暗道上的混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陈慕点了点头:“咱们肯定是要再回巴郡的,不过……老戚,求你个事儿。” 戚泽光摆了摆手:“都是兄弟,被废话了。” “我想让我手下所有人,到衙门取得一个衙役的身份,你看行吗?” 第117章 你嫂子真棒 巴郡城里的那些暗道势力尚且可以用黑吃黑的手段处理,但可知,还有另一波官家势力掺杂其中。 倘若朝廷要收拾自己,到时候可真就只有认栽了,官家永远是最大最不可撼动的那股势力,硬刚不得。 不过只要手下人,都有衙役这么个正规身份,一切便可以做到师出有名了。 “这事儿……你放心,包我身上,我爹正在兴头上,待明儿我求求他,等有信儿了,我来找你。” 陈慕点了点头:“等你消息。” 这一场酒席足足持续到子时才将近落幕。 陈慕一行人就在酒楼里边休息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一众人回到理河村。 陈慕屋后的这片后山地域很广,住个四百多人绝不再话下。 寻到一处平坦的地界儿,便指挥众人伐木建造供居住的屋棚。 柳敬瑭听到要建屋子顿生一脸的诧异,本以为姐夫一回来,就会领着他们做出下一步打算,不过瞧眼下所做的一切,似乎要带着四百人,在理河村这边长住啊。 屋子建的很简陋,不过一座座屋棚,四面还漏风的那种,很是落魄,这些人嘴上不说,但不代表心里没意见。 “各位,眼下不过一时狼狈罢了,在不久后,我定会带领你们回到巴郡,我陈慕既能带领边塞军队全歼七万鞑靼人,不过几个帮派,还能阻挡我不成?等我出手的时候整个北城都会成为我川门的地盘,而你们这一群人,也势必会随着我扶摇直上!” 陈慕如今的名头自是不用多说,几乎整个龙夏的人,都知道此次漠南一战,正是靠着一个名叫陈慕的人才取得大胜。 声名波及之广,或许外人并未想到正是夜郎的这个陈慕,但他们这群川门的人却是知道,他们这位真正的老大,是个何等传奇的人物。 这也是为何川门落魄这么久,却无一人选择另寻出路的原因。 听完陈慕这一番宣言,众人顿时欢呼了起来。 接下来,陈慕便开始着手重新整顿川门这些人了。 无组织,无纪律,即便有四百多人,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陈慕先是处理这个职位的问题,全全搬照军中的制度。 十人为伍长,百人便为百骑长,夏侯韩信儿一人提领一半人马,而统领这四百多人的帅权,陈慕还是交给了柳敬瑭。 不过由于如今人数太少,刚好分出四十多伍,不过正好,陈慕从边塞带回来的这些蜀军加上原先的十名老兵正好用到此处。 这么多职位,川门的老资格们一个都没捞到,一瞬间便有好几个人起身说出不满。 陈慕不以为然,直接叫出六个人出来,然后又抽出一个从前线下来的蜀军,承诺只要打赢,便给职务。 不过仅半盏茶的功夫,六个人全被蜀兵撂倒在地,被打的直叫娘,且这蜀兵还是一脸的轻松。 这些人,整个战役蜀军最后的幸存者。能活到最后,便已经证明了,这群人手上功夫不俗,说是以一当十也不为过。 接下来,便没人再说话了。 如此,整个班底的层次瞬间清晰了,陈慕为皇权,柳敬瑭为帅权,夏侯韩信儿则为将权。 如今陈慕还不急着去巴郡,同为一群乌合之众,陈慕不认为能胜过人数胜于他的四个帮派。 在这个月的时间里,要让这四十多名蜀军将这四百人调教成一支正规军,只有被磨成一柄尖刀,四百人才足以撼动得了千多人。 第二天一早,便能见到一支支上半身赤条的队伍于雪地之上,循着山道奔跑。 每天六点便起床,跑十里路的脚程。 训练量或许有些大,但其实在此之前,这些人已经被柳敬瑭带着训练过了,只不过当时没有场地,皆是做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这种运动。 这些事儿在陈慕临走之前就吩咐过了,除此之外,所有人每天两块鸡胸肉,这个世界没有蛋白粉,陈慕只想到鸡胸肉能加速增长肌肉。 长时间的外练内服,如今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一身的腱子肉,听说到最后川门之中还产生了一种攀比现象。 除了明令规定的制度,有部分人几乎是没事儿就练,陈慕看见好几个人那家伙胸肌都快有自己脑袋大了。 每天十公里,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深蹲。 这是陈慕前世在电视里边,看到过最强的训练方法了。 等到吃完午饭过后,便又带着人到昨天砍出的那片空地之上练起了武,几十名蜀军便担任起教练的职务。 这些蜀军所掌握的东西已经称不上是武术了,应该说是专门用来杀人的招式,动作算不得优美,但施展起来,就是能很快制敌于死地。 说白了,其实就是打野架打出门道来了。 “当家的,戚兄弟来了。” 却就在陈慕看的兴起之时,柳思突然在山下吆喝了一声。 一听来报信了,陈慕起身赶忙朝山下走去。 而彼时,戚泽光坐在院内,这眼睛却一个劲儿撇着里外忙活的柳娟,那眼睛时不时一皱,对他这位嫂子似乎是好奇不已。 “咳咳!” 陈慕冷咳一声,戚泽光这才缓过神来,随后笑道:“老陈,准了!明儿你带着人去衙门就行了!” 陈慕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快?” 戚泽光喝了一口水,随即说道:“哎,本来是不准的,不过听到你就是那个被朝廷册封的蜀川王,爹他马上就准了。” 陈慕无言一笑,本以为就一个空头衔,倒是没想到对这些官僚的震慑力还挺大。 不过也就在下一刻,戚泽光起身就将自己拖到远处去。 随后指了指那柳娟:“你小子……纳妾了?” 陈慕白了他一眼:“纳个屁,那是我嫂子,你可别打歪主意啊。” “嫂子?” 见戚泽光一脸的不可置信,陈慕皱了皱眉“咋了?” “这女人,是巴郡桂花楼的头牌,你哥怎么想着娶个……妓女过门?” “头牌?” 陈慕面色一滞,这下他终于是知道,为何总感觉这女人身上有一股风尘味儿了,青楼头牌,又怎可能没有? “不过话说,你嫂子那技术真没得说,鄙人有幸花白银百两跟你嫂子睡过一觉,哎哟那手段,绝了,我给你说你嫂子……咋了,你瞪着我干嘛?” 瞧这货一嘴的滔滔不绝,不断在这里讲述他跟柳娟的种种细节,陈慕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你个王八蛋礼貌吗?” 第118章 枕头下的咸萝卜 戚泽光颇有些尴尬,不过随后便直入正题:“不过老陈,你这嫂子一年前可是被黑龙帮的少帮主给赎走了,好巧不巧突然成了你陈家的女人,你说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陈慕眉头微微一皱:“他是黑龙帮的人?” 陈慕或许不太了解巴郡那边的事儿,但可知戚泽光却是自小就在那边鬼混的公子哥,对这些妓院的花边新闻,自是极为了解。 “没错,听说足足花了两千两白银,咱觉着,这女人来此肯定有什么预谋,妓子无情,如今你大哥正值落魄,怎么可能愿意甘心跑这山村里边过活?” 戚泽光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女人都跟柳思一样的傻,即便是情侣夫妻,同富贵易,同贫穷难。 更何况这一向过惯奢侈生活的青楼头牌。 难道是突然想追求爱情了? 狗屁! 图大哥年龄大,图大哥不洗澡? 细思片刻,陈慕便淡淡说了一句:“应当是寻咱那印刷术来的,其中的幕后主使,只怕是那王才女才对。” 都是过命的兄弟,戚泽光又怎会不知道陈慕这书铺的门道?所谓的印刷术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一旦被传出去,也就意味着陈慕这更书铺,再无行业竞争优势。 冷冷撇了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柳娟,戚泽光轻声道:“若不然……找个机会把她给杀了。” 陈慕摆了摆手,却是直言拒绝:“即便这女人再不是东西,但咱大哥却是真心实意爱他,哎,算了。” “那你铺子里的事儿泄露了怎么办?” 陈慕轻叹一声:“迟早的事儿,钱这东西,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赚到,但骨肉亲情却只有这么一份,按商道来讲,物以稀为贵懂吗?大哥,咱这辈子就这么一个,若因为这件破事儿搞的兄弟相恨,划不来的。” 说到这儿,一时间陈慕也是感触良多。 可想那些年最落魄的日子里,还能吃饱穿暖,全靠他这个大哥接济,即便到了最后濒临破产的时候也是如此。 即便不是一世之魂,但这份兄弟情,陈慕却是铭记于心。 钱财这东西,何其的苍白腐朽,于这世界之中,最是不缺。 即便知道这女人是来干什么的,但陈慕并不想阻止,因为这样,会伤了大哥的心。 再者,对于如今的陈慕而言,印刷术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光凭自身名气,也是能直接从王子墨那里硬扣下一半的市场。 戚泽光一听到这儿,待再看向陈慕一时间也是肃然起敬。 就眼下这小子,当真值得拿命去结交。 就此作罢,戚泽光被留下吃了顿晚饭,于夜幕下,这才踏上回县城的归途。 这几天时间里,陈平安这小家伙一直跟柳思挤一个床。 陈慕是个男人,可知足足憋了一连三个月,并且还是在战场上,连个飞机都没时间打,可想有多恼火。 这些天望着柳思愈加丰硕成熟的躯体,肚子里的那股邪火可谓是愈加的旺盛。 但每晚床中间隔着一个小家伙,陈慕也只能是忍着。 不过今儿好了,专门给陈平安修了间屋子,这下总算可以好好操练一番了。 夜深人静,陈慕一脚将门给踢上,随后便准备朝柳思扑去。 不管男女都有这方面欲望,估计这丫头这些日子也是憋的不轻。 不过柳思倒是比自己要讲究许多,即便如今正值深冬腊月,仍旧是要洗个澡。 “当家的,咱们一起洗呗,我给你搓背……搓头。” 柳思赤条于木桶之中,伸出白嫩纤细的手臂,极万种风情的朝陈慕招了招手。 陈慕此时早已是赤身靠在床头,一边嚼着一根不知为何藏在枕头下,足有手臂粗细的萝卜,一边摆了摆手。 “柳思,我发现你这娘们儿,是越来越奔放了。” 柳思瞪了陈慕一眼,随后沾了一手水,就朝陈慕脸上撒去。 “咱们都结亲六个年头了,早就过了食髓知味的年纪了,难不成……还想让我面红耳赤,被你稍稍一碰就喊痛啊?” “你这……说的好有道理。” 面对柳思这一番虎狼之词,陈慕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一旦到床上,真就没什么话语权了,可知有时柳思那一肚子的荤话,都能把他这个糙老爷们给臊的一红。 “嘶,这萝卜……怎么这么骚啊?” 待到最后一口吃完,陈慕便不由得回味起这萝卜的味道。 不过却也不等他来得及细想,柳思擦完身上的水渍,已是犹如一条水蛇一般,贴到陈慕跟前。 望着这双尽藏爱意的眸子,陈慕笑着调侃道:“三月时间,瞧你这样子,给憋的不轻?” 柳思白了陈慕一眼:“女子不像你们男子,一根萝卜就足够了……诶?我那萝卜呢?” 待听完这话,陈慕瞬间感觉到不对头,可想……藏在枕头下边的萝卜,特别是一个女人的枕头下边,他娘的能是正经萝卜吗? 怪不得……有股骚味儿,麻辣隔壁的,今儿可算是涨了口福了! 瞧陈慕一脸的恶心,柳思有些不满道:“谁叫你吃了?再说了……今儿你帮我吃一次,你又不亏。” “我……”陈慕被这话呛的瞬间无言。 接下来的这一场大戏,足足持续到下半夜,陈慕这才筋疲力竭的从柳思肚皮上滑了下来。 屋外北风萧萧,寒雪忽作,唯独屋内,未至立春,却是一派的春意盎然。 这段时间,除了督促观看川门这些人训练之外,陈慕还再次将所有村民召集了过来,来帮忙碾黑火药。 火铳这东西,在漠南那一战中帮了不少忙,倘若没这东西阻击,又怎可能凭借几千人围困得住几万人? 火铳还在,但火药早便用完了,以少对多,若想要保证绝对的胜利,其一手下人的整体素质,其二便是自身装备的优势。 陈慕准备为川门也组织一支神机营,每两百人配备二十位火铳手。 其实帮派之间的互砍,就是一场浓缩型的战争,双方火拼的时候,也会在最前方安排一波精锐,用来冲散对方阵型。 一旦有了火铳这东西,便能第一时间击破对方的最强战线,从而为后方的刀手们减轻压力。 火铳虽好,但这玩意儿前摇时间太长,不能多,一旦被对方冲到近前,就完了。 古代的战争中,最终的胜利走向还是得看这些冷兵器兵种的发挥。 火铳不需再造,陈慕手上有几百根,主要还是火药。 自铺子被封之后,这些村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入了,一听陈慕又要他们帮忙,皆是一窝蜂涌到院子里边来。 在陈慕的指挥下,沉寂许久的村子,便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如今还剩下近一月的闲暇时间,看着村里这百多名乡亲,一时间,一个想法突然从陈慕脑子里冒了出来。 是不是……可以将理河村发展成一个,全方面的后勤基地呢? 第119章 军事体系初成 除去重新制造火铳的弹药之外,陈慕又叫夏侯将自家的铁匠手艺教给村里的青壮年。 在古代,特别是匠人这个行当,几乎都是从祖上一直传下来的,匠人都有一个户籍,就好似打上了个烙印,一人为匠人,子孙世世代代都得为匠人。 不过好在,龙夏王朝的匠人地位并不下贱,相反在寻常人眼里,学一门手艺,比挖地要来的轻松。 特别像铁匠这种,民间所需的热门活计,更是让许多农家子弟眼馋。 手艺祖传的吃饭本事,弥足珍贵,不过有陈慕在,夏侯日后自然是不再会因为钱而发愁,因此很洒脱的就带着十几二十个年轻人进了龙窑。 为此,陈慕目的很明确,他要把理河村打造成一个全方面的后勤基地。 村里的老幼妇孺负责印制书籍,而这些壮年则负责打造陈慕手下势力的兵甲器械,研磨黑火药。 川门四百人当中,还有不少人未配备上锋利的唐横刀。 并且日后川门的爪牙会越来越多,这都需要一个庞大的后勤来作支撑。 除了唐横刀之外,陈慕还准备给手下这些人,每人配备一身轻盈的锁子软甲,由一个个小钢圈拼扣而成的铁背心,保持身手矫健的同时,又能尽量减少伤亡。 即便不过四百人又有何妨?一旦手下人的单兵作战力达到巅峰,四百人仍旧能成为一柄锋利的巨斧,纵横一切横扫无敌。 一堆人在龙窑外不断拿着石锤,碾着硝石,而另二十名男人,则光着膀子在龙窑内跟夏侯学着打铁。 瞧着陈慕过来看他们,皆是怀揣着敬意打着招呼。 “慕哥来了啊?” “小慕出息了,如今咱村里的人,可都因为你才越来越好啊。” “嘿嘿,我就说过,慕哥是星宿下凡。” 今时,陈慕再不是那个潦倒懒惰,孤芳自赏的痴傻疯子,村里这些人想要日子好过些,都得看自己面色才行。 可知,今时龙夏王朝也不同以往了。 就在前段时间,朝廷之上传来一个让所有百姓都目瞪口呆的消息。 龙夏朝廷将被韩信儿抓获的两王安然送回草原,但临走之前,二王曾要求过一件事,此次鞑靼七万人尽丧,损失巨大,为了不让鞑靼国内过于仇恨龙夏国,要求赔偿一千万两白银。 都被打的全军覆没了,还有脸要赔偿,初听之时还觉着极为可笑,但等后面,还有跟可笑的。 朝廷很爽快答应了,听闻那日两王足足带了几十辆马车出了长安城。 这个王朝过于的软弱,至少当今这个朝局是无药可救了。 可知前往戍边的四军足足十万人,为了把这些侵略者打跑,只有那么几千人活了下来,九万多人全战死了。 不给这些为国牺牲的战士家人一分抚恤,反倒是给侵略者一大笔赔款。 当真称的上一句,宁予外敌,不予家奴,如今国库没钱,可知这一千万两全是靠着增税,在百姓身上搜刮出来的。 一千万两白银,不小的数目了,即将过年,但对于百姓而言,这年可不怎么好过。 早知如此,陈慕还不如就窝在夜郎这边,看花赏雪来的痛快。 同这些村民聊了几句之后,便又朝着川门训练地而去。 经这几日几十名蜀军的传教,等再看这群混混比试的时候,不难发现,出手比以前要有条理的多,出手即是狠招,便能直取人性命。 更甚有十几个身形粗壮庞大的汉子,经蜀兵的一番提点,打起架来更是凶悍无比,光是靠冲撞,几乎没有人能抵挡的住。 陈慕莫名一想,这他娘的不就一群没马的骑兵吗? 陈慕越想越觉着这些壮汉能有更重要的作用。 除去刀兵营,神机营之外,陈慕准备再多增加一个兵种——重甲营。 这个重甲营就专门担任冲锋,打散敌人阵型,为后方刀兵营开道的作用。 要为他们打造一身武装到牙齿的重甲,在配备一根长枪,绝会是一支极为强悍的冲锋部队。 可想这三支兵种配合起来该何其厉害,神机营先扫清前方精锐,紧接着重甲营冲散敌方阵型,最后刀兵营冲锋清扫战场。 陈慕越想越是兴奋,跟敬瑭儿说了过后,便开始在四百人中挑选起这一部分人来。 “怪不得陈兄能大败草原上的那群蛮子,这么群乌合之众一到你手上,瞬间都成精兵了,贫道佩服。” 不知何时,张伯温已是来到陈慕身后。 闻言,陈慕苦笑一声:“谢道长夸奖了,但说实话,仅凭这四百人,想要一举击溃连同黑龙帮的五个帮派,我觉得还是悬啊。” 张伯温一屁股坐在地上,摆了摆手道:“呵呵,莫要担心,陈兄应当有十分把握。” 一听这话,陈慕顿时来了兴趣:“哪来的十分把握?” 张伯温取下酒壶,灌了一口后,随即说道:“真正困扰陈兄的,主要还是黑龙帮是不是?” 陈慕点了点头,北城那四帮拢共不过千人,凭借手下这四百精兵强将,拿下不难,但可知他们背后,还有黑龙帮这么一尊江湖大势力。 “陈兄莫要担心,只要你能迅速将四帮拿下,黑龙帮并不会出手阻拦的。” “怎么说?” 张伯温笑了笑:“这黑龙帮之前帮助那四帮,皆是暗地里把人马安插过去,并不敢打着黑龙帮的旗帜,我想他们在乎声誉,那么大的帮派,掺和小帮派的斗争算什么事儿?所以啊,咱们到时候必须快,快到黑龙帮来不及派人,到时候他们师出无名,至少当时不会为难我们。” 一听这一席话,陈慕茅塞顿开,总体而言,只要能做到一个快字,也就是打上一场闪电战,那么就赢了。 陈慕自知他心里早就将这件事给看的无比清晰,当下又问起详细的实施细则。 “避免四派合纵,派两路人马先取两派,最后两路人马集合,快速将剩下两派击破,但陈兄……此举一旦而为,另外三大帮派可真就注意上你这个后起之秀了。” 陈慕淡淡一笑,并不觉得这是件多么令人恐惧的事,之时问了一句:“张先生,应当早就想好我日后如何纵横巴郡暗道的对策了?” 第120章 这他娘都能认出来? 待听完张伯温之后的一席话,更是确定了之前陈慕心中所想。 此人虽是个不世出的道士,但却是一名能统筹全局的幕后人才。 先取四帮,再统一北城所有帮派,形成巴郡四足鼎立之势。 并且,这些年张伯温游历益州全境,就在巴郡北边,有一处叫巴西的地域,这个地方由于当地民风彪悍,本就有不少的地头蛇,余下三帮的势力并未渗透。 到时可取巴西,吸取当地的暗道实力,至此,一统整个益州暗道江湖的资本就有了。 言语片刻之间,张伯温便已是将陈慕未来的暗道江湖蓝图,给大概绘画好了。 当真称得上一个小型的隆中对,听的陈慕心潮澎湃。 可知倘若某天当真统一益州全境的暗道势力,那么手上怕至少都会捏着上万的人马。 并且一旦这些人经陈慕手后,可就就不是什么江湖混混了,而是一等一的精兵强将。 手捏万余雄兵,到那日便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异姓王。 蜀川王陈慕! 权力啊,多好的东西,不过在势力蓝图的铺开之际,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那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得先把川门给洗白咯。 若不然,等到时候被官家给盯上,可就麻烦了。 还有就是钱财这一方面,这么多人每一天的消耗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等此次将北城夺下之后,便要开始大力发展书铺了。 这段时间,平静且恬淡的度过,转眼便至除夕。 这天,陈慕明令所有人都放一天假,毕竟都快跨年了,谁他娘的还上班? 大清早,陈慕拨给夏侯一笔钱,让他带人去县城买酒肉菜,特别是各种香料辣椒,陈慕专门叮嘱让多买上一些。 虽说陈慕让这些汉子休息一天,但他们也清楚再过二十天会面对什么,大清早仍是在雪地里赤身奔跑,平日里的训练项目一个不少。 因为他们很清楚,此时多刻苦一分,便多一分活下来享福的几率。 却也不知柳思跟柳娟会不会真有什么血缘关系,俩很玩得来,除了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俩基本上就坐在门外嘚不嘚聊个不停。 至于聊的什么,每每陈慕好奇靠近的时候,俩瞬间就闭嘴了。 虽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但每天晚上,陈慕能很清晰感受到,柳思技艺渐长。 闲来没事儿,陈慕拿硝酸甘油炸药做了些炮竹,便带着陈平安这小家伙,去野地里边炸牛粪去了。 这是变态升级版的炮仗,别说牛粪,石头都能给砸的崩飞起来。 陈慕本想着用黑火药给陈平安做这些个小玩意儿,但如今为人父,瞬间就将这个想法给否决了。 既然当了父亲,当然要给孩子最好的,必须得是炸药来做炮仗才行! 陈慕就站在路道上带着这小屁孩玩,只要瞧着这小娃娃多笑那么一声,陈慕心中那股愧疚感就要减少那么一丝。 “你可是陈慕?” 却就在陈慕恍神之际,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男声。 定眼一瞧,乃是一个身着一身白衣,极似一个书生的俊逸男子, 但腰间却是又撇着两柄短刀,看着有那么一丝不伦不类。 这人谁啊? 陈慕暗道一句,不过当下还是拱手问道:“不知……公子有什么事儿?” “我乃当今太子手下的人,名濮阳,太子殿下让我来保护你的。” 不等陈慕来得及说话,这名叫濮阳的青年便已是拿着一副太子赐下的画像,走到陈慕近前,照着画像一点点比划了起来。待到最后这才彻底认可的点了点头。 本还寻思画像该是如何逼真,这才能如此准确的让这濮阳鉴别自己,不过等真正看清这画,顿时懵了。 画像:(-i_-) 卧槽,就这? 头顶上连毛都没多画几根,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或许自己的模样本就长的如此苍白无力吗? 不等陈慕再细琢磨,濮阳又从包里一封信,随后递了过来。 “殿下给你的信。” 陈慕一手接过,瞧信上面的火漆印,的确是当今太子殿下的。 信中所说,大多是一些较为官方的祝贺用语,待看到后几句,这才道明了来由。 经万层峡一战,君声名远扬,在百姓称颂的同时,也引起了吾弟晋王的注意,性命攸关,特派吾男宠之首濮阳,保君安全。 待看到这里,陈慕顿时便明白了。 如今还未进长安皇城一步,倒是先一步踏进了王朝两派的斗争之中。 太子若代表主战派,那么其弟晋王便是朝廷中,文官一派的代表者。 说是朝廷文武两派的争斗,倒不如说是皇帝老迈,二龙夺嫡所展开的纷争。 那日听霍去邪所说,这个晋王可是个心思极为深沉的主,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陈慕如今就不过是一个空有蜀川王之名的老百姓,如今突然被这么个皇子盯上,可就好玩了。 不过想了想,如今手下这么多人,除非这晋王敢私自带一两千军队来围剿,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看眼下这个白衣书生,体格跟自己都差不多,并且还是个面首……也不知这太子是给自己开玩笑还是怎么。 “好,我知道了,不过濮兄弟,我身边有不少人能护卫自己的安全,你大可不必,不过还是多谢你千里迢迢来此提醒。” 陈慕回绝之意极为明显,此地不是皇宫乃是山村,这人又是太子身边的面首,别到时候没保护自己,反倒是请了个大爷,天天还要好酒好菜招呼着。 话出,但濮阳仍是站在原地静静盯着陈慕。 “我听说过你,这段时间你很出名,能带兵打跑鞑靼人的确厉害,太子说你是龙夏的希望,于是我就来了,你放心,我很会杀人,同时也很清楚别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杀人,有我在,你性命无忧。” 自始至终,这濮阳面色都舔着一张臭脸,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慕又能说什么? 笑了笑,当下便准备勾着濮阳的肩膀先套个近乎。 不过谁料,此人极不给面子的一闪,随后冷冷道:“我来此保你,可不代表我濮阳心里认可你,毕竟你写的那几本书,是真有损文学二字的颜面!” 第121章 马克思主义 巴郡酒楼。 “这个陈慕真是该死!老子汶山那片儿的卖毒点儿,全被这小杂种给袭剿了一道!” 三大帮头领聚集于一包间之中,那鹞子帮帮主率先发声怒斥,这一次他损失极为惨重,不仅是窝点被烧了,连带着那么多五石散跟百多肉马,全被陈慕给搜剿了去,试问他如何不生气? “是啊,这小子忒不厚道,咱们都没惹他,反倒是莫名其妙对我们动手,我看咱们手下人加起都六七千人了,要不,把这川门给抹了?” 听东兴帮这个提议,正在气头的鹞子帮帮主自是极为赞成:“就是,直接把这混账给杀了,免得事情多,老于你觉着呢?” 相反,对陈慕有着丧子之仇的黑龙帮帮主于洪,却是几人最镇定的那一个。 只见他缓缓品了一口茶后,这才回应道:“此人如今已有王族身份,明着来不行,杀王族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必须做的隐秘些,只有这样,晋王殿下也才好处理。” 二人点了点头:“那老于你的意思?” “晋王陛下专门派了几名江湖高手前来,到时候我们……” 却说陈慕一行人,于岷江之中反复辗转半月,终于是回到夜郎。 川门两百人众先一步回到巴郡,至于陈慕,领着那一百多女子,回到理河村。 村民们瞧到这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由得七嘴八舌了起来。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听柳妹子说,这都是慕哥去外地招的女工,后山那纺织厂不缺人手吗?” “妈呀,慕哥一下子养这么多人,得花多少钱啊?陈家这一代,真是出了个人物啊。” 陈慕并未同村民多说什么,领着这百多女子,便来到早已造好的宿舍中。 待真正看到这些整齐划一的屋舍锅灶,大多女子都忍不住哭了起来,在船上陈慕早就说过,等到理河村,可做工赚钱。 起初不信,但等真正见到这一切,顿觉眼眶一红。 “以后,诸位在纺织厂做工,可按劳领取工钱,我陈慕不会奴役诸位,存够了钱想要离开的,绝不阻拦,若想就此扎根理河村,定也欢迎。” 待听到这一番话,余下百多人感激涕零,皆是跪在地上朝陈慕深深一拜。 对于如今的她们,只要能自由,能安静的睡上一觉,吃口人吃的东西,便胜过一切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柳思便开始教这些女子做起了纺织活。 女子对这方面本就擅长,大多数人都会,即使少部分人不会,不过半天时间也就学会了。 很快一张张细腻的丝布便在众人一手一脚之下,给打了出来,随后便是裁剪缝合成品,一切都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人工制作丝布时间周期过长,这段时间为了让陈平安这小子学好,又办了间私塾。 至于这私塾先生,自当他们夫妇交替着来。 对于这个故人之子,陈慕太看重了。 这一天又至下午,别的孩子都早早下课回家了,而陈慕却带着陈平安来到后山的一片竹林之中。 “爹,来这里干嘛?” 这里有陈慕自制的一块黑板,而在黑板之前还有一个桌子跟凳子。 “来此,教你课业。” 陈平安本就打算跟他那几个伙伴去摸鱼,一听还要上课,有些不快道:“爹,别人都放课回家了,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陈慕的儿子。” 只此厉声一句,陈平安便不敢再说话了。 不论是火铳还是那印刷术,其实都算不上最珍贵的东西,在陈慕身上,最重要的,莫过于他超前几千年的思想。 陈平安年纪还小,思想仍还在不断萌芽,并未被这个世界的封建思想所侵蚀。 除去读书认字之外,更多的还是要让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愣神片刻,陈慕提起一枚白粉石,便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马克思主义。 不知不觉初夏又至。 在村子的这段时间很惬意,一天不过吃喝睡干,这四件事儿。 随着丝袜产量愈来愈多,陈慕便知道,得先去巴郡那边开阔市场了。 却也不知,自从他那本惊为天人的小书一经出售之后,这段时间里,巴郡百姓看了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估计……都挺硬? 这天一早,陈慕同濮阳二人便再次前往巴郡。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阵大雨滂沱,江岸满山尽被云雾遮盖,江面之上也是浮着一层雾气,看着极似入了那水墨画一般。 陈慕打伞站在船边缘,静静欣赏着这一切,透过云雾一望,便已是能瞧见远处的河岸。 却就在离巴郡船泊口百丈之距之时,一艘小船于云雾中,缓缓驶来。 隐约间,能瞧见船上站着三人,一人打着油纸伞,另两人站于伞下,并且腰间皆是挂着一柄长刀。 小船一路行来,自始至终不见有一丝躲闪的举动。 这一刻,陈慕隐约感觉到不妙! 不等他后退,嗅到杀机的濮阳已是拔出双刀,赫然挡在陈慕身前。 “应是杀手,这三人不简单,道长,你一人,我两人!” 张伯温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拔出他那把名为德的长剑,悠然而来。 “若太过棘手,一到岸边你便往城里跑。” 若对个街边混混陈慕勉强还行,但这仨能让濮阳这种高手紧张成这样,待在这里都是碍事儿。 不过为了显得自己不是太多余,当下还是拔出腰间的青龙刀。 果真,就在两船相交之际,船上那人轻轻将伞往江里一抛,一柄长剑于手中呼出,紧紧扎在船身之上,而这三人仅凭此着力点凌空一跃,眨眼便上了船。 三人皆是手执长刀,并未遮面,对陈慕这条命显然是势在必得。 仅一瞬间,三人提刀瞬间就杀了过来。 同濮阳所预料的那般,这三人功夫的确了得,一番交手下来,濮阳二人竟是并未沾得半分便宜。 不过很快,船将靠岸,如今的船上太危险了,即便有濮阳二人奋力抵挡,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干掉。 “等着,我叫人过来帮你们!” 纵身跃下船,陈慕便飞快朝城内奔去,但该死的是这一次船停在南城门这边的船泊岸,但眼下也只能是不要命的跑,只要跑到北城,一切即无碍。 “砰!” 谁料,就在陈慕才入城门口之时,人群中一人一记鞭腿骤然而至! 第122章 巧遇铁粉 一口鲜血不由喷出,而转瞬,一柄匕首探入陈慕脖颈处。 瞧身后这人已是要下死手,情急之下陈慕赶忙吼道:“壮士不过为钱财,请你人给多少,我双倍奉上!” 这话一出口,欲要划拉的刀还真就停了。 只听身后这人冷笑一声道:“想活命?” 陈慕苦笑:“反正不想死!” “好,给你个机会,一两银子买一吸逃命时间,若能逃得掉,我也认了。” 一听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时下陈慕赶忙掏出身上所有金银,折合将近一百两。 杀手取下匕首,遂站起身:“一百息,小子逃。” 陈慕猛的起身,随即撒丫子就朝街道远处跑去。 如今能救他的除了川门之外,便是衙门,但自始至终见不到半个官兵衙役,这事儿官府八成事先得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眼下也只能是赶快跑回北城,若不然此命危矣! 城南到城北,有一条名叫清水河的河道贯穿始终,这一路下去,尽是青楼酒楼,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清水河畔永远都是巴郡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再加上一年一度的灯火诗会将要举行,如今这河畔之上,人流更是拥挤入潮。 “他娘的,怎料城里边还埋伏了一个!” 陈慕专门往这种人多的地方挤,如今已是负伤,也只能靠来往的人流掩盖自己了。 “嘿嘿!小兄弟,跑的太慢了啊。” 背后突然传来这么一阵声音,尥蹶子飞奔的陈慕差点没哭出来。 此时此刻那杀手提着刀,离陈慕不过就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随着这一场追杀,街道上的人也赶忙躲到两边去,彼时的陈慕已然是全全暴露在杀手的刀锋之下。 陈慕望了眼一旁的清水河,情急之下猛的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陡然转过身子,竟是直接投了河! 经过一夜的大雨,水流有些湍急,在水流的助推下,很快陈慕便朝着下游游去。 撇头瞧了眼那杀手,见再未追上来,陈慕终是长喘一口气,若猜不错,这货肯定是个旱鸭子。 “嗖!” 但也就在陈慕暗自窃喜之际,一阵细微的箭矢响声忽然从耳边响起。 随即只感后背一沉,一根箭矢硬生生扎入后背之中。 “嗖嗖嗖!” 紧接着又是一连数根飞快袭来,剧烈的疼痛瞬间遍及全身,更甚还有几根扎至骨关节处。 失去手部运动能力的陈慕,很快他的身子便沉了下去,随着一口又一口水入腹,意识也开始渐渐消散。 而在河面上的杀手,看到这一幕也是不再去寻陈慕,一连中了近十箭,若真能活,那么,他也认了。 昏昏沉沉中,陈慕只感觉躺在一处软塌之上,床塌被褥很香,有一股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儿,不过又有些太浓,显得风尘气息太重。 我这是在哪里?到家了? 只觉后背跟腹部疼痛至极,不等睁眼,陈慕手先往外一撩,却不想,这一手下去,突然撩到一团极为柔软的东西。 这触感…… “登徒子!” “啪!”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耳光狠狠落下。 待陈慕猛的睁眼,这才发现此时正处于一女子闺房之中。 而在床边缘,一模样姣好的女子,此刻正一脸怒气的瞪着自己。 “好心救你一命,看着颇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这么龌龊!” 一听这话,陈慕便知,眼前这个身材丰腴的女子,正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咳咳,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女子虽脸上发怒,但瞧见陈慕后背又开始渗起了血,赶忙搬来一个药箱,准备上药。 “你这弟弟,是逃犯还是什么?后背插着七根箭,好死不死大腿内侧还中一根,若不是我以前学过医,以后你女人都玩不了。” 等将后背的血止住之后,这女子又开始扒拉陈慕的裤子。 可知这一脱,就啥都没有了,惊的陈慕连忙阻止。 “诶,姐!男女授受不亲……” 女子白了陈慕一眼:“你这下边还中了一箭,不想腐臭发脓,就别烦姐,再说了,姐本就是青楼一老鸨,见过的…比你小子见过的人都多。” “这……” 即使陈慕这脸皮厚,但眼下这女子一脸凑在他双胯之中,手上一边动作,一边极为认真的瞅着。 似曾相识的姿势啊…… 很快,伤口再次包扎好,在接下来的聊天之中,陈慕这才知道,这女子名叫胭脂。 自个儿顺着清水河一路飘下,碰巧被洗衣服的胭脂给发现。 不过更多的,还是多亏那件锁子甲,除去胯下这一箭,后背这几箭并未射得多深。 这女人生的很漂亮,也很善良,但只能叹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妓。 “不过这一次,多亏胭脂姐姐了,倘若……” “别倘若了,等伤好了,赶紧离开,咱家就这一架床。” 胭脂一边不耐烦的说着,一边认真翻阅着一本书。 撇眼一瞧,这才发现,看的正是陈慕亲自撰写的那本《金瓶梅》。 而在床头柜前,陈慕所着的《倩女幽魂》《霸道公子爱上我》等十多本书也是一应俱全。 并且眼下这一本,还是书铺中价值一百两银子的豪华版。 陈慕试探道:“胭脂姐姐,倒是很喜欢看陈慕写的书哈。” 本是个久经世俗场的女人,却不想一提陈慕这个名字,面色一红,不过说是害羞,这表情更多的还是敬仰。 陈慕这话就好似一个火星子,瞬间点燃了胭脂的话茬。 “他们铺子才来巴郡的时候,我就开始买陈慕的书了,他真的很有文采,诶,对了,你知道他写的词吗?就蓦然回首那词……不过这一本……哈哈!” 说到此处,胭脂忍不住一笑:“我发现这蜀川王陈慕,也挺好色的,你看看这些插图,哈哈图里好多动作我们都不知道,还有就是丝袜短裙…这些奇怪的东西到底哪里卖啊,这段时间好多客人都在问我们穿不穿这些衣服……诶?你脸红什么?” 莫名被臊的脸红的陈慕摆了摆手:“咳咳……没什么,怕姐姐看的兴起,把我给办了。” 一听这话,胭脂忍不住白了陈慕一眼:“好多人给钱,老娘都不一定跟他上床,更何况你这个北城来的穷小子?” 顿了顿,胭脂又调笑一句:“若你是北城来的陈慕,说不得……哼哼,老娘不跟你扯了,能走几步否?去对街酒馆吃点东西?” 第123章 灯会 胭脂的住所正在这清水河畔,乃是一座二层阁楼,楼下小院之中种着不少松梅竹,不难看出虽是一名妓院老鸨,但却是一个喜爱诗情浪漫的女子。 在巴郡这个寸土寸金的地界能有这么一间阁楼,也足以说明,这个女人挺有钱。 等在酒馆之中吃饭的时候,旁敲侧击中,陈慕这才知道,原来她手下的青楼,正是杨柳河有名的——不羡仙。 “来,随便吃,今儿请客,今晚在姐这里住下,等明天晚上姐把你送回北城。” 陈慕一边扒拉着桌子上的饭食,一边点头,不过瞧这胭脂却并未有半分吃饭的意图,反倒是一眼望着最前方的两个空位,似乎在等什么人。 “胭脂姐,看什么呢?你不吃饭啊?” 胭脂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不饿,主要是来听说书的,你小子吃你的,别烦我。” 对于评书什么的,陈慕并不感冒,唯独桌子上爆炒的猪耳朵,倒是觉着还能再干两碗米饭。 随着一阵脚步声,很快便见两名说书匠悠悠上台。 彼时四下瞬间安静了下来,其实大多人同胭脂的目的一样。 吃饭其次,不过是为了喝杯酒,听上一听,异姓王陈慕漠南血战的故事。 “一阶书生一身甲,上马破敌天下知,古今多少英雄汉,却……龙夏不过此一人,应接昨日……” 这故事都还没开摆呢,台下众人叫好声便起伏不断,陈慕是看出来了,来听故事的这堆人都不缺钱,特么打赏的都是银子。 这胭脂更是恐怖,狗日的直接丢了一两黄金出去。 不过几句话,便叫这酒楼赚了几十两。 此刻陈慕当真是有一种,把这俩说书匠一脚踹下去,自己上,奶奶的,这钱也太好赚了。 至于所讲的故事,正是陈慕那日陈慕率蜀军藏于衡山,准备围死鞑靼大军的桥段。 “却说咱们的蜀川王啊,他不仅善于打仗,还会一种奇技,也正是这门奇技,才成就了全歼七万鞑靼军的壮举。” 一时间众人皆是皱眉疑道:“什么奇技这么厉害?” 只有陈慕本人一脸的懵逼:“奇技?” 说书匠绘声绘色道:“此人通晓阴阳,能与天地产生共鸣,听退下来的老兵讲,此人在衡山山头之上静坐一夜,第二日一早滚滚落石齐落,直接堵住了鞑靼人的去路……” 一听到这里,台下十余人面色陡然一惊!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还有天神相助!” 至于一旁的胭脂,此刻也是一脸的神往沉思。 但也就在此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冒到胭脂耳朵里。 “这不瞎吹吗,还共鸣天地?” 声音不大,但胭脂却是听见了,眉头一皱,随即一脚便踹了过去:“你这穷小子懂个屁,别人能灭掉七万蛮子,要不哪日,你也去漠南试试?” “我……” 才准备反驳几句,不过瞧见胭脂那巴掌都抬了起来,他哪里还敢再瞎哔哔? “嘿嘿,开个玩笑,陈慕厉害,陈慕牛,行了?” 等将一桌子菜吃完,故事讲到陈慕率军夹击鞑靼大军这个位置,便也结束了。 出了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阁楼之上,胭脂再次将陈慕衣裳给扒了个干净。 将药换上之后,胭脂还极始料未及的给陈慕小弟弹了一下。 “你这小混蛋,姐给你换个药都能有反应,差点没杵我脸上,有时间非得把你阉了。” 陈慕有些无语:“我……无话可说。” 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趁夜陈慕也该回了。 而巴郡最为盛大受人追捧的灯会,却在日头淡下之后,徐徐热闹了起来。 整个清水河畔于此时灯火通明,这是巴郡官府同众多文绅共同举办的一场节日。 龙夏王朝书卷气息隆重,每年这一天,总是有不少好的诗词佳作涌出,让无数青楼歌姬为之唱诵,就是不知今年谁人诗词,能于万人之中,轰然乍现了。 胭脂住所在清水河最上游,这一路下来,几乎能逛遍这灯会之景,而诗会开展地,则正在那几座知名青楼中央的位置——清水院。 胭脂一路兴致勃勃:“听说,今年诗会题目正是以蜀川王漠南之役展开的呢?” “你说,蜀川王本人会不会来?” “最近看了不少描绘战场的诗词,嘿嘿,待会儿我也试试,若能被写到灯笼上挂起来,说不得蜀川王能看见呢。” 诸如此类的话,步行间,陈慕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都快三十的女人了,装的跟个小女孩儿似的……卧槽!” 话才说完,胭脂一巴掌就呼到陈慕后背之上。 “老娘乐意,你他娘的懂个屁~”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二人便抵达清水院。 清水院规模颇大,本是一演武场,足以容纳几千人,不过后来便成了元旦中秋等节日的官方庆祝场地。 彼时,少说两三千人聚集其中,清水院分内外圈,外圈百姓停留观赏,而内圈则是文人斗诗词,以及几名儒士审词的地方。 这一次,来此赏诗的人比往年要多很多,但实则大多都是期待蜀川王本人会不会来此评选,不过瞧见只有几个白胡子老头,顿觉遗憾。 至于胭脂,此刻已是极为激动的买过一个灯笼,旋即提笔就要开始作词。 能瞧见这姑娘每一字都是斟酌许久,但写出来的东西却是不尽人意,相比于被挂在木杆上的那十几首,只怕连初审都过不去。 陈慕半开玩笑道:“写倒是认真,不过质量堪忧啊,要不……我帮你写一首?准能夺魁。” 胭脂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词作,随即白了陈慕一眼:“就你?一脸的流氓样,写出的东西怕还不如我,闪开。” 前去时兴高采烈,等瞧见不大会儿又抱着个灯笼回来,结果自是不用多说。 毕竟是为自己写诗,瞧这姑娘灰头土脸的,一时间陈慕反倒是有些不好受。 “给老子来个灯笼。” 陈慕将仅剩的五文钱拍到桌子上,接过灯笼便提笔写了起来。 ——侠客行。 蜀客缦胡缨,唐横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第124章 明日的花儿照样开 待看全这首诗,胭脂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慕。 “你……” 陈慕很享受这种装逼的感觉,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惊?我是不是很有文采?” “你从哪里偷来的诗?”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要不要?不要老子扔了!” 陈慕有些气不过,当即就要作势将灯笼扔掉,不过胭脂终究还是识相的夺了过来。 自己写的也好,偷的也罢,但无可否认这首诗确属上佳之作。 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一锭黄金甩给陈慕:“穷小子,谢了!” 在陈慕的注视下,胭脂抱着灯笼再次朝内圈处走去。 不知在说什么,但却是能清晰看见,那几个老头突然站了起来,望着那个灯笼怔怔出神,在几人点评了一番之后,便遣书童将灯笼挂在一根木杆之上。 之后,胭脂便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 “穷小子,就凭你这首诗,今儿非得夺个好名次,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配得上蜀川王!” 陈慕苦笑,毕竟是诗仙李白的东西,又能差哪里去? 参与斗诗的差不多有几百人,但最终能挂到木杆之上的,不过就几十首。 其中莫不是巴郡之中有名的才子佳人,瞧名字大多都是巴郡氏族门阀之人,更甚陈慕还瞧见一个熟人——王子墨,倒是没想到这女人还会写诗夸自己。 至于如何分出前三甲,权在这几百名参赛的文人手中,每个灯笼皆连接着一根绳索,不论使多大力,灯笼固定上升一寸,每个文人手中皆有一次机会作选择。 随着一声锣鼓作响:“诸位,开始。”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视线最先都是聚焦在王子墨的那首诗上,毕竟如今的巴郡城中,除了陈慕之外,此人的名声最大。 并且诗也写的不差,很快便有十几二十人为其拉动绳索。 灯笼徐徐升起,相反另外几十枚灯笼,停滞许久,就是不见半分动静。 “诸位,差点儿埋没了一首佳作啊,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句子可是不差!” “差点没发现,佳作啊,不仅说尽了蜀川王的英勇无匹,更是有一股侠气在其中!” 经这么一下子,众人瞬间就注意到这首侠客行,很快便有人亲身上前为其拉升。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这首侠客行竟是直接将王子墨的那一首给甩开一截,眼下俨然是位列榜首。 至于胭脂,本还激动的很,但他也没想到这首诗竟好到能将王才女比下去的地步。 若夺个前十,尚且是个吹牛的资本,倘若正面击败王子墨夺得第一,待明天他胭脂之名必定会响彻整个巴郡。 但可知,她本身并不具有太多的学识,一旦被拆穿此诗不是她所作,必然会被巴郡所有人抨击,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可……怎么办啊?都怪你小子,非给我这么好一手!” 陈慕幸灾乐祸道:“第一咋了,不挺好的吗,待明儿,你就是巴郡第二个才女。” 随着越多的人助力,此时侠客行对余下所有诗,已是呈现出碾压之势,诗会虽未结束,但榜首却已是出来了。 待惊叹此诗的同时,众人更多的还是迫切想要知道,这诗到底是何人所写,何人如此有才华。 “胭脂?没听过啊?” “这名儿我倒是听过,好像是不羡仙老鸨的名字。” “这诗是那妓女所写?有这种才情,怎的可能还做那娼妓?” “我看啊,八成是跟别的才人睡,换来的诗。” 一时间,各种质疑侮辱的言语铺天盖地而来,直叫胭脂不敢抬起头来。 很快,随着一声铜锣响起,今夜诗比到此结束。 侠客行跟胭脂之名,成了今年诗比毫无悬念的第一。 “那妓女呢?怎么不见他登台亮相?” “非得是从别人那里睡来的诗,今晚这诗比,全叫这娼妇给弄乱了。” 叫骂声于此刻越来越密集恶劣,即便胭脂这种见惯了世态炎凉的女人,一时间也是忍不住,转身就朝外边逃去。 “嘿,各位,这女人还在这儿呢。” 但等他才走出一步,下一刻便被几名男子给逮了个正着,随即一手给推了回去。 一时间场上数千人皆是看了过来,更甚那些文人纷纷朝这边赶了过来。 前者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后者将胭脂给死死围住,质问声责骂声恍似洪水决堤,不断脱口而出。 人里人外,胭脂逃脱不出,只得是牵强带笑,分外慌乱的朝众人解释。 “你个娼妇,想成名,想疯了!” “我……我不是……” 不等胭脂将话给说完,却见人群中一世家子一脚就踢在她小腹之上。 不知有多大力道,但胭脂却是因为这一脚蜷缩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不过,这不羡仙老鸨的姿色,当真不差啊。” “呵呵,听说以前就是一花魁。” “这娼妇捣乱诗会秩序,属实可恶,若不然咱们给拖回去好好收拾一番?” 几名世家子站在胭脂身前,不断打量,眼中的那一股兽念自是一览无遗。 周遭人也是选择漠视,毕竟妓女本就低贱,而胭脂本人,此刻也是低下头认命了,于世人眼里,本就是残絮败柳之身。 即便被拖回去被这些人往死了折腾,只能是自认活该罢了。 “哥几个,动手!” 但却也就在此时,其中一人伸手朝胭脂某些部位抓取的时候,一抹刀锋突然呼啸而来。 “啊!” 随后便是一阵惨叫声,场面变换的太快,在场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这一刀差点没将这世家子的手给砍下来! 却见陈慕一人挡在胭脂跟前,提刀就指向余下二人。 “敢再上前一步,信不信老子,一步杀一人?” 陈慕眼神言语之中尽带杀气,再加上刚刚已是差点剁了别人一只手,当下众人皆是赶忙后退。 陈慕连忙将胭脂扶起,关切道:“没事儿?要不要带你去看郎中?” 胭脂怒道:“看什么看?愣小子,赶紧逃,这些人背后势力不简单,若是被官府抓住,你会没命的!” 胭脂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感动,不论如何,刚刚只有这个穷小子奋不顾身保护了自己。 “放心,明日的花儿,依然照开。” 撂下这么一句话,陈慕再次看向众人,随即厉声道:“这首侠客行乃是我所写,我就想以胭脂为名,有何不可?” “跑出来充大个儿,那你又是什么人?” 见一名世家子如此问,陈慕撇了他一眼,并未直说,顺手提起一旁的笔,只是在宣纸上寥寥走过数十字。 杀尽漠南来犯兵。 腰前宝刀血犹腥。 纨绔不识英雄汉, 只顾哓哓问姓名! 第125章 姨娘的秘密 一诗一气呵成,这诗虽不如那首侠客行,但胜在杀气浓烈。 陈慕将笔一扔,一手拉过胭脂,便快步朝院外走去。 “砍了知府大人的儿子,这小子怕是惨了!” “非得被折磨到死不可。” “英雄救美?呵呵,是要付出代价的。” 众人皆是幸灾乐祸看着这个提刀莽夫,只有那几名审诗的老者,悠悠走到陈慕留下那诗跟前,看了起来。 “杀尽漠南来犯兵,腰前宝刀……此人不会正是…” 从这首诗中,几名老者已是率先看出陈慕的身份,面色顿时大惊! 但却不等他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分享于众,一队官兵突然就涌了进来。 带头的,正是来此管理灯会秩序的知府。 “爹,就是他!” 那小子一脸怨毒的指着正往门口而来的二人,已然是想好了等将二人抓住,如何收拾。 但谁承想,不久才说要将肇事者碎尸万段的父亲,下一刻竟是突然跪了下来。 “爹,你怎么……” “不知蜀川王来此,下官怠慢了!” 这一声,声音不大,但却是足以让在场数千人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久久难以回神,当真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男子,便是那个蜀川王陈慕! “草民,拜见蜀川王!” “草民,拜见蜀川王!” 随着那两名老者率先匍匐叩拜,在场所有人俨然一阵海浪一般,不断朝门口拜了下来。 众人皆醒,唯独胭脂,此刻仍旧是没有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拉着他手的穷小子,竟会是他一直都敬仰万分的陈慕! 看着这道背影,一时间心情复杂万分,却也不知是心喜若狂还是慌乱不措。 陈慕拉着胭脂,很快便走到知府跟前。 “此事儿,乃你家儿子率先挑衅在先,这女人是我陈慕的人,若下次再敢有一丝歹念,可不仅是砍伤了!” 陈慕如此警告了一句,随后又瞪了一眼那世家子。 仅这么一眼,吓得这小子赶忙跪在地上,不敢再有动弹。 可知眼前这位,不久前才屠了七万草原蛮子,他不过一个官家子弟,又算得了什么? 之后,在所有人恭送的目光之下,陈慕带着胭脂飒然离去。 众人站起身,仍是有些久久难以回神,不过那些文人在惊诧过后,转瞬又变作无尽的崇拜。 望着那未干的笔迹,当真好一个……杀尽漠南来犯兵,腰间宝刀犹血腥呐。 豪气干云,震人心魄,文能提笔,武能安邦,所谓人杰,不过如此。 就此陈慕二人一路来到不羡仙楼下。 望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胭脂,陈慕笑了笑“有我陈慕在,那些混账东西不敢再造次的。” “你……你之前怎么不说你身份?” 想到之前张口一个蜀川王,闭口一个陈慕的,当真叫人羞涩难言,更甚眼前这个男人一直在看他的笑话,试问这男人该是如何讨厌? 陈慕笑了笑:“姐姐,你之前也没问啊?” 一听这个解释,胭脂气不过,张手就要准备朝陈慕胸口锤去。 但谁料,手才伸出,便被陈慕抓住一拉,随后整个人都紧紧扑到陈慕胸膛之上。 瞧这有些亲密过头的姿势,胭脂猛的想到陈慕书里的那些内容,面红更甚,随即娇嗔道:“登徒子放开!” 陈慕手一松,淡淡看了他一眼:“那……就此别过。” 随后便朝着街远处走去。 见这小子真要走了,胭脂面色顿时又是一急,几步朝前轻移,本想着伸手挽留,但突然想到双方的身份,又忍不住落寞一笑,停了下来。 他是那绝无仅有的异姓王,胭脂啊胭脂,你不过一青楼女子,又在奢望些什么呢? 安静看你的。 “姐姐,今儿我必须先回北城了,等过几天肯定来找你。” 瞧不远处那个回眸一笑的小子,胭脂心头那股希望再一次燃起,但面上仍是白了陈慕一眼,不耐烦道:“最好别来烦我!” “姐,咱先走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陈慕小跑前进,很快便消失至街道尽头,徒留胭脂一人站在原地,楞楞出神。 直到子时,陈慕终于是回到川门之中。 此刻柳敬瑭夏侯一行人皆是聚集在川门大堂之中,待瞧见陈慕孤身回来,数人瞬间起身。 “姐夫,你回来了!” “咱们可是把所有弟兄都派出去找你了!” 陈慕摆了摆手:“命大,濮阳张伯温,杀我那几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闻言,濮阳率先回应道:“身上并没有半分象征性的东西,但从他们的北方口音推断,很可能是晋王派来的杀手。” 这是陈慕最不想听到的结论,几个黑道帮派尚且好解决,但若是被朝廷大人物给盯上,特别像这种时不时的暗杀最是麻烦。 张伯温似是猜到陈慕的苦恼,缓缓说道“几百年前,古隋为对抗草原部族,曾训练过一支名燕云十八骑的部队,陈兄平日不好带太多人手跟随,倒是可以组建同样一支精锐,暗中守候。” 这支部队在历史上很出名,不过十八人,手上功夫极为了得,曾取得过十八人力敌两千草原铁骑的骇人战绩。 濮阳虽厉害,但终究一个人,可想,倘若上一次来四个人,自个儿这小命儿怕就没了。 “好建议,至于挑选训练的事儿……濮阳兄,得麻烦你了。” 濮阳并未回绝:“本就是为了保你性命,交于我便是。” 经商讨一番后,人员便从川门之中挑选,一共二十人,这也是陈慕成立的第四只兵种队伍,至于名字也是斟酌许久,名为千钧营。 这二十人,注定会是一支全方面发展的顶尖兵人集团。 第二日。 陈慕去大哥那里了解了一遍,自《雪中》跟《金瓶梅》一经出售,如今生意几乎是达到,三十家铺子,门口日日大排长龙的地步。 这段时间三十家铺子一日就能赚近千两银子。 特别是陈慕写的这本小黄书,几乎要不了半个时辰,便售空,大多文人表面不耻,但买《雪中》的时候,总是会遮掩带上一本《金瓶梅》。 更甚有人血书请愿,赶紧让陈慕续写《姨娘的秘密》这小段的下半部分。 得知这本书在巴郡引起这么大的轰动,陈慕便知道,是时候让丝袜罩罩这些玩意儿,席卷整个娼妓界了。 清晨时分,陈慕坐着船再次回到理河村。 经过这段时间都赶工,如今纺织厂造的这些东西,几乎都堆满了几个屋子。 陈慕并未在理河村多作停留,带上这些东西,便又回到巴郡。 至于接下来售卖这些东西的事儿,便全看他那个便宜姐姐了。 第126章 登徒子! 不过几日的时间,那夜诗会上,陈慕悍然拔刀的事迹,已是如一波浪潮般,传颂至巴郡大街小巷。 更甚被那些说书匠给编织成了一则故事,而眼下的青楼不羡仙已然是成了全城的焦点。 不羡仙面积颇大,但如今即便是在生意惨淡的白日,也是里里外外被客人挤了个满当。 来此寻欢作乐是其次,更多人是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妓子,能叫当今蜀川王拔刀相护。 “姐姐好福气啊,被蜀川王这个少年英雄给看上了。” “可不是嘛,可知那首侠客行,正是蜀川王写给姐姐的呢。” “不过……听闻蜀川王不过还二十出头,姐姐都到这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嘻嘻,说是老牛吃嫩草最恰当不过。” 胭脂坐在一处,本就在想,昨日一别会不会就此不再见,一听身边几个妹子乱开荤腔,故作嗔怒道:“去去去,我对蜀川王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是朋友罢了。” “姐姐。” 这话才出口,门口处便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的叫喊声。 这一声姐姐才传入胭脂耳里,便见她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咣当!” 这猛的一下子,胭脂的心思瞬间暴露无遗。 “呵呵,好一声姐姐呢,我看咱们哪天也去清水河畔洗衣服,看看能不能撞上份姻缘。” 调侃几句之后,几人便笑着离去。 随着陈慕越走越近,胭脂神色顿觉慌张,本是张八面玲珑的嘴,在这一刻突然口拙了起来。 “不是……叫你别来打扰我吗?” 陈慕背着个包裹,爽朗一笑:“找了谈正事儿,走,内屋去说。” “我……” 不等开口,便被陈慕拉过手,朝一屋舍中走去。 陈慕将包里的丝袜短裙等一系列东西给翻了出来,随后看向胭脂道:“这就是,我那书里边描绘的东西。” 胭脂买的是豪华版的《金瓶梅》,在这其中,不仅有极尽露骨的文字,还有许多能让她这个青楼女子,看了都脸红的插图。 望着这些东西,止不住一想,脸上不由噙出一丝红润:“登徒子!” 骂归骂,但眼下胭脂已经是开始准备褪衣了。 “什么就登徒子了?我是来跟你商量,让你代我去向别的妓院售卖这些东西。” “让我来卖?” 胭脂有些骇然,巴郡的青楼何其之多?如今《金瓶梅》一书更是席卷大街小巷,眼下这些东西的商业价值她太清楚了。 “对于这些青楼,你比我更熟悉,为回报救命之恩,三七分账,你只管售卖如何?” 这些东西势必会大卖,即便是三份,怕远比他这间青楼要赚的多。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姐姐……” 陈慕邪魅一笑,说罢便一胯骑在胭脂的身上。 至于胭脂,瞧着面前这个轻浮小子,之时轻轻骂了句“登徒子”后,便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下一刻的风暴骤雨。 但谁料,陈慕只是狠狠朝她身上揉捏了几把之后,嘿嘿一笑道:“逗你玩儿呢,咱可不草粉。” 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但被如此捉弄一番的胭脂,一时间不仅未有半分少女的羞臊,反倒是越想越不是滋味儿,越来越愤怒。 “你这臭小子!老娘混迹市井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捉弄!你不是喜欢喊姐姐吗?给老娘滚回来,今儿非得让你在床上喊个够!” “姐……姐…!” 说罢,胭脂一手拽过陈慕的发髻,直接给甩到床上去。 就这样,陈慕第二次被一个女人给强行来了一发,并且这一次来的如此粗暴刺激。 如此也只能说一句,痛并快乐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跟胭脂又练过一次早操之后,便开始穿起了衣服。 胭脂于床上,半探出身子,望着眼下男人,她当真觉得前辈的话言之有理,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那么先得抓住男人的* 至于陈慕,此刻仍旧在一边哼着歌,一边弄着衣服。 “咦?你这是哼的什么曲子?我以前为花魁的时候,熟悉各类曲目,你这种调调的倒是没曾听过。” 陈慕笑了笑:“自创的,可以叫青花瓷。” “你还会谱曲?可有唱词?” 陈慕顿了顿嗓子:“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 虽说陈慕唱的难听,但对于本就喜爱音律的胭脂而言,眼下无疑是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词浅显,却不显得庸俗,有一种意境在其中,并且这种新奇的唱腔着实吸引人。 当下便缠着陈慕,将剩下的唱词给问了出来,以后倒是可以让歌女们用来暖场,开创一个新流派也说不准。 也只能说,面前这个男人太有才华了。 这天等回到川门,陈慕便叫人将丝袜小皮鞭,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数送往不羡仙。 至于价格不便宜,但相对于妓女这个高收入人群,算不得什么。 一条丝袜在一百文钱左右,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差不多在这个价格。 有胭脂在,不过几天的时间,这些东西很快便传至清水河上下所有妓院。 带来的几车货物很快便销售一空,这几车货物足足买出了近千两银子,对于陈慕不过是个开头,但相对于胭脂而言,无疑是从老鸨到商人的蜕变。 陈慕有心纳胭脂为妾,也不过是凭此将她的身份提升一下罢了。 情趣生意做的如日中天,因此陈慕也不得不理河村催促一番。 “这些东西,在巴郡那边这么收欢迎啊?” 陈慕摸了摸柳思脑袋:“是啊,得让这些妹妹们加把劲儿了。” 丝袜这东西其实是个一次性用品,要不了几天就会开丝,一旦世人接受了这个东西,供求必将是源源不断。 这天,陈慕给这些纺织厂的女子,每人奖发了两百文钱,予以激励。 但随着书铺跟纺织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眼下村里不过两百多人,已然是有些忙不过来了。 陈慕总觉着,势必要趁着这件事儿,将巴郡周边所有的强淫卖毒地点全给收拾了。 第127章 前往蜀郡 巴郡阅文院。 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已有很多民间文人递稿于此。 天气炎热,端了杯凉茶,便来到院中凉亭,随后拿起一篇篇稿子就审阅了起来。 “嗯,文笔在线,剧情流畅,保底千字五十文,试试看。” “这个逼写的什么玩意儿,六十文通勤都不想给。” 一连十数本审阅了下来,陈慕喝了口凉茶,长呼一口气,想想以后有一大批作者参与进阅文院中,更书铺子这才能真正做大做强。 却就在此时,许久未见的濮阳却突然进了院子。 “我还要二十一匹上好的草原战马。” 开门便见山,这段时间,濮阳带着那千钧营直奔夜郎后山训练去了,虽不知道在练什么,但为了培养这二十名全能战士,陈慕可是没少砸钱。 王朝不许杀耕牛,陈慕偷偷给杀了吃,至于濮阳要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虽贵,但陈慕一律是批准。 不过这二十头草原战马,一只就在十金左右的价格,早知如此漠南战后,应当牵些回来。 濮阳也是看出陈慕一脸肉疼的表情,当下便说道:“你可知,你那本《雪中》,如今在整个龙夏王朝都极负盛名?若将你这生意扩张到司隶荆扬等富庶州郡,岂会为钱而头痛?” 这话一出,倒是提醒到了,早在很久之前,陈慕确立的商业发展方向便是,先取益州,然后顺江直下。 昔日的夜郎小铺子已经是发展到了,能跟王子墨分庭抗礼的地步,也是时候该对外扩张了。 “不过我劝你别把你那本不堪入目的书弄去长安那边。” “有什么问题吗?” “当今太学祭酒,也就是那五白之一的一位,势必不会留你这书。” 陈慕点了点头,对此他倒是无所谓,生意扩张之事稍缓,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扩张理河村那边的员工。 眼下,清剿周边之事,势在必行。 将计划同濮阳说了一遍,他也点了点头:“也可以顺带操练一下千钧营,要不要随我一起回去,瞧瞧训练结果?” “可以啊。” 夜郎这边山势奇险,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抵达到一处断崖下方。 但却并未见到半个人影。 不等陈慕来得及询问,濮阳突然吹起一道口哨声,下一刻,便见断崖之上有了动作。 却见几只大鸟突然从上方俯冲了下来,待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正是濮阳挑选的那二十人! 怪不得上次叫自个儿买了四五十张虎皮,原来是用来做这个滑翔衣来了。 很快,二十人收下衣物便来到陈慕跟前,如今个个龙精虎猛,光是从视觉上都能感觉到不凡。 “拜见门主!” 濮阳笑了笑:“怎么样?此乃我当年做刺客的那些年,琢磨出来的东西,如今这些人不论暗器刀剑弓弩,还是尽身搏杀,皆是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已是一支能以一敌十的尖刀。” 不过这么长时间,便能将这些人训练的如此厉害,倘若再过个一年时间,又该到哪种地步? “那好,这一次清剿巴郡周遭,我便将蜀郡那一带的事儿交给你们二十人,在那里少说有两百多人,我到时随你们一起,看看你们有没有一当十的程度。” 二十人也是跃跃欲试:“自当不辱使命!” 这天就在理河村落脚,每每回这边,陈慕都不忘给陈平安讲述前世的那些超前思想。 最开始这小子有些抗拒,但等到后面,倒也被陈慕口里的那些什么社会主义等新鲜思想,给吸引到了。 许久不闻鲍鱼之肆,在柳思的万种挑逗之下,又是被迫营业到深夜。 待到清晨,陈慕便带着众人坐船往巴郡而去。 川门一千五百人此刻早已是在校练场上整装待发,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的训练,这些人不论是体魄还是搏杀手段,已是达到职业军人的标准。 但缺就缺一场血的洗礼,很多人还没有杀过人。 另外三帮的郡外势力大抵都聚集在,汉中,蜀郡,滇州一带,将益州分为三份。 这一次,陈慕也是决定直接分三军出击,直接将安插在偏远地区的所有毒瘤,给连根拔除。 “川门走的是正道,当地官府同这些势力有利益的纠葛,不愿管这些百姓的死活,那么……便由我陈慕来执刀,还益州百姓一个安宁!” “威武!威武!” 江面上停靠了三架船,韩信儿同柳敬瑭领七百人,张伯温同夏侯领七百人。 不论是韩信儿还是张伯温,皆是算无遗策的人才,对于他们无需担心。 反倒是他自个儿,不过就带了二十人,只在濮阳嘴里听说这千钧营如何如何厉害,但自始至终陈慕并未见过他们对敌搏杀的场景。 三船就此出发,韩信儿二人顺着金沙江往下前往滇州,张伯温跟陈慕一行则顺着岷江向上而走。 等到都江堰一带的时候,便就此分开。 没了水路行走,接下来只有徒步前往蜀郡一带。 蜀郡原本才是益州的都城,只不过在以前,盘踞羌地的吐蕃部族时常南下劫掠,百姓们苦不堪言,因此朝廷不得不将人口内迁。 如今的蜀郡俨然是一座荒城,至今仍旧能看到其中有不少曾被吐蕃人烧杀抢掠过的痕迹。 而此处也正是黑龙帮的郡外地盘,听打听来的消息,这黑龙帮在此地,并未去做拐卖人口卖毒的生意,至少在道上的信息网中,从未听说过。 这也是为何陈慕要亲自来此的原因,在此囤积了两百多人,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当天夜里,陈慕便潜到事先知道的黑龙帮窝点处,黑龙帮在蜀郡就这一个聚集点,正巧处于龙夏羌地的边界。 陈慕指了指远处那村镇:“接下来,可就看你濮阳的手段了。” 濮阳点了点头,很快便带着二十人朝村寨不断逼近。 这二十人并未穿什么防甲,腰配长中短三刀,撇一精小单弩,以轻便为主。 等离村口不足五十步之时,便见两名黑龙帮把守门关。 不过随着濮阳一个动作,两名千钧军缓缓起身,趁着月光提起连弩就朝那俩守卫射去。 两箭几乎同时出匣,之快之准,正好射穿二人头颅,就此倒地不再做声。 第128章 以一当十 仅凭这么一抹月光,五十步的距离,能达到这个准度,直叫人惊叹。 很快,濮阳又派出两名千钧军缓缓摸了过去,待一一柱香的时间,又一次折返回来,至于目的,只为探清村里的情况。 “呵呵,两百多人,有大部分人都在睡觉,陈公子,你好好看着,今晚我是怎么让他们死在梦里的。” 濮阳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便代领二十人迅速摸进村子里边。 至于跟在后面的陈慕,当真也是想见识,他是怎么让这两百多人死在梦里的。 不过数十步,便见一块空地之上,有一处颇大的篝火堆,上面架着一口锅,但火堆早已只剩下一些燃尽火糟子了。 大部分人已是躺地上眯了过去,有十几个黑龙帮众还静静坐在火堆前,瞧样子已是困的不行,但就是不睡,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人盯一个,围上去。” 得到命令,十几千钧军将那柄短刀咬在嘴里,刀的颜色也很奇怪,通体漆黑且不反光。 随后爬在地上,便摸了过去。 此刻陈慕越看这些千钧军的动作,越像一只猫,猫捕鼠的动作陈慕见过,当真和这十几人一模一样。 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脚一塌,细密无声,只要前面的目标打一个喷嚏,更甚轻轻动那么一下,十几人瞬间就僵硬了下来,活似一个雕塑。 这一幕足足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在所有人准备就绪之后,所有人一捂猎物嘴部,随即一刀就狠狠割了下去,这一刀直接把脑袋给割了下来,彻底断绝了会叫出声的可能。 接下来,便是一场无声的屠杀,濮阳训练出的这些杀手,杀起人来真就不着半点声响。 一刻钟过去,在场两百多人,全被一刀割掉脑袋无声而死。 不敢想象,若是将这二十人扔进一座全无防备的敌军军营之中,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不过还是留了一个舌头,此刻仍盖着个毯子酣睡。 “起来了!” 陈慕走上前就是一脚。 “什……什么人?” 本准备拔刀,但等瞧见周遭两百多兄弟,全都身首异处了之后,瞬间傻了。 刀咣当掉到地上,当下跪在地上就求饶了起来。 “饶……饶命!” 陈慕冷声道:“你们黑龙帮,一直窝在这边境地带干什么?” 听陈慕如此一问,此人眼咕噜一转,随即回应道:“就是……绑一些蜀郡周遭的女子,弄出去卖钱。” 说罢,便见他指了指旁边的破屋子,陈慕走过去一瞧,里边果然装着一两百人。 其中不仅有女人,更有许多男人。 “老子也是混巴郡黑道的,怎的没听说过你们黑龙帮也掺和拐卖妇女?再者,里边怎还有这么多男人?” “我……我黑龙帮做的比较隐秘,至于这些男人,有些地方需要家丁或者奴仆,也能卖一些钱。” 陈慕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你们黑龙帮可真不挑食啊。” 陈慕总觉着此人别有隐瞒,但当下救人赶紧下山再说,不知怎的,心中总是有着一股不安。 很快,陈慕便将两百多平民给救了出来,约摸也是才抓来不久,如今这些百姓倒是并未有半分骨瘦如柴之态。 “诸位放心,我陈慕就是来此救你们的,今夜,我势必将你们安全带出去。” 一听是来救他们的,这些原本一脸死色的百姓眸光瞬间一亮。 “来救我们的?” “真的吗?” 话一说完,陈慕就准备带着众人启程。 但谁料,下一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声音之急促密集,显然还是一队人数不少的队伍。 陈慕眉头一皱,探头一望,果然远处少说有百支火把正朝着这边飞来。 “戒备!” 黑龙帮的人吗?不对,不过一个黑帮,怎么可能给这些爪牙装备这么多匹马? 下一刻,已被俘虏的黑龙帮爪牙突然狞笑开来:“嘿嘿,你们这些杂碎,等死!吐蕃那边的人来了!今晚全都留在这里!” “吐蕃的人?” 这一刻,即便是陈慕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难道边防重阵武威丢失了吗?怎的吐蕃人跑进来了? 不等陈慕细想,那些吐蕃骑兵已是来到众人二十步处。 “你们这些中原人,怎么回事?” 吐蕃头目看到这一地的尸体,跟陈慕这些人,一时间也是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人杀了咱黑龙帮的兄弟,想要把这些贱民劫走!” 一听这话,这些吐蕃骑兵瞬间明白了过来。 “敢坏我吐蕃皇朝的事,找死!” 说罢百人纵身下马,拔刀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人数悬殊,并且对方还是职业军人,陈慕下意识就想着带人逃跑。 但谁料,濮阳却是冷笑一声,随后拔出双刀:“倘若你们不下马,我尚且怕几分,陈公子,且看好!” “放弩!” 一声呵罢,二十人迅速并作一排,随即弩箭齐发。 嗖嗖声不断,眨眼最前方十多号吐蕃军全倒在地上。 “扔弩!掷刀!” 二十人提刀上阵,一手长,一手短,下一刻,二十柄短刀猛的掷出,每一把刀都命中一人。 还未开杀,百人队伍瞬间就死掉将近四十人。 濮阳擅使双刀,众人也是如此,招招彪悍凌厉,出手即杀招,恍似架架绞肉机。 眼下这吐蕃骑兵,反倒是成了群待宰的羔羊,有好几人已是被这二十人的彪悍给吓到了,当下上马就要准备逃跑。 但就在扬鞭的那一瞬,无声又是一记飞刀直穿脖子。 千钧营绝不会放走一条猎物,这是濮阳立下的规矩,要么不动,一动即杀尽歼绝。 待混战结束,二十人身上已是被血给染了个通透,但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这夜他们杀了三百多人,但自始至终未受到一点伤。 此时,那先前还叫嚣狞笑不断的黑龙帮众早被吓的呆在原地。 二十人无伤屠杀一百军士,这……真的是群人吗? 濮阳走上前,用刀拍了拍此人的面颊:“之所以留你一命,就是叫你看看,你所仰仗的希望,该是如何不堪一击的!” 此人万念俱灰,但仍旧是下意识的求饶:“饶……饶我……” 不等话说完,濮阳一刀下去,又是一颗头颅落地。 第129章 前往长安 “慕哥,这些吐蕃人可是带了不少钱啊。” 只听一名千钧军一声吆喝,随后提着一个袋子就走了过来。 打开一看,里边装的全是金锭,粗略估计,少说也有四五十两左右。 至于目的也就不需多猜了,只怕这么多年来,黑龙帮全把这些百姓,卖给出价更高的吐蕃人了。 “该死的黑龙帮,竟敢跟外族勾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待回去非得上奏圣上不可!” 闻言,陈慕轻叹一声:“这事儿,可不当是个黑龙帮,这些人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绕道此处,并且他们的交易时间俨然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你想想益州牧能不知道吗?” 濮阳有些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益州牧很可能拿了吐蕃国的好处,故意任由他们买卖此地百姓的?” 陈慕点了点头,若无益州牧开道,这足足一百铁骑,又怎可能深夜到此? 什么叫州牧?放牧一州百姓即牧。 “我劝你,书信一封,寄给太子殿下,让他做决断。” 虽未在官场待过,但陈慕一直认为,仍不过是一个人际交往圈子,州牧具有一州的军政大权,如今这益州牧本就与吐蕃有勾结,倘若将其给逼急了,说不得就直接投向吐蕃人的怀抱了。 一旦川蜀陷落,整个中原可就彻底暴露出来了。 听完陈慕这一席话,濮阳也顿觉其中厉害关系。 “知道了。” 等忙完这一切,时间已将近凌晨。 陈慕带着众人离开,这次来的很划算,解救了两百多百姓,缴获五十多两黄金,并且还有一百头上好的战马。 收获这么多,没有一丝的伤亡,这才是最主要的。 蜀军这边的黑恶势力彻底扫除了,眼下就是不知另外两波人是个什么情况。 巴郡城酒楼。 “他妈的!老子当真想将这陈慕的皮给剥下来,咱们三个地盘全被他给剿了!” “这么一搞,仅凭每月收的供奉,怕也堪堪把帮派养着,老于你一向办法多,又深得晋王器重,咱们下一步该怎么才好?” 此时的黑龙帮帮主也是一脸的阴沉,要知道他所做的事儿,可是比另外两帮要赚钱得多。 “此人有意吞并你我三帮。” “那……那怎么办,若不然,咱们三一不做二不休!” 黑龙帮帮主摆手:“毕竟是王族,别人已经从蜀郡回来了,至少……眼下不是时机了,不过也无需担心,如今那小子正值骄狂之际,咱们就等着,终究会落出破绽的。” 饮完最后一口茶,黑龙帮帮主朝众人稍稍示笑,遂转身离开酒楼。 至于陈慕,今儿一早便抵达夜郎。 随着人数愈加的增多,陈慕不得不用很多的人手,建造更多的房子,后山本就是一处老林,可直接将建筑群往里扩张。 村里人数瞬间扩张到四百多人,已然是抵得上一个中体积的镇子了。 不过等韩信儿张伯温再带回两波人,人数瞬间达到了一千多人。 这么多人,已然是足以支撑得起,纺织厂跟印刷厂的员工需求了。 这天夜里,陈慕扛着缴获的五十两黄金,顺着一根铁链滑索,便下到一百丈悬崖底部。 悬崖底部有一处巨窟,其中面积颇大,这也是陈慕让咆哮将军给挖出来的,是它的巢穴,也是陈慕藏纳钱财的地方。 国局不稳,说不得什么时候又会打仗,现金才是硬通货。 洞中漆黑,却也不知到底往里边扔了多少金银锭,这一袋子扔进去,只听阵阵金属滑坠,哗哗作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陈慕准备在村里多待上一段时间,毕竟这些都是些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不得不防备,等所有事情都走上正轨了,再前往巴郡,细细谋划一番,接下来如何将整个商业体系扩张至龙夏全境。 平日里没事儿,陈慕便喜欢跟张伯温前往深山,看濮阳训练那千钧营。 训练方式着实非人,光是清晨徒手爬那悬崖,都叫人看了望而却步。 至于陈慕,没事儿也会跟张伯温学习一些用来保命的武技。 比如他那一手一袖青蛇,有这么一招暗藏于身,关键时刻总是有用的。 “陈兄此次,灭掉这些祸根,虽是正义之举,但贫道还是得嘱咐一句,小心那三帮报复啊。” 陈慕照着一颗树,随即一箭飞出:“兵来将挡,早晚要跟这三帮开战,不过眼下我更在乎的是,此次到底是先到荆州,还是去长安。” 张伯温缓缓道:“荆州虽近,但倘若陈兄能在长安这种地方造成一定的名气,那么荆州扬州这些地方,便也能毫不费力的拿下了。” 陈慕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么,此次你同我一起去。” “呃,长安那个地方,乃贫道命冲之地,去了不仅不能帮到陈兄,反倒会有所连累啊。” “谁说的?” 张伯温凝了凝:“十二岁那年,卜过一卦。” “去你娘的,卦象上还说,你小子能成为王朝首辅呢,一点儿都不准,你跟我一起去,我心安。” 听到陈慕这般调侃,一时间张伯温也是不由得怀疑,他这卜算之术,是不是真就用来骗别人香火钱的。 “那……行。” 等回到巴郡,陈慕便开始准备了起来。 如今他身为蜀川王,即便不过一个空头衔,但名义上仍旧是跟皇帝的兄弟姐妹们同等的,就算如今见了太子,也不需要再行跪拜之礼了。 前往帝都长安,自当是需要备上各种礼物,一一拜门。 什么金银珍珠,泱泱皇宫之中怕已是不新鲜了,想了想陈慕便又开始自主酿起了酒来。 可知如今陈慕酿造的这些就,绝算得上整个王朝头一号,即便是进贡给当今皇帝,也绝不寒碜。 除此之外,还有各类细心刻画而出的画跟诗词,这一番功夫下来,足足花了陈慕半个月的时间。 酒跟诗词,其一是用来拉拢那些皇族,至于其二还得是拿来卖,陈慕有种感觉,此行远走长安,绝能让他的财富再翻上好几番。 第130章 手握权柄,他人猪狗 此去长安,最重要的,仅仅只是试营业,打点关系。 长安不同于巴郡,皇城天子脚下,各大官门势力盘踞,想要在这个地界儿,将书铺做到巴郡这种程度,不打点关系,找一方势力庇护是绝无可能的。 为此,陈慕顿时想到卫青鸿舅侄。 在漠南战场之上,同这两人建立了一份不浅的友谊,若开口叫他们帮忙,绝是没问题的。 这天夜里,陈慕把柳敬瑭夏侯这些人全给叫回理河村,不为别的,就为趁着临行的机会,一家人吃一顿饭。 “敬瑭儿,此去一走,或短两月,长则半年,你一定要好好巩固川门众人的实力,知道吗?等我此次回来,或许就要着手吞并巴西那一带的势力了。” 柳敬瑭起身为陈慕倒了杯酒,随即豪气干云道:“姐夫放心,我定会助您踏上你想要的那个位置的。” “呵呵,有你小子这句话就挺好。” 不多时,夏侯又突然问道:“不过慕哥,此次需不需要我领一队人保护你?” 毕竟今时离上次那场刺杀的时间,并不远,倘若陈慕出个三长两短,如今在巴郡建设的一切势力,瞬间就得崩坏。 种种希望,皆是聚集在此一个人手中。 陈慕抿了一口酒,遂摆了摆手:“不用,有伯温濮阳他们跟着我,再者,那二十人也会遂我一同前去。” 一听这话,夏侯瞬间就踏实了下来,那天他虽未亲眼看到,但那一百匹战马却是实打实被拖回川门之中。 二十人屠杀一百人,何等骇人,夏侯有种感觉,即便单挑,只怕他都不会是这些人的对手。 “我们昔日不过都是些贫苦百姓,荣华富贵能否再挺一个层次,只等慕哥此次凯旋而归了,咱夏侯敬你。” 登时,众人皆是起身,随即举杯朝陈慕敬酒。 至于一旁原本埋头吃饭陈平安,看到众人对他这爹如此毕恭毕敬,一时间也不由得有些羡慕。 如此一顿饭下来,众人纷纷回屋睡觉去了。 陈慕也是喝的有些醉,被柳思扶着本准备回屋,却不想,下一刻身后突然传来陈平安的声音。 “爹……” 陈慕回头:“怎么了?” “你过来,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陈慕笑了笑,一手拍在柳思屁股上,将其赶进屋中之后,便就近坐了下来。 “爹一点都不高大,为……为什么那些叔叔都那么敬畏你呀?怎么不见得村里小孩对我马首是瞻?” 这时的陈慕也是酒性发作,随即轻声道:“因为我想这些叔叔家财万贯,那么他就家财万贯,想让他贫穷,明天他就得回村耕地种田。” 嘿嘿一笑之后,陈慕便一瘸一拐朝屋里走去。 临了,陈平安还是问了句:“那……这个到底叫什么啊?” “手握权柄,他人猪狗,此为权力。” 熟睡过后的陈慕,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今夜这一席酒醉之话,对于陈平安的心灵,是怎样一场摧枯拉朽的改变。 第二日清晨,于长江边缘,所需的货物已是全数装在商船之中。 再众人的目送之下,陈慕同濮阳三人,带着千钧营便上了船。 在陈慕走后不久,黑龙帮帮主便来到益州牧府中。 “州牧大人,如今我们同吐蕃人之事败露,却不知这陈慕此行一去,会不会将此事儿参与朝廷啊。” 坐于主位之上的那名中年对此并不担心,他笑着摇了摇头:“皇帝不是傻子,即使知道了,他也不敢拿我问罪。” “此话怎讲?” “益州本就同吐蕃接壤,那老皇帝,也怕把我逼急了啊,吐蕃皇帝已是想趁龙夏军力大损南下,陈慕此人极擅兵法,是个不小的阻碍,因此也必须除掉。” 黑龙帮主点了点头:“那……要不再派一批杀手,跟上去?” 州牧笑了笑,随后掏出陈慕写的那本《雪中》。 “此书,你看过没有?” “看过,不得不说,此人才华当真一绝。” “呵呵,他为异姓王,书中的徐骁也为异姓王,有时候,也不一定需要亲自拿刀杀人。” 一听这话,黑龙帮主瞬间明白了过来:“草民知道怎么做了,这就起书让那晋王刘原参他一本。” 从巴郡启程到长安可一直走水路,顺着嘉陵江一路往上,等进入黄河支流,往东一路行驶便到了。 在江上的这一路,足足耗了一个多月,这才抵达长安境内。 此地为多朝古都,再加上黄河以北的州郡曾连年被鞑靼人侵略,有条件的富人早已是迁到了长安城中。 不过一个都城其中却住了一百多万人口,其中的繁华程度便可想而知了,在古代这种情况太少见了。 在这地儿,人们可没见过什么蜀川王,陈慕一行人进城该搜身还是得搜身,最终更是直接把一行的兵器给扣了下来。 濮阳本想着亮明身份,不过最终还是被陈慕给阻止了。 待进了长安城,一时间各处人声鼎沸,路过的行人皆是打扮的光鲜亮丽,相比于巴郡不知繁华了多少个层次。 反观彼时的陈慕,带着几辆运货车,当真就跟一个才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一般。 但越是如此,便越是激起他的那颗好胜心,即便是帝都,也不过的他搅风弄雨的场地罢了。 “陈兄,瞧,才进城,便见说书人在讲你,人未到,名先及,不愧是龙夏唯一的异姓王啊。” 陈慕笑了笑:“走去听听。” “蜀川王此人呐,不仅在战场上盖世无双,更是写得一首霸气的好诗词,听巴郡那边人讲……” 之后,便是那夜陈慕如何悍然拔刀,保护青楼名妓的一系列故事,只不过在此人的晕色下,即便是他本人听了,都觉着热血的不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好诗啊。” “我倒是觉着杀尽漠南来犯兵,腰前宝刀犹血腥这句,要来的震撼。” “可惜了啊,此人在益州那个偏僻地儿,倘若在长安,绝是一位能跟那中原五白相媲美的人物。” 众人津津乐道,不过很快,那说书人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 “各位,可知陈慕所写的那本《雪中》?” 这话才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愣,很快便将视线转移到说书人手中,那眼神各位炽热至极。 “莫非!” “没错,此乃我朋友从巴郡带来的,诸位可是不知此书在巴郡如何难买,你们若要,姑且割爱于你们。” 一听这话,人群瞬间变的嘈杂了起来,陈慕所写,之前那些书并不难搞到,但唯独才出的这本《雪中》听闻在巴郡都得排队才能购得。 至于他们,更是只听说《雪中》之名。 “多少钱?” “我买!” 说书人咧嘴一笑:“一两黄金!” 第131章 好酒! 即便是陈慕听了,一时间也觉着不可思议,谁能想到十几文的东西到长安这边,能卖到一两黄金的高价。 这其中的利润,当真太吓人了。 并未多作停留,此时濮阳已然是先一步前往宫中,汇报事情,至于陈慕二人,则朝着卫青鸿所在的府邸而去。 沿途间,也顺带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到时候便可以直接开干。 镇南公府不是一般的地方,想要进去同镇南公见面,得事先交托拜帖,同你会面,多久时间会面,这都得看他本人的意愿。 等来到镇南府前,陈慕抖了抖一身的风尘,随后便走上前,将拜帖交与那门吏。 “嗯?” 门吏撇了眼陈慕身后的几辆货车:“不过一贩夫,也想见镇南公?” 门吏此时一脸的盛气凌人,自从漠南大捷后,镇南公卫青鸿的名望无疑是攀升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别说一个卖货的,三品以上的官员来此,他也是一样不多看一眼。 陈慕并未生气:“我为镇南公冠军侯的故人,还请通报一声。” 门吏接过陈慕手中的拜帖,冷笑道:“还故人,镇南公他们身居高位,又怎么可能有你这么个外乡故人?难不成你是那从益州来的蜀川王陈慕不成?” 陈慕并未掩饰:“对,我就是陈慕,这下可以让我进去了?” “滚!” 一声呵罢,门吏便将拜帖给丢了出去。 但却也就在此时,又一队人马忽然朝这边奔来。 下一刻,只见这个门吏突然躬着身子,候在原地,之前那一脸倨傲神色顿时消散不见。 陈慕撇头一瞧,带头那人不是霍去邪,还能是谁? 而他身后还跟着名模样同样英气的锦衣男子。 等两方相距不过十步之距的时候,霍去邪的马便已经缓缓停了下来,仔细看了陈慕许久,便见他下马大叫一声! “兄弟,你怎么来了!” “呵呵,想着来长安做生意,顺道拜访。” 这话一出,便见那门吏咚的一声跪了下去,是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这打扮粗糙的贩夫竟真认识冠军侯! 等瞧见散落在地的拜帖,跟突然跪在地上的下人,霍去邪面色一皱,面色中隐隐浮现出一股怒火。 不过不等霍去邪发话,陈慕捡起那被门吏扔掉的拜帖,笑道:“风太大,一个没拿稳,散了。” 虽猜到事情经过,但看陈慕并未怪罪,也只是瞪了眼那门吏。 至于身后那四名官家子弟,冷不丁瞧见这一向不服人的霍去邪,突然对这名贩夫这般客气,也是隐隐猜测起此人的身份。 “霍兄,此人难不成是你在老家的故友?” 霍去邪一手拉过陈慕,随即看向众人道:“诸位,此人正是那位名扬龙夏的蜀川王,陈慕!” “什……什么?” “他就是陈慕?” 一时间,四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粗糙青年。 如今在朝廷武将这个集团之中,陈慕此人,俨然成了年长将军啧啧称奇,而年轻人则心生崇拜的传奇人物。 “哈哈,别说这么多了,咱们进府上再说,老爷子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陈慕微微一笑:“好。” 至于刚刚那下人,此刻已是爬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他当真没想到,眼前此人真会是那大名鼎鼎的蜀川王。 “哎呀,不曾想先生竟来了,好歹事先书信一封,也叫老夫准备一番啊。” 此刻卫青鸿正在院子里边书墨,冷不丁一瞧见陈慕这道身影,一时间笔一扔,赶忙上前迎接。 陈慕行了个礼:“此行打搅镇南公了。” “什么话,来人啊,备酒席,今日我要同这位蜀川王共饮几杯!”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边,除了跟卫青鸿舅侄二人叙旧之外,更多的还是陪着那四个官家子弟聊天。 能跟霍去邪玩一起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皆是某位王公的孙子,或是哪位将军的儿子。 能跟这些顶级官二代交上朋友自然是好事儿,毕竟往后在长安发展,很大程度还得指望他们的关系网。 讲的,不过是那一场场战事,这些人或许都听过了,但从本人嘴里讲出来,总是能品出另外一丝味道。 很快,饭菜便端了上来,不过就在侍从准备倒酒之时,陈慕突然阻止道:“诸位莫急,我从家乡带的有好酒,该拿上来同众人共品才是。” 这话一出,众人皆笑。 “蜀王,你可知此为陛下亲赐的御酒,龙夏再好的酒,也莫过于此了。” “对呀,听闻蜀地可不怎么产酒。” 陈慕并未回答,等随从将一坛子酒抬了上来,同众人倒上之后,所有人顿时傻眼了。 “这……这是水?” “不对,这是酒!” “清澈至此,好酒啊!” “此乃何人酿造?” 陈慕笑了笑:“平日里没事儿自己酿的,来长安,特地给镇南公送一坛子。” 卫青鸿面露惊骇:“当真想不到,先生还有这项绝技,我敢言,就这么一坛子酒,在长安少说得卖个千金,来人啊给我满上!” 此次陈慕把以前酿造的所有酒全都搬到长安城来了,五十大坛,倘若换作寻常坛子,足足百坛。 瞧见众人喝酒之时如饮甘露,陈慕便知,此次他光靠这些酒,都能在长安狠狠捞上一笔。 “此次我来长安,主要还是为了发展书铺,长安境内各路关系复杂,还愿镇南公帮忙打点一下关系才是。” “小事,可知先生那些诗词书籍早已声名在外,长安的文人百姓们早已是求知若渴了,不需我关照,即便有这五个小辈在,也保先生在长安百无禁忌。” 待交谈到这儿,此行长安的第一步便走稳了,不过却也就在陈慕笑饮之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处围帘之后有一道人影,探着个头正注视着自己。 不过待被发现之后,很快便遁入深处,消失在视线之中。 第132章 百里江山 太子龙楼。 待听到濮阳说,陈慕此行打算在长安城发展产业,刘定是非常高兴的。 父皇并不信任此人,即便上次漠南一战大胜,但也仅是封了一个王的头衔,不敢大用。 如今能来到京城跟那些高官们打好关系,对他日后仕途绝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陈慕此人,这些日子在巴郡除了做生意之外,还干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没有?” 濮阳缓缓道:“此人如今还是巴郡黑道一头目,手下聚集了一千多地痞流氓,此人倒是跟太子预先所想不一样,与其说是个书生,倒不如说街头混子多一点。” “呵呵,我倒是觉着此人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私自聚集这么多兵甲……” 刘定进入是思索,他本就为龙夏太子,对于这种擅自聚集人众的事,他太敏感了。 “殿下,其实他这也是情有可原,巴郡那边黑帮势力很多,他这样,纯粹也是为了自保。” 刘定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还有便是,陈慕他托我为陛下带了一些礼物,他想让殿下带为转送一番。” 刘定望着前方那一堆东西,忍不住白了一眼:“这小子都记得我爹,都不知道给我也带点什么,白眼狼,让我瞧瞧?” 礼物,不过是一个精致檀木盒子,还有便是几坛子酒。 初见,刘定都觉着这小子用个盒子,跟这些土坛子是否有些寒碜,不过等瞧见盒子里边的东西,面色先是一惊,随后颇为佩服的一笑。 “好一个西蜀一白啊,不寒碜!” 带上这些东西,刘定转身便来到未央宫中。 不巧,此刻那晋王也在,并且随同的还有太学祭酒,五白之一的唐寅。 “嗯?定儿也来了?快快落座,正好在商议不久后的中秋大庆,你也该提点提点意见?” 另外二人瞧见太子突来,面色皆是一沉。 至于刘定,恍似没注意到二人,行完礼后,便朝着老皇帝笑道:“此行故人有礼物,让儿臣代交于父皇。” “故人?” “此人正是父皇几月前册封的蜀川王陈慕,他来长安了。” 这话一出,余下三人皆是一愣。 老皇帝沉声许久,皱眉道:“此人,来长安作甚?” “他不过是来长安做生意,父皇,若不然先看看这两样礼物?” “带进来。” 很快,便见随从将一坛坛酒,跟那个木匣子给抬了进来。 “我说太子殿下,就这些个土坛子,你可莫说就是那陈慕呈给陛下的礼物?” 唐寅率先开口出言鄙夷,不过也确实,这些被陈慕放在地窖里边,日久颜深,坛子上全是青苔泥沼,论外观当真简陋。 刘定淡淡一笑只当没听见:“这酒,好到生平仅见,唐祭酒,待会儿可别馋出口水。” “陛下赐的御酒已是当今顶尖酿酒工艺,凭巴蜀那种边远地域,难不成还能酿出什么好酒不成?” 对此,唐寅仍旧是抱着不屑的态度,不过很快,随着一股浓烈的酒香飘荡而出,瞧他眉头登即一皱。 瞧着杯中这清澈的同清水无异的酒水,三人面色一滞,沉默许久皆是惊叹出声。 即便是刚刚还一脸不屑的唐寅,也是忍不住惊叹一声:“好……好酒!” 老皇帝率先一饮而尽:“此酒香醇,不掺杂一丝杂色,倒是显得朕平日喝的御酒不是东西了,此酒可有名?” 刘定躬首:“天子笑。” “哈哈哈,陈慕这娃娃有意思,以后宫中所需的酒水,全全在他那里置购。” 瞧见陈慕一坛酒竟惹的龙颜大悦,反观晋王二人面色皆是难看的紧。 “父皇,陈慕此人极有才学,除了这天子笑,可还有一件足以惊艳天下的东西未拿出来呢。” 一听这话,老皇帝兴致更起:“惊艳天下?定儿你若是敢把话说太满,朕非得罚你几杯。” 刘定摆了摆手:“来人,将木匣里边东西展出来。” 取出的乃是一捆卷轴,应是一副画卷,但厚度却是骇人的紧,少说有百尺的长度。 “诸位且看,此乃旷世一作,百里嘉陵图!” 随着画卷徐徐展开,一寸寸细密刁钻至极的山川江锦不断落尽四人眼中。 “当真……神来之笔啊!” 这一刻,即便是这老皇帝,也是被惊艳到一步起身,随后蹒跚走到画前,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幅画。 待此刻太子看全了整副画作,也是被惊的愣在原地。 仅凭一笔,却描尽了嘉陵百里风华,的确不负西蜀一白之名! 待到画尽头,还有好几行小字。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却难料,心在龙夏,身老益州。 对于一个能写出侠客行的人,众人早已是对其人的才华麻木了。 更多的还是对词中所蕴含的家国天下而感到惊叹。 老皇帝注视许久,随即大笑开来。 “瞧瞧此人的才华忠心,原儿,陈慕此人也没你说的那么心机叵测啊?我看呐,是个大忠臣。” 一听这话,太子心头先是一喜,父皇能说出这个话,也就证明陈慕能有机会得到重用,只要这样,要不了几年,陈慕此人必会成为他整治朝局的一大助力。 至于晋王,表面上连连点头,但心头却是忍不住骂起这老不死的昏庸,仅凭此一面之词就做出这样的决断。 “哈哈,赐蜀川王一千两黄金,就当朕买下这幅画了。” 刘定连忙拱躬手:“父皇英明。” “好了,原儿唐祭酒,你们先退下,朕得仔细瞧瞧这一副嘉陵图。” 待二人躬首后,便退出殿外。 “晋王殿下,陈慕此人若真夺得陛下喜爱,于我们怕是不利啊。” 晋王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怕他的到来,影响你那些书铺的生意?不过放心,此人不过一个套了个蜀川王头衔的平民,他来了长安,整死他的办法有很多种。” 被揭穿心事的唐寅连忙躬首:“殿下英明。” 再说殿内,此刻的老皇帝躬着身子,牵着刘定的手,顺着江下游一直看到最后那出船泊位置,浑浊的眼神又死死注视在那诗词之上。 刘定见老皇帝看了许久,笑着问道:“父皇莫不是被这几句诗词惊艳到了?” 老皇帝转过头,只是淡淡问了一句:“若娥儿,我就问你一句,此人……你能收服的了吗?” 第133章 京中有擅口技者 若娥儿是刘定的小名,这也是老皇帝第一次这样称呼刘定。 “陈慕此人,确有能力,倘若给儿臣一些时间,还是能够收服的。” 老皇帝长叹一声,他又如何不知陈慕写这诗的本意,如此赤诚的诗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算了,我会亲自去见上一面,倘若此人真仅仅只怀揣着一颗人臣之心,便将他招入宫中,若生有反骨,切记……此生莫要大用。” 这天将近黄昏之时。 陈慕二人暂住于卫府之中,一切事儿得等到明日才正式开办,闲来无事索性开始着手写起《雪中》的后续部分。 不过才动笔,陈慕突然发现院大门的位置,又有一个脑袋办伸进来,在不断打量着自己。 “什么人?” 一声落罢,陈慕直接朝门前飞奔而去。 而那人当下身子一收,就要准备逃跑,却不想不等跑出两步,便听见此人噗的一声,栽倒在地。 等陈慕出了院门,这才发现并非是什么刺客,而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下人,这一磕碰头先着地,血液已是顺着伤口不断淌了出来。 见状,陈慕上前一手将其抱起,随后赶忙回到院中。 “你这妹子,刚刚一个劲儿跑什么呢?得亏磕的浅,若不然非得留个疤不成。” “我很喜欢你那些着作,所以来看你。” 话中内容是其次,眼下陈慕更在意的还是这女子的口音,似乎是个……东瀛人! “你是东瀛那边的?” 小姑娘点点头:“我……是被卖过来的,在天香楼为歌妓,如今在卫府做丫鬟。” 一听这解释,陈慕顿时了然,如今东瀛龙夏二国通商,除去物品买卖之外,也会互相买卖人口。 特别像京城这地儿,更是有着许多东瀛而来的艺伎。 等陈慕将这姑娘的伤口擦拭干净之后,那卫青鸿却在此时,突然来了。 瞧见二人,先是微微错愕的一瞬,随后便笑道:“川子是东瀛国的艺伎,她的口技甚至不错,闲来无事儿先生莫不如体验一番。” “口技?”看着面前这个模样清纯,颇有姿色的女子,陈慕微微脸红。 “这大白天的……不大好?” 虽不知陈慕什么意思,不过当下还是回应道:“白日不影响。” 在卫青鸿的提议下,只见这名叫川子的姑娘将一直撇在身后的尺八拿了出来。 看到这儿,陈慕尴尬的又将腰带系了上,尺八也就是洞箫,是一种吹奏的器具。 虽说这东西出自龙夏,但随着阵阵萧瑟之声一起,不得不说还是被这群东瀛人给发扬光大了。 “先生觉着如何?” “相比于咱中原的乐声,颇有一番特色。” 卫青鸿淡淡一笑:“呵呵,我看你来长安也未带半个丫鬟,就让她服侍你,可知川子也是崇拜先生诗才许久。” “这……那就谢谢镇南公好意了。” 倒不是陈慕真贪图美色,如今书铺将要开设,以他自己的身份,是绝不可能露面的,因此也确实需要一个女子来打点。 同陈慕细聊几句之后,因为又有客人登门,卫青鸿便又匆匆离去。 等到天色黑尽,陈慕吃过晚饭之后,端着一座灯盏便朝着卧房处走去。 第二天一早,陈慕便就带着人前往昨日看好的那间铺面。 这个位置位于长安城玉熙路一带,乃是整个长安城的中心,长安这地儿尽是富人区,玉熙路这边只不过是富人区中的富人区。 光是每月的租金便是吓人的一金。 “牌匾挂高点儿……” “伯温,你去买些装饰品,买什么?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这次租的铺面很大,面积少说也在三百多平左右,在长安这个豪阀门第盘踞的地方,装修必须得豪华,要能震得住场子。 至于书籍价格方面,陈慕直接将以前的几十文钱,提高到一两银子,这玉熙路周遭住的全都是豪门富户,一两银子不过是洒洒水啦。 再者,陈慕所带的货物中,除了这些书籍之外,还有那一坛坛好酒,跟一卷卷佳词画作,场地必须要恢宏大气。 陈慕不怕这些东西卖不出价,可知他一路沿江,所画的那副嘉陵图,如今已是闹的整个长安上层为之惊叹。 听霍去邪讲,文官为那笔墨丹青痴迷,而那些武将则因那一坛子酒日日不忘。 卫青鸿这老人家将那酒分为五小坛,硬是在他那些武将朋友手上卖了两千多两黄金,毕竟这酒太稀有了,可知除了卫青鸿那里,就皇帝那里还有一坛。 朝廷向来都是龙夏上层潮流的指向标,词画跟美酒的名气顺利在京城传开,只要稍稍一运作,绝能赚他个盆满钵满。 直到天将黑时,京城的第一间更书铺大抵完工,那几万本书已是规规矩矩陈列其中,只等明日开业了。 “川子很喜欢王爷那些着作,听闻您又为当今陛下画了一副百里山河图,此等才情世间无二。” 陈慕笑了笑:“莫不是混口饭吃罢了。” “王爷谦虚了,也只能归功于龙夏地大物博,像在东瀛,却是从未出过王爷这种,上马可杀敌,下马可寄诗情的奇才。” 陈慕笑着打趣道:“你们皇帝织田归朔不算吗?” 一说到这儿,似是谈到了敏感话题,川子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等到第二天清晨,街道之上早已是人满为患。 随着一声铜锣作响,瞬间吸引住来往人流的注意。 再等将遮在牌匾之上的红布一扯,更书铺几个大字瞬间映入众人眼帘。 这铺名早已是在长安流传开来了,但这些老百姓仍是怀疑这是不是又是别家来冒名顶替的。 毕竟在之前,已是有不少打擦边球的被官府查抄了。 不过很快,随着一尺横幅粘贴出来,在场所有百姓瞬间沸腾了。 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雪中有售,一本一两,仅售一万本。 仅此停滞了片刻,不少人就朝着铺子里边挤了进去。 “我……我要一本!” “给我拿一本!” 铺子里边瞬间人满为患,这些百姓可不管什么盗版不盗版,只要有的看就行。 那本码在书架上的《雪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而放在前台的几个大箱子,却是随着一锭锭银子落下,而迅速装满。 只怕今儿一天的时间,就能把这一万本《雪中》给买完。 一天一万两白银啊,不得不说,帝都这边的人,购买力是真的强! 第134章 不装了,摊牌了 文学兴盛,龙夏王朝已是有了一个超前的版权法概念。 虽说市面的书铺无人敢触这个霉头,但仍旧是会有些胆子大的做这个盗版生意。 陈慕前几本书早已被盗版贩子给卖过气了,足足带了两万多本,却是鲜少有人问津。 不过好在这本雪中卖的异常火爆,不到半日,却足足卖掉了一半,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断朝书铺而来。 不过眼下陈慕倒是发现,事到而今,这些人仍是不相信,此乃他陈慕所开设的更铺子。 “这铺子可以啊,竟敢这般大行于市的卖盗版书。” “你管他的,被发现了又不置我们的法,买来看就完了!” “哎,过段时日便是中秋佳节了,连年都是那五白为那些花魁写诗,争那五白之首,倘若蜀川王这位西蜀一白能来……嘿嘿估计就有看头了。” 唐寅如今为掌管天下学问的祭酒,这些年每逢中秋大庆,争这天下文学之首,余下四人莫不敷衍了事,将首位让于唐寅,无聊至极。 尔今这个龙夏文坛,无风波许久了。 不过自从今年突然杀出了这位蜀川王陈慕,顿时吸引了众人的关注。 若到中秋那天,此人能凭空出现,如同一个侠客,一路过关斩将,登至天下文人顶峰,真正为他这个西蜀一白之名证名,该是怎样的惊艳? 至于陈慕听了,时下只是淡淡一笑,文坛之顶他没什么兴趣,若真是王,不戴王冕也是王。 “来人呐,把这地儿给围了!” “是!” 却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 陈慕撇头一瞧,面色登即一惊! 却见一看着甚贵气的跨马公子,此刻带着一堆军士,直接将书铺给围了! “快走快走!苍锦小姐来了!” “今儿又有好戏看了,这群书贩子非得被揍个半死不可!” “嘿嘿是啊,素闻这工部尚书之女推崇蜀川王至极,盗别的书他不管,唯独陈慕的书……这些人惨咯。” 却等陈慕才出门,下一刻便瞧这名叫苍锦的女子手一挥:“给我砸!” “谁敢!!” 此时陈慕对着众人也是怒吼一声,可知这些门面就花了她近千两银子。 打他可以,砸他的门面,不行! 下一刻,二十名千钧军也是提着木棍椅子跑了出来,这一刻,竟是同这数十名官军对峙了起来。 即便这些官军持刀,但等看到这二十双似野兽一般都眼睛,一时间竟还就愣住了! 见场面剑拔弩张,陈慕面转一笑,随后走到那苍锦的跟前:“苍小姐是,有事儿不能好好谈吗?” 话才说完,这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一手抽出长剑,随后抵至陈慕脖颈。 “你可知擅自盗用别人书籍违法?” 陈慕赶忙解释道:“苍小姐,我即是陈慕,何来盗用别人书籍一说?” 此话一出,不仅是苍锦轻笑一声,更甚众人也是露出一脸的鄙夷。 “这特么是陈慕?就这瘦小子?” “七万鞑靼兵就被这么个人灭了?开玩笑。” “就是,不仅瘦,长的还丑,又瘦又丑!” 一听到最后这句话,陈慕终于是忍不了了,随即看着那小胖子斥责道。 “你个小胖子搞什么人身攻击?老子哪里丑了?” “别动!冒充王族,公然盗取别人书籍售卖,等到牢里,本小姐非得好好收拾你一番不可!” 苍锦与别家的世家小姐不同,自小不喜针绣女红,唯独喜欢这些刀枪棍棒,憧憬某一日能同男儿一般,上阵杀敌,报效国家。 也是因此,取得漠南大捷的陈慕,瞬间就成了她崇拜至极的偶像,又岂会允许别人盗取她偶像的书籍予以谋利? 对上这群官家人员,陈慕也只得是默默被捆了起来,怪也只能怪,这身行头太过平凡,以至于不论如何说,就是解释不通。 却也就在此时,远处又出现一道身影,待看到竟是霍去邪,陈慕心头猛的一松:“哥们儿,你再不来,我就被这女人给绑到牢里边去了!” 猛的一嗓子吼,顿时吸引来了众人目光,如今在长安城,谁人又能不认识这位冠军侯? “霍哥哥,今天又抓一个!” 就好似邀功一般,扯着陈慕就朝霍去邪身处跑去。 至于霍去邪,看到陈慕这幅惨状,当下即笑出了声:“妹子,你可知此人,真是那位蜀川王,要是被你爹知道,非得禁你足不可,赶紧给人松了!” “什么?” 不仅是苍锦这大小姐一脸的不可思议,转之环视这些看热闹的,一时间也是有些未反应得过来。 特别是刚那小胖子惊愕道:“这丑鬼……是那大名鼎鼎的蜀川王?” “冠军侯都开口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转瞬又是一阵如潮的欢呼声,可知蜀川王来长安,其中所包含的意义真的太大了。 不等苍锦恍过神来,霍去邪便带着众人进入书铺之中。 “你真是陈慕啊?” 此刻,苍锦就好似在看一稀奇动物一般,不断打量着陈慕。 “我……应该是?” 苍锦面色一喜:“太好了!平时经常听霍哥哥说你在漠南的事情,我……” “诶,小锦你又来了,再这样慕兄非得被你吓跑不可。” 此刻的苍锦是越靠越近,冷不丁被霍去邪一手阻拦,不由得嘟起了嘴。 “慕兄,你在长安开设铺子一事,我会让官府知道的,今儿瞧见这丫头纵马出宫,就知道肯定是来寻你麻烦。” 陈慕苦笑一声:“如此便谢过了。” “不过,如今你的身份已是公之于众,奉劝你莫要亲自去铺子了,毕竟再过一两月中秋佳节要到了。” “我去铺子,和中秋节有什么关系吗?” “中秋最主要的一个环节便是为妓题诗,妓女借着才子的才华提高身价,争那第一花魁,我怕自今日过后,慕兄非得被各个青楼的花魁缠的苦不堪言呐!” 瞧霍去邪一脸的坏笑,便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如今他陈慕的才子之名俨然传遍了整个龙夏。 可知在巴郡,仅给胭脂题了那么一首,他那间不羡仙便一跃成为巴郡第一的青楼。 可想若在花魁大比的那一天,陈慕为她们任何一人题上那么一首,都会极大的增加他们胜出的几率。 第135章 朋友,造个反吗 仅凭诗词就能把全城的花魁给睡个遍,想想都特么刺激。 但陈慕尔今当真没这个兴致,他不缺女人,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当即拱手道:“谢过霍兄提醒了。” “说这什么话,平日没事儿来霍府找我,喝酒。” “诶诶?你放开我,我还要跟陈慕促膝长谈呢……” 说罢,便一手揪着苍锦便朝着外边而去。 自陈慕蜀川王之名为长安世人知晓,接下来这书铺的生意,几乎达到了一个顶点。 即便是那几本无人问津的老书,也是卖的极好。 等到夜晚算账的时候,听到张伯温报出的那个数字:“多少?两万两?” “准确的来讲,一万八千多两银子。” 陈慕一脸的欣喜:“伯温,咱们发了啊,两万两啊两万两,一生一世花不完!” “是啊,就看陈兄那酒跟那些词画能买到什么价了,等回到巴郡,这些钱正好用来扩张人马。” 陈慕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张伯温又缓缓来到院子外:“陈兄,出来看看。” “什么?” 张伯温提手指了指远天的一枚忽亮忽暗的星宿,随即长叹一声。 “帝星灰暗,若以贫道所学来看,当朝皇帝即将过完此生呐!” 一听这话,陈慕吓的直打了个寒颤:“你丫的小声点,就你那半吊子卜算之术,还为别人看生死,这不搞笑吗?” 张伯温和煦一笑,不过很快,这看着人畜无害的青年道士,突然又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陈兄,你想谋反吗?” “我吊你” 下一刻,便将此人给拉进屋里去。 “你他娘觉着我活得太长了是?”陈慕怒斥道。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讲,这个王朝的气数将尽,四周异族环视,倘若在未来某一天,民间动荡王权倾覆,我就不相信,陈兄不想在未来的那个乱世之中,成为新的执刀人。” 陈慕仔细看了看外边,见并无人,这才真正同张伯温推心置腹了起来。 “你这说的不过是个假设,再者我那副画送了上去,当今皇帝仍旧未给我半分权力,即使日后龙夏真到那个地步,我凭什么跟各路军阀争雄?就凭一个川门吗?” 张伯温笑道:“眼下便有个机会,能让陈兄在风雨来时,得到与世争雄的筹码。” 权力这个东西,只要一沾上,就戒不掉了,建立书铺,就想着赚更多的钱,建立川门就想着拥有更多的地盘跟人手。 那高高在上的皇位,陈慕敢想,前世读过那么多乱世历史,他怎不想学那朱元璋,一步一步成为掌握天下的那个人? “我料那吐蕃人要不了多久,便会入侵龙夏,那益州牧必会归附吐蕃,此事就好似火中取栗,倘若陈兄能在此人造反之际,将其诛杀,那么你便会成为整个益州的掌权者。” “先不说那益州牧的几万兵甲,即便我将其诛杀了,试问我本就不得重用,皇帝可能把益州的权给我吗?” 张伯温淡淡一笑:“即时,陈兄在此国家危难之际,再领兵将入侵龙夏的吐蕃人给打回去,凭着如此之大的军功,当朝皇帝也是不得不封,毕竟你封王于蜀川,深得蜀人民心,这个位置别人不行,只能给你。” 待听完最后这一席话,也是不由佩服张伯温此人的分析能力,方法可行,但其中每一步的变数太多,每一步都在影响着事情的最终结果。 “你又怎么能确定吐蕃人会犯边,益州牧又必定通敌?” 张伯温缓缓端起一杯茶水:“天下大势,尽在我眼中,我说他们会,他们就必会。” 第二日。 书铺生意如此之好,陈慕便叫张伯温坐船回巴郡,开始让那边将货物输送过来。 一万本《雪中》是卖完了,眼下书铺的生意也变的淡了下来,偶尔来的,都不过是些想见见陈慕的人,而非买书的人。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确有不少妓女来铺子里寻陈慕,当然为了引起没必要的骚动,陈慕很少去铺子,即便去也会打扮的邋遢些,避免被人认出来。 为了在长安持续拥有热度,这天,陈慕终是将带来的画给摆了出来。 除了皇帝的那副嘉陵图之外,余下还有二十副,这二十幅画早在巴郡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比不上嘉陵图,但也绝算的上顶尖。 这本就是一批不值钱的奢侈品,为了抬高这画的身价,陈慕花重金买来金丝楠木做了二十个匣子。 可知光是这个匣子,成本都在十金左右。 川子取出一副画,将其一打开,顿时就被其中的内容给惊的啧啧称奇。 画中内容仍是以陈慕独特的素描画法而成,虽不过黑白二色,但川子却是能看到画中的一抹秋风寂寥。 却见画中有一泥道,一男子面露诀别将要远去,而在男子身后还趴着一名长裙女子,她却是面露不舍,两行清泪清晰可见,苦苦哀求挽留,但男子最终还是离去。 更甚画中空白处还写着一纸,让女子动容的诗词。 相思词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这词这画,足以让所有女子动容,凭公子如今名气,必能卖出个高价,不知多少钱?” 陈慕笑了笑:“不卖,拍卖,价高者得。” 川子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注意。” “不过话说,川子你来长安不过几月时间,怎的……对我中原的诗词文化这么了解?” 川子抿嘴一笑:“川子父母本也是中原人,所以……我自小也是熟读四书五经,若论文采,川子不比一些普通才子差呢。” 陈慕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当天下午,陈慕便将其中的四副画挂在门外一展示柜之中。 如今的更铺子外,有不少门阀青楼派人在此蹲点,就看着能不能撞见陈慕本人来书铺。 根本不需要故意造势,这画一挂出去,瞬间就吸引住那些文人跟青楼妓子的目光。 第136章 太子亲临 “好诗好画啊!”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这几句词太深入人心了。” “这首,这首也不错。” 前来围观的,除去那些个文人之外,更多的还是青楼中的女子,这天尽在书铺门口苦等陈慕,不论什么代价,只要能换陈慕一首诗词,就够了。 却不想,人未遇到,诗词却先现世了。 而今陈慕不能露面,张伯温回了巴郡,里里外外川子便成了陈慕的得力助手。 当下便走到人群前方道:“我家王爷才华,世人皆知,除了这四幅字画,另外还有十六幅,这便是书铺除雪中之外,推出的第二件佳品。” 一听这话,余下众人顿时嘈杂交谈了起来,本以为不过是展品,谁料这些个真迹竟要拿出来卖! 如今陈慕本就是全龙夏炙手可热的大才子,那一首首诗词早已是闹的世人皆知。 不说这极尽唯美的诗词,眼下这画也绝是一大亮点,画风稀奇,逼真至极,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陈慕能作出此等画作,寻常人就算想造赝品都无可能。 这些词画,几乎能称的上世间仅有。 很快,一名模样甚是漂亮的青楼女子突然发话了。 “若买下,我等可以看做是……蜀川王专门为我提笔写下的诗词吗?” 这也是在座所有青楼女子想要问的,来此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寻陈慕的词作,好在中秋魁比那天大放异彩,眼下若是能用钱解决,自是极好的。 特别是这首相思词,过于的唯美,写尽了男女离别相思之苦,太适合他们了。 “自当可以。” 这话才出口,众多妓子顿时就疯狂了起来。 “多少钱?” “就那副相思词,多少钱我要了。” 川子摆了摆手:“诸位莫急,今日不卖。” “怎的又不卖了?” “这不惹人玩吗?” 顿时,众人瞬间又从之前的欣喜若狂转为愤怒。 “待到三日之后,诸位再来书铺,王爷他说了,此生或许只会拿这二十副画词出来卖,到时候价高者得,诸位莫要错过了。” 什么词画,说白了奇货可居,本身不过就一张废纸,用来擦屁股都有些疼。 这一席话除了制造紧迫感之外,以后陈慕或许真不会再拿这些画词出来卖了。 多了,就不值钱了,对他本身的名誉也有影响。 不过对于眼前这些妓子而言,这则消息无疑就是一盆子冷水。 三天时间,这则消息一旦传遍全城,这二十篇诗可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而拍卖这则消息,果真就同一股飓风一般,很快就传遍了整座长安城。 当真闹得朝廷市井上下皆知。 陈慕在众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 上能征战保家卫国,下能提笔书写寄情,早已是成了长安各大豪门小姐们的梦中情人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世人皆知,陈慕几乎未写过一首情诗,如今又听说,这二十幅画词很可能是陈慕于世间的最后绝笔,试问这些千金小姐们,又怎可能不有所动作? 至于各大青楼更不用多说,眼下早已是暗流涌动,为三日后的拍卖会准备钱财。 “川子,今儿办的不错,来这是二十两,算是我赏赐你的。” 川子赶忙摇头拒绝:“为王爷做事本就是川子应该的,倘若王爷真想赏赐于川子,等长安事情结束了,可以带上川子一起回去吗?” 属实没料到,这川子竟想着跟自己回巴郡。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为何……” 川子羞涩道:“川子喜欢王爷的诗词,与其继续在京城中做个妓女,倒还不如追随王爷。” “这……也行。” 一听到答应,川子这丫头瞬间露出开心的笑颜。 “陈公子,好久不见呐。” 却也就在此时,院外忽传一道极熟悉的声音。 陈慕撇头一瞧,只见换作一身便衣的刘定,正从院门处缓步而来。 “拜见太子殿下。”陈慕拱手,属实也没想到,这太子竟会突然拜门。 “进屋聊?” “殿下请。” 陈慕躬身为其倒了一杯茶,至于这太子,却是抻着他那张连女人看了都嫉妒的脸,眼睛眨巴眨巴静静望着自己。 即便长的再漂亮,也他娘是个男人,这眼神当真叫陈慕起鸡皮疙瘩。 “太子殿下……来此有事儿吗?” 刘定抿嘴一笑,随后将包袱甩给陈慕:“陛下喜爱你那嘉陵图,这是他老人家赏赐你的。” 陈慕打开一瞧,顿见那一千两黄金,不过并没有太激动,毕竟那嘉陵图,他一连画了一个月。 “如此,谢谢太子殿下送过来了。” 刘定摆了摆手:“没什么谢的,除此之外,陛下看见你那几短句,最近可能会亲自见上你一面,到时候别把话说错了。” 陈慕微微一愣,望着这张被窗外明月俯射的俏脸,嘿嘿一笑。 “你笑什么?” “倒是没想到,殿下会为了我,瞒着自己爹,来提前报信。” 刘定转过身子:“不为你,我只是觉着,如今朝廷少人才,日后为官,你能为龙夏出一份力,成为我的人。” 陈慕点了点头:“自当不负太子殿下。” 随着时间缓缓过去,眨眼便至三日之后。 这天清晨,那四副画仍挂在铺子外,陈慕买二十副绝笔的消息,随着这几天的发酵,已然闹的全城沸沸扬扬。 夏天时不时便会飘一阵雨,但即便如此,此时的玉熙路街道上,已是停着十几二十辆马车,就等更书铺开门了。 第137章 拍出天价 这是龙夏举办的第一场拍卖会,租这么大一间屋子的另一层目的,也就是为了这个,日后倘若又能搞出其他稀奇玩意儿,也可以来拍卖。 门外这些马车中的人,无一不是京城里边首屈一指的豪门富户,都是些有钱有权的人,即便将玉熙路给堵的水泄不通,但就是没有一个衙役敢上前有所动作。 至于陈慕,则打扮成一个扫地的下人,四处忙活,静静注视着眼下事态的发展。 直到辰时,书铺门这才打开,以前的那些书柜早被收到一边去了,如今屋中全摆放着一架架太师椅跟桌子,一壶壶热茶也早已沏好了。 拍卖会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至少得带来百两黄金,这才能入拍卖场。 这也是陈慕为了防止一些跑来看热闹的百姓,把位置占了。 很快,两百多人全数占满,在此其中人员冗杂,有钱的商户,富家的少爷,还有便是妓院里的老鸨花魁。 更甚还有不少官家子弟,文官武将皆有,想来应当是家中长辈派他们来的,陈慕更是看到前几日那苍锦也跑来了。 这两百人,几乎能算得上京城名流圈里边,最顶尖的那波人了。 拍卖会将要开始,却不想川子才上台,台下便起了叫喊声。 “蜀川王呢?怎么是个小丫头?” “我等来此,还有一个目的,可就是为了见见这位蜀川王。” 文官子弟大多只对字画感兴趣,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叫嚣不断的都是这群武将后嗣。 这些人出身于武将世家,但却是没上过战场,同等的年纪,陈慕已然是领兵全歼鞑靼七万铁骑,封为异姓王。 陈慕在这些武将子弟的眼里,已是相当于后世的偶像二字了,试问怎么不想亲眼见上一面? 更何况还有一些千金小姐,他们又怎不想一睹蜀川王真容? 台下喧嚣顿起,不过川子倒是极为淡定的解释道:“王爷偶感风寒,待不久后,终会同诸位见面的。” 虽说未见到陈慕颇感遗憾,但来此的主要目的,终究是为了这些词画跟美酒来的。 可知再过不久,便到中秋节了,正是各个阶层走动关系的时候,黄金白银过于的俗气,莫不如这二十幅绝笔,跟这一坛坛美酒来的惹人喜爱。 接下来,川子又将拍卖会的规则说了一番。 每副画的底价皆在五十两黄金,十两黄金加价一次。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紧开始。” 随着一名世家子的不耐烦声作罢,川子从后台缓缓拿出一直有展览的那首相思词。 这也是那四幅外展的画中,画词二者最为精湛的一副,在场大多人其实也是冲着这幅而来的,虽说一共有二十幅,但至少在众人眼里,即便是陈慕,也不可能达到幅幅画词高水准。 “相思词,开拍!” 紧接着便是一阵叫价之声。 “一百两黄金!” “大你,一百五十两!” “压死,两百两!”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这不过花了陈慕一个时辰便画好的画,直接飙升到了两百两黄金。 这已然是一个极高的价格了,不过却也并未结束,随着在座中的一阵女声忽然响起。 “三百两黄金,我要了。” 声音很是雍容大气,可知若兑换成白银的画,已然是将近三千两的天价了。 一次性拿这么多钱,就为买这幅画,着实让众人一惊。 顺着声线一瞧,此人他们还真认识,天凤楼当家花魁,李黛。 此时正在书铺一个拐角区域,若说此人长相,纵观陈慕这一年时间里,此人绝对是能跟那王才女相媲美的美女。 丰腴的身材,无暇的容貌,少说也在九文的水准,相比于另外几家青楼,若论才艺长相绝不比历年的前魁首差多少,输就输在,中原五白之中,没有一位愿意为他天凤楼提笔写诗。 看样子今年这天凤楼,是想借着陈慕的诗词争那魁首了。 在众多世家公子的眼神簇拥之下,李黛慢步来到亭台之前,叫丫鬟点了一包袱金锭就丢在台上。 随即口齿轻启:“这幅画,我可以带走了吗?” 不得不说这天凤楼确实舍得为这李黛砸钱,三百两黄金,即便是这些自视甚高的富二代们,也绝是一笔大钱。 待川子将金锭提点清楚之后,这才点头道:“小姐,可以了。” 待将画轴用檀木匣装好,李黛轻手接过,笑着点头示意了过后,便抱着木匣缓缓离去。 这一场就此作罢,接下来的几场就再也没出现第一场那般,拍出三百两黄金的高价。 至多百多两,至少不过几十两黄金,不能说诗词差,实在是陈慕往日写的超一流诗词逼格太高了,这些一般的佳词反倒显得他敷衍了事。 不过这也是陈慕故意而为之,那些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用一首就少一首,自当是要节约着来。 直到第二首压轴卷缓缓展开。 映入众人眼帘的,乃是一名提刀跨马的将军,目往沙场,指挥着千军万马,正在同草原蛮子决一死战! 至于这词,正是前世民族英雄岳飞所着——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此画此词一出,顿时将台下那些个官家子弟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更甚下一刻,便听见其中一名武将后人拍案叫道:“好词!” “这词不错啊” “霸气凛然,这世上怕也只有击溃鞑靼人的陈慕能写得出来了。” 这些武将子弟前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陈慕酿造的那些好酒,对于那些个腻歪的情词并不怎么稀罕。 但眼下这一首满江红却是个意外,不论画还是诗,都太迎合他们的喜爱了。 这些年龙夏屡遭异族入侵,试问他们这些武将子弟,谁不梦想着,他日提刀跨马,收拾旧山河? 随着川子一声叫罢,拍卖再次开始。 率先出价的人,陈慕有过一面之缘,乃是一位武侯之子。 “一百五十两黄金!” 才出口,价格便直加一百两黄金,一旁扫地的陈慕有种感觉,这幅画词,势必会卖到一个天价! 第138章 砸场子 “两百两。” “三百五十两!” 却不知是何人,一口气将价格加到这个高度,如今能来到这个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注目一瞧,这才发现,乃是驻守江南的司马嫡孙李秀。 名副其实的顶尖官三代。 三百五十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但这词画,他势必要拿下,再过几日老爷子七十大寿,本寻思来此拍下一坛酒拿去庆寿,但眼下看来,这幅词画更为合适! 一时间众人即使有钱,也不敢跟这位抢了,试问能同他身份相当的人,整个龙夏怕也超不过十人。 “我出五百两!” 但谁料,就在其人起身准备交钱取画的时候,一道更加骇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五百两黄金,我去,这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钱?” 众人纷纷望去,除去这骇人的经济实力之外,更让人好奇的是,到底是哪位,敢跟这位司马的孙子对着干的。 不过等瞧清了,瞬间明了,这位乃是当朝工部尚书的千金小姐,并且还跟镇南公一家交好,背后的势力相比这司马之孙也不遑多让。 五百两的高价,即便是这位李少爷,一时间也觉着头大。 但迫于这幅画的重要性,李少爷咬咬牙请求道:“那个……苍妹妹,五百两黄金买这么副画是否有些浪费了?” 苍锦白了她一眼:“本小姐有钱没地儿花,你管我,想要,喊价呗?” “你……好!再加一百两!” 李少爷咬了咬牙,一瞬间又将这幅满江红的价格提高到六百两黄金,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线了,倘若这丫头耍性子再加价,姑且让给他。 “好嘞,还是你有钱,咱不参与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便云淡风轻的坐了回去。 转之而来的,便是众人一脸的精彩表情。 即便是陈慕,此刻也是怔怔望着这个刁蛮丫头。 奶奶的,也没请他来当托啊。 即便再蠢,明眼人也明白,这李家的公子怕是被苍家的丫头给摆了一道。 可知本来三百五十两就能搞定的事情,硬生生被苍锦给搞到六百两。 谁人不知这苍家千金对这蜀川王陈慕有意思?眼下……只怕是二人合谋抬价罢了。 “好……好啊,你们竟如此戏耍我,等着!” 苍锦极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后又朝一旁扫地的陈慕抛了个媚眼,世人都想着得到这些诗,但在他苍锦眼里,诗有个屁用,老娘要人! 一时间,陈慕也是无语至极,为了这么些钱,得罪这么位人物多少不值,不过事到如今也是无可挽回了。 就此一场小插曲作罢,拍卖再次开始,接下来的词画便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了,一二十幅全全拍卖了出去,但价格都不太喜人, 不过也正因为有这些稍加平凡的诗词在,才有满江红六百两黄金的天价。 光是诗词就卖出了三千多两黄金,陈慕已很满足了。 很快,又开始拍卖那些白酒,差不多十多大坛子,随着量的变多,这一次的价格也是大打了个折扣。 每坛子不过百金,十几坛拢共也就一千两出头的样子。 这场拍卖会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中午,有些妓院花魁因为便宜购得陈慕的诗词而感到欣喜,质量相比第一首相思词或许不足,但只要诗词出自陈慕,在中秋那天,也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名次。 却不想,就在众人离去之后,之前被坑过的李秀突然又带了数十名江南军赶了过来。 瞧见这一幕,才准备驾车离去的众人们,赶忙又停下马车,看起了好戏。 “都停下,看戏了!” “嘿,这李秀被骗了,心里堵的慌,砸场子来了。” 江南司马嫡长孙带人打砸异姓王陈慕的地盘,这他娘的谁要是错过,非得后悔一辈子! 这些军人军容严整,显然都是江南军中的精锐。 李秀身为顶级的官二代,又怎可能不知,这陈慕虽顶着个蜀川王的头衔,但实则仍一平头百姓。 一个无权的王爷,跟他眼里算个屁! 伙同别人坑他的钱,这账今日必算! “把这家铺子给我掀了!” “是!” 一声呵罢,众人提刀就要准备冲进铺子之中开始打砸。 不过却也就在此时,一身下人服饰的陈慕冲屋里走了出来。 “诶诶,李公子,有话好说,没必要动起兵戈啊?” 一时间二十名千钧营也从屋里冲了出来。 苍锦随即也下马怒斥道:“李秀你个赖子,不服气来找我啊,带人跑这里拽什么威风?” 李秀冷笑:“一对狗男女,敢算计我,今儿连你俩一块收拾咯!” 随即又看向陈慕:“这地儿没有你这下贱胚子说话的地儿,叫陈慕出来,什么狗屁蜀川王,老子今儿非得让他颜面扫地不可!” 陈慕并未有半分怒气,毕竟确实是坑了别人,当下又从屋里拿出二百五十两黄金,走到李秀马下便递了过去。 “蜀川王说了,绝无半分欺骗公子之意,为表歉意,那画仍算作三百五十两的价格,你看行吗?” 语气中带着几分央求,本以为给足了面子,就能了解,但谁料,这李秀抬起一脚就将毫无准备的陈慕给踹倒在地。 “哼,这姓陈的现在后悔了?但惹到本公子,今儿这事儿就不可能作罢?今日这书铺,谁也保不住!” 这一脚挺重,苍锦赶忙扶起陈慕一脸关切道:“你没事儿,这小子就欠收拾,等我去带人过来!” 苍锦才准备起身,却被陈慕一手给拉了住,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不用。” “那就任由他砸吗……” 陈慕摸了摸苍锦的脑袋:“我是蜀川王,七万草原铁骑尚且不惧,何况这几十人?” 仅此一句,瞬间就将苍锦心头所有的关切给抹平了,取而代之的只剩崇拜,静静望着这道再次上前的背影。 是啊,他为天地一绝的蜀川王,又怎么需要自己这么个妇道人家保护呢? 第139章 你成年了吗 这一次,陈慕再无之前那一脸的客气。 一手扔掉脑袋上的帽子,随即又拎起一个凳子脚,一股流氓气质瞬间显现而出。 “我,正是陈慕,也就是蜀川王,陈公子,这二百五十两黄金还你,奉劝,莫要在我铺面前生事,否则,老子照样揍!” 这一声呵罢,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他……他不是那个扫地的下人吗?” “对呀,之前还给我添过茶水。” “不对,你们见过哪个下人,他娘的有这种气势?这他娘的正是蜀川王!” 众人沸腾了,除去那些世家千金因见到陈慕而兴奋之外,便是剩下的武将子弟了。 虽未有眼福见陈慕同鞑靼人决战的场景,但眼下却是能见到他跟人干架,倒是不错。 至于这李秀,等真正面对这陈慕的时候,心头反倒是生了怯意,但事到如今,这么多人看着,若今儿真不动手,日后怕会被笑死。 再者,此人身后不过就二十个下人,他身后可是五十多名穿甲挎刀的军人,又有何惧? “今儿……你这铺子,本公子砸定了,上!” 见和谈无果,陈慕摆了摆手,下一刻二十名千钧营子弟,拎着凳子就冲了上去。 在众人眼里,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打斗,但陈慕能做到如此的霸气镇定,即便今日铺子被砸了,也不丢人。 但接下来的一幕,直叫众人都目瞪口呆,仅十多吸的时间,将近六十名职业军人,竟全被那二十个下人撂翻在地。 无一例外,皆是被夺了兵器,拳拳打到关节之上,疼的难有半分反抗之力。 “这……这……” 李秀孤身坐于马上,早已是目瞪口呆,至于陈慕,此刻一脸的杀气,提着凳子脚,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不过一个未出过长安的世家子,又怎可能跟凭战功举世瞩目的蜀川王相比?这是众人给的评语。 而就在以为这李秀要被狠揍一顿之时,陈慕却是一手将那一袋子黄金递到他的手里。 随即再次拱手道歉:“我陈慕做事一向坦荡,至于那抬价之事,的确不是故意而为,还请李公子见谅。” 这意料之外的一幕,直叫众人再次大惊! 这是什么事儿?把人家几十个手下打的鼻血横飞,眼下又道歉? 来一棍子喂颗糖,太他娘的会做人了? 原本骄横跋扈的李秀,一时间也是被陈慕如此宽阔的胸襟,给震惊的无以复加,此刻再想想刚刚干的事儿,过于的小人行径。 一时间反倒生出了几分羞愧之意。 同此人相比,当真不是一个境界的人。 当下赶忙下马朝陈慕躬身道歉。 “是在下唐突了,若早知王爷是这样一个坦荡之人,我万万不会如此,这钱我万万不能再要了。” “呵呵,不打不相识,你我皆为军人,日后应当多多关照才是。” …… 就此,一场风波就这样结束了。 在场众人有人喝彩,也有些明眼人瞧出陈慕此人,不仅是个军中人才,还有一套非同一般的做人之道,心中也不由生出佩服之情。 待众人走后,陈慕转身又看向那苍锦,随即捏着这丫头的脸颊就质问道:“还好我这些兄弟有本事,你说你拍卖的时候,瞎掺和什么呀?” 这小丫头被陈慕捏的吃痛,挣脱后一脸委屈道:“我这不……想着让你多赚些钱嘛,帮你你还不高兴……” “你谁呀?稀得你帮忙!” 却不想,这丫头一手抱住陈慕,随后像个小傻子似的嘿嘿一笑:“我以后肯定是要得到你的,帮相公赚钱,不也是在帮自己赚钱嘛!” “滚蛋,你成年了吗,撒开!” “我二十了,嘿嘿就模样小点儿,不撒开!” …… 就此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等霍去邪赶来,这才将这丫头给带了回去。 从巴郡带来的货物就这样卖完了,这天夜里,陈慕在家里仔细一数,画词跟酒,足足卖了四千多两。 自从将画词给卖了出去,陈慕又被推向了名留千史的地步。 古往今来的文人,一生能写出一两首这种水准的,便已是能在史留名了,像陈慕这种,不过一年的时间,首首佳词尽出,此等才华太叫人望尘莫及。 却说唐家书铺,至陈慕拍卖此一遭,已是彻底将这中原五白的名气给盖了下去。 可知这中原五白本就是一伙的,但如今却是被陈慕一人给比下去了。 “唐兄,长此以往下去,咱们唐家书铺非得渐渐除名了不可。” “是啊,唐兄,最近铺子里的生意,已经是受到影响了。” 唐寅坐在四人中间,沉思许久后,也只能是无奈摇摇头:“又能如何?” “这本金瓶梅,诸位可曾看过?” 一听这话,众人皆是望向那名叫周青的才子。 至于这书,众人未曾听说,等大致扫了一眼,众人皆是忍不住怒斥道:“有辱斯文,有辱人伦啊!” 周青淡淡一笑:“如今陈慕名气正值巅峰,倘若我们将这本书的内容给流传出去,叫长安的文人看上一眼,其后果当真可想而知了。” 为首的唐寅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只要这本书流传于市井,此人苦苦积累的名声,势必会彻底崩溃。” 周青随后又拿出那本雪中:“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这雪中你们应该都看过了。” 众人点头。 “倘若我们拿书中异姓王独霸北凉的这个桥段,以意图谋反的罪名,状告到陛下那里,此人必死。” 本是一道绝计,但谁料下一刻便被唐寅给否了。 “算了,此人对带兵打仗极为擅长,的确是个人杰,龙夏王朝需要他,如何都行,但绝不能动此人的性命。” “可是……” 唐寅摆了摆手:“你我读的皆是圣贤书,私事儿莫要跟国家利益扯到一起了,有违初衷。” “是……” 周青表面虽表赞同,但心里确在直骂这唐寅妇人之仁,将此人弄死便可以绝后患,非要迂腐的扯到国事之上。 可知此人不仅才华横溢,更甚还得到天凤楼李黛的青睐,花了三百两黄金,只为买陈慕一首诗词。 曾几何时主动请愿为她提笔,她却不屑一顾,而如今却…… 不论如何,他都要叫此人身败名裂! 第140章 来翠花楼 仅一月时间,长安城突然冒出许多仿书贩子,那本金瓶梅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长安全境。 陈慕不论是去酒馆还是在面馆,总是能听那些文人的抨击叫骂声。 “这东西,当真有辱在下双眼!” “是啊,嫂嫂表姐,姨娘弟媳……一想都觉着恶心!” 更甚有传言,陈慕本身或许并无才学,这些诗词是别人代笔而写,若不然前后的作品,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大多人或许不信,但有这么一个传言,人们总是会百般揣测。 等陈慕吃完饭回到院子,这才发现张伯温已是从巴郡回来了。 “看,叫你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如今可谓臭名远扬了。” 陈慕冷笑一声:“还俗不可耐?也不知是哪位得道高人枕头下边藏着一本。” 本寻思好生批判一下陈慕,不过等听到这话,脸忍不住一红。 “乱进贫道的房间,这行为可是不好。” 时辰将晚,陈慕打了盆水,洗过澡之后,便准备进屋睡觉。 但却不等他点燃油灯,只感觉一道极尽丰腴的身子突然贴了过来。 “几月不见了,姐姐想死你了。” 一听这声音,陈慕只感毛骨悚然。 “我去,胭脂姐,你怎么跑来了?!” 就这么一贴,陈慕只感觉后背就好似被一滩硅胶给包裹了一般。 胭脂悠悠说道:“我妹妹今年要参加那中秋魁比,这不想搭个顺风船来长安走一趟嘛。” “你妹妹?” “我以前一直都在长安做花魁呢。” 说罢,陈慕便就被胭脂给摁在了床上。 “等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认识一下,眼下正值时辰,好好抚慰下姐姐再说,嘿嘿!” 在胭脂的陪伴下,这夜悄然度过。 第二日清晨,新一批书送到,书铺再次人满为患,即便被传陈慕人品奇差,但却并没有影响众人对这些书的评价。 这天一早,陈慕便随胭脂来到之前他待过的青楼,名翠花楼,算不得多大多豪奢,在京城之中,顶多算得上一家中规中矩的青楼。 不过想想,中秋那天京城各大顶尖花魁尽出,这么个小青楼又能培养出什么名妓? 白日里生意并不好,进门便听见阵阵悠扬婉转的琴曲之声。 很快,便有一名小二躬身跑了过来:“嘿嘿,这位爷,您今儿准备去听曲儿区,还是直接去选秀区啊?” 陈慕皱眉这特么也是第一次进妓院,怎的还有区一说,不过想了想便调侃道:“不知……欧美专区有没有?” “啥?” “小李子,几年过去了,不认识姐了是?” 一听这话,小二狐疑看了眼一旁这美妇:“胭脂姐?你回来了?” “我妹呢?” 店小二忙道:“这不,要不了多久,就到中秋了嘛,在后院练舞曲呢。” 胭脂对此地仍旧很熟悉,顺着一道小门,很快便来到后院。 不过随之而来的,除去一阵阵清脆的歌声之外,还有声声叫骂掺杂其中。 “死丫头!动作不对!” “动作僵了,重新跳!” “跳成这样,看老娘不抽你!” 只见一名身穿青纱薄裙的女子,此刻正在一舞台之上,随着曲声不断飘扬着,舞虽灵动,但此刻表情却是苦涩至极。 衣裙算是比较露,仅远远一瞧,都能看见他手臂之上有道道淤痕。 而还有一名老鸨,此刻正拎着一根柳条,准备鞭打那女子。 “杨老婆子,你干嘛?!” 随着一声怒斥,胭脂便快步冲了过去,随即一手夺过手中柳条。 “胭脂姐姐,你回来了?” 胭脂看了眼台上的女子:“小婵,你放心,今天有姐姐给你撑腰,看这杨老婆子敢不敢动你!” 老鸨惊愕之余,待瞧清来人,冷笑道:“呵呵,我以为是谁呢?这不胭脂吗?怎么,这几年在益州混开了,就想着回来砸老婆子的场子不成?” 胭脂瞪了老鸨一眼:“小婵她这些年为你赚了不少钱?犯得着鞭挞她?” 想以前待在翠花楼的那些年,可也没少受这老婆子折磨,如今她绝不可能让自己妹妹再受那罪! 老鸨冷笑一声随即嘲弄道:“不过一个挨插的妓子,当真以为蜀川王碰巧送你首诗词,你就觉着攀上这层关系了?来人,给我把这贱人绑了,老婆子今儿非得好好收拾这贱人!” 但却不想,就在下一刻,只听一阵惨嚎声,待老鸨回头一瞧,两名奴仆已是被两个黑衣汉子给打趴在地。 而随之,一名打扮算不得贵气的青年缓缓朝朝他走来。 见此情形,老鸨面色一慌,不过时下仍是怒斥道:“呵呵……你定是这贱人在哪里认识的江湖混混,想动粗?老娘这么多年也没白混,上头有人,动我试试?” 陈慕来到他跟前,只是问了句:“倒是说说看,当朝几品大员?” 见面前这个年轻人仍是一脸的波澜不惊,老鸨面色一凝,再细细瞧了几眼,总觉着……似乎见过。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之时,身子登时一软,柳条连带着身子一并落至地上。 “你……你是蜀川王!” 这一刻,老鸨只感后背凉意涌动,他是真想不到,胭脂不过一妓子,竟真跟如今风头正劲的蜀川王扯上关系了,这怎么可能? 冲撞当朝王族,对于他这个平民而言,无疑是一场死劫。 当下赶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还请蜀川王恕罪,草民刚刚也是嘴快!” 陈慕缓缓牵过胭脂的手,望着匍匐在地的老鸨,缓缓道:“这个女人,救过本王的命,终有一日本王会娶她过门,她可不是什么贱人,应当是本王的内人。” 语气恬淡不已,但话里内容却恍似一柄巨锤,直敲得胭脂眼眶一红,浑身猛颤。 毕竟她不过就一低贱的妓子。自始至终,她又哪里敢奢求什么名分。 第141章 再遇李黛 “是是是……老婆子该死,该掌嘴!” 胭脂暗自擦了擦泪水,随后又看向台上的小婵:“以后有姐姐在,谁也别想打你。” 小婵下台,分外惊喜的看向陈慕:“您真是那才华横溢的蜀川王吗?” 不等陈慕作自我介绍,胭脂极为自豪的拍了拍陈慕:“小婵,这次有你姐夫在,待会儿就叫他给你量身写一首惊天动地的诗词,今年前三甲必有你!” 这话一出,不仅是小婵一脸的欣喜若狂,即便是刚刚还噤若寒蝉的老鸨,也是赶忙起身陪起了笑。 试问眼下青楼,又有哪一家不奢求陈慕赐上一首诗,那相思词足足卖到三百两黄金的天价,而他这小小的翠花楼眼下却能白嫖一首,他又如何不激动? 接下来,陈慕便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人来,年龄怕差不多十七八岁,仍有些青涩,但却已是能称得上美丽动人了。 “相公~能不能给我家小婵作一首诗词嘛?” 这一声相公直叫的陈慕骨子酥麻:“作作作,但我认为,舞曲仍要排在第一位,还记着那青花瓷吗?” “对呀!倘若将你那首曲编成一支舞,肯定能让人们眼前一亮!” 陈慕点了点头:“你俩姐妹先鼓捣鼓捣,至于诗词,等中秋那天再写也行。” 等陈慕走后,院中便只剩下俩姐妹。 “姐姐,追求蜀川王世家千金可不少,你都快三十了,咋看上你的呀?” 胭脂一听忍不住揪了她一下:“你这丫头懂个屁,听没听说过,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 小婵坏笑道:“抓的住吗?” 胭脂手比划比划:“他财大器粗,还真抓不住。” 至于陈慕,一直喷嚏不断。 入秋已是有一段时间了,一路神清气爽,长安城很大,顺着这条街道便一直往下游荡。 不过等走到一处石桥之上,撇眼瞧见不远处有一女子,正坐在穿城河一青石之上,拎着根鱼竿钓鱼,却也不知钓了多大的一只,鱼在水中乱游,直扯的竹竿呈出一个拱形。 这女人也是死不放手,下一刻竟是直接被拖到河里去了。 “我去!” 在水里扑腾不断,铁定是个旱鸭子,陈慕也没多想,小跑向前便纵身钻进河水之中。 最终,将此人从河里捞了出来,不过此刻已是被呛晕了过去。 手摁胸口,几经下压无果,望着这个女人,陈慕便知道今儿怕是得动嘴才行了! 不过也就在将要吻上之时,女子忽然醒了过来。 两目近距离对望间,随后一巴掌就朝陈慕呼了过来。 “流氓!” 待脱身过后,女子便跟逃命似的朝岸上而去。 至于陈慕,静静望着这道被水渍勾勒的前凸后翘的身影,倒不是发情了,主要是这女人他见过,天凤楼花魁,李黛。 短暂一插曲过后,陈慕摸了摸被扇的发烫的脸,也无心再逛街了。 等再次回到翠花楼,便能听到那一首熟悉的青花瓷旋律。 胭脂很会编舞,瞧台上小婵随着曲声悠扬,婀娜的身姿不断起伏灵动,当真一场视觉上的享受。 歌声婉转,早已是引人楼中其他的妓子侧身观望。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 如此直到天将黑尽之时,同那小婵道别之后,陈慕便带着胭脂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别无他事儿,除了陪同胭脂来此看舞之外,便是吃饭睡觉了。 而今城中对他的批判声也是愈演愈烈,除去一些辱骂性的言辞之外,还有另外一道声音也是在民间流传愈来愈广。 陈慕无才,诗作皆是他人所着。 对此陈慕倒是不觉着有什么,尔今又推出了第二卷《白马出凉州》,日入万两,已成龙夏巨富,又有什么不开心的? 秋季凉爽,特适合散步,长安城中繁华,对于陈慕这个现代人而言,总有很多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举目眺望间,陈慕突然间又看到那日打他的李黛。 不过今日却是不同,这女人推着一个推车,竟在街边作起了小贩。 陈慕皱眉,此人不应是青楼的花魁吗?怎么,这是在体验生活? 不等陈慕走到近前打招呼,李黛已是快步来到陈慕跟前:“那日多谢公子救我,当时情况特殊,误以为公子……还请多多包涵。” 陈慕摆了摆手,遂看向她那摊子:“无事,不过你不是青楼花魁吗?那日都能花三百两黄金买一首词,怎么……” 李黛疑道:“不知公子是?” “我……我在那书铺作下人,那日碰巧见过姑娘一眼。” “原来是这样,我寻着没事儿,在街边拜拜摊子。” 陈慕自是能听得出,其言语虽客客气气,约摸是因为自己下人的原因,他并不想多聊,想了想顺势敷衍了几句后,便拂袖离去。 对于一个空具富贵的人而言,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儿不过吃喝玩乐。 这段时间,陈慕足足花了三千两白银,又在长安穿城河畔开了间极为阔气的火锅店,名慕合楼。 曾在理河村的时候便有这个打算,如今有钱,自是得付诸行动。 有陈慕本人是名气作铺垫,即便是卖的火锅这种新兴菜肴,生意仍旧是兴隆不已。 看着络绎不绝的食客,陈慕苦笑,本想着就拿三千两玩玩,倒是没想到还盈利了。 每到下午日落,陈慕便会顺着穿城河走上一圈,走走看看,打发打发在长安的这段无聊时光。 寻思等此次中秋一过,就得回去了,毕竟在巴郡还有太多太多的事儿,等着他回去处理。 “黛儿,这些年我周青对你的心意,难道你就没有半点触动吗?” “周公子苦心了,但我的确对你没有感觉,以后莫要来打扰我了。” 一听这个话头,陈慕面色一喜,有八卦看了! 俯下身子撇眸一瞧,这才发现,那女子正是李黛,至于那个男子,陈慕虽未见过,但却是知道周青这个人名,乃是中原五白之一。 “我周青好歹也是当今顶尖文人之一,亲自为你提诗你不要,反倒是愿意花天价去买那陈慕的诗,当真可笑!你这女人真就一只养不熟的狗!” 李黛仍是一脸的波澜无惊:“好诗千金不贵,劣词白送,我也觉多余。” 话无半个脏字,但落在周青这里,当真扎耳至极! 一时间扑上前,一拳就朝他小腹打去,只听李黛痛苦嗯咽一声,遂身子一软,便趴到周青怀中。 “死婊子,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了,等到床上,看你还怎么矜持!” 周青狞笑着舔了舔李黛的脖颈,说罢一手扛起,便朝着院内跨步而去。 第142章 兄弟继续 小摊后边即李黛的住所。 院子很大,西亭假山池水,绿荫红墙黛瓦,装饰极为典雅。 却说这周青,抱着不断挣扎的李黛就朝着内屋走去。 “死妓女,老子给你脸了,你不是喜欢立贞洁牌坊吗?好啊,今儿非得好好调教调教你!” 李黛在天凤楼,本就是出了名的才妓,从妓这么些年,只卖艺不卖身,即便秉着如此高傲的姿态,仍有不少人愿意为他花钱。 而这周青也是追求者之一,但却难想,花了上千两银子,追求这么多年,仍是无果。 李黛终究太过孱弱,很快便被周青褪去衣物,随后一把撕裂了肚兜,又用一根绳索死死将其困住,雪白的肌肤,被绳子勒出的丰满曲线,这个场景太过香艳。 李黛嘴里咬着一根布条,已是濒临绝望,至于周青,则极为利索的将衣物脱完。 却也就在准备爬到李黛身上,准备施暴之时。 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有个人正坐在窗前,而手上还拿着一张纸一根笔,时不时极为认真的看他们一眼,然后在纸上涂涂画画。 嘴里还不断念叨着:“素材有了,素材有了。” 可知他为名动中原的文人之一,干的本就是龌龊事,却突然被人发现,当下赶忙穿上衣服。 “你你……你是谁?” 陈慕笑了笑:“我是陈慕的门徒,近日就想着画一副活春图,本还愁没模特呢,周青强辱天凤楼花魁,周大才子,我这画一出,非得名动京城不可!” 说完,陈慕仍跟个愣头青似的,在纸上描描改改。 至于周青,当下赶忙起手,就要去夺陈慕手上的画。 这要是一传出去,什么名动京城,非是身败名裂为千夫所指不可! “你给我!” 陈慕恍身无赖道:“诶?周大才子,怎么不继续了,想不传出去可以,一百两银子作封口费。” 周青狠狠瞪了眼陈慕,随即从包里掏出两锭五十两。 “又是陈慕!”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夺画愤然而去。 望着这道愤愤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手上的银子,陈慕嘿嘿一笑,这他娘的,来钱真快! 转眼,陈慕又望向床上被扒拉的干干净净的李黛。 不得不说,这娘们儿的曲线身段当真是不错,忍不住咧嘴一笑,随后就朝着床边步步而去。 “你……你不要过来!果真,上次在河边就该看出你……也是个禽兽!” 李黛声声呜咽,不断咒骂着陈慕,但奈何绳索勒得太紧,就是挣扎不脱,留下一滴眼泪,只得是闭上眼睛,默默接受接下来的不堪。 “啪!不知好歹的娘们。” 谁料,下一刻胸口却突然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随后绳索便被解开。 却也来不及多说,李黛赶忙穿上衣物,又望着眼前这个男子,想到刚刚那一巴掌:“下流!” 陈慕白了他一眼:“老子还下流?那他娘的…刚刚就该把你给睡了,嘿嘿,毕竟那么大的……” 陈慕有意逗弄这个女人,待说到这里陈慕作手在空中捏了捏,随后又舔了舔嘴唇,还附和着朝前顶了几下胯,这一看,当真下流至极。 李黛本就是个才妓,经过繁华,至今却未经人事,看到陈慕这恶心动作,赶忙缩到床角处:“衣冠禽兽!” 瞧此状,陈慕也失了兴致,摆了摆手道:“不知好歹的女人,救了你,还这样说老子,忒他娘的荒唐。” 说完,陈慕拿上刚刚坑来的百两银子,便夺门而去。 只此一场小插曲作罢,等陈慕再次回到慕合楼,天色将晚。 尔今声名在外,平日里总会有不少世家门阀来拜访,已如今陈慕的关系圈层,自是对这些人脉不大感兴趣。 为了不惹人注目,平日里皆是穿着同杂役无二的衣服。 在里边偷偷巡视了一圈后,陈慕便又朝家方向走去。 离中秋已剩十天,一路途径穿城河,已是能看到百姓官家在提前装饰节日氛围了。 今年不同往日,自去年漠南一战之后,草原鞑靼一国元气大损,一度被欺压的龙夏国也是再次自封为万国霸主之位。 虽不知这皇帝是哪里来的自信,但事儿的确就这样,因此今年的中秋大庆,势必会极为繁华。 待回到家,胭脂已是将饭菜做好,一个人坐在桌前。 胭脂看了陈慕一眼:“给你说个正事,我觉着……今年中秋魁比那天,咱们必须得把小婵推上魁首的位置。” 陈慕扒了几口饭:“什么意思?” “我准备将做的那些腿袜,一股气扩张到全龙夏,要知道中秋这天选出来的魁首影响力可不小,倘若小婵夺了魁,到时候咱们再谋划一番,腿袜的风潮眨眼便能席卷至龙夏所有青楼。” 陈慕一边嚼着菜,一边点头,若说宣传,凭他西蜀一白之名,绝比什么魁首来的有影响力,但龙夏州域太大了,书铺帮派这些事儿等他管,丝袜这门生意,他实在是无暇顾及。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至于其他的……无非就是写诗砸钱,等到中秋那天再说。” 第二天,陈慕一如既往的在慕合楼里帮忙端菜洗碗,随着这些天的观察,陈慕发现,在这个世界开展火锅店有一个挺致命的问题。 没有很好的饮料作陪,虽说有白水,但终是缺了点意思,许多顾客抵挡不住酷辣,吃到一半就走人了。 如今靠着自身名气尚且能吸引许多人慕名而来,但时间长了,这偌大的慕合楼,终会倒闭。 很快,便至下午时分,在长安的这段时间,陈慕已经养成了顺着穿城河散步的习惯。 在此间,注定会路过那李黛的院门口,撇眼一瞧,倒是发现这女人竟还在摆她那茶摊子。 不巧李黛也是发现了陈慕,四眸相顾间,李黛想到昨天一幕,瞬间羞涩的低下了头。 “你……” 本想着打招呼,但这一次陈慕倒是并未做些下流动作惹她,淡淡看了几眼,便顺着河道下方而去。 “你等等。” 第143章 打个赌 才走十步,陈慕顿身回望一眼:“怎么了?” 这一瞬李黛只觉恍然,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人昨日跟今日的差别会如此之大,这一刻,只感此人淡漠如水。 她本为顶尖花魁之一,即使昨日被周青强绑了,她都不觉意外,但眼下这个男人……当真没对自己的美貌动心吗? 昨天那些下流动作,只是为了戏弄自己? 李黛快步走上前道:“我知小兄弟并非什么坏人,想来你救过我两次,可否进屋喝两杯茶聊聊?” …… 待到大堂中,李黛为陈慕斟上一杯清茶,从动作上就能看出这当今天凤楼花魁极擅茶道,不论是茶具还是茶叶,皆是上等,入口微苦,随后只感唇齿留香。 之所以进屋喝这杯茶,更多的是好奇,这李黛本为万人簇拥的花魁,一个能花三百两黄金买画的女人,为何会在街边摆起了茶摊? 见陈慕如此问,李黛抚了抚发丝,淡笑道:“我在几月前,便为自己赎身了,还请小兄弟莫要以花魁称我了,尔今,我为良家女子。” 陈慕皱了皱眉:“不是花魁……那你花钱买我……我师父的词画干嘛?” 足足三百两黄金,当真想不通,一个无心争魁首的女人,买那词画干嘛? 李黛缓步走进内屋,随后将那副相思词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展开,挂在大堂中央,眼带柔情,细手抚摸画上的画迹,心在沉思。 “买它,无关风月,我很喜欢你师父写的那些诗词,况且……我本就想将在青楼所赚的钱散出去,索性买个心头喜。” “拿全部家当买幅画,你这……” 李黛撇眸望了陈慕一眼:“我很厌恶妓子这个名头,相比那三百两黄金,我却觉着,凭着茶摊每天赚的百来文钱,要来的重要。” 听到这里,陈慕不由心生佩服,像她这种姿色的女人,倘若真想着嫁入豪门,只怕全京城的世家子弟都会排着队来迎门。 能想着凭自己,不依附别人的女人,当真不多见。 一杯茶很快喝尽,瞧天色将晚,陈慕也是不愿再逗留。 不过等在出门那一刻,瞧见李黛的茶摊之时,陈慕心头一亮。 这个时代,茶种单一,倘若能做出前世的各类水果茶奶茶,慕合楼的饮品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李黛瞧陈慕看茶摊看得出神,便笑着问道:“若是喜欢喝茶,我再送你一些。” 陈慕转头望向李黛:“你刚刚不是说茶摊生意不好吗?我这里倒是有个稀奇的炼茶法子,准能让你这生意火起来。” “什么?” 李黛面露狐疑,瞧这一身奴仆打扮的青年,当真不像是对茶道有研究的人,茶道本就是一件极为高雅的文化,除去他们这些妓子之外,平常人不可能接触得到。 不过等听陈慕嘀咕完之后,李黛疑色更重。 “牛奶加茶叶煮……然后往里边放各类水果,这能好喝吗?” “你放心,等晚上你试试就知道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这也是李黛头一遭听说,茶还能混着奶一起喝的,不过也正因为奇怪,倒是惹的她迫切想要试一下。 就此一晃神的功夫,便见这男子已快走远。 李黛站在台阶上呼声道:“小下人,你叫什么名字?” 陈慕未回头,只是摆手道:“姐姐叫我小白就行了。” 一听这个话,李黛忍不住噗呲一笑:“小白,老家的狗似乎也这名儿。。” 这段时间,川子跟张伯温一直在书铺里忙活,至于胭脂更是忙碌,早早起床便往翠花楼走。 众人皆忙,唯独陈慕闲暇不已,在慕合楼里微服私访到中午,就已是忍不住跑到李黛那里,看看奶茶到底做的怎么样了。 才到李黛门外,陈慕便能闻到一股茶叶同奶混合的味道,能瞧见院内有一袅炊烟升起,等进入院内,顿时看见李黛在院中立了口锅,而她正握着一根擀面杖,不断在其中搅拌。 “奶茶做的怎么样了?” 李黛面色极为惊喜道:“小白,你真是个天才,这奶茶口味是真奇特,眼下我正试着往里边加其他东西煮,看看能不能把口感再升华一下。” 李黛极喜茶道,自从昨晚把奶茶做出之后,就好似发现了一个新大陆,这才发现,原来茶还可以这样做,今儿一早便开始在其中加入薄荷花果等,不断实验。 瞧李黛兴致正起,陈慕笑了笑便来到院门口坐了下来静候。 如此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便见那道窈窕身影至屋内款款而来。 却见她抿嘴一笑道:“尝尝,味道怎么样?” 陈慕接过瓷碗,仅喝一口眼前顿时一亮:“你这女人可以啊。” 李黛俏皮一笑:“我只是在小白的主意上面稍稍升华了一下,不行,我觉得我今日就得拿出来卖卖看。” 说罢,便见她拖着小摊车,再次来到门前。 “奶茶啊,非常好喝的奶茶……” “好喝的奶茶啊,都过来看看……” 在最开始的时候,李黛还是一脸的壮志凌云,觉着这么好喝的奶茶,来买的人势必会排起长龙。 但等就此过了两个多时辰,却是一杯都没能卖出去,即便有客人,也不会选择这个好似搅了半袋砒霜的液体。 到此,表情不由露出一幕失望之色,撇眼瞧了瞧一旁的陈慕,他倒是一脸闲散自得的在那里画着画,不过画的内容却是,河边一只公狗趴在一只母狗背上的情景。 李黛本就烦躁,便也借此发起了火:“蜀川王画的那些画如何有意境?怎么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下流?” 陈慕不气反笑:“倘若你能透过表象看本质,你会发现咱其实是个极其高尚的人,我师父他不还写过金瓶梅吗,这又该怎么说?” “懒得跟你贫,这奶茶虽好喝,但眼下却是无人买,可惜这么好的东西了。” 李黛的那一丝落寞尽入陈慕眼中,片刻后笑着回答道:“要不这样,我为你画幅画,然后给你提一首词,咱们拿来当招牌。” 李黛噗呲一笑:“小白,你以为你是你师父蜀川王吗?照猫画虎反类犬。” “你不信?那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陈慕眯眼一笑:“倘若明儿你这小摊生意突然红火了,你让我亲一口,咋样?” 第144章 待到山花烂漫时 “下流!” 一听到陈慕提出的这个要求,李黛顿时起身怒斥。 至于陈慕,仍带着一脸的玩味笑意,就此看着面前这个高挑玉美人,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再没调戏这些良家女子来的有意思了。 “我是个什么东西,姐姐你又不是不清楚,轻浮也好,下流也罢,再说了,你又不一定输不是?我又不是我师父,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 一听这话,李黛蹙眉沉思,虽说小白的要求无理,但就眼下这场赌局,她的赢面却要大得多,尔今连买都没人买,不过一天时间,有怎么可能大卖? 这一刻,李黛觉着吃定小白了。 “好啊,倘若我赢了,你以后不准在我面前如此轻浮了,年纪轻轻一点都不学好。” “那别废话了,你就坐那里,该画画了。” 说罢,陈慕便从包里拿出一张早已预谋好的宣纸,随后便拿笔在上面勾勒了起来。 这女人本就漂亮的不可方物,这画陈慕画的很细致,直到李黛坐的腰背酸痛,这才画好。 经这段时间都磨炼,陈慕画功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倍,画中乃是一长裙绝美女子,背景则是漫山遍野的花团锦簇,女子侧坐于画中。 “大功告成!” “这……小白你跟蜀川王学了多久的画了,就这画功,同那副相思词都差不得多少。” 李黛看着这幅画,早已是被其中内容惊的花容失色。 陈慕淡淡一笑,随后又在右上角提上一句话。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哎,天色不早了,回家吃饭了。” 却也不管也不解释,陈慕起身便往院方向走去,唯独李黛,此刻楞楞看着这幅画,抵不住的神思。 等到他准备细问之时,却发现小白已然走远,待再看这画,面上不由浮出一抹绯红,只是吟吟自念道。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至此一招,慕合楼的水饮问题便解决了,第二天一早,陈慕便派人前往李黛铺面上购买。 不过单一个小摊位,是不可能供应得了偌大个慕合楼铺面的,眼下不过是让顾客提前试饮,倘若反馈足够好,到后边,便再循循善诱让李黛将奶茶店开出规模。 不出意料,等到顾客初次试用之后,顿时就爱上了这个东西。 再看李黛这边,今日可是将他给忙惨了,足足将他囤积在屋里的茶叶全卖完,这才被迫打烊。 这日下午,李黛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呆呆望着摊下足足一麻袋的铜钱,她是怎么都没想到,生意竟会如此之好。 这下可好了,她输的彻彻底底,撇头望着街道尽头,一想到那个轻浮的家伙,就突然紧张了起来。 这一切,不会是那家伙故意设计的?但怎么可能?他不过一个下人学徒,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却见小白此刻正从街道尽头悠悠而来。 “嘿嘿,李掌柜,生意兴隆啊。” 李黛面色一红:“好了好了,是我输了,把脸伸过来!” 临到李黛眼前,陈慕笑着侧过脸,却也就在李黛闭眼准备一口快速待过之时。 陈慕一手仅仅搂过李黛的纤细腰肢,不等李黛反应得过来,陈慕一嘴就狠狠吻了过去。 随后又是吸又是嘬,手段可谓是凶狠至极。 等李黛反应过来,准备挣脱,她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小子的劲儿是如此的大,根本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索取采撷。 “呜!你个痞子!” “芜湖!” 不等这一巴掌扇过来,陈慕已然是闪到远处,随后玩命的往回跑去。 “嘿嘿,老子是来收债的,嘴唇真他娘的软!” 眨眼间,陈慕已是消失到尽头,徒留李黛一人在原地跺脚气恼。 随后摸了摸微痛的嘴唇,胸口却止不住的狂跳:“有你这个亲法的吗?” 自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陈慕便再未去过李黛那里,对于陈慕而言,这女人不过是他闲暇时拿来打趣的,不过一名过客,没必要有太多的接触。 开设奶茶作坊的事,交给底下人去交涉就行了。 再者,空前盛大的中秋大庆,明天就要到了,等将此地一切都事情解决完,就要准备回巴郡了,还有太多太多的事儿,等他去解决。 翠花楼。 阵阵悠扬的青花瓷曲响起,便见婵儿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在台上翩翩起舞。 一个月的练习,这曲舞已然是熟练至极。 “今年能否获得龙夏魁首,便看明日了。” “姐姐,有你跟姐夫在,我很有信心。” 如今杨妈可别提有多高兴了,他这种小青楼别说魁首,能在魁比那天取得前五十的名次他都阿弥陀佛了。 但如今有了当今第一才子的陈慕加盟,不说魁首,前三甲势必有他翠花楼之名,待到那时,翠花楼势必能一跃抵至京城一流。 京城青楼众多,除此之外,其他州郡的名楼也会派花魁来比赛,毕竟这是龙夏水准最高的一场比试,就连当今皇帝也会观看。 光是参与选手就足有三百多名,魁比分为两场,在白天第一场,就会将大部分人淘汰掉,只留下五十人。 而在夜里中秋大庆最热闹繁华之时,再决定出前三甲。 第二天一早,胭脂便带着小婵前往穿城河畔。 而今的穿城河畔俨然被各色显眼的布锦装饰成了一条花道,等陈慕吃完饭到场,已是人山人海,四周喧嚣声驳杂。 而在河道中央,搭建了一座座舞台,这是花魁们用来比试的场地,也方便两岸百姓来观看打赏赐。 打赏皆是拿钱在朝廷手上买花,一两银子一朵,有百花齐放,千朵齐开,万花争艳一说,但即便是那些富商巨贾,也顶多打赏个千朵齐开。 像万花争艳的素来少有。 第一场比试规则很简单,被打赏的钱越多,排名越靠前。 陈慕拿着半块饼,一边吃一边观瞧,眼下比试已是开始,所有花魁纷纷跳起准备好的舞蹈,当然,头场没什么看头,如小婵的青花瓷曲自是得留到决赛时。 但对于陈慕而言,第一场才是痛苦的,因为他需要当小婵的榜一大哥,砸钱送他上大热门。 却也就在陈慕神思之时,后脑勺突然被谁给敲了一下。 “你这小流氓,就猜到你会来看美女!” 第145章 财大气粗 回头一瞧,这便发现一个身穿白裳,手执白扇,模样极为清秀俊俏的公子哥,此刻正故作愤怒的看着自己。 “李黛?你怎么来了?不卖你那奶茶了?” 李黛抚了抚发髻,随后淡淡道:“如今跟慕合楼合作,开了间作坊,不需自己做了,今日碰巧遇见了你,你看你的就是,不需顾及我。” 说罢李黛便转过了头,故作不理。 但事实上,刚刚早就在陈慕背后站了许久了。 在刚刚那段时间,李黛的表情有再次遇见的窃喜,也有因将近十天再未找他,生出的恼怒,表情可谓是有趣复杂的很。 倘若被明眼人知道这是前天凤楼花魁,势必会大吃一惊,世人皆知李黛性子清冷孤傲,而今却对一个男子这般作态,当真教人大跌眼镜。 就这样,李黛转身数十吸的时间,却始终未等来陈慕上前搭话,等她转头一瞧,这才发现,这小子拎着块饼早逛到前边去了。 李黛跺脚,恼怒更甚,面上写尽了女儿态:“木头疙瘩!” 每个舞台旁边会有一个人专门计数,观众在报备之后,便可将花给扔上台。 眼下大多一两朵,两三朵,皆是平民打赏的,并未惹出什么大的波澜。 毕竟如今才开场,这一跳几乎要持续一个时辰,那些隐藏的富豪基本上要过一会儿才会现身。 很快,陈慕便听到远处阁楼上忽传一声吆喝:“礼部侍郎打赏天凤楼清清姑娘,千朵齐开!” “我去,今年的天凤楼花魁也是不差啊!” “就是就是,才开场就是千两黄金的打赏!” “今年的第一名,势必又是这天凤楼了。” 一时间整条街道都沸腾了,只见两个下人捧着一千花束,就朝着台上扔去,花雨簌簌落下,只衬得台上那女子更美几分。 “李家布行李公子,打赏翠烟楼月儿百花齐放!” “王家酒坊王公子,打赏青雅楼斯斯百花齐放!” …… 有人带头,瞬间就将暗藏在阁楼上的榜一大哥们给吸引出来了。 一时间台上数不尽的花朵下坠,直叫人眼眩神迷。 陈慕将最后一口饼吃完,苦笑道:“京城这些人忒有钱了,这下,保守得打赏了六七千两了?” 话才落罢,李黛却是摇了摇头:“官家的钱,到最后还是得退回去的,赚的终究是百姓的钱。” “百姓的钱五五分账,官家的钱如数奉还,是不是这个理?” 李黛点点头,随后又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对远处那个冷场姑娘很感兴趣的样子?就那个叫小婵的。” 陈慕笑了笑:“你觉着这第一场谁会是第一?” “每年的第一名都是产生在京城四大行首里边,还有什么可猜的?眼下肯定是天凤楼啊?被打赏了三千两,已是远超众人了。” 陈慕摇了摇头:“不,我倒是觉着那个叫小婵的会获得第一。” 李黛又看了眼那个叫小婵的姑娘,先不说这花魁名不见经传,在他台下聚拢的平民百姓都没几个,能不垫底都算是万幸了。 何况传说中的打赏,万花争艳? 足足万两银子,已是有十多年没出现过了。 拥有万两银子,就是准豪门的级别,谁吃饱了撑的花来打赏。 “那姑娘明明是个大冷门,我看你眼神有问题,即便是我,以前可都没获得过万花争艳的打赏,她怎么可能……” 不等李黛将话说完,陈慕便插话道:“来来来,咱们赌一把,咋样?” 一听这死小白又要打赌,李黛面色一红,随即捂嘴道:“又想占我便宜!” 陈慕坏笑一声:“这么个大冷门都不敢赌,我可是赌他获得第一名,还有获得万花争艳的打赏,说起来,你的赢面儿要比我大得多?” 经过上次失利,眼下李黛已是生出警惕,但乍一琢磨小白这话,嘶……说的挺有道理呀,谁会花一万两银子拿来打赏? 于是,李黛又一次觉得她把陈慕给拿捏死了。 “好,要是这一次你输了,上次怎么亲我的,这一次就怎么去亲那条狗!” 陈慕狡黠一笑:“咱同上次一样,我赢,你再被我这条癞皮狗亲一口。” 李黛面色一红:“好,今儿非得看着你出洋相不可!” 就在李黛转过头那一瞬,陈慕陡然将手高高举起。 下一刻,便听到远处阁楼之上,忽然传出一阵嘹亮的唱词声。 “蜀川王陈慕,打赏翠花楼小婵姑娘,万花争艳!” 此声落罢,整条街道都陷入到一瞬诡异的寂静。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吼了起来。 “我的天呐!这小婵是什么人!” “一万两白银,到底是什么姑娘竟惹得大才子陈慕打赏一万两白银!” “财大气粗啊!” 不仅是老百姓,即便是台上表演的花魁们,一时间面色也是一滞,心头无不是嫉妒狐疑。 都在想,这名叫小婵的女子到底是谁? 下一刻,便见十名仆人抱着花束朝小婵台上纷纷扬扬的撒去,同之前的花雨相比,眼下这就是一场暴风骤雨。 但谁能料到,陈慕竟是再次举手。 即便是唱词的那人,此刻的语气都是声颤不已。 “蜀……蜀川王陈慕,再赏小婵姑娘万花争艳!!” 此刻河畔两边的十数万百姓直接被惊的愣在原地,所谓财大气粗,当真不过如此! “一……一连获得两次万花争艳,小婵此人,即便成不了魁首,单论名气,怕也胜过魁首了!” “太吓人了!” 足足两万两银子,试问普今天下,又有几人身具如此气魄? 一时间众人无不是朝小婵方向涌了过去,当真要看看,这小婵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 至于陈慕不过无所谓一笑,打赏出去两万两,倒是能收回一万两,只要能让巴郡的布匹生意遍布全国,这些钱倒也值得。 众人注意力皆被小婵吸引而去,唯独陈慕一把扯过想要偷跑的李黛。 待看到小白这一脸的痞笑,李黛便知,今儿自个儿又被套路了。 “你……你耍赖,你绝是提前知道你师父会这般打赏……不算!” 至于陈慕,当下哪里会任由她辩驳? 一手将她扯过,随后极为用力的搂过她的纤腰,贴至自己的小腹。 李黛花容失色,不知所措,但陈慕只是说了一句:“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谁叫你要跟我打赌的?” “你……下流!” 第146章 就不能温柔点吗 “嘿嘿,来来来伸舌头……”陈慕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至于李黛,临到最后一刻,反倒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头部微抬,唇齿微张。 冷不丁突然迎合了过来,倒是反倒把陈慕给搞的眉头微微一皱。 “噗,你这女人真没意思。” 陈慕轻笑出声,这一次却并未吻上去,就这样突然顺从了自己,陈慕便知道必须得点到为止了。 随后缓缓松手,便不再跟李黛闹腾,独自朝前方而去。 而才如梦初醒的李黛,她于人潮之中楞楞站在原地,望着这道渐渐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心头忽的慌乱,竟有些不知所措。 “小白!” 李黛嗔叫一声,等陈慕转过头的那一瞬,这一次反倒是她挽过陈慕脖颈,抬嘴轻轻吻了过去。 同陈慕不一样,这个吻很轻,仅是轻轻挨了陈慕嘴唇,但更不一样的是,其中没有一丝逗弄之意,只含情愫。 随后一脸羞红的趴在陈慕怀中,只是轻轻说了句。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 这是他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一个男人生了情。 即便是她本人也觉着不可思议,曾有那么多世家公子可选。 但到头来,却对眼下这个一无所有且还无赖下流的流氓动了情。 “姑娘……咱们不过就见了三次,你不会就……喜欢上我了?” 随着陈慕一手轻轻将他推开,李黛乍然惊醒:“难道,你一次次的招惹于我,真就为了……好玩吗?” 被如此一问,陈慕也是乏言:“我……看你不也挺开心的吗?” “啪!” 下一刻,一巴掌就朝陈慕脸上甩了过来,只见李黛泪眼婆娑道:“你当真就一登徒子!” 说罢,便转身朝人群中奔逃而去。 望着这道背影,陈慕在这一刻,似乎也觉着做错了什么,不过随后苦笑摇头,仍旧是缓缓朝前方而去。 但在远处阁楼之上的周青,却是亲眼看完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自己为五大顶尖才子之一,身份何其的高,但谁又能料到,苦苦追寻几年无果的女人,别人只用十天的时间,就给撩拨的投怀送抱! 更甚最后还被拒绝了! 当真……奇耻大辱! “呵呵,原来你就是陈慕啊,等着,势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周青紧捏拳头,只说了这么一句。 再说另一间阁楼上的胭脂,一时间也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当真想不到……相公竟然还好男人这口。” 第一场比赛临到中午,彻底结束。 足足被打赏了两万两银子,小婵毫无意外的获得了第一的名次。 一时间民间百姓皆是对她谈论不休,光论名气,已是无可争议的魁首了。 “小婵谢谢姐夫此次大恩!” 待回到翠花楼,小婵已是跪在地上不断磕起了头。 胭脂赶忙将其扶起:“谢他干什么,他是你姐夫应该的,再说了,以后他那腿袜生意还得靠你来宣传呢。” “此经往后,只要姐夫需要,小婵绝无二话。” 陈慕微微一笑:“无需客气了,好好去楼上睡一觉,晚上还要争魁首呢。” 小婵听话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朝着楼上走去。 尔今已至中秋,天色很快便黑了下来。 一到夜里,经多日装饰过的穿城河畔,当真称的上一个灯火辉煌。 随着夜幕降临,人流也是越来越多,喧嚣声叫卖声往复不迭。 不过很快,人流仍是强行撇开一条道路,随后众人皆是匍匐跪拜于地,因为当今皇帝正乘坐龙轿,朝这边而来。 可知每年的中秋大庆,这争选魁首不过是一个延伸活动,真正的重头戏还得是各方文人才子,为这五十名花魁寄诗。 实则就是才子斗诗,以诗词作打赏,为花魁提名。 然后又挑出十万百姓来选,至于规则,每人手中有一枚铜钱,拿铜钱当做票,最后选出前三甲。 到最后,再将花魁所得诗词交与当今皇帝与诸多学士品读,凭诗词优劣选出魁首。 人流一直在穿城河畔来回涌动,而此时白日胜出的五十位花魁已是开始跳起了各自苦练的舞蹈。 陈慕一路观看,虽不知跳的什么舞,但凭借这些女人的傲人曲线,真叫人眼前一亮。 不过却也在下一刻,远处忽传来一阵骚动,位置正是小婵台下。 却见那胭脂此刻正坐在台上,静若处子,轻轻抚动着一架古琴,紧而伴随着的还有阵阵悠扬,却在这个世界略显新奇的歌声。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台下人听的入迷,本都是些平头百姓,尔今听这种半白话且谱曲情意绵绵的歌谣,只觉亲切至极。 “这是什么谱子,怪好听。” “歌词通俗易懂,曲调却不俗套,好啊。” “相比那些冗杂的词曲,眼下这曲舞,当真犹如惊鸿一瞥啊。” 很快,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被吸引至小婵台下,不过此刻大多不会投钱,第二场真正比的是诗词,百姓们也会等着诸多才子寄完诗,这才做出评判。 舞曲不过是个加分项。 却也就在陈慕凝神细思,该如何为小婵作何诗之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乍一听,似是两人斗诗起了口舌,抬头一瞧便发现那个叫苍锦的女子。 “工部尚书的千金,就这文采?别丢人现眼给人寄诗了!” 却见一名男子,此刻正指着纸上的一首诗不断嘲笑着,而那苍锦早已是被嘲弄的面红耳赤。 她那首诗写的的确不怎么样,牵强应了平仄,但若论诗的精巧程度,当真垃圾。 “这年头,什么人都喜欢附庸风雅,哎……” 苍锦忍不住怒斥:“要不是不允许在大庆上闹事,老娘真想揍你,再者你觉着你又有几分才华?在这里就跟个娘们儿似的,絮絮叨叨!” “呵呵再差也比你这好,要不要比比?” 苍锦面色微微一滞,她自幼就将心思全用到习武兵法上面去了,若真说斗诗,她是真不如这个御史家的公子——林文新。 再者,这工部尚书一家本是文官中人,但却是倾向武官集团,因此林文新也是想着借此折辱一下苍锦。 提笔一气呵成,一手平仄齐全,且诗意不差的七言律诗瞬间出世。 诗才算不得惊艳,但相比于苍锦那个,却是要好出太多了。 “呵呵,怎么样,相比你那狗屎不如的诗,好太多了?” 虽历来就有文无第一的说法,但那只存在两首相差不大的诗词之中。 就眼下而言,孰强孰弱明眼人自是一看便知,因此苍锦也只得是任由被这林文新奚落。 不过却也就才此时,苍锦背后忽来一道男声。 “我看,你这诗写的也同那狗屎差不多。” 第147章 狼狈不堪 却见陈慕此刻负手缓缓介入人群之中。 看到来人,苍锦面色登即一喜。 至于那林文新,上下扫了一眼来人的布衣穿扮,便知不是什么名流文士,随即冷笑一声道:“这年头,当真是个人就喜欢评头论足,你这下贱人,赶紧滚蛋!” 陈慕护在苍锦身前,对于林文新的怒斥声,恍似没听见,注视许久只是说了句。 “呵呵,公子出言伤人的时候,何曾不想想别人出言伤你是什么感受?至于你这诗,嘶……当真写的不怎么样。” 这话一出,周遭人流骇然,当真想不到这个市井打扮的男子,竟敢如此言语折辱御史之子。 果然,下一刻林文新只是摆了摆手,随后两名打手便准备去抓陈慕。 “林文新,你敢!此乃中秋大庆,你有几个胆子敢违抗圣意?有种再比试一场……跟我这朋友比!” 林文新面色一凝,望着苍锦这女人,不知怎的竟是有着一股得意之色。 莫非……面前这贱民是个才子? 不像,这么年轻就能称得上才子的,普天之下也只出了个陈慕。 不过应该是具备一些才华,若不然这女人不可能敢叫嚣,但像这种寻常文人又能写出什么超世诗词? 只怕也是个极度自负的腐儒,自认为自己的诗词天下第一。 面对周遭数千双眸子的注视,急思片刻,轻笑道:“好,倘若我赢了,你就爬地上,学狗打几个滚儿,怎么样?” 陈慕点了点头:“若我胜,你同苍小姐道歉,咱们就以今夜这魁比为题如何?” 待林文新应下,陈慕率先提纸,至于诗词在刚才早已是想好,眼下仅剩动笔。 众人也是觉着可笑,眼下这人不过一阶布衣,却敢同自幼便受名师教导的高官公子挑战,当真有些不知所谓。 哪里来的天纵奇才?别人在家中看书写字的时候,你却在为生活担忧,历年来中举的那些人,又有哪一位家境差了? 所谓的寒门贵子,能以穷苦出身凌驾世间众人的,细数这么多年,也只此蜀川王陈慕一人。 提笔落罢,诗已成! 陈慕并未交给众人观看,而是直接叫人甩给阁楼上那些唱词之人。 看到这一幕,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不知所谓,当真以为,什么人写的东西,都可以在今日唱出来的吗?” “这些读书人啊,都自负,不论到底写的怎么样,总是觉着自己的诗词天下第一。” “看着,待会儿就得给扔下来。” 陈慕静默不言,却也就在林文新写诗到一半的时候,远处阁楼上忽传一道唱词之声。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待到这一首唱词出口,余下在场众人无不是面色一怔! 之前的那股轻视于眼下,瞬间转作一眼的不可置信! “当真是好词啊!” “咱们都看错了,此人真有才学!” 一时间,在场表演的众多花魁也是被此词给惊艳到了,细细品味细细咀嚼。 特别是那句,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所谓的爱情,怕也大不过如此了。 这也是他们今年听到除陈慕的那首相思词之外,第二好的情词,当真不知到底是何人所写,又会赠于何人? 诸多花魁皆是期待好奇。 “词名雨霖铃,出自蜀川王陈慕,赠翠花楼小婵!” “原来……还是他蜀川王……” 所有人再次骇然,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今年诸多好词尽出陈慕之手,想来如此惊艳的诗词,不是他而为还能是谁呢? 不过大多人还是极为激动的,只要陈慕为花魁寄诗,也就意味着今夜他会跟另外五白的诗词一分高下。 这下,今年的中秋大庆就变得很有趣了。 至于那些花魁当真是又羡慕又嫉妒,纷纷望向那个名叫小婵的丫头,却也不知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叫蜀川王如此示好。 至于眼下的林文新,诗写到一半,已是没有勇气再继续写下去了,可知眼前,面对的这位乃是当今炙手可热的大才子陈慕! 试问他这点才学又怎可能拿出来跟别人比? “嘿嘿,姓林的道歉。” 苍锦狐假虎威,躲在陈慕背后不断的吐着舌头,嬉弄这林文新。 林文新面色僵硬,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也只得是朝苍锦躬身,谁叫这一脚踢上铁板了呢? 待道完歉之后,林文新便带着两个仆从狼狈逃去。 寻了一处空旷地方,苍锦小小的身板极亲昵的抱住陈慕:“我就知道慕哥哥对我最好了,还专门写诗为我解围。” 看着这个小萝莉,陈慕无语道:“咱也是看着霍去邪的面儿上,才帮你的……对了,你霍哥哥呢?他没来吗?” “不知道,不过听说吐蕃人昨天向陛下呈上一封奏书,然后他就跟卫伯伯去往武威了。” “吐蕃人?” 那段时间袭杀的百名吐蕃骑兵,再加上那日张伯温的预言,都叫如今的陈慕一听到这个词即心生警惕。 边境发生摩擦了吗?不对,倘若真交战,又怎么可能同中原传递奏书? 只怕有其他的原因。 “慕哥哥陪我去看花灯。” 蓦的被打断思绪,陈慕不耐烦道:“小屁孩,一边去,咱还要去看魁比呢。” “谁小屁孩了,算岁数我就比慕哥哥小一岁,说不得我也能跟你一样,他日提枪上马,拯救国家于危难之间呢。” 望着这个身高不过他肩膀的女子,陈慕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 “还提枪上马?敌人没对你提枪上马就不错了。” 说罢,陈慕便一溜烟跑到人群之中,将这粘人精给甩掉。 至于苍锦,望着消失的这道人影,只是短短一句:“女人……又怎么了?” 随后便负手消失在巷道之中。 至于此刻的魁比投票这一关口,可谓是热闹至一个顶峰。 至下往河道之上看去,能看到无数铜钱似暴雨梨花帮飞于台上。 至于最后的结果倒是叫人意想不到,翠花楼同天凤楼并列第二场第一,而为天凤楼题诗的人,正是历年第一的唐寅,获得第三名的则是那周青。 接下来便看皇帝跟那些学士们评断诗词的优劣,来决断今年的魁首,以及谁为今年的第一文士。 不过对于陈慕而言,凭借半天的两万两打赏,而今小婵的名气早便胜似花魁了,如今得不得这魁首倒也无所谓了。 但对长安百姓来说,却是不一样。 祭酒唐寅早已是稳坐文坛第一许久了,却也不知这一次,是否会被横空出世仅一年的西蜀陈慕给取而代之,还是俨然稳坐。 不急,要不了一个时辰便可知晓了。 第148章 我要打五个 临近街道中心位置,已是被用黄帛包裹的木头搭建了一座九步亭台。 当今皇帝几名学士,还有多位朝廷大官坐在其中,至此一眼望去,足可俯瞰整条街道之上的碌碌众生。 “鞑靼国被陛下雄师重创,至此怕就一蹶不振了啊。” “就是,自去年漠南一战,龙夏势必再复昔日祖帝之荣光,稳坐周国霸主之位。” 老皇帝稳坐中央,望着台下众生,一时间也是得意至极。 “朕老了,暮年能够荡平外寇,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众多文官皆奉承,唯独太子刘定只觉这些话恶心不已,即便奉承的是她的亲爹。 漠南一战,九万龙夏军精锐尽丧,眼下所剩全都是些连死人都未见过的士兵,军力大损,所谓的霸主之位当真可笑至极。 再者,之所以能胜,功劳当尽归正带着花魁而来的这个男人。 魁比最后一场即将开始,陈慕一步一步朝上而走,他倒是不觉着紧张,反倒是小婵,走这九步阶梯,一脚一个哆嗦。 命运即如此荒诞,谁又能料到昨天不过一个普通的青楼妓女,默默无闻,眼下却成了炙手可热的花魁三甲。 倘若能再进一步,明日即名扬天下。 待到台上,众多目光扫视而来,无一例外皆是看向了陈慕,好似想一眼将这位陛下亲赐的蜀川王给看透。 虽未入朝堂 “朕没想到,大破鞑靼铁骑的蜀川王也会为这些妓子写诗。” 陈慕拱手:“微臣闲散惯了,平日里就喜吟诗作对,此等盛世佳节,倘若不出出风头,怕是得憋死。” 今日同这皇帝对话,陈慕必会一字一句好好斟酌,尽量表现城一个空有能力闲散君子,这是他唯一进入权力中心的机会,自是得好好把握。 果然这话落罢,众多文官无不是投来放心的目光,这也是陈慕最想要的效果。 “哈哈,年轻人这般作态也正常,把诗词都呈上来。” 说罢,一名太监便将三份诗词接过,随后呈到老皇帝跟前。 老皇帝皱眉来来回回看了许久,到最后还是将目光停留在陈慕的雨霖铃之上。 “不得不说,蜀川王在诗词这方面的造诣,当真一绝啊,几位学士也瞧瞧。” 这话一出口,陈慕便能感觉到身旁二人的神色一紧,可知皇帝历年审诗很少率先出口点评,毕竟是一国之主,先说出口那些学士又怎可能敢唱反调? 至于陈慕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若单论写情写爱的诗词,这首雨霖铃绝算得上前世词中第一。 即便是那几位学士看了,也是认同的点着头。 “这么多场中秋大庆,这首词是微臣见过最好的一首了。” “相比另外两首,这一首的意境要深厚太多太多。” …… 清一色的好评,几乎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聚集另外两首身上。 无疑在说明,他这昔日被人取笑蔑视的西蜀一白,将在今夜彻底证名! 所谓的文坛领袖,即刻起将是他陈慕。 “好,那么朕宣布……” 却不等老皇帝将话说完,一直缄默不言的唐寅突然跪于地上。 “回禀陛下,倘若就此将第一才子的称号交于蜀川王,天下文人恐有不服。” 一听这话,老皇帝顿了顿随即笑道:“朕看是你唐寅不服?词我看了,的确胜你,若不服明年再比就是了,身为祭酒,怎能这点心胸都没有?” 一经调侃,在场众人无不是笑出声来。 但唯独唐寅仍是义正辞严道:“陛下不知,蜀川王所写无数佳词,但无疑不是在有所准备之下所写,再者蜀川王笔下还有一本名金瓶梅的不堪着作,同他另外几本的文化水准,堪称天地之别,我想……他的这些诗词着作很可能是别人代笔写之!”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无不是一变,如今天下闻名的才子陈慕,所有着作诗词全是别人代笔,当真一个大新闻。 若是一传出去,只怕天下所有文人都会惊的瞠目结舌。 老皇帝眉头也是一皱:“那么多诗词全是代笔,是否有些夸张了?” 唐寅仍跪在地上:“趁此机会,试试蜀川王的文采便知,倘若是真,在下定当陪歉。” 城里本就有这个谣言,开始唐寅也是半信半疑,不过等派人去往陈慕家乡打听了一番,顿时确信了。 此人连年赶考数年,却是连童生都未能考过,即便最后考上秀才,都是凭着一片抨击武官的文章碰巧考中。 试问这种人,怎可能具备惊世之文采? 至于陈慕,此刻不仅不气,反倒是有些佩服这唐寅的推断能力了。 除去那本金瓶梅之外,这些诗词书籍还真是找人抄的。 不过苦苦经营了这么久的名声,倘若就此被毁之一旦,折腾这么久都书铺怕也会随之功亏一篑。 唐寅啊唐寅,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既然你都这样做了,就莫怪我让你颜面扫地了。 谣言势必要打破,今夜势必要用点霹雳手段彻底将其打破! 转之,在众人的冷眼中,陈慕再次躬首:“陛下,可否让中原五白中的另外三人也一并上台?” 这话一出,唐寅周青二人面露狐疑,在座众人也是如此,当真不知这陈慕在打什么主意。 老皇帝挑眉道:“你想如何?” “臣凭一人愿同当今五大顶尖才子斗诗,叫他们拿出最得意的诗词,倘若我陈慕有一首不及他们,从此封笔,不再触碰文事!” 话落,在场众人无不是瞪大了眼睛。 “当真一个狂生!” “一人独斗五大顶尖才子,太过猖狂!” 众人皆是有些不敢相信,可知诗词,特别是顶尖的诗词,无不是阴差阳错间诗人有感而发,像陈慕这种一上来就挑战五大才子这些年所着的诗词之最。 以别人的题目,一口气写五首,并且还要远胜于人,当真痴人说梦! 至于陈慕只是轻声一笑。 他不是一个人,可知在自己背后,站着中国历史上成千上万的诗词大家,即便来个五十五百人又如何? 就这五人,算个吊! 反正今夜的这个天下第一,我陈慕要定了! 第149章 预谋 “哈哈哈,好!独战五位顶尖此人,狂的叫人朕心头一震啊!宣另外三人上台!” 台下人群本就都注视着台上的动静,尔今听到陈慕一人向五大才子宣战的消息,顿时沸腾了! 如此张狂的人,当真平生仅见,却也狂的叫人心身敬佩,所谓的天下第一,自当要有这种傲视群雄,蔑视一切的气概! 很快,另外三人也应邀登上台来。 先是朝皇帝跪拜,待起身之后,皆是将目光投向陈慕。 “别人代笔便代了,闹这么大动静,几个意思?让老百姓看你如何勇敢无畏吗?” “我等行文少说也有二十年载,作诗何其之多,其中流传于世的也数不胜数,一人独斗我五人的最佳之词?可笑。” “奉劝蜀川王,莫要忘记之前的约定,败则封笔!” 陈慕环视众人,只是淡淡一笑,今夜这五人势必会成为他的垫脚石,要怪也只能怪你们先挑事儿了。 随着太监给六人递来笔纸。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五白便提笔在宣纸上写下笔又一笔规整的字迹,这些诗词都是他们曾经纵情写出过的巅峰诗词,不作多想,很快便写完挂于众人观看。 “这首《登山》在当年可谓是轰动一时啊。” “还有这一首《宴词》试问谁家设宴,不拿这首词津津论道?” “倘若这首《相思无路》能在今年出世,怕是能同陈慕那首平分秋色。” “这首《雪梅》也是佳作啊。” “若我说,还是祭酒这首《中秋明月》最为经典,可知当年此诗一出,也是惊艳了整个文坛啊。” 诸多学士高官,无不是望着这五首诗指指点点,乃是五位顶尖才子的顶尖诗作,皆是耗时多少年,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有感而发的产物。 即便你陈慕有才又如何?短短这么一会儿,又怎可能写得出远超这五首诗词的佳作? 不说诸位大臣,即便是太子,也是觉着陈慕有些不自量力。 因意气之争,只此封笔,当真太可惜了。 却见那唐寅冷笑道:“此乃我五人之词,蜀川王请,切莫忘了败一首即封笔的诺言。” 陈慕笑了笑:“这五首也能叫诗词?写的就跟儿戏一般,看我教教你们五位,什么才叫诗!” “你……” 在众人鄙夷不屑的目光之中,陈慕提笔就在宣纸之上描摹起来。 一边写心头一边冷笑,《登山》成名作是?那我就让你看看诗词七言巅峰《登高》的魅力! 登高—— ……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 待提笔落罢,众人细看之后,之前的否定不屑瞬间变作成震惊骇然! 诗绝意绝,但如此老愁悲哀的诗词意境,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是怎么写得出来的? 不过很快陈慕又起一首,对应的是《宴词》 将近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 无题——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 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咏梅—— ……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这五首诗词几乎算得上各个类别的巅峰之作,望着早已被惊的目瞪口呆的众人,陈慕冷笑,所谓降维打击怕不过如此了。 “怎么样?你们五位还需要再比上一比,试试我才学的真假吗?” 即便还未点评,但众人心里却是知晓,他们引以为豪的巅峰诗词,根本无法同陈慕这五首相比。 看似稳操胜券的诗比,到头来却叫他们输的如此彻底。 怕自今日之后,他们五白的光辉必将淡去,而此人则会走到一个文人难以企及的巅峰。 片刻后,老皇帝便笑着说道:“孰强孰弱一瞧便知,一口气写出五首傲然群雄的诗词,龙夏第一才子之名,实至名归!” 陈慕拱手作谢:“谢过陛下。” 待授名完毕,陈慕一人对五大才子,最后更是完胜的消息一传出,在场近二十万人无不是激动的狂呼! 叫喊声恍似一阵暴风骤雨,在人群中往副不迭。 都是些平民,尔今看到本出身寒门陈慕,一路过关斩将,一跃成为举世闻名的文坛第一人,这些平民自然也会感同身受。 再说台上,龙夏第一魁首同龙夏第一才子至此不再有任何争议。 却也就在陈慕准备带着小婵下台之时,不经意间,瞥见那许久不言的晋王似是朝自己轻笑一声。 才上台之时,陈慕便有细心观察过此人,虽未曾接触,但光是看那暗藏凶性的眼神,便叫陈慕不由心生提防。 陈慕只感隐隐不妙,果然就在下一刻,一旁的周青猛的又跪在了地上。 老皇帝有些不耐烦道:“怎么,莫不是还不服气?” “草民不敢,只不过有事请奏,这本书还请陛下过目。” 周青转过头,朝陈慕露出一抹狞笑,随后便拿出陈慕的那本《雪中》。 临到这一刻,陈慕终于是反应过来,此人的目的了。 “回禀陛下,此乃蜀川王所着,不论是文笔或是故事情节堪称一绝,但书中也有一个异姓王的桥段……却不知蜀川王是否是借着文字来抒发内心的想法呢?” 这句话就好似一阵平地惊雷,在场所有人无不是面色一紧! 在平日里不少话本小说之中,都有一些个农民起义推翻朝廷的桥段,对此龙夏朝廷并不敏感,但眼下陈慕这个身份却是太敏感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皇帝身上,看他如何决断此事,可知意图谋反之罪,凌迟诛九族。 沉默许久,老皇帝却只是舒颜笑了笑:“朕又何曾未看过,大惊小怪的,在书里边写点东西,就算谋反了?当真可笑。” 第150章 我或许来的不是时候 陈慕长呼一口气,得亏这老皇帝神经不敏感,若不然今儿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随后转头又看向一脸阴沉的周青,陈慕不由得生了杀意。 倘若有机会,必须把皮给他扒下来不可。 至此,中秋大庆算是完了,陈慕同小婵带着一身的荣誉下了台。 周遭十数万百姓无不是在为陈慕以一敌五的壮举而欢呼。 等回到翠花楼,那杨妈妈早已是备好一桌酒席,同数十名妓子静待陈慕一行人归来。 自此一遭,他这本名不见经传的翠花楼,可闻名了,又怎可能不感谢这蜀川王? 陈慕同胭脂静坐在主位之上,享受着杨妈为他们拎杯递酒,已经台下数十妓子的阵阵歌舞,当真叫一个纸醉金迷。 “姐夫姐姐,明天你们就回,这么仓促吗?” 陈慕饮了一口酒:“自然,巴郡那边还有不少事儿呢,这边的生意,我会找人经营,来长安的机会怕是少了,若小婵有空了,就来巴郡。” 小婵嫣然一笑:“肯定会的。” 临到夜里子时,一身酒气的陈慕,这才被胭脂给背回别院之中。 仓促喝了一口水,便躺在了床上,但却也不知为何,恍惚间总是忍不住想起半天的那一巴掌,还有那一句语气极愤怒的登徒子。 那丫头似乎是真生气了…… 好死不死,就在陈慕忍住不去想的时候,枕边的胭脂又突然说道。 “我虽未见过那李黛,但既然对相公动情……” 陈慕轻笑道:“十天时间,怎会动情。” “妓子无情也最有情,可能相公的轻浮调侃,会害得李姑娘一辈子,这是你欠下的……明天一早便回了,早点休息。” 说完这么一句话,胭脂便睡了过去,语气中似有那么一丝失望。 至于陈慕,时下也是轻叹一声,趁着酒意闭上双眼。 第二日辰时,秋阳已是遍布整座长安城。 一行车队早在玉熙路上等候多时,只等陈慕便将出这长安城。 陈慕纵马带着胭脂缓缓前行,沿着那条穿城河,更甚经过李黛的院子前。 “……你真不去看看吗?” 李黛瞧离那院子愈来愈远,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句,同为久居风月场的女子,她能体会其中的心情。 “不去。” 胭脂无言许久,只是淡淡说了句:“君……自夺断。” 至玉熙路,千钧营正在清点要带走的货物,这一次光是银子就净赚四万多两,足足租了三辆马车来托运,还不算带回巴郡的货物。 胭脂坐在轿子内,瞧已准备好,车队仍未走,不由问道:“伯温先生,怎的还不走?” “陈兄他突然有点事儿,让咱们先等等。” 却说陈慕骑马再次来到李黛院前。 望着半遮掩的大门,终是缓步而进。 陈慕自认唯一做错的事儿便是,以一个现代人的目光来衡量这个时代的人,有些时候,一个动作一句话真的会误人终身。 院中无人,但却是能看到被打倒一地的奶茶,狼藉一片的四散物件儿。 “李黛?人呢?” 一连喊了好几声,却就是不见半分动静,陈慕心头不由一紧! 不过很快,便在那楼亭之中瞧见那一道倩影。 “还以为周青那畜生又跑来过呢,我说你……” 不等说完,李黛冷冷瞪了陈慕一眼,瞧眼通红,昨夜定当大哭了一场。 “呵呵,当今蜀川王当真闲情逸致,闲暇时,还会化名来招惹我这么个妓子。” “我要回益州了……今日是来接你的,跟我走。” 一听这话,李黛表情不着察觉的一凝,但很快,仍旧是极冷冽的眉眼一撇:“我倦了,蜀川王若觉着枯燥,去找别的花魁妓子最好。” 说罢,悠悠起身做出一副送客的表情,便出了亭子。 望着离去都背影,陈慕厉声道:“我的意思是娶你,负责你一辈子,还不行吗?” 话出,李黛仍是一脸的冷色,但内心中早已是山雨忽来,喜极而泣。 但时下脚步仍未停迭,冷冷道:“王爷莫要开玩笑的了,恕不远送。” 陈慕终于是忍不住了:“容不得你拒绝。” 跳下亭台一手扯出李黛的手,就顺势将她扛了起来。 “你放开我!” “登徒子!” 不论李黛如何挣扎,陈慕扛着就朝着内屋走去。 临到床边,陈慕一手就将其扔在上面。 瞧陈慕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腹腔,李黛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陈慕随即一手将其钳制在床上,这一刻屋内瞬间静谧了下来,感知到紧贴在腹的温度,短短看了陈慕一眼,便一脸羞红的转过了头。 “今儿就把你要了。” “登……嗯……” 不等骂完,陈慕便就开始上下其手了起来。 是亲吻亦或是舔舐骚弄,这一刻两道影子在阳光的折射下,于地上不断交缠。 “你俩还没谈完啊,马车都在……” 却也就在此时,好死不死,胭脂竟是顺路找了过来。 可知此刻,陈慕正扛着李黛的长腿,三人对视间,空气瞬间凝固。 胭脂不知所措:“我……我或许来的不是时候……” 为了缓解气氛的尴尬,陈慕索性说道:“不,你来的正是时候,一起!” 临到中午,车队终于是出了长安城。 陈慕一人纵马,却是突然发现远野处有一大队人马正朝这边围了过来。 粗略估计,少说四五百人,皆是穿甲持刀,乃是龙夏军,而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周青,此刻正对着自己狞笑不断。 “停下!” 不难想,此人绝是借着晋王之手,来此伏杀自己的。 但却也就在准备弃下货物,准备往回逃之时,却被身旁的濮阳一手给拉了住。 “有千钧营在,无需逃,陈兄且看好,二十人如何屠戮五百人!” 第151章 柳思被绑 “开什么玩笑!” 足足五百人围了过来,并且还是专业军人,一打二十,太玄幻了。 如今陈慕不想冒一丝风险,毕竟身后还有胭脂她们俩。 此时那几百人早已经是离他们不足百米之距,却也就在回头的那一瞬,面色登时一滞。 只见这二十名千钧营骑在马上,腰撇三刀,早已是将铠甲给穿了上,手上更是握着一根可折叠的长枪! “这段时间,我可也没闲着,千钧骑冲锋!” 濮阳撂下这么一句话,随后抽出双刀便驾马朝敌军群中杀去。 “杀!” “杀!” 不过二十人,但等杀进敌军阵中,陈慕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一骑当千! 不知濮阳是如何将他们训练出来的,这些人的马术熟练至极,恍若一柄尖刀,眨眼便将敌方军阵给冲的四分五裂,随着手中长枪不断挥舞,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有百人命丧。 那原本还一脸得意的周青,也早已是被眼前这一幕给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陈慕二十名随从能打,但却没想到,竟能打到这个地步。 五百人成了二十人的猎物,当真匪夷所思! 待到所有士兵被屠戮干净,濮阳一手扯着周青的头发,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尿裤子了?” 陈慕望着湿透的裤腿轻声问了句。 周青跪在地上,求饶道:“我……我也是奉命行事,陈兄……饶了我!” 却不等陈慕说话,张伯温缓缓蹲下身子和蔼道:“施主放心,贫道向来主张以德服人,不过想问几件事,还望告知。” 瞧见这个神态亲昵的道士,周青就好似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时下赶忙点头。 “道长问便是!” “你背后那晋王,是否跟吐蕃人有联系?” 此话一出,即便是陈慕也是一惊。 “我……我不知……” “若不说,贫道也保不住你了。” 随着张伯温幽幽一句落罢,周青终于点了点头。 “吐蕃那边准备多久出兵攻打龙夏?” “大概在明年!我我什么都说了,可以放了我……” 却也就在下一刻,张伯温提剑斩出,其头颅瞬间坠地。 周青是临死也没想到,这个模样和蔼的道士,竟是这般的腹黑。 待将所有尸体处理完之后,车队又整齐朝前方而去。 陈慕纵马撇开濮阳,故意来到张伯温身旁。 “伯温兄,这事儿咋看?” 张伯温饮了口酒,只是淡淡说道:“这晋王怕是觉着继承帝位无望,准备借助吐蕃人的力量成事儿啊。” 这是陈慕万万没想到的答案,卖国贼屡见不鲜,但帝王的儿子这样干,倒是头一遭。 “对这晋王来说啊,天下若不在他手上,便一文不值,只要能当皇帝,即使国土割出一半,怕也在所不惜,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个天大的机会。” “伯温兄细说一下。” “等到明年两国开战之时,那益州牧必然投敌,我们在这段时间一定要积蓄力量,只要益州牧敢造反,我们便直接夺了益州!” 张伯温朗声一笑,这一刻在陈慕眼里,当真魅力十足。 偌大个益州,几乎占据龙夏四分之一的土地了,陈慕是越想心头越难以平静,尔今能叫他眼花缭乱的,怕也只有这些了。 明年即会开战,等此次回去,征服益州黑道这事儿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大船停在黄河边沿,将货物搬进船仓之后,便朝着夜郎缓缓驶去。 在黄河江水之中一路颠簸,陈慕已是不知在船上过了多少个日夜。 反正很久,久到进入嘉陵江流域的时候,已是下起了小雪。 陈慕披着一件棉衣,独坐船边,拿根鱼竿,钓那寒江雪。 “此次回巴郡,贫道要回教中一趟,师父的生辰快到了。” 陈慕喝了口热茶,有些好奇道:“你们那个教,在哪里?” “离巴西那一带很近,名蜀山。” 陈慕点了点头:“早些回来,或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准备对巴郡一带的黑道势力下手了,有你在一旁谋划,我心安。” “好。” 如此又过了足足十天时间,船终于是驶进了巴郡一带的河域。 此时遥望江岸面,早已是霜雪漫天。 待千钧营将所有货物搬了下来,陈慕带着众人往理河村方向走去。 此刻的陈慕心头,当真还有些怕,这一来一去突然给柳思带回两个姐妹,当真不知待会儿见面会是个什么状况。 不过却也就在此时,道路尽头有一道人影忽然飞奔而来,陈慕仔细看了眼,不是别人,正是夏侯。 “你小子赶着去投胎吗?” 待到跟前,接下来的一句话直叫陈慕头皮发麻! “嫂子……还有小少爷,不见了!” 陈慕厉声询问道:“多久的事儿?” “听乡亲们讲,应当是今天或昨天!” 说到这儿,陈慕丢下众人赶忙往家里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什么人都能出事儿,唯独他这个结发妻子,万万不能出事儿! 仍旧是以前的模样,但等走到卧室,瞧见被褥被胡乱扔到床角,陈慕便知,怕是被人给绑架了! 临走之前,派的有人护佑他们二人的安全,能在人眼皮子底下将两个活人给带走,足证明来人并非什么一般人物。 一直紧随其后的川子如此问道:“用不用去报官?” 陈慕长长呼了口气:“不用,先回巴郡。” 等再次回到巴郡,天色已然是黑尽了,此时的川门内院,柳敬瑭韩信儿皆是一脸的凝重。 但相反陈慕,却是一脸的闲散,仰在太师椅上,一边品茶一边看着阅文院送来的稿子,毫无半分焦灼之感。 院内死一般的寂静,终于柳敬瑭忍不住质问道:“你是不是从长安带了几个女人回来,你就想对我姐弃之不顾了?!” 陈慕幽幽望了他一眼:“坐下!” 仅两字,柳敬瑭哪里敢再造次? 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也只得是一脸气愤的坐了下去。 若是一般都地痞所为,陈慕或许真会担心,如今能确定非一般人所为,想必无非是触及了别人的利益,想以妻儿作要挟。 他们会主动找上门来的,陈慕倒是要看看,是何方势力而为。 果真就在下一刻,一道携带着书信的箭矢忽然直射而来! 第152章 单刀赴会 就在箭矢离陈慕不足十寸之距时,濮阳一手便将其紧握了住。 一时间柳敬瑭几人皆是起身,提刀警戒了起来。 “他妈的放暗箭,保护慕哥!” 在几人的团团围护之中,陈慕看了眼信中内容。 ——想要救你妻儿,来东兴府,记住,一个人来!若敢多有半分动作,莫怪! “他娘的,原来是东兴帮下的手!” “姐夫,我们这就去召集川门弟兄!” 几人无不是一脸的愤慨,临到此处,陈慕终是站起身来:“不用,既然要我去,我去一趟就是了。” “可是……” 陈慕摆了摆手:“无需多言,濮阳,跟我来一下。” 自始至终,陈慕都是保持清醒的,柳敬瑭他们早已是被愤怒干扰了思绪,倘若真刀兵相见,即便胜了,对方怕也得撕票,毫无意义。 祸不及家人,这是黑道上通讲的道义,既然这些人不讲道义,那么自己也就无需讲什么底线了。 “倘若让千钧营趁夜出手,能否把他们的妻儿老小,全给抓过来?” 濮阳轻蔑一笑:“自是没问题。” “好,那赶紧去办。” 话罢,濮阳带了仅仅十个人,随后带上装备便出了川门。 对于千钧营这个杀手组织,陈慕太过满意,几乎就是二十个六边形战士。 临近深夜,又一次飘起了小雪,陈慕独坐于院中,好在有川子在一旁为他撑伞。 直到霜雪飘摇,院中尽作银白之时,陈慕便听到院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濮阳回来了。 东兴帮帮主的家人全被带了回来,除了数名妻妾之外,还有他的爹娘孩子,不过此时已然被药晕了过去。 陈慕冷笑,走上前细看了几眼,便见东兴帮主的老娘脸上有一颗拇指大的痣,随即想都没多想,就将那颗痣给割了下来。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川子面色阴晴不定,至于陈慕,拿布将其包好后,挥了挥手:“明日我去谈判,这些人一定要看好。” 说罢便拂袖朝屋内走去。 临到第二日清晨。 “慕哥,倘若半个时辰不见你出来,我们便带着川门一千五百个弟兄,灭了他们东兴帮!” “放心,我肯定会安全回来的,走了。” 说罢,在几人的注视下,陈慕仅带着一柄刀,就往东城方向而去。 濮阳望了这道人影许久,向来心高气傲的他也是不由声叹。 “陈慕此人,身上真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不过一人,却敢只身闯敌方老巢,单论这种胆量,试问世间又有几人有? 素来少言的韩信儿也微微点头:“倘若能给他一个更大些的天空,成就绝不止此。” 东兴府邸。 东兴帮主刘杰,同鹞子帮赵求此刻正在院内议论。 “刘兄,此次是否太冒险了些?陈慕此人怎么说也是王爷,倘若借用官家之手对付我们该怎么办?” 刘杰饮了杯酒,随即说道:“他未死在长安,我也知道这招冒险,但倘若不提前动手,你认为他就会放过咱们吗?黑龙帮于老头不作为,事后反正有人帮我们擦屁股,怕什么?” 赵求点了点头,面露一丝凶狠之色:“对,还不如直接杀掉他,若不然你我的势力非得被一点点蚕食掉不可。” 却也就在此时,守门的混混突然跑了进来:“回禀帮主,陈慕他来了!” 一听竟真的来了,二人猛的站起身来:“来了多少人?” “就他一个人!” “真是太好了!就一人,今儿老子非得当着他面,将他媳妇儿给玩死不可!这样,你先去给他个下马威!” 俩帮主面色大喜,在他们眼里,只要将陈慕给解决了,剩下的川门当真就跟一抔黄沙般不值一提。 今日,誓杀陈慕! 至于陈慕,静静站在东兴府邸门前,而门前此刻早已是聚集了百多号东兴混混,将他团团围住。 无不是一脸的狰狞凶狠,张牙舞爪跟群野兽一般,不断嘶吼怒骂。 但瞧这陈慕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反应,自是觉着被他们这阵仗给下呆了,心头不由戏谑,什么狗屁蜀川王,名过其实。 很快,那进屋报信的东兴爪牙悠悠出来。 “可以进去了吗?” 那混混站在门口,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缓缓道:“想进去救你妻儿?求人得有求人的姿势,从我裤裆下面爬过去。” 说罢,这混混双腿一张,面带轻笑的指了指陈慕,又指了指裤裆:“给老子钻过去。” 话出,所有人也随之起了哄。 “你他妈的钻过去啊!” “钻过去,艹你妈的!” 面对这情形,陈慕苦笑摇了摇头,随即一步步来到那混混跟前。 在场所有人谁又没听说过陈慕的名声?堪称文武冠绝天下,还是那至高无上的异姓王,如今却沦落到钻人裤裆,当真可笑至极。 “不知所谓的东西!” 于众人目光之中,陈慕微微弯下身子,可谁料,下一刻他直接拔刀,其速度之快,一刀直捅进裆部,顺着手腕刀口一旋,那一坨东西便直接给割了下来! “啊!” 随着一声凄惨至极的嘶吼声起,在场众人无不是被陈慕这一手霹雳手段给震惊到了! “有种再来!敢羞辱老子,你们算他娘什么东西!” 等到陈慕突然发起了飙,在场所有人反倒是不敢再叫嚣了,辱骂归辱骂,但他们没有权力也不敢对陈慕这号人物下手。 在无数双恨不得剥他皮的眼神之中,陈慕擦掉血迹,遂收刀入鞘,大步而进。 东兴府邸很大,两千多帮众全挤在里边,临到陈慕进府,只听无数把长刀哗哗出鞘。 阵仗骇人,好似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将他剁成肉酱一般。 所谓单刀赴会,怕也不过如此了。 一入大堂,便见两名帮主此刻正坐在主位之上,而柳思他们则被绑在一旁。 “二位,我来了,想谈什么,开始。” 话才说完,那刘杰也不废话,走上前就朝着陈慕小腹上来了一拳。 “噗!” 陈慕只觉口中一甜,下一刻便忍不住蜷下了身子。 只见刘杰一脚踏在陈慕胸口,一声狞笑道:“把老子们周边所有生意都给剿了,老子跟你谈个屁,老赵,叫几个兄弟进来,今儿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女人是怎么被折磨死的!” 第153章 黑吃黑 随后,便见五个八尺壮汉走了进来,几人望着柳思被绳索捆绑勾勒的肥美身子,眼睛都直了。 “我……我先……” “老子先来!” “蜀川王的女人是真不错!” …… 刘杰一把将陈慕给提了起来,随后将脑袋钳制住,望向即将被众人侮辱的柳思方向。 “呵呵,小子绝望?你蜀川王不是狂妄吗,今儿就是叫你看着,你女人是怎么被折磨死的!” 瞧着陈慕一脸的无神,刘杰可谓是满足至极,这段时间可谓是被搞的极为憋屈,今儿他非得把这股憋屈给千倍万倍还回来不可! “来你瞧瞧这个东西?” 却也就在刘杰志得意满之时,陈慕从包里掏出那颗大痣。 蓦的一瞧见这东西,刘杰瞳孔猛的一缩! “艹你娘的,你把我娘怎么了?!” 刘杰一手抓着陈慕衣领,撕声质问,至于陈慕不紧不慢道:“不止你娘,你妻妾,还有你的儿女,全被我绑了。” 刘杰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可知他足足派了一百人在家宅周遭,妻妾父母足足十多人,即便被劫走,又怎可能没人报信? 但眼下这颗痣却是实实在在出现在他眼前。 “祸不及家人,你不是想整我女人吗?可以试试,我绝对让川门一千多号兄弟,在你那七十岁的老娘肚皮上滚一遍,除了你老娘……你那女儿才四岁?渍渍……” “你敢!” 此刻的陈慕仍面带微笑,但看了只觉邪恶至极。 “都是混黑的,有种你碰我女人,或者杀了我,看我敢不敢。” 对付这些人,最好的办法便是黑吃黑,你凶,我比你更凶更恶,陈慕不认为有什么错,一切只为更好的保护家人。 终究,刘杰妥协了:“放人!” “当家的!” 待松绑之后,柳思带着陈平安赶忙来到陈慕身后。 “倘若我家人有什么意外,我会不顾一切代价,杀掉你!” “你不讲江湖道义,我还是会讲的。” 撂下这么一句话,陈慕便牵着柳思二人,往外而去。 此事谋划许久,最终却是落了个功亏一篑,赵求沉声道:“倘若没将他杀掉,此次可就是彻底与他撕破脸了。” “老娘都被别人绑了,你叫我如何?” 赵求长叹一声:“咱们三帮的命运都是串联在一起的,待会儿还是去找老于商量一下,势在不行,只有强行灭了他们了。” 话说道这里,两人眼中皆是露出一抹狠意! 等再次回到川门,众人等听完事情的始末,皆是由衷的赞叹陈慕这一身胆色。 为了庆祝,于川门之中大摆宴席。 席桌之上,才从惊慌中缓过神的柳思,蓦的看见款款而来的李黛胭脂二人,不由得皱眉问道:“相公,这两位是……” 柳思自始至终都在夜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巴郡,因此陈慕一系列的风流韵事,她压根就不知道。 陈慕措辞许久,随即解释道:“这不……我怕你平日里孤独,千辛万苦给你找了两个姐妹陪你吗?” 李黛二人也是知趣,走上前赶忙行礼道:“姐姐好。” “嘶,哎哟!” 不等陈慕再废话,柳思便一手猛掐了过来,随即轻声调侃道:“相公对我可真好!不仅给我找了,还找这么漂亮的!” 一听这话,胭脂二人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陈慕闭口不敢言,毕竟在曾经,她不止一次对天发誓:我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但如今看来,就好似在放屁。 “懒得跟你扯,如今我怀了你的孩子,好在多了两位妹妹,免得某些人憋出内伤。” 望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陈慕惊喜交加:“我还以为你最近吃的太好,原来……怀了?” “快三月了。” 即便视陈平安如己出,但陈慕终究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传承香火,这当真是他自回巴郡的这段时间,听过最好的消息了。 待吃完饭,陈慕便叫李黛二人日后好好照顾柳思。 眨眼间,时间便至小雪这一天。 这段时间,柳敬瑭一行人在巴郡疯狂训练川门一千五百人众,要不了多久便会对巴西一带的零散势力下手,自然得提前做好准备。 而陈慕则带着一家老小回了夜郎这边。 如今这边的纺织厂已然是初见规模,这些曾被迫为娼的女子们早已是适应了这边的生活。 不仅有个能获得不少报酬的活计,还不用担心再被人抓去,不但不会想着逃跑,大多人反倒是将在外的家人们给一并接了过来。 才转世过来,村子不过百人,而如今村中老幼妇孺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千人众。 钢铁,纺织,印刷,在陈慕的带领下,这些人各自都有各自的工作岗位。 理河村已是在这个世界脱颖而出,完成了从农业到轻工业的蜕变。 随着丝袜产量的愈加增多,眼下巴郡这边的市场已经饱和了,更甚已经有一些小作坊仿造开始抢占市场。 货物囤积的越来越多,左思右想便派胭脂李黛二人,直接前往长安开阔市场。 至此,陈慕手上的第二个商业体系——陈氏布纺应运而生。 这天仍旧是大雪纷飞。 陈慕于院中手握唐横刀,不断琢磨着从濮阳那里学来的刀法。 “王爷,柳姐姐他给你煮了一碗姜汤。” 等接过碗,陈慕却发现川子正极认真的打量这柄唐横刀。 “听闻,王爷去年正是凭这种刀器,杀得鞑靼人无一生还,王爷能不能送川子一把,权当作纪念。” 陈慕有那么一瞬错愕,不过随后摆手道:“铺子里边挺多,你去拿就行了。”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去跟铁匠们学,我自己亲自打上一柄。” “你一个女孩子,打铁干嘛?” 川子腼腆一笑:“川子就是觉着……这种贴身物自己打造,会更有意义些。” “这……” 望着面前这个青涩丫头,却也不知怎么,对于学打铁这个要求,心中竟是有一种抗拒。 就在思索之际,院门忽然大开,张伯温穿着一身蓑衣冒雪回来了。 “陈兄。” 陈慕转瞬便将眼前事给抛之脑后,遂大笑迎了过去。 “一千五百川门弟兄,可就等你了……” 随着二人远去,川子静静站在原地许久,仍旧是来到后山冶钢厂之中。 “叔叔们,王爷他答应让我学了。” 第154章 身陷埋伏 益州牧府邸。 “州牧大人,陈慕那边,似乎已要准备对巴西的山贼土匪动手了,您看我们……”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黑龙帮主,于华。 相比于另外两名黑道帮主,这老者终是要老谋深算的多,即便同陈慕有着杀子之仇,但却从未因仇恨而迷失心智。 自从那次刺杀未果之后,他便知道,没有一个绝好的机会,难以除掉此人。 但眼下机会来了。 益州牧品了口热茶缓缓道:“吐蕃那边也一直在催促我除掉此人,你应当是有主意才会来找我,说。” 于华点了点头:“草民已跟龙川寨通过信了,此次陈慕领川门去征讨那边的势力,我们直接在巴西动手,这样又可将弑王的罪名扔给当地的土匪,岂不一举两得?” 益州牧满意笑道:“你这老小子倒是心思缜密,去做便是,剩下的事儿,我会替你们压着。” “不过……我们三帮人数虽足有六千多,但相比陈慕手下人的兵甲器械,差太多了,恳请益州牧借六千副兵甲。” 益州牧摆了摆手:“刀兵铁甲自是不缺,我甚至会再派给你两千人,只要事儿办好,等明年吐蕃人占领龙夏,定赐你个官爵。” 却说陈慕张伯温二人,再次来到川门校练场。 如今已是有好几个月未见过这一千四百名川门子弟。 等再见之时,皆是练就一身爆发力极强的肌肉,再有濮阳亲自教授的搏杀技巧,这些人已是有着远胜于职业军人的战斗素质。 这是陈慕的立身之本,也是最宝贵的一笔财富。 如今早已是跟另外三帮撕破了脸皮,做这些事儿,也懒得遮掩,当天下午便带着所有人上船,浩浩荡荡顺着岷江上游而去。 时下已正式进入寒冬时节,江风萧瑟,时不时便会下一场小雪,直叫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一连足足五天的路程,有张伯温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接下来办起事儿,自是要方便得多。 “巴西全境的山匪盘踞之地,全在这地图上了,都是些零散势力,陈兄,倘若你能收服,少说也有两千人左右,川门势必会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的帮派。” 望着地上这张画得细密至极的地图,陈慕点了点头。 “老规矩,分为三路人马,此次主要以招降为主,能动嘴的尽量别动手,至于这龙川寨,所有小势力清剿完毕后,汇合一起动手。” 所有人点头应下,不过却就在下一刻,戚泽光好奇指了指离龙川寨不远的一处山脉。 “瞧张先生这画法,这山脉奇险啊。” “呵呵,此地便是我师门栖息的地方,蜀山。” “如此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就没土匪抢占吗?” 张伯温思索片刻:“没有,或许这些土匪不忍心来打扰。” 话聊到这儿,该交代的事儿便也说了,直到第二日清晨,船队终于是到了位置。 在陈慕的吩咐下,兵分三路,便朝着预先划分好的山匪据点杀去。 巴西一带,拢共有十二个寨口,除去龙川寨之外,大多寨子人数不过两百左右。 这地方地势险峻不已,到达第一座山寨就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但在川门猛烈的攻势之下,很快便破了寨门。 屠杀掉几十人,而收纳的俘虏也就近两百人。 对于这些人,陈慕自信能将他们收服了,都是些为了钱财的凶徒,偌大个川门自是能满足的。 将这些人收纳好之后,陈慕带着人又朝下一处山寨奔赴而去。 但随着不断挺近,不由得发现周遭山势愈来愈高峻,四周皆是山峦,山峡间仅有一条道路通行。 接下来的事儿很顺利,一连两座山寨全在陈慕的刀锋下臣服,敢反抗的全被杀死,俘虏则也达到近三百之数。 看着川门众人洋洋得意,反倒是陈慕本人,总觉着似乎太顺利了,有些惴惴不安。 这是剿匪的第五日,陈慕带着所有人已经来到张伯温所在的蜀山这边。 龙川寨本就是陈慕此次要吃下的最大目标,匪众足足五百多人,也是因此,陈慕只得是等着柳敬瑭他们汇合。 不过眼下,陈慕当真是被这所谓的蜀山给震惊到了。 有一座主山屹立其中,主山周遭又有五座副山作陪,断崖险峭,壮阔的很。 不过怪异的是,陈慕一路经过却就是不见一条山路,也不知张伯温是怎么上去的。 不过倒是有五条奇长无比的铁锁,从主山位置贯穿至五座副山,随后又链接到山下。 山中风雪缭绕,乍一看当真就跟那些修真小说所写的教派祖庭一般无二。 “你们……不会真会御剑飞行?平时怎么上去的?” 张伯温笑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御剑飞行,看见那个铁篮子没有,只要贫道发个信,便会有人拉我们上去的。” 陈慕了然点点头:“那你们教派人多吗?” “哎,如今人心浮躁,谁人又愿甘于这种远离红尘的生活呢?而今教中,人不过三了。” 听到这里,陈慕不由惋惜,偌大个教派只剩下三人,离灭绝怕也不远了。 临到第二日清晨,另外两支队伍终于是先后赶赴而来。 撇眼便能看出,此次清缴巴西这边的土匪,几乎没有什么损失,这也是陈慕想看到的,精心调教出来的一批杀人机器,死一个都是血亏。 “慕哥,咱这次可是直接俘虏了两百多人!” “姐夫,咱那边也抓了两百多。” 瞧见二人上前来邀功,陈慕朗声笑道:“眼下就剩这龙川寨了,只要这一战胜了,接下来便是巴郡,继而整个益州黑道都将臣服于我川门!” 待陈慕豪气一挥手,一时间在场一千五百人皆是举刀霍霍,士气大增。 蜀山到龙川寨只此只有一条路,不过十里距离,一行人很快便抵达龙川寨门口。 不等叫阵,一名容貌极为粗犷的土匪先一步探出头。 “倒是不想,当今蜀川王为了扩充兵马,会将目标打到我们这些土匪身上。” 之前所遇的土匪,要么愤怒要么胆怯,而面前这位如此有恃无恐,倒叫陈慕有些意外。 陈慕淡淡道:“投降,免得死人。” “呵呵,投降?自己身中埋伏却是不知,可笑。” 说罢,只见这土匪拿起一根号角便猛吹了起来。 第155章 三千青衣 “埋他娘的伏!慕哥咱们直接杀进去!” 在夏侯眼里,川门一千五百精锐甲士皆在此处,莫说他龙川寨五百人,再来五千人也怡然不惧。 但陈慕此刻面色却是陡然一凝,眼下这山匪能如此镇定自若,绝不可能就眼下看的这般简单! “杀!” 却就在下一刻,不远处的丘陵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就好似一记警钟,霎时间所有人齐头望去。 仅这么一眼,包括陈慕在内的所有人,面色皆是一滞! 只见一波又一波穿甲带刀的士兵从林中涌出,正朝这边杀来。 陈慕不知到底有多少人,但仅眼下从林中冲出来的,怕就不下两千人! 却也来不及多说,陈慕转身便大吼:“快撤!” 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不过一介山匪,竟能同官家搭上线,能一次性出动这么多正规军的,整个益州,怕也只有那益州牧了。 而远处丘陵最顶处,黑龙帮于华正带着笑意,注视着一切。 “你此招还是太冒险了,川门兵锋锐利,分三路合围自是最好,但若是刚刚陈慕直接杀过来,你这些穿着军甲的混混怕是不堪一击。” 面对益州牧师爷的评价,于华摆了摆手:“此言差矣,陈慕此人极爱惜羽毛,他是不可能让手下人白白送命的。” “若最后仍旧是出手突围怎么办?” “莫担心,离此最远,陈慕会最后选择的那条道路,我足足埋伏了四千人,其中就有州牧大人给的两千蜀军,他们跑不掉的。” 听到这里,师爷顿生赞叹:“陈慕在于帮主面前,终究是年轻了啊。” “呵呵,眼下就三条出路,皆被我等堵着,有八千人在此,今日蜀山脚下,即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却说陈慕带着部众朝着来时的路退却,但很快便又被突然从林中冒出来的人给堵了回去。 仍旧是源源不绝的正规军,川门所有人无不是一脸的震惊! 更甚等往最后一条道路跑去之时,又被密密麻麻的持刀甲士给逼了回来。 这一次确实大意了,但眼下陈慕也只得是率军突围。 “神机营准备!” 一时间,两百火铳手齐齐出列,随着第一轮炮火攻势下,对方百多人齐齐倒地,但却不等神机营实行第二波打击,这些士兵纷纷后撤至身后的障碍物中。 不上前攻打,只是将这条路给堵住。 能看得出,这一条道路的士兵远多于之前两路,即使硬攻,怕也只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但等再次退回去的时候,余下两波人已是围到蜀山脚下。 粗略估计,将近万人,陈慕不由心叹自己的分量,竟已达到近万正规军出手的地步了,却也不知者益州牧是因为何要下这么死的手。 “狗日的张伯温,慕哥他跑了!” 却就在此时,夏侯突然怒骂一句,只见那张伯温已是偷偷乘着那铁篮子逃向了蜀山。 “贪生怕死的东西!” 夏侯本想用弩箭射死张伯温,不过很快便被陈慕一手阻止。 “人各有命,留下这根弩箭杀敌。” 转之又看向周遭已是不足百丈之距的军阵,出乎预料的是,下一刻三方军镇竟是停了下来。 而随后出现的几道人影,直叫陈慕心头猛的一梗! 只见黑龙帮三位帮主缓缓走了出来,此刻无不是一脸戏谑的打量着自己。 眼下这些哪里是什么正规军人?分明就是黑龙帮众假冒的! 陈慕只感觉被狠狠耍了一道,怎会料到,这三个市井混混竟跟益州牧有这么深的关系! “陈慕小儿,今日咱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啊,也是最后一次,毕竟杀子之仇,不报不可!” “艹你娘的,敢伤我老娘,今日非得将你活剐了不成!” 陈慕曾面对过不少败者,但谁料今日也将沦落至此。 为了活命,此刻仍是强咧出笑容:“三位,我家里放着近二十万两白银,饶我一命,日后我再不踏足巴郡黑道半步。” 话一出口,三人一愣,随后皆是放声大笑开来。 “杀了你,那些钱不还是我们的吗?” 特别是那刘杰一脸狞笑道:“我们已派了一批人,前往你老家了,说不定你那些女人已经被玩弄的上吊自杀了!” “你!” 待听到这一席话,陈慕再难以镇定下来,随后拔出青龙刀怒斥一声:“川门诸位听令!随我从左方突围!” 此话落罢,大战一触即发,夏侯领着一百重甲营率先挺进,很快便撕扯出一条缺口。 左边是最薄弱的一方,但麻烦在另外两方很快便夹击了过来。 恍似一波洪流,很快便将川门一千五百人吞没,一时间首尾难顾,乱战迭起。 “慕哥!我等给你开路,快走!” “姐夫,快!” 身边不断有人倒下,面对泱泱草原铁骑陈慕尚且不败,但万万没想到今日却败的一无是处。 面对周遭兄弟的誓死开路,这次陈慕不再拒绝,他必须要逃出去,这些仇必须要报。 他也不再是曾在漠南誓死报国的热血书生了,随着不断品尝金钱与权力的滋味,在这个世界还有宏图大业等着他去创缔! 怎能葬身于此处! 就在陈慕被护送到混战外围之时,突然发现那根铁链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 “咣当!咣当!” 蓦的转头一望,陈慕登时一惊! 却见那张伯温双脚踏于长剑之上,正顺着铁链飞速朝下方滑来! 簌簌飞雪之中,除去张伯温之外,身后还跟着许多青衣修士,也是同张伯温一般无二,顺着铁链御剑而来! 只见张伯温纵身跃下,随之提剑一凛,就朝战阵之中杀了过去。 第156章 大礼 至此,三千青衣加入这场混战之中。 但不论是于华三人,还是陈慕这边,最开始都不认为能对这个局势有多大的改变。 毕竟这群人看上去皆消瘦不已,并且周身无半点护甲,当真就一群任由劈砍的活靶子。 但很快,等这群道人们出手,便叫众人瞠目结舌。 身形潇洒,剑术卓绝,这是陈慕能想出的形容词,这些混混根本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一步一杀,一剑一封喉。 当真是一群不世出的高手。 有这么一股力量加入战场,很快就将战场局势扳平,甚至趋近碾压之态。 见状,陈慕登即大呵:“川门诸位,诛杀来犯之敌!” 原本士气大减的在此刻又变作群情激奋。 “杀死这群狗日的!” “砍死他们!” 战斗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陈慕一方是越杀越勇,反于华一方,即便人数足够多,但大多都是些毫无凝聚力的混混。 之前呈碾压之势还好,一旦走向劣势,大多数人顿作鸟兽散。 “反攻啊!孬种!” “给我回去战斗!” 不论于华等人如何阻止溃逃的军队,但就好似将要崩溃的泥石流一般无济于事。 见这些黑道混混没了威胁,陈慕一眼怨毒的望着远处三人。 “不用管其他人了,先抓那三个杂碎!” 不论如何,今日誓要将这三人给生吞活剥了!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此时大局已定,陈慕望着面前这三千青衣,随即深深鞠了一躬。 “我陈慕,在此谢谢诸位隐士高人出手相救了!” 张伯温赶忙扶起陈慕:“陈兄大可不必如此,我教派的纲领便是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再者……呵呵,我师父他,也有求于你呢。” 说罢,张伯温便将身后的一名白发老者引荐了过来。 莫要看眼前这矮瘦老者颇为慈祥,刚才砍人的时候,可就他砍的最开心。 “贫道虽隐居于山上,但蜀川王的事迹却是经常听闻。” 对坐于一块青石之上,陈慕谦虚道:“此次救命大恩,掌教有什么需要小子的,经管开口,只要能办到,定当在所不辞。” “如此贫道门下还有两千年轻弟子将要入世历练,倒是请蜀川王代为经管。” 陈慕自是听得懂话中意思,这哪里是给他有求于他,分明是为他川门之中提供人手 陈慕有些不知所措道:“我不过一俗人……” 不等说完,却听掌教低声道:“龙夏气运将尽,中原将乱,贫道老了,将仅剩的力量交到蜀川王手上,才能起到更大的作用,王爷曾在漠南立过不世之功,是个盖世英雄,因此莫要推辞了。” 说完,掌教便负手离去。 至于陈慕则是一脸的默然。 “他娘的,走快点!” “慕哥,于华那狗贼逃了,不过这仨货被抓了。” 却在这时,便见夏侯压着赵求跟刘杰朝这边走来。 才到近前,仨人便被下的跪了下来。 “蜀…蜀川王饶命!” 陈慕默默注视众人,只是缓缓说了一句:“绑稳。” “好嘞!” 说罢,夏侯便兴高采烈的办了起来,他最喜欢的一件事,莫过于看陈慕对人实行报复,特别是这种暴怒的时候,实施的刑法总是那么血腥,却又让人眼前一亮。 陈慕点了一堆篝火,随即又将一根铁棒放进火堆中烧。 “你刘杰一直盯着我媳妇儿不放,喜欢玩女人是?” 在得知柳思他们或遇不测,此时的陈慕已是觉着,凌迟这种手段都难以发泄他心中的愤怒。 当下拿起那根烧的通红的铁棍,对着刘杰嘴就插了进去。 “呲……” 至于另外一人,也是如此,等轮到第三人的时候,陈慕停下了动作:“你又是何人?” “回……回蜀川王的话,我是益州牧的师爷!” “益州牧为何要杀我?” “是吐蕃人……吐蕃人吩咐他,必须取你性命,免得影响他们来年南征!” 一听这话,陈慕表情一凝,早知益州牧同吐蕃人有瓜葛,倒是没想到已经达到了做人傀儡的地步。 “我再问你一句,若回答的好,我不杀你。” 师爷连忙点头。 “益州牧何时会彻底反叛龙夏?” “只要吐蕃人攻破武威渡过黄河,他便会举兵同吐蕃人一并攻打司隶州!” 一得知这个消息,陈慕心头一定,只要有这个确切的消息,益州牧所有的动作都尽在眼中。 “我不杀你,夏侯你来把他杀了。” “嘿嘿好嘞!” 待到此处,所有事情便做完了。 虽说差点葬身此处,但机会总是与风险并存。 之前奔逃四处的三帮爪牙被抓回不少,再加上巴西抓获的俘虏,足足四千多人。 尔今陈慕已是拉起一支近七千人的庞大队伍,川门俨然成为了天下第一的大帮派。 至此之后,巴郡乃至整个益州,所有黑道势力被清洗一空,陈慕实实在在坐稳了黑道之王位置。 星夜兼程,陈慕回到船上赶忙往回赶,什么名利倘若跟柳思一比,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夜里再次下起大雪。 张伯温悠悠来到船边宽慰道:“放心,柳思妹子是个长寿面相,不会出事的。” 陈慕望着雪水掺杂的江岸点了点头。 “陈兄,第一步棋已是落下,此次回去,可就要为夺取益州而作准备了。” 轻描淡写撂下这么一句话,张伯温便退了回去。 又在江水中飘荡了五日,陈慕终于是抵达夜郎船泊岸,下了船便飞快往理河村奔去。 心中止不住的祈祷,但等会到家中,早已是没了人影。 就在陈慕万念俱灰之时,几个女工突然跑了过来。 “王爷,柳姐姐她们被一个叫王子墨的女人带走了,说等你回来亲自去接他们。” “王子墨?” 第157章 书铺合并 这一刻,陈慕的心瞬间放了下来,但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王子墨竟会出手相救。 带着疑惑,陈慕赶忙又朝着巴郡赶去。 半天过后,陈慕便来到王府门前。 仍旧是那位丫鬟来开门,看到又是陈慕,不由露出一脸见到仰慕之人的绯红。 “蜀…蜀川王请进,小姐他恭候多时了。” 院中那棵老柳树之下,那身披一身白毛裘的王子墨亭亭坐落其中,此刻正笑着同柳思母子二人聊着天。 “媳妇儿,儿子,你们没事儿!” 一见陈慕找了过来,二人陡然起身,随后赶忙朝陈慕小跑而来。 “我们没事儿,当家的,此次王姑娘救我们,若不然……” 陈慕揉了揉陈平安的脑袋,随后看向仍坐在近前的王子墨。 “媳妇儿,你先跟平安回川门,我跟王姑娘聊几句。” 柳思点了点头:“你也早些回来。” 说罢,便带着陈平安出了王府。 却不等陈慕说话,王子墨扭动着肥美的身子,缓缓朝屋内走去:“又要下雪了,咱们屋里说。” 待到屋内,陈慕拱手道:“此次谢谢了。” 仰靠在主位的王子墨抿嘴一笑:“我是个商人,可不白帮忙,陈慕,此次欠我这么大个恩情,如何偿还?” 索要报酬,陈慕并不觉得意外,思索片刻便说道:“我把下一本《雪中》的售卖权给你,可好?” 这已是算得上一个天大的礼了,只要一出版贩卖,必然能叫这王子墨赚上不少钱。 陈慕自认这回礼足够丰厚,但谁料王子墨淡笑摇头:“少了,太少。” “莫不识好歹,要不要我把更书铺一并给你?” 陈慕有些气恼,这女人他娘的也太欲求不满了。 却见王子墨起身来到陈慕近前,吐气如兰道:“你确实厉害,能将生意做到长安去,但我似乎感觉,蜀川王志不在商道,你将铺子全交于我经营,分我两成利,如何?” “两成?你怎么不去抢?” “我的意思是,你我书铺合并,今后天下只有更书铺,我只要两成过分吗?” “这……你真愿意?” 若是如此,陈慕自是巴不得,如今陈慕确实无暇顾及书铺这边的生意了,正缺个能统领全局的管理型人才。 “怎么不愿意?此经往后……我人都是你的。” 说罢,只见王子墨伸了伸舌头,随后将白毛裘一撩,仅此一眼,便惊的陈慕瞪大了双眼。 一双皙白丰满的玉腿尽露其外,再往上看,除去一件肚兜之外,啥都没有了。 不论是身段还是容貌,皆是上上等,此刻这一幕该是何其的香艳自是不用多说,直叫陈慕忍不住弯下了腰。 这女人历来就喜欢拿身子作资本上位,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轮到自己。 “天……天气这么冷,穿上?” “床上?好呢!” 却也不等陈慕再解释,便被王子墨给半推半就扯进了屋里。 这天,大雪纷飞,陈慕在王府之中尽尝才女之乐,而在巴郡城中,一场血腥至极的大清剿也在不断进行。 自蜀山一战,巴郡三大黑道势力已是不复存在,但为了不留后患,陈慕吩咐三名帮主的妻妾子女全给抓了出来。 足足两百多人,不论是老人还是幼儿,全被斩首在长江水畔,避免日后复仇。 胜者为王,败者寇,本就是做的刀口舔血的买卖,陈慕并不觉得有什么残忍之说。 知道当天下午,那小丫鬟红着脸敲响了房门。 “王爷……外边有个叫韩信儿的找你。” “知道了。” 又被床上的王子墨百般缠绵,陈慕终于是穿好衣物,扶墙出了门。 天际不时有雪飘落,而韩信儿正静静站在门外,一手提刀,那干涸在衣袖上的血迹仍是清晰可见。 “没漏掉人?” 韩信儿淡淡点头:“无一人幸免,慕哥大可放心。” 韩信儿最大的优点便是心细如发,这种以绝后患的事儿,只有交给他来办,才最放心。 “还有一人,此人不死,我心难安。” “于华么?” “没错,此人应当藏在益州牧府中,明日带领两千甲士,直接把州牧府邸给围了。” “对方可是州牧,直接带人围府,是否……” 陈慕厉声道:“我为蜀川的王,按尊卑秩序,他一个州牧该给老子下跪。” 面对陈慕的凛然霸气,韩信儿赶忙躬身:“是!” 第二日清晨。 韩信儿带领剩下的一千川门精锐,浩浩荡荡朝益州牧府而去。 街边百姓看到这一幕,虽不知这些上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是知道益州的天,渐渐开始变了。 千多人将州牧府团团围住,门童见状,吓的赶忙进屋报备。 “大……大人,咱们府被群人给围了!您出去看看!” 才在院中品茶的益州牧一听这话,起身愤慨道:“谁人怎么不长眼?” 在益州,他完全能称得上土皇帝,当真不敢想,谁人敢在他面前撒野。 说罢,便快步朝屋外而去,但就在其走到前院之时,便见陈慕负手大步而来。 近万人兵败他早已知晓,有那么多兵甲做证据,陈慕此次而来的目的自是不用多说。 但即便如此,益州牧也不愿太过在乎此人,不过一个空帽子王,又算个什么东西? 当下一脸严肃道:“蜀川王来……啪!” 就在陈慕走到他近前之时,一个措不及防的巴掌登即照他脸上来了一下。 陈慕就好似走马观花一般,撇了益州牧一眼,便走到一椅子上坐了下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此刻仍是不敢相信,这个下贱的书生敢打他! “你……!” “本王都未说话,你不过一个皇家的牧民人,怎敢多嘴?” 陈慕虽瘦削,但坐在那里,就是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这益州牧还真就是只敢吹胡子瞪眼,做不得什么。 “州牧大人,将于华给交出来。” 益州牧故作不知说道:“此人的确与我有关系,但好久未再见了,蜀川王来我这里找,是不是荒谬了些?” 见其仍是抵死不认,陈慕摆了摆手,随后便将数件件益州军甲仍在了地上。 “州牧大人,这些军甲,你应该熟悉?” 第158章 盐矿 益州牧于原地愣了数秒,随后冷笑道:“蜀川王弄这几副盔甲到此,什么意思?” 当下,陈慕便将在蜀山脚下所遇的事儿通通说了一遍。 但这益州牧反倒忽然驳斥起这三个帮派。 “这些街头混混当真可恶,不想竟敢私自打造军甲来袭杀王爷,待会儿我便叫人下达通缉令,誓将其捉拿归案!” 陈慕撇了他一眼:“州牧大人莫要装了,将人交出来。” “这些匪徒可能在我府上?蜀川王莫要开玩笑!” 见仍在狡辩,陈慕也不再理会,只是朝韩信儿招了招手。 “给我搜!” 说罢,便有百名川门甲士冲进府中,随后四下翻找了起来。 “陈慕!此乃我益州牧府,你在造次,我定会禀明圣上,治你的罪!” 他身为一州之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在他面前造次,当下便朝陈慕怒呵一声,试图吓退,但很明显,并没有什么用。 陈慕笑道:“去告。” 见无济于事,眼下益州牧也只得是任由事态发展了。 “王爷,找到了!” 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屋内传来一阵喊声,随后那于华便被揪了出来。 “这……此人怎么会在我府上……” 陈慕也懒得理会,也不认为凭借此次刺杀之事,便能跑到皇帝那里,将他扳倒,再者眼下并非是解决他的时候。 “走!” 压上于华,众人便出了州牧府。 望着这道离去的身影,益州牧面容已是愈来愈狰狞。 “小杂种,继续嚣张,等到明年吐蕃大军入境,老子非得将你脑袋剁了不可!” 自顾说了这么一句,益州牧便拂袖进了内院。 而陈慕一行,则压着于华来到城外的一片竹林之中。 一路行来,于华早已是绝望了,如今既被益州牧所抛弃,这世上就再也无人能救他了。 谁又能料到,这书生的胆子竟是这般的大,直接派兵将州牧府邸给围了。 陈慕坐在一块青石之上,轻轻细嗅竹林中的清香,随后缓缓道:“不求饶吗?” 于华长叹一声:“成王败寇,老夫认命,只愿时运不济啊,你杀了我儿子,而我机关算尽却是不能为儿报仇!” “呵呵,老天佑我,没办法。” 于华冷笑道:“你别急,说来咱们这些混江湖的,手上都沾着因果,到最终又有谁真正做到全身而退的?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动手!” 说罢,韩信儿提刀便走上前去,在于华腹部割开一个小口子,随后又将竹子末端拉了下来,将肠子用绳子连在一起。 等竹子一松,于华腹中所有的内脏就直接被扯了出来,画面可谓血腥至极。 至此,益州黑道面儿上的事儿,算是彻底解决了。 等回到巴郡城,陈慕想了想便到校练场走了一遭。 尔今手下足足汇聚了七千左右的手下,这也算是陈慕黑道生涯中的巅峰时刻了。 不过等真正看到这群人的时候,陈慕便发现不对劲了,有很大一部分人瘫地上一动不动,并未参与到训练队伍之中。 “敬瑭儿,那一千多人是什么情况?” 柳敬瑭无奈摇了摇头:“全都是曾经三帮派的人,之前过度服用五石散,身子骨还比不上一些女人,稍稍训练就喊累,不论怎么毒打就是不动,没救了。” “那干脆就别叫他们参与训练了,书铺还有纺织厂的生意不日便会往全国各地延伸,如此我便成立个镖局,让这些人来运货。” 柳敬瑭认同道:“如此最好,若是将这些走偏门的人放回民间,迟早会出事儿。” 几日后,四海镖局正式成立。 总共两千人,这样也无需担心日后店铺遍布,货源得不到及时供应的情况。 毕竟自从跟王子墨这女人滚过床单之后,这娘们成为书铺总管,直接将商业重心转移到更为富庶的江南一带去了。 这么远的距离,建立个送货的镖局,势在必行。 不觉间,时间已是临近深冬。 而今国家经济愈加低迷,除去物价愈加升高之外,更叫人望而生畏的,还是当下食盐的价格。 已然到了五十文一两的骇人高价。 龙夏所用的食盐,大多都是在扬州沿海一带,通过晾晒获得的,然后运往内地,不仅耗时,并且产量极少。 所以食盐的价格一直不低。 这也让陈慕萌生了贩盐的念头,虽说古代贩盐需要朝廷特批,但他乃皇帝特封的王,自是有此权力的。 川蜀地本就盛产矿盐,在前世,自贡万县都是出名的食盐生产地。 凭陈慕如今的势力,手下人很快便在岷江上游的一处位置,找到了一座盐矿。 虽说规模算不得庞大,但已是足够陈慕来开采了。 如今所拥有的财富,无不是靠着民众积累出来的,这一次不为挣钱,只是单纯的想着为百姓们做些事儿。 才不到十天时间,夏侯便带着几马车矿盐回到理河村。 “慕哥,您要的矿盐。” 陈慕望着一车车盐矿,微微点头:“我又在后山修了个棚子,将这些拉过去。” 随着工业的迅猛发展,后山有三座小山头全被陈慕给砍的差不多了。 在他的后期规划里,印刷厂,纺织厂,造盐厂分别占据一座山头。 不过却不等陈慕来得及着手处理这些盐矿,柳思一众人得知了消息,纷纷跑来问道。 “当家的,我听夏侯说,你要吃这些矿盐?!” 陈慕皱了皱眉:“对呀,咋了?” 一旁的濮阳也是提醒道:“你怎么突然糊涂了?世人皆知,矿盐有毒,你若卖这盐,知道要吃死多少人吗?” “以前村里边,有家子人就是错买了矿盐,全家都中毒死了,当家的你可别犯浑啊。” 在之前听到陈慕要卖盐,众人都挺高兴的,毕竟陈慕身为蜀川王,有资格去沿海拉盐来卖,如此也能叫整个益州的食盐价格降上一些。 但谁料,他竟想着卖这些矿盐,倘若真卖出去,该吃死多少人? 陈慕只是淡淡一笑,随后转身便到厨房里边将一罐子盐给拿了出来。 “媳妇儿,这是我上次给你的那一罐?” 柳思不知所以的点了点头:“对呀,怎么了?” “这便是我之前用盐矿制出来的盐,吃了这么久,你们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第159章 福泽百姓 “这……真的可能吗?” 一听这么久一直都吃的是矿盐,所有人不由张大了嘴。 特别是濮阳,他自小便在皇宫中长大,自是知道盐的重要性,盐之所以价格一直居高不下,除去盐商故意提高价格之外,还就是运送往内地太过麻烦。 并且眼下这盐细如沙,白似雪,比平日里所食用的粗盐不知好了多少。 倘若矿盐真能食用,此经往后,怕再也不会有盐贵如金的说法了。 “陈兄,可否演示一下制作过程?” 陈慕并不掩饰,在众人面前,将矿盐砸烂,随后经过一道道工序,将其制成。 众人看到这神奇的一幕,早已是惊喜的不可言语。 张伯温捧起一把白盐,随即笑道:“陈兄有此等奇技,再加上今年盐价如此高,贫道预计不出一年,你所拥有的财富足可敌国。” 家家皆需食盐,这是刚需品,其中所蕴含的价值绝不是布匹跟书籍能相媲美的。 此刻张伯温自是一脸的炙热,对于他所做的事而言,陈慕必须要有极庞大的财富。 书铺跟那些不堪入目的衣物所谋的利润,都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但食盐却是可以。 “这盐,我不会拿来谋利的。” 听陈慕突然说出这句话,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 “为什么?” 陈慕环视众人振声道:“我能达到如此身价地位,无不是黎民百姓给予的,如今百姓难过,我陈慕自知能力有限,让他们吃上便宜盐,也算是报恩了。” 说完,又看向张伯温,严肃道:“难民财,我陈慕还不稀得去挣。” 听到这话,张伯温除了一脸羞臊之外,更多的还是惊喜,因为这人的王者之气开始渐渐显现了。 “陈兄大义。” 陈慕摆了摆手,随后便朝制盐厂中而去。 至当天起,陈慕便开始忙碌起造盐大业,几座大船游走在岷江之上,不断往回运盐。 而这一头,则有百多人开始制造细盐。 做盐的工序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溶解,过滤,提纯,结晶。 为了方便,陈慕还专门设计了一个系统的制作车间,但相比于现代的工业化制作,眼下凭人力效率还是太慢。 造盐厂派了十名川门成员,这百多人绝不能踏出一步,只要敢出一步,直接被砍死! 想要把食盐的价格打下来,制作方法暂时必须保命,至少暂时陈慕不会公之于众。 今年盐价突然高到这个地步,无不是因为江南的盐商们故意提价。 江湖上的黑道势力已死,这一次该轮到这些明面上的资本毒瘤了。 一车车盐矿进入车间,几天后,便成一袋袋白盐给推了出来。 众人看到这成山堆叠的食盐,早已是被惊的目瞪口呆,倘若此法大行其道,中原怕再不会使用海盐了。 “姐夫,倘若真卖,定价多少?” “就……一文钱一两。” “一文钱?我的天呐!” “质地更好的细盐,却是粗盐的五十分之一价格,沿海的盐商还活不活了?” 制作食盐谈不上什么成本,有盐矿的地方都是荒山,凭蜀川王之名,都不需拿钱来买这些盐矿。 若说成本不过人力,即便是一文钱,仍是能小赚。 “夏侯,去将这些食盐运往巴郡去,明日便先试着卖卖。” “是!” 说罢,夏侯便下去操办。 而一旁的张伯温面露疑色道:“但盐矿有毒已深入人心,再者此盐品质奇佳,价格却如此便宜,贫道不认为百姓会认呐。” “无事,明日我亲自去卖。” 第二天清晨,陈慕先是在各大人流聚集处贴好告示:蜀川王于川门前,亲自贩卖救济盐。 众人虽疑惑什么是救济盐,但看到蜀川王会亲自出现,全城沸腾。 大破鞑靼铁骑,诗词名动天下,前几日又一举荡平益州黑道,别说巴郡的女人了,大多数男子都视之为偶像。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整条街道挤满了人。 “让我看看!” “蜀川王原来长这样啊!” 所有人无不是以一种稀奇的目光打量着陈慕。 “咳咳,诸位若是买盐,排好队。” 一听这话,众人才又将目光转移到摊位之上,但仅看了一眼,神情顿作惊骇。 “这……是盐吗?” “怎么可能有这么白这么细的盐?” “王爷贴告示了,这不是盐还是什么?” “粗盐都卖五十文一两了,这么好的盐,怕是得卖一百文。” “咚!” 随着一声锣响,人群瞬间静了下来。 陈慕站在高台之上,目望数千人众,随即朗声道:“今日的蜀川王陈慕,离不得诸位百姓,而今盐价奇高,我陈慕便拿出这些救济盐来卖,也算是聊表寸心了。” 陈慕说的字字真切,等再将一文钱一两的价格说出来之后,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沸腾了起来。 “这……这么好的盐,一文钱?” “蜀川王他……老头子叩谢了!” 一时间,街道上几千人皆是跪了下来,盐不可不食,在最近这段时间里,盐已是成了家家户户的主要支出。 这一文钱一两的食盐,无不是减轻了平民的生活负担。 看到众人皆是朝他跪拜,此刻的陈慕心头也是有一种难言的快感。 很快,所有人便排起一道长龙,购买了起来。 一直持续到下午,所有食盐全数卖完,看着百姓们面带笑颜的离去,陈慕自是一脸的满足。 “等时间久了,江南一带的盐商肯定会盯上你,细盐一旦售卖,就会被他们买走,然后转到别的地方卖出更高的价。” 望着缓缓走到跟前的濮阳,陈慕淡淡一笑:“不日我便会前往江南,建立起一个商会,只要把那些大盐商的所有倾销渠道抢占过来,所有问题便都解决了。” 陈慕说的自是一脸的豪迈,但濮阳听了,却是一脸的不屑。 “你可知盐商并非普通的商人,其中链接着不少朝廷高官的利益,断这些人的财路,你不过一个空帽子王,当真不知所谓。” 说完,陈慕不忧反笑遂站起身来:“可知我曾扬言要统一益州黑道的时候,也有人这样说过,呵呵,濮阳啊,你且看好,我陈慕,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天下一绝!” 第160章 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短短一天的时间,陈慕贩卖救济盐的事儿便在整个巴郡传开了。 所有人无不是泣泪称颂,当今蜀川王怜惜百姓,亏本出售这些食盐。 济世救民,体恤百姓等这些词,陈慕其声望已是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经这一卖,陈慕便知原本的百人造盐厂根本难以支撑之后食盐的需求量,转身便又扩张了五间造盐场。 每天看着盐矿被推进去,然后变成食盐给推出来,低价卖给老百姓,其中的成就感自是难以言喻。 不觉间,还剩下三天时间就快要过年了。 陈慕正在家里给陈平安这小子做鞭炮玩,却不想,下一刻一衙役突然夺门而入。 “草……草民叩见王爷!” 望向一脸紧张的衙役,陈慕缓缓道:“你不是戚泽光身边的人吗,咋了?” 衙役战战兢兢道:“少爷他明日就要成亲了,这是请柬。” “结婚?他跟谁结婚?” 这消息当真叫陈慕措不及防。 “跟王爷书铺的韩小姐。” 一听是韩梅儿,陈慕瞬间了然:“原来是这样,知道了,你回去。” 一年之前,这小子就跟个舔狗似的追求韩梅儿。 倒是不想,最后竟还真就被这小子给舔到手了,谁说舔狗没有好下场的? 不过话说,一年时间已到,这小子应当要前往江南入伍从军了? 看来,得在他临行前,为他备上一件大礼才行。 第二天清晨,陈慕便带着柳思夏侯等所有人前往夜郎城。 不过却也就在下山之时,身旁夏侯突然惊叫道:“慕哥你看,那不是霍将军吗?” 闻声一望,此刻江边果然站着一道挺拔的黑衣身影,此人不是霍去邪还能是谁? “陈兄,我正准备去找你,没想到在此地碰见你了。” 陈慕皱眉道:“听苍锦说,你不是在武威吗,怎么……” 霍去邪苦笑道:“正是因为那群吐蕃人的事儿,所以我才来找你商议啊。” 望着霍去邪这张藏着心事的脸,陈慕便知此次怕是遇上了麻烦。 “今日戚泽光他成亲,先去吃席,待会儿再说。” “老戚他结婚啊?你看我也没带什么礼物,去了怪不好意思。” 陈慕笑了笑:“冠军侯送礼还不容易,你印信带了没有?” …… 足足一个小时的路程,等到夜郎城的时候,整条街道已是贴满了红喜大字,还有红绢布作陪衬,看着喜庆的很。 戚泽光结婚,他那有钱的县太爷老爹直接将城中最好的酒楼给包了下来,如今戚泽光身居爵位,更是请来了不少巴郡的官员。 足足请了两百桌,声势可谓浩大至极了。 酒楼门前有一人坐在那里收礼写礼,此人正是戚泽光老娘。 今日来了不少有钱人,十几二十两礼金已是极为常见,更甚还有上百两的,可是把这美妇人给乐坏了。 而轮到陈慕几人,将请柬一递交,随后只是朝桌子上扔了一吊铜钱。 跟身后那一箱箱白银相比,当真寒酸至极。 戚母笑容逐渐消失,她并未见过陈慕本人,抬头仔细瞧了瞧众人,除了那位黑衣青年之外,剩下几人衣着普通,鞋子裤腿上更甚还有赶路沾上的泥泞。 一看就是从城外山里跑下来的农民。 戚母质问众人道:“谁请你们来的?” 陈慕笑了笑:“戚少爷他昨天派衙役递的请柬。” 戚母狐疑看了眼请柬,见真有府上的方印,时下也只得是摆了摆手:“进去进去,真的是什么人都往家里请。” 陈慕不作理会,转身便领着众人进了酒楼。 想到十两一桌的豪华酒席,就换来这百来文铜钱,戚母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一串铜钱,领这么多人来,一群混吃混喝的乡下人。” 等进入酒楼之中,被羞辱的一直低着头的陈平安忍不住问道:“那大婶嘴真臭,爹为什么不报出你的身份,吓的他跪地上?” 一旁的柳敬瑭听此话,笑道:“平安,你想想要是姐夫见个人,就冲上前,指着自己鼻子说:我是蜀川王,会不会显得他很呆?” 陈慕点头认同:“平安啊,你记住,一个人若跟你不在一个层次,废话只会显得多余。” 陈平安望着陈慕这张淡笑的脸,点了点头,尔今对他这父亲的话,句句皆视作至理名言。 即便现在还理解不了,但有些东西,俨然在他心底渐渐萌芽了。 眼下宾客已是来的差不多了,整个大厅容纳了近两千人,陈慕一行人的位置,乃是靠近新人跪拜处的上宾席。 这一圈的人,要么是官员,要么是富商,个个衣着光鲜,等到陈慕几人一落座,顿时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渍渍,这些人怎么也到上宾席来了?” “戚家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谁知道呢,估计是远房亲戚。” 一时间,不少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陈慕恍若未觉,时下只是静静品着杯中茶水,静静等待新人的到来。 很快,县太爷夫妇穿着一身喜庆的衣服,缓缓落座主位。 之后,身穿一身绯红喜衣的戚泽光便背着新娘,来到大堂之中。 两位老人自是一脸的欣喜异常,这女子虽是农家出身,但其弟可是被世人称为陈慕之下第一人的韩信儿。 “戚家大幸啊,儿子竟娶了韩信儿的妹妹。” “听闻韩信儿乃是蜀川王的左膀右臂,漠南大战,擒两王,杀一王,当称龙夏第一猛将啊。” “此次结亲,等同于跟蜀川王也搭上了线,不过话说,今日蜀川王他会来吗?” …… 所有人无不是在议论此次亲事。 等到两名新人将堂拜完,便再一次轮到这些上宾席的人赠礼,同戚家拉近关系了。 “宋家米商,祝二位永结同心,赠龙凤玉镯一对。” “巴郡州判,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赠金锁一枚。” …… 一时间,各大豪礼纷纷出手,戚母早已是快将脸给笑烂了,赶忙起身接过。 待到礼品收完,戚母本摆了摆手:“诸位吃好喝好,眼下该迎新娘入洞房……” 不等话说完,一只突兀的手突然举起,而接下来所说的话则更叫众人面色一凝。 “戚少爷的朋友们,特赠一纸,聊表心意。” 一听不过一张纸,所有人皆是看向陈慕这一桌人。 “看样子,真是戚家的穷亲戚啊。” “别人送金送银,他送一纸书?难不成一个个字能价值连城不可?当真寒碜!” “他娘的送一张纸,这人没毛病?” 一旁的戚母看到竟又是这群贫民,当真想喊衙役乱棍直接轰出去,但众目睽睽之中,也只得是强笑着收了下来。 此时台上的戚老爷也是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时下也只是权当看戏的撇了一眼,但也就是这么一眼,惊的他直接从主位上跳了起来! 第161章 他的真正身份 下一刻,戚家老爷便连滚带爬跑到陈慕跟前,于众目睽睽之中,咚的一声,便跪了下来。 看到这反常的一幕,原本还喧闹的大堂,瞬间静了下来。 “这戚家老爷,给那个乡下人跪下干嘛?” “不知,莫非这年轻人辈龄大的离谱,是他爷爷辈的?” “只有这种可能。” 至于一旁的戚氏也是被惊了一跳,心里甚至在想,儿子结下这场好亲事,高兴过头了。 朝周遭众人尴尬一笑,随即赶忙上前搀扶。 “老头子没事儿,赶紧起来,怎么跟这群乡下……” 戚老爷仍是纹丝不动,但下一刻,却听他突然朗声道:“下官不知蜀川王会亲临,招待不周,还请恕罪!” 这一声响起,在座所有人脸色都是一惊! “此人……蜀川王?” “怎么可能……王爷这么低调的吗?” 有几人带头,在场千人皆是下桌匍匐在地。 除去敬畏之外,更多的还是崇拜,可知此人乃是整个夜郎城的骄傲。 特别是戚母,在得知被他言语讽刺的乡下人,竟是蜀川王一家。 手不由一松,之前收取各样珍宝,全数掉落一地。 “老妇该死,之前顶撞了王爷…” 瞧又要跪下,陈慕赶忙起身扶住。 “您是老戚的娘,说来我也该叫你一声娘,您要是跪下,可是折我寿了。” 一听这话,戚家夫妇已是激动的涕泪交加。 论身份,堂堂王爷,绝算的上是皇帝之下第二人。 如此的身份,却称他们爹娘,试问如何不激动。 陈慕弯腰捡起那张纸,随后又交给戚母,淡淡笑道:“得知老戚他将要前往江南参军,这一份礼,戚妈莫要嫌弃。” 戚母赶忙点头,当今王爷能来即是殊荣,即便送的是一张纸…… 但等戚家夫妇看完其中的内容,当下便忍不住失声呜咽了起来。 下一刻,不管众人如何阻止,跪在地上就开始对陈慕磕头。 “此等大恩,我戚家没齿难忘!” “儿啊,你的大福气来了!” 戚泽光狐疑接过那张纸,心寻思是不是陈慕又写了什么好诗词,但等看到其中内容,神情也是止不住的炽热了起来。 ——戚泽光曾随本王血战漠南,论胆量,武艺,亦是谋略,皆在一等将领的水准,此次前往江南投军,还望李司马能予以将领之职。 冠军侯霍去邪盖印,蜀川王陈慕盖印。 如此,戚家夫妇如何不激动? 若论价值,即便叫他戚家倾家荡产,也愿意换这一张纸。 这是直接送了戚泽光一个将军啊! “老陈……谢了!” 陈慕摆了摆手:“都是兄弟,莫要客气,赶紧去入洞房。” …… 在得知陈慕的存在,当下的大厅中,瞬间变的寂静许多。 陈慕不忍搅局,快速吃完饭,便独自带着霍去邪,前往戚府歇息。 才在亭中坐下,阵阵大雪便萧萧坠落。 观亭外的纷飞大雪,陈慕亲自为霍去邪斟上一杯热茶,随即淡淡道:“武威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霍去邪抿了口茶:“那日吐蕃人向陛下上奏,请求来年开春,要武威境内的一片草地牧马,陈兄,你怎么看这事儿?” 陈慕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倘若不给,便证明龙夏朝廷忌惮他们,进一步证实,自漠南一战,中原军力已到崩溃的边缘了,但倘若给了,他们就真把人安插进来了。” 霍去邪点头认同:“说的极是,我同舅舅本不打算同意,以目前龙夏军力,是真不敢冒险,但陛下他……却已经欣然同意了。” 一听这话,陈慕憋着一句卧槽,差点没骂出来。 以目前的龙夏军力,这老头竟真敢同意,这自信心当真爆棚,经过那些文官的奉承洗脑,怕真以为自己是万国霸主了。 “我预料,明年吐蕃人必会兴兵攻打武威,陈兄,你能否再……随我去一趟武威?” 这是霍去邪来此的真正目的,但这一次,陈慕却是直接拒绝了。 “霍兄,如今我可不再是之前那个书生了,可知朝廷之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若没有皇命批准,怎能擅自随你去带兵打仗?” 此即借口,也为事实,如今再去做那个热血书生,就是在招引血光之灾。 再者,他还在筹谋如何吞下益州这地儿呢。 但霍去邪又如何至少现在陈慕的心思?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人仍是那个血战沙场的报国书生。 “既然如此,陈兄放心,我定会上奏,让皇帝陛下批准的。” 待聊到这里,拱手作别后,霍去邪便出了亭子,消失在大雪之中。 这天就在戚府之中住了一夜,等到第二天起床,院外早已是盖起了半小腿厚的雪层。 北风不迭,就好似把天捅破了一般,大雪仍在下。 “老陈。” 院门缓缓推开,便见戚泽光走了进来,却不知怎的,此时的他早已是换作一身便装。 不似才结亲的新郎,倒像要出远门。 “你这是……” 戚泽光挠头一笑:“如今梅儿被我骗到手了,该准备去江南参军了。” 听这话,陈慕皱眉道:“你这小子,才结亲就跑路,叫人韩梅儿守活寡啊?” “怎么会,我带她一起走。” 说着,陈慕来到戚府外,便见韩梅儿也是身着一身便装,准备一同出走。 此刻所有人都来到门外相送。 一向不喜言语的韩信儿淡淡说道:“以前是我保护姐姐,以后,便靠戚大哥你了。” 戚泽光拍着胸脯道:“放心,小舅子。” 大雪之中,戚泽光一一同众人诀别之后,再次来到陈慕跟前,低头沉吟许久,轻声道。 “此经一别,也不知要多久,你我才能见面了。” 陈慕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要滚赶紧滚,别跟个基佬似的,到了江南兵部,记得去找李家,举荐信挺珍贵的,别弄丢了。” 陈慕在一旁不断嘱咐着,而戚泽光纵身上马,却是飒然大笑起来。 “更让我觉着弥足珍贵的,还是这辈子交了你这么个兄弟啊!陈慕,你等着,等我成为一代名将,再回来与你畅饮几大杯!” 于大雪中,一骑二人渐消渐远,陈慕静静注视了许久,苦笑一声。 “江湖再见。” 第162章 前往江南 随着造盐厂的造盐工序愈来愈完善,五家造盐厂,每天几乎能过滤出一两吨的细盐出来。 几天的时间,仓库里边已是囤积了十多吨细盐。 陈慕便知,是时候要往江南一带开拔了。 年后的第一天,陈慕便找到从江南赶回过年的王子墨。 “哇,陈慕你是这么做到的?这世上竟有这么精细的白盐?” 瞧见陈慕递过来的食盐,王子墨早已是给惊的张大了嘴。 陈慕缓缓道:“此次你前往江南一带,先在当地建个商会,你这女人不是一直热衷于商道吗,这次咱们不卖书,卖盐。” 王子墨纤指不断摩挲白盐,随即问道:“可有充足的供应?” “每天最少四千斤,并且量产还可以提高。” 王子墨面色一喜:“那便没事儿了,这么好的食盐,倘若供应不缺,江南所有盐商,怕都会因为他的出现彻底被搅乱。” “你先过去拉取各路的倾销渠道,等过段时间,我会亲自过来。” “那商会名字呢?” “就叫蜀川商会。” 到这里,大抵便说完了,第二天清晨,陈慕便将十几吨食盐搬运到货船之上。 这些食用不过是让王子墨用作宣传,去拉取销售市场。 今后食盐即将倾销全国,仅凭每日几千斤的食盐产量,是不可能够的。 这段时间里,陈慕又将制盐厂扩张到十家,足足十五家厂,平均每天产量在万斤,已是足够市场消耗了。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还是盐矿,一直依赖的那座小盐矿已是不足以支撑这遍布全国的商业规模了。 为此陈慕还派了一千川门甲士,专门往自贡跑了一趟,那个地方的盐矿产量丰富,即便在前世,也是出了名的产盐地域。 等忙完这一切,两个月时间悠然而过。 春风和煦,陈慕来到江岸边,众人皆是前来相送。 陈慕将柳敬瑭独自带到一边,嘱咐道:“此次一走,川门所有人都训练绝不可懈怠,知道吗?有什么问题问伯温兄。” 柳敬瑭沉沉点头,身为陈慕的亲信,有些事儿他自然也清楚。 随后又看向柳思:“此次回来,估计都生了,暂时先去巴郡住着,让敬瑭儿照顾你。” 柳思点了点头:“等你回来给孩子取名。” 待一一告别之后,陈慕便同濮阳一行人上了船,在众人的目送下,愈渐愈远,直到消失在江河拐角。 在江河上飘荡的这两个月时间里,时不时便有消息从江南传来。 自王子墨将细盐带入江南,整个盐商行业都沸腾了了。 几乎能称得上顶级品质的食盐,但价格却仅仅需要粗盐五十分之一。 王子墨对外自称食盐供应名额有限,先到先得,消息一经传出,几乎把所有江南的二道盐商给吸引到了蜀川商会之中。 才兴起一个月的蜀川商会,已然造就了一家独大的局面,对当地的资本巨头们,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只要这样顺利进行下去,相信要不了半年,食盐必然会降到一两几文钱的低廉价格。 直到夏至这一天,陈慕终于是抵达了豫章郡。 但蜀川商会乃是开在盐商聚集的会稽沿海一带,因此仍旧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赶。 就此一路行进十天,一行人终于是进入会稽地域。 成天赶路,众人无一不是身心俱疲,此时天色已晚,寻了间客栈,便就此歇了脚。 却也就在天色黑尽之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打砸之声。 下一刻便听到一声呵斥:“老子今儿非活劈这陈慕不可!” 陈慕陡然一惊,不禁想又是哪一路仇家? “不用担心,我去处理!” 说罢,濮阳便提着刀出了门,随后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刀剑拼打之声。 不过却也就在下一刻,陈慕只感脑袋突然被人一拍! 只感身子一轻,随后便栽在了床上,恍惚间只见窗前蹲着一道人影。 …… “这小子跟着的那二十几号人,是真能打,五十个兄弟全折了,要不是老子跑的快,也得玩完。” “那些人死就死了,只要咱们兄弟活着就行,等把这小子交给穆家,可是一万两银子的赏金啊。” “一万两啊一万两!一生一世花不完!” 恍惚间,陈慕陡然转醒,此刻仍是能感到后脑勺传来的阵阵剧痛。 此时天已经大亮,环顾四周,不知此地何处,但如今已是被五花大绑,给架在马屁股上。 “哎哟,大哥,一万两醒了!” 望着一黑一白俩大汉,什么情况想都不用想,被绑票了。 “俩好汉……主家给你一万两是?我给你两万两,放了我……” “啪!” 这话才说完,黑胖子一鞭子就甩到陈慕屁股上,随即怒斥道:“奶奶的,咱们也是有职业素养的!” 白胖子也不由怒道:“最讨厌你们这群有钱人的嘴脸了,这是那一万两,两万两的事儿吗!” 听两人这番说辞,陈慕也是一脸的无语。 仇家很多,所谓穆家却是闻所未闻,但能花一万两白银买自己命,显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但眼下并非到了绝路,因为在袖口之中,一直藏着一柄张伯温所送的青镖! 眼下所处一片平原之中,即便能凭着青镖将绳索给割断,但陈慕现在还不敢,因为跑不过。 不过很快,机会便来了。 两骑将要要经过一条大河边缘。 陈慕瞅准时机,青镖猛的一使力,绳索瞬间松垮开来。 一旁的白胖子率先注意到情况,当下赶忙怒斥一声:“老二!这小子要跑!” 却也不等黑胖子来得及反应,陈慕便已是纵身而起,随即钻入江河之中。 转瞬又是“扑通”两阵落水声。 陈慕自知两人也是追了过来,当下赶忙往河对岸游去。 待到岸上,随即又开始玩命奔逃。 却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浑身虚脱,这才一头栽倒在草丛之中。 不管生死,也就此认命了。 待再一次醒来,时间已到了晚上。 感觉到身上没有绳索的束缚,心头一喜,看样子是逃出来了。 但很快陈慕突然又感觉到,自己周身衣物也全被扒了个干净! 环顾四周,此刻正身处在一铁笼之中,并且,铁笼中还有着许多赤裸男子。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第163章 赘婿 最终……还是给绑了? 陈慕如此想着,却也在下一刻,房门被人推开。 来人乃是一个身形颇为肥胖的中年凶妇,而身后则还跟着两名壮汉。 “吴妈妈,您看,这都是我新抓的骑兵,您瞧瞧?” 骑兵? 一听这个词,陈慕顿时懵了。 自己什么时候成骑兵了? 不过很快,陈慕便反应过来,此骑兵非彼骑兵。 扬州除去瘦马名满天下之外,骑兵也是在龙夏贵妇圈里边声名远扬。 看样子这些人是趁着自己昏倒的时候,把自己捆来了。 想清楚这些,陈慕心头大定,至少没被那俩悍匪给抓去。 不过当下仍是忍不住苦笑:“难想有朝一日,我陈慕还有当男模的一天,艹!” 很快,便见那肥婆娘拿鞭子敲其铁笼道:“都出来,让妈妈我先看看品相,待会儿可是有一位大客户。” 说罢,笼中众人便钻了出来,随后并排站起。 “嗯,身形高大,模样俊俏,十两。” “身子瘦小,长的像个孩子,不过那些富婆就有这癖好,八两。” 待轮到陈慕,这吴妈上下打量了几眼,随后用鞭头将陈慕弟弟给抬了起来:“真尼玛小,一两!” 这话出口,是当真伤到陈慕了。 “你见过它的全盛时期吗?” “滚蛋,就这么大个牙儿,还能长多大个花?” …… 待观瞧完众人之后,这吴妈又说道:“日后为男婢,把那些贵妇讨开心了,也少不得你们荣华富贵,待会儿便有人来挑,都把握好机会。” 待一切作罢,便见那吴妈一脸谄媚的带进来一个中年男子。 此人打扮颇为贵气,看样子应当是名商人。 不过从他那淡漠的神情中能看出,没有所谓的龙阳之好。 之后便轮到羞耻的介绍环节了。 待所有人介绍完,这中年似乎仍不满意。 “我叫……小白,来自益州巴郡。” 这话一出,这中年眼神瞬间一定。 “益州巴郡人,就他了。” 待中年付完钱,陈慕穿上衣服,便随着出了门。 屋外早有一辆马车等候,待上了马车,陈慕同中年对坐。 却不等陈慕说话,中年先一步说道:“今后,你便为我齐家的赘婿,知道么?” “赘婿?” 冷静如陈慕,但听到这俩字,一时间也有些懵。 稀里糊涂,又多了个媳妇儿? “虽是入赘,但你放心,凭我齐家盐商的实力,日后你所拥有的富贵,绝是你现在不敢想象的。” 说完,便见这中年长叹一声,那一脸的苦涩无需言表。 陈慕当下也明白了过来,匆匆招他入赘,只怕有着其他目的。 齐家坐落于会稽都城之中,所做的营生正是二道贩盐买卖。 从各大盐商巨头进购食盐,然后再将食盐卖往全国各地。 在这偌大的会稽城中,顶多算个二流家族。 之前这老头描绘的如何有钱,眼下在陈慕眼里,便如何的不值一提。 一年纯营收不过一万两银子,可知在长安的那间书铺,巅峰时期,几个时辰就能赚他们一年的利润。 蜀川商会有王子墨这个人精把持,他也好趁此机会,了解一下会稽一带的势力体系。 最主要,还是了解一下,这个穆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临到齐府,天色已然黑尽。 府里府外,灯笼喜字遍布,一派的喜庆气氛。 “新郎到!” 随着唱词人一声吆喝,已是换上一身新郎服的陈慕进入府内。 “听说是个外地人,益州来的。” “穷乡僻壤,一赘婿,难不成会是蜀川王陈慕啊?” “哎,齐爷他就这么个女儿,想要将大房传下去,不得选个赘婿啊,也是故意选个外地人,往后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听完众多来客的闲扯,陈慕也摸清了事情起因。 齐爷怕日后家业落于旁支手中,特意为独女选个赘婿,予以控制大房产业。 之后的事宜便不用多说,同那位女子拜天拜地,随后便入了洞房。 即便是以掌握家权为目的,但结为夫妇却也是事实。 至少在眼下这个新娘眼里,此今往后,余生便要跟陈慕相伴一辈子。 陈慕静坐在红烛之下,却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坐在床前的新娘不带一丝感情道:“夫君揭盖头,你我赶紧圆房。” 女子已开始褪起了衣服,至于陈慕,来到他跟前,便将红盖头给拿掉。 而映入眼帘的面容,直叫陈慕片刻的愣神。 清冷如雪,我见犹怜,这是陈慕第一时间想到的形容词。 用现代话来讲,那便是破碎感。 而就在下一刻,陈慕一手捏住即将褪下肚兜的纤手。 不带一丝感情的爱,陈慕是不会做的。 “怎么?” 陈慕大义凛然道:“姑娘大不需如此,再者……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女子一脸的落寞:“你我结为夫妻,新婚之夜,该圆房的。” 陈慕笑了笑:“既然心中万般不愿,何必强求,累一天了,早些休息。” 终究,女子不再继续下去,二人睡在床上,就此无声许久,女子忽然问道:“我名齐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白。” “日后…请多指教。” 自陈慕作那柳下惠之后,俩人虽未合体,但关系却是走近了许多。 在齐月眼里,陈慕不喜女色,是个正人君子。 虽无过人的家室,但性格温和,心地善良,此人能为赘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陈慕倒也乐得吃软饭,吃了睡,睡了玩,每天还能领一两零花钱。 相对于齐月,平日里就要忙碌许多。 大房多数事情都是他在打理,眼下又因为要争取蜀川商会的食盐份额,这段时间可谓忙的很。 待到下午,齐月归家。 “相公,街对面开了家凉粉店,能陪我去吗?” “好啊。” 一路上,陈慕能清晰感受到齐月身上的那股疲惫。 在这个世界,女子从事商事儿,总是有许多阻力。 “蜀川商会那边的食盐份额,谈的怎么样了?” 即使齐月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子,但身为扬州人的优越感,自小便刻进骨子里了。 先入为主的认为陈慕是个外地平民,绝不会懂得商贾之道。 但有时候总还是想找人倾诉下烦恼。 “蜀川商会的食盐不见品相奇佳,价格更是粗盐的五十分之一,竞争对手太多了,我齐家……想占据一部分份额太难了。” 却不等陈慕说话,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嘲弄声。 “哟!这不是从益州那乡下来的赘婿吗?怎么?外地人进城做的第一件事儿,都是在城里走走见世面吗?” 第164章 跪下! 扎耳的人声自陈慕耳边响起,转头一瞧,便见两名打扮颇为讲究公子哥缓缓走来。 手持一把折扇,面带一丝讥笑,这两人正是二房三房的嫡长子。 “齐叶,齐浩,管好你们的嘴!” 齐月怒斥,但二房三房跟大房积怨已久,又怎可能放过迎外地人作赘婿这个噱头,不来讥讽一下他们? “齐月,你若是没男人要,大可跟哥哥们说啊,府上随便一个下人,也比你找个外地人强不是?” “就是,益州那偏远地儿,隔这么远本公子都闻到一股土星子味儿。” 齐月只是瞪了二人一眼,便要拉着陈慕离去。 虽气愤,但不代表齐月不认同话里意思。 在扬州这个经济文化位列全国第一的地方,如同陈慕这种益州山区来的人,真就要低人一等。 不过眼下,陈慕却是未动,只是静静注视着二人。 “相公,走了,莫要理会他们!” “呵呵,难不成你个外地人想动手?” 话才说完,便听那齐浩吹响一阵口哨。 下一刻,十数名打手便从四周跑了出来。 一脸凶恶的怒视着陈慕,就好似想凭借眼神,将陈慕给吓尿一般。 但陈慕非但未被吓到,反倒是一步步走向前去。 “当真不明白,不过一介盐贩之子,哪里来的优越感?句句不离外地人,拽什么拽?扬州经济繁华跟你俩有个屁的关系啊!” 被陈慕这般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俩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平日里碰见的外地人,无不是对他们本地人崇敬奉承,眼下这人竟敢骂他们,想来也是嫉妒。 “在扬州努力一辈子,连个茅厕都买不起,如今入赘我齐家,你个下贱胚子还敢骂我们?” 被一口一个下贱骂着,此时陈慕也是来了气性。 “信不信,我这个下贱胚子,等下能叫你们跪着跟我说话?” 一听这话,两人神情一滞,随后便笑了开来。 “呵呵,难道你很能打吗?” “出来混要有势力背景,你个小瘪三,能把我身后这十几人全撂倒吗?” 十几人皆是轻蔑一笑,对于陈慕这个外地人,他们自然是有超然的优越感。 但很快,陈慕缓缓从包里掏出的一个东西,便叫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腰牌?” “他哪里来的腰牌,这是什么腰牌?” 一旁的齐月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腰牌通体呈金,有双龙盘旋其中。 此并非一般的腰牌……乃皇家腰牌! 众人呆滞,却听陈慕呵斥一声道:“此乃当今蜀川王的腰牌,尔等庶民,敢不下跪!” 在古代,本就有见腰牌如见人的规矩。 庶民见到王爷令牌不跪拜,其罪可诛! 一时间面前十数人身形陡然一震! 下一刻便纷纷朝陈慕跪了下来。 之前还在嘲弄这个外地人,但眼下却是给跪了下来,这脸已然是丢到姥姥家了。 虽跪下,但齐浩二人仍是狐疑问道:“你……哪里来的蜀川王腰牌?” 陈慕笑道:“我在益州,曾对蜀川王有恩,他赏给我的,有意见吗?” 这话一出,俩公子哥脸不由一沉。 他们哪里又能意料到,这个赘婿竟会跟当今蜀川王有瓜葛。 一介商贾对上那位世间无二的异姓王,当真不值一提。 即便就这么一块令牌,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娘子,我们走。” 说罢,陈慕便牵着齐月的手,越过人群,前往哪家凉粉店。 “你真的对当今那位蜀川王有恩啊。” 面前放着一碗凉粉,但眼下齐月已是没了兴致。 自刚刚那一遭过后,渐渐对这个名叫小白的男子来的兴趣。 陈慕不断咀嚼着凉粉,面对这些市井平民,并不想去透露过多的东西。 “对,之前碰巧救过他一命,他便把令牌送给我了。” “那你给我说说,蜀川王他……到底长什么样啊?” 陈慕笑道:“对他好奇?” 齐月嘟嘴一笑,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崇敬之情。 “王爷他诗词震惊天下,武功大破北方草原铁骑,试问天下,又有哪个女子不对他好奇的,你倒是说说,他本人长的是不是很标志?” 陈慕喝了一口水:“想知道?那你先回答我个问题。” “什么?” “这个穆家是个什么家族?” “穆家吗?江南三大盐商之首啊,你没听说过吗?全国三分之二的食盐都是他们出产的,眼下我齐家的食盐源头,就是穆家供应的。” “原来是这样……” 陈慕瞬间了然,既是当地盐商巨头下的手,什么事儿就都解释的清楚了。 如今蜀川商会形成垄断,整个食盐行业将要从新洗牌。 之前这些老牌食盐巨头们,势必会大受打击,甚至破产。 所以便准备对自己下手,直接将危机斩灭在源头。 但不过一个盐商,势必没有对王也下手的魄力。 并且一路行来,能如此精确的找到自己,若说幕后没有高官在谋划,是绝不可能的。 “好了,给你说了,陈慕他到底长什么样啊?” 瞧齐月一脸的好奇,陈慕玩味的指了指自己。 “就我这样。” “噗,那天底下这些姑娘,知道了岂不哭死,不过话说,你应该也不叫小白,哪有人取这名的?” 陈慕郑重其事道:“吾名小白,字脸。”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整个齐家都在为蜀川商会的事情焦灼着。 商人的嗅觉是灵敏的,细盐的出世,也就意味着一个新的时代的来临。 尔今整个二道盐商圈里边,都流传着一句话。 得蜀川商会食盐份额者,得天下。 若不抓住这个风口,必将被时代所抛弃。 但像齐家这种会稽城中的二流家族,想要得到蜀川商会的食盐份额,太难了。 这段时间派了无数人去谈合作,皆是无功而返。 这是一场关乎家族未来走势的大事儿。 这天,齐家老家主召集所有人,召开了一场族会。 即便身为赘婿的陈慕,也随着齐月而去。 族中数十人,齐家主坐落正位,肃穆的扫视了众人一眼。 “平日里在族中明争暗斗,都厉害的不行,此次争这食盐份额,怎么都跟群废物一般?” 老头一声呵斥,骂的三房众人皆低下了头。 “此次,老头子也将话说明白,你们三房中,谁有人能取得蜀川商会的份额,家主传承之位,便是他的了!” 第165章 五万斤巨单 此话一出,堂中所有人再次大惊。 三房中明争暗斗不断,谁又不是眼盯着这家主之位? 如今机会来了,但谁又不是心有余力不足。 尔今名震江南的蜀川商会,怎可能理会他们这种小商贩? 争取食盐份额的盐商大族太多了,根本就轮不到他们。 齐家主再次环视众人一眼,见皆是低下了头,不由得冷哼一声。 “一群没用的废物!” 劈头盖脸一阵怒骂之后,齐家主便起身准备离去。 但却也就在此时,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太爷,此次争取食盐份额的事,大房齐月绝能够胜任。” 下一刻,众人纷纷朝声源处看去。 本还寻思谁人这么有魄力,但等看到竟是那个赘婿,面色皆是一凝。 “这不那赘婿吗?” “此乃齐家议事堂,不过一个赘婿,插什么嘴?” “不知所谓的东西,族中大事,由得你发话?” …… 一时间,叫骂指责声迭起。 陈慕此为,不为一丝利益图谋,毕竟以齐家这种体量,还不配跟他有利益上的牵扯。 之所以如此做,单单是觉着齐月这女子不错,半夜天气凉了,会给他盖被子,而自己回赠她一些好处,仅此而已。 而今交朋友,不会考虑对方有没有钱,反正也没自己有钱。 齐家主望着大房众人,冷冷回道::“希望不是大放厥词。” 说罢便夺门而去。 “呵呵,预先恭喜大哥了,这赘婿肯定能为大哥要来份额的。” “这赘婿倒是会抢话,我二房便静候大哥佳音了。” 待冷嘲热讽一番之后,众人便陆续离去。 对于陈慕刚刚所说的话,无不是以看笑话的态度来审视。 而随后大房家主齐明也是一脸阴沉的看向陈慕。 这段时间,往蜀川商会跑了不下十次,皆是无功而返,对于食盐份额,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而眼下这赘婿却是众目睽睽说下这番话,不是故意叫人看笑话吗? 这个下贱人当真可恶! “刚刚叫你插嘴了吗?” “事关未来家主的位置,不论做成与否,应当应下再说。” 一听这话,齐明脸色愈加阴沉。 “你不过我花十两银子买来的,当真以为入了赘,偌大个齐家中,就有你这外地人的一席之地了吗?” 陈慕面色淡然,听而不言。 而齐明则认为话不够锋锐,未刺激到这赘婿。 想了想又说道:“莫要以为蜀川王送你一块腰牌,你便觉着自己如何如何,你本身仍是个卑微的赘婿,倘若下次再敢越俎代庖,打烂你的嘴!” 一通发泄过后,齐明便拂袖愤然离去。 “我爹他平时很温和的,莫要往心里去,不过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该乱说话。” 齐月瞧见陈慕半天不说话,自是以为被爹给吓到了,当下赶忙安抚。 陈慕望向这张清丽面容,微微笑道:“什么乱说话,我是真觉着你能要到食盐份额。” “我怎么可能,都去过好几次了。” 陈慕条件反射的摸了摸齐月脑袋。 “不到最后,怎能轻言放弃,明日你再去一遭,上天肯定不会辜负你这种漂亮女子的。” 陈慕手不断抚摸她的脑袋,就好似在爱抚一只小猫。 齐月脸微微红,却不知为何,不过一赘婿,此时一个动作跟一个眼神,都给她一种极大的信服感。 也是因此,让他决定等到明日再去试一次。 当天下午,陈慕便书信一封,遣人送往蜀川商会。 除去帮一把齐月之外,更多的还是想告知一下自己的情况。 商会虽未外泄消息,但眼下绝对因自己的失踪而乱作一团了。 谁都能出事,唯独他陈慕,不论是商会还是书铺川门,皆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能得以运转。 第二天清晨,齐月便坐上马车,前往蜀川商会。 等到商会门口,却还不等他下马车,便有一名商会成员快步跑了过来。 “您应当是齐家小姐?” 您?! 仅这么一个字,就叫她受宠若惊。 眼下这个商会成员,她每次来都会遇见,即便是对待城中数一数二的二道盐商,也是一脸的不屑。 至于他齐家更不用多说,看都懒得多看几眼。 “我正是,是来此求食盐份额的。” “齐小姐里边请。” 一路上齐月又惊又喜,怎难料今日竟会如此顺利。 还真被小白他说中了,只要那位王会长愿意见自己,便有很大的几率能谈成! 入院,便见一名极为美艳的女子,静坐在亭中悠然品茶。 这便是传说中的蜀川商会会长,王子墨。 年龄同她无二,但别人如今却已是掌握着首屈一指的蜀川商会,是个名副其实的女中豪杰。 更甚有传言,眼下这个美到让她只觉不如的女子,还是当今蜀川王的女人。 除去崇敬之外,更多的还是拘谨。 “坐。” 齐月战战兢兢坐下,随后便说道:“我齐家世代为盐商,早便听说贵商会的顶级食盐,还望此次能……” 不等话说完,王子墨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齐月以为王子墨要拒绝,正准备央求,但下一刻便被王子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的愣在原地。 “每月提供五万斤,应当能吃的下?” “五……五万斤!您说的是真的吗?” 齐月一脸的不可置信,怎能想到这么简单就将事情谈妥了。 并且还是一月五万斤食盐,即便是两万斤,也能叫父亲爷爷他们,大摆酒席庆祝了。 倘若每月有五万斤细盐的供应,用不了一年的时间,齐家定能一跃成为会稽城的一流家族! 当下赶忙拜谢:“在此谢过王会长成全了!” 王子墨淡淡道:“你该谢的人可不是我,不过我有个要求。” “您说。” “明日我想亲自去你齐家做客,可以吗?” 王子墨说的平淡不已,但落在齐月耳中却恍似晴天霹雳。 可想,堂堂蜀川商会会长,前往他齐家做客,是一份怎样的殊荣,能同这种大人物攀上关系,他又怎会拒绝? “好好好!明日中午,我会亲自派马车来接您,我这便回去通知家里人准备!” “你等等……” 却就在齐月准备告辞离去之时,王子墨起身又将他叫住。 “王会长,还有事儿吗?” 王子墨扭动着娇躯,悠悠来到齐月跟前,随后捏着她下巴左看右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叫齐月不知所措。 但片刻后,却见这王子墨嘟囔一声。 “长相也就那样,有我这种绝世美女不好好耕耘,就爱胡乱招惹,喜新厌旧的死男人!” 第166章 啪啪打脸 待巨大的喜悦褪去过后,转之而来的便是疑惑。 齐月望着手中的文契,有种不真实感。 毕竟太过顺利了。 每月五万斤食盐的单子,不到三句话便谈成,可知城中比他齐家有能力的盐商太多了,这王会长为何会选择她? 并且还主动要求来家中做客。 坐在归途的马车之中,齐月忽然又想起小白。 可知此次能来,全凭他昨日劝说。 他本为益州人,并且还有一枚王家腰牌。 他不会……正是那商会真正的幕后主人,蜀川王?! 但很快,齐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真是那文武双全的蜀川王,又怎可能瞧得上他齐家,并且愿意入赘? 或许王会长就是看重她的能力,跟甘于坚持的品格呢。 想到这里,齐月自得一笑。 待回到齐府,齐月率先来到陈慕面前,告知喜讯。 “相公相公,当真如你所说,王会长被我打动了,直接给了我每月五万斤的份额!” 食盐生意比陈慕想象的还要红火,巴郡那边已在继续扩建盐厂。 对于齐家不得了的五万斤份额,落到陈慕眼里,当真不值一提。 但眼下还是故作惊讶道:“太好了!我就说过,长的漂亮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齐月嘟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 “还得谢谢相公鼓气,这么大的好消息,必须叫府上所有人都知道。” 于齐月而言,这不仅为家族带来了丰厚的财富来源,更多的,还是昨日爷爷承诺的那句,家主继承之位。 她不过一女子,这些年参与进商场之事,本就饱受二三房的嘲弄白眼。 说什么女子难成事儿,今日她就是要众人都知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随着下人的奔走通知,三房中人,连同家主再次聚拢在大堂之中。 “月儿,你不去履行你家那赘婿的承诺,把我们都叫出来干嘛?” “呵呵,老三你快别说了,保准又被商会的人拒之门外了,不过今日竟是半天都未坚持到,月儿是越来越没毅力了。” 二三房所有人无不是冷嘲热讽,即便是坐在主位的老家主,当下也是冷冷问道:“所有人都不是闲人,苏月,有事儿赶紧说。” 历来只有男子掌权,对于老大将大房的商权交给一名女子,老家主一直都心存芥蒂。 齐月本还是一脸的笑颜,但瞧见族中所有人皆是冷眼相待,一时间笑容逐渐消失。 “爷爷,二位叔叔,此次,我将食盐份额带回来了。” 语气淡然至极,但瞧此时在座所有人,无不是愣在原地。 但很快,大堂之中便炸起了锅。 “只知胡诌!会稽城数百家盐商抢破头的份额,你今日去往商会不过半个时辰,怎可能要的到?” “就是,蜀川商会什么存在?当今蜀川王设立之所,岂会认可你这么个小女子?!” 台下吵闹不断,老家主仍是虚眼注视着台下的齐月,眼神中只有厌恶跟不屑。 毕竟一女子,怎可能办成如此大事儿? 但很快,齐月将怀中的文契拿了出来。 “此乃王会长亲笔签下的文契,诸位叔叔伯伯,可还有话说?” 大堂中再次静了下来。 但这一次,最先闹出动静的,却是主位上的老家主。 却见他瞪目圆睁注视着齐月手中的合同。 “你……当真要到份额了?一月多少?” 齐月淡淡一笑,只是将五根手指伸了出来。 “五……五千!太好,太好了啊!齐家的未来,一片光明啊!” 二三房主早已是被惊的难以言语,当真不敢相信,齐月这么个女人,竟真将食盐份额给要回来了。 并未还是一月五千斤的骇人份额。 但很快,更叫人惊骇的言语突然至齐月嘴里脱口而出。 “不,是一月五万斤!” 众人大骇,即便是主位上的老家主,当下也是被惊的差点摔倒在地。 “五万斤!怎么可能!!” “人商会凭什么给这么多份额?” “莫不是伪造的文契?” 但此时老家主已是接过文契,看了个仔细。 时下也不言语,只是拖着行将就木的身体,缓缓来到屋外,随后竟是朝天跪了下去。 “我齐家宏运将至,小子再次拜谢列祖列宗庇佑!” 这话一出,众人再不言语,这齐月当真是要回一月五万斤的庞大份额。 以如今的市场趋势来看,凭这五万份额,足以叫他们齐家,一跃成为会稽城的一流大族。 眼下众人再不敢多嘴,而等那老家主起身后,再看齐月的眼神,也陡然变得亲和许多。 “月儿呀,真想不到你真把份额要回来了。” “只要是王会长他,看重我们齐家,在此之间,月儿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儿。” 本是一句谦虚的话,但等落到二三房老小耳中,瞬间就变味了。 在场众人无不是想着,既如此,倘若今日是他们去,岂不也行? 错过一个立功的机会呀。 不服气的情绪在众人间瞬间萌芽,而后疯狂生长。 可知此次不仅是功劳的问题,可还牵扯着未来家主的事儿。 “还有件大事儿,孙女想要告知,明日王会长要来苏府作客,还望爷爷好好安排一番。” 老家主面色更喜:“这种上层人物竟愿意来我苏家作客,家门大兴啊,明日将齐家上下所有人召集回来,等到时我正式宣布家主继承之位!” 此事作罢,有人忧愁有人高兴。 因此事儿,陈慕这个老丈人已是高兴的足足喝了两坛子酒。 只要齐月的继承之位定下,那么他便会是眼下三房唯一的掌权人。 如今面对这个平日里瞧不上的赘婿,言语间也是和善了许多。 至于陈慕,一边陪笑一边想着王子墨。 当真是不知这女人,如此兴师动众而来干嘛? 对于商会会长王子墨,齐家是拿出了十一分的敬重。 当天下午就开始全员大扫除,直到半夜才算完毕。 但王子墨突然改约到晚上,这天夜里,齐家上下数十人皆是站在门外夹道欢迎。 不多时,便见一顶轿子悠悠而来。 “来了来了!都庄重点!” 见陈慕有些心不在焉,一旁的齐月嘻笑道:“这王会长可是个绝世大美女,相公好好看着,待会儿非得被惊艳的流口水。” 陈慕自顾嘟囔一句:“我流不流口水不知道,以前倒是见她流过不少水。” 第167章 老家主反水 轿子在正门处停下,随后便见一只精巧可人的小脚缓缓落地。 女子挺着丰满雍容的身子出来那一刻,在场所有男子的眼神都变的炙热开来。 “我的天,这王会长模样太俊俏了?” “这都是其次,你看她这身材……渍,太正点了。” “倘若能让我拥有一夜,死都值了。” 陈慕也是认同的点头,王子墨几乎算得上他经手过所有女人当中,最会玩的那一个。 今日的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裙,看上去确实就像个谪仙子一般。 “不想,王会长今日会大驾光临,还请随老头子进府内落座。” 今日的苏府特别热闹。 闻听堂堂蜀川商会会长王子墨,将要在苏府做客,会稽城中,但凡有些实力的二道盐商都来了。 这是很大的面子,只要等今日宴会结束,苏家必会在整个会稽城中扬名。 “爷爷……你过来一下。” 却就在老家主同王子墨攀谈之时,二房的齐浩隐忍许久,终是出声将其叫了住。 因为有些事儿,倘若此时再不叫住,就再也没机会了。 “哈哈,王会长您先坐着,老头子我马上回来。” 老家主狠狠瞪了齐浩一眼:“没看见我在招呼贵客吗?” 齐浩皱眉道:“您今天……不会真准备将继承权交给齐月?” 老家主顺口答道:“不然呢?那日我可是在大堂中说过,谁要到食盐份额,继承权便是谁的。” “那……未来的齐家,是该姓小白,还是姓齐?爷爷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齐月他就一个女人,以后他的孩子可不是齐家的血脉!” 这话一出,就好似一根利箭直穿老家主的胸口,瞬间点醒了他。 转瞬便沉思开来,这天太过高兴,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齐浩说的没错,齐月终究是个女人。 百年之后,他辛辛苦苦开创的齐家,又会不会便宜那个赘婿呢? 见老爷子听进去了,齐浩心头一喜,赶忙又说道:“爷爷,此话或许有些唐突,既然今日已然准备昭告所有人,未来家主人选,您交给我二房!这些年我二房为齐家贡献最多,孙儿也觉着承受的起!” “这……可以,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经营齐家,莫要胡来,可知这齐家终究是我的,能让你起来,也能让你下去!” “是!” 见答应,此刻齐浩的心情已是高兴的难以言喻。 尔今齐家又获得食盐份额,这两年只要稳稳经营下去,等他接手的时候,怕就是会稽城中首屈一指的齐家了。 此时想想,不禁还有些小激动呢。 至于此时的齐月,全然不知老家主已然更改决定,还沉浸在将为未来家主的喜悦之中。 “此次还得谢谢相公那日加油打气,若不然齐家继承人,也不可能轮到我这个女人。” 陈慕笑了笑:“我能帮什么忙?估计还是娘子的个人魅力强大,打动了王会长。” 齐月抿嘴一笑,随后一手抱在陈慕腰间。 “以前没少被二三房嘲笑欺负,是相公来到我身边,才渐渐好起来的,我觉着相公就是我的福星。” 望着眼前这张清丽可人的脸颊,一时间陈慕也是条件反射的搂过她的腰肢。 齐月面颊微微一红,随即闭上了眼。 此刻情意正浓,却就在陈慕准备张嘴吻过去的时候,没来由的忽然发现,不远处王子墨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瞬间索然无味。 而齐月,见陈慕许久都无半分回应,面色陡然更红。 随后趴在陈慕胸口轻声道:“我们今晚……圆房。” …… 很快,宴会正式开始。 场下宾客齐聚,尔今即便是之前那些看不上他们齐家的家族,如今也是为他齐家马首是瞻。 毕竟可是被蜀川商会所青睐的家族,即便眼下不如他们,但不需多久的发展,必然会凌驾于他们之上。 而老家主站在主台之上,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切。 “诸位宾朋,齐某在此感谢能在百忙之中来我齐家一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感谢王会长能将如此重要的份额交于我齐家……” 众人无不是看向王子墨,而自始至终王子墨皆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在他眼里,在家里写几笔字,都比参加这些小家族聚会来的有意义。 主要还是因为陈慕而来,当真不知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好好蜀川王不当,反倒去做别人家的赘婿。 紧接着老家主又说道:“岁月蹉跎,我也老了,也趁着今日这个喜庆日子,在此将未来继承人公布出来。” 一听到这里,台下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 齐明一脸激动的拍着齐月的肩膀:“月儿马上该你上台了,可得好好讲几句啊!” 此刻齐月也是一脸的紧张,沉着脑袋一直思索待会儿该说些什么。 陈慕在一旁出主意道:“简单的很,上去就说,我要感谢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列祖列宗……” 但却在下一刻,老家主眼神陡然一转:“家主继承人位置,便交于二房。” 这话一出,齐月表情一愣,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唯独那齐浩志得意满,冷笑连连,缓缓上了台。 “爹他怎么……” “狗日的,好一招拔吊不认人啊。” “这……本来是我的!” 下一刻,齐月便泣声朝院外跑去。 陈慕注视着台上老小,自顾嘟囔一句:“老子送齐月的东西,倒你俩一口全吃了,呵呵,等着。” 直到宴会结束,将王子墨送进内院休息之后,为父的齐明忍不住上前质问:“父亲,那日说好的,您怎能突然变卦?” 不用老家主说话,一旁的齐明狞笑道:“一个女人还想继承家业,疯了?” 闻言齐明怒意更起。 “可知……改变齐家格局的食盐份额,是王女儿要来的!” 老家主冷笑道:“他吃这齐家住着齐家的,为家族做事难道不该吗?齐明你今日太过无理,大房一切事物交给二房,不用你管了。” “我……” “滚!” 随着一声怒呵,齐明终究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去。 齐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对于陈慕而言,都不算事儿。 此时已至深夜,就在陈慕准备回院之时,却见王子墨正站在一处阁院之前。 “情人郎,奴家想你许久了呢,来我院子,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第168章 刺激! 瞧见这女人,陈慕不由摩拳擦掌道:“哎哟,你个骚蹄子!” 左右瞥了几眼,见无人,陈慕便悄悄溜进院中。 进院关门,却不等陈慕来得及反应,王子墨一手搂过,随即便将陈慕脑袋,塞进她身体里。 女性独有的香味于陈慕鼻息中往复不迭,陈慕只觉喘不过气,赶忙挣脱开来。 “我……我去!你动静小点!左边是齐月的院子,右边隔墙就是他爹的卧房,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王子墨缓缓落座,瞧陈慕一脸的紧张,不由得噗嗤一笑。 “堂堂蜀川王,跑这小地方当赘婿,脑子没毛病?” “先别说我,你今日跑来干嘛?” 王子墨抚了抚发髻:“你都差点被绑架了,我哪里还坐的住?听你信上说,是那穆家所为?” 陈慕点了点头:“对,这么穆家,到底是股怎样的势力?” “可不一般,倘若不是你蜀川王在后边撑着,即便有这么好的食盐源头,也不可能在会稽城中扎根。” “哦?” 之后,王子墨便将他所知道通通说了出来。 穆家的家主并非汉人,若说来,这个家族应当称之为穆川家,家主名为穆川一郎,乃是东瀛人。 “原来是个倭人,不过能参与进食盐这种官家生意,怕不止如此?” “穆家同我等一样,他们入驻江南也不过才一年时间,最开始便花钱买通各路关系,仅在很短的时间,便成为龙夏盐商的老大,今年食盐价格如此昂贵,正是他们而为,但他们所赚的钱,却所有都进贡给朝廷,当真怪事儿。” 陈慕面色一凝:“如此大费周章,却不为赚钱,那偌大个穆家,靠什么维持?” “除了盐商之外,穆家还办理了许多私塾,如今不仅是都城会稽,还是陪城南京,已是开设了足足百家,学费为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但教授的东西,却是他们东瀛的文化。” 王子墨顿了顿又问道:“食盐所赚之财,尽数送出,绕这么大圈子,却只为开设私塾,他们到底是图什么?” 此刻陈慕面色早已是凝作一团。 “文化入侵。” 王子墨皱眉:“什么……是文化入侵?” 这个词,面对眼下这个时代的人,的确是不好理解。 想了想,陈慕简而言之道:“倘若这东瀛学校遍布整个龙夏,百年之后,后人只说东瀛语,视东瀛历史为根源,反将汉人文明视为旁支,穿木屐,过东瀛节日,你认为会是什么后果?” 王子墨是个聪明人,被陈慕如此一点,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厉害关系。 眼下也是越想越害怕:“不费一兵一卒,直接拿下中原大地!这些东瀛人……心思太深了,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所谓的文化入侵,才是最终目的。” “如今朝廷又皆是群蝇营狗苟之徒,收了好处,即便有人明白,也不会去阻止,当真可悲。” 王子墨紧捏拳头:“这些人该死!老祖宗为我们留下的诗词歌赋,多好的东西,若因此慢慢消亡,何其悲哀!” 见王子墨有这反应,陈慕心情倒是平复了许多。 她终究是凭诗词起家的,对于龙夏文化消亡的严重性,感触更深。 “但只要有我在,汉人文明绝不可让这群倭人染指。” 陈慕站在王子墨跟前,言语铿锵,字字有力。 王爷也好,黑道混子也罢,但在家国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热血的护卫者。 染我汉人山河? 妄想! 朝廷不作为,那么他就再次代而为之! 这次必将叫这些倭人清楚知道,能从东瀛传过来的文化,除了那一册册岛国小说之外,再无其他! “我王子墨没爱错人,男儿若皆如此,龙夏又何惧四地蛮夷?” “眼下,只管搞垮穆家的食盐产业就行,之后肯定有麻烦找上门来,但王子墨你听着,你背后站着我,万事放心做就是。” 王子墨抬头望着这张消瘦却坚毅的面颊,遂抿嘴一笑。 “知道了,我的蜀川王,不过此地的确不安全,临近蜀川商会的位置,有处汤臣院,我买下了,你还是搬过来住。” 一听汤臣院,陈慕眉头一皱,不由捏了捏这个败家娘们的脸。 “三万两的豪宅,买来住人,是能隔日飞升还是怎的?” 王子墨撇了撇嘴,不服气道:“你太小瞧如今书铺跟食盐的赚钱能力了,一座宅子自是买得起的。” 自从王子墨开始接手生意上的事务,这段时间陈慕还真就没怎么理会。 虽说二八分账,但陈慕却是渣男的认为,有空就得搞这娘们儿,只要把他给搞怀孕了,生个孩子,她就是给自己白打工。 说罢,王子墨又从包里掏出一张银票。 “我在钱庄给你存了些零花钱,这是票据,若需要,去取便是,去了便报……” “没事的,如今吃穿不……卧槽二十万银子!” 陈慕大骇,本以为就百千两银子,谁承想足足二十万两! 王子墨嫣然一笑:“这才符合你蜀川王的气质嘛,别废话了,夜深了,我想要了……” 不等陈慕再说话,王子墨便掀起他那条白裙子。 透着月光照射,陈慕这才发现,这娘们儿除去一条裙子之外,里边又是一丝不挂! 刺激呀! 王子墨面色潮红:“看什么看?来!” 说罢,便见她双手扶着齐月他爹的卧房后墙,后方微抬。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陈慕这个骑兵了。 陈慕微声道:“墙后边就是齐月他爹,别出声,不过……真踏马刺激!” “放心,我嘴严的很。” “啊!” “我去,你故意的,小声点儿!” “太干啦,你先吐点儿……或者那杯茶水……润润……不然我受不了……” 第169章 瞬间跌落谷底 齐家全族眼下仍因食盐份额这件事,鼓歌庆祝。 全然不为食言这件事儿而感到一丝的惭愧。 俨然兴奋的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女儿,别再哭了,事已至此,别气坏了身子。” 齐明坐在齐月身旁,一脸的无奈。 他不是未有在去跟父亲争论,但如今份额已到手,早已是翻脸不认人了。 尔今不仅继承人之位未争到,整个大房更是被直接给收了回去。 “爷爷他……明明是我替齐家要来的食盐份额,可他却过河拆桥,直接将继承者位置交给那齐浩!我真傻!” 齐明虽在不断规劝齐月,但突然出了如此不公平的一件事,试问他心里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长叹一声后,自己便也回到内屋,自顾沉思去了。 却不想,当下齐月又一头扎进陈慕怀中。 “呜呜……相公!他们真可恨!” 陈慕缓缓抱着齐月,安抚道:“该是你的,便是你的,放心,他们会后悔的。” 不过一个齐家,于陈慕眼里屁都不是。 凭一句话能让他们飞黄腾达,也能凭一句话让他们家破人亡。 却说此刻齐家大院之中,会稽城中各大商贾皆是汇聚于此。 来此目的无二,不过是想同这个未来的一流大族,交好关系。 毕竟是堂堂王会长都青睐的盐商,谁敢不提前来奉承讨好? “我王家布纺特送两尺金丝绸布,算是给老家主的登门礼了。” “哈哈,以后有蜀川商铺扶持,老家主定能成为会稽城中,首屈一指的贵人啊,这是一尊金佛……” 各大豪礼皆是纷纷呈到老家主跟前。 本是一个小族,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众人敬仰的感觉? 这些宝物其次,特别是这些巨富的口口奉承,当真叫他受用不已。 “爷爷,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齐浩一脸炙热的看着这些宝物,而老家主却是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只要利用好蜀川商会,凭日后我齐家家业,岂看得上这些东西?” 齐浩笑着点了点头,如今他为齐家继承人,等这老头死了,东西还不是他的。 “不过……爷爷,大房齐月他爹,似乎仍对您有些愤愤不平啊。” 老家主冷哼一声:“由不得他!想了想这蜀川商会应是看重我齐家的业务能力,那天谁去都能把份额要回来,不过是他那女儿运气好罢了,堂堂少家主之位,岂会给一名女子?” “嘿嘿,爷爷说的是。” 听到这话,齐浩心便大定,眼下当真就怕老爷子话锋一转,又将继承位让回去。 不多时,一名下人突然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蜀川商会派人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数十人眸子皆是看向这名下人。 老家主起身自得一笑:“哈哈诸位,看样子第一月的食盐送来了啊,快,请人进来!” 于众人目光之中,商会一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但这一次却再没有了之前的笑颜。 冷冷瞥视台上那老家主一眼,随即淡淡道:“自今日起,于齐家的食盐文契,单方面作废。” 声音并不大,但眼下却就好似晴天一霹雳,狠狠劈在齐家众人头顶。 老家主被惊的一个趔趄,这一刻恍似从天堂瞬间跌入地狱。 什么会稽一流家族,宏运将至,在这一刻瞬间成了泡影。 “什……什么?大人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您不会在开玩笑?” 商会成员讥讽道:“谁跟你这个老不死的开玩笑,你配让蜀川商会开玩笑吗?” 老家主的牵强笑容瞬间变为愤怒。 “你……你蜀川商会不讲信用!昨日才讲好,今日便突然变卦,为商如此,以后谁还会跟你们合作?” “讲信用?你这老不死的也配提,答应叫齐月接管食盐事务,却换了这么个东西!” 商会成员指了指一旁的齐浩:“会长因此很生气,可知之所以选你这么个小家族合作,正是看中齐小姐的品格,既然不是齐小姐接任未来家主,合作此事,之后莫提。” 说罢,商会来人便拂袖而去。 至于眼下的老家主,双腿一软,颓然坐在了地上。 如今最大的凭仗便是食盐份额,倘若没有,他齐家仍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 他哪里能想到,齐月这么个女人,会有如此能量! 贱人,王子墨是贱人,齐月也是贱人,不过是臭味相投罢了! 但接下来,更叫老家主扎心的一幕出现了。 “真他娘浪费时间,得亏商会人来的及时,若不然我这金佛真就便宜这小门庭了。” “就是,浪费时间跟这老头废话,还以为能飞黄腾达,大家伙拿上东西回了。” “走了走了,跟这些小商贩费什么口舌?” 桌上数十件宝物再次被拿了回去,当真羞辱至极。 众人阿谀奉承转瞬变作谩骂不断,商人重利不讲道义,眼下果真如此。 “爷爷,眼下咱们改怎么办?” 老家主起身怒斥道:“还能如何?赶紧请齐月回来做继承人!” 一声呵罢,老家主便赶忙通知众人在议事堂中集合。 尔今事关齐家前途,只要能得到那份额,男女继任未来家主,已是不重要了。 齐月本不想参加这次会议,但最终还是被陈慕给硬拉了过来。 才进门便见老家主一脸堆笑道:“呵呵,月儿呀,上次是爷爷不好,不遵守承诺,这样,今日我再次向全族宣布,齐月乃家族继承人!” 话一出口,众人瞬间大惊! “什么,老爷子不是让二房继承位子吗?” “昨天不还听他讥讽,齐月是个女子,不配吗?” 老家主此时强颜欢笑,而齐月也是一脸的懵逼。 “怎么突然……” “不过你赶快去商会说明情况,若不然……食盐份额就没有了!” 待大概听完了情况,齐月不由幸灾乐祸道:“爷爷不是经常说,蜀川商会是看上齐家业务能力才给的吗?我去有什么用?” 话一出口,老头子只感一脸的臊红,这可是让他有些下不来台了。 而今怪也只能怪他自作聪明,之前是多么嚣张跋扈,眼下便如何丢脸丢皮。 心一横,再次哭求道:“月儿,爷爷错了,你赶紧去趟商会……事关齐家兴衰啊!” 第170章 豪宅 此刻的老家主早已是老泪纵横。 即便内心中已是恨死了面前这个丫头。 但看在钱的面子上,他仍是一口一个乖孙女儿的喊着。 至于齐月,他也确实想要成为未来家主。 成为王子墨那样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女人。 “但我有个要求。” 见齐月松口,老家主赶忙点头道:“乖孙女,你说便是!” “日后,我不愿再齐府居住了,我要同相公搬出去。” 经此次事件之后,齐月早已是对这些所谓的长辈失望透顶了。 他要搬出去,离这些人远点。 之前便听说有人给相公送了间屋子,或许简陋,或许没有齐府宅院豪华。 但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住在一起,便够了。 一听这个要求,老家主赶忙点头:“乖孙女请便,商业上的事宜,我托人送来便是。” “既然如此,谢爷爷成全了。” 说罢,便在众人注视之下,悠悠离去。 而接下来的事儿自是不用多说,食盐份额再次归于齐家之手。 也在这一天,齐月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准备搬出齐府。 “相公,那屋子在哪里啊?” 陈慕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会稽城西边,不是特别远。” 齐月蹙眉道:“城西呀,我记着,那边都是些大别院?” 从小生在会稽城,齐月自是知道,城西那一片乃是城中最富庶的一片,蜀川商会也正在那边。 “对,就一间不起眼的院落,收拾收拾,还是可以居住的。” 瞧见陈慕回答的语色轻慢,齐月误以为他生出了自卑感,当下赶忙言语宽慰。 “相公没事儿的,住哪里不是一样,小院落比起齐家大院,更加温馨也说不定呢。” 不等陈慕说话,一旁的齐明面色不悦道:“就一个破院子,说什么温馨,月儿,你就哄这赘婿。” “爹你说什么呢?倘若你稀罕齐家大院,留下就是!” “你这丫头……” 齐明面色微怒,要回继承人之事自是一扫他之前的惆怅。 但对于齐月离家而居之事,却是极为不满。 放着齐家大院不住,非是挤这赘婿朋友送的破院。 一个赘婿的交际圈能有什么质量? 送那院子,只怕小的厕所里拉个屎,厨房里都能闻着。 想想日后要住在那种地方,就觉得浑身难受。 待到中午,一切准备就绪,在陈慕的带领下,几辆马车便朝着远处而去。 齐府门前此刻有两道人影。 那齐浩望着消失至尽头的车队,遂试探性问了句。 “爷爷,你真准备将齐家,便宜一个外人吗?” 老家主冷哼一声:“没有食盐份额你我什么都不是,等跟蜀川商会合作落定,到时直接把她们杀了,你我在大哭几天丧,食盐份额仍是跑不掉。” 齐浩是万万没想到,爷爷竟会对自己孙女动杀心。 但很快,他嘴角便露出一丝冷笑。 这老头弑子杀女,如何泯灭天性他懒得管,只要他是唯一的家主继承人就行了。 两刻钟后,陈慕一行人便来到西城地域。 一路上,齐月同陈慕有说有笑。 在如今齐月的心里,已是彻底接受这名赘婿了。 或许家世清贫,但如今她在盐商一行中越走越远,有了足够的实力,不需再考虑什么男方家世。 只要喜欢就行,男人也能是个附庸品! “停下!” 却也在下一刻,陈慕忽然呵了一声。 马车缓缓停靠在在一座门庭前,此院正是整个会稽城中,最贵的豪华院落——汤臣别院! 这座院子太贵了,听闻里边豪华的就跟皇宫一般。 寻常豪宅三四千两就已经算是贵不可言了,而眼下这座,价格却足足在三万多两的天价。 齐明父女看了皆是露出一脸的痴迷,可知整个齐家所有的钱财加起来,怕才能买的起。 “小白,别看啦,等为妻以后赚足了钱,就给你买下这座宅子,我们走了。” 齐月模仿那些富人,一脸宠溺的摸着陈慕脑袋,如此说着,当真就好似在哄一名妻妾一般。 如今得王会长青睐,齐月不可避免的膨胀了。 身边所有人,即便爷爷都要对他点头哈腰,他又怎可能再遵循寻常的夫尊妻悲之道? 即便表面上从未有过,但心里又怎可能不看清这个赘婿? 但却不想,下一刻手一撇,便将齐月的手给打了下去。 “你干什么?!” 被陈慕无礼的打了下,齐月面生不悦。 “你这赘婿,造反了是不是?敢打我女儿?” 陈慕跳下马车,漠然注视了二人一眼。 “太过放肆!” 陈慕忍了一路,心里本觉着,像原本在家族受尽欺凌的父女二人,突然跳脱出市井底层,膨胀也能理解。 在陈慕这种有实力的男人眼里。 高兴,男女平等。 不开心,收拾东西赶紧滚! 什么女尊男卑,更就一笑话! 却不知为何,本还洋洋得意的二人,突然被陈慕如此呵斥一声,竟是再不敢说半分重话。 “收拾东西,进府。” “什……什么?” 望着这汤臣别院,有那么一瞬,觉着这赘婿是不是疯了。 但等陈慕拿出一枚钥匙,将沉重的大门推开之时,二人瞬间愣在原地。 不敢相信,小白嘴里所说的破院子,竟会是这座城中巨富都不舍得买的汤臣别院! “你……你朋友到底是怎么人?亦或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齐月下来,便追到陈慕跟前如此质问。 为了不惹来祸事,陈慕想了想便说道:“这院子是当今蜀川王买与我的,有幸救过他一命,所以他便送了我这宅子,这院子是真阔气啊,没想到这辈子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即便是送的,眼下也叫父女二人惊骇不已。 所有人都瞧不上的赘婿,却得当今蜀川王青睐。 并且还获得这价值三万多两的顶级豪宅。 仅此这两点,便已叫齐明一直以来的优越感荡然无存了。 至于齐月,眼下也不由为之前的轻浮行为而感到惭愧。 别人面对三万两的豪宅,尚且能做到波澜不惊。 反观他自己,才获得一点成就便膨胀的没个边际,当真可笑。 第171章 骨子里的奴性 眨眼一个月时间过去。 第一批白盐,已然是从巴郡运过来了。 陈慕站在江边眺望,不知有多少船,反正听王子墨所说,足足运了近四十万斤白盐。 一旦会稽各商家得到这些食盐,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龙夏全境的食盐价格便会降到一个低点儿。 这些盐商在开始卖的时候,仍会将食盐售出高价。 但陈慕相信,有这么多二道贩子互相内卷,价格会很快降下来的。 只要自己这边不恶意抬价,市场会最终给食盐作一个合理的定价。 “穆家没什么动静吗?” 王子墨摇了摇头:“没有,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穆家家族一面。” 沉思片刻后,陈慕便说道:“没有动静才是最可怕的,好好派人盯着,这个东瀛人怕是不简单。” “好。” 交谈完之后,陈慕便回到汤臣别院。 此时齐月他正坐在院中,拿着陈慕破损的衣物,不断细绣。 自那天之后,齐月便小女人许多了。 在加上前段时间,陈慕没把持住,跟齐月圆房了之后,更是变得小鸟依人了。 这是陈慕第五个女人了,说来他也很无奈。 但花心是男人的天性。 天天旁边躺着个美女,谁能忍得住? 根本就把持不住! “相公,裤子缝好了,没想到我学这些针线活还挺快,你看怎样?” 陈慕望着被缝的乱七八糟的衣物,仍旧是笑着回答道:“好看好看。” 说罢,陈慕便准备进内屋,但不想下一刻,齐月便又将他叫了住。 “怎么了?” “明日东瀛来的商人会在聚宝阁卖一些稀奇物件儿,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东瀛商人? 陈慕点了点头,很爽快的便答应了。 距上次见过那行脚商人卖的东西之后,陈慕便已经能确定,东瀛人已然是开启了航海时代。 这一次陈慕倒是想看看,东瀛人又能带些什么稀奇物件儿。 如今东瀛同龙夏通商,特别是在江南沿海一带,有不少东瀛人在这边定居了下来。 虽说老祖宗蔑称他们为倭人,但等到如今龙夏这个朝代,却是对这些倭人崇敬有加。 即便在不久之前,江南一带还在遭受倭寇的屠杀掳掠。 但就现在,倘若能嫁给一个东瀛男子,或是娶一名东瀛女子,绝是足以叫全家都引以为豪的事情。 大清早,陈慕便陪着齐月前往聚宝阁。 说来这聚宝阁本就是慕家的名下产业,因此等到的时候,能见到许多东瀛鬼子。 着和服,穿木屐,剪个月半头,看着当真就跟戏曲里边的丑角一般。 不过丑归丑,几人无不是左拥右抱着几名扬州女子。 这些东瀛人在当地并没有什么钱势,其实跟寻常百姓无两样。 但奈何别人是东瀛人,仅此一点,就叫当地女子以服侍为荣。 “哟,这不是齐月吗,今日也来参加我夫君家的聚宝会吗?” 却就在将要进门之际,一阵极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慕顺着声源一瞧,便见一名打扮极为恶心的女人缓缓而来。 面擦白粉,森白如女鬼,一身和服,脚踏木屐,手中拿着一只屏扇,典型的东瀛女人打扮。 “季敏?是你吗?” 齐月瞧了这女人许久,如此问道。 随着木屐的“哒哒”作响,这名叫季敏的女人来到三人跟前。 随后摇了摇扇子,一脸得意道:“我这身打扮好看?听夫君说,这叫……艺伎妆。” 齐月皱眉,望着那足足一指厚的白粉:“这能好看吗?” 季敏冷笑道:“你们这些中原女人懂什么?我们东瀛那边女子都这样。” 倘若是怕身份暴露,此刻陈慕真想把这个搔首弄姿的女人,捉去当川门的门妓。 说着一口正宗的扬州口音,却是一口一个我们东瀛,你们中原。 不为卖国贼,却已是卖国贼,艹他妈的! “听意思,你……嫁给穆家了?” 一听齐月问这话,季敏那一脸的自豪感更是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峰。 “哈哈,算是,咱们姐妹怕也见不到几面了,等明年,我或许就要随夫君移居到东瀛去了,诶,他来了。” 说罢,便见一个身穿和服的矮胖汉子缓缓而来。 此人是慕家长子,名叫穆川谷,在会稽这些日子,陈慕自是知道的。 季敏一脸谄媚,赶忙迎了上去。 而让陈慕更想不到的,周遭有数十会稽汉人,此刻皆是朝其深深鞠躬。 不是奴仆,自己却已经给自己打上了奴仆的烙印。 可知眼前这个东瀛人跟他们一样,也不过是一介商贾。 临到陈慕跟前,齐父此刻早已是受宠若惊,当下赶忙鞠躬。 “额,穆川少爷好。” 为了示好,这句话中更甚还掺杂着东瀛话调。 穆川谷很满意,但等看到另外两人的时候,却是皱起了眉头。 却见陈慕夫妇仍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静静看着他。 “我夫君可是穆川家长子,你们见了应当行礼!” “就是就是,女儿,你俩赶紧行礼啊。” 众目睽睽之中,不论这季敏同父亲如何说,二人就是不动。 那穆川谷一脸轻蔑道:“中原人应当对东瀛人鞠躬,知道吗!” 齐月面色有些不快,她同面前这季敏不同,尔今会稽的盐商谁不对他毕恭毕敬? 俨然在慢慢蜕变为一代商业女王。 自是不可能对这么个二世祖鞠躬。 但却不等他说话,一旁的陈慕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反手就是一巴掌。 看到这一幕,众人面色一惊! 可知这是东瀛穆川家的长子,却被齐家一个小小的赘婿给打了! 率先出声的是陈慕那老丈人:“你这赘婿干什么!这可是穆家大少爷!” 紧接着,周遭众人也开始对陈慕冷嘲热讽。 “别说鞠躬了,别人叫你跪都是看得起你这赘婿!” “别人可是东瀛人,一个低贱的赘婿,竟敢出手打人!” 听到这些话,在看周遭人各种嘴脸,陈慕当真心都凉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宁为曾经屠戮同胞的东瀛人卑躬屈膝,却不愿为自己说一句话,反倒讥讽! 但陈慕手却未停下,仍是不断扇着这个东洋鬼子。 随后一脚就将其踹倒地上。 众人仍是在指责不断,却见那季敏当下又准备上前发疯。 不等陈慕出手,一旁看似柔弱的齐月却是一脚猛踹在这女人小腹。 “呜!” 当下瞬间蜷缩在地。 而齐月冷冷环视众人,随即一脚踩在季敏那森白的脸上,只听那怒斥一声。 “我为汉人后裔!这些会稽人的腰杆断了,但我齐月还没有!什么东瀛贵族,狗屁!尔等不过老祖宗口里的倭人,按理来说,应当给老娘跪下!” 第172章 会稽黑道 看着一柔弱女子,但心中却有着如此难得的民族荣耀感。 众人皆跪着,却唯独他,昂首挺胸。 于此,陈慕心头也不由生出一股佩服之情。 这种女人,配得上做他陈慕的妻子! 但,说的慷慨激昂,在场众人脸上的戏谑之情反倒是愈加浓重。 “渍渍,等着被穆川家报复。” “一个中原女人,还想叫东瀛人给她跪下,真不知天高地厚!” “外国邦友,何其尊荣?齐家这女人,就一个笑话!” 等再听到这一席话,陈慕默然了。 本熟知人心的他,突然发现他对世人不够了解。 本以为凭借齐月歇斯底里的呵斥,能激起这些人,哪怕一点的热血。 但现在看来,这些人不仅跪了下去,头也跟着低下去了。 就好似一个重度犯贱的婊子,你越是用小皮鞭抽她,蜡烛滴她,掐他喉咙,咬她胸脯,她反倒是呻吟顿起。 觉着这是爱的一种表达方式。 “小白,我们进去了!” 不再理会余下众人,齐月扯着陈慕就朝着聚宝阁中走去。 这是东瀛人的地盘,陈慕自是不怕,反观齐月这丫头也是一脸的无畏。 “你都不怕别人报复咱们啊?” 齐月冷笑道:“这是我龙夏的领土,我怎会怕?小白你放心,有我在,肯定护你周全!” 说罢,突然一手搂过陈慕。 看着这张一脸坚毅的小脸,陈慕不由笑着低声嘀咕一句。 “你这丫头,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却说门外,穆川谷被一名中年男子扶了起来。 “跟中原人起冲突了?” 不等两脸绯红的穆川谷说话,一旁的季敏却是插话道:“父亲,是……” “啪!” 话还未有说完,便被一脸严肃的穆川一郎给提了一耳光。 随即直接被打的摔在地上,然后又是一系列的拳打脚踢。 待穆川一郎发泄完毕,冷冷撇了地上的季敏一眼。 “父亲?呵呵,你这中原猪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过就是我父子发泄欲望的中原猪而已,知道吗?” 的确,什么夫君妻子不过她季敏一厢情愿。 若说来,她在穆府之中的地位,真就一被人随意爬上肚皮的猪。 但眼下,仍旧是笑着爬到穆川一郎的跟前。 中原人就是劣等,东瀛人就是不一样,只要能服侍他们,也是一种荣耀!也比做中原人强! “主……主人教训的是!” 穆川一郎看了眼自己儿子,随后淡淡道:“叫会稽城里的杜二出手,敢对我穆川家的人下手,死路一条!” 却说聚宝阁中,各类琳琅满目的东西皆有。 其中特别是东瀛的各类和服,有很多会稽男女都在争相购买。 但陈慕二人皆是一至认为,老祖宗传承几千年的服饰比这些玩意儿好看的多。 和服这东西,也不过是中原服饰延伸出来的罢了。 这些人之所以买,更多的还是内心太过卑微。 骨子里认为,东洋货就是比龙夏的东西好。 即便这些衣服穿在身上是那样的不伦不类。 逛了一圈,齐月也没买什么东西。 不过反倒是陈慕,突然被远处一东瀛下人,嘴里吃的东西来了兴趣。 “红薯吗?这是?” 走近前仔细一瞧,还真是。 在中原这片土地上,并没有红薯这种农作物,这玩意儿产量奇高,只怕正是这群东瀛人从海外带进来的。 倘若能将这个东西在龙夏实行大规模种植,那么无疑能很大程度解决粮食这一问题。 想到这里,陈慕便来到这个东瀛下人跟前,经过一番交谈,陈慕只花了不过一两银子,就买下了几枚生红薯。 “相公,你买的这个是什么中药吗?” 龙夏一地,最主要依靠的还是小麦等农作物,齐月自是从未见过红薯。 陈慕笑了笑:“这东西,能吃很甜。” 齐月撇了撇嘴:“模样好丑,我不喜欢。” 来此一行,二人就买了两枚红薯,随后便先一步出了聚宝阁。 但却也就在二人走出百步,便见街道之前来了一个三十左右的疤脸汉子。 此刻身后跟着几十名流氓地痞,正一脸虎视眈眈的看着陈慕二人。 陈慕不认识此人,但齐月却是认识。 “这是杜二爷,乃是会稽一地的黑道皇帝,手底下足有五六百号人,小白,他们似乎是冲我们来的。” 陈慕面色一凝:“还说个屁,跑!” 自知来者不善,陈慕拉着齐月就朝着另一头跑去。 但谁料,后边也堵着几十号人。 退无可退之下,那杜二爷悠悠来到跟前,上下打量了齐月一眼,狞笑道:“敢惹东瀛人,活腻了,带巷子里去!” 说罢几人便将二人死死压住。 “放开我们!” “为祸百姓的蛀虫!” 齐月一脸的慌乱,但此刻陈慕却是一脸的平静。 因为自他身份暴露以来,有那么一波人,一直跟在他周围,自是不用怕的。 待到一处无人巷子之中。 那杜二爷拎起一根棍子,直接将不断反抗的齐月砸晕。 随后便跟对待猎物似的,将齐月搂在怀中,戏谑注视着陈慕。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便是那齐家赘婿?敢伤穆川家少爷,今儿就要你眼睁睁看着,我这近百号兄弟,在这娇娘子肚皮上滚的场景!” 众人皆是一脸邪恶的笑着,本以为眼前这小子会跪地求饶,亦或是怒起反抗。 但事实却是一脸的淡然,眼中平静如水,就好似此事儿同他无关一般。 杜二怒道:“老子不仅要上你女人,待会儿还会把你骨头打烂,舌头割了,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闻言,陈慕不仅不害怕,反倒是一脸的惊喜:“骨头打烂,好主意,杜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半刻钟你不走人,我真会把你骨头打烂。” 一听这话,不仅是杜二,在场近百人皆是大笑开来。 “艹你娘的,不过一赘婿,口气真大,老子这就上你娘们儿,看看你怎么打烂老子骨头!” 但却也就在杜二将要动手之时,巷子出口处,悠悠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不过一个市井小混混,你知不知道等会儿,将有一场灭顶之灾等着你?” 陈慕侧望,却见一道倩影伫立于巷子尽头。 美艳动人,不可方物。 不是王子墨,还能是谁? 第173章 世间再无齐家赘婿 寻常百姓或许未见过王子墨。 但同为上层阶级的杜二爷,又怎可能不知大名鼎鼎的蜀川商会会长。 杜二爷眉头一皱,随即一把扔掉齐月便朝王子墨走去。 “这两人惹了穆川家,劝你莫要管,堂堂大和贵族,不是你这一介商贾能惹得起的!” 杜二爷并不想惹这个会稽第一财阀,本希冀着能凭东瀛人逼退他。 就如今而言,会稽一地,谁又不对大和贵族们摇头乞宠? 王子墨只是微微一笑,笑的杜二爷放低了警惕。 但谁料,下一刻那一只叫世间人垂涎的玉足猛踹而出。 直接踹在杜二爷裆下。 在江湖中拼杀多年,大小伤皆受过,但却在这一脚下,瞬间破防。 转瞬王子墨又朝着巷中近百人怒斥! “生在汉人土地,喝的长江水,食的是你汉人老母种的粮食,却如今,跟着曾经屠杀你我同胞的倭寇做猪做狗!你们配说汉人话吗!一群叛徒!” 声音清丽,言语却就好似一根根刺一般,字字珠玑。 但再看余下众人。 即便王子墨说的如何慷慨激昂,这些人仍旧是一脸的麻木。 但想想,毕竟老大都如此的不是东西,手下又能好到哪里去? 有人恼羞成怒:“艹他娘的,兄弟们这娘们儿骂咱们!” 也有人看着王子墨的丰硕躯体眼露邪淫:“嘿嘿,把这娘们儿也拖进来!” “管他那么多,收拾这娘们儿!” 王子墨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 倘若今天他们能有一丝的羞耻之心,都能活着。 就在一名混混伸手率先朝王子墨抓去之时,却见一点寒光先到! 一刀剁手,紧接着又是一刀剁头! 杀人手段能如此干净利落的,除了濮阳之外,还能有谁! 不等巷中人来得及反应,两边石墙之上突然又射来许多箭矢。 可知陈慕之所以不惧,正是因为千钧营一直跟在暗处! 一时间数十名混混被精确射杀,而紧接着二十名千钧营拔刀便朝剩下的人扑杀而去。 惨嚎声,求饶声顿起。 陈慕只是静静看着这些人死去。 被剁头,被捅死,被刨肝掏肺! 很快,近百人皆死绝。 濮阳一把揪着那杜二爷,便扔到陈慕跟前! 望着一地的尸骨,杜二爷又怎能相信,此人不过就一个赘婿啊! 为何……能有如此势力? 王子墨保他,更甚还有这一群奇强刀客护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慕静静抱着昏厥的齐月,只是说了句:“吾名,陈慕。” 说的淡然,但等陈慕二字落到杜二爷耳中,只觉头脑晕眩。 “你……是那蜀川王!” 他杜二混迹黑道多年,算是是会稽黑道势力的王。 手底下足足几百号人,江湖中人更是尊敬他为黑道之王! 但面对眼前这个瘦削男子,却好似一个稚嫩孩童! 早在几月前,他便听说巴郡所有黑道势力被陈慕一人统一。 手下聚拢足足几千人,史无前例的庞大势力。 他才是真正的黑道之王! 倘若知道是此人,宁可跟东瀛人决裂,也绝不招惹! 却在此时,陈慕将齐月交给王子墨,随后又从远处搬来一块沉重巨石。 看到这一幕,杜二爷只觉无尽恐惧,当下赶忙磕头求饶。 “王爷,您饶了我,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下次再也不敢了!” 陈慕未出声,当下抱着巨石对准双腿就是猛炸! 惨嚎声顿起,但陈慕却仍是一下又一下,直到将小腿骨砸碎,这才又换另一个地方。 待到最后,面对脑袋之时,陈慕冷冷道:“下辈子,可别再做别狗了。” 说罢,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头颅瞬间碎裂! 卷起衣袖擦了擦溅脸的血迹,随即接过齐月。 “事儿办完了,你们可以回了。” 陈慕淡淡吩咐一句,但眼下二人却是并未移开步子。 “你贵为蜀川王,当真就要一直跟这个小女子玩闹吗?” 王子墨语色淡漠,其中并未带半分女子醋意,只是一句质问提醒。 “我不就住你隔壁嘛?” 瞧陈慕一脸的无所谓,王子墨就忍不住怒斥! “你现在还当你是个平民吗?你可知食盐吃死了人,还有大批事儿等着你来处理!” 陈慕面色一皱:“那食盐……怎可能吃死人?” 这食盐都是过滤过的,即便工厂偷懒,质地不纯,但这卖到民间多久?怎么可能吃出人命? 王子墨神情稍稍平复:“各个州郡皆是出了人命,朝廷已经是勒令封闭商会了,小事儿我处理没问题,这些大事儿,我也只有交给你了。” 一听各个州郡皆吃死了人,陈慕便知这事儿怕是有人故意主导的。 “回去再细说。” 不过眼下陈慕再将注意力转移到怀中的齐月身上。 却不等陈慕有所动作,王子墨叮嘱道:“你贵为蜀川王,此今往后还有不少事等你处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莫要耽误正事了。” 陈慕点了点头,盐商一事忙完,紧接着便是益州吐蕃一事。 陈慕挺喜欢这个外柔内刚的江南女子。 但眼下,赘婿这个游戏也该结束了。 想了想,陈慕将已成肉碎的杜二的衣物给扯了出来,随后又将自己衣物给穿了上去。 至此断了所有念想,世间再无齐家赘婿。 将熟睡中的齐月缓缓放到地上,派了十名千钧营暂时保护之后,陈慕便出了巷子。 “我能看出,那女子对你动了真情,等醒来看到你被砸的面目全非,只怕会很伤心。” 对此陈慕并没有什么心里负担。 “时间会帮她抹平一切的,日后好好扶持她的家族,权当补偿。” 待回到蜀川商会。 眼下已是有两名户部官员等候多时了。 京城来的官员,自然是瞧不上陈慕,走到近前一脸轻蔑道:“陈慕,你此次贩卖食盐,却是足足吃死了十多个人,本官奉户部尚书之令,前来查封你蜀川商会!” 陈慕并未理会此人,只是缓缓问了句:“收了东瀛人不少钱?” 听这话,官员面色顿时一凛:“你……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若要查封我商会,你总是要证明这事儿同我有关?万一是饭菜吃死了人呢?” “呵呵,我们已经知晓你这食盐为盐矿所致,世人皆知,矿盐吃不得,而你陈慕为敛财,以此荼毒百姓,你这商会我封定了!” 第174章 穆川一郎登门 望着那一纸批文,陈慕皱了皱眉,终究是不敢同朝廷对抗。 “封便封,不过我可告诉你,产地在益州巴郡,这地儿你少沾封条。” “算你识相,不过一虚职王爷,劝你以后规矩点!” 说罢,这京官便负手扬长而去。 王子墨坐在亭中,苦叹一声:“这些朝廷狗官,不过也好,你为天下谋福,就因这番诬陷,尔今天下所有人反倒不分青红皂白,骂你为富不仁,不卖这盐也罢。” 对此,陈慕笑了笑倒是觉着无所谓,人民百姓本就是愚蠢的。 上层阶级随便撺掇一番,就会不知是非的骂天骂地。 他们在底层,看不见上层的局势,所以怪不得他们。 却也就在下一刻,屋门再次被敲响。 “蜀川王陈慕,在府上吗?” 听这语色,陈慕便知是个东瀛人,撇头一瞧,顿见一个身穿和服的中年人带笑而来。 不等陈慕问话,一旁的王子墨顿时站起身来。 “穆川一郎?你来做什么!” 一听这话,陈慕也是皱起了眉:“咱此次确实被你给拿捏了,怎么,还要跑来炫耀一下吗?” 穆川一郎也不顾王子墨一脸愤极的表情,来到石凳前便缓缓坐下。 “可知我每月要花十数万两银子打点龙夏户部所有官员,此次并非我比蜀川王聪明,而是你一动我,便动了太多人的利益,知道吗?” “只怪那些官员愚蠢,说,来此目的到底为何?” 穆川一郎并不掩饰:“蜀川王能将矿盐炼制成细盐,堪称世间绝技,而今于你已是无用,能否卖与我?” 不等陈慕说话,王子墨便怒急道:“恶意抬高盐价,鱼肉百姓,竟还敢提出如此要求,当真可笑!” 在王子墨眼里,贩卖食盐本就是额外生意。 凭借遍及龙夏的百多家书铺,已是能为她跟陈慕造就一笔客观的财富。 这法子即便烂在肚子里,也不可能卖出去。 但谁料,下一刻陈慕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可以,但价格我来定,就看你给不给得起!” “哈哈,蜀川王说便是。” “陈慕你……” 陈慕摆了摆手:“眼下所有官员盯死了我们,留在手里也没用,还不如卖了。” “当真高看你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王子墨便气冲冲进了内院。 陈慕淡淡望了一眼后,再次看向穆川一郎:“你粗盐都卖五十文的市场价,细盐日后能卖到什么价格?” “粗盐五十文,细盐自当一百文。” “好,若能给我三成利,制盐方法定当双手奉上!” “哈哈,只要能造出上乘的食盐,三成就三成!” 见穆川一郎爽快的答应了,陈慕登即拱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难察的冷笑。 待将穆川一郎送走,一旁的濮阳忍不住问道:“当真要把方法给他吗?若陈兄遇到难处,可以找太子殿下的。” “怎么可能便宜这老贼,还敢打细盐的主意,这次非得把他收拾到位不可,濮阳兄,待会儿怕要麻烦你去一趟长安了!” 虽不知陈慕心里的想法,但瞧他并未对东瀛人妥协,面色稍稍缓和许多。 “吩咐便是。” 倘若这老贼不狂妄到登门要制盐方法,陈慕还真就没了辙。 当下于书房之中,提起毛笔便在其上书写了起来。 濮阳本就疑惑,但等瞧见纸上的内容之后,表情愈加的精彩了起来。 待书写完毕,陈慕又将二十万两银票一并交给濮阳。 “此次能否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就靠你跟太子了。” 濮阳面色激动道:“陈兄当真称得上一个步步为营,此计太妙,穆川家定会在短暂的狂欢之后,崩溃瓦解的。” 陈慕点了点头:“早去早回。” 望着濮阳离去的背影,此次只要太子那边能操作得当,陈慕有十足的把握,能一下子将穆川家给打倒在地。 即便有整个户部为他撑腰,也是无济于事。 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情瞬间晴空万里。 想了想,陈慕便准备出门,去吃点东西,不过在临走之前,还是拿过一顶面具。 而今小白已是不复存在,若被齐月瞧见,又是一件麻烦事儿。 但谁料才将大门拉开,齐月那一张哭肿的脸,便出现在他面前! 我尼玛! 这操蛋的运气! 惊骇一瞬,很快便调转情绪,悠然从他身边而过。 却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那只曾握了不知多少次的小手,忽然抓住了自己。 “你……你是小白……你是小白对!” 望着这张楚楚可怜的脸,有那么一瞬,陈慕是真想脱掉面具与之相认。 但很快,一阵呵斥声至身后传来。 “放肆!你可知他乃当今蜀川王,还不跪下!” 随着王子墨一阵责问,这只小手就好似触电了一般,赶忙松开,随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还望王爷恕罪,民女丈夫才去世,思郎心切所以……” 话不等说完,齐月便失声哭了起来。 陈慕站在原地注视片刻,终究还是快步离去。 在饭馆里边尽量不去想,等吃完饭再回到府中,天色将暗。 桌前放着一尊灯盏,而王子墨早已是侧躺在床上,似是睡着。 陈慕褪去衣裳,躺到床上遂调笑道:“还生气呢?” 王子墨转过身瞪了陈慕一眼:“你当真要将制盐方法卖了,你那一身为国为民的气魄呢?哪去了?” 陈慕缓缓说道:“计谋懂,欲叫其毁灭,必先叫其疯狂,给我两月时间,定叫穆川家滚回东瀛。” 一听这话,王子墨面色才稍稍好转了许多:“你要是也给东瀛人跪下了,以后别想再碰我!” 陈慕沉默了许久,随即淡淡说道:“放心,我虽在市井出生,但在家国大义上,比谁都分的清楚。” 第175章 整垮穆川 转眼间,一个月时间悠悠而过。 时间已至三伏天,天气正热。 随着陈慕将制盐方法交给穆川家之后,才被封不久的细盐再次大行其道。 自蜀川商会被封,尔今整个龙夏的食盐市场便成了穆川家的一言堂。 食盐价格再次飙升,粗盐市场价直达七十文一两,而陈慕那细盐更是直跨一百二十文一两。 事到如今,老百姓们皆是沉默了。 本几文钱就能买到的高品质食盐,事到如今价格却是上涨了数十倍。 前段时间,百姓们还因蜀川王的商会被封而拍手叫好。 现在才明白,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何其愚蠢,他们都被耍了。 “听说没有,这食盐并没有问题,之所以吃死人,是有人看不惯蜀川王为咱们谋福,故意诬陷他的。” “听闻正是这穆川家所为,娘的,前脚说盐有毒,后脚以提几十倍的价格卖与我们!” “之前不就你骂蜀川王骂的最凶吗?如今买不起盐了,又来说这些?” …… 眼下百姓无不是以食盐价高作为谈资。 而这些话,皆是落在街上闲逛的陈慕耳里。 说不上高兴,因为这些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这些百姓倒是聪明了许多,还知道咱们是为他们好。” 陈慕冷哼一声:“屁话,眼下这些全靠太子殿下差人煽动群众情绪,若不然,反应绝不会如此剧烈。” 王子墨顿时来了兴致:“这难不成就是你计划中的一环?那接下来呢?” 陈慕淡淡一笑:“终究是得凭借中原的盐矿,如今民怨还远远不够,这些东瀛鬼子主要是想借着食盐搅的龙夏百姓不安宁,再等一个月,我定叫江南所有东瀛人彻底滚回去。” 说罢,陈慕抱着一个刚买西瓜,便回到商会之中。 待一个月再过,眼下龙夏全境的百姓们,早已是被高额的盐价给压的抬不起头来。 食盐不得不吃,不吃没劲儿,还会得病,这是必需品。 但眼下这个价格,粗盐都得六七十文一两。 寻常百姓一月的开支有近一半得花到食盐上去,该是何其骇人听闻的一件事? 之前皆讽刺陈慕盐有问题,乃是盐矿所制,会吃死人。 而眼下,像益州朔方等贫穷一地的百姓们,迫不得已直接食用盐矿。 而今龙夏全境,已有不下千多人,因食盐矿而死。 民怨沸腾,百姓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朝廷。 各州连连上奏,但皆是被户部高官们给压了下去。 望着食盐矿而死的亲人,望着桌子上的寡淡菜食。 百姓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始至终只有蜀川王陈慕,在真正帮助他们。 这天立秋。 陈慕正在院子里边不断写着东西。 同给太子信上约定的时间到了。 这一百张纸上所写的东西,不是别物,正是制盐的方法。 如今暂时不能参与进盐商之中,那么就将制盐方法公之于众。 叫那些盐商自己制盐,从而做空整个穆川家。 “但陈慕,凭借穆川家遍布整座朝野的人脉,即便那些盐商知道方法,怕也不得不在穆川家的威慑下屈服啊。” 听王子墨如此疑惑,陈慕淡淡一笑:“但你可知,眼下整个龙夏的盐矿山,全被我买下了吗?如今穆川家所用的盐矿全出自我手,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这也是陈慕为什么带给太子二十万两银票的原因。 只要掌握了源头,这段时间大肆掠夺民众财富的穆川家,也不过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得知此消息,王子墨顿时也恍然大悟。 从小到大,她自认为已是聪慧至极,但相比眼下这个男人,却是差太多了。 有当今太子坐镇,接下来的事儿,王子墨已经能猜到了。 当下拿着那一叠纸,便朝着府外而去散播制盐的方法。 却说穆川家。 穆川一郎独坐于木台之上,一脸微笑的看着木台下的游鱼。 “父亲,目前整个龙夏的经济,已是快要崩溃了,食盐价高,连带着许多东西的价格也一并升高,再这样下去,嘿嘿这些中原猪怕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穆川一郎点了点头:“是啊,最好凭此激起民变,这样织田天皇她……便能领着我大东瀛军士,直取龙夏国了。” “只能怪中原的官员蠢,不过花了些钱,就愿意让咱们在他们的国土上肆意妄为,蠢如猪狗,不可救药!” 却也就在父子二人夸夸其谈之际,一名东瀛下人突然跑了进来。 步伐之急促,待到近前竟是一脚滑倒在地。 穆川谷不由怒斥:“慌慌张张,何事!” 下人结口道:“涨……涨价了,盐矿突然涨价了!” 一听这话,父子二人面色一凝。 若说来,矿山皆是掌握在龙夏朝廷手上,不过有朝廷那么多高官护着,他们倒并不担心出问题。 突然涨价,属实出乎意料。 “涨了多少?” “七十文!” “之前百文百斤,这不是降了吗?” “半两七十文!” 话才出口,父子二人差点没背过气去。 市场价细盐不过才百文一两,光是矿石就要七十文半两,还玩个屁! “这群中原猪,又在搞哪一出?!” 怒斥一句之后,穆川一郎拂袖便往当地官府而去。 “你说……眼下全龙夏所有的矿山,全在陈慕的名下!” 一名户部官吏苦涩摇头:“是啊,本官也是才发现,早在很久之前,这陈慕便托当今太子,将龙夏所有的盐矿山给盘下来了。” 待听到这里,穆川一郎忍不住紧捏拳头,他被陈慕给狠狠摆了一道! 却也怪自己贪心,若不卖他那细盐,怎可能出这茬子事儿? 为了及时止损,穆川一郎当天便将所有细盐的出产渠道给停了。 在他眼里,如今食盐市场穆川家一家独大,大不了以后只卖粗盐。 垄断市场的好处便是,不在于顾客想要什么,而在于资本想卖什么。 但等到十天过后,他顿时傻眼了。 细盐制作方法早已是被传的天下皆知,各处矿山更是以一文钱百斤的低贱价格,将盐矿出售给各路盐贩。 唯独不将盐矿低价卖于他们。 仅凭此,细盐价格瞬间从百文降到十几文,价格重新回到正轨。 至于七十文天价的粗盐,早已是无人问津。 东瀛人足足密谋了一年的借商乱国之事,至此功亏一篑。 第176章 大清剿 “蜀川王才是咱百姓们的福星啊,你们看,官府朝廷靠不住,最后还是人家出手,将穆川家给收拾了!” “都是那群东瀛人搞的事儿,可恶的很!” “哎,别说了,今早我都看见穆府在收拾东西,估计明儿就灰溜溜滚回去了。” 自这次食盐商战过后,陈慕俨然成为了百姓嘴里的救世主角色。 朝廷不作为,若不是出了个蜀川王陈慕,谁也不知道这天价食盐还要卖多久。 至于陈慕这边,早已是同王子墨喝起了庆功酒。 穆川盐业倒闭,那些东瀛人已在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坐船回东瀛。 “子墨,明日蜀川商会便可以重新开业了。” 虽说制盐方法公之于众了,但是可知普天下所有盐矿皆在自己手上。 一个资本的落幕,必然会有另一个资本兴起。 早在昨日,陈慕便吩咐下去,盐矿不再开放,若要贩盐,可同蜀川商会合作。 说来也是垄断,但不同之处在于,陈慕是为了更好的调控整个市场,让食盐价格不会被人为抬高,而非敛财。 但对于陈慕而言,事儿并未就此完。 那群东瀛鬼子近日敛了不少钱财,非得连本带利讨回来不可。 第二日清晨。 百名东瀛人搭乘着马车,正准备前往码头。 “这个陈慕当真可恶,眼看龙夏王朝将乱,却是因为此人,功亏一篑!” 穆川一郎静坐其中,淡淡摆手道:“此次我父子二人失算了,不过我大东瀛帝国有织田天皇这样的天骄人物,有生之年,肯定能看见中原猪们尸横遍野的。” 谁料就在此时,马车外忽然传来阵阵惨嚎声。 除此之外,还有阵阵箭矢破空之声。 “怎……怎么了!” 穆川谷惊慌失措,不过很快惨嚎声停歇了。 但等父子二人掀帘观瞧之时,一道青芒顿时从他们眼前划过。 直接将穆川一郎的耳朵给砍了下来。 “啊!” 穆川一郎捂着耳朵,匍地嘶嚎,鲜血止不住的流出。 却见轿外百余随行人员皆被杀死,而在轿外,有二十名持三刀的黑衣甲士屹立其中。 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慕! “你……你敢杀我等大和贵族!织田天皇不会放过你们这群中原猪的!” 陈慕冷笑一声,当下死死揪着穆川一郎的耳朵,又是一刀给割了下来。 “只要我陈慕不死,你们这些东瀛贼子,莫想踏足我汉人江山一步!大和算个屁,安敢与我炎黄血脉比肩!” 说罢,陈慕便直接将二人给挑死在轿子里边。 之所以来杀这些东瀛鬼子,有很大的一层原因,就是来警告东瀛国的那些阴谋家们。 龙夏王朝虽腐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不是你们这个弹丸之地能触碰的。 接下来便是接管他们将要带走的钱财了。 之前那段时间,这群东瀛鬼子可是没凭细盐捞钱。 此刻马车的那些大箱子里边,全是一锭锭锃亮至极的金银元宝。 粗略估算,怕少说得有五十多万两白银。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即便是陈慕都不免得呼吸急促。 就他现在的家底,只怕都不下一百万两了。 “调转启程,将这些钱运往巴郡!” 第一场腥风血雨作罢,陈慕便又开始进行第二波大清剿。 当天中午,草草吃过饭,陈慕便带着众人前往会稽城中的东瀛人学校。 这一次,势必要将这些怀揣异心的东瀛鬼子全铲除了。 学校规模并不大,不过两间宅屋。 但东瀛特有的建筑风格,却是同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瞥了眼头顶牌匾上的几个东瀛文字,陈慕面色一凝。 龙夏土地上修建东瀛私塾,竟然还获得批准了!当真不知当地官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只希望会稽城的知府以后夹着尾巴做人,若不然非得找个借口砍你丫的! 陈慕示意二十人在外侯着,只带着濮阳进入其中。 “我了解过这个私塾,是在龙夏的第一所东瀛私塾,已有十几年历史了,除去学生之外,平日里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陈慕皱了皱眉:“这群包藏祸心的东西,十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艹!” 果真同濮阳所说,才进门口,便见一人走来。 年岁不过十二三,是个中原青年。 虽都是亚人,但是中原人还是东瀛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但此人却是穿着一身扎眼的和服,应当是学生。 不等陈慕二人说话,这青年一边对他们指指点点,一边说着一口流利的东瀛语叫嚣着。 陈慕或许听不懂,但话里有那么一句,却是听的清晰异常。 这一句话瞬间引燃了陈慕的怒火,冲上前去便拎着这小子脖子,巴掌疯狂招呼而去。 “啪啪啪!” “老子叫你八嘎!你八嘎你妈呀!骂老子一句小赤佬,老子都会不打你!” 却也不知扇了多少巴掌,只觉手都给扇麻了。 而却也就在此时,屋舍中又跑出十多名学生。 手中拿着椅子或者棍棒,一脸凶狠的注视着陈慕二人。 下一刻,一名中年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不难看出,此人正是那名东瀛老师。 他不认得陈慕,以为是寻常百姓,当下便厉声怒斥道:“你这中原猪,不知此地是东瀛私塾,不准外人进入吗?还敢打人!” 陈慕冷哼一声:“可知此地是龙夏,谁给你这东瀛鬼子的胆子,在此强迫蛊惑些孩子?” “强迫蛊惑?呵呵,这些孩子皆是他们父母花重金送进本学府,学习先进的东瀛思想,你倒是问问这些孩子,看看他们怎么说!” 陈慕面色一滞,望向周遭杀气腾腾的学生。 “他刚刚在骂中原猪,在侮辱你们没听见吗?” 却听四下人冷笑。 “我们自小便接受高深的东瀛文化,中原猪,在场不过你二人罢了。” “劝你这两只中原猪滚出学院,若不然乱棍打死!” “中原猪,滚出去!” “中原猪,滚出去!” …… 心头渐渐转冷,被东瀛人骂也就罢了,可想被同为炎黄子孙的人骂中原猪,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陈慕只是看了众人一眼,便出了学院门。 “即便这些孩子日后不再跟东瀛人接触,怕也得花不少的时间,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是汉人啊,陈慕你觉得呢?” 出了门,陈慕转头看了眼濮阳,随后只是朝二十千钧营摆手。 “里边的人,老少不留,全杀了!” 第177章 救齐月 “陈慕,这是群孩子啊!” 陈慕冷哼一声:“这些孩子自小跟着东瀛人,思想早已固化了,你信不信倘若哪天两国交战,这些孩子会不带一丝感情的,将刀锋扎向我们?” “可……” 陈慕摆手打断:“十二三了,早就懂事了,那一句句中原猪,真把我骂心寒了。” 一听到这里,濮阳长叹一声,终是背过身去。 二十人持刀冲进去,惨嚎声瞬间响起,不过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陈慕自是不觉有半分负罪感。 前世那血淋淋的历史摆在那里。 相比于侵略者,叛徒汉奸要来的更加可恶。 接下来,陈慕又派人将那百多所东瀛学校给连根拔起。 不过除去会稽城这一私塾之外,其他的私塾学生入学不过一年,因此陈慕并未下杀手。 但所有东瀛来的三百多教员,全被剐死。 倒也不是陈慕杀疯了,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文化入侵比敌人拿着刀枪入侵更为严重。 特别还将矛头对着龙夏的孩子们。 孩子永远都是一个国家的底本跟未来。 上层腐朽无所谓,但根绝不能坏。 杀掉这些人,以示警告。 敢再来,我就还敢杀!! 而江南盐商一事,便也就此告一段落了。 夜里星河点点,陈慕摩挲着手中的青龙刀,笑着质问濮阳。 “几月前,你不是说我摆不平这些盐商吗?现在服气了吗?” 濮阳白了陈慕一眼:“若不是殿下帮你,那些盐矿山怎可能轻易落到你手上?” “切……” 不过说来,很多时候,都觉着这太子殿下对他好的有些过分。 “不过在前不久,朝堂之上发生的一件事,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哦?” “卫青鸿舅侄一直在请求陛下派你前往武威边塞,就在前几日,军权被撤了,眼下怕是已在回长安的途中了。” 一听竟是此事,陈慕皱眉道:“也只有卫青鸿舅侄有统领漠南军的资质,罢免了他们,又有谁能够胜任?” 濮阳缓缓道:“祭酒唐寅为监军,前往武威主持局面。” “唐寅?” 听竟是这名祭酒,陈慕只觉不可置信,朝廷竟会将这么重要的事务交于他。 不过想了想,卫青鸿二人之所以被罢免,怕同自己近日所为有很大的关系。 为百姓布施恩泽,叫那老皇帝猜忌了,俩舅侄没事儿就推举自己去统领漠南军,其结果自是可想而知。 不过是不论如何也没能想通,竟会叫唐寅来担任此等重要位置。 却就在陈慕沉思之际,突见一人快步跑了进来。 注目一瞧,此人不正是齐月父亲吗? 随后陈慕便撤入阴影之中。 “会长大人,求您……您帮帮忙,我女儿她被老爷子他抓了!” 王子墨静坐在一旁皱眉道:“他为什么要抓齐月?” 瞧此刻齐明一身刀划伤口,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从陈慕心头升腾开来。 “蜀川王曾……送给我那亡婿一间豪宅,被老爷子知道了,便想着杀人夺宅,我也是拼死才逃出来,求求会长大人,事到如今,也只有你能救我女儿了!” 说罢,便见齐明朝地上猛磕。 但却不等王子墨说话,陈慕已是带着一个面具,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随即沙哑着声音道:“子墨,我自己来。” 齐明狐疑看了陈慕一眼:“这是……” 王子墨缓缓道:“他便是蜀川王,有他在,其女无忧。” “原来是王爷亲临,草民在此叩谢了!” 随后又是三个响头磕在原地。 “千钧营,走!” 撂下这么一句话,陈慕便飞快朝屋外跑去。 至于齐明,望着堂堂蜀川王的背影,不由狐疑。 好似……在哪里见过…… 齐府内。 却见齐浩一脸狞笑的拎起一根木棍就朝齐月小腿位置砸去。 齐月身形本就瘦弱,蓦的挨上这么一棍,瞬间跪倒在地。 “死娘们儿,平日里不是挺翘的吗?现在怎么不嚣张了?” 齐月吃痛闷哼一声,只是狠狠瞪了齐浩,跟前方老家主一眼。 “宅子乃是我夫君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想要?别做梦了!” 老家主冷冷注视着台下的齐月。 他本打算晚一些动手,但就在昨日,突然得知那废物赘婿竟有如此一座豪宅。 心头那股贪婪顿时膨胀,忍不住便提前动手了。 汤臣别院啊,价值三万两白银。 可知这些年齐家积蓄的现有资金也才不过这个数,试问这老家主如何能忍得住,不将其占为己有? “齐明还没被追回来吗?若不将这父女一并杀死,恐生祸端!” 言语平淡,却直叫齐月心寒。 为了钱财,对待儿子都能下得了杀手,当真歹毒! 齐浩回禀道:“爷爷莫担心,派人去追了,而今城门紧闭,他又有伤,跑不掉的。” 老家主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先将这贱人杀了。” “好嘞!” 说罢,便再次看向齐月:“不过一个女人,还妄想继承家主之位?老子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松的,非得活活打死你!” 齐月认命了,就静静低着头。 不过想想死了也好,待到另一边,也好跟相公再会了。 当下,齐浩便举起木棍,准备朝齐月脖颈处招呼。 但谁料,就在下一刻,一根箭矢突然破空而来,直穿齐浩手腕。 “啊!” 不等反应,又是三根箭矢而来,直将他四肢圈圈定住,这才算完。 老家主见状,瞬间躲到椅子后边。 “什么人?!” 不仅是他,此刻跪在地上的齐月也是一脸的惊骇! 眼下谁在救自己? 是爹吗? 这个夜,一场秋雨来的突然。 雨幕中却是一名身穿黑锦的遮面男子缓缓而来。 齐月跪在雨幕之中,雨水早已是浸了他一身,至脸颊不断流下。 但此刻她却是能清晰感受到,两滴泪水也一并掺杂在雨水中,缓缓滑落。 蜀川王吗? 这一次,他认定了! 这个身影他曾看了不下千百次,怎么会是蜀川王!! “来人!杀了这人!” 老家主一声呵罢,便又好几名仆从从暗处杀了出来。 但仅眨眼时间,便被四面而来的箭矢给射死。 陈慕快步走上前,一手便将那惊慌失措的老家伙给提了出来。 随后扔在雨地之中。 “好汉!金银美玉好过行侠仗义,这样,我给你几千两白银,此事儿你莫管,如何?” 见硬来无用,老家主赶忙下话。 但匆匆赶来的齐明冷笑一声道:“父亲,你可知眼前此人正是当今蜀川王陈慕,几千两银子,摆不平!” 一听眼前这人竟是蜀川王本人,老头瞳孔猛然一缩! “蜀……蜀川王!” 下一刻便直接给吓的瘫倒在雨水之中。 第178章 回巴郡 陈慕仅是透着面具看了老家主一眼,便将刀递给齐明,叫他们自己定夺。 对于陈慕而言,这些人的生死,不过一个眼神的事儿。 不想再在此地停留,陈慕转身就要准备离去。 但谁料就在转头的那一瞬,齐月此刻已站在自己身后。 雨夜中,他双眸瞪视。 陈慕凝转心神,故作高高在上,嘶声斥责一句。 “哪来的民妇……” 却不等说完,齐月拎起一脚,狠狠朝陈慕踢去。 “我去!你这女人……” 紧接着又是一脚! “声音不哑了?还以为你感染风寒了呢!” 仍不知真相的齐明赶忙呵责道:“你这丫头,怎敢在蜀川王面前放肆!” 齐月呜咽道:“什么狗屁蜀川王!” 说罢便一把将那面具给扯了下来。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齐月再也憋不住,扑在陈慕怀中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至于齐明,当下更是直接给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怎能料到,平日里被他讥讽不断的赘婿,竟会是那个鼎鼎大名的蜀川王! 是啊,王爷腰牌,价值几万两的豪宅,又怎可能跟一个普通人有瓜葛? 只是一直以来,他们这些市井百姓,不敢去想会跟此等高高在上的存在,扯上关系罢了。 “你个负心人!那日为何要欺骗于我!若是瞧不上我,今日为何又要来救我!” 陈慕一把抱起齐月,有些过意不去道:“今儿被你逮了个正着,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罢,陈慕在几名千钧营的雨伞遮挡下,抱着齐月渐渐消失在雨夜之中。 第二天清晨。 “咳咳!你个负心人,离我远点!” 淋了半夜的雨,齐月这种柔弱女子,自是免不得感染风寒。 此刻侧卧于床榻之上,一脸不爽的注视着喂他药的陈慕。 陈慕故作严肃道:“本王命令你喝。” “屁的蜀川王,请你记住,你是入赘于我齐月的,不喝!” 陈慕气极反笑:“治不了你了是?” 说罢,陈慕自顾含下半嘴汤药,跳上床就将齐月死死摁在床上。 之后,一口又一口汤药便被陈慕给强行灌了进去。 “咳咳,下流!” “下流是,别以为染了风寒,就不敢折腾你!” 接下来,便是陈慕熟练且又乐此不疲的脱衣环节。 待事儿罢,之前还傲娇不已的齐月再次变作小鸟依人。 却不等陈慕躺床上说几句骚话,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陈慕,办完事儿赶紧的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王子墨,听这意思,刚刚只怕一直在听墙角。 “可以啊,平时跟我一刻就完事,今儿足足半个时辰,是老娘活太好,还是那妮子不够紧?” 陈慕白了他一眼:“你是真骚,说,啥事儿?” “船已准备好了,明日清晨便可启程。” “你要一并回去吗?” 王子墨微微一笑:“柳思姐姐她应该生了,要回去的,看看孩子。” 说罢,王子墨转身就要离去。 “你我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以后……陈慕别叫了,叫我相公。” 这话一出口,虽未看见王子墨的表情,但却能清晰看到他身躯猛的一颤。 古代女子本就注重名分,像王子墨这种表面散漫的女人,其实反而更加注重这些。 对于陈慕而言,这段时间都把别人给睡了几十回了,若连个名分都不给,还是个男人吗? 停滞于原地良久,却只听她回应一字。 “好。” 齐明自昨夜短暂的惊骇过后,取而代之的便是难以言喻的欣喜。 他不过一低贱商贾,却跟声名显赫的蜀川王攀上了关系。 这天,他简直高兴到飞起! 陈慕悠悠来到齐府,瞧见齐父正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负手将要出门。 “岳父,去哪里啊?” 蓦的一见陈慕,齐明浑身猛的一哆嗦,随即赶忙跪在了地上。 “草民…参见王爷。” 陈慕半开玩笑道:“说来我还是你齐家赘婿呢。” 齐明身躯一颤:“王爷莫开玩笑了,如今这个世上,谁又配让你入赘啊!” “起来,你父亲还有齐浩,杀了吗?” 齐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试问一个儿子,怎可能对父亲下得了手,我送他二人去衙门了。” 陈慕点了点头:“情有可原,我来此主要是想给你说一下,明日我要带齐月他们回巴郡,这段蜀川商会暂时无人管理,副会长就由你来担任。” 闻言,齐明直接被惊的愣在原地。 “我为副会长?!” 陈慕点了点头。 可想如今蜀川商会已将全国的食盐给垄断了,当之无愧的行业龙头。 为副会长,意味着什么已是不用多说! 只感就好似在做梦一般,庸庸碌碌大半辈子,却在这一刻,瞬间飞黄腾达。 下一刻便涕泪横流,朝陈慕猛磕。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 陈慕摆了摆手,随后便离开了齐府。 第二日清晨,秋日缓缓升起。 陈慕携带着各类货物,来到长江河畔,上船踏上了归途。 说来若不是出了穆川这事儿,陈慕早就该回去了。 可知吐蕃人一直在武威一带虎视眈眈,今年他们是肯定会对龙夏下手的。 而秋天正是中原民族获收的时候,是他们最有可能下手的时间。 陈慕必须要早些赶回去,趁着那将要临阵倒戈的益州牧之前,先将益州给夺了。 大船悠悠慢行,这一路下来,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等到巴郡的时候,时间已至深秋。 在江中的这一段时间,陈慕都觉着两国已经打起来了,但事实上,市井之中一片的宁静。 根本没有一句的战事流言。 不过当下却也懒得再细想这些,待下了船,陈慕便飞快朝宅院之中奔去。 即便在外如何忙碌,但陈慕却是在为有件事,天天掐算时间。 孩子或许出生一个月了。 但等陈慕怀揣着喜悦之情,冲进院内的时候,柳思母子他未能见到。 那许久未见的太子刘定,却是静静坐在柳树之下。 双眸注视片刻,只见他嫣然一笑:“好久不见啊,陈慕。” 陈慕皱眉:“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第179章 太子殿下 此刻她身着一身白锦,悠悠起身朝这边而来。 不得不说即便是个男人,但不论是五官,还是举手投足,总是给陈慕一种感觉,这爷们儿是真漂亮! “你家娘子跟孩子都在内屋,先去看看孩子。” 自知来寻自己有事儿,不过眼下陈慕也没那心思理会。 拱手作罢,便朝内屋而去。 才进门,便见柳思一脸宠溺的抱着孩子,而柳敬瑭夏侯等几个大汉,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逗弄着。 “嘿嘿,笑了笑了,笑的时候,跟姐夫一个鸟样,哎哟!” 听这小子在背后骂自己,陈慕拎起一脚,就朝他屁股上踹去。 “姐夫?你回来啦?” “慕哥?” “滚开点,让我看看孩子!” 不论哪一世,这都是他第一个孩子。 即便前几个月还在江南作人屠,但此刻同才为人父的寻常男子一般无二。 屏息凝神,静静望着襁褓中的这个小生命。 小手不过自己大拇指大小,当真可爱至极。 “当家的,是个男孩,起个名。” 沉思片刻后,陈慕缓缓道:“秋天出生,叫陈秋至。” 说罢,便将孩子缓缓还给柳思。 由于接下来将要喂奶,几人便退了出来。 “慕哥,咱们可都听说了,你在江南那边都快杀疯了啊!” “惩治抬高盐价的穆川家,将食盐价格给打下来,现如今哪个龙夏百姓,不对你歌功颂德?” 陈慕不理会二人的马屁:“临走之前,可是吩咐过你们,川门甲士训练的怎么样了?” 柳敬瑭拍胸脯道:“一个打五个,必须的。” 陈慕冷哼一声:“在不久的将来,可是有一场大厮杀等着的,千万别耍嘴皮子。” “呵呵,慕哥怎么会。” 说罢,陈慕便负手往院外而去。 才到外院,静坐许久的太子殿下悠然起身。 “这里是龙夏所有盐矿山的地契。” 说罢,便见太子将桌前一盒子递了过来。 陈慕接过:“认识以来,太子帮了我太多,在此谢过了。” 太子并未说话,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卷扎眼的杏黄圣旨。 “陈慕听旨!” 圣旨到如同皇帝亲临,在场众人赶忙匍匐在地。 “朕得知你在巴郡私自囤积兵勇,当以谋反之罪论处!” 一听这话,地上三人眼中瞬间露出一丝异色! 可知谋反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但紧接着又说道:“但朕本宽容,念你昔日有功,既往不咎,如今武威边塞缺少兵力,朕命你即刻将兵勇上交,以表忠心!” 听到这儿,陈慕这才明白,原来盯上了自己的川门。 这些人,乃是陈慕立世的底本,若当真为了所谓的忠心交出去,同自拔羽翼无二。 仅沉思片刻,陈慕便沉声劝说道:“整个朝廷浑然不觉,但太子殿下应当是知道,吐蕃王朝很可能会入侵龙夏王朝。” 太子面色陡然肃穆:“听卫伯伯他们讲了,如今吐蕃人在试探,两国随时都可能在武威交兵。” “陛下猜疑于我,不愿让我统兵,却叫一个不曾上过战场的唐寅镇守边塞,我若将人全交给唐寅,一旦全军覆没,吐蕃人攻破武威关,即便陛下再想起我,又叫我如何拯救龙夏江山?” 说到这儿,太子面色也是越来越凝重。 “父皇本不知你这些事儿,但你此次清扫江南盐商一事,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这些人已经盯上你了,倘若你此次拒旨不交,后果自当可想而知。” 见陈慕不说话,太子叹了口气又说道:“吐蕃人势必入侵龙夏,你只交出部分,我也好复命。” 见太子松口,陈慕轻叹一气,随后便朝柳敬瑭使了个眼色。 柳敬瑭朝太子拱了拱手:“太子稍后。” 半天之后,柳敬瑭便从巴郡之中挑选出二千名川门中人。 这些人皆是曾经被陈慕淘汰出局的俘虏,本就在龙川镖局护送货物,而今便只有将这些人给交出去了。 “此次不同北边鞑靼国,武威关一破,朔方半州瞬间沦陷,你有破敌之策吗?” 陈慕苦笑一声:“如今战事未开,事后发展谁又能预料到?吐蕃人的兵力部署,进军策略一概不知,或许攻不破武威也说不定呢。” 太子看了陈慕一眼:“我只希望,倘若龙夏将倾,你能不留余力护之,不论朝廷众人如何评论你,但我……自始至终都是相信你的。” 沉默许久,陈慕仍是不置可否道:“到时候再说。” 之后,太子便带上这些人上了船,缓缓离去。 “这朝廷也忒不是东西了,姐夫曾横扫漠南,反倒是不用,这次吐蕃人非得好好收拾他们一顿不可!” 陈慕拍了拍他脑袋:“没事儿跟敌人呐喊助威干嘛?他们叫我去,我还不一定去呢。” 却就在此时,张伯温的声音突然至身后传来。 “陈兄,赶紧随我来一趟。” 望着张伯温那一脸肃穆的表情,陈慕便知有事,当下赶忙跟了过去。 很快便随他来到街边的一座茶肆之中。 “怎么了?” “若我猜不错,吐蕃人这几日就要起兵南下了。” 说罢,便见他指了指街边陆续走过的蜀军。 “看见没有,益州牧已经在调动兵源了,我估计他们准备同吐蕃人里外夹击,等到吐蕃人攻破武威,他们必会自取黄河南岸的金城陇西一带,然后合兵一处,直取长安!” 听得张伯温分析的细致入微,陈慕只是问道:“蜀军出动了多少人?” “尔今益州并无太多兵力,两三万左右。” 陈慕面色一凝:“两三万,还是有点多啊……” 不过很快,陈慕想到这些人出川必然会走利州剑门关那条路,一计便至心头生起。 想到这,陈慕登即起身:“你即刻通知夏侯他们,带领川门所有人前往剑门关,记住,一定要在益州牧之前到达,咱们直接打他个埋伏!” 张伯温沉思片刻,认同点了点头:“那你呢?” “我先回趟巴郡,放心,肯定能追上你们。” 第180章 犹豫抉择 说罢,陈慕便赶忙坐船回到夜郎理河村。 几月未回此处,如今的理河村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有纺织厂,印刷厂,冶铁厂,造盐厂,四大轻工业在,这些人已是不需再种地,也能谋得生计。 陈慕手下这么多的产业,并且几乎都是遍布全国产业,一直都缺少人手,未拒绝过外民的加入。 而随着上次盐市的一次大震动,夜郎一带的村民过不下去了,皆是来投靠理河村,谋一份吃饭的活计。 听着是个村子,但这座山上眼下却是足足聚集了万多人。 才到山脚,都有不少新修建的住所。 百人村,千人镇,万人城。 陈慕自知理河村已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了。 等到此次过后,便将所有人迁到都江堰那一带去。 眼下都江堰河道未改,一到汛期洪水泛滥。 但可知天府之国的美誉,正是因为湔堋改道才有的。 一直以来被世人诟病的偏乡僻壤,陈慕自信益州能在他的改造下,成为天下第一州。 如今分秒必争,回到家中,陈慕便直接朝制造炸药火药的地窖中冲去。 但等开窖门的时候,不经意间,陈慕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几月前离开此地的时候,窖口分明有一支才冒出头的野兰。 但眼下,却是早已不见了。 不过眼下也没心思注意这些,进入地窖之中,便开始研制炸药。 五千敌三万,凭借川门成员的精锐程度,能敌。 但伤亡太大,自当是要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而陈慕之前所做的雷管,正是此次全歼益州牧军队的关键。 就此片刻不停歇,忙碌了一天一夜。 二百根雷管终于是制成。 听消息来报,益州牧已是领着三万蜀军出了巴郡城。 只要领兵踏出巴郡城一步,他益州牧便犯了诛九族的谋反大罪,再无退路。 凭此也进一步证明,武威关那边两国已经开始交锋了。 当天下午,陈慕便入了后山。 等临近黑夜的时候,终于是抵达藏纳他所有钱财的深渊之上。 随着手中的那根遂发枪轰然作响,下一刻便听到深渊之中传来一阵咆哮声。 “吼!” 尔今国战又起,又怎么可能少得了咆哮将军的加入? 这头似虎头熊身的庞然大物,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百人敌! 下一刻便直冲了出来,望见许久未见的陈慕,它是在一旁欢呼雀跃了半天。 待陈慕纵身骑到它身上,只是说了句:“前往剑门关!” 随后一兽一人,便朝着密林之中绝尘而去。 却说长安未央宫中。 卫青鸿舅侄二人捏着一纸武威关送来的急件,便朝着嫔妃寝宫中走去。 尔今已至深夜,老皇帝虽年岁已高,在加上一时兴起,在嫔妃肚子上折腾了大半夜,本就累的不行。 瞧又是卫青鸿俩人,脸色极不好道:“才罢了你们的职,不思悔改,怎的又来叨扰朕?!” 二人先是朝其行了跪拜礼,随后便一脸肃穆的将战报交与皇帝手中。 “陛下!吐蕃人兴兵来犯,如今已是在武威关,同关中守军交战了!” 对于龙夏王朝而言,吐蕃人进犯的严重性,要比草原部族危险的多。 只有武威关那一道防线,一旦攻破,除了黄河之外,便再无天险可依了。 二人早已是急的不行了,反观这老皇帝,却是一脸不屑道:“那所向披靡的草原铁骑,尚且匍匐在朕的脚下,吐蕃不过率军六万又有何惧?” 卫青鸿声嘶力竭道:“陛下!漠南一役龙夏精锐尽丧,虽有十万兵力,但绝无可能会是吐蕃六万精锐的对手,还请陛下下令,让蜀川王前往武威关!” 蜀中陈慕,举世难敌,这是在漠南军营中流传的一句话。 眼下战事再起,六万精骑进犯武威关,除了陈慕之外,当真想不到还有谁能扭转局势。 但陈慕之名才一出口,老皇帝瞬间火起。 “又是这个陈慕!不过一群来犯南夷,难道朕泱泱龙夏,缺了他就打不了仗了吗?!” 此人私囤兵马,贱卖食盐同他争取民望,早已是犯了他的忌讳,眼下却叫他予以重用,当真可笑! 却听一旁的霍去邪道:“对,没了他,还真就打不了仗了,陛下日日自诩为万国霸主,但可知,正是因为陈慕横扫漠南,您才有此机会自称的!” 霍去邪本就年轻,眼下是再难忍受这个头昏眼花的老皇帝了,竟是硬声质问了起来。 老皇帝恼羞成怒:“滚!” 劝谏再次失败,二人不敢再触怒圣威,也只得是心死离去。 却说陈慕骑着咆哮将军,在第二日清晨,终于是抵达利州剑门关前。 在来的路上,正巧在密林之中瞧见益州牧领着蜀军朝这边而来。 计算着路程,只怕半天之后,便会途径剑门关这一地。 川门五千众已是在剑门关之外等候。 见陈慕而来,张伯温赶忙上前询问:“接下来该如何?” 陈慕将手中的二百根雷管交于夏侯手中。 “夏侯,找几个手脚利索的兄弟,把这东西分别插在两边悬崖中去。” “好嘞!” 夏侯看到这个东西,顿时就明白了陈慕的意图。 漠南之战之所以能赢,全凭这个东西。 可知那日万石奔腾滚落的骇人场面,是何其的惊心动魄? 凭借此地纵深狭窄的地势,倘若蜀军经过之时,顶上石壁崩塌,绝能将三万蜀军永远留在此地。 陈慕带着众人埋伏于剑门关尽头,为的便是山石将蜀军掩埋过后,再作清剿。 待到下午黄昏之际。 凄凉的秋霞照射在川门每一人的白刀白铠之上。 终于,一队骑兵先一步领头而来,坐在最前方的正是那益州牧。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密密麻麻的蜀军。 陈慕手握燧发枪,只要枪响,顶上雷管引线便会被引燃,顷刻间,三万蜀军便会成为谷中亡魂。 但等真正到这个节骨眼上的时候,陈慕却是犹豫了。 一旁的张伯温见久久不动手,赶忙催促道:“陈兄切莫犹豫,只要这些人葬身于此,眼下整个益州便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陈慕沉声道:“益州牧是个卖国奸贼,但可知身后那三万蜀军,不过是盲目的执行命令,杀不得!” 第181章 蜀军归附 一听陈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周遭几人面色皆是一惊! “陈兄,眼下正值良机,三万蜀军顷刻间便将覆灭,等到时,你便可真正割据称王,称王啊!一将功成怎能不万骨枯?当真不值当!” 此刻张伯温几乎是用最低沉的声音,对着陈慕咆哮。 眼下陈慕只要一声令下,益州牧葬身此处,而他们便能在益州大肆扩张军队,以逸待劳,等吐蕃同龙夏互耗。 以吐蕃人的整体国力,大不过打下长安掳掠一番,是绝不可能真正叫龙夏万万百姓彻底臣服的。 但陈慕却是可以,等吐蕃人退走之后,直接挥师北上,那时的龙夏王朝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最主要的是,凭他如今的声望,却是能叫龙夏百姓臣服。 登基称帝,彻底取代龙夏王朝,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能达成。 但眼下却是要生生将机会浪费掉。 不过眼下陈慕只是淡淡说了句:“你会是个优秀的策略家,但绝不会是个出色的领导者。” 说罢便起身,不再理会欲言又止的张伯温。 可知自己凭什么起家,荣登位极的蜀川王宝座? 还不是那些川蜀子弟在漠南战场上,用几万条人命给他堆出来的。 今日若仅为了眼前的便捷,将这些蜀军掩埋于此。 那么之前累积的百姓声望,瞬间便会土崩瓦解。 若无百姓归附,又谈什么宏图霸业? 至于益州,此次更是取不得。 造反二字,哪里是那么容易写的? 却说益州牧一人纵马在前,此时的他已然是在想即将到来的大战。 但却也就在此时,月光辉映之下,一道人影,正朝着这边缓步而来。 “陈慕!” 但瞧清这道人影,神情陡然一愣,当真想不到,竟能在此处遇见这小子! 瞧见才不过一人,益州牧神情瞬间松散,自当是以为陈慕去了趟关外才回来。 “好小子,本想着办完正事儿,再回来收拾你,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被我碰见了!” 说罢,益州牧便跳下马,拔出长刀就朝着陈慕霍霍而去。 “今日老子非得……” “砰!” 一阵炸响声瞬间响彻整个窄道,益州牧话还未说出口,便中枪应声倒地。 陈慕迅速装好弹药,当下又将马上那副将给解决掉。 至此,首脑解决了,接下来便是谷中这三万蜀军了。 蜀军精锐在漠南一战的时候,几乎死绝,眼下这些不过是一群从未杀过人的新兵。 蓦的见到益州牧被杀,一时间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至于陈慕,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下收枪,便大踏步朝前方走去。 前方几名士兵拔刀以示警戒,但下一刻,陈慕便朝众人怒呵一声。 “我乃当年横扫草原铁骑的蜀川王!尔等敢不下跪!!” 这一声,恰似刚刚那一阵枪响轰鸣,于峡谷之中鸣转不迭,传递至所有士兵耳中。 “蜀……蜀川王?” “他是蜀川王?” …… 三万人齐齐惊呼,蜀中陈慕,举世难敌,为军者,特别是蜀军,若是不知陈慕之名,当真不配为兵! 望着面前这道瘦削人影,谷中三万人,莫不是匍匐在地。 而下一刻,陈慕再次斥责道:“你们可知,此行将要去往何方,做何事?” “不……不知。” “只是听州牧大人之命,出川。”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除了几名首脑之外,这些中底层军士出征连去往哪里都不知道。 像益州牧此次谋反,这些军士或许要等真正面对龙夏军的时候,才会明白。 但等那时,两军对垒,他们便也不得不拔刀厮杀。 “尔今吐蕃人入侵龙夏,这益州牧已是投了敌,准备带你们拿起屠刀,对准我龙夏同胞,你们又可知?!” 众人大骇,有好几人更是直接被惊的站了起来。 大多数底层军士,之所以入伍参军,莫过是凭着一腔热血,想要保卫国家。 一听到益州牧想要带他们灭亡自己的国家,其惊骇程度可想而知。 眼下,已是有不少人怒视益州牧尸体,骂将开来。 见气氛烘托到位了,陈慕再次朗声道。 “诸位同我心神合一,莫不是为了保卫汉人大好河山而活,曾经我带领两万蜀军,能将那世传无敌的草原铁骑尽数歼灭,眼下龙夏再度蒙难,诸位!可愿再同我出征,驱逐鞑虏,扞卫河山!” 却在下一刻,在场三万众,无不是举刀挥呵! “驱逐鞑虏!” “扞卫河山!” 三万人尽数归附,倘若真将这些不明真相的蜀军给埋在此地,那可真就是造了杀孽了。 待将蜀军带出来的那一刻,之前还认为陈慕不靠谱的张伯温,已是张大了嘴。 他又怎能相信,陈慕能凭借一张嘴,就将这些军士给说服。 但相比之下,杀掉这些蜀军的计策,的确是下下之选。 不过眼下,陈慕却并未带领所有人前往武威御敌。 而是带着三万多人再次朝巴郡而回。 一路上张伯温一脸喜悦道:“还是陈兄高明啊,有了这近四万兵甲,益州此地稳矣。” 但下一刻,陈慕的一句话瞬间就叫他回到现实。 “益州,我是不会取的。” “为为什么!机会千载难逢,当真要就此浪费掉吗?” 陈慕淡淡道:“一旦我率先篡位,你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吗?” 张伯温注视着陈慕,只听不言。 “天下州牧尽皆割据一方,随后便会秉着锄奸剿贼的名头,合兵讨伐于我,到时候天下大乱,你认为我又能在皇帝宝座上坐几天?” 蓦的一听到这番解释,张伯温登即也是恍然大悟。 他只想着如何更快的坐上皇位,却是未想过后果。 “那又为何不前往武威关?” 陈慕淡淡一笑:“此时去了,跟热脸贴冷屁股差不多,朝廷这些人都飘了,此时去帮其击退敌军,他们只会觉得吐蕃小国不知所谓,事后半点好处都捞不到。” “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箭矢,再飞一会儿。” 第182章 过于软弱 半月之后,一件足以叫整个王朝颤动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吐蕃皇帝,达日赞普已是率领六万精锐骑兵,攻入龙夏国境之中。 武威关陷落了。 残存的几万龙夏军连连后退,直到退到黄河对岸的金城,这才又开始新一波的防守。 却说龙夏朝廷。 今日百官神情无不肃穆,前段时间都还在为近两年的和平岁月,而感到庆幸,但谁料,北方鞑靼人不再来,高原之上的吐蕃人却又挑起战端。 半月之前,众人皆还是一脸的无所畏惧,认为一方小国能翻起什么浪? 但眼下却皆是傻眼了。 之前还一脸云淡风轻的老皇帝,眼下早已是一脸的愁容。 此刻正手足无措的坐在龙椅之上,望着同样手足无措的百官们。 “一群巧言令色的庸碌之徒!平日里尽作吹嘘奉承,眼下吐蕃人侵我武威边境,怎就不见你们有半分态度!” 皇帝在台上不断辱骂台下众臣,但在场百官无不是低头默言。 就以如今的龙夏朝廷,能有资格在这大殿之上早晚朝,凭的绝非能力。 商有商圈,官有官圈,你家子嗣,我家提携。 也正是因为这复杂的官场关系,导致如今这些官员,皆是群庸碌之人。 即便有人靠科举登上朝堂,但很快便也会被同化。 “禀父皇,我知一人,绝能破得此局。” 就在众人皆是沉默之时,稳站武官之前的太子却是突然说道。 这一瞬朝堂所有人,无不是将目光对准于他。 老皇帝看了看太子,他所说那人自是猜都不需猜。 “你是想说蜀川王。” 太子点了点头:“漠南一役便是蜀川王亲手将战局扭转,一连近两年,再不敢袭扰漠南边境,他是上天为我龙夏降的人才,此次吐蕃人来袭,父皇又有何理由,不启用此人?” 太子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朝堂之中,却是分外的清晰。 老皇帝听完此话,沉默许久后,只是长叹一声。 本要准备答应,却也在下一刻,沉默许久的晋王也随之出声。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万万不可。” 一听这话,老皇帝又生迟疑:“如何不可?” 晋王冷冷撇了一眼太子,随即回答道:“世人皆传蜀川王在漠南如何神勇,但可知上次足足死了十万龙夏子弟,再加上消耗掉的钱粮器械,代价太大了。” 说道这里,晋王身后的文官集团,无不是点头认同,更甚老皇帝也是如此。 安逸太久了,昔日战神祖帝流淌下来的血性早已是磨灭干净了。 “倘若能有不战的法子,自然是好,劳民伤财啊!” “我龙夏素来被称为礼仪之邦,自当不能学那些野蛮部族一般,只知厮杀。” 紧接着,晋王又说道:“有黄河天险横隔,唐寅手下还有几万军士,若真铁了心死守,他们打不过来的,吐蕃人也顶多在朔方小半州之地夺掠一番,便会撤回,相比举兵出征拼个你死我活,牺牲半州的百姓无疑要划算的多。” 一席话说完,身后文官无不是点头认同。 只要能保证自身利益,百姓?龙夏王朝这么多,小半个州算什么? 但唯独当朝太子,指着晋王的鼻子便骂道:“你个软骨头!你怎么不去朔方送死?王朝为何存在?不就是为了治理保护天下百姓吗?倘若他们攻过黄河呢?难不成又叫长江以北的百姓送死吗?” 晋王不露表情道:“我龙夏地大物博,到时送赐他们丝绸金银,劝他们归去便可,何须动刀兵?” 这话一出,直接将太子给气笑了。 “赐?可笑的字眼儿,到头来还不是投降求和?当年祖帝领兵大杀四方,而今龙夏气节却要毁在你这鼠辈手上!” 刘定的确是个女儿身,但却是要比在场所有男人要爷们儿。 不论是人或是国家,自身实力永远是基础。 今年求和,待到明年吐蕃人又会变本加厉的来索取,直到王朝崩溃,被外族趁虚而入。 因此在他眼里,外族来犯,必须要打,即使打不过,也要叫他们知道,汉人并非软骨头。 敢来强取豪夺,你也必将遍体鳞伤! 但谁料,下一刻,老皇帝沉声道:“此事儿……便先按晋王的来。” 太子默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瞬间遍布全身,却也只得是听命。 在场文官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打仗怎样都行,若不然将吐蕃人惹急了,真朝着长安而来,又该怎么办? 唯独晋王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早已是将金城陇西一带的布防图交与吐蕃人了。 吐蕃骑兵定能跨越黄河直取长安占据中原。 同他们约定好的,到时候自己便会被扶持为新皇。 即便会成为傀儡皇帝,但也好过与帝位无缘,被刘定占了去。 继位正统也好,通敌篡位也罢,此生他必须要坐一坐那个位子,看一看台下到底是怎样一番风景。 却说此时陈慕已是再次回到巴郡城。 不论黄河边界,此时已展开如何激烈的大战,但他却仍旧同以往一般,坐在阅文院中,细细看着那些文人投来的稿子。 直到下午黄昏之际,终于是收起书卷,望向远方的落日。 “可叹啊!” 一旁的张伯温问道:“有何可叹?” “可叹年前不过住一破茅屋的落魄书生,却如今,手握近四万兵马,益州尽在己手,俨然成了名副其实的蜀川一王,如梦似幻,只叫人感叹。” 张伯温笑了笑:“我师傅曾说过,你身具天命,这一世必是个不得了的人,绝不止于一州之地。” 听到这儿,陈慕不由得笑骂:“亏你还是个修行之人,话里话外都在唆使老子造反。” 张伯温不言,只是苦笑摇了摇头。 却也在此时,夏侯突然跑了进来:“慕哥,听斥候来报,吐蕃军队已是渡过黄河,同金城的守军打起来了。” 金城面临黄河,已是算得上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失守,接下来吐蕃人进攻中原,可就简单得多了。 张伯温缓缓道:“我们是时候出兵了。” 陈慕沉声道:“等龙夏朝廷那边亲自派人来求我。” “若不来呢?” “不求?待到朝廷彻底崩溃,百姓流离失所,我定当众望所归,驱逐鞑虏,代了这龙夏江山!” 第183章 我也是名义士! 山河崩碎,却看金城上下,一片的破败狼藉,尸横遍野。 朝中百官衣襟整洁,举手投足间,谈吐自若,同眼下场景相比,当真讽刺的紧! 一地的鲜血,零落的肠脏,被砍掉纷飞的头颅更是数不胜数。 吐蕃人一连攻打金城三天,城中守军数万,但自从漠南一役,精锐尽损,眼下的漠南军太稚嫩了。 都是仓促从民间抽调出来的,并且其中大多数不过才十五六岁左右的孩子,怎敌得过眼下这六万虎狼之师? 祭酒唐寅着一身司马军铠,此刻正站在淌满鲜血的城楼之上。 苦涩,难言。 眼下却也只有这两个词能形容唐寅的心情。 下一刻,竟是忍不住“咚”的一声,跪在了血泊之中。 死守武威关,阵亡两万军士。 临退到此,不过三天时间,又死去了将近一万军士。 他不过是个专注于舞文弄墨的文人,即便在朝堂之中,也是从事着祭酒这样一个纯粹的文职。 平日里连刀枪都未有摸过,眼下却是携剑带甲,成为镇守武威关的一方司马。 他深知战场非儿戏,绝不是他这么个文人能参与的。 但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一纸文书下来,他便不得不远赴千里,来到此处领兵打仗。 却就在唐寅跪在地上无声流泪之时,一名斥候突然跑过来大吼道:“唐司马!敌军又来叩关了!” 闻言,唐寅赶忙起身,旋即问道:“离此还有多远?” “怕不过几里,不到两刻,定到城下!” 唐寅面露一丝急迫:“赶紧!遣七万龙夏军到城中集合!” “是!” 朝中军政两派明争暗斗许久,在刚刚他也是想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能来到此处担任司马,只怕是成了文官削弱武官的一枚牺牲品。 他也曾是文官集团的一份子,但这一次,闹的太过了。 这些吐蕃骑兵一旦越过中原的最后一道防线,轻则一路烧杀抢掠到长安,重则直接亡国! 孰轻孰重,一想便知。 不过眼下,他倒是突然想到昔日中秋大庆那天,写出五首诗打他脸的小子。 擦了擦面角血迹,遂忍不住望向益州那个方向。 “怕……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很快,四军将士全全聚集于城中。 七万将士遍布于整条街道,城中十几万百姓无不是翘首以盼,盼望这些龙夏的儿郎,能够击退侵略者。 但随着一路的败退,这些军人早已是没了斗志了。 唐寅并未过于关注这些,当下只是命令一句:“十六岁以下的出列!” 很快,便有四万左右的将士出列。 唐寅顿了顿又说道:“二十岁以下的出列!” 这一次,未出列的只剩下不到五千人。 唐寅自顾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副将来到一旁。 “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副将可是个纯粹的武将,这段时间,对于一介祭酒的唐寅本就颇有微词,认为他是文官派来霍乱军队的,在背后可没少咒骂他。 听到眼下这丧气话,冷声道:“战事未开便作如此决断,司马大人,莫要动乱军心!” 唐寅淡淡一笑:“我知你一直以来看不上我,我甚至都看不起我自己,若不然也不会说这些话了,你听了说完好吗?” 副将愣了愣神,不过仍是一脸的哀怨,只是倾听。 “我不过一文人,不是蜀川王,这金城我没有能力再守住了,吐蕃即刻便抵城下,那几万孩子不该留在此地,所以……你待会儿带着他们撤退好吗?” 待听到这儿,副将望着这张满是血迹的清秀脸颊,心头微微一颤。 “那……你……” “我为军中主帅,即便整个军队被我指挥的一团乱麻,但此刻,我仍旧是军中主帅!我会带着剩下五千老兵,死守金城,掩护你们撤退!” 唐寅顿了顿,肃穆道:“此次,便用我唐寅的血肉,为你们铺出一条血路,龙夏还有蜀川王在,把这几万孩子交给他,王朝生死,或有一线生机!” 当真……义士! 唐寅眼中现了死志,即便之前再看不起此人,眼下这副将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末将,遵命!” 说罢,副将便赶紧去领着那几万军士回撤。 就如唐寅所说,眼下也只有在那个曾经扫平漠南的蜀川王身上,能看到一丝希望了。 至于唐寅,带着余下五千将士再次登上城楼。 此刻吐蕃人还未抵达,待到五千军士再次踏上城楼,望见大部队已是撤退,便也明白了自己的宿命。 但看到唐寅也在此处,便也默默接受了。 这些士兵知道,除了必将死亡之外,还有一个宿命,那就是保家卫国! “你这混球,快杀敌了,还可劲儿洗脸抖搂衣服干嘛?” “你懂个屁,即便死,老子也要干干净净的去死,以前听蜀川王说,咱们军人,才是最可爱的人。” “孩子还没出生,怕是看不到了啊。” “他娘的,这辈子连女人都没碰过,艹!” …… 就好似交代遗言,有人自知将死故作大笑,有人牵挂家中妻儿失声大哭,当真一副缩小过的人间万象。 唐寅背对众人,但泪水早已是在眼眶中打转。 却在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吐蕃军队终于是来了! “戒备!” 如今护城河已经被堵,数十队吐蕃刀兵抬着飞梯就朝着城墙靠近。 在唐寅的指挥下,一切能砸人的东西全朝下边招呼。 但紧随而来的便是吐蕃军队的投石车跟箭矢。 一时间城楼之上的守军死伤惨烈,守势瞬间弱了下来。 “后方即是家国!我们无路可退!阻击!” 唐寅嘶声怒吼,虽是一文人,但眼下也是抬起一块石头,参与进阻击队伍之中。 身旁不断有人被箭矢射杀,一股深深的绝望感不断侵蚀着唐寅的心脏。 但他手上却是一刻未停歇。 只要多扔一块石头,便为大部队撤退多争取一分时间。 但即便如此,终究是抵不过大势,吐蕃人爬上城楼了。 却见唐寅提刀正凛,再次怒吼道:“守不住便不守了!为家为国,战至最后一人!” 第184章 亡国灭种 试问只凭一腔热血的五千军众,又怎可能是数万吐蕃虎狼的对手? 城上守军绝大多数被斩杀,剩下数十人包括唐寅在内,皆是被强行绑了。 金城被破,城门大开,却见那达日赞普纵马悠悠进了城。 一脸的爽朗笑意。 可知吐蕃一地,在几百年前便臣服于中原,被人戏称于儿国。 但眼下,他达日赞普却是带军杀入中原,更甚将龙夏皇权倾覆的机会就在眼前。 这秋风本萧瑟,但他却只感如同春风,和煦至极。 达日赞普望向早已迫不及待的军士们。 如今城破,城中十数万居民俨然成了玩物,这些士兵眼中的渴望,自是不用多想。 “儿郎们!屠城了!” 一声嘶吼作罢,接下来便是金城百姓们遭殃了。 男人被其屠戮,至于女人……对于这些没有任何文明的野蛮部族而言。 上至老妇,下至小孩,皆是陷入这群蛮人的兽性风暴中。 有人被凌辱,随后便被长刀挑死,也有女子身形姣好细嫩,在被无数吐蕃兵肆虐过后,便直接给生咬吃掉了。 被死死摁在地上的唐寅看着这一切,只觉不甘屈辱,姣好河山,却被这群蛮子如此肆虐! 达日赞普悠悠来到唐寅跟前,一脚踩在他头颅之上。 “呵呵,果真是群中原猪,不堪一击,只能任由宰割,你便是龙夏军的首领,真是太窝囊了。” 被达日赞普如此侮辱,唐寅不怒反笑:“哈哈,当真击败我个唐寅,就认为中原无人了吗?我问你,你这些吐蕃兵,相比昔日草原铁骑如何?” 一听这话,达日赞普面色一凝。 吐蕃主力也是骑兵,但相比于当年那叫人闻风丧胆的草原铁骑,当真不值一提。 紧接着唐寅又叫嚣道:“你莫急,想我中原蜀川王既能将鞑靼人打的再不敢进犯龙夏边境,你吐蕃人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闻言,达日赞普怒急,随即一把就将唐寅给抓了起来,一脸狰狞道:“那我就把你眼珠挖出来,挂在金城之上,看看我吐蕃大军,是如何占领你们龙夏江山的!” 说罢,便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随即便将唐寅的两颗眼球给生生挑了出来。 “来人!把这中原猪的内脏给我掏出来!” 唐寅血泪横流,再次仰天大笑。 “哈哈哈,陈慕你且记住!我唐寅文不如你,军事更是一塌糊涂,但论这份爱国之情,我却绝胜你!接下来的事儿,交给你了!” 金城一破,接下来便是一马平川的地界,再无坚固城池防守。 不需十日的时间,吐蕃骑兵便能直抵长安城下。 尔今,整个龙夏大地都陷入进极大的恐慌之中。 紧急军件一封接着一封送入长安城中。 “吐蕃骑兵抵至天水!” “天水沦陷,全城皆屠!” “吐蕃骑兵已进入司隶州地域!” “又一城被屠!” 这一路,吐蕃人所过之处,几乎是杀光枪光,这一则则消息早已是在长安城中引起了巨大的动荡。 有条件的百姓早已是带上钱财,前往长江南边避难去了。 至于没有条件,只能待在城中的百姓们,已是不怕触及律法,直接咒骂起朝廷。 “足足死了几十万人啊!朝廷为什么不在开始就叫蜀川王镇守边关!” “皇帝昏庸无道!听信庸臣之言!他们为什么弃蜀川王不用!” “眼下中原大地即将沦陷,他们总算开心了!” …… 大街小巷,这种话比比皆是,素来至高无上的皇权,眼下却好似一坨屎一般,引得人人都想啐一口。 被治理的百姓唾弃,便可想这些当权者们,是如何的失败。 再说金銮殿之中,百官齐聚,老皇帝在龙椅前来回踱步,面容焦急,就差没老泪纵横一场了。 谁又能料到吐蕃人这么轻松就打进来了,更甚眨眼间便直逼长安城。 再看眼下文官一群体,皆是一脸恐惧的低着头。 “这群蛮夷,当真无礼……” “一群野蛮人,不知礼法,只知杀人……” 不苦思对策,倒是站在那儿口头谴责了起来。 此刻皆是在等求和的消息,这一次老皇帝已然是准备将所有税收再次提升至三成,征集足足一千万两再加上无数布匹丝绸,用来进献给吐蕃人。 只要能劝他们回去就行了,他们都太害怕了,害怕吐蕃人一旦攻破长安城,也会将他们给杀掉。 昔日众官奉承的万国霸主,眼下看来,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却在下一刻,只见一名官员,正朝店内飞奔而来。 文武百官齐齐注目而视。 此人是几天前带着条件去求和的谈判官,可知他接下来所说的一词一句,皆是代表着这个龙夏朝廷是否会倾覆! 却也管不得什么皇家威严,下一刻老皇帝便快步奔向前去,急切询问道:“怎么样了?” 谈判官几乎是带着一个哭腔道:“那……那达日赞普说了,拒绝求和,定趁着此次机会,叫这条夏龙……魂断九幽!” 这话一说完,便见老皇帝踉跄后退几步,随后即一屁股坐在大殿之中。 至于在场众官,此刻也是一脸的绝望。 想之前的几十年里,每次都可以靠给外帮岁供来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但谁料,这一次竟是没了作用。 “这群吐蕃人非要做这么绝吗!” “灭亡整个龙夏,当真不怕遭受天谴吗?” 却也就在众人皆无奈之际,太子上前赶忙扶起老皇帝,随即扫视一眼众人:“之前不是要死要活去求和吗?” 众官不言,只觉面红耳赤。 老皇帝涕泪纵横,哀怨道:“定儿,倘若长安城真被攻破,老祖宗的基业……可就尽毁于我手了!” 相反,此刻刘定却是要镇静的多,只听他缓缓道:“父皇可忘了远在益州的蜀川王了?” “眼下已到这个地步,这陈慕还能扶大厦之将倾吗?” 太子顿了顿,不置可否道:“一切都还未知,我且去写一封告急信,益州还有几万兵马,事到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蜀川王身上了。” 第185章 出征! 这天正值霜降时节。 益州境中,又一年被刺骨如刀的寒风所贯透。 境外百姓流离失所,但益州却宁静依旧,皆是换上了过冬用的棉衣,恬淡闲适,恍似一片世外桃源。 但唯独夏侯,此刻已是将战甲长刀全全佩上,一脸愤怒的朝着陈慕所在的阅文院中冲去。 陈慕虽极愤慨的说过要保卫河山驱逐鞑虏,但过了这么久,却就是未见他再有半分动作。 原本还磨刀霍霍的几万将士们,对此也是怨声载道。 境外已是有近百万百姓被吐蕃人杀害。 千里白骨,万里血泊,这一则则消息就好似根根尖刺一般,刺激着这些军人的神经。 当兵为了什么?不就是学小说里边的侠客一般,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吗? 但眼下一直窝在益州不出,又算什么事儿? 为此,众军请愿,曾为军人的夏侯便找来了。 推门而进,瞧见陈慕仍坐在柳树之下,抱着一本稿子皱眉观摩,夏侯登时火起。 “陈慕!可知境外被鞑靼人屠杀的百姓尸体,都能将长江给堵住了!你真就打算不作为吗?” 夏侯不同于余下几个川门的重要成员,他曾经是个军人,即便如今混了黑道,但心中仍是有份保家卫国的情怀。 陈慕楞楞望了他许久,只是淡淡道:“我陈慕做事,需要你夏侯来指挥吗?” 声音不大,但无形中的气场,却是瞬间将夏侯给压了下去。 只见他皱了皱眉,随即便将一封书信拍在陈慕面前。 “这是前线唐寅托人寄给你的信,他已经阵亡了,蜀军到底出不出川,你看着办!” 一听竟是唐寅寄来的信,陈慕眉头微蹙。 “阵亡了?他是没跑掉吗?” 说罢便将已被开封的信件扯出一看,上面写的字并不多,但却叫他眉头跟紧几分! ——我默默无闻的死了,为你创造光芒万丈的机会,虽不喜你,但眼下也只能指望你了,六万龙夏军还在,请君速速出川带领他们保家卫国! 下一刻,夏侯嘶声道:“慕哥!王朝或许腐朽,但百姓却是无辜的,赶紧带领三万五千名壮士,出川!” 本以为有这封信的劝说,陈慕必然会带兵出川,但随后却仍是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 “非得等汉人灭亡了,才是时候吗?”夏侯沉声呵斥。 陈慕沉默不言。 至于夏侯,眼下也是对陈慕绝望了。 他夏侯虽不过一介莽夫,不如那些文人会侃山侃海,但却是一直有一份为国为民的大义在心中。 “你就在此待着,我夏侯不带一人,也能出去杀敌!” 却就在夏侯转身将走之际,一名斥候在张伯温的带领下,冲进院内。 看到此人,陈慕登即起身,就这打扮,定是朝廷派来的斥候。 陈慕自顾道:“终于盼来了!” “拜见蜀川王!此乃当今圣上派下的告急信!” 陈慕接过信件,迅速看了一眼信中内容。 也不是矫情非得等朝廷来请。 在朝廷所有人对吐蕃人不以为然,跟无可奈何上门来求,两种情况下出兵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夏侯听令!” 瞧此状,夏侯面色惊喜交加,赶忙半跪于地。 “夏侯在!” “调集蜀中所有兵力!随我出川救民剿贼!” “是!” 这天,三万五千蜀军皆是整齐屹立在城门之下予以待命。 巴郡所有百姓皆是注目相送,益州之外早已是尸横遍野,百姓们不是不知。 同胞被异族屠杀,他们又何尝不扼腕叹息? 眼下,自阅文院门口,夹道注目的几十万百姓眼中,无不是心怀希望满眼的热血。 因为那个曾经横扫漠南,塑汉人之骨气的文人书生,又将出征杀敌了。 阅文院内,陈慕已是穿好一身盔甲,在一处沙盘之上,同众人商议策略。 却听张伯温道:“如今吐蕃人已将抵至长安城下,地势一马平川,我蜀军大多刀兵,同吐蕃骑兵作战,只怕难胜。” 陈慕仔细观看着沙盘地图,随后便发现临近长安,吐蕃人归反必经之路扶风一带,有一个叫游龙道的位置。 同上次那万层峡颇为相似,但却是要宽上许多。 说不上能阻止战马肆意奔腾,但陈慕左思右想,却是想到一个极好的方法,能收拾这些吐蕃人。 “同吐蕃人正面对敌是不行的,但这个地方却是可以。” 张伯温提醒道:“此地我去过,路势仍旧平坦……” 不等说完,陈慕摆了摆手:“制敌方法我待会儿会告诉你们,眼下最主要的办法,是怎样将这些吐蕃人给吸引回来。” 如此一问,众人想了想皆是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但陈慕听完只是摇了摇头,目的都太过明显,别人能一路打到长安城,绝不会是什么蠢货。 对付一个同样有脑子的人,阳谋的效果往往最好。 就在陈慕苦恼之时,瞥见一直不言只是注视着沙盘的韩信儿。 若抛开前世记忆,此人在军事上的天赋,绝要强他数倍。 陈慕试探道:“韩信儿,说说你的见解?” 韩信儿神情微微一收,下一刻竟是将沙盘上的所有标记物给抹掉,唯独留下吐蕃一国。 “你这是何意?” 在众人注视下,韩信儿面无表情,指了指吐蕃国。 “他们入境屠戮百姓,我们都会想方设法去拯救,眼下正面不敌,何不直接攻打吐蕃国?可知眼下吐蕃国中军队甚少,吐蕃人一旦得知,必会撤退。” 一听这战术,在场众人面色无不是一惊! “整个就一互相伤害啊!韩信儿,你厉害啊!” “吐蕃人民众分散,倘若我们真攻进去,可就一锅端了。” “把那赞普的妻儿给抓了,不怕他们不撤回来!” 待献完计策,韩信儿便又默默撤了回去。 “好,就按韩信儿说的去办,我跟张伯温领川门五千精锐去攻打吐蕃国,而你们三人,以韩信儿为主帅,领三万蜀军埋伏于游龙道,吐蕃军一旦撤回,便在游龙道同他们决一死战!” 几人点了点头,不过临到最后,张伯温又询问道:“此去吐蕃,少说一月时间,长安城守得住一月时间吗?” “我且写一封信遣人送往长安,如今也只得期望他们能死守住了。” 第186章 人间气运 “凯旋!” “凯旋” 在数十万百姓的齐声向送下,陈慕率领众人出了巴郡城。 星夜兼程,等出了剑门关,陈慕便同韩信儿一众分行两路。 游龙道离益州仅不过两百里,三万军步行而去。 吐蕃国离此少说也有七八百里路程,陈慕这边自是得配马前行。 除去吐蕃一带山路崎岖之外,还有便是那要命的高原反应。 这也是陈慕为何尽带精锐的原因,寻常军士真不一定能撑的住,高原反应无解,只得是硬抗。 前往吐蕃国,这一路必然会经过吐蕃人一路行军的城郡。 才到天水城外,便能闻到一股尸体腐朽的恶臭。 可想眼下已进入冬季了,气味却仍如此浓烈,陈慕站在城门口。 未进,却已是能猜到人间炼狱的样子。 能想象方圆几里的大城之中,除去窸窣的老鼠之外,便无人声的场景吗? 街道之上,布满了尸体,被腰斩的孩童,挑死在门前的婴儿。 被摧残的没有人形的女尸更是数不胜数。 即便陈慕再如何小心,但脚仍是难以避免的踩到。 城中十数万百姓无一活口。 待到金城更是惨绝人寰,一地的血肉肢解,心肺肝脏。 陈慕更是能看见一个妙龄女子的尸体,头颅还在,但身下所有的肉全都被咬的干干净净,只剩一具骨架。 张伯温长叹一声:“造如此杀孽,很快他们便也会付出代价的。” 待将出城之时,陈慕再次遇见唐寅。 但这一次却是被开膛破肚挂在城楼之上,双眼被掏掉。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尸体内的水分流失大半,偶有寒风刮过,更甚能瞧见尸体在微微飘动,恍似一张旗幡。 这一幕看的陈慕双拳紧捏,这一次必然要叫这些吐蕃人付出代价! 一直觉得此人讨厌的很,但能做到以身献国,无疑是名义士。 陈慕将他安葬在城外一处山头之上。 时间仓促,也弄不到什么好的墓碑,只是用一石块代之。 “一路好走,遗志我会为你完成的!” 陈慕躬身一拜,就在转身三步之际,蓦然回首,霎时提刀只在石碑上刻上一句话。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陈慕敬唐寅! 此事作罢,却见陈慕收刀入鞘,一跃上马便朝远方奔去。 国难当头,斥候在两天之后,便回到长安。 六万吐蕃铁甲早已是连攻长安城数日。 城上城下尸首遍布,不过好在长安城池坚固,吐蕃军队短时间想要攻破长安城,怕是不可能了。 而今不论是民间,亦或是朝廷,无不是在期盼着那位蜀川王能领兵前来击溃这些虎豹豺狼。 即便是在城楼上指挥作战的太子也是如此,心里早已是对这个男人有了依赖,只是他不自知罢了。 朝中百官皆是逃往长江以南,唯独他留了下来。 秀气漂亮的面庞早已是被丝丝血渍所污浊,蓦的瞧见归来的斥候,神情瞬间一喜。 “如何?陈慕他何时会来?” “这是信!” 太子接过,待瞧见其中内容,卷纸之上只是写着一句话。 ——君且死守一月,在下必破敌军! “陈慕让我们再守一月吗?凭手下这些娃娃兵,太难了啊。” 待卫青鸿舅侄看到其中内容,皆是苦涩摇了摇头。 吐蕃人蓄谋已久,六万人个个骁勇不已,顶多十天,这长安城就该破了。 太子面色微微一凝:“把镇守江南的三万人马调回来。” “殿下不可,沿海一带没了守军,若被东瀛人钻了空子,到时候两面受敌,该如何自处?” “眼下东瀛人在攻打高丽,顾不上我们这边的,速速去调兵,陈慕说守一个月能破敌,本太子便为他守一月!” “领命!” 待二人离去,刘定一袭孤影静静站在城楼之上,一眼再望城下的血海尸山。 “陈慕啊,此次本太子可只能依赖于你了,你可要赶快来啊!” 一连十天奔走,陈慕同手下的五千人众已然是离开平原地带,开始往羌地之中跋涉。 羌地中的地势极其险峻,不过仅地势而言,倒对川门五千精锐没造成什么干扰。 但等行到高原地带,真正致命的问题出现了。 难以叫人适应的高原反应,几乎叫川门所有人不得呼吸。 看到寸步艰难的队伍,陈慕神情也是渐渐凝重了起来。 望向无边无际的羌地高原,陈慕也是突然生出了退意。 古往今来中原派大军征讨吐蕃人不是没有过,但无不是因这高原反应惨败而归。 但很快,陈慕便将撤退的想法给抹杀了。 就如今而言,中原所有百姓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哪里还有什么退路,非得硬来不可! 长长叹了一口气,时下也只得是叫众人歇息一天一夜,希冀着能凭借这段时间,适应这高原反应。 临到傍晚之际,一股股似刀划割的寒风忽之而来。 精神本就不佳的陈慕乍然惊醒。 人不觉,但浑身上下早已是在呼啸的高原风卷之下,不断打着摆子。 蓦的抬头一望,天空之上乌云密布,一枚枚大而密集的雪不断下坠。 仅眨眼间,面上尽被雪片所掩埋。 再看躺在地上的五千子弟,躺在地上瑟瑟发抖,早已是被雪给掩埋了。 寒流加大雪,直叫陈慕心狠狠一沉! 就以如今众人的情况,这一夜过去,所有人都得被冻死在此地! 张伯温时下也是颤巍巍来到陈慕跟前,眼露绝望苦笑道:“你我命数到此了。” 陈慕咬牙切齿道:“霜降不过十几天,眼下却是寒潮大雪齐聚,当真可笑!” 寒风凛冽中,陈慕衣诀飘摇,望向将被冻死的众人,只觉……不甘! 只觉是这贼老天在戏耍于他! 下一刻,陈慕抬头猛的怒视于天际! 却也懒得理会那股窒息感,恍似疯魔一般,跑到周围原野高处。 却见腰间宝刀青龙悍然出鞘,但这一次却并非杀人,而是怒指于云峦交错的天际。 大雪之中,只听陈慕桀然怒吼连连。 “天上人间,我即唯一!妖风晦雪,岂敢阻我王霸大道!速速退却!” 胡乱对着天发泄一通,其实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如今退进皆是死路,倘若老天真与之作对,也只能认命。 终于在极度缺氧的状态下,倒了下去。 但接下来,张伯温却是被眼下所发生之事,给惊的难以言喻。 却在下一刻,大雪忽停,寒风忽断。 只瞧远天之上,滚滚云层缓缓散开,一道晚霞至云层中透射而下,正好映射在川门所有人身上。 声声呵斥,即能逼退风雪,若不身具大气运,岂能做到? 第187章 屠城 陈慕幽幽醒来,望向四周。 不是傍晚,天色已然大亮,朝阳尽撒在高原大地! “没死吗?” 守候在一旁的张伯温大笑:“陈兄真乃神人,可知昨日风雪,全被你声声呵斥给驱走了!” “什么?” 听完张伯温的一通描述,陈慕只觉有些扯淡,不过等瞧见那五千川门子弟,却是不由一愣。 坐在地上谈吐自若,哪里还有一分高原反应所带来的难受之感? 看到这里,陈慕也是不由得嘀咕一句:“真他娘的神啊!” “陈兄身具大气运,事不宜迟,赶紧前往吐蕃王城。” 陈慕点了点头,运气也好,天命也罢,目前最重要的事儿可还没有办完。 这日天晴,陈慕提领川门所有人,再次朝吐蕃国中心而去。 终在三日之后,吐蕃布达拉城出现在众人眼前。 吐蕃是几个部族合并而成的国家,以游牧为生而非农垦,不适合久居一地,民众分布散乱,只有布达拉城这么一处政治中心。 如今吐蕃士兵倾巢而出,只要将这一城破了,整个羌地就任他陈慕把玩了。 “陈兄,城门大开,直接杀进去。” 陈慕点了点头,随后缓缓站起身来,一脸狰狞道:“众军听令!” 一声喝罢,在场五千人皆是拔刀出鞘! “在!” “一路一千人,从四道城门中杀入,今日,屠城!” “是!” 下一刻,三营分为四队,便朝四处城门围了过去。 随着四千人冲入城中,打杀声,惨叫声瞬间传了出来。 有男有女,哀嚎声此起彼伏。 至于陈慕本人,带着另外一千人冲正门进入,他的目标则是王宫之中的大臣王妃,王子公主,这一系列重要人物。 这些人才是真正拿捏那个达日赞普的重要筹码。 王城流血,尸体遍布,川门所有人都在追着吐蕃百姓砍杀。 瞅见几个吐蕃人准备逃出来,陈慕提刀走上前,便一个接着一个腰斩余地。 青龙刀锋利,尸块落地之时,手脚仍在抽搐不断。 怨恨恐惧,种种情绪于这双将死的眼眸之中尽现。 “陈兄……如此屠杀这些平头百姓,是否……” 不等张伯温将话说完,陈慕怨毒的瞪了他一眼。 “天水武威,沿途的中原百姓们又做错过什么?这样砍死他们的族人家人们,你难道不开心吗?呵呵,反正我是挺开心的。” 说罢,陈慕一手抓过一个吐蕃百姓,又给捅死在原地。 陈慕本就是个混黑道的。 道上有一句话: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你杀我同胞,那我就杀你同胞,你屠城我也屠城! 谈什么君子大度,去你妈的道德绑架!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管杀人就完事儿了。 在无数哀嚎声之中,陈慕带着一千人,很快便抵达王殿。 王殿之中自然是有几百卫士守候,但对上陈慕这支川门杀器,太嫩了,仅一柱香的时间,全被杀死。 “十人一队,把王殿所有人都给我抓来!” “是!” 至于陈慕,也带着百人杀入王殿后宫之中。 皇后公主王子全在里边,其中也不乏有容貌不凡之人。 杀人便杀人,对于某些不堪入目的行径,陈慕倒是做不出来。 妃嫔百人,王子公主数十人,至于大臣与其家眷更是数不胜数。 近千人全被捆绑,成为陈慕的阶下囚。 大事已定,陈慕就这样静静坐在王殿楼台之上,观望着城中屠杀。 至下午到清晨,这场屠戮终于结束了。 川门五千人归来复命,列队在陈慕前方。 五千人皆身穿钢甲,但经过彻夜的杀戮,甲上竟已是出了一层红晕。 城中十数万百姓全被杀戮殆尽,陈慕心中没有半分愧疚,更甚还觉着畅快至极。 “应当已是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一旁的张伯温苦涩点头:“至少有数百百姓逃了出去,其中还有一些守军。” 陈慕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回中原了,害得我中原大地伏尸百万,是时候跟达日赞普算总账了。” 说罢,陈慕便押着一众俘虏,朝城外而去。 一连又过十日。 季节已经是彻底进入冬季。 这一年不复以往,雪出奇的大。 中原万里江河上下,无不是白雪皑皑,一派的银装素裹。 长安城攻守战仍在继续,这天正好是同陈慕所约定的一月之期。 城下攻打,城上防守,皆是筋疲力竭。 但若说情况,中原这一方却要更加严重一些。 被吐蕃兵苦耗一月,眼下城楼之上,只剩下不到万人。 吐蕃一方伤亡过半,但却还有足足三万人的兵力。 此时箭矢石块横飞,狠狠砸向层楼之上。 却听军镇之中的达日赞普怒呵指挥道:“中原猪们快守不住了!压制城楼,将城门给推开!” 倘若损失不严重,久攻不下,再值严冬,或许就带着掠夺来的东西回去了。 但如今损失近四万人,倘若不将长安给攻下来,如何跟族民们交代? “进攻!” “攻下长安!” 箭矢石块如雨般飞向城楼,一波又一波吐蕃士兵朝城下奔去,随着撞车不断撞向城门,里边已是有些守不住了。 “太子殿下!城门怕是要破了!我们赶紧撤!” “撤?” 在城楼坐镇指挥的太子冷哼一声。 “宁可战死,绝不跪生,长安城乃我历代祖先盘踞之地,怎可能眼睁睁看着被异族夺去?” “那该如何?” 却见太子眼中寒光显现!“不守了!集合所有将士,出城反攻!” 卫青鸿听到这话,只觉头皮发麻! 敢领不到万的守军反攻,太子已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了。 “末将领命!” 等到吐蕃兵爬上城墙的时候,城楼上再无一人。 而在城下,城门突然打开,下一刻所有龙夏军便提刀杀了出去。 浩浩荡荡,如一股洪流,所有人无不是存了死志。 但实力差距在那里,三万多吐蕃兵很快便包夹了过来。 龙夏军人数疯狂减少,只怕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将全军覆没。 达日赞普坐在马上,玩味看着这一幕。 只要将这些龙夏军杀尽,这中原江山便也该易主于他头上了。 却也就在他志得意满之时,一道飞骑突然朝他这边行来。 待到近前,马上那狼狈的斥候便滚了下来。 随后望向达日赞普,哭喊道:“赞普!有一批中原人杀进了羌地,将布达拉城给占了!” 第188章 围剿行动 这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惊的达日赞普瞬间从马上跳了下来! 随即一把揪住斥候的胸口,怒问道:“哪里来的军队?!” 达日赞普自是有些不信,这广袤的土地上,无非就吐蕃鞑靼龙夏三个国家。 若说是龙夏的军队,眼下连龙夏太子都快被他杀死了,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兵力去奇袭羌地? 至于鞑靼人则更不可能,放着肥沃的中原大地不取,袭击他布达拉城干嘛? 斥候急思良久,这才说道:“他们……旗帜上,写着这两个汉字!” 说罢,便将川门二字绘于达日赞普的眼前。 待看到这两个字,达日赞普的面色猛一沉! 随即双拳紧握,只是咬牙切齿低吼道:“果然是陈慕这个臭虫在作祟!早该先弄死他!” 陈慕当年横扫草原铁骑之名,他又何曾不知?所心里不怵是假的。 在预谋攻打龙夏之前,便叫晋王出手杀掉此人,为的就是怕出乱子。 但谁料终究是发生了。 达日赞普反应也极为迅速,再瞥那龙夏太子,随即弯弓一连四箭,箭箭直抵四肢之上。 “生擒龙夏太子!” 他很清楚,陈慕此次绝然是将布达拉宫中所有的人给控制了。 他绝会以那些人作筹码来跟自己谈判。 若自己想要在谈判中不落下风,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个太子给抓住。 此时城下的龙夏军队已是不足两千众。 瞧见几名吐蕃兵将那太子给抓住,达日赞普将号角一吹,一面倒的战事瞬间停迭,所有军队便撤了回来。 “回羌地!” 说罢达日赞普纵马率先朝归途而去。 不论是中原残军,还是撤退的吐蕃军,无不是一脸的讶异。 可知,就差那么半柱香的时间,吐蕃军队便可进入长安都城烧杀抢掠,彻底颠覆龙夏江山。 但眼下这…… 特别是那达日赞普一脸焦急的表情,所有人都在琢磨,却就是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事儿,能叫他如此果决的丢弃将到手的胜利。 “舅舅,太子他被绑走了,我们要不要去追?” 卫青鸿擦了擦不断渗血的伤口,笑着摇了摇头。 “差点被杀的全军覆没,还追什么?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感觉吐蕃人之所以撤退,跟陈慕有关系。” 霍去邪面色一喜:“对呀,陈兄不正是约好了一月之期吗?除了他,怕也没人能叫这些吐蕃人突然离去了。” 至于太子此时则被压在一匹战马之上。 虽成了俘虏,但此刻他却是开心的,因为龙夏王朝得救了。 自始至终陈慕都未出面,却是将吐蕃军给硬生生逼退,当真不敢想象,他到底是如何完成的。 三万甲骑一连奔赴半日之久,出了司隶州,已然是抵达游龙道口。 这一路,达日赞普一直被儿女妻妾所牵挂着。 倘若年轻些,遇见此种情况,怕干脆就直接入主中原了。 但如今已是没了生育能力,若家里儿女兄弟们全死了,即便打下中原江山又有何用? 骑兵很快便进入游龙道中,浑然不觉,已然是进入韩信儿所设下的伏击地点。 游龙道两头分别埋伏着一万五千蜀军。 夏侯埋伏在道口,而韩信儿则守在游龙道尾。 足足一个月时间,已是足以叫韩信儿做好准备。 蜀军藏身于雪地之中,吐蕃铁骑愈加靠近,此刻他们只等韩信儿的一声呵令。 就在下一刻,最前方的战马踩进陷马坑之中! 巨大的惯性直接将战马腿部给折断,第一排马摔倒在地,紧随而来的骑兵部队也难以刹住,竟皆人仰马翻。 始料未及的一幕! 达人赞普曾研究过漠南那一战,瞧见覆盖在雪下的坑洞,便知中埋伏了! 不等他反应,下一刻便见出口处一堆又一堆龙夏军人蜂拥而出,不仅前方,即便后方也被许多龙夏军给堵了住。 看到这一幕,直叫马上的达日赞普面如死灰。 却见韩信儿身着银铠,手提长枪,屹立于风雪之中,于万军之前,一声长呵。 “全军列阵!歼灭敌军!” 下一刻,所有蜀军迅速移动。 前方五千人举盾,而盾后一万人,两人一队,顶着一根长枪穿刺于两盾间隙之中。 随后就好似一堵巨墙,不断朝游龙道中央吐蕃军靠近。 这正是陈慕临走之际告诉韩信儿的制敌方法。 前世可称,马其顿方阵。 倘若地形有利,此阵便无解,在冷兵器时代,这可以说是步兵克制骑兵的最佳方法。 如今前方尽是陷马坑,三万铁骑已是再难狂奔。 达日赞普当机立断,嘶声道:“回攻!” 一时间,三万骑兵掉头回转,挥起长刀便朝着后方盾墙冲锋而去。 前方盾兵横列成排,足足遍布整条游龙道的纵向。 看着声势浩大,在他们这些游牧民族眼里,战场之上骑兵为王。 战马冲锋时所带来的力量,足以将一切华而不实的东西给打回原形。 但就在离其不过一丈距离之时,叫人绝望的一幕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一根根长枪忽然冒了出来! 不等战马撞上盾牌,便已被长枪给捅了个对穿。 后方夏侯同柳敬瑭齐齐怒吼:“收枪!” 盾后二人奋力将长枪拔出,战马猛然坠地。 “出枪!” 长矛再出,冲撞而来的战马又被刺穿当场! 对此,在场蜀军无不惊叹,惊叹这军阵厉害之外,更多的还是惊叹那位年轻王爷的智慧。 他们不过是群新兵蛋子,但却是能依靠军阵的巧妙,力敌这些久经沙场的吐蕃骑兵! 骑兵被迫后退,但两方军阵却在不断朝中心压缩。 一连布局这么久,即便长安城陷,这三万人都不曾有半分动作,为的就是眼下这一幕。 陈慕就是要用这两波方阵,将这些嗜血残暴的异族活生生夹死在游龙道中! 枪退枪出,不断有战马骑兵被刺死。 游龙道这一战从中午持续到下午,吐蕃军已被杀的锐减一半之数。 悲哀,痛苦,不甘,怨恨等一切负面情绪凝聚于达日赞普心头。 望着不断倒在血泊之中的兵众,只觉懊悔不已,在未将陈慕铲除便出兵的那一刻,便已注定要失败。 不过很快,他重收心神,一把将俘在马上的龙夏太子给抓了下来。 随后以绳子将她捆在幡杆之上,高高挂起。 下一刻,便听他大呵一声:“胆敢再上前进攻,我便砍掉你们龙夏太子的一只脚!” 第189章 羌地满城,尽悬唐横刀! 下边不是川门那群只认陈慕不认皇帝的黑道混子。 三万蜀军终究是心向于龙夏王朝的。 蓦的瞧见龙夏太子,原本不断压缩的枪盾瞬间一停。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可是太子殿下啊!” “吐蕃人是怎么抓住太子殿下的?” 即便是韩信儿夏侯等人,眼下也是不敢做指挥。 达日赞普见不再进攻,冷笑一声:“想要你们太子安然无恙,便让开,放我们离去!” 听到这条件,所有人面色再次复杂了起来。 这段时间,吐蕃人对龙夏大地的暴行人神共愤,好不容易能将其歼灭,但眼下却…… “呵呵,达日赞普,总算是见到你了。” 却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时,韩信儿那个方向,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轻笑之声。 被绑在幡杆上太子见来人,顿时惊呼出声:“陈慕!” 这道人影他等了太久了,陈慕在他刘定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 只要一见到他,便会觉着纵使山河崩颓,也无需担心。 瞧见已是来到盾甲前方的陈慕,达日赞普只觉不甘。 征战沙场多年,怎能料到此次竟会败给一个如此年轻的后辈。 但当下仍是质问道:“你攻破我布达拉城,我的妻儿们呢?” 陈慕摆了摆手,叫盾兵散开,被俘的吐蕃高层瞬间出现在达日赞普眼中。 “未动他们一丝,事到而今我可以放你走,就用这些人换回太子殿下如何?” 如今大势已去,达日赞普不着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可以,不过得等到金城黄河畔才行。” 陈慕点了点头:“请君自便。” 之后便将那些吐蕃俘虏直接交给了吐蕃人。 陈慕不怕这些人耍什么花招,三万蜀军加上五千川门精骑,足够叫这一万多吐蕃兵灰飞烟灭了。 太子才是重中之重,之后若想在龙夏朝廷中立足,可是少不得他。 金城离此差不多两百里的路程,两股国家势力一路行进,直到第二天中午,这才抵达黄河河畔。 黄河畔,百艘船只仍停摆在其中。 待到这里,达日赞普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只要踏进船中,便不需担心性命安全了。 但心中更多的还是屈辱,以无敌之姿攻入中原大地,龙夏江山即将易主,甚至觉着吐蕃一国就要在他手中兴起。 但结果,国中六万精骑几乎折损殆尽,一分好处都未捞到,甚至连自己的生命,此时时刻都在受到威胁。 千里奔赴而来,就为逃命吗? 一万多吐蕃残兵伫立于黄河边缘,同人数远多的龙夏军对峙。 却听陈慕朗声道:“该交人了?” 大雪之中,达日赞普沉默许久,随即注视陈慕道:“他被我射伤,难以行步,陈慕,你倒是过来将你们太子给背过去啊?” 太子自是必须要交还的,但达日赞普就是要趁这机会,恶心一下陈慕。 料他如此年轻,也不可能有孤身入万余敌军之中的魄力。 至少叫这些龙夏人知道,他们一直信仰的军神陈慕,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太子自是洞悉达日赞普所想,赶忙解围道:“勉强能走,我自己……” 却不等太子见话说完,陈慕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大踏步朝这边而来。 “你……” 达日赞普只觉不可思议,本以为会派人而来,属实没想到这小子竟真敢单身进这万军之中! 不管这些吐蕃士兵模样如何凶悍,不断挥舞着长刀向他示威,陈慕好似不觉,就是一步步走到太子跟前。 “小子,你当真不怕死吗?事到如今我即便将你们太子给杀了,也不是不可!” 陈慕望了眼幡杆上的那张秀气面孔,随即目视达日赞普,只是淡淡说了句。 “若敢动她性命,我定叫你羌地满城,尽悬唐横刀!” 这一句话出口,达日赞普瞬间噤声,怔怔望了陈慕半天,却是再难说出半句话。 随后,陈慕将绳索砍断,将身形本就瘦小的太子给抱了下来。 一步一步往回走,期间只听太子轻声说了句:“这次……谢谢了。” 不等陈慕来得及回话,便感觉到怀中的太子,将脸朝他胸口深深一埋,满脸的女儿态。 现场气氛越来越基情四射了。 若不是因为他是太子,当真想将其直接给丢出去。 这一战,就此便结束了。 其实即便没有太子被绑一事,也会放这些人走,只要有树立在四周的敌人,他陈慕对整个龙夏的价值就不会减少。 陈慕并未有回长安,而是带着太子回到了益州。 此次蜀川王凯旋归来,消息之震撼,直叫益州所有百姓欢呼沸腾! 但凡离巴郡城近的百姓,听闻今日蜀川王便会归来,所有人皆是来到城外大路上夹道迎接。 “威武!” “威武!” 百万百姓组成的欢迎大道,一路蔓延数十里,皆是欢呼呐喊,可想其中的震撼。 古往今来,怕也只有他陈慕享受过如此壮观的民众之礼。 在所有人的欢呼鼓舞之下,陈慕带着军队悠悠进城。 阅文院中。 这仗打的太过仓促,一月前,只是带了粮草军械便出了川。 太子身受箭伤,这一路也不过是草草包扎了一下,待回到巴郡城,这才找了名郎中专门来瞧。 “王爷您放心,箭未伤到您这朋友骨头,我这里有些药,拿去擦擦,半月后就好了。” 陈慕点了点头:“好,下去领钱。” 听这话,郎中赶忙摆手:“王爷此战让我等未成亡国奴,草民磕头感谢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收钱?” 说罢,就跟逃命似的,行完礼,便朝着外边跑去。 刘定同陈慕互视一眼,皆是一笑。 “此次抗击吐蕃一战,父皇定会重重嘉奖于你的,想来……他们应该从江南回来了,等我伤好,便随我回长安。” 陈慕不置可否道:“别动,先等我把药擦好。” 刘定趴在床上不动,但感觉到陈慕那张略有温度的手,轻轻在他皮肉上蠕动,十几年未有过的羞臊表情今日在现。 “我去!你这个屁股上怎么也流血了!赶紧把裤子脱了我看看!” 一听这话,太子面色一惊! 乍然想起已是有两月未服用过药物了,身体特征已回到最初的样子。 再细算今日时间,太子神情陡然一怔! 遭了! 至于陈慕,此刻则一脸关切的,不断拖拽太子的裤子。 皙白臀圆的部分映入陈慕眼帘,但与其一同而来的,还有刘定的巴掌。 “下流胚子!” 第190章 你会谋反吗 劲儿挺大,这一巴掌下来,直接就把陈慕给扇到床底下去了。 却听太子怒斥道:“本太子的……屁股,是你能看到吗?” 陈慕摸了摸被打的发烫的脸,不悦道:“不是……都一男人,至于吗?” 太子瞪了他一眼:“药放下,滚蛋!” “好好好,您随意好。” 放下药瓶后,陈慕便一脸不爽的离开了屋子。 至于太子,透过窗子,见陈慕真正出了门,赶忙褪下衣物,露出她那道藏匿了多年的有致身材。 有些悲哀的望了望身下,随后拿一绢布缓缓擦拭着。 倘若有的选,他是当真想……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女子啊。 但有些事儿一旦做了,就不再有回头路了。 手握权柄,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这才是她的归宿。 相比于陈慕的淡然,而今整个龙夏王朝的百姓皆是亢奋到一个极致。 陈慕奇袭吐蕃,困打三万吐蕃铁骑的故事已是流传至大江南北。 不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陈慕却并未在巴郡城享受百姓崇拜所带来的喜悦。 而是带着益州所有军士,前往武威关,天水城等曾被吐蕃军屠过城的地方。 动辄便是几十万具尸体,而今大雪日日狂下不迭,尸体之上早已是被一层厚厚的雪所遮盖。 至远处乍一看,好似一个个小山包。 如今正值严冬,尸体不会腐烂倒还好,倘若等再过几个月,成山的尸体不作处理,陈慕当真是怕惹出个瘟疫出来。 所以,这些尸体必须赶紧处理了。 不过在这个过程之中,陈慕却突然发现,有几个百姓从城外走了进来。 衣着破败,皆是蓬头垢面骨瘦如柴,不然想,这些人便是之前遭受屠城之时,侥幸逃掉的城中百姓了。 这个季节,若再将这些人扔在此处,怕是难活过这个冬天。 陈慕也没多想,眼下整个益州他最大,安排几个难民还不是洒洒水的事儿? 就此在一座座城市之中搬运焚烧着尸体,百姓们就跟在军队身后。 但叫陈慕没想到的是,开始只见就稀疏几个人跟着,待等到进入第二座死城之时,身后已经足足跟了好几万的百姓。 陈慕愣在原地,有些苦恼道:“这么多难民,可叫我如何安置啊?” 却不等陈慕来得及细想,在场所有难民以为陈慕想要抛弃他们,当下纷纷跪在地上。 “求蜀川王救救我们!” “钱财粮食被夺,若您再不管我们,我们只有活生生被冻死饿死了!” 陈慕苦笑摇了摇头,随后走到一孩童跟前,一脸心痛的揉了揉孩童脑袋。 “都是是跟着我身后这支陈字王旗来的,将希望寄托在我陈慕身上,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们。” 一听这话,在场所有人皆是欢呼雀跃,赶忙朝陈慕叩拜。 单从声望来讲,眼下陈慕在龙夏百姓心中的地位,决是比当今皇帝要高的。 一个只知横征暴敛,临到侵略者入侵之时,撒腿就跑,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 而另一个,击退侵略者,拯救难民,售卖低价盐,一心向着百姓。 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等将武威关的尸体解决了,一个月时间悄然过去。 这一路下来,难民更是聚集到十万的恐怖数目。 不过随着此次封地下来,陈慕是肯定要去都江堰那个位置,更改河道的。 这些难民肯定能有用武之地,只要都江堰建成,到时候益州之中瞬间沃野千里,安置个千万百姓,都不在话下。 待回到巴郡,将难民暂时安置好后,陈慕便准备随太子前往长安城受封了。 益州牧谋反,被自己亲手诛杀。 眼下整个益州虽无主,但大小所有权力皆是落在自己手中。 如同昔日张伯温预言的一般。 自己已上一步步成了名副其实的蜀川一王! 此次获封益州一地,皇帝即便是想拗都拗不过去。 当天下午,阅文院中。 陈慕佝身靠近于碳火盆前,怔怔望着亭外雪景。 “若不是你,此次龙夏遇难,当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太子穿着一身白裘,静静坐在陈慕跟前。 陈慕摆了摆手调笑道:“咱们龙夏有三条龙脉庇佑万世,是不可能被外族给灭掉的,即便没有我,此次也会有别人来扭转乾坤。” 亭外风雪飘摇,谁料陈慕才将话说完,太子便突然抱了过来。 一手搂过陈慕脖颈,下巴就静静停靠在他肩膀之上,所谓措不及防,怕也不过如此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从太子脖颈处传来的体香。 望着太子这皙白细腻的脖颈,竟是有一种想要亲吻几口的想法。 气氛越来越不对,陈慕是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竟会对一个男人生起性冲动! 不妙不妙! 不过却就在将要挣脱之时,太子在耳边轻声道:“父皇已打算将益州封于你,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有过谋反的想法吗?” 说罢,太子手一松,死死盯着陈慕的双眼,想要从其中得到真相。 至于陈慕,急思一瞬,嘿嘿笑道:“怎么可能,若真有那心思,此次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我陈慕,这辈子也不会有这个心思。” 太子点了点头:“等我成为皇帝,定会好好待你。” 说罢便出了亭子,步步消失在风雪之中。 第二日清晨,在千人护卫之下,陈慕一行人便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船。 虽说死了足足百万多人,但龙夏的经济重心一直都在北方,对于朝廷而言,不过是受了场惊吓,并未伤筋动骨。 等再次来到长安城,大街小巷无一丝的变化。 不过奇袭布达拉城,牵制吐蕃军的惊人事迹,长安所有人无不是在争相称颂。 毕竟若无此次事件,长安城怕也免不得要被屠戮一番。 这是陈慕第一次来到皇城,三爪龙袍着身,说不尽的霸气侧漏。 除了陈慕之外,一同参战的夏侯柳敬瑭跟韩信儿也一并前来,皆是要受赏的,此刻皆在殿外侯着。 良久后,终于是听到一名太监尖声道:“宣蜀川王陈慕三人,进殿!” 第191章 离别 蜀川王不过是个虚名,没有一点实权,跟个平头百姓差不多。 这是之前在朝廷百官之中,流传的话。 但现在,再无一人会再提这种话。 一袭三爪龙袍的陈慕,带着余下三人一步一步踏入大殿之中。 “臣陈慕,拜见陛下。” 即便老皇帝之前被吓的连夜跑到江南去,但眼下看着仍就是威严不已。 却听他缓缓道:“此次河山无恙,来犯吐蕃军被破,蜀川王功不可没,为予表嘉奖,朕便将益州一地,封于你。” 虽是预料之中,但等听到,心中仍是不由得兴奋。 “谢陛下!” 但却在下一刻,老皇帝话锋又转道:“但经漠南,吐蕃这两战,我龙夏军队几乎被打绝,听闻益州还有三万军士,外加蜀川王麾下五千精甲,可否交于国家,镇守边防?” 蓦的一听这话,陈慕面色深深一凛。 这意思太明显了,是想直接卸掉自己的兵权啊? 在场百官无不是盯着自己。 这一战不仅把吐蕃人打怕了,连同龙夏王朝,也是生了忌惮之心。 “在下乃陛下臣子,若有需要,自当奉献一切。” 待听到陈慕答应,老皇帝松了一口气。 若有选择,他恨不得即刻将陈慕处死,如今龙夏王朝的军力可以说是全线崩溃,倘若此人想要造反,谁都阻止不了。 但此人在民间的声望太大了,随随便便就杀了,民间势必会引起动荡。 因此只能从兵权上下手,不过不仅瓦解掉兵权这么简单,必须要趁此机会,一并将陈慕手下这个集团也一并瓦解了才行。 “封蜀川王兼益州牧,封地益州!” “封韩信儿无双侯兼武威将军,镇守边关武威!” “封柳敬瑭为破蛮伯兼燕云将军,镇守边关燕云十六州!” “封夏侯武功侯兼漠南将军,镇守漠南!” 这一次的封赏可谓叫在场大部分官员都眼红。 不说陈慕,即便是身后三位属下,也瞬间成为了一方大员,从一品正二品的官位。 但也只有局中人看的清楚。 此次封赏过后,陈慕便彻底被架空了。 将领一旦前往边关镇守,此生几乎再难回中原。 “臣叩谢陛下!” 待再交代完一些获封过后的事宜,当天下午,陈慕便准备回到益州继任益州牧。 临到城门前,夏侯三人却是再难跟着这个书生大哥回到巴郡那座城,混迹江湖了。 再过几日,他们也得启程前往边关。 一想到此次过后,再难跟随陈慕,除了韩信儿之外,夏侯柳敬瑭二人,皆是一脸的惆怅。 簌簌大雪之下,街上行人寥寥,只觉心头萧索。 柳敬瑭呜咽道:“早知是这种封赏,我……我还不如不来,至秋那娃娃都还不会叫我小叔呢!” 陈慕怒斥道:“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哭上了,眼下你可是伯爵将军,像个男人!” 夏侯眼下也是一眼的通红:“我本一工匠,注定该庸碌一生,能有如今成就,功在慕哥不在朝廷,倘若某天慕哥需要,我夏侯仍旧万死不辞!” 说罢,三人皆是单跪在雪地之中,朝陈慕拱手。 陈慕负手淡淡一笑,瞥过三人一眼,只是说了一句:“江湖再见。” 不论众人心头该是怎样的感怀伤感,但在陈慕心中,世间所有人跟事,同这些片片坠落的雪又有什么区别? 雪终是有消融的一天,人终是有临别的那一刻。 所过所见皆风景,看看便好,自当抵足前行。 说罢,陈慕便一步步朝城外而去。 长安城中的雪越下越大,三人屹立于雪中,眺望着这道身影。 良久,终是消失在大雪之中。 一人独骑,丈刀,悠悠入了剑门关。 次日立春,一路上陈慕只觉神清气爽。 这马蹄之下所有的土地,所有居民尽归他所有。 整个益州之上,他为王。 即日掌握益州第一步,便是修改湔堋河道,将都江堰给搞出来。 都江堰的重要程度不用多说,让益州平原的南半壁不再受水患的困扰,而北半壁又免于干旱之苦。 可知眼下岷江两面,几乎没有人家居住。 一旦都江堰筑成,成都平原瞬间沃野千里,不出五年时间,益州必能在陈慕的治理下,成为天下第一的产粮大州。 回到巴郡城,陈慕便直接前往州牧府作了权力交接。 财政税收等这些事宜,有各个地方的知府负责,陈慕倒是不需要操太多心,可以将注意力全全投入在都江堰一事之上。 但眼下益州所有兵力全被朝廷征用了,开堤掘河一事,绝对是需要许多青壮年的。 “十万难民大多老弱妇孺,帮不上忙,缺人手这事儿倒是个问题啊。” “陈兄,监牢里边不是有许多犯人吗?贫道认为,可以去别州借一些犯人,这样便有足够的人手了。” 听张伯温这一提,陈慕点了点头:“不过……犯人别人能借吗?” “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自是不能,但一些刑期年的犯人,我想陈兄花钱打点一下关系,别州州牧是愿意的。” 陈慕面色一喜:“伯温兄,还是你办法多,这样,即今日起,你便为巴郡知府,这事儿全全由你负责。” 闻言,张伯温登即拱手:“领命!” 虽无太多面容表情,但试问他张伯温出世下山真为拯救天下苍生? 一个不为钱跟权力的人,是绝不可能跟陈慕走到一起的。 第二日清晨,张伯温便穿上知府官服,前往各州游说去了。 此一去,定又是几个月的时间。 而今为州牧,便没有之前混黑道那样自由了,日日在州牧府处理公务。 如今不论是食盐书铺,还是情趣那块的产业,已是被王子墨几个女人在整个龙夏大地铺展的差不多了。 陈慕可不想让这些女人守活寡,再者一个女人在外边待久了,空虚寂寞,免不得给自己戴几顶帽子。 因此,自然是要让她们回来的。 五个绝色女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对于陈慕而言,是非常快乐的。 案桌之前有五个牌子,每当处理公务到下午之际,陈慕就会体验一把,皇帝翻牌子的快乐。 “嘶……一连五天了,又是王子墨?看样子是女人不够多啊,重来重来。” 说罢再翻起一张,柳思的名字赫然出现。 陈慕不由得笑了笑,遥想这妮子生完孩子到现在,可是有一年多时间未行过房事儿了。 泡好一杯枸杞,便悠悠朝着门外而去。 第192章 我也要喝奶! 同龙夏接壤的敌国都被收拾服帖了。 即使眼下中原的兵力几乎损失殆尽,但至少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打仗了。 此时正走在前往去交配的途中,陈慕是当真觉着,这样腐朽的活着,也是一份极不错的生活方式。 待到现在成为益州牧之后,走在街道上,陈慕便能感受到古人城建布局的不足。 此次都江堰一事,陈慕不仅要为益州开垦出一片千里良田,更重要的,还得将不复存在的益州陪城,蜀郡给建造出来。 有陈慕这个现代人亲手操刀设计这个城市,待到完全竣工之时,定是能惊艳世人的。 待到柳思别院之中。 自从有了孩子,柳思已是进入了良母的模式,一天到晚围着孩子转。 这孩子很招人喜欢,余下四个姨娘每天都会来争相照顾。 看到柳思怀中咿咿呀呀的幼儿,陈慕只觉幸福不已。 但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却是将陈平安给冷落了,平日柳思也很少能顾得上他。 许是有这部分原因,等再见这小子之时,性子变的冷淡了很多。 即便不是亲生的,但在柳思陈慕二人眼里,他陈平安才是陈家真正的嫡长子。 夜幕降临,陈慕遣下人搬来一桶热水,便开始了熟悉的洗澡环节。 “这院子不错,以前陪我过了五年穷日子,今儿我可是足足花了一万两,给你买了这座宅子。” 见躺在床上的陈慕一脸自豪,柳思白了眼道:“真虚伪,也不见你在地契上写我的名字。” “呵呵……这…我的不就是你的嘛。” 柳思赤身在浴桶中,用手捧起似奶的浴水,摇了摇头。 “我倒是觉着,还是咱们在理河村当农民的时候好,虽说没钱,但每天都在一起,现在你为益州牧,一个月能见一次都算不错的了。” 说罢,柳思悠悠起身,待擦拭干净,不着半分羞涩的,便大踏步骑到陈慕身上,说不上的行云流水。 一上一下,两人相顾良久,只听柳思苦涩道:“还是以前好啊,被你碰一下都得抽搐半天,现在生完孩子后,把你拳头塞进去,我感觉都没什么问题。” 陈慕眼角抽搐:“你这骚话说的,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啥?” 不等柳思说完,陈慕便反客为主,直接压了过去。 “别废话了,我特么也要喝奶!” 腐烂堕落的日子就这样过着,至于益州之外,由于西北方上次被异族屠戮百万,眼下朔方一带已是陷入百里无人的境地。 土地荒芜,朝廷在这段时间里,不断从扬荆青徐等人口密集的城市中,迁移人口过来。 百万多人迁移过来也就意味着要重建城市。 古代民房建筑大多依靠木板,寻思反正也要为益州重建陪城,倒是可以试着将砖跟水泥造出来。 倒也不是为了赚钱,如今站在权力的制高点,龙夏四分之一都是自己的,又怎么可能再对钱感兴趣? 更多的还是为了发展更多的工作岗位,让益州的老百姓们有更多的谋生手段。 待到初夏时节,一艘艘船自长江下游而来。 张伯温回来了,瞧停靠在江岸的数十艘大船,陈慕当真不敢想,到底带回多少人来。 “陈兄,此次足足带了五万多人回来,为你开辟荒地,定是够了。” 望着不断从船上下来的犯人,皆是些二三十岁左右的青壮年,陈慕满意点了点头。 “够了,够了啊!” 都是些被判两三年的轻刑犯,犯人本就有为国家充当徭役的义务,但陈慕从全国各地将他们请来,可是花了不少钱财。 足足送了二十万银子出去,不过只要能将都江堰给造成,一切都是值得的。 待将这些罪犯关押好后,张伯温在监牢前,却是一脸神秘道:“陈兄,随我来,此去可是给你带了份大礼。” “大礼?” 说罢,张伯温牵着陈慕的手,便朝着川门校练场而去。 昔日被陈慕精心调教出来的五千川门人马已是被国家征了去,川门校练场本该空无一人,但等陈慕进去之后,整个校练场却是站满了囚犯。 陈慕杀过不少人,此刻能清晰感受到在场绝大部分人脸上,流露着一股杀气。 是一群杀人犯! “你这什么意思?” 张伯温笑道:“堂堂益州牧,手底下无军队像话吗?足足一万死刑犯,以陈兄手段,不出一年时间,这些人必能成为一柄大杀器!” 望着张伯温一脸阴狠的模样,陈慕眼角抽搐,无语到极致。 “成天不是劝我造反,就是给我搞一波杀人犯当手下,跟我说句实话,你们蜀山应该才是汶山那一代的最大土匪帮派?” “哎,陈兄这些人他们不一样,底细我都调查过,不少人都是些行侠仗义的绿林好汉,还有一部分或是因为不堪豪强压迫,不得已才杀人的。” 一听这话,陈慕顿时来了兴趣,即便张伯温不来这么一遭,待过段时间,也会私自组建军队的。 做到益州牧这个高位,手上必须有刀才行。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搞一搞。” 之后,陈慕便上台发言。 都是些即日便将被处死的死刑犯,不死便已是万幸了,而眼下包吃包住,每天还可以领二十文军饷,瞬间就都兴奋了起来。 之后便是挑选管理阶层,足足一万人,陈慕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索性直接叫二十名千钧营,一人提领五百人。 至于伍长百人长,直接以对打来决定。 就这样,一万人混战了一下午,终于是将整个军队的体系给定了下来。 “今日就这样,剩下的事儿你来处理,我先走了。” 将事情交代完,陈慕便准备离开校练场。 “陈兄,此次我前往青幽两州的时候得一消息,你或许有兴趣听。” 瞧张伯温一脸的凝重,陈慕皱眉道:“什么?” “在你抗击吐蕃人的同时,高丽一国被东瀛侵占了,原本同东瀛还有一海间隔,眼下直接接壤了。” 陈慕沉默良久,长呼一口气:“兵指高丽,意图龙夏,这群东瀛人贼心不死啊。” “更叫人心惊的是,东瀛军中也突然出现了火器,我们身边,是否出了奸细了?” 第193章 搞建设 一听这话,陈慕眉头骤然一凛! “怎么可能外泄?” 火药对这个世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也是因此,自始至终陈慕都不敢将制作方法比例跟第二人说。 龙夏尚且未流传,东瀛又怎可能知道? 下一刻,陈慕猛然想到一个许久都未见过的人。 川子! 一定是这女人将配方盗走了,曾经陈慕不是怀疑过他的身份,但相遇太过巧合,但凡稍有一丝差错,都不可能遇见。 沉默良久,陈慕叹了一声:“算了,你明日前往朝廷一趟,将火药制作方法,公布出去。” 这群东瀛人势必会图谋中原,为今之计,也只得是叫中原军队也装配上火器,两相平衡一下了。 第二日清晨。 陈慕便带着五万多徭役驶船前往都江堰一带。 陈慕不懂水利工程,曾经也只是在都江堰游玩之时,见过大概是怎么一个样子。 金刚提分流,内江外江,排泄泥沙的宝瓶口。 所知道的不过是个概念,想要将都江堰修建完成,还是得请教专业人士才行。 也是因此,陈慕几乎将益州所有的水利人才给叫了过来。 足足在岷江之上设计了一天,挖掘都江堰的方略这才真正定了下来。 有五万人在此帮忙,岷江很快便被一袋袋石头堆积,给分割了出来。 照这速度,在汛期之前,都江堰就能彻底挖掘成功。 对于如今自己而言,百姓跟土地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只要内江一被掘通,到时整个川蜀平原都将因此福泽万世。 “陈兄,此地地域辽阔平坦,并且后方即岷江,实在是建造都城的绝佳地点。” 古代建造都城,为了方便交通,大多都会选择靠江的位置。 陈慕看了眼四周,至少有十里的空旷地带,建造都城够了。 “方圆十里?陈兄,你这陪城是否打算的太大了,即便长安城,方圆也才不过五里。” 陈慕满眼期盼的望着了无人烟的平原。 “我啊,就是要建造一座举世皆惊的繁华都城,眼下想想都觉着激动。” 之后一段时间,岷江河畔,一座座窑子拔地而起。 眼下即有十万难民,这段时间一直在野地里搭帐篷孤苦度日,陈慕自然是得叫她们先落地生根,有个归属感才行。 除去砖块之外,陈慕还从民间调来不少的工匠,来制作水泥。 黏土,石灰,炭渣,这都是制作水泥的必要材料。 这天早上,众多工匠便已是在石灰窑里忙活。 “爹,谁说工匠没前途的?你看我,每天也能拿三十文钱。” 却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工匠丫头,一边在地上筛选石灰,一边跟他爹叫嚣着。 老汉一脸不悦道:“你这才出过村的丫头懂什么?这都是蜀川王体恤咱们工匠,从古至今,为朝廷办事,咱们这些工匠不自带食物就不错了,还想领钱?你这丫头想屁吃去。” 在场工匠也是附和道:“是啊,这年头,也只有把咱们工匠当人看了。” 这话一出,小丫头撇了撇嘴,不过却在下一刻,一道身影忽然从他身边穿过。 身着并不华丽,但这张面容,小丫头却是在人群中仰望过好几次了。 蜀川王! 试问一个才华金钱权力聚集于一身,并且还如此年轻俊朗的男子,哪个女人见了不发春? 即便这个卑微的小丫头亦是如此,之前谈论自若,但等见了,顿时就懵了。 更叫他心惊肉跳的是,下一刻陈慕竟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略带一丝灰色的白色石灰,陈慕轻柔几下,不着一丝的杂质。 陈慕看向这个小丫头:“年轻这么小,但做事很认真。” 小丫头低着头面色一红:“应……应该的。” 有了最主要的石灰,接下来便是同黏土,碳渣调配比例了。 对此陈慕仍旧是不知道,也只得是将水泥这个概念说于众人听。 领导者大抵都是这样,一个非专业者说概念,一群专业者来实践。 将调配好的水泥扔进窑子里边煅烧,等到火候差不多了,便又将其拿出来。 “给我去江边背一筐粗砂回来。” 匠人飞快的背来砂子倒在木板上,混合上熟料将砂子掏成一个火山的形状,加上一点水之后,便开始不断的反复搅拌。 待到差不多,接下来便只剩下等待了,比例这东西不说分毫不差,但必须要大多相同。 陈慕不知对不对,一切只待明日揭晓。 等次日再来之时,陈慕拎起一个铁锤一砸,水泥板瞬间碎裂。 匠人走到近前,问道:“王爷,您觉着可以吗?” 陈慕长叹一口气:“真正造出来,不应该这么易碎,这样,照着我昨日的办法,你将可能的比例全调试一遍,待到明日我再来看。” “遵命。” 第二天清晨,陈慕起床就朝着窑子奔去。 水泥这东西很重要,一旦研制出来,有生之年定叫龙夏全境都修上水泥路。 此时众多工匠都在窑外等候,而地上,尽皆摆放着百多块水泥板,板上则刻着调配比例。 陈慕也不多说,举起大锤就朝着一块块水泥板上砸去。 待将全数砸完,终于是获得效果最佳的那个配方。 众人围在那块死敲不坏的水泥之前,窃窃私语。 “还真是坚固啊,若是用这东西修建房子,绝对牢靠!” “就是啊,材料也不稀缺。” 工匠们无不是在赞叹此物,陈慕眼下也是高兴不已。 交通永远都是经济好坏的重要条件,陈慕已然是能想到,有朝一日水泥马路遍布益州所有城郡,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了。 但眼下即便是州牧府上也没多少钱,这些目标,都是些任重而道远的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陈慕便带着十万难民开始在平原之上开荒建房。 百多砖窑烟雾齐齐升腾,一车车砖块不断被拉了出来。 望着数十山砖块,张伯温皱眉道:“眼下不过十万百信,这么多砖块,不需再烧了?” “别担心,有人回来找我们买的。” 话才说完,便见远处一下人跑了过来:“回禀州牧大人!当今太子殿下来了!” 陈慕笑了笑:“看,咱们的大主顾不就来了吗?” 第194章 水泥 在之前,陈慕便给太子刘定写过一封信。 信中内容大抵就是说,自己手上有足以让龙夏王朝节省一大笔开支的建筑材料。 百姓南往西迁,国家是需要垫上一笔不小的钱的。 除去分配的土地之外,不论民房亦或是城防等一系列建筑,皆是需要朝廷掏钱。 这是一笔不小的消耗,也是因此,陈慕从中嗅到了商机。 瞧太子带着濮阳几人,跨着野地而来,陈慕赶忙上前迎接。 如今正值夏季,天气炎热,陈慕二人倒是躲在树荫下乘凉。 但瞧一路行来的太子殿下,汗水早已是浸透了他的发髻跟一身薄衣,将其身材凸显的愈加明显。 身材虽娇小,但凹凸有致,一眼瞧去,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但下一刻,陈慕伸手就朝自己来了一巴掌,随后暗自啐了一句:对着个男人发春,真他娘醉了! 却见太子嫣然笑道:“信中说能为我节省三分之一的开支,好大口气,倘若敢骗我,非得治你个……欺太子之罪。” 说完,还有手刀玩味做了个割头的动作。 “哈哈我怎么敢,太子随我来。” 上百座砖窑每天都在进行着工作,不等到地儿,便能瞧见一股股烟雾不断冲天而起。 等看到岷江畔边联排的砖窑,跟成碓成山的砖块之时,即便这位当朝太子,也是不由一愣。 “这么多砖窑?陈慕,你不会早就计划好要从本太子手上扣钱了?” 陈慕摆了摆手:“这叫双赢,如今整个西北方能做到一连修建这么多砖窑的,怕只有我陈慕一人了,不说别的,光是运费,在下都能为朝廷省下不少。” 话虽不错,不论是从荆州还是司隶运送建筑材料,都有笔不小的运费成本。 但望着陈慕一脸得意的表情,太子就是觉着不爽。 “说,什么价?” “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市场价五十文百块,在下算太子四十文,够豪气?” 太子伸出青葱小指,摇晃道:“为国家办事儿,是你益州牧的光荣,二十五文,不能再多了。” 陈慕眼角抽搐:“二十五文,你干脆派军队来抢得了!” 太子像个无赖似的撇了撇嘴:“好,你蜀川王的砖不卖,本太子不买就是了,呵呵,不过眼下砖块堆积了这么多,我倒是看看天下哪家豪阀门第买得起,不跟你废话了,会司隶造砖去了。” 太子自认吃定了陈慕,果真,就在转身那一刻,陈慕一步上前就拉住了他的手。 “得,您赢了好,三十五文,咱亲自给你运到朔方去,不仅如此,我再给你看一样奇物。” 说罢,陈慕便叫人将一块水泥给抬了上来。 经陈慕一番说道,太子面色登即一凝! “真有此等奇物?” 面前的老匠人自是不知,眼前此人是当朝太子。 为了在陈慕面前表现,随即绘声绘色道:“我们都试过了,不论用铁锤如何砸,这东西甚至连裂纹都不会有一丝,还是第一洗见到能将沙石变的坚若磐石的东西,太神奇了。” 每一句话听到耳朵里面,都让老朱心神震动。 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边关的城防问题。 城防起着抵御入侵的作用,虽然修建城池的时候,也使用了砖石、石灰、糯米等修砌而成。 但是石灰、糯米毕竟差真正的石头太多,根本没有石头那种抵御风吹日晒的能力,时间一长粘连的效果便会大大降低,所以几乎边关的城池几乎每年都需要修葺。 每年修葺边关城墙,对于龙夏的财政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现在,陈慕居然弄出来了能够化沙为石的东西,可想其中的重要性。 “这叫什么东西?” 陈慕自豪道:“水泥,我发明的。” “倘若真如这匠人所说,能经得起铁锤敲打,而不碎裂,三十五文便三十五文。” 陈慕跟匠人皆是一脸的自信,对于水泥的坚硬程度,自是深信不疑。 “濮阳,给我砸!” “是!” 濮阳本就是个百人敌,看着瘦弱,但手上的劲儿,几个大汉绑在一起,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一锤下去,水泥瞬间碎裂。 只见太子得意一笑:“也就那样,顶多给你涨到三十文,不过那什么水泥的配方也得照旧给我。” 陈慕一脸的无语,但刚刚既都放话了,有苦也得独自咽下去。 这是一笔大单子,第二天早上,陈慕便叫龙川镖局来运送这些砖块前往武威天水等地。 如今的龙川镖局全由那万余杀人犯组成,这些人虽是陈慕麾下的军队,但却无军人之名。 上边盯的紧,一旦敢组建军队,保不齐会惹来杀身之祸。 因此,正好趁着此次机会,把这万人的身份给洗白。 闲来没事,陈慕便带着太子在都江堰一带转悠。 在五万人的不屑努力下,已是初具轮廓。 至于太子自当被陈慕此举给彻底征服了。 从古至今,益州平原的水患旱灾困扰了多少朝代? 却是被眼前这个青年一手解决了。 “朔方一带的几座城池重建在即,明日我便得回了。” 眼中不着痕迹落寞一瞬,只是朝陈慕微微一笑。 “好,需要的砖我会尽快烧好送过去的。” 待到第二天太子走后,陈慕便又开始带着十万难民,在川蜀平原上忙碌了起来。 在一个农业大国中生存,要想富先种地,粮食永远都是硬通货。 眼下的益州平原上,大多都是树草丛生的荒地,开荒一事,迫在眉睫。 必须要赶在来年开春将所需的田地开掘好。 至此,陈慕更是又从益州各州郡招来了几万民工一起做这件事。 但等真正实施的时候,除了那些难民之外,所招来的益州百姓们,对此事儿却是没有半分干劲儿。 可知一旦开荒完毕,是都能获得一亩田地作奖励的。 陈慕属实想不通,但等得知真相后,这也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农户们,会突然对本该视为性命的田地,如此不以为然。 原因是自从战乱过后,整个国家的经济已是虚弱到一个一戳即溃的地步。 而也就在此时,邻国东瀛不断运送一种价格极为低廉却又口感不错的面粉,来帮助龙夏王朝渡过难关。 眼下整个龙夏的百姓,无不是在赞叹这东瀛国真仗义,不过一文钱一斤,比陈慕卖的食盐还便宜。 也是因此,龙夏百姓们与其种田,还不如花钱去买。 至使当下中原所有田地无不是杂草丛生,一片的荒芜。 第195章 东瀛人的新谋划 一旁的张伯温疑惑道:“你说这东瀛人到底想干什么?如此低廉的价格,说送都不为过,难道他们真心想帮助我们中原吗?” 东瀛人或许能用伪善的面孔懵逼整个中原的人,但陈慕却是一眼就洞穿了他们的想法。 “这些东瀛人,上次欲以食盐搞垮我中原不成,此次又将矛头转到粮食上边,当真可恶。” “什么意思?” 陈慕看了眼四地悠哉磨着洋工的农民,缓缓道:“东瀛人已经让百姓们养成了花钱买粮的习惯,倘若有一天,他们不给咱们卖了,或者价格瞬间抬高几十倍,该如何?” 一听这话,张伯温面色一滞,瞬间就明白了东瀛人的图谋。 “今年还好,百姓地里还种的有粮食,等到时候不再出售粮食的那一天,龙夏势必会迎来一场大饥荒啊。” 虽说可恶,但却是不得不佩服东瀛人这手段,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将整个龙夏给搞的大乱,相比吐蕃鞑靼这种纯粹只知厮杀的,这种对手无疑要更加难以对付。 “所以啊,为了避免到时候出现人吃人的情况,益州平原上的这些农田必须全部挖出来。” 张伯温点了点头:“益州土地千里,开辟一半的土地出来,也足够应对了,但问题是百姓们对开荒掘地之事,兴致并不高,只怕等到明年开春之际,开辟出来的土地,也不足以应对全国的灾荒啊。” 陈慕沉思片刻,摆手示意无碍:“放心,有办法。” 经过一月时间的劳作,原本荒草丛生的益州平原上,已是开掘出一大片土地。 而这段时间里,陈慕又从益州各郡买了不少才产出的小麦回来。 张伯温看着数百名女工,围绕着成碓成山的麦子挑挑拣拣,狐疑道:“这便是你的办法吗?所为何意?” 陈慕不置可否:“你知道一亩地大概产多少小麦吗?” “一两百斤。” 陈慕笑道:“你们很多细节都没去注意,其实很简单就能让粮食产量增加个几十斤的,王朝不注重农业的延伸与发展,至于百姓们,则更是只知挖掘灌溉,影响产量的方面太多了。” 说罢,陈慕起手便拿起一枚肥硕饱满的种子,跟一枚次种。 “这便是选良之法。” 张伯温也是越听越来了兴趣:“何为选良之法?” “庄稼的收成和种子密不可分,正确的耕种方式,应该用好地专门来育种,就好比人似的,俊男跟美女的后代,颜值总是不差的。” 一听到这里,张伯温当即也是拍腿叫绝:“对呀,咱们龙夏的农民,播种的时候,都是用去年的陈粮为种,有些都是秕谷,这样种出来的粮食,怎么可能长好?” 陈慕点了点头:“咱们把优种全数挑选出来,等种植的时候,精心除草浇水,每亩的产量绝对是能多出个几十斤的。” 张伯温自是一脸的兴奋,但在陈慕心中,东瀛国的红薯才是解决未来那场饥荒的最好农作物。 红薯的产量极其恐怖,不需如何细致的打理,随随便便一亩一两千斤。 也是因此,这一次从东瀛贩卖而来的面粉,便正是用红薯制成的,若不然凭他一个岛国,又怎可能支撑的了整个龙夏的生活供需? 忙活了这么久,十万难民如今也已经是在都江堰这一片落下脚了。 不仅是这些难民,陈慕还把理河村的村民们也一并迁移了过来。 现在一看地理位置,陈慕倒是觉着都江堰这一块儿更适合作为主城。 四四方方的涂漆砖房,由水泥铺垫而成的坚硬路面。 瞧着那些灾民脸上再无阴郁,一股成就感顿时升腾。 “最近往朔方一旦卖砖,赚了多少钱?” 如今张伯温乃是益州知府,钱财赋税这些事儿,全归他所管。 “目前应当在十万两左右,不过太子今日又来了,眼下正在巴郡城那边等你。” 陈慕皱眉道:“怎么又来了?算了,眼下都江堰大抵完工,我也该回去一趟了,这地方上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张伯温拱手:“遵命。” 第二天清晨,陈慕便坐船踏上了归途。 等会到巴郡城的时候,便又到立秋时节。 太子并没有前往阅文院,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柳思的院落之中。 如今自个儿这小儿子已是能在大人的牵引下,蹒跚学步了。 柳思在后边牵着,而太子蹲着身子,在后边伸手护着,瞧动作极为小心翼翼,能看得出他很喜欢陈至秋这个小家伙。 “太子殿下?” 转身瞧见陈慕正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太子便知有些失态,当下赶忙收敛笑容。 “有事相说。” 转瞬,便再次来到那处石亭之中。 太子一脸窘迫道:“你那些砖,本太子怕是不能再买了。” 陈慕愣了愣,随即开玩笑道:“咋了?找到下家就把我给甩了?” 对于陈慕而言,这钱能赚便赚,那些砖即便卖不出去,日后建造都城,水泥路都用得着。 太子摇了摇头:“本太子向来义气,怎可能如此不堪?主要是……你那些砖房的确坚固牢靠,但那些百姓们并不认账。” “这些百姓没毛病?砖瓦房都不行,难道要给他们修一座宫殿吗?” 太子叹了口气:“都是从沿海州郡调来的百姓,近年来,不少东瀛商人来江南一带做生意,百姓的衣食住行方面,已是受到影响了,此次他们拒绝朝廷掏钱,专门从东瀛请来了一位匠人,为他们设计房屋,设计城中格局。” 听到原来是这个原因,陈慕面色一滞。 “设计民屋跟城中格局,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在我中原大地之上,修建三座东瀛都城吗?” 听到这话,太子也不再言语。 朝廷却是有理由答应这件事,如今国家经济衰退到一个极点,能不叫他们掏钱,自是愿意答应。 “太子难道不知道,天水武威这几座城池,才被侵略者屠过吗?这种事情岂能答应?” “这本不是我的意思,再者现在国库空虚,也确实是难以再支撑了。” 第196章 汉人气运 陈慕沉声叹了口气:“若是一直如此的话,百年后,还是汉人王朝吗?” 话虽简短,却直叫刘定低头沉默,身为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待听到这番话,心情可想而知。 “这都是些小事,那些东瀛人或许没有鞑靼东瀛这般的凶悍作战能力,但却是比他们要狡猾许多倍,太子殿下,莫要被眼前的一些好处所蒙蔽了,有朝一日,他们定会举兵入侵中原的。” 虽未发生,但这事儿却是板上钉钉的,如今高丽一带陷落,为的就是兵指中原。 “如今我也看出来了,这些东瀛人虽明面上同我朝友好,但内里仍旧是藏着一颗狼子野心。” 说道这里,陈慕又问道:“对了,上次不是派人把火药的配方交给朝廷了吗?军队大规模配备火铳了没有?” 这是陈慕最关心的一件事儿,倘若朝廷能大规模配备这种武器,即便他日东瀛人入侵龙夏大地,凭借人数优势,人手一把火铳,也能压的他们只能待在边界。 但谁料,太子苦涩摇了摇头:“父皇他……认为不过是些奇技淫巧,自古战场上都是刀剑拼杀,所以并未有太多重视。” “什么!?” 这话一出,直接惊的陈慕跳将起来! 火药这东西的重要程度自是不用多说,扔在这个世界上基本上就是降维打击,但谁料,这老皇帝突然给自己来了句奇技淫巧! “你觉得我父皇昏庸吗?” 却在下一刻,太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即便他如今身为益州牧,但非议当今皇帝,特别还是在太子面前,自是不敢的。 “陛下勤政爱民……” 不等说完,太子摆了摆手:“你这话,我父皇听了都不信,今日就你我二人,别遮掩。” 陈慕愣了愣淡淡点头:“有时候,陛下的一些决策确实有问题,如今王朝这般如此,真是因为外患吗?其实不然,皆是自身造成的。” 太子眉头微微一凝,话确实不好听,但眼下父皇身体愈加不行,自从吐蕃那一战之后,眼下他已是坐稳了继承之位。 她必须要听真话,听听这个王朝的症结到底在哪里。 “继续说。” “好比我上次漠南大胜,足足牺牲十万军士才换来的胜利,朝廷不抚恤这些阵亡军士的家属也就罢了,反倒剥削民众,拿钱财去讨好一个战败国,可悲可笑。” 这是软弱到骨子里的表现,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陈慕都觉得朝廷中的主和派是对的,反正最终结果都是投降。 “但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朝廷一直都在压制武将,但太子殿下,当年祖帝之所以实施抑武扬文的政令,实是因为开国之时,兵锋太盛,为了避免内乱才如此的啊。” 这一席话,直叫太子认同不已,若朝廷不过于压制武官,也就不会出现这些外敌入侵的问题了。 接下来,二人又说又说了不少有关当今政令不足的问题。 陈慕也是不着半分掩饰的将朝廷症结说了出来。 他能感觉到,倘若眼前这个太子他日能登基,必会是一个使王朝中兴的好皇帝。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陈慕看着那些因朝廷政令出了问题,而惨死颠沛流离的百姓将士,觉着他日定要取代这个王朝。 但现在看来,似乎没必要了,等到这太子上位,自己好好辅佐,也能还这天下百姓一片盛世繁华。 夜里,太子并未走,而是在陈慕家里落了宿。 柳思要带着孩子,因此晚饭是陈慕亲手所做。 瞧着一口锅被陈慕缓缓端上桌,太子微微笑道:“一个男人,并且还是堂堂益州牧,倘若被天下人知道了,怕是得被惊掉下巴。” 陈慕摇了摇头:“在我家没这么多讲究,男人怎么不能做饭了,都是人,在我眼里,男女皆平等。” 这话就好似一根针,直锥太子心头,愣神许久,只是淡淡自言了一句:“好一句男女平等啊。” “这是火锅,想必太子殿下在长安,应该在慕合楼里边吃过?” “听说过,但那地方人太多了,我想去也不是太方便,今天可得好好尝尝。” 望着红彤彤的汤底,太子才吃一口,便被辣的直讨水喝。 在场几人皆笑,望着几张真诚的面孔,太子神情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后也是微微一笑。 眼下再无朝廷之中的阿谀奉承,在皇宫中,面对臣子神情冷冽,面对父皇卑微谦躬,当真渴望他日也能活的如此真实且又开心快乐啊。 第二日清晨,陈慕亲自骑马送太子出川。 一场秋雨绵绵,二人皆是穿上一身蓑衣,张伯温则跟在后面保护二人安全。 空气分外清冷,却看远山远谷之中,晨雾连迭。 “路有些湿滑,抱紧我!” 纵马的太子才将话说出口便后悔了,陈慕身材比他高上不少,因此他不抱腰,抱胸! 两只手掌紧紧贴在被束胸包裹的胸腔之上,直叫太子面色瞬间羞红! 不论用何种方法成了男儿身,但至少内心一直都是个女人。 太放肆了! 但却就是无法说,只得是任由这陈慕抚摸! 至于陈慕自是浑然不觉,此时他一直都在想武威天水的城建问题。 这些东瀛人心怀不轨,总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川蜀路难走,等到才在施工的金城之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金城是被吐蕃人毁坏最严重的一座城池。 城内房屋皆是被烧的干干净净,听闻光是清理城中废墟,二三十万百姓就足足清理了近一个月。 东瀛建筑多以木材修建,这段时间里,周遭树林可是遭殃了。 眼下百姓们已是在那东瀛匠人的设计图纸下,开始动工了。 一路将全城绕了个遍,许多房屋已是大抵完工。 瞧见陈慕一路脸色阴沉,太子轻声劝道:“这些和屋还不是学我们老祖先的,既然百姓们要求,随他们,就当仿古了。” 不等陈慕说话,一旁的张伯温却是突然说道:“这城建格局有大问题!若真建城,整个汉人的气运可都要被败了。” 第197章 百姓寻衅 一听这话,两人皆是皱眉道:“气运?你什么意思?” 张伯温并未多说,转身便将二人带到城楼之上。 城楼颇高,站在上面一眼便能看尽城下的所有风景。 十几万户人家,但不得不说,这个东瀛来的匠人,设计的整个城建格局还是不错的。 将十几万民房分为三份,两条笔直的街道通往城内外,但就是不知为何,陈慕越看越觉得,整个城中的格局有那么一丝怪异,但却又说不上来。 就在此时,张伯温缓缓道:“有没有觉得,这三处民房群像是三柄长剑?” 被张伯温如此一提,二人恍然,陈慕总算是反应过来,哪里出了问题了。 “还真是,建筑群一道城门口这里,都成了尖状。” 太子看完,也是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城尾位置也极像一把剑尾,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说法吗?” 张伯温陡然又指向城外,一脸凝重道:“城外不远便是黄河,可知黄河乃中原最重要的一条水龙脉,倘若这三柄利剑一旦建成,龙头位置可就被活活刺死了。” 对于张伯温嘴里的玄学风水,陈慕这个现代人或许有些不以为然。 但落在太子心里,却是一件天大的祸事! 黄河为中原第一的水龙脉,本身就滋养着两地百姓,并且还凭借自身强大的风水气象,保佑汉人在历史上一旦遇到灭顶之灾,总是会降下许多人杰,来拯救汉人,至使汉人文明流传几千年不灭。 太子紧握双拳:“这群东瀛人当真好心机啊!张先生,那此局该怎么破?” 张伯温淡淡道:“那个东瀛匠人有问题,至于破局很简单,把剑尖这段建筑给抹掉就是了。” 太子点了点头,不过沉思片刻后,又将目光转向陈慕。 “如今我朝同东瀛往来频繁,我身为当朝太子,若出手怕激化两国关系,这事还得你来。” 陈慕点了点头,之后便直奔当地知府而去。 对于陈慕这个一州之牧而言,事情很简单,几句话过后,知府便派人去处理这件事去了。 在几十名官吏的工作下,上百家屋子的屋顶很快便被拆卸了下来。 “陈兄,来人了!” 也就在此时,陈慕蓦的回头一望,只见几万名百姓正朝着街对面浩浩荡荡而来。 “这什么事儿啊!房子才建好,就要给我们拆了!” “这房子咱们可都是在中川先生的细心指导下,修建出来的!” “听说是那益州牧指示的!” “以前还觉得益州牧不错,现在看来真不是东西!” “你不知道!上次那些破砖,就是益州牧卖的!” “哦,原来是这样,砖卖不出去了,跑这边拆咱们房子来撒气是?” “咱们有中川先生撑腰,也不怕他个陈慕!” 众多百姓们皆是一脸的怒容,如今也不怕陈慕这个益州牧了,因为走在他们最前面的,还有一个同样怒气升腾的东瀛人。 穿着一脚木屐,此刻正朝着这边而来。 这是陈慕预料到的,只是没想到反应会如此激烈,半个城的百姓都跑来了。 “陈兄,百姓以下犯上已是死罪,叫人当街砍死几个,便都散了。” 说罢便见张伯温欲要摆手。 陈慕赶忙阻止,随即斥责道:“大哥你是个修道的,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别一天砍这杀那的?跟个土匪似的!” 这话一出口,直臊的张伯温后退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跟百姓们起冲突,对于本就愚昧的百姓,陈慕不怪罪,大不过给钱就是了,自己也不缺这么些房子的钱。 百姓们在开始还骂的不可开交,但等真正陈慕本人的时候,几万人瞬间噤了声,眼中仍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恐惧。 眼前这个瘦削青年可就是传言中的蜀川王,不说在战场上杀人无数。 可知经过这么久的时间消息发酵,普及天下谁又不知,这个人把吐蕃都城十多万人全杀了。 不少人下意识后退,即便眼前只有一人。 但唯独那个东瀛匠人,仍一脸傲气的站在那里。 不等陈慕说话,金城知府率先走上前,一脸的卑躬屈膝,看的直叫陈慕恶心。 可知眼下不过东瀛一个匠人,他乃是一城知府,他又何曾对中原匠人如此卑微过?就因为他是东瀛人吗? “中川师傅,这百多间屋社拆了,朝别处建就行了,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的。” 这姓中川的东瀛人本就是东瀛朝廷派来的人,这一切本就是国家派给他的使命,又怎可能妥协? 中川只是看了知府一眼,随后便望向陈慕:“这是我苦心设计的城中格局,为什么要拆?” 陈慕并未理会,只是呵斥道:“区区一个匠人,见到本州牧先跪下再说话!” 中川纹丝不动,如今东瀛国内已是空前强大,前段时间又将高丽纳入版图,甚至这偌大的中原迟早也是他们的土地。 一路行来,又有哪只中原猪不是对他卑躬屈膝?甚至还得到中原皇帝的接见。 这一切足以让他自傲,一个州牧能拿他怎样? 想法是美好的,但他漏算了一点,这个州牧叫陈慕。 下一刻,陈慕便从废墟里边抽出一根木棍,几步并做一步,走上前就朝他膝盖上来了两棍! “啊!” 如今的陈慕手上劲儿可不小,这两棍下去,怕是把这东瀛人的膝盖骨都给甩碎了。 随即一脚踹的跪在地上:“还以为不会跪呢!” 这一幕直接叫现场更加寂静几分,连皇帝都得亲自接见的东瀛匠人,眼下却被益州牧给打的跪在地上! “我为东瀛亲派的匠人!你……打了我,织田天皇定会追责于你的!” 陈慕提手又是一棍:“叫你那天皇来便是,至于这些被拆的房屋,你不过一个匠人,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州牧?” 若不是顾及太子那里不好做,陈慕今天非得把这货给剐了不可。 当下又看向面前这些百姓。 “诸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多百姓不敢说话,但其中还是有不少胆子大,就想跟陈慕怼两句的。 却见一名年不过三十的女子悠悠上前,这一次就要乖许多了,先是朝陈慕行了个跪拜礼,随后说道:“州牧大名,草民早已知晓,我们好好修建的屋子,为什么要拆?难道就因我们不用州牧的砖吗?” 陈慕并未扯什么龙脉风水,只是淡淡一句道:“单纯想拆,怎么样?” 第198章 再见川子! 自始至终,陈慕都是一个流氓无赖,即便如今贵为一州之主。 至于眼下这个女子,言语中能听出是出自书香门第,本都做好了同陈慕辩驳的准备,但谁承想素有龙夏第一才子的蜀川王会突然耍起无赖。 “你……我们可是奉圣上旨意来这穷地方定居的,蜀川王阻止我等在此修建屋舍,难道想违抗圣旨不成?” 不想这女子竟还知道用皇帝压自己,陈慕沉默片刻只是说了句。 “地上的人欢天喜地,但你可知,地下的人尸骨还未寒吗?”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面色一凝,才不久前的事儿,他们又怎会不知道? “几十万百姓尽被侵略者屠杀,而你们这些人,为了那狗屁喜好,在此处建造这些狗屁和屋!你们江南一带,也曾遭过侵略者的屠戮,昨日伤痛明日便忘,你们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吗!” 一字一句,声色俱厉,不管这几万百姓是怎样的想法,但却是直叫身后的太子心头一震! 倘若龙夏王朝多几个陈慕,何愁不兴! 但女子面上并无半分惭愧,反倒是继续辩驳了起来。 “草民遍观史记,我等汉人也曾屠过不少城,难道只许我汉人屠城,不许别人屠我汉人城吗?东瀛人入侵沿海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蜀川王心胸可否大度一点。” 陈慕于原地愣了许久,只觉得三观都被颠覆了。 看着这个颇具文雅气息的女人,街边屠夫尚且知道家仇国恨,妈的,读了那么多书当真读到狗肚子了去了! 缓步上前,陈慕只是说了一句:“你清高是,你觉得……金城天水这些城池就该被屠,这些百姓就该死是,张伯温!” “在!” “喊五十名将士过来,把这女人当街给办了!” 瞧着如狼似虎的甲士朝这边走来,女子瞳孔骤然放大! “你……你们别过来!” 陈慕狞笑一声:“那些被死去的百姓何尝不是你这样?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至于你,给老子大度点!” 被五十名甲士狠狠摁在地上,衣裳被撕裂,很快,什么都呈现在众人眼前。 望着眼前的一幕幕,陈慕无半分的感触,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你跟他讲道理,就跟放屁差不多,只有让他也切身感受到痛楚才行。 一个时辰后,等女人再起来,已然成了半个疯子,起身便连哭带嚎的朝人群中跑去。 此时,众人再不敢提及房屋被拆之事。 或许心中仍旧不服,但在陈慕眼里,若讲理讲不通,那么就用绝对的武力让你臣服! “都给老子滚!一月之内房屋若不改回龙夏建筑,老子非得亲自来抽死你们!” 这一声怒斥,在场人顿作鸟兽散。 在来的时候,大多都觉得众犯不罚,即使是益州牧也不敢动他们。 但看到那个女人,只觉得,这个陈慕是真可能挨个抽死他们!太狠了!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简单且粗暴。 “那这个东瀛人怎么办?” 陈慕冷冷撇了眼正死死盯着他的中川:“膝盖骨给他剥了,也好给东瀛人提个醒,江南一带我管不着,但朔方益州一带,休想!” “是!” 说罢,在声声惨嚎中,张伯温便提刀忙活了起来。 太子看到这一幕,苦笑摇头道:“你是真的狠呐!” “有些人就是贱,越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越横。”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百多间房子顺利被拆掉,至于这所谓的龙脉风水局也被破了。 陈慕并未急着回去,而是非得看着这些个居民将房子改回来才行。 这些人未看见过几十万计的尸体,未见过惨死的妇女孩童,但陈慕却是亲眼见到过。 如今益州还有十万幸存的朔方民众,其中大多,不是儿子男人惨死,便是娘亲歼杀分尸。 如此也算是给他们一个答复。 一月后。 瞧见众多百姓将屋舍建的差不多了,陈慕也是要准备回益州了。 一路上太子送行。 在身后的张伯温默默看这斜阳下的两道人影,一个高一头,一个矮一头,不由自唱一句,一人牵马,一人送行,不由自唱一句。 “我不是男儿身,我本是……女娇娥,又是一段孽缘啊。” 待到门口,太子刘定缓缓落步,抬头看向陈慕,嫣然笑道:“就送到这里了,金城仍在重建,我还有事情要忙。” 陈慕一步上马,和煦一笑:“好,我先走了。” “诶,等等……” 临到陈慕将要步走朝霞之时,太子眼神不舍间,一手抓住陈慕衣角。 “我还会在这里待挺长一段时间,若……若没事儿的话,记得来找我。” 望着眼下这双明眸,陈慕迟疑了许久,微微点头:“好。” 在太子的目送下,陈慕同张伯温纵马而去。 即使张伯温知道真相,但当下仍是忍不住调侃一句:“陈兄当真男女通吃啊,这样也好,不需造反,龙夏王朝直接被你继承了,不过到时候封你为皇后可就麻烦了。” “滚!此乃兄弟之情,非被你说的这么基!” 不等二人多有调侃,却在下一刻,忽然注意到远处有一大队人马行来。 “东瀛人?” 一连数百人,皆替着锃亮的月半头,虽说如今龙夏上层阶级追赶潮流,也开始剃这种发型,但这么多人,显然不是汉人。 张伯温也是有些疑惑:“东瀛人怎么来了?” 很快,车队便抵达他们前方,陈慕这才发现,车队之中运了许多粮食,当真不知是何来意。 “汉人让开!” 马夫突然呵斥,陈慕二人也是识趣的很,毕竟对面几百人该让路就得让路。 但也就在此时,轿子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呵:“蜀川王岂是你个马夫能呵斥的?放肆!” 听这一阵清亮的女声,陈慕登即一愣! 这声音太过熟悉了! 随着轿帘缓缓打开,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出了轿子。 待陈慕看到此人的长相,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不是别人,正是川子。 但如今的她,哪里还有半分穷苦清瘦的模样,昂贵华服着身,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 显然是东瀛的上层人物,陈慕万万没想到,打了一辈子老鹰,眼下却被鹰给啄瞎了眼! “慕哥。” 陈慕沉声道:“你真的很厉害,能把我给蒙的这么彻底。” 川子并未有半分的嘲讽意思,指了指远处的两块青石:“能聊聊吗,慕哥。” 第199章 织田归朔 仍旧是那张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如今陈慕是再不可能去信这就一单纯小姑娘了。 一旁的张伯温沉声提醒道:“陈兄,上次盐商一事,已经跟东瀛人结下梁子了,小心他们对你下手。” 陈慕微微摆手:“没事儿,龙夏国境内,他还不敢造次。” 随后,陈慕仍旧是同川子缓缓来到青石上落座。 川子微微一笑,率先说道:“慕哥还是跟以前一样厉害,龙夏朝廷本应该因盐商一事彻底被击溃,却是被你举手投足间化解了。” “彼此彼此,不过我是真的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火药配方的?” 川子淡淡道:“我观察过你每次都进货量,每次硝石总是最多的,其次硫磺跟木炭的量差不多,配方虽未公布,但却是已同世人说了。” 听到这番说辞,陈慕极为佩服的点点头:“如此,我也服气,你如此聪慧,我倒挺好奇,你在东瀛是什么人物?” 川子面色仍无半分变化,她抚了抚发髻只是说道:“我便是织田归朔。” 陈慕瞪大了双眼,这简短的一句话,直叫他许久都难以回神,难想一统东瀛的幕府将军竟是个女人! “女子怎么可能做得了天皇?” 织田归朔有些不悦:“但我确实做到了,如今的东瀛很强大,慕哥我知道你在龙夏一直都不受重用,你这等才华当得到施展才对,跟我走。” 紧接着织田归朔又说道:“不就一个州牧吗?慕哥只要跟我回东瀛,你便是东瀛仅次于我的人物,到时候不论是权力还是抱负,都能拥有,不好吗?” 陈慕冷笑一声:“的确很诱人,要不你看这样,我娶你,咱俩搞个孩子出来,东瀛直接改姓陈好不好?” 听着的确像一句玩笑话,但确实是陈慕的真实想法。 如今当真有些后悔,在理河村的那段时间里,没把这织田女皇给办了,搞出个小孩儿,什么都解决了。 被陈慕这么一调侃,织田归朔终是再难忍住,陡然起身冷然道:“你有生之年定是能看见我东瀛浪人入主中原的,眼下看似本皇在劝你,实则是给你机会!莫不识抬举!” 陈慕望着这张傲气凌人的脸,只是说了句:“我定当持刀守关,恭候!” 听到这一句义正辞严的话,织田归朔自知劝降无望,拂袖一甩,便朝着车队而去。 复行数十步,回头再望:“厮杀永远是下三流,陈慕,你看着,龙夏朝廷只会湮灭于无声之中。” 随着织田归朔上了马车,车队便再次往金城方向而去。 张伯温时下也是轻叹道:“一个女子却身具龙气,此生定是个不得了的人杰啊。” “是啊,此人虽是个女子,但我感觉绝对要比鞑靼跟吐蕃更加有威胁性。”只会湮灭于无声之中,这句话一直在陈慕耳边徘徊。 总觉着除了粮食这个问题之外,这女人还会有其他动作。 等到陈慕二人回到益州地界,又是一个严冬。 岁月过的很仓促,在这个世界已快到第四个年头了。 没在益州的这段时间,开荒的这件事一直都是王子墨在负责。 虽是个女人,但不得不说她很有治理才能,自知这些百姓们有东瀛人售卖的便宜粮吃,田地对他们没什么吸引力,索性给他们拿钱。 开荒一亩地三百文,多劳多得,这一下,瞬间将老百姓们的热情给调动出来了。 待陈慕两人回来之后,已是开掘了近百里荒地,这已经是超过陈慕预先的期望值了。 站在雪地之中,望着一望无际的田地,陈慕是又喜又心痛。 地是开掘出来了,但他那埋在深沟里边的近百万两银子,也是被挥霍一空。 “别急嘛,用之老百姓,取之老百姓,若真如你所说明年秋冬,东瀛人不再出售粮食,这近百里田地所产的粮食售往龙夏全境,赚个千万两都是保守估计,并且这还只是其中之一。” 这是陈慕能预料到的,明年粮食亏空,将这些粮食卖出去,足以让他富可敌国。 “那其二又是什么?” 王子墨挑了挑眉:“足足百万亩地,待到百姓们重归于耕种生活,咱们再卖给他们就是了,稳赚不赔。” 听到这儿,陈慕眉头不由得抽搐,这韭菜割的当真内行! 一旁的张伯温也是忍不住称赞道:“四嫂如此聪慧,倘若能为官,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王子墨连连摆手,说胜任不了,但说实话,若非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凭她的志向,又怎可能不去追逐权力,反去为商。 但谁料,下一刻便听陈慕突然说道:“开荒这事你完成的很不错,我记着益州知州这个官职还有空缺,明日你去上任。” 这话出口,面前两人都惊了。 张伯温心想,这不就胡乱吹捧一句,他怎么就认真了? 至于王子墨心头早已是掀起千层激荡! 知州啊,管理一州中小事务,虽不过七品官,但自古以来,又有哪个女人能当官的? 又惊又喜,但嘴上仍是有些没底气的推辞:“相公,我不过一女子,怕是有违纲理,不合适。” “益州之内我最大,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一定要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吗?有我站在你身后,你尽管去实现人生价值就是了。” 话说到这份上,王子墨不再掩饰,抱着陈慕猛嘬一口:“谢谢相公!” 一句一字间,这个世界历史上唯一的女官就此诞生了。 接下来便是在这些田地里囤积粪便,这件事儿是必须要在开春前一两个月就要完成的。 土地在这段时间里吸收完粪便中的养分,待到明年种植粮食,种子才能茁壮成长。 但这么多田地需要的粪便太多了,猪牛的粪便已是不足以支撑了,迫不得已之下,陈慕只有将目光看向巴郡老百姓身上。 一文钱一桶,花钱买屎这事儿,历史上可还是头一回,眼下益州全境,已是掀起了一波卖屎热潮。 有些缺心眼的,为了多赚一文钱,更甚还在屎尿里边掺水。 被陈慕发现了之后,自是免不得被狠揍了一顿! 老子花钱买屎已经够荒唐了,你往屎尿里边掺水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如此忙活了一个月时间,总算将所有土地给浇灌一通,只待明年开春时播种了。 第200章 脑袋被炸 转眼又至除夕。 柳思是个念旧的人,即便如今陈慕富有整个益州,但仍是严令要跟村里乡亲们一起过年,像这种内事儿,陈慕一般都是无条件听从的。 不过如今理河村所有乡亲都搬到陈慕新建的蜀郡去了,因此只得提前几天坐船,赶往都江堰这边。 自从火药配方公之于世之后,陈慕自然是顺带将鞭炮烟花等一系列东西给搞了出来。 行至街中,随时随地都能听到鞭炮炸响的声音,这也才叫陈慕感受到过年的感觉。 “柳姐姐回来了啊!” “慕哥,嘿,好久不见,你这胡碴子可是越来越多了。” “想几年前,小慕还是个小书生,如今都成咱们益州的州牧了,真是我们理河村的荣耀啊!” 不论陈慕如今是何其的富贵显赫,但这些曾经的乡亲们同他却是并未有半分距离感。 该打招呼的打招呼,这也正是陈慕想要看到的。 柳思抱着已开始咿呀学语的陈至秋,跟乡亲们聊的火热,至于陈慕,闲来无事便跟着张伯温前往岷江畔转悠。 如今的都江堰已经彻底完工,水流源源不断输送进川蜀平原。 眼下又开垦出这么多土地,要不了几年,益州定会成为龙夏最富庶的一个州域。 “再过半月,可就得开种庄稼了,种子这些都备好了?” 走在后面的张伯温应声道:“陈兄放心,稻种我派了几百人日夜看守,不会出问题,不过……自从上次四嫂使钱开掘田地,如今库房里边仅有两万两银子,这近百里田地,若不多招人来种怕是难办啊。” 听到这话,陈慕脚步陡然一停:“钱不够了吗?” 足足百万两银子,眨眼便将消耗殆尽,在国家建设的面前,钱当真太不禁用了。 “若不,增加些税收暂时应急。”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却也就在将要答应之时,陈慕陡然摆手:“不用,税收这东西对于一些富人而言到是没什么,但对于穷人们,却能将他们压的喘不过气来。” 张伯温皱眉:“那……咱们该怎么办?” “巴郡有多少家钱庄?” “一共十几家左右。” 陈慕点了点头:“以我的名义写一篇告示,至今日起,于益州钱庄存钱便可获得半成利,但唯一的要求,必须存满一年时间。” 陈慕只是暂时缺钱,需要的是周转资金,待到年末灾荒那段时间,将粮食卖出去,所有钱就都有了。 因此,陈慕第一时间就想到银行里边的存死期。 张伯温是个聪明人,很快便领会到陈慕的意思,当下一脸佩服道:“陈兄这头脑,当真太敏捷了,不过百姓们一时间怕是很难接受啊。” “这还不简单,去勒令几个有影响力的富户带头存,然后去民间散播传言,就说哪哪家存款几千两,百姓们渐渐就接受了,一月之内若没人来存,就将盐价调高,总之将难关渡过了再说。” “好,知道了。” “砰!” 却也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响声。 二人蓦的一瞧,原本在都江堰旁边塑了个陈慕的泥塑像,为了就是用来纪念都江堰建成。 但谁料,眼下那脑袋却是被直接给轰没了。 而也就在下一刻,只见一对父女突然冲了出来,老汉手捏着一根柳条,正追着那个女孩儿往死了抽。 “爹……爹!你别打了,我错了!”女孩儿带着一个哭腔求饶道。 但那老汉早已是被气的难以遏制:“错了?闯这么大祸,老子非得抽死你不可!你可知刚刚把州牧大人的脑袋给轰没了!” “谁晓得……这火药能炸那么远啊!” 就这样互相追逐许久,老汉最终体力不支,一手抻着膝盖,摆手道:“死女娃!别跑了,赶紧找些塑泥来,若是被州牧大人知道,非得拉你去砍头不可!” “哦哦,好!” 说罢,女孩儿转身便准备去寻,但谁料下一刻,一头却是撞在一堵胸腔之上。 蓦的一抬头,瞧见竟是州牧大人,吓的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紧接着,那老汉也是飞快跑到陈慕跟前,咚的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州牧……大人,这事儿和这死丫头无关,您要罚,就罚草民好了!” 陈慕注视着父女二人,到还是熟人,上次在水泥窑的时候,便见过两人。 转头看了眼被轰成碎渣的塑像,这塑像怎么也有一米,并且还被窑火给凝炼过,极为坚固,陈慕倒是更好奇,这女娃儿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你是怎么办到的?” 女孩儿指了指远处:“那个,就是没想到火药威力这么大,打远了。” 陈慕转头一瞧,顿时发现百米位置有一根大腿粗细的铁管,架在一铁架子上,即便此时,管口仍还冒着股股青烟。 陈慕顿时惊声道:“绝了啊,这特么不大炮吗?” 说罢,陈慕便朝那根铁管位置走去。 张伯温还好,早已经习惯陈慕的奇怪性格了,但眼下父女二人却是懵作一团,这不……塑像都被搞没了,这益州牧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枪炮这些东西,陈慕太过熟悉,大炮这东西在古代其实就有了,特别是在明朝年间,各类大炮几乎成了战场不可或缺的武器。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叫王琼。” “这东西做的不错,但你知道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 属实没想到陈慕竟跟他讨论起这个东西,不过当下仍是摇了摇头。 “精准度,你这炮身太轻,倘若炮架能增加重量,炮弹在出膛的那一刻,弹道才能压得住。 这话一出口,瞬间就破解了陈慕的思维,她本就是个匠人,但对父亲的泥瓦匠手艺属实没什么兴趣,更多的还是自己喜欢去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刚才之所以会打到塑像,更多的还是因为,炮弹出膛,炮筒一抖,偏离方向了。 “对呀,如果够重的话,炮筒就不会摇晃了,你可真聪明,待会儿……哎哟!” 老汉见王琼有些忘乎所以,连忙踹了一脚:“弄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给州牧大人跪下!” 而也就在此时,陈慕突然说道:“你明日来器制局做事。” 第201章 父子隔阂 “什……什么?” 王家父女此刻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们哪里能想到,今儿把州牧大人的塑像给炸了,不但不罚,反倒落了个官家差事儿! 器制局是什么地方他们不知道,但绝对比他们这个匠人活计要有地位。 陈慕缓缓道:“你这女儿心思灵活,就此一辈子做泥瓦匠就浪费了。” 匠人下九流,一人为匠,世代为匠,但眼下州牧大人却是亲手送了一份机缘,不仅能更改户籍,还能吃上官家饭,可想老汉心情是如何激动。 “死女子!愣着干什么?赶紧跪下谢谢州牧大人大恩啊!” 王琼连忙跪下:“草民谢过州牧大人,不过话说,器制局是做什么的?” 不仅她未听说过,即便陈慕,也是在刚刚临时起意成立了这么个机构。 “器制局,专门研究制造各类火器已经其他有利于人的器物,你不是喜欢研究这些吗?以后本州牧给你拿钱,有什么想法大可去实行。” 一听竟是这种职务,王琼高兴的直接蹦了起来,人生一大幸事,莫过于将兴趣爱好变成谋生手段,她又怎可能不欣喜? 当然,陈慕自是不指望这女孩儿能凭自己做出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她并没有像世人那般古板,懂得探索。 陈慕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到时候画些图纸,便可以她为手,将一些大炮,还有一些可能在这个世界做出的东西给做出来。 说到此处,陈慕二人便转身朝归家途中而去。 “爹我看你以后还会不会说我这些东西没用!” “你这死女子,真是撞大运了,等回去可得好好给老祖宗磕几个头。” 等回到蜀郡,已然是临近傍晚,屋外大雪纷纷,百姓们也早已是待在家里做起了年夜饭。 陈至秋需要人照顾,这小子模样可爱的很,几个姨娘争着抱,极为讨人喜欢。 “嘿嘿,你看,至秋对我笑了。” “什么话,明明是看着我笑。” 眼前一幕幕温馨不已,但唯独坐在火炉旁的陈平安,却也不知什么时候,这小子渐渐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似乎……好久都没同他说过话了。 极为巧合的,他一抬头,眼神突然对视在一起。 愣神片刻,只见他微微一笑:“爹,闲着没事儿,我们出去走一圈。” “好啊。” 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眼中总是挂着一抹忧郁,自己可是欠他爸妈一条命,平日里没少拿钱,就怕亏待了这孩子。 “爹,你说,我亲爹到底是什么样子?” 陈慕面色微微一凝:“你都知道了?” “我都快十四了,爹你才二十七,傻子才猜不到。” 陈慕也没有隐瞒“你爹他是个英雄,若没有他舍身成仁,我怕是早就死了,这些年不告诉你,就怕你伤心。” 陈平安并未有预想中的悲痛反应,淡淡点了点头后便说道:“我……想去从军。” “参军?如今我好不容易身居高位,益州有我在,你想折腾什么不行?怎么会想去从军?” 依稀记得那天也是同今日一般,大雪纷纷,陈慕曾答应过凄氏,一定要陈平安富贵荣华一生,即便当个纨绔,都认了,若放他去军营里去受苦,试问良心如何能安? 沉默良久,陈平安望着远处雪野,只是凄凉一笑。 “我终不是你的孩子,如今至秋弟弟出生了,爹乃益州之主,我一个外姓人,占着长子之位,总是不好的。” 说的面色波澜不惊,但陈慕此刻终于是明白,这孩子性格为何会变化这么大。 如今全家注意力皆在陈至秋身上,谁又会去注意一个实则为外姓的嫡长子? 陈平安嘴上如此说,但陈慕又如何看不出,他觉得不公,自卑的觉得,本该是他的父母爱,却被陈至秋抢去了。 陈慕眼眶微微一红,拍了拍陈平安肩膀道:“如今也是个大人了,一切由你决定,但孩子你记住,在我这里没有亲生与否,你永远都是我陈慕的嫡长子知道吗?” 这是陈慕的真心话,但陈平安的表情并未掀起半分涟漪,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我去韩信儿叔叔那里。” 纵有万分不情愿,但终是不可能将这小子强留下来,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当天吃完年夜饭,等夜里跟柳思说完这件事儿,她也是哭的泣不成声。 “我……我这段时间是不是太疏忽了,这孩子肯定觉得我故意冷落他!” 因为陈至秋年龄太小的原因,柳思在这一年时间,的确很少将注意力放在陈平安身上。 陈慕安慰道:“和你没关系,早些睡,明日平安就要走了,你去送送他。” 等到第二天清晨,二人早早的起了床,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但等来到陈平安屋舍前的时候,门户大开,被褥整整齐齐叠在床上,人早已走了,徒留雪地中一行孤寂的脚印。 陈慕眼眶一红:“这破孩子,还跟我们斗上气了!” 至于柳思早已是忍不住,靠在陈慕肩膀大哭了起来。 “这孩子肯定是怨我了!都……都怪我!” 时下陈慕望着屋外大雪,也是忍不住长叹一声:“总有一天这小子会明白咱们苦心的。” 这是柳思过的最不开心的一个年,在他的心里,又何曾将陈平安但别家孩子看待,即使有了至秋,但他仍旧是陈家的嫡长子。 但日子总归要过,转眼半月过后,陈慕便动员整个蜀郡的百姓,又拿钱在外招了几万民工,开始种地了。 近百里耕地不是个小工程,光是种子都足足有几大山。 经过半个月的发酵,如今的土地极具肥力,再加上这些个个饱满的种子,等到秋日,这近百里耕地定会是一片金黄,硕果累累。 等到时候,即便东瀛人真有什么动作,也不怕。 “陈兄,那个小姑娘来找你了。” 却就在陈慕锄地之时,张伯温突然说道,随后指了指不远处。 只见那王琼正飞快朝这边跑来,一脸惊喜叫嚷道:“州牧大人,我造出来了,我把虎蹲大炮造出来了!” 一听这话,陈慕面色也是一喜,给她的图纸当中,正有明代虎蹲大炮这个东西,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造出来了。 陈慕拍了拍王琼脑袋:“你这妮子可以啊,快带我去看看!” 王琼撇了撇嘴:“但……有个小问题。” “啥?” “炸膛了。” 第202章 女子科举 陈慕一脸的生无可恋:“你是不是对造成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王琼被陈慕这话给臊的通红:“没……没有,炮弹的能打出去,并且不论是准心还是射程,都挺不错的,就是……打不到几次,炮筒就炸了。” “哦?” 陈慕微微皱眉,心头也是明白了问题所在:“先去看看。” 陈慕在岷江畔专门为器作局圈了一块儿地,足足百亩地的场地,为的就是让他们能把大炮这些东西给造出来。 如今又从民间招了不少人参与进器作局中,这些人有个共同点,都是铁匠木匠,并且年纪都不大,最小十七八岁,最大也不超过三十岁。 在一群年轻人的鼓捣之下,第一架虎蹲大炮确实造出来了,但就如同王琼所说,大炮才射不到五发,炮筒便被炸开了花。 若不是众人都离的远,死几个人怕都是轻的。 “我们有想过加厚炮筒壁,但若是那样,也就意味着炮架需要加重,稳定重心,但那样整个虎蹲大炮就太重了。” 陈慕来到大炮周围转了一圈,炮筒口径设计的很大,仅是一炮的弹量就足以射杀五六米的敌人,若是敌军压境,效果必然十分显着。 但问题也在这个点上,承载的弹药量过多,所要填充的火药同样增加,弹壁过薄不够坚硬,就直接炸了。 “州牧大人,我觉得若不将弹筒缩小,加厚弹壁,这样的话,就不会炸膛了。” 陈慕摇了摇头:“若是这样,还不如直接用火铳了,弹筒大小照旧不变。” 王琼疑惑道:“那该怎么办?” “弹筒硬度加强就行了,我有一种方法,能将眼下这种精铁的硬度再提升一个层次,这样的话,弹筒就不会炸膛了。” 一听这话,王琼面色陡然一惊:“还可以提升硬度吗?” 世人皆知震动全国造钢法便是出自州牧之手,本以为那精铁已是巅峰,谁又能想到还能精益求精! “跟我来。” 说罢,陈慕便带着王琼来到炼钢窑里边,随后从一堆矿石原料里边拿出一块石头。 “这是……” “来人啊,把这东西给炼了。” 窑子里边温度极高,在一名铁匠的操作下,那矿石很快便被炼化成原料,等入水冷却之后,陈慕便将其呈到王琼面前。 “这便是锰。” 王琼一脸好奇道:“锰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成一种特殊的铁,下次再炼制炮管所需的精铁之时,混合进这个东西,硬度能提高数倍,我们可以称之为合金。” 王琼听的入神,就好似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什么锰钢合金这些词,在以前几乎闻所未闻,只感觉州牧大人懂的太多了。 当下便忍不住照着陈慕所说的方法忙活了起来。 至于陈慕,如今身为一州之主,矿藏这些东西太容易寻得了,就在岷江下半游的位置,就有一处小型锰矿。 想了想,不仅是这些大炮炮管,那一万秘密将士也该用锰钢造一套盔甲跟刀枪。 未来的形势是怎样谁也不知道,东瀛人势必会图谋龙夏,倘若某天整个王朝真风起云涌,也好过束手无策。 几日后的清晨,有十多万人帮忙,近百里土地已是种完大半,陈慕也是难得睡上一个懒觉。 却也就在下一刻,大门忽然被人敲响:“州牧大人!快醒醒!” 不等陈慕起身,柳思已是揉了揉眼睛起身哀怨道:“天才刚亮,这小女娃娃怎么又来了?” 这段时间,王琼天天都会来家里找他,大多是询问关于锰钢的问题,陈慕也是知无不言,对于这个求知欲极强的小姑娘,他倒是挺喜欢的。 不过今儿真的是太早了。 陈慕穿好衣服,打开门便见一脸喜色的王琼。 “州牧大人,炮管成了!” 这本就在陈慕意料之中,不过当下仍旧是被王琼给拉着前往试验地。 虎蹲大炮已经建成,在王琼的指挥之下,随着引线点燃,一道火蛇瞬间从炮管中喷射而出。 在前方百米处,有近百个稻草人,但仅在一瞬间,其中大半便被喷洒而出的铁弹所湮灭。 下一刻,在场近百人皆是蹦起三尺高欢呼不断。 “没问题了!” “我们成功了!” 炮筒已是被试验了十几次,已是能承受火药爆炸时所产生的巨大爆炸。 陈慕也是很满意这个威力,倘若有数十架虎蹲大炮镇守城边,周遭游牧民族再难跨越边关半分。 瞧着王琼欢呼不断,陈慕不由苦笑一声,这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他只是沉浸在将大炮建造成功的喜悦中,倘若见到这东西用来杀人,不知还会不会如此高兴。 不过眼下陈慕反正是决定了,日后全面铸造大炮枪械,燧发枪的制作图纸也给王琼画上一份,大力发展器作局,打造一支半现代的军队。 转眼三个月过去。 如今的百里田地之中,已是长出一根根半腿高绿芽儿。 站在岷江边缘放眼望去,片片绿野无边无际,待到秋天收成之时,产出的粮食足够供应整个龙夏百姓对粮食的需求。 走在田野之中,陈慕也是极有成就感,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对于钱财女人这些东西,是真的不再感兴趣了。 “记得,粪水一直收购,禾苗长到这个阶段,除草浇灌绝不能耽误了。” 紧跟身后的王子墨连忙点头:“这些事儿一直未耽误。” 王子墨担任知州之初还有不少流言蜚语,说女子当官有误纲常,但随着过硬的政务能力体现,再无人说这话了。 很多女子要比男人要强,王子墨是一例,王琼是一例,越琢磨,陈慕越是觉着,要把埋没在民间的这些铁娘子们给选出来发光发热。 “再过两个月,举办一场科举。” 听这话,王子墨皱眉道:“相公你是不是忘记了,科举只有初春跟初秋两场,时间还未到呢。” 陈慕摆了摆手:“这是一场特殊的科举,仅限益州,专门为益州女子举办,若有才能的,也可参与政务。” 王子墨一惊,女子科举自古以来连提都没人敢提起,望着陈慕只感这个想法太匪夷所思了。 “相公此举,怕非得引益州文人士子们口诛笔伐的。” 陈慕转头瞥了她一眼:“难道你认为你这知州不如男人来当吗?” “我……没有。” 片刻后,陈慕只是缓缓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去办便是,在我这里男女平等,一切舆论有我承担。” 陈慕这一句男女平等,直叫王子墨愣了许久,她算是个异类,但内心其实也是被千百年的思想给奴役了。 是啊,男人又不比她们多个鼻子,为官为什么不行呢? 第203章 轰动全国 除去让女子为官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想凭此一步一步让女子也能在生活中有一席之地。 在古代这个以男为尊的社会中,主妻或许还有一定的家庭地位,像妾室,平日里更是可以当做礼物互相赠送。 益州之外或许他管不到,但至少益州内还是他陈慕说了算的。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或许很难一手拔除,但至少从他手里传出第一枚火种,自有后人加柴添火。 第二天清晨,一纸通文便朝着益州四处成郡传递而去。 待消息才散出去,很快便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惊了! 他们不敢相信,当今益州牧竟会做出女子科举为官这种事! 一些有学识的女子皆是惊喜交加,虽然都是群女人,但这些人饱学诗书,论文采其实并不比那些男子差,她们同那些士子一样,心中同样有抱负。 眼下机会突然来了,试问她们如何不高兴? 但反观男子们,却无不是对陈慕这条政令讥讽嘲笑。 “女子科举为官,当真是荒诞不经!” “这州牧大人疯了,女子怎么能治理天下?” “照着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益州非得被这些女子给搅的一团乱麻不可!” 州牧府邸。 “相公,科举这一纸政令下去,可是在民间掀起阵不小的波澜,女子称颂不断,但那些文人士子们可是恨不得将你拖出去游街示众啊。” 陈慕坐在主位上捧着本书:“那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敢登门闹事儿不可?” “还真敢。” 王子墨微微一笑:“书生都挺固执的,其中有不少人认理不认命,你等着,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登门来讨说法。” 陈慕皱眉:“若一大群书生天天跑门前来闹,还真是麻烦。” 不同于金城那一次,那次都是群吃瓜群众,杀鸡儆猴,来凑热闹的人很快便散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些人都是益州百姓,陈慕是不可能对他们下手的,再者古代的书生文人中,有不少脊梁硬的。 认死了道理,即便全杀了,怕也不会有半分退却之意。 果真如王子墨所说,就在下一刻,张伯温飞快朝内屋赶来。 “陈兄,外边来了几十名书生,从巴郡那边赶来,可就是找你讨说法的。” 陈慕面色一沉:“说来就来,一路从巴郡赶来,也不嫌累的慌。” 张伯温询问道:“要不然,直接派人抓起来,关几个月。” 陈慕摆了摆手:“算了,这是群认死理的人,要让他们服气这事儿怕才算完。” 即便将他们全拖去砍了,世人仍不认同女子为官这件事,就算科举政令实行了,只怕到时候也会起反作用。 说罢,陈慕放下书籍便朝着屋外而去。 而此时街边,正盘坐着数十名书生,瞧见陈慕出来,面色渐渐凝重。 现场气氛愈加的焦灼,陈慕知道,一场嘴仗要开始了。 “诸位,说,想干嘛?” 却见最前方的一名老书生拱手道:“州牧大人威名四海皆知,但此次女子科举一事,大人是否过于儿戏了?女子怎能为官?!” 一旁的张伯温悄声道:“此人是巴郡有名的大儒,身后那些书生就是他带来的,陈兄,只要将他给驳倒,事儿就解了。” 陈慕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老书生:“女子为什么不能科举为官?难道你觉得生你养你的母亲就卑贱不成?” 老者面色微皱,世人皆说陈慕才华惊人,谁又能想到上来就问候他母亲。 “自古以来,老祖宗便不许女子入试科举,州牧大人莫非要忤逆祖宗不成?” “我内人王子墨曾就是巴郡第一的才女,如今为官,又将州郡治理的井井有条,老先生,难道你觉得她差到哪里去了吗?” 这话一出,瞬间就将老儒生给堵的无话可说。 “老先生,在我陈慕这里,只有能力高低,从无男女之分,与其跟女人争强斗狠,莫不如多看几卷书,科举为官,修身齐家治国来的强!” 说罢,陈慕悠悠入门,随即将门砰的一关,再不见客! 至于门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被陈慕这些话给堵的够呛,再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反驳了。 此次女子科举,陈慕是铁了心要举办的,当然有人反对,不凡有人支持。 益州很多商贾或者官员家里,就那么一个掌上明珠,自小诗词歌赋这方面,不比那些苦读诗书的文人差。 但奈何世道如此,女子就是要低男人一等,素手添香便好,为官怕就别想了。 不仅是益州的女子在奋力准备两月后的科举,即便是益州之外的一些女子们,也是对此场特殊的科举格外关注。 等到两月后科举那天,陈慕这才知道,这场女子科举的影响力何其之大。 就连沿海青州一带都来人了! 同历年来寒门书生前往龙夏都城赶考一般无二,许多女子来到巴郡城赶考,皆是来自五湖四海,粗略估计少说也有几千人。 “龙夏这么多女子之中,必然是藏着不少像王子墨这样的人才的,有这些新鲜血液的加入,益州势必兴盛啊!” 二人站在街边一阁楼之中,望着这些缓缓走过的科考女子们,陈慕自是高兴不已,但唯独张伯温一脸的忧色。 “本是件好事儿,但在下属实没想到,竟闹的龙夏全境皆知。” 听到张伯温话里有话,陈慕皱眉道:“有什么问题吗?” “您这……先是打击盐价,击退吐蕃军队,又闹这一出,科举乃是朝廷的事,您过线了。” 听是这个原因,陈慕冷笑一声:“他们看不上女子,我陈慕看得上,有什么不妥吗?” 张伯温苦笑道:“那是朝廷的事,您举办科举是真触及到他们的逆鳞了,若发旨意明令你停止还好,但眼下朝廷没对你有任何态度,只怕是真想对你下死手了。” 这些事儿,陈慕又何曾想不到,但在他眼里,装的是天下的老百姓,而非朝廷。不论是开荒种田还是大破吐蕃军队,绝非因为朝廷才为之。 良久,陈慕撑了撑懒腰,只是说了一句:“他们掂量的清,不可能因为这事儿跟我翻脸的。” 第204章 难言 科举一事,陈慕仍旧同考秀才时的府试那般,设为三次应试。 一天一试,三天过后应试结果便出来了。 五千四百人一同科考,最终仅有四百人过线,但即便如此,仍是个门槛。 益州就这么大,空缺的官职是有限的,再者陈慕所需要的并不是四书五经熟悉却无半分能力的迂腐文人。 脑子首先必须要灵活多变,所以这最后一场殿试的试题皆是陈慕自己想出的题目。 其中大多是些刑事案件,让考生去推断,还有便是治理地方的策论。 等考生们看到这些题目,大多都傻了,自古以来不论是童试亦是殿试,皆是围绕着四书五经所展开的。 众考生准备殿试的这段时间里,谁又不是夜夜苦记? 但谁料眼下屁用都没有。 不少人看着这些扑朔迷离的凶杀案,都懵了,最主要还要写出推断理由,大多人从早上到中午,更是连笔都未动过。 更甚还有不少女子直接给急哭了。 当然也有不少心思活络的,不到一个时辰便写完交了卷子。 陈慕对考卷没什么要求,不论是污卷还是写错字,即便你写的是大白话也无所谓,只要答案是对的就行了。 一天殿试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考生都交了卷子,大部分都是一字未写,直接交了白卷,连榜都懒得看,第二天早上便哭着出了益州。 最后选拔出来的,仅仅不过二三十人。 女子科举就这样完毕了,陈慕让这些女孩子们秋后入蜀任职,从县里知县县尉等一系列基层官开始做起,然后凭政绩迁升。 相比朝廷举办的科举,眼下确实要简陋不少,但官职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天夜里,陈慕还特地为这些女文人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酒意微醺,这些过考的女子们都很开心,都是群饱读诗书的人,他们很清楚,此次不单单是为官这么简单。 他们是第一批女子为官的人,待到日后,历史之上定会为他们留下一笔。 也是因此,众人皆上前举杯朝陈慕敬酒。 “哈哈,日后多加努力便是。” “在我这里,女子一样能实现自身价值。” 陈慕说的高兴,但却就在最后一人端杯来敬之时,眼神恍惚间,总是觉着眼下这人熟悉的紧。 陈慕皱眉探头细瞧,而也就在此时,这女子也是缓缓抬头,清冷的眼神瞬间叫陈慕酒意大散! 此人不是别人,是许久不见的濮阳,但早在很久之前,他便回到太子身边,怎么突然来这里了?并且还打扮成女子。 陈慕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说实话,在一起混的那段时间里,已算是兄弟了,当下仍旧是问了句。 “濮阳……你打扮成女子干嘛?” “来要你命!” 此话作罢,酒杯落地,一柄长刀瞬间从袖口中钻出,直接朝陈慕脖颈处杀去。 陈慕大惊,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濮阳竟会对他下杀手! 在场女子皆是被吓的四散而逃,至于陈慕,情急之下也管不得刀锋锋利与否,一手就直接握住,予以阻挡。 皮肉瞬间被刀锋切进,已是直抵手骨,很疼,疼的钻心刺骨! 而随后,濮阳又将刀给抽出,又朝着陈慕的脑袋逼近。 “陈兄闪开!” 听到张伯温在身后的呼呵声,陈慕心头一定,当下赶紧蹲下身子。 对于武功这块,陈慕不擅长,有张伯温这种高手入场同濮阳纠缠,陈慕很快便退了下来。 张伯温同濮阳功夫都不相上下,不论双方如何出招,总是能化解掉,也是因此,双人混战了许久。 不多时,王子墨突然带着二十几人冲入府邸之中。 “相公!没事儿!” 王子墨一路嘶声急呵,听到有人刺杀陈慕,赶忙带人赶了过来。 “你这手……该死的贼寇,给我围起来!” 说罢,二十人便举起手中的燧发枪,对准院中二人。 自从器作房的出世之后,火枪已经开始在军营中慢慢普及了。 “伯温兄,退下!” 却见张伯温一剑逼退濮阳之后,身形一闪,赶忙扑到地上。 转瞬间,火枪轰鸣声乍响而起。 数十颗铁弹倾泻而出,即便你濮阳武功天下第一,曾经为了救自己,有力敌五十人之力又如何?终不过是肉体凡胎。 待陈慕再看之时,濮阳便再无动作,那柄短刀咣当落地,四肢之上尽是不断流血的弹孔,但唯独腹部胸腔,并无半点伤害。 这些二十名千钧营本就是他带出来的,或许是不忍杀害。 “这是濮阳吗?怎么……他怎么会来杀你?” 看清了人脸,王子墨也是大惊失色。 陈慕并未多说,只是一步步朝院中的濮阳而去,有人刺杀他并不意外,不论是谁来他都能接受,但唯独这濮阳。 因为他是太子手下的死士,若是他来杀自己,也就意味着太子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濮阳,咱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你没少救我性命,至少在我心里,你我形同兄弟,今日为什么……” 濮阳早已是被铁弹给打的再难有半分动作,奄奄一息的望着陈慕,只是冷笑一声道:“当初不过是受命行事罢了,州牧何须用兄弟二字徒增浪漫呢?” 即便此人嘴上不承认,但陈慕不是傻子,他的手上功夫一流,倘若要真刺杀自己,在之前自己根本没机会逃脱。 他不想杀自己,也不想失言于太子,那么就只得拿性命来给自己做一个和解。 下一刻,陈慕便蹲身来到他跟前,沉声道:“你我乃是兄弟,你只需要说一句,你是迫于命令如此而为,我定不为难你。” 陈慕也是一样,即便猜到事情首尾,但他也需要一个借口来说服自己,这个借口必须濮阳亲自说出口才行。 但谁料,濮阳啐了一口血痰在地上,冷声道:“别废话了!” 但下一刻只见他藏在背后的手猛的朝陈慕袭来。 众人见状赶忙上前,而此时陈慕赶忙拔出撇在身后的短刀,朝濮阳胸口处扎去。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众人再看,皆是愣在了原地。 陈慕并未感觉到半分疼痛,濮阳并未有什么刀,落在他胸口的只是一拳,这一拳,直接把陈慕打愣在原地。 “这……” 而反观濮阳,已是被陈慕反手一刀,刺穿当场! 第205章 落幕 “濮阳哥!” 看到刀柄死死停在濮阳胸口,一时间在场二十名千钧营皆是扔掉枪,拥了过来。 这二十人最开始都是群街头混混,能成长到如今,无不是被濮阳给一手调教出来的。 当论感情,绝非陈慕所能比的,在看到濮阳性命再无半分回旋余地,这些平日里杀人无数的汉子们,皆是哭的泣不成声。 他们自认为自己才是杀人凶手,倘若不是他们扣动燧发枪,濮阳又怎会如此? 但这也是他们最无奈的地方,因为自始至终,他们只是一群杀人机器。 听从于王命,服役于王命,即便要杀的是他们的大哥。 他们本就为杀戮而存在。 至于陈慕,怔怔望着生机正在迅速消失的濮阳。 一双沾满鲜血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不……你不是……要杀我吗?” 他又一次开始恐惧了,同上次林七夜夫妇之事一般,惭愧之情瞬间笼罩全身。 口口声声说着兄弟二字,原来……自身才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伪君子! 自己这一刀,过于的虚伪无情。 濮阳咳嗽了几声,颤抖伸出手,用那沾着鲜血的手指朝陈慕额头一点,微微一笑。 “咳咳!好似你说的,我们是……是兄弟啊。” “你个混账!我会因为这一刀内疚一辈子,你知道吗!” 陈慕嘶声怒吼,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债务,但唯独这种情债,难以偿还。 兄弟情太纯粹的一种情感了,但……自己却是以这种虚伪的方式欠了下来。 就在陈慕悲痛之时,只听濮阳顶住最后一口气机,朗声笑道。 “我濮阳自小便成了朝廷死士,即便是襁褓婴儿,我亦是不曾软过手……咳咳,如今却……罢了罢了,来世再也不练这刀了!” 待说道这里,濮阳朝陈慕凄凉一笑,双拳紧握,再朝胸口处打了一下。 一个临死之人的拳头能有几分力量,但却是打的陈慕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至此,世间再无濮阳! 似乎……又做错一件事了。 紧接着,周遭二十名千钧营悍然跪地,眸光紧紧望着体温渐渐冷却的濮阳,下一刻只听齐声怒吼道。 “吾等跪送!” 益州风景奇佳,山势起伏跌宕,风水穴位极多,陈慕专门让张伯温寻了一块宝地,将其埋葬,位置正好在理河村中。 他不知道世间到底有没有风水轮回之说,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弥补心头的惭愧之情罢了。 这天二十名千钧营抬棺奔赴数十里,只为送葬。 但临到入土,陈慕都没来,无尽的惭愧之情作祟,他又怎敢面对那荒山青坟? “陈兄,不要伤心了,这辈子不可能就此安然度过,你所走的这条路注定了生离死别,以后……即便我将来某一天,也可能死在你面前,一切皆命中注定。” 对于张伯温而言,这几天他虽表面上一脸的愁绪,但内心却是开心的。 那一刀他亲眼看见,不论陈慕平日里是如何侠义肝胆,但在那一刻,他的确感受到一股狠意,一股只有王者才拥有的无情。 这种情绪隐藏的很深,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命运将他跟陈慕绑到一起,他绝不会认为世道会让他们就此安然度过。 陈慕站在池塘前,望着其中一尾尾游鱼,只是说了句:“没想到太子竟会杀我。” “你跟他不是一类人,他终是帝王家,倘若……你仅是一个朝廷大臣,你们会是一辈子的至交,但你不是,终究会站在对立面。” “如今该怎么办?” 望着陈慕一脸的狠意,张伯温自知他心中所想,但眼下却是劝阻道:“如你那日所说,反不是那么好造的,眼下起兵,你只能是个反贼,并且不但得不到天下,反而会便宜了东瀛人。” 一听这话,陈慕眉头顿时一皱:“的确,一旦自己起兵,他们势必会以帮助龙夏为由头,从而入主龙夏。” 张伯温点头:“眼下先等东瀛人何时对龙夏出手,而我们则趁着此次粮食危机,大力赈灾,收买天下人心,待时机一到,不取皇位便可天下归心。” 陈慕虚眼望了望远处,随即缓缓道:“真有那么一天,王朝首辅定会是你张伯温的。” 闻言,张伯温强忍喜色,只是躬身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对了,如今濮阳已经下葬了,你……去代我上一柱香。” “是!” 长安未央宫。 “这个濮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旦没杀掉陈慕,可就跟他撕破脸了!” 却见杜太后坐在殿中央,气急败坏的看着手上信件。 这一切,其实都是他在背后指使,在最开始的时候,杜皇后只觉得陈慕是个能臣,能为朝廷所用。 但随着吐蕃一战之后,她便渐渐感受到此人不受控制了。 特别是女子科举一事,在他眼里无疑是在挑战皇权威严,再不将其除掉,什么都晚了。 如今老皇帝病重,她杜太后掌握朝中所有权柄,即便为女人,但她无时无刻想要掌控皇权,这一刻她等了太久了。 “回皇后,我倒是认为,陈慕被吓破胆了,刚刚又有消息说,益州那边已是将女子科举给废除了,如今益州无兵,即便他陈慕再能领兵,一人还能对抗整个朝廷不成?” 听到这番话,杜皇后也是认同点了点头,好在刘光之前将兵权给分解了。 但即便如此,杜皇后仍是觉着这人不能留,必须找个借口,将他骗到长安来,到时候便任由自己摆布了。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各股势力都在谋划着自己的算盘,局势愈演愈烈,就是不知哪一方会最先掀翻牌局了。 而再观陈慕这方,农忙已过,水泥事业却是干的如火如荼。 陈慕将手下所有铺子变卖了,换来的钱全投进其中。 川蜀道路崎岖,谈若没有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做的那些虎蹲大炮很难运输出去,有一条水泥路通往剑门关外,日后行军也会变得方便许多。 “眼下已是立秋了,东瀛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张伯温回答道:“价格仍旧是一文钱一斤,但是经人打听,运往中原的粮食已是越来越少了,怕要不了多久,整个中原必将断粮啊。” 第206章 粮荒的开始 自从有了东瀛那边出口过来的低价粮食之后,如今龙夏境内的田地,大多都是荒起的。 东瀛人确实做到了,若陈慕不事先开辟这些田地,没有这些粮食,一旦冬季来临,到时候龙夏绝大部分底层百姓,怕都得被饿死。 这个织田归朔真的很厉害,怪不得一个女人能统一整个东瀛。 “还有,记得派人去全国各地成立蜀川粮铺,到时候粮食一定要以我陈慕之名售卖知道吗?” 张伯温连忙点头,此次往全国各地出售粮食,除了救灾济民之外,更多的还是收买民心。 朝廷到时候素手无策,百姓们将要饿死,而陈慕突然将粮食拿出售卖,效果便可想而知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陈慕便开始招揽工人,开始收取田里粮食了。 这近百里的田地,既要割取稻子,又要将里边的稻谷给打出来,是个不小的工程。 不过收割小麦并不着急,陈慕仅是叫了蜀郡那十万难民来帮忙,这些人都欠陈慕一个情,历经战火摧残,能像如今这样,有饭吃,有屋住,全拜陈慕所赐。 因此不仅不需要工钱,干起活来也是卖力的很。 不出一个月,近百里田地全被收割干净。 随着一车车粮食被推进粮仓,陈慕自是一脸的欣喜,要不了多久,这些粮食便又会被推出,然后变成铜钱银两,又给推回来。 这势必是陈慕来到这个世界,做的最大的一笔生意,趁着灾荒年间赚整个龙夏的钱,进账少说也是千万两银子打底。 几天后,张伯温正从街边匆匆往陈慕府邸中赶去。 才进门,便听他急声道:“陈兄!如今东瀛那边已经是不再供应粮食,所有粮铺都被撤回去了。” 陈慕正在院中逗弄蹒跚学步的陈至秋。 一听这话,表情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又重归于平静。 “百姓们断粮了吗?” 张伯温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但我今年龙夏百姓们大多都没有种粮,不出半个月,民间怕就得哀嚎四起啊。” 陈慕一把抱起陈至秋,随即淡淡道:“好了,你退下。” 张伯温不懂陈慕意思:“那……咱们是不是该放粮了?” “不急,过段时间再说。” 东瀛国以粮食暂缺借口为由,盘踞在幽州一带的几大粮食商,已是悄然退回东瀛。 这年国内少有人耕种,粮食奇缺,在市场上粮食已是炒到了一个天价,但即便如此,仍旧是求大于供。 各大家族门阀尚且还能安然度过,但民间的普通百姓们可就遭殃了。 才开始的几天或许还好,但时间一长,忍不住饥饿无不是将地里的杂草也拿来往嘴里塞。 不仅是民间,眼下就连朝廷也是乱作了一团。 “这些东瀛人怎么突然就撤回去了!眼下民间缺粮,这可如何是好啊!” 却见杜皇后一直在主位之上来回踱步,面容之上尽是焦急之色。 东瀛人之所以能如此大肆售卖粮食,在最开始其实也给了朝廷一大笔钱,钱给的太多了,再加上当时国家才遭受过战乱,老皇帝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但谁又能料到,竟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一旦缺了粮食供给,至少得等到来年春种秋收才能缓的过来。 但一年的时间,百姓们又怎可能挺的过去? 却就在此时户部尚书张恬突然说道:“皇后娘娘,微臣听说益州牧去年在岷江流域一带,开垦了近百里田地,如今正值稻子成熟之际,我看倒是可以拿来解一时之急。” 一听这话,杜皇后面色顿时一喜:“近百里的耕地?其中产出的粮食足以供给整个龙夏了。” 当然其实最开心的一点是因为,如今国内粮食短缺,粮食说成是黄金都不为过,有了陈慕这些粮食,势必能狠狠赚上一笔。 想到这儿,只见杜皇后手一摆道:“户部尚书张恬。” “臣在。” 只见杜皇后沉吟片刻,随即缓缓道:“粮食之事,本就该你户部管,如今国家蒙难,即刻带人前往益州,征收粮食。” “遵命。” 张恬躬身缓缓退下,嘴角前却是留着一抹不着痕迹的冷笑。 虽从未同陈慕见上一面,但实则双方早已是积怨已久了。 可知就因上次那场盐商事件,他们户部每月在暗处所得的收益几乎折半。 试问这位户部之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次次坏我好事,陈慕啊,这次非得好好羞辱你一通才行!” 至少在他们眼里,如今的陈慕手上再无兵权,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般,还不得被他们随意揉捏? 当天中午,便将户部尚书提领几百人奔赴益州。 随着事态的发展,不到几天的时间里,民间已是彻底陷入了粮荒之中。 益州之内还好,有陈慕开放粮食救济,但为了防止有人故意囤积粮食,陈慕也是为每人限定了购买额度。 凭每人的牙牌,每天可购买一碗,虽说吃不饱,但至少也饿不死。 反观益州之外,灾民遍地,之前尚且还有青草野菜可以啃食,但如今,即便是树皮都被啃食的一干二净。 而如今,即便蜀川粮铺已遍布全国上下,但陈慕却是迟迟未向外拉运粮食。 “相公,我听说朔方一带,已是闹出易子而食的惨事儿了,咱们赶紧放粮!” 王子墨在一旁规劝不断,但陈慕只是抱着陈至秋,一个劲儿的教他说话。 “相公,你能不能别玩了!你以前可不这样!” 待听到这话,陈慕不由得将头给沉了下去。 良久后只是说了句:“这么多粮食我肯定不会烂在手里边,但绝不是现在放粮,还不是时候。” 眼下再看陈慕,王子墨只觉得有些陌生了,曾经能为了百姓,血战沙场,为了让百姓吃上低价盐,不惜一切的打击东瀛盐商。 怎么现在……那个热血的少年是真不见了。 至于陈慕为什么仍不出粮,仅是觉得民间舆论还不够强烈,死的人越多,民间怨气也就越重,也就越能让他们认清朝廷的无能。 等百姓们彻底绝望之时,自己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才是最符合自身利益的。 第207章 心境的改变 这些事除了同为野心家的张伯温之外,众人无法理解。 陈慕站在院中独自望着秋风所带来的萧索凄寥。 如同王子墨所说,如今的他再不是之前的那个热血青年了。 即便眼下心中仍怀揣着济世救民的情感,但再不如之前那么纯粹了。 一切都归于刺向濮阳的那一刀。 那一刀让他看清了什么叫高处不胜寒,以自己如今的位置,就算龟缩的像条狗,也绝不可就此独善其身。 与其静等被暴风雨袭身,还不如直接迎接暴风雨要来的痛快。 却也就在此时,张伯温突然朝院内跑来。 “陈兄,朝廷来人了!” 陈慕将孩子交与下人,随即皱眉道:“他们来干嘛?” “还不是因为此次全国性的饥荒,他们得知益州有充足的粮食,今日跑来索粮了,来人来头还不小,当今户部尚书,身后还带着几百名甲士,怕是想逼你就范啊!” 一听竟是户部老大,陈慕只是冷笑一声:“老冤家了,不过就带了几百人也想逼我就范?真他妈笑话!” 说罢,陈慕便从内屋拿出他那柄青龙刀:“叫上五十名军士,记着不要带刀不要穿甲。” 瞧着陈慕眼中流露着一丝杀气,张伯温便知,今日怕是要第一次跟龙夏朝廷刀兵相见了。 当下赶忙朝着校练场跑去。 至于远道而来的户部尚书,在他的眼里,如今陈慕兵权被夺,根本不需要去在意什么,倘若敢不听从,直接以身后几百军士强抢便是。 眼下早已是奔赴粮仓门外。 “尚书大人!此乃粮仓重地,还望等州牧大人来了,再行商议!” 十几名守仓人望着汹汹而来的几百军士,早已是被吓的浑身发颤。 但由于受陈慕明令看守此地,哪里敢就此大开粮仓? 眼下仍旧是不断劝阻。 但谁料,下一刻户部尚书提起刀,就用刀背将面前一人给砸的头破血流。 “本官奉皇命前来征粮救国,你一个民夫还敢阻拦?来人呐,给我打!” “是!” 户部尚书负手看着眼下被打的哀嚎的众人,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 这个陈慕坏了他太多好事了,今日他就是来砸他场子,不仅要打他的人,还要将这些粮食给抢了,就是要让这个久富威名的蜀川王声名扫地! 待到将众人打的倒地不起,偌大的仓门被缓缓打开。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桩桩堆满粮食的大山。 无边无际,太多了,看的张恬也是呆愣在原地,但转瞬便露出一脸的贪婪之色。 如今的粮食放在龙夏国境内,就不能叫粮食了,一颗颗稻粒跟黄金都差不多。 身在户部,贪官本性顿时被这些粮食给勾引而出。 此刻他已经在谋划,将大部分上交给朝廷,自己也留一部分去卖。 很快,众多军士便扛着一袋袋粮食出了粮仓。 “都给我放下!” 却也就在张恬神思该贪没多少之时,一阵呵斥声突然从身后响起。 众人先是一愣,待转头,便瞧见腰胯唐刀的陈慕。 只听陈慕冷声道:“这些粮食都是老子辛苦种的,敢动一袋试试?” 声音不大,但透出的气场已是震的几人缓缓放下了粮袋。 “益州牧火气大啊,可知如今龙夏饥民四起,你存有这么多粮食理应上交朝廷,救国救民,放心,我到到时候会为你美言几句的。” “我要是不交呢?” 张恬苦笑一声,在他眼里早已是吃定了陈慕,随即缓缓从包里掏出一卷圣旨。 “你身为朝廷任命的州牧,朝廷让你交粮食,你不交,胆敢抗旨不成?” 陈慕接过圣旨,仔细看了眼,随即淡淡道:“胆敢动这些粮食半分,你会后悔的!” “大放厥词,本官非要把这仓库的粮食搬空,倒是看看你能如何?” 在他的挥手示意下,众军士再次扛起粮食朝马车而去。 “不听招呼的东西!” 冷冷啐了一句,陈慕快步而走。 “你……你想干什么!” 不由分说,一手拔刀,至于另一手揪着他的耳朵便狠狠割了下去。 “啊!” 张恬捂着耳部,一边痛苦哀嚎,一边不可置信的望着持刀的陈慕,当真不敢相信,他真敢对他行凶! “来……来人!此人行刺朝廷命官,给我拿下!” “是!” 其中有部分老兵,蜀川王的威严深刻于心,即便眼下就他一人,但仍旧是不敢上前放肆。 相反一些新兵,为了在张恬面前卖乖,已是一脸凶狠的朝陈慕逼近。 至于陈慕,自始至终就站在那里没有半分动作。 “射击!” 又是一阵清冷的声音至不远处想起,不等众人来得及反应,阵阵炸响声忽然于耳边响起。 再看上前数十人,皆是应声倒在血泊之中。 “这……全死了吗?!” 剩下的军士看到这一幕,皆是被吓的连连后退,倘若刚刚他们参与其中,此刻怕也成为句尸体了。 紧接着,张伯温带着数十名农夫打扮的男子缓缓上前。 “胆敢对州牧大人动粗,死罪!” 张恬目视面前这数十名大汉,顿时明白了过来。 “陈慕!你……你竟敢私自组建军队!” 不等陈慕说话,张伯温率先一笑:“尚书大人言重了,城中盗匪猖獗,他们不过是州牧大人组建的民兵,用来维护治安。” 张恬深深凝望众人一眼,但很快便知道是在糊弄自己。 在场几十人,无不是身形魁梧,一看便是训练有素,并且那一脸的煞气,显然手上沾过不少人命。 瞧张恬再不言语,陈慕缓缓上前,随即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冷声道:“本王对龙夏朝廷忠心不已,粮食我受旨会派出去救灾的,但绝不会叫你们这群杂碎中饱私囊!” 张恬的脸被陈慕狠狠踩入泥土之中,羞辱不成,反被人羞辱,极为憋屈。 下一刻,陈慕又将那只耳朵放在张恬眼前摇晃了几下。 “我既奉旨,若按龙夏律,你贸然教唆士兵寻衅王族,杀了你都不过分!但本王留你一命,回去禀告皇帝陛下,十日之后,蜀中粮食,定当运往全国各地!” 第208章 前往交州 张恬巍巍起身,当下哪里还敢再在原地久待,只是狠狠瞪了陈慕一眼,撂下一句:“这账,我定会算的!” “诶!我草你……” 陈慕皱眉举刀佯装要打,张恬脑袋一缩,这才灰溜溜带着人朝蜀外逃去。 张伯温望着不断奔逃的众人,面色凝重道:“这一下,你跟朝廷的关系可就越来越紧张了。” 陈慕收刀入鞘,遂苦笑一声道:“都已经派人刺杀我了,还在乎这些干嘛?只要不明着面撕破脸,得过且过。” 张伯温点了点头:“那咱们多久开仓放粮?” “明天便可开仓运粮了,有些州郡路途遥远,不能再拖了。” “知道了。” 说完,张伯温便回到巴郡开始做运粮的一些准备。 至于陈慕,眼下望着这数十具尸体,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像极了前世一句话,手中有剑跟有剑不用是两回事儿。 倘若没有张伯温那日为他私募的死囚,种的这些粮食,还真得眼睁睁看着被抢走。 军事武力,这些东西终究是根本啊,若没有过硬的军力守护,即便日后将益州治理的富可敌国,怕也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肥羊。 不论如何,终究要扩大益州的军力才行! 第二日清晨,一车车粮食便被众人带出巴郡。 运粮队总共分为三路,张伯温前往北方青州并州一带,王子墨前往江南一带。 至于陈慕眼下也是要出蜀,前往交州一带。 即便如今被朝廷给盯上了,但既然此次为收民心,陈慕也不得不亲自去赈灾。 交州正好挨着益州,在前世这地儿应属广东越南一带,距离北方权力中心最远,相对于陈慕而言,比较安全。 这次带了五千人随行,其中有三千人皆是聘请来运粮的工人,而剩下两千人则是军人,用来护送粮食,免得被饿红眼的百姓给劫了。 等顺着滇地,进入交州境内,只见平原之上一片的荒无,即便是周边的一些树皮,都被啃咬的干干净净。 众人皆是惊了! 只听说过饥荒之时,场景是如何如何凄凉吓人,但等真正见了,才知道什么叫触目惊心。 一路上,经过不少村落农舍,但除了一地的白骨之外,没有一个人,有不少人骨是被剁断的,旁边还有一鼎锅。 众人皆是怒斥这些人残食同类,枉顾人伦,至于陈慕,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人也是动物,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吃同类太正常了,什么人伦教义,在活命面前算个屁。 直到下午黄昏时分,车队终于是抵达交州都城。 交州牧早已在城门前亲身恭候,瞧见陈慕带着一车车粮食而来,眼泪已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陈兄弟,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堂堂交州牧,眼下却是一身的破败不堪,面有污渍,发髻散乱,除了那件州牧特有的蟒袍之外,跟灾民真就没什么区别。 即便如今陈慕为救世主,但考虑到对方终究是州牧,在百步之外的位置,便下马步行。 这一幕倒也是让交州牧心生一丝佩服,身具盖世之功,二十几岁便统领一州,本以为是个骄横傲慢之辈,倒是没想到如此谦逊。 交州牧年岁在四十左右,虽不知为人,但至少初次见面陈慕觉得印象不错。 陈慕拱手:“益州离此有一段距离,让交州牧久等了,还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石军,陈兄咱们待会儿再细聊,城里百姓就等你这口吃食了!” 不由多说,陈慕便带着一车车粮食进入交州城。 堂堂一州都城,眼下一看,就好似蒙着一层雾气,晦气,死气,怨气等多种负磁场混在一起才有这种感觉,直叫陈慕感觉不适。 交州牧派人寻来几口大锅,已是迫不及待的开始熬粥。 即便是这位州牧,望着锅底的米粒,也是一脸渴望的咽了咽口水。 “石州牧统领一州,府上也没有存粮吗?” 毕竟是一州的主宰,谁都能饿着,但一州之牧的伙食,按理来说不至于欠缺。 石军苦涩一笑:“哎,本来挺多的,不过看到那些饿的不成人形的孩童跟老人们,就忍不住分给他们吃了,分着分着,到头来自己还饿上了,不过现在好了,陈兄弟你一来,百姓们就有救了。” 听到这话,陈慕暗自点了点头,这人无私啊,即便他将益州治理的如何井井有条,但舍己为人到这一步,他做不到。 很快,粥被大火炖熟了,在人们的彼此呼叫之下,所有人皆是从屋里窜出来。 有七八岁的小孩儿,有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也有被人搀扶而行的老年。 但所有人皆是有一个特点,就好似一个个披了层人皮的骷髅一般,看着极为吓人。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脚步稳健,跟正常人一般无二,陈慕便知,有部分人家里怕还有不少存粮。 益州存粮本就紧俏,可由不得这些人来蹭吃蹭喝。 但很快便聚集了数万人,想一个个将这些人挑出来,怕是不可能了。 想了想,陈慕拿刀挑起地上的马粪,就朝着锅里扔了去。 才准备舀粥的石军看到漂浮在粥面的马粪,压抑着怒火道:“陈兄弟,你这是在干嘛!” 陈慕笑了笑,看了眼人群中面露恶心的一些人,悄声道:“有些人家里可是不缺粮食,行将饿死的人,别说马粪了,就算是人粪,怕也不会介意,我这样也是为了让这些粥,吃在真正的难民嘴里。” 一听原来是这个道理,石军忍不住赞叹道:“此计甚妙啊,以后布粮该一直如此才对。” 城中数万人,怕一些人多吃,陈慕特意将布施点选在城中,左边领饭,右边吃饭,一碗粥的确是吃不饱,但眼下吃饱不是目的,把命吊着就行了。 一连忙活到下半夜,布粮一事这才算完,感觉肚子里有货,百姓们感受到生的希望,也是心满意足的回了屋子。 至于石军陈慕二人,当下来到城头,感受着晚秋的凄凉夜风。 石军一边喝着粥水,一边承诺道:“陈兄弟不需将粮食拖到粮铺去卖,交与我便是了,灾荒年间,钱这东西最不值钱,要多少有多少。” 陈慕笑着点了点头:“咱也不发灾难财,十文钱一斤,差不多了。” “这价格太便宜了,二十文,陈兄弟莫要推辞,多出的十文,权当交个朋友了。” 倒是第一次见讲价往上讲的,不过交州处沿海地带,的确不缺钱,只怕单单交州一地,陈慕就得赚个上百万两银子。 第209章 造反 粮食仍旧在不断从益州运往各个地方,除了交州都城的百姓之外,还有其他地方的老百姓无粮可吃。 第二天清晨,交州牧便指派城中官员,将粮食运往各地赈灾。 这粮荒让交州牧苦恼太久了,城里几乎每天都有几十上百的人饿死,并且数目还在循序递增,倘若陈慕再来迟几天,城中怕只剩下几千人可活了。 “若真如陈兄弟如此所说,这些东瀛人当真太狡猾狠毒了,若非你提前做了准备,整个龙夏怕真就完了!” 两位州牧仍在城关之上谈笑风生,如今有了粮食,交州牧的心情也彻底放了下来,泡了两杯清茶,彼此小酌一番。 只听陈慕长叹一声:“就怕这事儿仅是个开头啊,东瀛那个女皇帝,比鞑靼吐蕃这些国家,要厉害太多了。” 面对织田归朔这个对手,即便是陈慕自己也总是有一种无力感。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即使眼下将中原的粮食危机给解了,但不知怎的,陈慕仍是有一种深陷局中的感觉。 总觉得事儿并未有完。 交州牧抿了一口茶:“听闻陈兄弟,这些时日跟朝廷起了不小摩擦啊?” 这是个敏感问题,陈慕倒是没想到交州牧会问这个。 瞧陈慕面色微凝,石军赶忙解释道:“陈兄弟莫误会,说实话我对这个奸臣当道的朝廷也是颇为不满,只是问问。” 他对陈慕印象不错,不论是心计或是心境都超乎常人,根本不敢相信,是个近三十岁的青年。 即便如今此人跟当今朝廷闹的不可开交,但总是有种直觉在提醒他,待到将来,此人或许真要将整个王朝给搅的天翻地覆。 陈慕并未掩饰,户部尚书的耳朵都砍了,又岂会怕嚼几句朝廷的舌根子? “他们步步逼迫于我,我自是不可能坐以待毙。” 石军沉吟片刻,拍了拍陈慕肩膀。 “征漠南,灭吐蕃,又是食盐粮食这些事儿,功高震主了,若是当年横扫天下的祖帝,定有你陈慕的戏台子,但如今的朝廷,不适合你这种人。” 陈慕摆了摆手:“得过且过。” 却也就在此时,石军突然发现,远处有几人正纵马朝这边飞奔而来。 “这……不是先前拍出的一队送粮官吗?” 但等瞧见几人身上的刀伤,二人顿时意识到,出事儿了! “州牧大人!” 待到城门口,二人瞬间从马上摔了下来。 陈慕上前搀扶,随即询问道:“怎么搞成这样了?粮食呢?” 一连派出四队运粮队伍,每一支队伍几乎都携带着上千袋粮食,瞧见几人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陈慕心不由得一沉。 “下官该死!没能守得住粮食,在途径珠官一地的时候,粮食全被贼寇给劫了!” “什么!你这混账!可知那些粮食关系到许多人命!就这样被弄丢了?” 说罢,石军便忍不住怒气,一脚就朝运粮官面门处踹去。 “算了,石哥,这一车队粮食……” 却不等陈慕将话说完,紧接着又有几匹马朝这边飞奔而来。 马上皆是那几名运粮官,同眼下这人一般无二,浑身上下尽是刀口。 本以为就一场土匪劫粮时间,石军虽说表面愤怒,但心里却并不慌,但眼下一连四队马车全被劫了,便清楚,此次怕不是一般的山贼打劫事件。 派出送粮的随从就有几千人,怎么可能是一群流寇能轻易劫的了的? “反军!是反军!我看见其中有些人穿着龙夏军的盔甲,也有不少拿着锄头的流民,绝对是有人起义造反了!” 听到其中一人说出这话,陈慕石军二人面色皆是一怔! 特别是石军,自从饥荒严重过后,城与城之间几乎没了联系,根本不清楚外界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失神道:“如此轻易劫下四波运粮车,少说上万的起义军,这可怎么办啊?” 在陈慕眼里,就眼下这个国情,若没人造反才是怪事儿。 吃不包饭,活不下去,看似如此简单的两点,往往是灭亡一个王朝的导火索。 起义军既然造反,肯定要先夺下整个交州,但等到那时,起义军必会拿石军的脑袋祭旗的。 不过这叫石军一脸死寂的事儿落到陈慕眼里,却是有了种不一样的想法。 “石大哥,不要担心,这不还有我吗?先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将石军扶起后,随后再看向四名运粮官。 “听你们意思,似乎都在珠官一带被劫的是?”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点了点头。 “大概来了多少人。” 几人想了想便回答道:“两三千人,很杂的一队人,有拿锄头的,也有拿刀的。” “对对,我们这边也是!” 听到几人的回答,陈慕对这支起义军的人数也是有了了解。 一万多人,但绝不超过两万人,不过是一支散兵游勇,人数多少可忽略不计,站在起义军背后的这个始作俑者,倒是引起陈慕的兴趣。 之前石军之所以未得到起义造反的消息,并非是因为如今消息不流通。 而是起义军头目故意未走漏消息,至于目的就是这些粮食,若交州发生叛乱,自己就不会带着粮食来交州了。 他们很清楚如今全国缺粮,即便迅速将整个交州占领,没有足够的粮食供给,仍是走不长远。 石军在一旁听完这些话,点头认同:“怪不得此次四队马车齐齐被劫,早有预谋啊。” 陈慕笑了笑:“不过眼下,石大哥倒是不用担心了,他们暂时不会夺取交州的。” 一听这话,石军讶异道:“他们起兵于交州,又怎可能不夺取交州为根据地?” “就他们夺取的那些粮食,支撑不了太久的,如今所有粮食的源头尽在益州,他们是肯定会先取益州的。” 听到这一番分析,石军长出一口气,眼下交州城无半点兵力,倘若起义军前来叩关,支撑不了半柱香时间就得破城。 说是起义,但实则皆是一群被饥饿穷困给逼疯的疯子,对老百姓而言,仍是一场灾难。 “不说了,咱得先回去一趟了,等将这些叛军给收拾了,再回来找你。” 对于陈慕而言,这些叛军几乎就是送上门的宝贝,一旦将这些人纳入麾下,益州的军事实力势必会大涨一截。 当下朝交州牧索要了一张地图,便带着几千人出城飞奔而去。 第210章 两军对峙 珠官城中。 却见一名身穿龙夏军甲的壮硕男子来到一座棚子里边。 “大哥,从益州运来的粮食全被我们劫回来了,这些粮食起码够咱们一万五千多弟兄,敞开吃个半年!” 至于屋内,一名挂刀青年正紧紧盯着桌上的一张地图,听到男子的话,也并未有太多言语。 “让兄弟们今天吃饱吃够,明日清晨,杀向益州!” “益州?咱们为什么不先取交州?” 青年摇了摇头:“眼下交州除了饥民还有什么,但益州却是有着足够天下人吃一年的粮食,可知如今全国的人都靠着益州之粮存活?等我们取下益州这个天下便唾手可得了!” 说到这儿,壮硕男子心头顿时燃起一股热血。 整个天下啊!自古便言,乱世出英雄,这可是他们跨越阶层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不过兴奋归兴奋,壮硕男子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益州似乎是那蜀川王的地方?听说他素来跟朝廷不和,在战场上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把握住机会。” 听到蜀川王这个名字,青年面色微凝片刻,不过很快他便说道:“他的兵权被夺,这也是我敢直接攻打益州的原因,下去,让兄弟们准备一下。” 壮硕男子拱手:“是!” 但男子走后,棚子内再次归于平静,青年静静看着囊括龙夏整片地域的地图,不由得失神。 世界变换太快了,事儿总是来的这么突然,可知两个多月前,自己还是一个财主家的小工。 而眼下却是成了近两万起义军的头领,并且此次只要将益州给攻打下来,手中有粮,手上的军队会越来越多,更甚能取代这个岌岌可危的王朝,成为新一代君主! 青年默默将地图收了起来,走到棚外看了眼远天的黄昏。 既然有这个机会,定要像历代起义造反的那些君王一样,重新收拾旧山河! 第二日清晨,青年便带着所有军队,直奔益州而去。 至于陈慕这边,经过彻夜的奔袭,已是再次回到滇地。 这里有一处前往益州的必经之地,两边山峡纵横,就中间这一条大道。 面对一群散兵游勇,陈慕不打算也懒得去想什么战术,两千人并排,先用燧发枪横扫一波再说。 只要把他们打怕了,剩下的就好说了。 珠官城距此少说一两百里距离,就此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一名斥候终于是朝远处纵马而来。 见状,陈慕举刀赶忙呵斥一声:“全军戒备!”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的精神头瞬间打了起来。 斥候骑马来到陈慕跟前,急呵道:“州牧大人,将近两万人的队伍,正朝着这边赶来!” 陈慕点了点头,果然就在半柱香过后,只见一道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已是露头出现在众人眼前。 人数很多,几乎是陈慕这边的十倍之数,但对于人数之上的优势,陈慕仅是一眼带过,并未放在心上。 身后两千人不论是装备还是军队素质,绝非一群没有任何制度跟征战经验的农民军能比的。 很快,走在最前方的青年发现了陈慕一行人。 在一旁的壮硕男子指了指前方树立着的旗帜,一脸惊恐道:“陈姓王旗,这是……蜀川王的军队!” 男子本就是卸甲归田的龙夏军人,虽未曾在陈慕麾下征战过,但何曾不知,这张蜀川王领兵独有的黑色王旗! 即便人数并不多,但眼下仅仅是一张旗帜,就叫他面生胆怯。 可知眼下面对的,乃是曾经将吐蕃跟鞑靼两个国家都击溃的蜀川王! “大哥,怎么办?” 相比带头青年,却是要镇定的多,只见他摆了摆手。 “朝廷夺了他的兵权,想来这几千人已是他的全部兵力了,我们这么多人,即便用锄头敲,也能把他们给敲死,慌什么?” 当下再望向远处这位同他差不了几岁的益州牧。 其实他也有些怕了,不过并非是他身后那些军士,而是此人敏锐的觉察力。 早得知他在交州城中,若是寻常人得知他们造反的消息,定会全力在交州城做好防守准备。 而他却是早早来到此处等候,只怕仅在第一时间,便分析到自己的战略动向。 只怕……自己都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攻打益州,此人便已经出兵朝此处而来了。 心思太过缜密,怪不得鞑靼吐蕃两大能征善战的国家,都败在他的手上,绝非机缘巧合。 却在下一刻,陈慕纵马缓缓朝前走了几步。 “我知道你们都是被饥荒逼的,我陈慕并非朝廷那些昏臣庸吏,如今我带着粮食来了,不会再有饥荒了,投降,恕你们无罪。” 陈慕是真的不想杀这些人,都是些穷苦百姓,若非这个世态炎凉,他们又哪敢做造反这种诛九族的事情? 再者,如今正需要扩充益州军事力量,这些人未来都会是为他征战的战士,杀他们和杀自己人没什么区别。 话出口,还真有几人将手中兵器给放了下来,但很快,便听那名青年厉声道:“造反哪有回头路一说!若杀出一条血路或许有一条生路,倘若投降,你认为朝廷会饶了我们这些意图谋反的人吗?” 这话一说完,迅速又将摇摇欲坠的军心给稳定了下来。 下一刻,只见他举刀呵斥道:“给我杀!杀出一条血路!杀到益州,允许劫掠益州三日!” 听到劫掠三日这个词,瞬间就将所有人给点燃了,见女人就上,见人就杀,见钱就抢,并且不用承受一丝后果,试问哪个男人能拒绝? 下一刻,所有人便举起武器,朝陈慕这边蜂拥而来。 至于陈慕,见劝阻无果,当下无奈摆了摆手:“百步内射杀,五十步内,拔刀冲锋!” 下一刻,在千钧营们的指挥下,第一排军阵率先扣动扳机,眨眼几百名起义军便倒在地上。 “第二队放!” 紧接着又是几百人中枪倒地。 这本就是一场降维打击,陈慕只是静静看着生机淡去的百姓们。 至于那名青年,早已是瞬间倒地的几百人,给吓的愣在了原地:“这……这到底是什么武器?”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这一边已是死伤两三千人,看似汹涌磅礴的人流,眼下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当下再看向陈慕,却只见他竖起一根中指。 “年轻人,益州我罩的,偌大个龙夏朝廷尚且不敢造次,凭你还想劫掠益州?” 第211章 围城 “撤退!” 青年嘶声吼叫,这些人手上武器太厉害了,倘若有万匹战马,或许能冲过去,但凭这些起义军的移动速度,还不等靠近就躺在地上了。 眼下若再不撤退,非得将所有人活活耗死在此处。 不用青年喊撤退,眼下的起义军早已是被吓的不敢冲锋了。 蜂拥而来,瞬间又蜂拥而去。 “追击!” 在场的千钧营本准备带领众军追杀,但很快便被陈慕一手给阻了下来。 “等他们撤。” “是!” 才准备冲锋的二十名千钧营又缓缓退了回去。 一群没有半点组织章法的乌合之众,还配不上穷寇莫追这个词。 灭杀是下下策,于陈慕而言,更多的还是要将其纳入麾下。 很快,起义军便跑到十几里开外。 青年靠在一块青石之前,取下腰间水壶便一个劲儿的往肚子里灌。 那壮硕男子心有余悸道:“大哥,咱们真不是那陈慕的对手,要不降了?” 青年被水呛到,咳嗽几声后,冷声道:“你我二人是领导此次造反的人,无法回头了,懂吗?” 对于青年而言,更多的还是不甘心,至少在他眼里,趁着此次饥荒,夺取天下是那般容易,赶来的一路上憧憬种种。 他不甘心所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就此成了笑话! 男子面露苦涩:“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回珠官城,至少咱们手上还有这么多人,仔细想想那些个邪门兵器,在空旷地方才能将威力发挥到最大,有法子能破的。” 这一次虽未有将起义军降服,但他们为了攻打益州,几乎将大部分粮食全数带了上,至少将粮食给带回来了。 等再次回到交州城,交州牧已是在城门前笑脸相迎。 “军神之名当真名不虚传啊,近两万起义军在陈兄弟面前,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如今可全都龟缩在珠官城里,不敢再露头了。” 亲身见证过一次后,交州牧也是佩服不已,在领兵打仗这块,可以永远相信陈慕。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如今赈灾要紧,赶紧派人将粮食送出去。” 交州牧点了点头,如今就算不派人护送,量那些起义军也不敢出来再劫了。 说罢,交州牧转身便要去吩咐。 “等等……” “陈兄弟,还有事儿吗?” 陈慕沉声道:“这些起义军我帮石兄处理了便是,可否……不要向朝廷汇报?” 一听这话,石军面色微微一滞,不过很快,仍是一脸和煦道:“陈兄弟乃征战大才,区区小事,我倒也懒得动笔起草奏章了。” 陈慕笑着点头:“如此便好。” 时下天色已晚,一直歇息到第二天清晨,陈慕这才再次带领蜀军奔赴珠官城下。 本以为会打一场攻城战,但等到城池之下的时候,众人却是被搞的摸不着头脑。 城楼上寂静不已,根本没有一个守军。 蹙眉片刻后,陈慕不由一笑:“丫的,唱空城计啊。” 二十名千钧营有些疑惑,问道:“王爷,这群起义军到底什么打算?” “他们惧怕你们手上的燧发枪,所以想让我们杀进城里边,借助城中各种障碍物强行与我们展开白刃战。” 众千钧营无不是万里挑一的白刃战高手,于他们而言,借助枪械打仗本就不怎么爽快,还巴不得真刀真枪杀一场。 “王爷,杀便杀,咱们身后两千弟兄无不是精锐中的精锐,不怕!” “就是,定能将这些起义军杀的片甲不留!” 陈慕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上兵伐谋,打仗这东西,不动刀枪便取得一场胜利,才是最高境界。” 众人一脸的不解,对于他们这群人均手刃上千条人命的屠夫而言,一场战争的胜利,必然会有死亡。 但对于陈慕的话,他们永远是保持着无条件相信的态度,只是静待接下来的吩咐。 “将粮食运几车过来,这几天咱们就在此处住下来了,对了,记着去找一根大号毛笔,还有一张两丈左右的布过来。” “是!” 这些叛军的死穴很明显,就是缺粮,如今大部分粮食全被陈慕追回来了,城中剩下的那点儿,用不了三天,便会被一万人吃干净。 只需围而不攻就行了。 不仅如此,还要彻底瓦解这些起义军的凝聚力。 当天中午,一张横幅便摆在城外,陈慕亲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大字。 ——城中没了粮食,可出城找我陈慕,米饭管饱,并且恕你们造反无罪! 不仅是这尺横幅,陈慕还用铁皮做了四个大喇叭,围绕在四座城门之外,派着几个人不断喊着横幅上发标语。 “这该死的陈慕!” 瞧计谋无果,青年一拳打在石墙之上。 “大哥,城里真没多少粮食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青年一脸凝重道:“如今只能跟他耗了。” 事到如今,他也已是预料到起义之事希望渺茫,但于他而言,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算是个王者,是个敢于造反起义的枭雄。 宁愿体面的死,也不愿投降! 在陈慕的心里瓦解下,三天之内城中并未有半分动静。 但等三天过后,渐渐的便有起义军耐不住饥饿,逃出来了。 即便青年在军中不断散播,造反之罪当受凌迟之类的恐吓危词,但对于这些被饿的骨瘦如柴人而言,都是屁话。 很简单,要么马上饿死,要么过几天死。 但更叫他们欣喜的是,蜀川王并未欺骗他们,自始至终都未追究他们的造反之罪。 等再过一天,越来越多的起义军跑了出来,看样子城中粮食已经告罄了。 直到第三天,城中所有起义军皆是出城投了降。 不过叫陈慕有些惊讶的是,如今大势已去,这个始作俑者倒是一直在城中,拒绝投降。 这小子或许有些稚嫩,但就之前所做种种,无一不是在说明,此人有些谋略,并且还如此的有气节,倒是让陈慕生起了惜才之情。 士兵们可以没有视死如归的豪情,但一个将领绝对不行。 “千钧营,随我进城!” 说罢,陈慕便带着二十人往城中而去。 第212章 收服人心 珠官城属于交州的陪城,地位仅次于交州城。 城中受灾也是极为严重,进城百步便能闻到一股死人发酵的腐臭味,被剁掉啃食干净的肋骨更是多到能堆成一座小山。 有不少的头骨更是被砸的稀巴烂,其中的脑髓早已被吸食干净。 民不聊生惨绝人寰,真实的饥荒场景,当真比书里描写的要惨太多了。 很快,陈慕一行人便快要抵达知府衙门。 听那些降军讲,那个名叫皇甫的年轻人正在此处。 对于这个年轻人,陈慕当真是生了惜才之意。 自从韩信儿夏侯等人被封到边疆去守关之后,如今陈慕身边是真没什么可用之人,遇到战事儿便需要亲自挂帅才行。 若非因为这个原因,今日这皇甫怕也难逃被杀死的命运。 “王爷小心!” 却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破空声忽然而至,定睛一瞧,只见知府门前站着一名壮汉,手拿一弓,而箭矢眼下已是离陈慕不足十丈之距。 但陈慕只是皱了皱眉,也并未去闪躲,鞑靼吐蕃这些敌人都没能要到自己的命,倘若就被这一只暗箭给杀死了,真就笑话了。 下一刻,一名千钧营冲身挡前,一刀便将箭矢给砍作两半。 那名壮汉见未得手,一脸愤懑的一拳打在石墙之上,随后便又缩回府中。 “王爷,让我们直接杀进去,暗箭伤人,属实可恶!” 陈慕摆了摆手:“不用,有你们在,我放心,走。” 很快,在陈慕的带领下,众人便进入知府衙门。 下一刻,便将院中有一名年轻人静静坐在其中。 即便时下已是死局,却仍能如此的临危不乱,光是这份气魄,都叫陈慕暗自点头。 “老子杀了你!” 却就在陈慕神思之际,那名壮硕男子突然又从一旁提刀冲了过来。 手捏一柄长刀,冲身上前就要朝陈慕身上招呼。 但不出意外的,一名千钧营幽幽走上前,一脚便将这壮硕大汉给踢飞至五米开外。 “小子,若不是王爷吩咐,刚刚可就是刀招呼你了。” 壮硕男子狠狠等着众多千钧营,虽有不满,但他的确能感受到这些人的手上功夫厉害,再不敢多有放肆。 “不愧是连朝廷都忌惮的蜀川王,连随从都这般厉害。” 望着这个名叫皇甫的青年,陈慕很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消息全被我封闭了,朝廷并不知道,投降,跟我混,金权女人少不了你的。” 话虽有些糙,但若说什么起义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可就太过虚伪了。 古往今来,那些乱世枭雄造反,谁又不是为了更多的钱,更大的权,跟更漂亮的女人? 但谁料,皇甫只是冷笑一声:“你配让我归顺吗?我好歹敢于起义,而你陈慕,如今掌握天下之粮,不思趁势推翻这个朝廷,反倒是浪费此次机会,做起了买卖,从眼界上来讲,你陈慕不如我!” 一听这番跟儿戏似的说辞,陈慕只是淡淡一笑,随即朝二十名千钧营摆了摆手。 待所有人出去之后,陈慕再次看向这个年轻人。 “你的意思是,论人格眼界,我陈慕不如你是?” 皇甫并未言语,但眼神中无疑是肯定了这句话。 陈慕点了点头:“好,是不是我证明了你不如我,你便归顺我?” 皇甫撇了陈慕一眼:“还需要证明什么?” 陈慕落座在邻座,好似聊天一般,朝皇甫说道:“不是我贬低你,你不过是个底层,很多事情你只能看到冰山一角,你是不是觉得掌握益州粮食,然后便能趁势夺取整个龙夏?” 这的确是皇甫心中所想,虽不满陈慕那一句底层,但不论怎么想,只要掌握天下人所需的粮食,这本就腐朽的王朝就跟张纸一般,一戳就破。 有无数饥民响应,一路北上,不出一年天下便得。 至少在他眼里,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然呢?” 陈慕瞪了他一眼:“一个天真的傻子,那你可知此次粮食危机乃是邻国东瀛,故意而为的?” 当下陈慕便将东瀛的这招欲抑先扬的计谋,通通说了一遍。 听到这里,皇甫的面色顿时一惊,只知是百姓们不愿种植粮食才落到这一步,但谁料原因竟这般复杂。 “原……饥荒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陈慕冷笑道:“竟还觉得自己是个枭雄,可知你一旦让龙夏政权受到威胁,朝廷必会求助东瀛军队入主中原,等到那时,不仅龙夏朝廷会被取而代之,所有汉人都会被异族奴役,你知道吗?” 粮食危机这件事儿,这一路行来,陈慕想过太多次,总是觉得东瀛人意不在本身,更甚自己种植这么久粮食,都未遇到一丝阻碍。 等瞧见这皇甫起义之后,陈慕总算是想通了。 这其实就是一道阳谋,要么粮食危机顺利实施,搞的龙夏人口巨减。 要么自己坐拥所有百姓的救济之源,然后造反。 就好似皇甫所说,他想要造反太简单,也太容易成功了,东瀛人就是在用整个天下诱惑自己。 一旦起兵造反,东瀛军队便会不受任何阻拦的进入中原。 可知若不是张伯温那天的提醒,自己很可能真就起兵造反了,现在想想都是一身的冷汗。 至于皇甫,时下却是忍不住苦笑一声:“原来……如此复杂啊,真如你所说,我终究是看的太片面了。” 陈慕起身淡淡一笑:“见识都是慢慢涨的,皇甫,日后跟我,当然若你实在不想,本王也不拦你,海阔天空,哪里都能是你的去处。” 说的自是情真意切,但若真不能为自己所用,待到出门那一刻,陈慕仍是不会犹豫将其抹杀掉。 一个反贼头目,若真放了,说不得日后又搞出些什么幺蛾子。 但就在下一刻,皇甫突然跪在了陈慕跟前。 “在下服气了,日后愿为益州牧效命!” 第213章 回益州 瞧皇甫就此静静跪在自己面前,陈慕微微点了点头:“以后便是兄弟了,起来。” 对于皇甫而言,走了又如何?当一辈子普通百姓吗?能感觉到陈慕此人不凡,总觉得跟着他日后能创就一番事业。 起义军一事处理完毕,陈慕便再次回到交州城。 从益州运来的粮食顺顺利利抵达交州各境,十天过后,此次饥荒也算是渐渐稳定了。 如今早已是在冬季了,只不过由于地域的原因,交州这边仍是感觉不到半点寒冷。 陈慕在城楼之上缓缓道:“挨过这个冬天,明年春季便可以开荒种田了,我也该会益州了。” 石军拍了拍陈慕肩膀:“此次我带交州百万百姓,谢过陈兄弟了。” 陈慕摆了摆手:“拯救天下百姓,本就是分内之事,不过你还记得那一万多起义军吗?如今交州还未彻底恢复,便将这些人交于我处理。” 毕竟造反是在交州发生的,即便陈慕再想将这些人拿为己用,但也得通过交州牧的同意才行。 石军很是爽快的摆了摆手:“陈兄弟自便就是。” 陈慕拱手:“那好,既然灾情已定,弟弟我明日也该回益州了。” 陈慕是整个交州人民的恩人,这段时间里,城里百姓也没少被这位蜀川王亲自舀稀粥。 在死亡带来的绝望之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位救世主,这些百姓们又怎可能不感激涕零? 当天夜里,交州城中所有百姓为陈慕举办了一场送别宴。 如今没酒没肉,只有稀粥,在无数火把之中,陈慕居于众多百姓中央,大多百姓皆是一眼通红的望着这道身影。 “王爷真是上天降给我们的福星啊!” “就是,若不是王爷带着粮食过来,我那孩子怕已经饿死了!” “若不是王爷,我那老娘怕也饿死了!” “要是王爷当龙夏的皇帝该多好啊!” 众多百姓交耳云云,陈慕端着稀粥一脸的凝重,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赈灾除了挽救这些性命之外,更多的还是集攒民望。 倘若某天世道真将自己推到那一步,即使造反,在天下百姓眼里,那也是行天下大义,而非造反。 只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那么便将无往而不利。 当下一眼通红的环顾四周灾民,随即举起手中粥水,朗声道:“有本王在,诸君安矣!” 说罢便一口将粥喝完。 这夜作罢,第二日清晨,陈慕便带领万多人于交州城口,准备起身。 “此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同陈兄弟再见了啊!” 石军一脸的感怀,倒也不是作戏,男人跟男人其实也会一见钟情,对于面前这个年轻人,石军有一种说不出的佩服与喜爱。 陈慕笑了笑:“黄河长江尚且能在大海之中相见,何况你我呢,您这个大哥,我认下了。” 石军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莫名望了望陈慕身后的皇甫。 皇甫感受到目光,忍不住撇过头去,毕竟陈慕在外放过消息,起义军头目已死。 石军一脸的了然,但并未戳破,拍了拍陈慕肩膀,随即意味深长道:“陈兄弟有大志向,倘若某天真想乘风而起,莫要忘了……我这个大哥!” 陈慕面色一滞,自是能听出话里的意思,只觉这万多起义军是此行最大收获,谁能想到……交州牧送了这么大一份礼。 不过陈慕也罢并未说破,当下拱手道:“有大买卖的时候,自是不会忘记大哥的。” 说罢一人纵马,便在石军的目送下朝归途而去。 目望许久,石军咧嘴一笑:“这下半辈子怕是不会平静了啊!” 说罢拂袖一摆,便缓缓回到交州城中。 等回到益州,已至严冬之际了。 天降大雪,日日不断,益州全境几乎被掩盖在大雪之中。 皇甫世代生长在交州这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眼下瞧见这苍茫大雪,还穿上一件他从未见过的毛裘,就跟个乡下汉子进城一般,好奇不已。 以为陈慕没注意他,更甚捞起一坨雪往嘴里尝了尝是什么味儿,滑稽的很。 “啥味儿啊?” 听到陈慕如此一句调笑,皇甫面色一红,随即赶忙扯开话题。 “您说织田归朔设了这场阳谋,不过你既赈了灾,又未造反,想来那东瀛女人此刻定是郁闷不已?” 陈慕苦笑摇了摇头:“什么叫阳谋?两头都是死路才是阳谋,咱仍是中别人套了。” 皇甫面色一滞:“为什么?” 陈慕就像个老师,对皇甫解释道:“赈灾成功,可知我已经是彻底威胁到龙夏朝廷的中央集权了?两者矛盾进一步激化,朝廷必会想尽办法处掉我,总有一天我不得不被迫造反,搞的中原内乱,然后他们趁虚而入。” 想到那个青涩的女子,陈慕当真是佩服至极,就好似下棋,别人下第一步,却已是看清未来四步,这种对手才是最要人命的。 “此计当真太过缜密了……”皇甫也是一脸的惊叹,眼下也是认命了,在别人手底下混混就行了,即便到了世道混乱那一天,也绝不是他能参与的。 直到当天中午,陈慕带着所有人回到蜀郡。 如今的蜀郡更多的其实像个工业城市,各类厂窑全集中在这边。 为了满足王琼那边的军工产业,光是冶炼窑便在百个,在其中忙碌的工人更是在近五千人之数。 一路上皇甫也是惊叹不已,益州之外尽是流民死人,益州之中却是一派的生机盎然。 不过紧接着,更叫他心惊的东西出现了。 “砰!” “砰!” 阵阵轰声瞬间在他耳边响起:“这……这是什么!” 皇甫指着远处那数十尊铁疙瘩,一脸的惊骇。 陈慕淡淡道:“这叫大炮。” 却也就在此时,王琼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自从将大炮给造出来之后,陈慕很爽快的将他命为器作局长,管理整个器作局的事务。 “王爷,您按照你的吩咐,三十尊虎蹲大炮已是制造完成,您要不要看看三十座大炮其发的威力?” 第214章 皇帝将死 对于这三十门大炮,他也是极为重视,毕竟绝算得上目前这个世界上,最具威力的武器了。 “皇甫,一起去看看。” 皇甫微微点头,他见过陈慕那个名为燧发枪的武器,而眼下这个名为大炮的东西,无疑是燧发枪的加大版,他也很好奇,这东西到底能达到多大的威力。 平原之上,三十门虎蹲大炮齐齐并列,而在百米之外的位置,则陈列着数千个稻草人。 炮孔齐齐相对,就在下一刻,只见王琼将红旗一举,随即呵斥道:“开炮!” “砰砰砰!” 三十道火蛇齐齐呼出,待再看前方那些稻草人,无一例外全被炮火吞没。 皇甫震惊了,小小的燧发枪威力都那般恐怖,倘若那日陈慕用这大炮攻击他们,死伤怕会更加严重。 至于陈慕,看着皇甫的表情,也是极为满意,目的为的就是给这小子秀秀肌肉,让他踏踏实实的跟着自己。 “王琼,再给你派个任务,打造一万柄燧发枪出来。” 王琼点了点头:“三个月时间,绝对没问题。” 如今器作局早已不止最开始的三十几人了,特别像燧发枪这种需要量产的精密器械,没有一批专业的制作工坊自是不行。 在陈慕的支持下,益州不少铁匠都被网罗到蜀郡这边来了,组成了一个五百人的制作工坊。 之后,陈慕便领着皇甫在岷江畔无事闲逛了起来。 “你啊,挺聪明,只是欠缺磨砺,那一万多起义军我仍交给你,我会派给你一名千钧营做副将,一定要给我调教出一支精锐出来,知道吗?” 皇甫面露喜色,他也没想到,陈慕仍会将那支起义军交于自己。 足足一万多人呐,若论职权大小,同朝廷中的主将们怕是都差不多了。 当下赶忙拱手拜谢:“自当不负王爷期望!” 陈慕仍旧是一步步朝前走着,摆了摆手缓缓道:“下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皇甫不敢再跟着,半跪在在原地,注视着陈慕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雪野之中。 一别又是两月,纵使如今身边多了不少女人,但陈慕终究是率先回到柳思的院落之中。 这个同他贫穷到富贵的女人,在他心中留下的烙印太深了。 柳思不喜欢大院子,在他眼里,小家永远比大家要温馨的多。 院中有一棵柳树,不过随着严冬将至,树叶早已枯朽,徒留一根枯树屹立院中。 而眼下,柳思正一手牵着陈至秋,在院中来回踱步。 “当家的回来了?” 仍如那些年在理河村一般,瞧见陈慕的身影柳思咧嘴一笑,随后抱着至秋便缓缓走了过来。 柳思本就比原主要大上几岁,岁月更迭,已是能看到他眼角的皱纹。 “至秋,喊父亲!” 同这孩子未太长时间待过,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尽是陌生,或许都不知父亲一词是什么意思,但在柳思的指示下,仍是怯生生喊了一句。 陈慕摸了摸这小子的脑袋,微微一笑。 “对了,平安这小子走了快一年了,都没信捎回来吗?” 柳思笑道:“韩信儿捎了封信回来,听他讲,平安在军事上很有天赋,吐蕃人偶尔前来寻衅,平安还射杀过几名吐蕃兵呢,如今已是坐上伍长的位置了。” 一听这话,陈慕不由面露惊讶,韩信儿这人他太了解了,即便陈平安是自己儿子,只怕也只会一视同仁。 他能坐上伍长这个位置,定是凭军功真正坐上去的。 看样子这小子也该去参军,在益州虽有自己给予所有,但终究是不如自己有本事。 益州粮食仍是在源源不断的运往全国各地,灾情至此也是彻底安抚下来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黄金白银几乎是一车一车往益州州库里边运送。 粮食是怎么出川的,钱就是怎么运回来的。 光是第一批粮食,便足足叫陈慕狂赚四百多万两白银,比预期想象的还要多上一倍,倘若将粮食全数卖完,怕少说也在近两千万两白银。 “陈兄,此次卖粮,咱们可直接赚了全国一年的税收啊!” 这天,陈慕正在院子里吃饭,却突然听到张伯温的声音。 陈慕起身惊讶道:“伯温兄?你怎么回来了?” “哎,北方那边的赈灾一事,我已经铺垫好了,再待下去,也没太大意义,再者此次回来,我还有一件事儿要同你禀报商议。” 说到这儿,便见张伯温面色微微一凝,陈慕便知怕不是什么小事儿,若不然也不至于匆匆回来了。 叫柳思又准备了一副碗筷,张伯温坐下便说道:“朝廷那边出大事了。” “怎么了?” 张伯温细嚼一块酥肉,随即皱眉道:“我在长安赈灾的时候,同卫青鸿舅侄二人见了一面,听说……老皇帝病重,将不久于人世了。” 陈慕放下筷子笑道:“这是好事儿啊,老皇帝一死,朝廷那边肯定会乱作一团,不就没心思恶心我了吗?” 张伯温缓缓摇摇头:“但你可知,你身为一州牧,还是老皇帝亲封的异姓王,是要前往京城为皇帝侯丧的,我也是听卫青鸿他们说的,听说旨意已下,怕明日便到蜀郡这边了。” 陈慕面色一滞,侯丧一事他又怎会不知,当朝皇帝只要不是突然死亡,在临死之前各地州牧,特别是王族,都需要进京侯丧。 但问题是,以如今自己的身份,一旦只身入了长安,便可想后果的严重性了。 张伯温顿了顿又说道:“若去,你可就落入他们手中了,但若不去,他们定会以此为由剥夺你益州牧蜀川王所有正统名分,不过就如今看来,我们牢牢掌控着益州,不需朝廷封的官爵也不影响。” 张伯温的意思自是不去,毕竟辛辛苦苦建立出来的这股势力,一旦没了陈慕坐镇,顷刻间便将四分五裂。 但谁料,陈慕摆了摆手笑道:“去,干嘛不去?混迹了这么多年,若就此被吓住了,真就可以回去种地了。” 第215章 到长安 皇帝驾崩是件大事儿,陈慕乃先帝亲封的异姓王,不论朝廷高层是将这件事看的如何明白,但在天下百姓眼里,自己是蒙受皇帝大恩的。 倘若就此不去,不仅失去对益州掌控的正统名分,在百姓心中的光辉形象大打折扣,到时候还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造反吗?明明是自己愧对朝廷在先,有什么名义引领天下去造反? 若不造反,迎接新的州牧上位,即便眼下自己是实际的掌控者,但终究会被一点点蚕食。 “那……若皇室真对你下手怎么办?” 陈慕摆了摆手,笑道:“眼下咱们西南一带应有不少匪患流寇?” 张伯温点了点头:“因为此次饥荒,确实有不少地方闹起了匪患,怎么了?” “咱们手下的实力也不需隐藏了,堂堂正正给朝廷上书一封,就说如今西南匪患严重,领两万……三万益州子弟平定匪患,保证百姓安宁。” 听这话,张伯温面色顿时舒展开来:“倘若如此,即便您前往长安他们怕也不敢怎么样。” 陈慕笑了笑,所意尽在不言中。 一旦朝廷知道自己手上原来还有三万军队,并且已是以剿匪之名渗透至西南各个城郡,他们绝不敢动自己。 意在警告他们别动自己,若不然顷刻间西南方沦陷! 第二日清晨,一名斥候纵马而来。 那卷召自己回京的圣旨终于是来了。 圣旨上明切写着皇帝病重垂危,皇帝陛下有恩于自己,即刻进京侯丧,确立新皇登基。 “此次,我陪陈兄一并去,凭我的武艺,也好守护你。” 张伯温一脸的担忧,他这辈子可就指望陈慕来实现他的宏图大志了,倘若就此交代在长安,一切枉谈。 陈慕一口拒绝:“你一个人能打几个?你以为自己能一剑破甲两千六啊,我带两名千钧营便是,留你在益州,可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与你。” 张伯温蹙眉道:“还有什么事儿?” “此次饥荒,在西南这种多山的地方,必有不少人落草为寇,派你去收拢这些匪徒,从而壮大军事实力,如今同朝廷关系愈加微妙了,再加上东瀛,十年内,免不得战火再起。” 望着陈慕这道负于雪中的人影,张伯温微微点头。 “如此也好,益州政要之事,交与我大可放心,倒是陈兄你,多加小心。” 事情来的仓促,陈慕便准备次日启程。 这一次前去,等回来只怕又得在半年之后了。 夜里,大雪仍在簌簌零落,每次外出奔波,陈慕总是喜欢坐在床前,搂着柳思聊聊天。 烛火辉映,依稀记得当年初次前往漠南之时,也是如此。 女子老的快,即便如今柳思已不复当年,皮肤微微泛黄,用陈慕经常调侃的话来说,就是身上有股老味儿了。 但自始至终爱意从不减半分。 怀中的柳思轻声道:“此次回来,至秋他怕都能在院里跑了,还是以前穷的那段日子好啊,至少经常待在一起。” 陈慕笑了笑:“我尽早回来,不过记得今年三十了?” 柳思皱眉掐了陈慕一下,女人一到二十五过后,对年龄这个词太敏感了。 至于陈慕只是笑了笑,随即将柳思扑到床上,笑道:“还不知道三十如狼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儿呢,咱们似乎好久都没同房了?” 柳思脸一红:“老夫老妻的也不害臊,照顾至秋,哪里来的时间同房?” 虽面露烦躁,但一向主动的柳思已是一把拽住陈慕,随即拖进了被窝之中。 第二日清晨。 在众人的目送下,陈慕带着两名千钧营,便朝着长江之畔赶去。 乘上大船,接下来便是将近一个月的水路,注定是百无聊赖的一场路程。 至于如今的长安城中,由于老皇帝的将死之讯,朝中早已是重新将牌洗过了。 在之前,朝中文武两股势力分庭抗礼,但在如今,晋王自吐蕃那场战役之后,于朝中再无半点话语权,刘定继承皇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而现如今看来,杜皇后虽明面上是暂理政务,但明眼人谁又看不出来,她想要就此抓着皇权不撒手了。 也是因此,如今再无文武二派一说,整个朝局倒是难得统一了。 “皇后陛下,这张奏帖之上所说句句属实,如今益州的三万军士,确确实实前往朔方益州等各处州郡,开始清剿匪患了。” 一处庭院之中,户部尚书正唯唯诺诺的在杜皇后身后汇报事情。 至于杜皇后,面色冷冽,气急而笑道:“当真没料到,陈慕此人竟隐藏的这么深,本以为顶多五六千人,谁承想足足三万大军,这是在威胁我吗?” 张恬轻声道:“那皇后陛下,咱们还动手吗?” 杜皇后冷笑一声,不着半分掩饰道:“如今整个龙夏,我便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已经威胁到我了,只不过……隐晦一点,即便那三万蜀军反叛,也叫他们理亏在先。” 张恬点了点头:“太子殿下他……一直守在陛下床前,似乎有两天未进食了,皇后殿下……您要不要去劝劝?” 杜皇后并未回答,便直接出了庭院,嘴中更是自顾念了一句:“不男不女的东西!” 在她眼里,刘定就一个他踏上权力巅峰的棋子,为了太子之位,自小便被投喂那方奇药。 但如今,已是将整个龙夏朝廷的权柄牢牢掌握,便不需在乎那么多了。 却说陈慕一行人,终于是再次来到长安城中。 但经过此次饥荒,如今的长安城再不复之前的繁华了,许多店铺被迫关门,街面之上一片的萧索寂寥。 至于陈慕,时下身穿一身蟒袍,骑着一匹骏马,一时间可是吸引眼球的很。 “这王袍……是蜀川王啊!” “千里迢迢来到长安,怕是来候丧的,皇帝待他不薄,也是个至情至性的汉子啊。” 众说云云,虽说朝廷各个官吏骂陈慕骂的凶,但在百姓们眼里,却是崇拜敬仰不已。 那个征战沙场的蜀川王,那个才华横溢的西蜀一白,那个赈灾救民的益州牧,此间种种,都在这些百姓心里,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形象。 不过却就在陈慕快要进未央宫城之时,有一道身影早已是等候多时。 “陈兄,这几天我几乎天天在这里等你,总算把你等来了。” 第216章 深夜拜访 陈慕抬头一望,只见城门口,一身黑衣的霍去邪正在原地等候自己。 几年未见,等再见之时,此人俨然也退掉那一身的青年气息,老成了不少。 因漠南一战认识,若说来,自己能走到这个地步,此人绝算得上那个最重要的引路人。 在陈慕心里边,此人也绝算得上最值得信任的兄弟之一。 当即下马便走上前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呐!” “别说那么多,先到我府上去,一醉方休!” 这一路上,陈慕同这位至交聊了不少事情,大到那一次的吐蕃之战,小到家里孩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对于这位老朋友,陈慕有太多的闲天想要扯了。 等到侯府,陈慕举起酒杯笑道:“谢过兄弟为我接风洗尘了。” 霍去邪举杯率先饮尽之后,摆了摆手:“应该的,此次候丧不是小事儿,直到新皇确立,时间怕是不短,陈兄便在我府上住下。” 陈慕点了点头:“也好,在你这侯府中住下,倒是能避免朝中人暗地捅刀子了。” 一听这话,霍去邪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很快便说道:“眼下皇后掌权,朝中人的确恨不得将你除之后快,很可能会对你下手,不过……听闻你私募三万兵马,哈哈,说不得,哪天龙夏朝廷还真得姓陈啊。” 霍去邪半开玩笑说了这么一句,至于陈慕愣了愣只是回答道:“怎么可能,之所以招募兵马,不过是以防龙夏再次生出兵乱罢了。” 霍去邪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举杯笑道:“陈兄放心,在长安的这段时间,我必会护你周全,待到新皇登基之后,我定会亲自护送你离开长安。” 听到这番话,陈慕心头一暖:“如此先谢过了。” 从下午一直喝到深夜,陈慕终于是率先不敌酒力,一头栽在桌子上。 霍去邪缓缓收回又将敬酒的手,目视陈慕许久,随即朝身旁两名下人摆手道:“送蜀川王下去休息。” 但谁料,不等两名下人近身,一直静候在陈慕身后的两名千钧营便挡在陈慕身前。 随即拔刀近半怒斥道:“外人不允靠近王爷!” 在千钧营这群死士眼里,除了陈慕之外,一切人平等,即便眼前这位冠军侯。 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保证陈慕的安全。 不论此人在陈慕心里是怎样的一个位置,但就在刚刚陈慕醉倒的那一刻,此人表情松懈,他们明显感受到此人眼里流露着一股淡淡的杀意。 至于霍去邪,看到这一幕,只是摆了摆手:“送你们王爷下去休息。” 在两名千钧营的搀扶下,陈慕很快便出了大殿。 而也就在此时,一直躲在内屋的卫青鸿缓缓走了出来。 “因为那份情谊,这段时间只怕你一直都在挣扎?” 听卫青鸿如此一说,霍去邪也是淡淡回应道:“过命的兄弟,如何不挣扎?” 卫青鸿沉声道:“但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我们是龙夏朝的臣子,永远效忠于朝廷,陈慕虽未承认,但如今私自招募兵众,又接连不断的收买民心,心思深远绝不是你我能比的,倘若此次不将其除掉,日后造反,绝不是你我能阻挡的。” 霍去邪默默点头:“我自是不会背叛朝廷的,请舅舅放心。” 说罢,便再次望向大殿之外,不由得轻叹一声,再好的兄弟情,但奈何立场不同,他为龙夏臣子,走在对立面上,本就是早晚的事儿。 第二日清晨,在霍去邪不断的吆喝下,陈慕悠悠转醒。 如今来到皇宫之中,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也是不得不穿上蟒袍上朝听政。 文武百官早已是来到金銮殿外侯着了,等看到一身蟒袍的陈慕缓缓而来,大多露出一脸的敬畏之情。 就好似一群草食动物,遇见一头老虎,没来由的将路给让了出来。 平日里在宫中骂归骂,但等真正见了,该害怕还是害怕,毕竟前不久,才将户部尚书的耳朵给割了。 陈慕为州牧,又是天下独一份的异姓王,自是要同一品大臣们同列。 不巧,身旁正好是晋王,在之前这二皇子可没少给自己下死手,不过自从吐蕃一战之后,此人于朝廷之中,再敌不过刘定。 再加上不日皇位便将继承给刘定,这场皇位之争的结果,刘定毫无疑问已是胜出了。 不过等陈慕撇头想打量几眼此人的时候,却发现他竟也在注视着自己。 但瞧其表情,仍如之前那般神情冷冽,当真难以瞧出半点苦涩沧桑之感。 并且在下一刻,更是朝自己冷笑一声,随后便转了回去。 陈慕只觉莫名其妙,却不等其来得及细想,随着殿外太监的一声作罢,百官便朝着金銮殿中走去。 朝廷所有权力尽掌握在杜皇后手上,突然从一名妃嫔一跃成为掌权者,一时间自是风头无两。 此刻正巍巍坐在皇位之上,深深注视了陈慕一眼,不过很快便将视线转到别处。 对于早朝的政论,陈慕无心去了解,大不过饥荒候丧这两件事。 如今皇帝病重,每日早朝过后,文武百官便要来到寝宫前静候两个时辰。 这是一件极考验耐力的事儿,总是在两个时辰之后,皇后从中悠悠走了出来,而身后还跟着太子刘定。 也是许久未见过他了,听闻最近他一直都守候在皇帝床前,瞧其面色苍白,眼圈红肿,因为父亲病重之事,显然没少哭。 陈慕心中本还生出一股同情,但很快便被抹杀了,如今同他,早已不在一个立场了。 至于刘定,当下也是微微看了陈慕一眼,神情中若有所思,但很快便将眼神收了回来。 一连躬身站了两个时辰,等回到侯府,陈慕便一头睡了过去。 但待到夜里,房门却是突然被人敲响。 两名千钧营率先起身拔刀,警惕的注视着门外。 “陈慕,能出来谈谈吗?” 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刘定,太子三更半夜找自己,倒是叫陈慕万万没想到。 想了想,陈慕便叫千钧营打开了门,陈慕缓缓走上前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第217章 龙归九天 刘定本仍如以往那般抬头静静注视着陈慕。 “可以出来聊聊吗?” 陈慕愣了愣,并未拒绝:“外边冷,有什么话进屋说。” 叫他深夜单独出去,陈慕不敢,如今他是再不敢相信这位太子殿下了。 待到屋内,陈慕屏退两名千钧营,随即淡淡道:“太子殿下,何事?” 烛火辉映下,如今再看刘定,再难从他脸上看到半分骄傲之态了,尽是愁容,想来父亲将逝这件事儿,对他打击挺大的。 她坐在椅子上不断拨弄手指,片刻后,这才听他说道:“我若说,如今所有人都想害你,唯独我刘定不曾想过,濮阳前去刺杀你,也并非我主使,你信不信?” 听这话,陈慕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便恢复原样。 “殿下若是来说这些,还请回。” 刘定苦笑一声,随后便再不提此事一字:“我是来请你帮忙的,念在往日交情,还请你务必要帮助我。” 陈慕不置可否:“请讲。” “父皇不日将死,我虽为皇位继承人,但母后眼下却已是将所有权力夺了过去,即便他日我登临皇位,怕也不过是当一辈子提线木偶,后宫干政,这是父皇他不想看到的。” 一听这番话,陈慕顿时琢磨明白其中几分味道,不过当下仍是问道:“你想我帮你什么?” 刘定眼神陡然冷冽:“带军北上,清君侧!” 曾在许多书上看到过皇家无情四字,但等陈慕置身其中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这无情二字该是何其深刻! 为了权力,父亲跟儿子请一个外人杀他们的妻子母亲。 若说这人真就一动物,什么礼孝仁义,都是掩盖人性的遮羞布。 沉思良久,陈慕沉声道:“龙夏边塞也有不少军队,你跟皇帝陛下,怎么会选择找我?” 这是陈慕真正好奇的,如今朝廷高层,谁不说自己意欲图谋龙夏王朝? 带领军队入京清君侧,可知古往今来,发生过太多将领平定朝乱之后,换自己坐上皇帝宝座。 清君侧这么至关重要的事儿,陈慕认为谁都可能,唯独自己绝不可能在选项之中。 至于刘定,眼下也是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随后只是说了一句:“父皇……想要见你一面,相信在他那里,你能得到答案。” 说罢,刘定便起身走到门前,随即回望陈慕一眼:“我走了,若……你还信得过我,就跟上来。” 最终,陈慕还是抵不住心中疑惑,跟了上去。 如今已至初春,不过夜里仍是觉着寒风刺骨,这一路无言,陈慕静静跟在刘定身后,很快便来到皇帝寝宫之前。 屋内烛火稀疏回应,虽未进门,却是能听到几声老者的咳嗽之声。 待推门而入,顿见身着一身白绸的老皇帝仰靠在床榻边缘。 本就苍老,再遭受这才病痛的折磨,模样更是憔悴苍态的紧。 “臣陈慕,拜见陛下。” 老皇帝缓缓转过了头,有气无力道:“咳咳!蜀川王敢来……好胆色啊。” “陛下喊我前来,自是不敢不从。” “别废话了,过来。” 老皇帝拍了拍陈慕的手,随即微微一笑:“是不是还在疑惑,朕为什么会将如此重要的事儿,交与你?” 陈慕不着半分掩饰:“陛下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这话一出,老皇帝不怒反笑:“人到快要死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想通了,即便没有你陈慕,国家到如今这个地步,早晚也会大乱,此次你身具天下之粮,却未趁此造反,若猜不错,你应是在顾及东瀛?” 一听这话,陈慕面色陡然一怔,一直以为这老皇帝就一不折不扣的昏君,但却是不想,他竟也是将天下格局看的这般透彻。 “我啊,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只是性子懦弱了些,咳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选择你,如今这个王朝,的确需要你这种人,但你能否答应朕一件事儿?” 陈慕不言,只是淡淡点点头。 老皇帝看了眼刘定,随即缓缓道:“即便你怀揣野心,想要掌控整个天下,但……能否只为权臣,等到最终……还是将天下还给我刘家?” 说这话时,老皇帝已是在用极近恳求的语气了,如今的他太过无奈,这个悬在半空的王朝若落在杜皇后手里,很快便会覆灭。 想要将拿回皇权,并且让刘定将皇位坐稳,老皇帝自知,必须要依靠陈慕,但他更知道,陈慕此人不会甘心被人掌控,只得是率先退一步。 往后天下交于陈慕手,但等陈慕步入黄土之时,请将天下还于刘姓之手。 但这种办法,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这一次,陈慕并未拒绝,倘若真能名正言顺的将天下大权独揽,又何必费尽心机的谋划造反? 可知若有皇帝特批的旨意,蜀军一路抵达未央宫外,都不会有人阻挡。 “倘若陛下信的过,臣自当义不容辞。” 老皇帝摆了摆手:“下去,朕时日不多了,想跟定儿多说几句。” 陈慕点点头,随后便轻步退了下去。 至于眼下,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父子二人。 老皇帝牵强起身,抚了抚刘定的脸颊,故作调笑道:“不论你母亲还是朕,身形都高挺,你看看你,堂堂太子,又瘦又矮,今后……那药别服用了,伤身体。” 刘定瞳孔骤然一缩! “父……父皇,您知道?” 这消息可谓是一道惊雷,毕竟自生下来就开始隐瞒这件事,除了母后之外,绝不可能有第二人知道! 再者,父皇既然知道,为何……又将皇位传于自己? 老皇帝好似听到刘定的心声,只见他悠然长叹道:“自家孩子是男是女,当父亲的怎可能看不出来?至于皇位……只能说朕偏爱,自小看你这丫头,总是觉得看不够……” 却不等老皇帝说完,刘定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扑在老皇帝怀中,痛哭了起来。 眼下再无什么至高无上的皇帝,有的只是一位将死的老父亲。 刘定早已是哭的泣不成声,直到今夜,他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是父爱,在冰冷的皇朝之中,爱这个东西太过缺憾。 她只觉得,时间就此一直停止该多好? 但临到最后,老皇帝只听悠然长叹:“若男儿,退下,朕这下……是真有些乏了。” 第218章 突出变故 于历史而言,没有一人是主角,一浪刮过,紧接着又是另一浪打来。 龙夏皇帝静静躺在龙床之上,就这样死了。 至于寝宫之外,眼下百官匍匐于地,无不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就是不见有一丝眼泪。 皇陵选在长安城外十里处的山峦之中,不过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宣读遗诏,确立新皇。 不过太子之位早已确立,宣读遗诏一事不过一流程罢了。 再者如今朝政全在杜太后的把持之中,太子登基这件事便显得更加无足轻重了。 金銮殿中。 太子静坐在龙椅之上,身穿一身五爪龙袍,他终是如愿以偿的坐上这个位置了。 即便只是名义上的,皇权仍在杜太后手上,但只要等陈慕他日带兵清君侧,一切便将再回到正轨之上。 看着台下文武百官,但又不知怎的,刘定心里总是有一种,更加强烈的不安感在心头乱窜。 宣读完遗诏之后,很快,百官便将初次叩拜新王。 但谁料,就在下一刻,一队刀兵突然浩浩荡荡往殿中而来。 皆是百名身穿战甲的持刀军士,而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晋王! 而在晋王身旁,还有两道更叫人不可思议人影。 霍去邪,卫青鸿! 一时间在场百官瞬间乱作一团,晋王领兵前来的意思不明而显,他是想强行篡夺皇位! “晋王!你这不知所谓的小儿,当真以为凭此百人,便想坐上皇位?” “太过幼稚!信不信今日你篡夺皇位,明日边关军士,便会回京取你人头?” 众人只觉可笑,除非你控制住一个朝廷的大半军权,如晋王这种带区区百人便想篡位,不消一个月,便会被边塞将领给一脚踢下来。 在开始,陈慕也是如此想的,但等再看到卫青鸿二人之时,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二人素来属太子党,今日……怎的会站在晋王身后?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二人产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至于晋王,身穿一身甲胄,缓缓来到百官中央,一脸不屑的注视着台上杜太后,跟太子二人。 “我曾立过誓,此生必登基为皇,二位,是自己下来,还是我遣人请你们下来?” 只见杜太后一眼轻蔑道:“刘原,而今胆敢篡位,倒是好胆色,但你可知,将面临你的乃是边塞守军的讨伐?今日之事本太后不计较,赶紧退下!” 她苦苦坐到这个权利王位之上,足足谋划了二十几年,倘若就被百多军士给逼迫下台,就成笑话了。 但刘原仍是一脸的不屑,当即在众人眼前,快步登上皇台之上。 随后一把死死揪着杜太后的发髻。 “该死的老女人!这些东西本该是我的!”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下,当即一使力,便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后,给扔到台下去。 在力的作用下,那一头的珠光凤钗瞬间零落一地。 杜太后有些怕了,当下蜷动着身子,不断往后退却道:“你……你这篡国逆贼!不消多日,必叫你遭受车裂凌迟之刑!” 刘原听到这话,失声一笑,随即下台一脚死死踩在杜太后胸膛之上。 “你这话,可就有些贼喊捉贼的意思了。” 瞧刘原一脸的狰狞笑容,杜太后面色骤然收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刘原指了指那仍静坐在皇位之上的刘定。 “杜太后,我就问你一句,台上这位到底是公主,还是太子!” 这话一出,杜太后脸色终于是变得惊恐了起来。 至于台下众臣,眼下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刚刚说什么?” “太子……难道是个女儿身吗?” “怎么可能?即便我们不知,但身为父亲的陛下正可能不知?” 众多人议论之下,躺在地上的杜太后当真不知此人是如何知道的,自知掩饰不了,细声哀求道:“饶……饶我一命,别说透。” 刘原注视着杜太后,只感觉就好似一条摇尾乞怜的老狗,但皇权争夺到这一步,若真心存半分柔和,就太过儿戏了。 一脚踹开杜太后之后,刘原便看向静静坐在台上的新任皇帝。 “姐姐,若不亲自承认,可别怪我在众人面前,将你衣服给扒了。” 这绝是极为屈辱的一幕,赤身裸体在文武百官面前,并且最重要的是,她真就一女儿身,日日需服药,并不能长久作一个维持。 只见刘定悠悠起身,目视众人道:“我……的确是个女子,不过服用一种奇药维持的罢了。” 他自知这长达二十几年的皇权争夺战,就此输了。 没有一人会容忍天下之主的位置落在一个女人身上,卫青鸿如此,霍去邪亦是如此。 这话一出,顿时迎来所有人的惊呼之声,无不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当然紧接着便有不少官员怒骂二人才是误国逆贼。 怒骂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大殿,有人因为此时义愤填膺,也有人仅是为了重新站队。 杜太后面如死灰,苦苦经营二十几年,她还未彻底享受这份权力,却就失去了,等待她的只剩寂静跟死亡了。 但刘定此刻却是一脸的释怀,只见他微微一笑,至少……不需再作什么掩饰了。 只见刘原一摆手,卫青鸿舅侄二人带兵入殿,瞬间就将二人扣住。 “晋王殿下,这两人该怎么处置?” 沉思片刻,只听他淡淡道:“打入天牢,如今父皇还未入陵,不应见血。” 霍去邪点了点头,随后望着一脸当然的刘定,一时间心头也是难言的紧,愣了半天,终是在卫青鸿的催促下,将刘定母女给压了下去。 不过紧接着,卫青鸿又低声提醒道:“晋王,莫忘了陈慕。” 刘原转身看了陈慕一眼,并未多说:“一并扣下去。” 之后,卫青鸿便带着二人来到陈慕跟前,随即长叹一声道:“先生,莫要恨我,我终是龙夏朝廷的臣子,你……你所做的那些事儿,已经威胁到朝廷统治了,所以……我莫怪了!” 陈慕无言一笑,对此他并不见外,人生在世不过为了利益,自己也确实触及到他们的根本利益了。 等到天牢之时,才准备找块草垛踏踏死死睡一觉,不过下一刻,却突然发现静坐在角落中的刘定。 第219章 救兵来了 太子竟会是一个女子,陈慕只觉是如此的荒诞可笑。 此刻刘定停靠在墙角位置,明明在这场权力角逐之下落败,但看他表情,却并没有一丝的不甘与怨恨。 就好似,她不过是个看客,一切同他无关。 此刻,四眼正好对视在一起,其实陈慕有不少的话想要去问,但临到张口的时候,却反而不知说些什么。 “太……” 良久,陈慕正准备开口,却又被刘定给一手打断。 只见他轻叹一声,娓娓一笑:“别叫我刘定,也别叫我太子了,我有个别名,叫我若男,好吗?” 陈慕顿了顿神,随后径直来到刘若男跟前坐下:“从你的表情里,我竟看不到半点伤心之色。” 而下一刻,这张清丽的小脸缓缓靠在陈慕肩膀处,随即轻声道:“若是你,你会怎样?” “痛苦,怨恨,不甘。” 刘若男摇了摇头:“等到失去的时候,自己渴望权利这件事,不过是环境世道等种种枷锁强加上的罢了,我并不伤心,能真正做一个女人多好啊,不需要再去伪装了。” 囚衣单薄,如今的天气仍旧寒冷,刘若男在陈慕耳边轻声道:“我有点冷,你能抱抱我吗?” 陈慕面色一怔,不过随后仍旧是一把将其搂在怀中,细细感受着那一丝,女子才有的柔若无骨。 “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你知道吗?” 这句话刘若男藏在心底很久了,倘若身份未被识破,或许会藏在心底一辈子,但事到如今,他只是想将心里所有情愫,说与陈慕听。 至少……在临死之际,还能感受一下,她一直渴望的男女之爱到底是什么感觉。 一头埋在陈慕胸口许久,但就是听不到回复,不由有些失望。 “我其实也喜欢你很久了。” 一听这话,刘若男抬头欣喜道:“真的吗?” 陈慕似笑非笑:“不过现在知道你是个女人,顿时没啥兴趣了。” 刘若男瞪了陈慕一眼:“没个正形……” 但不等话说完,陈慕便已是趁着她嘴张的那一刻,贴了过去。 才平静下去的心在此刻,再一次攒动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亲吻,望着闭上眼的陈慕,只觉不可思议,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待到陈慕缓缓收回,太子便如同正常姑娘一般,面色潮红,随即再次回归到陈慕怀中。 即便将死,但她仍是认为,接下来在牢狱的这几天,会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倘若不死该多好,嫁给你,再同柳思姐姐那般,生个孩子。” 陈慕蜷臂抱着太子,淡淡道:“你我命不该绝,老天会保佑我们的。” 太子淡淡一笑:“希望如此。” 牢狱的日子就此一天天过去,而在未央宫中,刘原终是加冕为龙夏王朝新一任皇帝。 此人心思虽狠辣,但并非庸人,在他的治理下,不少庸碌之臣皆被罢免,朝局如今虽人心惶惶,但经过此次大动作过后,不需一年,原本腐朽的朝局定会焕然一新。 不少真心想为朝廷做些事儿的臣子们,看到新皇大刀阔斧的改革,一时间也是升起了希望。 不过很快,突然爆发的几件大事儿,顿时又叫本欣欣向荣的大臣们,陷入一片死寂。 其一,陈慕被抓进大牢,不日将处斩,彻底惹怒了益州一地。 即便是当地百姓都纷纷怒斥新皇不为人子,怨声载道。 至于那三万军队,在蜀臣张伯温的领导下,不过一月时间,叫西南所有城池尽数陷落,怕要不了多久,便会领兵朝长安这边杀来。 至于其二,更要人命,镇守燕云十六州的燕云将军柳敬瑭,叛变了!投降于鞑靼人。 燕云十六州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一旦归于鞑靼人所有,北风再无屏障抵挡那些凶猛的草原铁骑。 金銮殿中。 文武百官皆是一脸的忧愁,相反刘原,他坐在皇位之上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叛乱,起义,在他的眼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陛下,趁着鞑靼人未南下,还是先赶紧镇压起义!” “微臣认为,蜀军兵锋太盛,我等根本阻挡不了,不过这些年东瀛国素来与我们交好……向他们求援!” 这话一出,顿时点醒了在场众人。 “对对对,东瀛军队定能镇压起义军!” “陛下同东瀛人有过交往,赶紧写信求救!” 东瀛军队曾用了不到一个时间,便将高丽灭国,如此强大的作战能力,众多官员也只能将他们当做救命稻草了。 但落到刘原这里,只见他打了个哈欠:“如今父皇葬下了,咱们还是先将陈慕跟刘定砍了?” 听到这话,百官面色皆是难看了起来,眼下四面危机,不想皇帝还有心思管这些仇怨。 却见卫青鸿呵斥道:“陛下!大敌当前,私人仇怨先放一放!” 刘原冷冷撇了卫青鸿一眼,随即厉身道:“朝堂之上,顶撞皇帝,来人呐,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说罢,两名御林军便走了进来,将卫青鸿给强拽到门外。 随着一声声惨嚎,众官再不敢说话了,不过眼神中不免得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本以为会是个明君,谁承想仍是个心胸狭窄之徒! “明日清晨,处斩陈慕刘定,退朝。” 说罢,刘原拂袖一摆,便悠悠离去。 而在人群中的霍去邪,深深凝望了刘原一眼,纠结多日的事,终于在此时敲定了。 夜里,天牢。 “就这样,孙悟空附在那个武士身上,深深吻了一口紫霞仙子,便彻底将这份情藏在心中,踏上西行之路了。” 就此将故事讲完,陈慕长喘一口气,至于怀中的太子,仍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陈慕苦涩道:“没了,真一滴都没有了。” 太子白了陈慕一眼,随即趴在胸膛上,一脸的暗淡。 “这最后几天,你真不该出现在我的眼前,这几天我很开心,但待到明日……此生再不相见了。” 有了牵绊,死亡在太子的眼里,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爱情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啊,但可惜,它转瞬即逝。 但却就在此时,天牢之外突然传开一阵砍杀声。 陈慕面色一喜,随即狠狠亲吻了太子一口。 “说过白头偕老,老子绝不敷衍!” 第220章 为了道义 被陈慕这一口亲的发疼,但太子还是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只见几名狱吏持刀后退,但在下一刻,有三人突然杀了过来,仅片刻功夫,几个狱吏就被捅死在原地。 领头的黑衣人赶忙在狱吏手上拿出钥匙,随即便将狱门给打开。 “陈兄太子,赶紧随我跑!” 待看到这张面孔,陈慕二人顿时一惊! 不是别人正是霍去邪,而身后两人,自是那两名千钧营。 陈慕属实没想到他会来救自己,在之前之所以认定刘原不敢杀自己,更多的是以益州两万多军士为凭仗。 一旦自己被抓,张伯温必会起兵造反,凭借蜀军精锐,等大军抵至司隶,朝廷不得不放自己。 但眼下也没心思多问,当下拽着太子,便朝着天牢之外奔去。 牢中共有百名守卫,一路上却尸体遍布,无一例外全被杀人给杀死了。 劫天牢一事,足以让霍去邪被凌迟处死了,可想他今日前来,冒了多大的险。 但他不是站在朝廷那边的立场吗?即便卫青鸿都……怎么他愿意奋不顾身的救自己? 等出了天牢,霍去邪便径直带着陈慕二人朝未央宫外而去。 不过按理来说,皇宫之中本该守卫森严,但这一路直到出了未央宫,竟是未碰到大批的巡逻兵,偶有几个,也都被霍无邪给解决了。 不过眼下陈慕也无心去在意这些,自认为新皇帝也是个昏庸懈怠的货色。 “倒是想不到,你会来救我们,这份恩情我陈慕记下了。” 霍去邪骑上预先准备好的马,淡淡笑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在纠结,毕竟是为朝廷中人。” 说罢,马鞭一扬,骏马便朝长安城外而去。 陈慕紧紧抱着霍去邪,笑道:“终究还是叛变了。” “谁叫……你陈慕是我的兄弟呢?这是一份很纯粹的感情,我不想你死。” 听到这话,陈慕淡淡一笑,便再不言语,不知不觉好似又回到漠南的那片雪野。 漫漫大雪,我独骑而走,霍去邪牵马于雪野之中,静静目送。 夜深人静,好酒作伴,你吐我笑,我吐你笑,直到夜深人静倒在桌子上鼾然大睡。 如今再想,却只觉得有些不真切了。 很快,三匹骏马便冲出了城,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城楼中的守军冲了出来。 “有人擅自出城!” “快追!” 长安城是一国都城,乃是整个龙夏过的经济权力中心,因此一到子时过后,必将宵禁,无故出城的必杀。 城门口守卫极其森严,很快便有数十匹纵马甲士飞奔而来,最要命的是,还有不少的箭矢飞射而来。 “陈慕!黄河边我给你们准备了一条船,记住了!” 一听这声呵斥,陈慕面色一滞,试探性道:“你给我说这些干嘛!你带着我们去啊!” 月色下,只见霍去邪悲戚一笑:“你是我兄弟,我救你给你一个交代,如今无人断后,你们逃不掉的,就让我来。” 见这混账竟要去送死,陈慕赶忙将其拉住,呵斥道:“你他妈,你有病!你这么年轻,再者老子犯得着要你替我挡命吗!” 但霍去邪却是轻笑一声道:“我终是龙夏的人,也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待到明年今日……记得来上柱香便是,你我此生……不再相见。” 只见霍去邪回眸,月光映射之下,再次凄婉一笑,将缰绳塞到自己手上之后,下一刻提刀越落下马。 除此之外,另外两名千钧营也是瞬间落马,就在前方组成了一道人墙。 但所迎接他们的,并非一场酣畅淋漓的搏杀,就在官兵离其不过百步之时,阵阵箭雨瞬息而至。 这个夜,他太暗淡了。 他们看不清这根根箭矢的到来,但陈慕在马上,却是亲眼看到,一根箭矢瞬间射穿霍去邪脖颈。 他蹒跚后退几步,但很快稳住步子,随后上前冲杀。 “长夜漫漫,君且安行!” 于马上的陈慕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又是一人因他而死了。 但即便如此,陈慕仍是纵马不断朝黄河位置奔去,这次逃命的机会,是霍去邪用生命换回来的,比将无比珍惜!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是瞧见河畔位置的一艘船。 陈慕缓缓落马,等他下马之时,只感觉腿一软,太子急忙搀扶。 “莫要伤心了,霍去邪之所以如此,他是觉得,朝廷同你皆不能辜负,这就是宿命。” 陈慕悻悻道:“想那日,濮阳也是如此,这五年来,有太多弥足珍贵的人在我亲眼目睹下,死了。” 不论是林七夜,濮阳,亦或是霍去邪,这些人其实都可以不死,但他们为了自己心中的道义,却是甘愿去赴死。 此间种种,势必会成为陈慕此生都不会忘记的心结。 不过却就在陈慕将要登船之时,船上却是突然传开一阵冷笑声。 “陈慕,就这么急匆匆前往益州吗?” 一听这声音,陈慕同太子面色皆是一滞,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新皇帝刘原。 下一刻,便见他缓缓从船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小队随从,看样子来到此处了。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刘定惊恐道。 刘原负手,悠悠来到跟前,随即说道:“送姐姐都要走了,做弟弟的不能来送送吗?陈慕,单独谈谈?” 望着刘远似笑非笑的表情,陈慕也是好奇,此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早便在运筹帷幄之中。 离人群五十步之后,二人相对坐下。 刘原率先说道:“此次我肯定会放你们回益州的,大可放心。” 一听这话,陈慕眉头陡然一皱,望着刘原,质问道:“既要放我走,这段时间,你废这么多事儿干嘛?” 先是主动将自己打入天牢,随后又放话明日砍头,而眼下又说放过自己,只觉得有些前后矛盾。 但很快,刘原淡淡说道:“陈慕,你不是什么寻常人,身具天下之粮,却未起兵造反,足以证明你眼界超群,想来……你也不想龙夏江山落入东瀛人手里。” 第221章 约定 陈慕是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个本因是个昏君的家伙,会有这种眼界。 见陈慕愣在原地不语,刘原紧接着又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是蠢货,这些年东瀛包藏的那些祸心,朕不是看不出,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入主中原,但因为你这股军事力量,他们又不敢。” 望着刘原这张面露阴寒的面孔,不得不说他确实看的透彻。 如今龙夏,东瀛,蜀地,三股势力的格局非常微妙。 东瀛之所以一直撺掇自己造反,为的就是将龙夏往他们的阵营推,东瀛还没有一口吃下整个龙夏的实力,因此便想着先分裂龙夏,再逐步吞并。 对于陈慕跟东瀛而言,就好似两匹争食的饿狼,而龙夏就好似一只生病的狼王,亲近哪一方,另一方必亡。 这也是陈慕跟织田归朔,迟迟不敢对龙夏动手的原因。 而狼王还不能作出选择,一旦其中一匹狼死了,下一个就该轮着它了。 刘原拍了拍陈慕肩膀:“所以啊,朕别说杀你,甚至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大船已经备好,船上有不少人参补品,记着别早死咯!” 陈慕自是不信这个笑吟吟的青年,此人内里藏乾坤,必会抓紧时间中兴王朝,等到日后真出现一统天下的机会,到时的龙夏可就不是现在的龙夏了。 虽未到乱世,但乱世已来了! “不过我很疑惑,你为什么干脆不抓我,反而选择绕这么大圈子?你可知,因为此事,冠军侯霍去邪被箭矢射死了!” 听到这话,刘原巍巍起身,随即一甩龙袖,缓缓道:“刘定是个女子的事,正是东瀛皇帝告诉我的,他们的目的就是想用皇位换你的命。” 说到这儿,刘原望向明月长叹一声道:“哎,为了敷衍她们,我只得演一场戏码了,到时候也有借口。” “霍去邪是你指使的?” “没有。” 陈慕面色一滞:“倘若他不来救我,那你又该怎么办?” 刘原苦笑道:“即便他不救,朕也会派人来做这件事,但效果远没有一个冠军侯身死来的真实,等到时东瀛人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朕是故意放的你。” “你藏的可真深啊,这场皇位争夺战,倒是刘定她技不如人了。” 刘原摆了摆手,随即又看向陈慕:“那个女人,杀与放,对朕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朕想跟你做个买卖。” 一个皇帝做的买卖,怕不会是钱财了,只怕想要自己为他做件事。 “且说。” 刘原望向北方:“你弟弟,柳敬瑭他投敌鞑靼了,眼下燕云十六州陷落,北方千里平原尽呈于鞑靼眼下,我要你带军给我打回来!” 一听这话,陈慕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原:“柳敬瑭他……投敌了?” 不论怎么听,陈慕都觉着是如此的不真实,同柳敬瑭相处的那几年,陈慕很清楚这小子是个什么性子,绝不可能降敌。 再者他投降图什么?鞑靼人又能给他什么? “若是不信,你回益州派个斥候探查一番便是,家中出了内贼,理应你这个姐夫出面清理门户,朕在长安静候佳音。” 说罢,刘原拂袖一摆,就要离去。 “等等。” “怎么了?” 陈慕沉声道:“帮你拿回燕云十六州可以,但我还有一个要求,将霍去邪跟另两名千钧营的尸首交与我,长安这边太脏了,我亲自安葬。” 刘原同陈慕对视片刻,随即哭笑不得道:“你这厮若真以道义仁德立身,刚才怎么会让他们帮你断后?永远记住,你若不掩饰,你的嘴脸跟朕一般无二,罢了罢了,等着。” 说罢,刘原便带着众人离去,至于陈慕站在原地,也是因为刚刚这一番话陷入了沉思。 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几个人终于是抬着三具尸体朝这边走来。 三人武艺超群,若真是刀剑拼杀,即便百人围攻又有何妨? 但眼下,三人静静躺在担架之上,浑身是血,满身尽是箭矢,直接被射死在当场,至死都紧握着刀器。 船开始缓缓行进,顺着黄河往益州开去,三人尸体这静静躺在船板之上。 特别是霍去邪的那张脸,仍是一如既往的俊逸,但如今却不着半分人色,尽是惨白。 若男靠在陈慕肩膀,早已是泣不成声。 不过说来,人这一辈子大抵如此,走走停停,聚聚离离,离别一词涵盖了整个人生。 所见每一人,不论父母儿女,终会在眼前离去,只是永远不知道,到底哪一次见面,会是最后一次相见罢了。 人间沧桑,怕也大抵如此了。 这一夜,河面上突然下起了倒春雪。 陈慕亲手为三人拔去箭矢,然后擦拭伤口,为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这也是他能为三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陈慕只知,此次过后,他脚下又多了三具白骨了。 一月过后,陈慕二人如期回到益州境内。 船仍在嘉陵江上,天际乌云种种,这段时间里,春雨一直不间断,不多时,淅淅沥沥的小雨再次落下。 至于刘若男,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一直站在船边缘望这望那,这个症状已经持续很久了。 陈慕躲在船中,看不过眼,提醒道:“得了风寒,船上可没郎中。” 刘若男轻声一笑:“得就得,如今我自由了,就算得了,那也是自由的感冒。” 陈慕不由啐了一句:“什么狗屁道理,发神经!” “陈慕,快出来!” “我他妈没病,可不想跟你一起泡雨。” 紧接着刘若男又说道:“不是,前边有一座大船,正朝我们这边靠近。” 一听这话,陈慕赶忙拱了出来,随即朝河面上看去,果然有一座大船正朝这边靠近,不过等看到那支黑色的陈字王旗,陈慕心头顿时一定。 是张伯温他们来了。 很快,两船相接,张伯温站在船边缘,随即一步便窜了过来。 “臣刘伯温,拜见王爷,拜见六王嫂。” 第222章 微臣来了! 虽未同陈慕有过夫妻之实,但自牢狱那段时间的情意浓浓,二人此生已是生出一道不可磨灭的羁绊。 但等听到刘伯温喊出来,一时间脸仍是不由一红。 陈慕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 “收到您被放的消息,我也是带领蜀军撤回益州了,估计您也快过嘉陵江了,于是便在此处等着您,不过……刘原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慕点了点头:“我已经跟他达成某种协定,此人不是傻子,对天下格局看的很透,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怕是不会跟龙夏朝廷起冲突了。” 张伯温面色一定:“如此便好,不过……王爷,您可知道,柳敬瑭他叛变于鞑靼国了?” “不仅听说,不久之后,我们还得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一听陈慕要兴兵攻打燕云十六州,张伯温面色不由得一变。 燕云十六州什么地方?中原全靠它拱卫北方,草原部族正是因为这十六个州,才难以大举兴兵南下。 这么险峻的一个地方如今落入鞑靼人手中,前去争夺又该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打下来? 当下赶忙劝阻道:“王爷,益州境自有天险守卫,燕云十六州来中原屏障,于我们无半分益处,劳师远征,无疑是在自损实力啊。” 陈慕摆手拒绝:“这事的确是我们吃亏,但也必须得去,于公,若鞑靼人杀进中原,到时候我还是得起兵出川,于私,柳敬瑭是我弟弟,这小子投敌叛变,我必须要去教育他。” 瞧陈慕一眼的坚定,张伯温自知多说无益,只得是点了点头。 春雨不断落下,其实陈慕也很喜欢闻那股腥湿的味道,江面之上浓雾激荡,眼下已是能透过雾气,看到远山近野的泥墙瓦房。 所谓美景在陈慕眼里,大抵如此,且看且望,尽在不言中。 十天过后,终于是到巴郡了。 但陈慕先是在夜郎江畔停了下来,随后随着众人扛着棺椁便朝着理河村里走去。 如今的理河村所有人皆搬到蜀郡去了,时过境迁,许多房屋都塌陷了。 不过在去年春天播种的时候,陈慕跟柳思亲自回来种了许多桃树。 柳思很喜欢桃花,所以她会种下这么多桃树,但并不是因为什么诗情画意,仅是觉得花好看,还能结果子。 但更多的是因为,她总是丧气的说,死后要葬回理河村。 生于理河村,死于理河村,最好死在春天里,死在桃花零落之中,于桃花年年埋葬,即便是死后,都是如此的绚烂唯美。 陈慕抬着棺椁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如今的理河村,桃花早已作漫山遍野。 这里是陈慕认为,这个世界最干净的地方,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千里迢迢将霍去邪三人抬到此处埋葬。 随着一抔抔泥土覆盖棺盖完毕,至此霍去邪之名,便也成为陈慕的记忆片段了。 不远处还有一出青坟,那是濮阳的落幕之处。 在坟墓前伫立许久,陈慕长叹一声,终是缓缓朝上下走去。 却也在此时,一股春风呼啸而过,霎时间漫山遍野的桃花朝空中呼啸零落。 陈慕蓦的一挥手,有那么一瞬间,似是看到霍去邪濮阳四人正站在坟冢前,对自己挥手告别,但转瞬又消失不见。 陈慕愣在原地许久,轻叹一声:“江湖再见!” 如今陈慕将经济重心全都转移到蜀郡那边去了,而巴郡,倒更像是个娱乐服务性的城市,妓院酒肆等吃喝玩乐产业居多。 因此,陈慕并没有多待,当天下午,便再次驶船前往蜀郡。 夜里,刘若男静静坐在船边缘看着江景,没有所谓的皇权束缚,这段时间,她活的过于开心。 “好了没有?” 只听一声催促,站在她身后的陈慕,双手更加慌乱。 “别别催!” 她从未打扮成过女子模样,因此今夜特地以太子的名义,命令陈慕给她编个羊角辫。 终于,在陈慕的鼓捣下,弄成功了。 如今她穿着一身长裙,随后转身朝着陈慕质问道:“好看不?” 陈慕一手将其搂过:“好看的紧。” 却不等刘若男来得及说话,陈慕又是一嘴吻了过去。 刘若男俏脸一红,不过很快,眼神便迷离了起来。 随即陈慕一把就将其搂了起来,朝着船内走去。 烛火辉映,刘若男只是应承着陈慕的摆布,很快便落得个一丝不挂。 她不高并且很瘦,此时再一看当真就跟动漫里的娇小萝莉一般,但越是这样,却越叫人欲望倍增。 陈慕轻轻咬了刘若男脖子一口,随即压着她嘿嘿一笑道:“漂亮倒是漂亮,你要真是个男人,那就更刺激了。” 刘若男白了陈慕一眼:“好啊,我这里还有一点药,既然你要追求刺激,那么就贯彻到底。” “开个玩笑,不说了,太子殿下,微臣来了!” 说罢,便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开始在太子的身上,肆意妄为了起来。 五天过后,船终于来到都江堰处。 自从得知陈慕安然无恙回来了,眼下所有百姓皆在都江堰两岸注视着船只缓缓而过。 至于陈慕一家子,眼下早已是在都江堰一口等待着。 陈慕牵着刘若男下了船,两岸百姓看见这道人影,瞬间欢呼了起来。 “蜀川王!” “蜀川王!” 在如今的益州百姓眼里,龙夏朝廷算个屁,陈慕才是他们心里的神。 而柳思则一脸泪痕的快步扑了过来,随即便呜呜痛哭了起来。 陈慕轻声宽慰道:“三十一岁的女人了,怎么还跟个女孩子似的,这不回来……” 不等话说完,柳思便一拳打在陈慕胸口之上:“一张狗嘴!” 相比一旁的王子墨,却是要淡然许多,才准备搭言,蓦的瞧见陈慕身旁的太子,赶忙跪了下去。 至于柳思见状,当下也是跪了下去。 “拜见太子殿下。” 不论如何,她都是皇家之人,在他们眼里始终有一股威压。 但相反,刘若男却是一脸的尴尬,随即赶忙将二人扶起来。 “我已不是太子了,大姐,四姐,以后称我若男就是了。” 这才起身,二人一个踉跄,差点又没跪下去。 看了一眼一身女子打扮的太子,随即又打量了一眼陈慕,二人只觉得,用种马来形容陈慕,太过合适了! 第223章 给工钱 瞧二人异样的眼神,陈慕支支吾吾道:“就是……我本是太子门下的臣子,那日他命令我……我只得被迫……” 一听这方解释,刘若男忍不住掐了陈慕一下,随即朝着两位姐姐解释了起来。 男扮女装时的情愫浅藏于心,待到孑然一身时,牢狱之中倾诉衷肠。 即便是陈慕听了,都在心中自问,真有这么浪漫吗? 反正柳思两个女子听了,眼下已是一脸的动容。 之后,在众人的护送下,一行人回到别院之中。 不等进院子,便见一个仆人牵着一个幼童,蹒跚跑了出来,随后抱着柳思的大腿,咿呀道:“娘,我饿了。” 柳思宠溺的揉了揉孩童的脑袋,随后一把抱起,对向陈慕道:“至秋儿,这是你爹爹,快喊爹。” 望着这张模样七分像他的脸,一时间陈慕只觉得这光阴似箭。 自己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小孩儿先是陌生的看了陈慕一眼,随即便笑着呼喊道:“爹!” 陈慕揉了揉他脑袋,眼中不尽的喜悦。 却不等再跟家里人缠绵半分,一旁的张伯温轻声提醒道:“陈兄,蜀军那边还有事儿等着你呢。” 陈慕点了点头,随后便吩咐道:“柳思,你带着刘若男她找一间院子。” 柳思点了点头,至于此刻刘若男却是面露不舍。 柳思看到这一幕,也并未产生一份嫉色,拉着刘若男的小手,半开玩笑道:“如今还在如胶似漆的阶段呢,太子放心,今晚我肯定让他去陪你,争取啊,明年给至秋生个弟弟。” 一听这话,臊的刘若男脸顿时一红。 待此事作罢,几人便朝着器作局方向而去。 如今正值农垦季节,这一路,陈慕之前开垦的那些田地,已是有不少百姓在耕种了。 王子墨在今年开春的时候,又狠狠割了百姓一波韭菜。 之前花钱让这些百姓来开垦,如今又将价格翻倍给卖了回去。 到手一卖,又为国库赚了很大的一笔钱,不过老百姓们也没有半分怨言,即便价格翻倍,也才不到一两银子,但对于一亩土地的价值而言,当真算不得什么。 不过此次,陈慕因为贩卖的这些土地,也下达了不少政令。 比如限购令,每人只能购买一亩地,孩子必须要满十八岁才有购地资格。 还有便是七十年产权,七十年过后,土地再次归为国有。 毕竟在古代,土地的重要性,不亚于前世房子对百姓的重要性。 王朝灭亡的最根本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皇帝昏庸,而是土地这块没处理好。 土地是古代最值钱的东西,许多有钱的商贾官员为了谋利,他们会大肆购买土地,但后果便是,随着时间推移,资本家财产越累越多,百姓们没地种,吃不上饭,就会起义造反。 所以陈慕便想着,用现代的政策来慢慢改变如今的世界格局。 很快,便来到蜀军驻扎之地。 很快,便见身穿一身软甲的皇甫走了过来,随即禀报道。 “王爷,上次领命出川剿匪,我几乎将西北所有的匪患给平了,如今嫡系部队两万五千人,招降的土匪也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陈慕满意点了点头:“四万人,不错了,那一万五千人一定要加紧训练知道吗?在不久之后,我要用。” 皇甫自是知道,陈慕不久之后便会兴兵前往燕云十六州,当下点头道:“王爷放心,等到您需要的时候,呈现在你眼前的,必将是一支极为强悍的益州大军。” “有你这话便好。” 说罢,皇甫便退了回去。 时下又望向器作局长王琼:“火药存储,应当充足?” “王爷放心,按您吩咐,如今不论是枪械还是火药铁弹,都充足的很。” “如此便好。” 说罢,便又将目光打向仍停留在远处的三十尊虎蹲大炮。 燕云那十六个州,除去易守难攻之外,城池更是犹如铜墙铁壁,此次前往攻打,陈慕总觉得将这三十尊大炮一并带上,绝对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加麻烦的事儿,凭着四万益州军士,就想要将燕云十六州给啃下来,真的有些不切实际。 鞑靼人经过这五年来的调养,元气怕早已是回了八九分了。 瞧陈慕一脸的忧愁,一旁的张伯温不由问道:“王爷在愁什么事儿?” 陈慕长叹一声:“此次攻打燕云十六州,凭手底下这四万人,总觉得有些不够。” 张伯温面色微凝,他很想说,既如此便不去了,但同时,他也知道陈慕是不可能就此改变决定的。 想了想,随即长叹一声道:“陈兄可以朝龙夏将守卫武威关的军队要过来,经上次一战,即便短期无军队把守,吐蕃人也再不敢有什么动作了,本就是为龙夏而战,想来他们会同意的。” 听这话,陈慕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武威那边,似乎是韩信儿在把守,手底下应当有个两万人左右,也好,有他参与,此战胜算无疑大了不少。你且去写一封奏书送往长安。” “是。” 待张伯温走后,陈慕在观看了一会儿军队训练之后,便再次回到蜀郡城中。 黄昏时分,在柳思院子里吃完饭,便在其无私的催促下,朝着刘若男住处而去。 初次来到异乡,刘若男终是有些放不开,此刻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等瞧见陈慕来了,这才起身迎了过去,随后一拥入怀。 摆脱皇朝的束缚之后,如今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陈慕了。 “还不习惯,柳思他们人都挺好的,没事儿去找他们,免得寂寞。” 刘若男轻了陈慕一口,随即腼腆道:“你来陪我,我就不寂寞了。” 陈慕苦笑道:“再过几天,我可能又要出去几个月了,咱可是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你完成呢。” 刘若男面露疑色:“什么任务?” “我跟张伯温要一同去北方,到时候整个益州的政务可就没人处理了,所以,我想你代理咱这益州牧一段时间。” 王子墨虽能力出众,但在有些大的决策上,肯定是不如刘若男的,毕竟参与政务这么多年,让她来管理后勤最合适不过了。 反倒是刘若男,白了陈慕一眼道:“好啊,娶我原来就是为了让我白打工啊,真是心机叵测!” 话才说完,陈慕便一把将其抱起,随即便笑着朝屋内跑去:“这就给工钱。” 第224章 再见故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蜀军四万众皆是在为将到来的战事准备着。 至于陈慕,则趁着这段时间里,好好在家里陪了陪家人们。 但走到如今这个位置,闲散的时间便太有限了,带天下午,陈慕还在院子里带孩子的时候,张伯温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陈兄,朝廷那边批下来了,允许让武威关的守军同您一并行动。” 听到这话,陈慕点了点头:“知道了,等我安排。” 张伯温仍未走,眼下他的面色很是凝重,在陈慕回头的那一刹那又说道:“陈兄怕是得赶紧出兵了,因为鞑靼军已经率着十万大军,从太原那边杀下来了。” 话才出口,陈慕神情陡然一滞:“他们主动进攻了?” “没错,已是连下几座城池了,刘原也在催促你赶紧出兵。” 事情来的过于突然,在陈慕眼里,这群蛮子即便出兵南下,怎么也得在秋天过后,只怕此次不为掠夺,主要是为了雪上次之耻。 陈慕将孩子交与下人,转身便随着张伯温前往朝外而去。 “你且写一封信寄给韩信儿,两军在天水城集合。” “是。” 至于陈慕便直接前往器作局处,如今局势太过突然,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做准备了。 等到时,皇甫跟千钧营仍在操练着军队,瞧见陈慕过来,赶忙行礼。 “赶紧收拾准备,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征。” 十几人面色先是一怔,不过等听完陈慕将事情通通说清之后,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没想到,这群鞑靼人来的如此突然。” “赶紧去准备,鞑靼人眼下兵锋正盛,如今没了燕云一地的阻挡,北方门户大开,若去迟了,他们一路打到长安都不是不可能。” “遵命!” 说罢,十几人便前往整理军队。 眼下几乎是倾尽所有兵力出川,并且这一场战役,不仅是要将鞑靼人击退,还要将燕云十六州给重新拿回来。 注定是一场持久的战争,全国的粮食还在种植期间,不仅是帮着龙夏打仗,粮草器械这方面还得自己负责,因此还必须要确定后方的供给线。 汉中郡是军队出川的必经之地,出了汉中路途艰险,为了军队不会出现断粮的情况,在一个月之前,陈慕便遣人前往用水泥修建,一条康庄大道已是建成了。 毕竟从益州到北方,这条补给线太长了,军队不是饥民,但凡饿上个一天,战斗力都会大幅下降。 在战场上,后勤往往最重要。 当天夜里,陈慕便将益州所有后勤事务,全全委托给了若男王子墨二人。 第二天清晨,天色才蒙蒙亮,陈慕便带着军队从蜀郡街道上轻轻走过。 这个时间段空气中仍旧清冷的很,陈慕叫所有军人尽量放轻脚步,避免打扰到两街的百姓。 但不等穿街一般,百姓们皆是不断从屋里走了出来。 有的抱着仍在熟睡的小孩儿,有的搀扶着六七十的老娘。 陈慕本来还以为马蹄声太大将他们吵醒了,但透过并不清晰的天色,看到这些人的眼神,便知,皆是出来目送自己的。 蜀郡人基本上都是外乡人,那年吐蕃人举兵侵略,一连屠戮几座都城,这些都是被陈慕救回来的难民。 在他们眼里,陈慕就是他们的大恩人,若没有陈慕的突然出现,他们只得在藏在荒野山林之中,在冻死饿死在那个初春之中。 一人独骑缓缓走过,十数万百姓含着泪眼注目,因为他们知道,此次蜀川王又要出蜀剿灭侵略者了。 “凯旋!” 不知是谁,人群中突然喊出这么一句,但很快,便蔓延至整条街道。 所有人皆是在举臂大喊:“凯旋!” 同陈慕并骑的张伯温轻声道:“民心所向,陈兄大业将成啊。” 至于陈慕,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纵马出了蜀郡都城。 出蜀必须走汉中一带,等到汉中郡的时候,应当直接渡陈仓道北上,并且如今的陈仓道,由于陈慕为了方便后勤运送粮草,在此铺设了一条数十里的水泥路。 若走这条路,定能很快抵达北方战场。 如今鞑靼军队正在太原城下同当地守军对峙,并州离朔方一带很近,若柳敬瑭叛变了,眼下坚守太原城的只怕是夏侯。 太原城坚,凭夏侯带军作战的本事,一时间只怕也难以攻破,因此陈慕还是决定先同韩信儿们会军,然后一并北上。 离天水最近的一条路,乃是从汉中出岐山道。 这条路并不好走,四万军一路行进,只怕少说也要天才能到达,不过对于韩信儿们而言,从武威关行来,一路平坦,只怕都快要抵达天水了。 全军在汉中郡休息一天之后,便朝着岐山方向而去。 一路骑着马的张伯温笑着回忆道:“咱第一次见韩信儿的时候,他都才十六七岁,一别三年,眼下只怕也是个大小伙子了。” 想到这儿,陈慕也是长叹一声:“是啊,自长安门一别,可是有几年未见了。” 不过相比于韩信儿,其实陈慕心里更加关心如今平安那小子如何了,两年未见,只怕都快跟自己一样高了? 等到军队穿过岐山,便已是五天之后了。 前线战事吃紧,几乎每天都有斥候奔来给陈慕传递军报。 夏侯率领的两万漠南军,一直在太原城上死守,这十天过去,再加上无援军,已是有些守不住了。 因此为了行军速度能够快些,那些不是特别重要的弹药,陈慕全叫其断后运送,四万军队只带粮草跟刀甲前行。 如今陈慕也是有些后悔,研制出的燧发枪等一系列的火器,应当早些跟夏侯们也运送一匹,若有火器投入战斗,此战绝不可能打的如此被动。 不过好在,第二天下午终于是抵达天水城外。 不等陈慕进城,却见城中有两道人影骑马缓缓走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韩信儿跟平安两人。 时别几年未见,等再相见之时,不禁有些慷慨。 韩信儿身穿一身虎吞铠甲,如今面容静默冷冽,早已不再有之前的少年模样。 至于陈平安,眼下差不多也是个假大人了。 第225章 暗藏的危机 “慕哥,好久没见了。” 待到近前,韩信儿赶忙下马,随即朝陈慕一拜。 看着韩信儿如今竟是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陈慕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随即调侃一句道:“成熟了太多啊,再不是以前跟我屁股后面的少年郎了。” 韩信儿挠了挠头,只是淡淡一笑,他不喜言语,但对于陈慕的感情却同亲兄弟一般。 即便如今贵为王侯,统领两万军士,但在心里,眼下这道瘦削身影永远都是他大哥。 “陈平安,拜见父亲。” 随后陈平安又缓缓走上前来,朝陈慕一拜。 陈慕面带慈爱,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时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张坚毅面庞。 能看出这两年的军中生活,对这小子的改变很大,周身上下也是魁梧了许多,更甚还穿着一身战甲,威武的很。 陈慕想这孩子啊,这两年,没到深夜总是会回想起之前过年时,带这小子去放鞭炮。 来时,陈慕总是在想,两年不见这小子到底长成什么模样了。 即便不是亲生的,但对于这个儿子的爱意,却只增不减。 “像个爷们儿了!” 听到这话,陈平安身形一震,随后抬头朝陈慕淡淡一笑:“有父亲以身作则,自是差不到哪里去。” 韩信儿拍了拍陈平安肩膀,随即朝陈慕汇报道:“平安在军营里表现优异,虽说不过才十五岁,但作战之勇猛,即便军中一些老兵都佩服的很,如今已在军中担任百夫长了。” 陈慕欣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陈平安告诫道:“你韩信儿叔叔可是当今天下的第一军人,趁着此战,一定要跟他好好学,知道吗?” “这是自然。” 一阵寒暄过后,陈慕便带着四万蜀军军士进了汉中郡。 一路上,陈慕询问道:“此次你们带了多少军士?” “留着五千镇守武威关,剩下两万军士全被带来了。” “如此便好,此战,我们不仅要抵挡住鞑靼军的入侵,还要将燕云十六州给重新夺取回来,是一场硬仗啊。” 一听这话,即便是一向腹有奇谋的韩信儿,一时间也是不由得沉默了过去。 良久后,这才说道:“攻打燕云十六州,不亚于攻打益州,其中天险,我们不过六万军士,属实有些勉强,不过眼下还是赶紧行兵,十万鞑靼铁骑猛攻太原城,夏侯大哥怕守不了多久了。” 闻言,陈慕面色也是狠狠一沉。 “都怪你那该死的兄弟啊,但毕竟是柳思的弟弟,此次我不想出手,清理门户这事,交给你这个弟弟了。” 若非柳敬瑭莫名其妙投了敌,鞑靼人入侵这件事儿,又怎可能发生? 但眼下韩信儿沉默片刻后,回头看向夕阳,只是说了句:“同柳大哥的确有好几年未见了啊。” 汉中离太原仍还有几百里的路程,陈慕很想当天就走,但手底下人已是星夜兼程的赶了好几天的路,的确需要休整一夜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城,再想起昨天韩信儿所说的话,如今陈慕是真有些担心夏侯的状况了。 望着远天处的朝阳,陈慕心头只是自念一句:“兄弟,等着我们啊!” 这一战,硝烟已是弥漫了整整一月。 城楼之下尽是尸首,有被一刀直接砍掉的人头尸体,也有一刀划破肚子,肠子全部散落一地的漠南军。 太原一代风大,如今正值夏日,一阵风刮来,除去骚人的热气之外,其中还掺杂着一股血腥味。 “这股味道太刺鼻了啊。” 夏侯站在城楼之上,细嗅着风中带来的气味。 这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只叫他沧桑几分,除去略微暗淡沧桑的面颊之外,发髻胡须也是斑白了许多,再不负几年之前了。 这是他为主将以来,第一次独身参与的大战役。 柳敬瑭突然投敌,北方门户空虚,在得知鞑靼军带领十万军甲杀向太原之时,他便带领两万五千人火速赶来御敌。 鞑靼军仍如以往那般勇猛,但好在,在这一个月时间里,他拼命守下来了。 太原十五万百姓,无一人伤亡! 夏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花发,眼前不由再浮现起那道瘦削人影。 那个明明比他小近十岁,他却仍旧要喊一声大哥的人影。 随即轻声长笑道:“大哥,我夏侯没给你丢脸,这城我还是给你守住了,你赶紧来啊。” 却就在此时,一名副将忽然跑了过来,随即递上一封信道:“将军,这是蜀川王给您写的信。” 闻言,夏侯接过信,赶忙撕开一看。 他知道陈慕的笔迹,而信上并未写太多字,只是写了一句话。 五日之内,我同韩信儿,将率领六万铁甲来援,兄弟,守住! “哈哈哈,总算来了!慕哥,你总算来了啊!” 夏侯拿着信封仰头长笑连连,在这一个月时间里,这是他第一次笑。 即便如今身为龙夏将领,但在他眼里,陈慕永远是那根顶梁柱。 只感觉,一旦陈慕来了,眼下一切都焦灼场面,瞬间将崩溃瓦解。 而一旁的副将听夏侯说出这话,自是知道援军快要来了。 守了足足一月,原本带来的二万五千人,眼下只剩下一万人了,时下军中士气低迷,若再不来援军,十日之内,怕就要被破城了。 “恭喜将军,凭借大同城池之坚固,一时半会,这些蛮子想要攻破,怕是痴人说梦,等到蜀川王亲临,非得把那完颜黎明的脑袋给扭下来不可!” 夏侯时下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将消息给所有军士说一遍,叫他们知道,五日之后,就该是鞑靼人的末日了。” “是!” 待副将下到军中,将消息传递一遍,原本一脸愁色的士兵们顿时欢呼了起来。 “蜀川王要来了吗?” “将军是蜀川王兄弟,肯定没错!” “听说带了足足六万多人呐,等到时咱们里应外合,非得把这群鞑子杀的屁滚尿流不可!” 军中士气大涨,毕竟陈慕这个名字,在龙夏所有军士眼里,无疑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只要有陈慕在,那么便战无不胜。 但欢呼雀跃的背后,夏侯仍是大意了,小小的一场士气鼓动,却是引的陈慕一行人,将陷入绝境之中。 第226章 完颜黎明的谋划 两军交战,双方不可避免的会在双方队伍里安插细作。 随着一纸信件飘至鞑靼军营之中,仅一行细小的字迹,顿时叫整个军中高层颤动了。 “这该死的陈慕果然来了,还是带领六万军队前来!”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漠南,被陈慕擒获的呼斯乐王。 上次呼斯乐一族精锐尽被陈慕歼灭,更甚他还被俘虏,即便活着被送了回去,但部族实力大幅下降,更甚还被另外几个未参战的老家伙嘲笑。 这一次本就是为了雪耻而来,但等听到陈慕真来了,内心却是害怕了起来,即便脸有怒气。 拉穆尔王一时间也是忍不住叹气道:“如今我们还有将近十万的兵力,但问题是这太原城连攻不下,倘若到时里应外合,就麻烦了。” “是啊,虽说陈慕此人乃是我鞑靼国的死敌,但从上次漠南一战能看出,此人的确会用兵,除非在五天时间内,将太原守军尽数歼灭,若不然……此战我们仍会败。” 金吉王指了指沙盘上的太原城,有些无奈的摇头,谁又能想到十万大军连攻一月,却就是未破城。 只要将太原城拿下,无后顾之忧,凭借此地辽阔的地势,鞑靼铁骑再同蜀军决战,定有十分胜算。 此时围在桌前的四人皆是一脸的惆怅,就差没将撤兵回燕云的话说出口了。 不过很快,一直坐在主位闭目养神的完颜黎明忽然起身。 几人缓缓退后一步,他们对完颜黎明的敬畏,不亚于龙夏将领面对陈慕。 这也是一个军神,在几十年前,草原部族还处分裂割据状态,完颜部族在当时不过一个小部族,但却就是在此人的带领下,一步步做大吞并,这才有了今日强大的鞑靼国。 生平历经百战,却无一百绩。 完颜黎明今年六十岁,面容苍髯,但身躯却是极为魁梧,恍若一座小山。 只见他看了众人一眼,随后沉声道:“你们脑筋如此死板,得亏此次我亲自出征,若不然怕又得无功而返了,这明明是个天大的战机,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吗?” “战机?” 四人面面相觑,当下又将沙盘看了又看,也只得是一脸茫然道:“陛下,战机……还请明示。” 完颜黎明缓缓说道:“既然太原城铁桶一块,我们为何又要去打它?攻下来又能起什么战略意义呢?我意,直接绕过去,去伏击陈慕,直接跟龙夏主力决一死战!” 说罢,完颜黎明又指了指沙盘之上的一条河流,这条河流乃是黄河第二大支流,正好在太原城十里之外的地界。 “汾河,蜀军若想来支援太原城,必会过河,这里是伏击他们的最好地点,散布前哨日夜监视,只要他们过河,咱们直接率军将他们截杀!” 一听完颜黎明这一番话,众人面色顿时一喜,他们真是太过注意这太原城了。 “陛下英明,倘若将这支主力部队给歼灭了,到时候这太原城打不打都不重要了。” “哈哈是啊,运用龙夏的一句话,咱们这叫……围点打援哈哈,等到蜀军过河一半之时,咱们必能将其重创!” 一时间众人兴高采烈,但拉穆尔王很快又说道:“不过到时候还是得要设一万刀兵围住太原城,若是瞧见我们动作,捣乱可就惨了。” 呼斯乐拍了拍拉穆尔王的肩膀,笑道:“放心,那群中原猪也只能守,倘若真出城,怎可能是我草原儿郎的对手?” 拉穆尔王面色仍是一脸警惕:“如此自是最好。” 太原城上。 “将军,这两天倒是一直未见蛮子们再攻城了,有些奇怪啊。” 如今夏侯脸上的愁色早已是大减,望了望远处的鞑靼军营,只是说道:“管他呢,一直攻打不下太原城,只怕在琢磨要不要退兵,细算一下时间,慕哥他们再一两日便到了,到时候他们再不退兵,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哈哈,就是,等蜀川王来了,非得把这群蛮子打的屁滚尿流不可!” 虽是这样说,但夏侯心里其实总觉得有些异常。 毕竟此次鞑靼皇帝亲征,不可能就如此在边境闲逛一圈,便草草回去了,但如今军营却如此的寂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当天夜里,几名前哨便火速赶回鞑靼军营。 完颜黎明仍在主位上闭目养神,听到这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顿时睁开了眼。 却见前哨进帐便汇报道:“陛下!蜀军眼下已是抵达汾河畔了!” 一听这话,完颜黎明同四位大王瞬间站起身来。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战机,只要及时在蜀军过汾河一般之时赶到,此次必将大胜! 几人皆是一脸的狞笑,对于陈慕这个死敌,他们恨不得将其万箭穿心才来的痛快! “听令!呼斯乐王提领一万刀兵守卫太原城,余下三王各自带领两万兵马,前去汾河畔截杀蜀军!” “是!” 军队早在几天前便已经随时准备好进军了,待四王出了帐篷,便提领各路军队,前去完成军令! 一时间火光顿起,只见三位大王举起长刀跟火把便怒呵一声道:“杀陈慕!报血仇!” “杀!” “杀!” 战争,无所谓对错一方,皆是各自为各自的利益,当年七万鞑靼兄弟被尽数歼灭于万层峡,眼下这些士兵里边,有不少都是新兵。 大多都是之前被杀鞑靼兵的兄弟,儿子,父亲,此次奔赴战场,不为别的,只为能杀掉龙夏军杀掉陈慕,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待誓言作罢,六万骑甲便趁着夜色朝着汾河河畔奔赴而去。 至于完颜黎明,眼下也是提领着一万多鞑靼兵,但他并不打算跟随一起去截杀过江的蜀军,而是在蜀军进退焦灼的时候,偷偷渡过汾河,直接将两岸的蜀军给一举歼灭。 这是一个完美的战略计策,他很清楚,如今龙夏三分之二的军力全投入到北方这边来了,只要一口将其吞掉,接下来的龙夏王朝,莫不是一只等候屠戮的肥羊! 就在完颜黎明将要出发之时,随即又看了眼呼斯乐王。 “记着,太原城此处一定别出岔子,若不然会很麻烦。” 呼斯乐笑着拍了拍胸脯:“陛下放心,在相同的兵力下,鞑靼军就是无敌的。” 第227章 兄弟,我来了! 这个夜,注定不将平凡,直到第二日天明之时,便能决定一个王朝的兴衰。 太原帅营之中,即便如今已至深夜,但夏侯仍是没有半点睡意,静静站在战局沙盘之前,注视着大同周遭数十里的山川河海。 良久后,她喝了一口茶,自顾一句:“细算时间,慕哥他们也就这两天便会到了?” 在前几日或还因这消息而感到喜悦,陈慕不是一般人,还有韩信儿在,绝能将这些蛮子揍的屁滚尿流。 但如今却是不知为何,心中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而也就在此时,一名女子悠悠从帐外进来。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几年前,夏侯初到理河村时求爱的女子翠儿。 五年时间过去,如今已是夏侯的妻子。 知夫莫如妻,夏侯在想什么,翠儿自是清楚,走上前揽过夏侯的手臂便说道:“慕哥能从一个穷苦书生能一路走到益州牧的地位,能是一般人吗?你能有什么担心的?” 夏侯抚了抚翠儿微隆起的腹部,随即苦笑道:“说的也是,算了,孩子快出生了,我不躺下,怕你也睡不着。” 翠儿抿嘴一笑,当下便准备同夏侯回房休息。 但却也就在此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打破了寂静。 却见一名守城士兵突然跑到夏侯身旁,随后禀报道:“将军!鞑靼军营有大动静,所有士兵都举火出营了,眼下还有众多鞑靼刀兵将太原城团团围着!” 一听这话,夏侯面色陡然一滞! “九万多鞑靼兵全都出动了?” “瞧军营处火影绵延无边,应当是!” 夏侯心头猛的一沉,大部分军队未来攻打太原,却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当下也隐隐猜到一个恐怖的事实,但仍是不信邪问了句。 “朝哪个方向去了?” “西边!” 听到这个答案,夏侯撒下两人便朝着城关位置跑去。 西边这个词,就好似一根针一般,不断挑动着夏侯的神经。 因为西边除了山脉之外,便只剩下汾河了。 鞑靼人能如此兴师动众的全军出动,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慕哥他们带军抵达汾河边,眼下就要过河了! 等来到城关之上,城下百丈之外果然盘踞着无数鞑靼军,将通往汾河的主要关口给守住。 看到这一幕,便更确定夏侯之前的猜想,这群鞑靼人阻止城中军队出城支援,而大部队全去汾河边截杀援军去了! “好一招围点打援啊!” 感叹一声后,夏侯便又对着自己狠狠扇了一巴掌,按理来说慕哥北上的消息,相对来说是比较保密的。 而鞑靼人能突然知道,只怕是因为上次为鼓动军心,被军中细作透露给鞑靼人了! “我误事儿了啊!” 夏侯悔恨不已,而一旁的副将赶紧又问道:“将军,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夏侯望了眼城下鞑靼军,随即怒斥一声道:“集结全军,出城!” 这话一出,一旁的副将赶忙提醒道:“还请将军三思!蜀川王深知兵法,如今深夜,他怎可能选择在这个时间渡河,倘若此是鞑靼军故意引诱我们出去,可就危了!” 副将说的并没有错,陈慕何等人物?漠南吐蕃两战,已是对全国说明,他是一个军事奇才。 历来大军白天渡河都得小心翼翼,何况深夜率大军渡河?堂堂蜀川王,怎会犯这种错误? 但时下夏侯却是严词拒绝:“你去执行命令便是,即便是个套,此次我也不得不钻了!” 他夏侯冒不起这个险,六万大军是整个龙夏的希望,即便此次中了套,拼的此次万余军队尽丧,太原城陷落,十几万百姓全死了,他也在所不惜。 毕竟,一旦陈慕一行全军覆没,不消一年时间,整个龙夏都得沦陷! 看夏侯如此的决绝,副将无奈也只得下去组织军队。 夏侯站在城关之上,深深凝望着这个夜。 “慕哥啊,不论如何,我夏侯都不会让你身陷死境的。” 一万大军在城门下严阵以待,盔甲微钝,刀锋微寒,这些军士都是夏侯一手训练出来的,绝属一只精军。 一根根烛火映照着诸将士的面庞,眼中写尽了死志。 夏侯站在军前,这些士兵对于他而言,同兄弟无异,但今夜,必有不少人会死去,死在这片苍茫的黄土石峭之中。 但为了慕哥一行人的安全,他必须如此,即便到最后搭上自己的性命又有何妨? “出城迎敌!” 下一刻,城门大开,随着阵阵喊杀声,所有军士如同蜂拥一般,冲出了太原城门! “杀!” “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而远处的呼斯乐王望着这一幕,却并未有半点慌张,狞笑一声只是说了句:“还以为反应不过来呢,不过想要过去,怕是难!” 说罢,便见他刀一挥:“冲锋!” 下一刻,站在最前排的两千骑兵便朝着前方冲锋而去。 骑兵是冷兵器时代最强的兵种,一路上铁蹄扬尘飞扬,待接近汉人军阵之时,很快便有不少士兵被踩死在马蹄之下。 阵型瞬间被冲乱,紧接着鞑靼剩下的刀兵又扑了过来,汉军很快便呈现出劣势。 但即便如此,夏侯仍是不断指挥着冲锋,这势必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事,在出城的那一刻,夏侯便预料到了。 但大丈夫莫不如此,明知不可为,但非要为之。 有些事儿不是能做不能做,而是非要去做。 前方不断有人死去,但在夏侯身后,仍有三千军士未动,即便每一刻都有他的部下被砍掉头颅,但就是不下达半声军令。 副将嘶吼道:“将军,赶紧将军队全部投入战斗!” 但夏侯仍是不为所动,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直到对方所有军队全部卷入战场漩涡之中,他这才厉呵道:“全军听令!随我前往汾河河畔!” “什……什么!” 副将听到这话,一脸的不可置信! 眼下本就是一场劣战,八千军众在前方厮杀,而主将却要带领三千人离开,就如今这态势,无主将坐镇,也就意味着,这八千人全会死的干干净净! 第228章 慕哥,这是最后一次了 “将军,你些军士明知出城凶多吉少,却仍愿意为你赴死,而你眼下……要丢下他们吗?” 副将语气有些颤抖,怎能料他一直崇敬的将军,会如此而为! 夏侯只是望了副将一眼:“如今我大哥可能有难,我……不得不如此!对不起了!” 面前不断有军士被鞑靼人砍死,但夏侯仍是趁着众人扭打作一团,带领三千军士绕出了战阵,顺着一条小道,朝着汾河河畔奔去。 此刻他的心理包袱是极重的,经过战阵边缘之时,能清晰感受到,他亲手调教出的这些士兵,眼中流露出的疑惑跟绝望。 但他仍是不得不如此,因为他欠陈慕的东西太多了,若不是陈慕,如今怕仍在村子里边烧瓷打铁。 知遇之恩不得不报! 这一夜,注定是凄凉寂寥的。 再说陈慕一行人,此刻前沿部队已是顺着一条条木筏朝对河岸而去。 陈慕几人站在岸边,月色映照之下,不难看出几人皆是一脸的紧张。 只听张伯温出声言道:“韩信儿此计,太过危险了啊,倘若军队渡过一半之时,鞑靼军突然冲出来,北上大军一夜间便将元气大伤!” 韩信儿望了眼天际明月,片刻后只是说道:“但收益也是极为巨大的,此次战略重在赌之一字,一旦趁夜渡过汾河,六万大军奇袭鞑靼军大营,只需一战便能将其十万大军一口吞并。” 说是赌,但在韩信儿心里,还是有数的,深夜行军本就隐蔽,即便被敌方斥候发现,但眼下离太原城足足十里左右,等他们赶到,军队怕早就渡过汾河了。 至于陈慕,自是同意了韩信儿这个风险十足的策略。 六万军士太少了,如今大炮军械还未运来,倘若真正面开战,消耗太大了,毕竟击退这些鞑靼人之后,还要攻打燕云,伤亡越小越好。 “不过陈兄,倘若真要奇袭鞑靼人,我倒是觉着能分出五千人马,从上游渡过去,到时候加上城中守军,三面夹击,定能将这十万鞑靼军全留在这里。” 陈慕思索片刻,也不得不觉得张伯温说的对。 “这样,韩信儿,你领五千人马从上游绕过去,等我们这边打响,你直接杀过来,将所有鞑靼人给包了!” “领命!” 这的确是一场不错的军事策略,但时下鞑靼大军早已在半里之外的地方严阵以待,此刻有十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蜀军。 只要军队渡过大半,整整六万大军必将直接冲杀过来。 有太多人想要把陈慕的脑袋给割下来了。 河对岸很广的一片地域都是平原,夜里风尘萧萧,无边无际的鞑靼军队全埋伏在平原之中,只等前方探子的一声号响。 有月光映照,所有鞑靼兵皆是灭了火把,但远远望去,却是能看到汉人军营中的火光涌动。 拉穆尔王摩挲着刀柄,狞笑道:“此战过后,不仅雪耻上次战役失利,一年之内中原整片土地怕都会落在咱们手中了。” 那日迈王只是一脸的恨意:“对于这些我都没兴趣,现在我只想亲手把陈慕的脑袋给剁下来,上次漠南一战,害得我族中精锐尽丧,此仇不共戴天!” “呵呵,那你怕是没机会了,陛下可是亲自率一万多刀兵,从上游渡河去袭击河对岸的汉人军队了。” “我……” 却不等那日迈王将话说完,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号声! 二人面色一喜,但很快,同一个位置有传来一阵尖锐的炸响之声。 “砰!” “这……什么情况?” “不管了,既然号角响起,定是有情况,先杀过去!” 说罢,二人便提领鞑靼大军,朝汾河河畔杀去。 这么短的时间,足足五万多人,又怎可能过去大半?不过千多人罢了。 “停止过河!” 陈慕赶忙叫停还在上筏的蜀军军队。 这是枪声,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有燧发枪,但由于前线战事紧急,陈慕将弹药枪械等这些东西让后勤部队运送。 而眼下,怕只有一个人有燧发枪了,那就是夏侯! 曾经送过他一把。 “慕哥!不要过来!鞑靼军全埋伏在前面!” 此刻夏侯同三千军士静静站在河畔之上,不断喊着这句话。 汾河水势湍急,在加上两岸间隔太远了,夏侯带领三千人过来,意不在同敌人厮杀,他只是为了三千人齐齐呐喊,能叫对岸的人听见。 声声震耳欲聋,待听到那一句慕哥,跟愈加愈近的鞑靼人咆哮声,陈慕便什么都清楚了。 夏侯前来……赴死给自己提醒了! 随后他当即下马,便在河畔边缘对喊:“你他娘的赶紧走啊!” 但不论陈慕如何呐喊,终是被那一句:慕哥不要过来,给彻底掩盖住。 情绪来的很突然,在这一声声浪潮之中,陈慕于万军之前,直接趴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在他这一世的路途之中,又一人将要离去了,并且……过程是如此的叫人撕心裂肺。 鞑靼人的前沿骑兵速度很快,仅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抵达夏侯百丈之外的位置,根本不给他们留一丝逃跑的时间。 但夏侯也没想过要逃跑,他一身戎装,紧握剑柄,静静站在汾河边缘,细听风声。 夏侯自认对手下将士的命极为看重,每月给他发放的俸禄,他只留下够家里的开支,至于剩下的钱便会拿去贴补军需,为将士们打造铠甲。 也是因此,他手底下所有人都配有铠甲刀兵,这在全国军队之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只为交战之时,能尽可能的不死人,毕竟都有亲人父母啊! 但在今日,他却亲手将八千死心跟随他的将士扔在太原城前,带领三千人绕小道奔赴汾河畔,只为喊上一句:“慕哥!不要过来!” 夏侯不知陈慕在对岸的哪个方向,但眼下却仍是朝对面微微一笑。 “于人间走的这一遭太短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落幕了,谁又能想到……长安门前的那一场离别竟会是此生同你最后一次见面,心有不甘啊,慕哥,这是我夏侯最后一次为你赴汤蹈火了!” 第229章 奇袭军偶遇 “这呼斯乐在干什么!竟是太原城的守军跑来了!” 等两王赶到,看到竟是太原城的守军,而蜀军主力军仍在河对岸,可想心中该是如何的愤懑。 如此天大的一个战机,就这么随着汾河水远去了。 拉穆尔王沉声道:“事无更改,呼斯乐贻误战机,自有陛下处置,还是先将这群汉人给收拾了。” 说罢,两人便又将矛头指向河岸边的汉军,今夜所有的怒火,势必要全全发泄在这些人身上。 “给我杀尽杀绝!” 军令下达,数万鞑靼军就像一头猛虎一般,直接朝夏侯一行杀去。 至于夏侯,自知今日必死无疑,当下拔刀只听他呵斥一声:“我夏侯,对不起兄弟们,今此欠下债,宁用万世为诸位做牛做马,予以偿还,给我杀!” 两军很快便混打作一团,即便如今几千甲士已报有死志,不要命的在敌军围攻中厮杀,但人数的巨大差异,已是决定了这是一场悲剧。 至于对岸,陈慕自知这是夏侯用命在为他铺路,强憋着悲情,起身便开始重新部署策略。 “全军听令!随我绕道汾河!” 如今也只得是如此了,此地离汾河尽头少说几十里,再从尽头抵达太原城位置,加起来足足百里,这也是为什么陈慕会选择直渡汾河。 对岸厮杀声仍不断,但时下陈慕也只得是决然离去。 陈慕暗暗发誓,此次必要所有人为夏侯陪葬! 待蜀军离去,对岸战事也彻底结束。 河边所有汉军全被斩首,至于夏侯,眼下手臂也早已是被两王给卸了下来。 只见拉穆尔王一脚狠狠踩在夏侯脸上,随即怒斥一句:“该死的东西,坏我战机!” 如今夏侯虽已是奄奄一息,但仍是屏住最后一口气息,怒斥道:“等着!此次你们仍会像上次那样,被蜀川王给杀的一个不剩!” 话才说完,那日迈王拔刀便将夏侯的腿给剁了下来。 “叫你不得好死!来人啊,把他肠子给掏出来!” 不论眼下发生怎样的惨剧,韩信儿仍是待着五千人马朝汾河上游奔赴。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带领一支孤军,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一场影响整个战场格局的事。 但很快,前沿探路的斥候却是突然跑了回来。 “停军!” 斥候在前方探路,一旦回头也就意味着前方有情况,但他此次的行动几乎是临时决定了,若说前方有伏兵就太过荒唐了。 随着韩信儿如此一声,军队很快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 “将军!前方一里的位置,此刻正有不少鞑靼军在渡河!” 一听这话,韩信儿面色登即一惊! “多少人?” “对岸光是火把都有一大片,怕在万人左右。” 韩信儿很清楚,这些鞑靼军队绝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只怕已经提前知道蜀军的动向,准备渡河同自己一般,来一场奇袭! “祸事了!” 一旁的陈平安也是第一次见到,一向平淡的韩叔面色如此紧张。 “将军怎么了?” “倘若这些鞑靼人知道你爹的动向,只怕河对岸早已有大军正等着他们渡河,我们赶紧回去!” 不过却也就在韩信儿回头那一刻,陈平安突然一把抓住他:“韩叔,倘若就此回去,咱们可真就全军覆没了!” “什……什么?” “至少还有部分军队未过河,但倘若眼下任由这支部队过河,到时候对我们展开一系列的追杀,定将全军覆没。” 听到这话,韩信儿一拍脑门:“确实慌张了!得亏你小子提醒,眼下先不管了,得先解决掉这支部队才行!” 接下来,在韩信儿的安排下,五千名汉军扔掉手中火把,趁着月色就朝着前方河畔摸了过去。 而此时完颜黎明的部队已经有大半军队来到河对岸,上百艘小船此刻仍在汾河之上来回奔走。 此刻的完颜黎明就好似之前的韩信儿一般,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之中。 只要万余鞑靼军渡过汾河,那么已是被鞑靼主力杀的大败的蜀军便成了,由他追杀的猎物了。 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在想着阴对面,对面也在想着阴他,两波性质相同的部队,就这样遇上了。 “杀!” 却就在此时,一道怒吼声从原野中响起,瞬间打破这个寂静的夜。 河岸边的鞑靼军皆是转头一望,但很快,眼中便显出一抹恐惧。 只见一道道提刀的汉人军队正朝着这边杀来,距离很近,眨眼间便同鞑靼军队融作一团。 “这……什么情况!汉人军队怎会出现在这里?” 于人群中的完颜黎明早已是一脸的惊骇。 要知道,渡河围剿这个方案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在此处见到汉人军队跟见到了鬼无异。 但的的确确的发生了,完颜黎明想了半天,始终也想不通此次行动是怎么被发现的,当然他永远也想不到,就是单纯在这里遇上了。 渡河的这些鞑靼军队此时阵型散乱,虽说人数要略多于汉人军队,但眼下汉人军队就好似一柄尖刀一般,狠狠将鞑靼军给切成两半。 鞑靼军队节节败退,眨眼便被汉军给吞掉千多人。 还在河对岸的鞑靼军眼下也不敢再过来了,完颜黎明是不论如何也没能料到,本准备去偷袭,但眼下却是反被对面给偷袭了。 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必须要看太多,完颜黎明很清楚,这场遭遇战他输了,在汉人突然杀过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输了。 “撤退!” 当下带领剩下的军队,便乘坐小船逃回河对面。 但剩下的便没有那么幸运了,砍死的砍死,掉河里淹死的淹死。 完颜黎明静静看着这一幕,直到对岸声渐渐缩小,只听他长叹一声道:“不得不说,这陈慕是真厉害啊,撤退!” 此次他败的有些惨,前来一万多人,却有五千人被杀了。 “走了!” 撂下如此一句话,便带着所有人撤退了。 “韩叔,咱们这次可是立大功了。” 韩信儿眼下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待战事结束,他便赶忙骑马朝河中游而去,但也就在此时,却突然看见陈慕一行人来了。 第230章 攻打鞑靼主营 看到几万军士安然无恙,韩信儿一时间也是松了一口气。 眼下他也很后怕之前自己提出的奇袭策略,虽不知为何大军又未过河,但倘若大军过到一半,鞑靼人突然袭杀而出,就什么都完了。 韩信儿一脸庆幸道:“没想到这些鞑靼人竟提前得知我们的动向,得亏慕哥未过河,若不然可就祸事了。” 但眼下,不论是陈慕还是张伯温,都是一脸的愁苦,韩信儿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轻声询问道:“军队……有伤亡吗?” 陈慕注视着远方几千具尸体,只是说道:“没有,但你夏侯大哥,为了不让我们进入埋伏圈,眼下……只怕已经被砍死了。” “是……什么?”韩信儿神情陡然一震! 等张伯温将事情首尾说过一遍后,一时间韩信儿也是失魂落魄的后退一步。 “是我杀了夏侯大哥啊。” 倘若不是自己提出这个奇袭策略,哪又有今夜这些事情?夏侯大哥又怎会舍身前来? 不过陈慕只是轻轻拍了韩信儿的肩膀,宽慰道:“若说也是我这个主帅的问题,不要自责了,如今既已开战,还是想想如何歼灭敌军。” 说罢,陈慕便一人走向汾河河畔,不论心头如何悲痛,但眼下的大事,仍是如何将这些北方蛮子给彻底剿灭了。 “陈兄,凭眼下情形我认为,咱们还是渡河过去。” 张伯温悠悠来到陈慕跟前,提出如此一句话,陈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伯温:“夏侯已因此而丧生,难道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吗?” 张伯温拱手道:“正因被发现,我们才得继续横渡汾河。” 说罢,便见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太原周边的地图。 “如今鞑靼军定也认为我们会绕过汾河,陈兄可派一万人佯装行军,用来扰乱鞑靼哨骑的视线,他们定会将大军全部调到这叫九梁道的地方,准备同我们决战,而剩下的五万人马则就在此处建造木筏,待到明日夜里,便可渡河。” 听到这一番话,陈慕思索片刻后,也觉得有理,鞑靼人潜意识绝会以为我们不再敢走水路了,一万军队佯装前往,吸引鞑靼大军到九梁道,随后自己再率主力偷渡汾河。 这又是一场赌,如今已经陷入被动了,倘若不赌这一局,带大军走旱路,那么所有主动权就在鞑靼人那边了。 此次听闻完颜黎明带兵亲征,这个人久经沙场,是绝会在九梁道这个要地布下天罗地网的。 抉择了半天,陈慕终还是准备再赌一次。 “张伯温,带一万军队前往九梁道,待到明夜子时,我先率领大军攻打鞑靼军后方,你们伺机而动。” 张伯温赶忙拱手:“领命!” 接下来,陈慕趁着天色还未亮,便带领剩下的五万蜀军全部躲进了远方的丛林之中,至于张伯温便领着一万军队前往汾河上游。 为了不被对岸哨骑看破虚实,他也是在丛林边缘行走。 大部分士兵隐现在丛林之中,而少部分则漏在平地之中,目的就是要对岸的哨兵看不透虚实。 很快,天便亮了,五万汉军在丛林之中不断砍伐木头,直到中午,足够一次性将所有人运过去的筏子便造了出来。 为了避免被发现,即便如今所有军士已是饿了一天,但仍是不准生火做饭,等到天黑了才行。 待所有军士疲倦的睡着,陈慕还是忍不住坐在一块巨石之上,眺望着河道对岸。 皇甫轻声来到陈慕跟前,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块早已风干生硬的包子:“吃点。” 陈慕虚眼苦笑一声,也不客气,就着壶里的汾河水,便吃了起来。 “王爷会开创一番伟业,聚少离多终究不可避免。” “早麻木了,你也没必要安慰,直到如今,因为自己死的朋友,不少了。” 见陈慕回答的如此淡然,皇甫顿了顿神又问道:“倘若你提前知道……这些朋友会因你而死,你还会走这条路吗?” “呵呵,不存在这种如果,伤心归伤心,以后或许还有更多人因为我而离去,但是啊,这条路注定是孤独寂寥的,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将最后一口吃完,陈慕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去睡一觉,今夜还有一场大仗等着我们呢。” 说罢,便在皇甫的注视之下,缓缓离去。 待到天黑,陈慕便已经开始调动起所有军士,每个队伍皆是扛着一条木筏,只等一声号令,便会横渡汾河前往对岸。 “全军听令,渡河!” 说罢,所有军士便扛着木筏前往河边。 这一次不再像上次那么仓促,白天有足够的时间建造木筏,眼下全军只需一次便能渡过汾河。 除非鞑靼人再次看破他的图谋,若不然,即便被鞑靼哨骑发现了,等吐蕃大军赶到,什么都迟了。 这一次,陈慕赌对了,直到全军皆通过汾河,都没见到半个鞑靼兵的人影。 如此一来,主动权再次掌握在陈慕手上了。 当下拿出地图仔细看了一眼:“这一次,我们先前往鞑靼军大营,待将其粮草全数销毁,直接率军杀向九梁道!” “韩信儿!” “在!” “命你率领一万刀兵,前去探路!” “领命!” 说罢,大军便先后朝着太原城下奔去,这一次,陈慕于公于私,都势必要将那几个王的脑袋给扭下来,为夏侯陪葬! 太原虽被吕梁山跟太行山两座陡峭山脉围住,但中间却是一块极平坦的洼地,五万军队轻装简从,很快便抵达太原城下。 远近全是一片片军帐群,十万大军的粮草器械全在此处,但大部队却是全都不在此处! 陈慕面色一喜,下一刻便拔刀出鞘呵斥一声道:“杀!一个不留!” 汹涌的战火一点既燃,在场五万军士如同一阵山洪一般,直接朝鞑靼营帐涌去。 “杀!” 少部分留守军营的鞑靼兵看到这一幕,皆是愣在了原地,特别是留守在营地的呼斯乐王,一听到汉军来袭,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他们不是绕道汾河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231章 撤退! 自从昨夜同陈慕集团初次交锋之后,几乎在汾河岸边洒满了哨骑,清晨时分可是眼睁睁看到汉人军队绕着吕梁山而走的。 不仅是他呼斯乐,即便素来谨慎的陛下都确信无疑,派大军前往九梁道同陈慕决战,怎么眼下…… 却不等呼斯乐王来得及想这么多,汉军已如排山倒海之势,渗入整座军营。 如今军营中不过一两千人守卫,此刻几乎是数十名汉军围着一个鞑靼兵打,一旦露出破绽,瞬间就被其剁成肉酱。 帐外惨嚎声连绵不断,面对这么多汉军,鞑靼一方战局根本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呼斯乐王提起一柄刀,才准备窜出营帐遁逃,但谁料就在下一刻,一道熟悉的面孔突然窜入帐中。 “呼斯乐,哪里跑啊!” “韩……韩信儿!” 即便如今长成了个大人,但呼斯乐王仍是不会忘记,那年在漠南的时候,就是被他深夜突袭,给一手抓获。 “去死!” 刚想要提刀朝韩信儿劈去,但韩信儿的动作更快,提手一刀便率先将其手臂给砍了下来,随即一脚便将其踢的倒飞了出去。 陈慕站在外边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看着汉军将鞑靼军砍的不成人形,看着这些蛮子眼中流露出的绝望与恐惧,只觉得浑身舒爽。 夏侯因为他葬身在汾河河畔,这些鞑靼兵死的越多越绝望,陈慕便会觉得心头轻上那么一分。 很快,营地中的鞑靼军被全数杀死,之前杀红了眼的汉军再次全军列阵,就位于陈慕面前。 陈慕游走在军阵中,一边走一边咆哮道:“杀的爽不爽!” 五万军士满脸的血迹,更甚有不少人指甲缝里都还残留着蛮子的血肉。 皆是一脸狞笑欢呼道:“回蜀川王,爽!” “爽就对了,至此刻起,本王颁布一条新军令,一个蛮子的脑袋赏五两银子,杀掉部族王的,赏五千两,若能杀死完颜黎明,一万两,务必要将这些蛮子给我杀尽杀绝!” 一听这话,在场五万多人皆是欢呼了起来。 “蜀川王万岁!” “蜀川王万岁!” 在之前得知面对九万多鞑靼人的时候,都还有些发怵,但这赏金令一下达,那九万多鞑靼人无疑变作接近五十万两银子,在场军士心中除了贪婪之外,便只剩下贪婪了。 军营里有杀人手段高超的,此刻已是在筹划战后在哪里置购宅院了。 就在汉军兴高采烈之时,韩信儿却是抓着一个人笑着走到陈慕跟前:“慕哥,呼斯乐王竟是在军营。” 陈慕一看双臂都被砍掉的呼斯乐王,愣了愣神,随即便露出一丝笑意,笑的呼斯乐王心头阵阵发凉。 “陈……陈慕,你不能杀我,我是部族王,即便被俘,也该送往朝廷,听候当今皇帝发落!” “来人啊,给我瞧瞧这地方有没有活物,给我抓只过来。” “是!” 一听这话,呼斯乐王一脸的疑惑,心里还在琢磨,陈慕是不杀他了? 但只有一旁的韩信儿知道,自己这个大哥很少直接杀人,一般都是把人折磨死。 不过在此之间,陈慕已是让大军先一步前往九梁道。 大军此地离九梁道二十几里,陈慕望了眼天际,应当能在同张伯温约定的子时抵达。 只要今夜一过,两军之间的胜败也就见分晓了。 很快,便见一个士兵朝陈慕这边奔来:“王爷,有条蛇!” 一看是条大拇指粗细的乌梢蛇,陈慕面色一喜。 “将呼斯乐给老子按住!” 待数名汉军将其给死死摁在地上,呼斯乐王顿觉不妙! “蜀……蜀川王,您饶了我!” 接连不断哀求,在陈慕耳中只是屁话,夏侯那张面孔至此之后便在他心头成了回忆,他又岂会轻饶这些始作俑者? 当下提刀便在他小腹划了道切口,因为这个位置不会彻底叫人死亡,随后紧捏乌梢蛇的脑袋,便将其送入呼斯乐腹部之中。 看着呼斯乐王不断的嘶吼哀嚎,月色下,陈慕已是能想象到,一条蛇在他肚子里边攒动游走是个什么感觉了。 随即便将其扔到远处:“慢慢享受!” 九梁道位于吕梁山同太行山下的一条平原谷道,想从汾河上游攻打太原城,大军只能走此处,对于鞑靼人而言,这个要道地域平坦,太过适合骑兵作战。 在确信汉军意欲绕道强攻太原,当天下午,完颜黎明便将所有军队全部掉到九梁道,准备凭此一战,直接把汉人主力给直接吃掉。 “报,汉军已离我们不足五里了!” 听到前哨又一次前来报信,完颜黎明吩咐道:“都准备好了,这一战至关重要,莫要出了岔子!” 两王点了点头。 “放心陛下,九梁道就是专门为骑兵设立的战场,不说刀兵,光是两万骑兵都能冲的汉军丢盔卸甲。” “就是,胜利绝是属于我们的。” 二人兴高采烈,但唯独完颜黎明却是一脸的凝重。 自始至终他都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派出足足百多名哨骑,无疑证明汉军是真想着绕过汾河,直接跟他们硬碰硬。 不过很快,又一名哨骑突然又窜进军营之中。 “陛下!后方军营沦陷了!” 众人一听到这话,皆是屏住呼吸沉默了足足秒钟。 随后便听到拉穆尔王厉声追问道:“如今汉人大军就在前面,后方怎可能冒出汉军?” 哨骑哀怨道:“汉军主力一直未走,都藏在林子里边,天黑的时候,他们才冒出来,此刻正朝这边赶来,怕很快便到了!” 不等几人再次询问,又是几名哨骑跑进营帐,几人这才相信。 “该死的陈慕,太狡猾了!没想到他还有胆子敢渡河!” “若被擒获,非得活寡了他!” 二人虽然嘴上在不断怒骂陈慕,但此刻眼里却是或多或少露出一丝惊慌。 原本被他们视为征战宝地的九梁道,眼下却成了一个死胡同,两面都有敌军围堵,此无疑是兵家大忌。 沉默片刻后,二人不得不将目光看向完颜黎明。 “陛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完颜黎明缓缓站起身来,时下只是说了一个字:“跑!” 第232章 穷追猛打 在听到完颜黎明这个决定,在场二人直接被惊的愣在原地,怎能想到,威震草原的陛下,今日竟会说出逃跑这个词。 拉穆尔王一脸不解道:“陛……陛下,我们尚且还有九万军队,撤退大可不必啊!” 但完颜黎明却是说道:“眼下我们已陷入合围之中,再者粮草全全落于陈慕之手,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趁着汉军还未赶到,我们赶紧回朔州。” 当然,能让完颜黎明萌生退意的原因,更多还是因为汉军是直接找自己拼命来了。 他们眼下控制了自家营地粮草,完全可以守卫太原城等自己乖乖回去,但他们却是直接冲过来了,这种不死不休的势头,即便是他完颜黎明见了也有些发怵。 即便最后赢了,只怕带来的这九万军队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也无力再举兵入侵龙夏了。 与其如此这场战便也没有打的必要了。 在完颜黎明的带领下,九万鞑靼军便开始动身,直接朝着就梁道口撤去。 此地离燕云之中的朔州很近,行军一日便可抵达。 而却也就在军队才出道口之时,密密麻麻的汉人军队突然出现在完颜黎明的眼前。 只见张伯温缓缓站了出来,随即怒呵一声道:“给我杀!” 一声作罢,万余汉军就跟一股洪流一般,不断朝谷口位置的敌军扑杀过去。 “杀!” 很快,两方便交战作一堆,但由于人数优势,一万对九万根本就不在一个体量之中。 张伯温只是静静看着一切,他本就不指望这一万人能杀多少蛮子,就是单纯拿他们的性命来做人墙。 战争的本身就是拿人命来做儿戏,只要将这九万大军死死拖在此处,为赶来的陈慕制造机会就行了。 至于完颜黎明,眼下也是有些慌了,谁承想原本还在五里之外的汉军,竟这么快就抵达道口了。 即便眼下鞑靼军呈出优势,但却是被这一万人给死死缠在此处了,一旦后方的五万汉军突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莫要恋战,撕开一道口子,突出去!” 但却不等鞑靼军突围,身后便出来一阵响天动地的喊杀之声。 汉人主力军杀来了! 待到这一刻,完颜黎明面色狠狠一沉,只要两面一合围,即便今日能跑出去,伤亡也绝是惨重的。 “为了钱跟女人!杀尽,杀绝!” 只听陈慕怒斥一声,下一刻汉人军队同鞑靼军接触,彻底融入了战局之中。 如今有银子做奖赏,这五万多汉人甲士几乎是不要命的往前冲,底层士兵大多都是农家子弟,入伍一年的俸禄怕都没有五两银子,于他们而言,眼下多杀这些蛮子,无疑是让他们发家致富最快途径。 仅是半盏茶的功夫,后方鞑靼军便被杀的节节败退,即便人数多余汉军,但这五万人就好似疯子一般,争先恐后的往前冲,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斗志如此激昂。 后方汉军不断朝前退进,将鞑靼军不断压缩,俨然一副关门打狗的态势。 如今完颜黎明是真的慌了,若真就此继续下去,他这九万大军非得被这六万汉人军队给反过来吃掉不可! “后面这群汉人难道就不怕死吗!赶紧撤!” 终究是关口的汉军兵力不足,在撕开一道口子之后,完颜黎明便赶紧带着剩下的部队朝外边逃去。 “赶紧给我追!今日不留下一万蛮子尸体,都他娘的别给我回来!” 在陈慕的命令之下,韩信儿皇甫等诸将带着所有军队,便再次展开追击。 可以想象,五万多军队,追击八万多敌军的场景是如何滑稽,但眼下却是发生了。 眼下底层的这些军士,无不是将战意给拉满了,在他们眼里逃跑的早就不是什么鞑靼军了,而是一座银山! 发家致富全靠他们了,怎可能就这样放他们跑了? 这一路上去几乎都是平地,脱身的完颜黎明才松了一口气,但等瞧见汉军又追上来了,面色登即一凛! 只觉得这些汉人实在是太不要命了! 一旁的拉穆尔王忍不住抱怨道:“这些汉人疯了!陛下要不回头跟他们打!” 时下完颜黎明也有些忍不住了,五万人撵着八万人打,倘若真就这么逃回朔州,日后怕会成为天大的耻辱! 但等听从拉穆尔王的建议,回头同汉军再次一战,不出意外的,又交代了几千具尸体出去。 如今鞑靼军士气低落,已经被这群不要命的汉人给打怕了,更甚有不少汉军肩膀上都扛着鞑靼士兵的头颅,这血腥的一幕,更叫鞑靼军丧失了胆气。 “不能再战了!赶紧跑!” 完颜黎明嘶吼一声,赶紧叫剩下的鞑靼军回撤。 就这样一直从天黑追到第二天正午,不论是鞑靼人还是蜀军,此刻皆是累的拖着步子朝前行进。 双方的战马皆是累的躺在地上不再动弹,但两方军士仍凭着心中的信念不断前进。 一方为活命,一方为了钱。 双方其实离的不远,就百米左右的距离,陈慕想了想,这夜已经交待了接近三万的鞑靼军,前方几里处便是雁门关,万一有援兵接应可就完了。 剩下的这些蛮子,等下次全面进攻燕云的时候,再彻底剿灭。 “三军听令,撤军!” 这话一出,陈慕能很清晰的听到,己方传来阵阵哀怨之声。 “忙活了一夜!一个蛮子脑袋都没捞到!” “妈的,李四这家伙,肩膀上扛了五个!” 而在不远处的鞑靼军们,顿时传来阵阵欢呼。 “这群疯子……总算不追了!” “太吓人了!” 不仅是普通士兵,就连完颜黎明时下也是松了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战意这么彪悍的部队。 可想一路从九梁道追到雁门关,细看许多汉人军士明明虚脱了,都还提着刀一瘸一拐的追击,也不知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们。 他只知道,即便坐拥燕云,可居高临下,但只要陈慕此人在,想要入主龙夏很难。 两军皆是被累的筋疲力尽,你看我,我看你,可知相隔不过百米,但的确是走不动了。 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个时辰,这才一瘸一拐的退回到各自的地盘。 第233章 胜利 北方战事大定,蜀川王陈慕,总领六万甲士北上,大破鞑靼! 这道消息就好似一阵瓢泼的大雨,迅速倾盖至整个中原。 “听说了吗?鞑靼人又被蜀川王给打回去了!” “哎哟!不得不说这蜀川王真是厉害啊,听说他手下才不过六万甲士,硬是撵着十万鞑靼兵,一路撵到雁门关这才停下来!” “就是啊,咱们龙夏只要有蜀川王在,日后也不怕什么吐蕃鞑靼了,都是群土鸡瓦狗!” 因为此战,龙夏上下无不是称颂赞叹,走在街上,不论是茶肆还是酒馆中,皆是在谈论这此次太原一战。 如今陈慕这个名字,太过响亮了。 而在朝廷之中,文武百官也是松了一口气。 “此次蜀川王大破鞑靼军,一切皆定啊。” “这也是他应该做的,可知,若不是他那该是的弟弟,怎会生出这些麻烦?接下来他若不将燕云夺回来,仍是一个罪人!” 至于稳坐在皇位之上的刘原却是一脸的愁容,对北方的战事儿他并不担心,反倒是如今扬州边境一带,出了一些异动让他有些心情紧张。 “眼下……扬州一带的东瀛人,都回东瀛了吗?” 台下不断争论的众臣一听皇帝发话,赶忙闭嘴。 随后便见一名官吏缓缓走了出来:“回陛下,这段时间暂居扬州的东瀛商贾们,的确坐船回国了。” 听这话,刘原面上愁色更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疑惑的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陛下在想什么。 良久后,刘原摆了摆手便说道:“今日就到此,退朝。” 在百官的疑惑之下,刘原抚了抚袖子,便离开了金銮殿,但等来到后宫之中,赶忙吩咐太监准备笔墨,随即便一脸凝重的起了草。 “赶紧将这封旨意送往李司马,知道吗?” 太监接过信封,将皇帝神情如此凝重,便赶忙退了下去。 刘原不喜女色,偌大的后宫只有她一人。 负手望了望偶有枯黄的落叶,长叹一声后,自顾一句:“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在说如今的太原城。 城中十数万百姓因为陈慕击退鞑靼人一事,皆是敲锣打鼓普天同庆,可知若非陈慕此次及时赶到,鞑靼军一旦入城,他们除了死之外,便是抓到草原上但奴隶了。 不过眼下,军中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扛着蛮子脑袋去军记处登记了。 大军进城,军中谁肩膀上扛的蛮子脑袋越多,谁越是显摆,一股另类的攀比之风瞬间在军中弥漫开来。 肩膀上扛着一个的面子尚且能过的去,但有一部分一个都没有的,便成了军中耻笑的对象了,皆是躲在队伍之中,生怕被两边百姓给瞧见。 陈慕就站在队伍旁看着这一切,而路过的汉军,也是不断投来一抹敬仰的目光,若非有这个瘦小个子在,想撵着鞑靼军穷追猛打,当真痴人说梦。 “慕哥,此次咱们估计杀了近三万的蛮子,可是让完颜黎明伤筋动骨了。” “那咱们损失多少?” 韩信儿沉思片刻:“怕也在近两万人左右。” 听到这儿,陈慕长叹一口气:“接下来攻打燕云怕就难了啊。” “如今只剩不到五万人,还要继续打吗?” “必须要打,燕云自古便是我汉人土地,绝不能容异族染指,再者眼下若不趁着鞑靼人根基不稳打下来,以后再想打,就没那么容易了。” 韩信儿点了点头:“那先让军队休整半月,等慕哥的那些枪械运来,咱们再作谋划。” 却也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百姓们的唏嘘声。 “我的妈呀,这个汉子太厉害了。” “这得有十几个了。” 陈慕闻声一瞧,便见进城的军队之中,有一个士兵拖着一连串蛮子头颅朝城中而来。 所有百姓皆是看着这个士兵,由于砍下的蛮子脑袋太多,这汉子直接用衣服布条穿成一条绳子,拖着朝前走,陈慕细细一数,竟足足有十七个! 而这名汉子眼下也是昂头挺胸,嘴角止不住的笑,这十七个蛮子头颅,俨然成了一份代表着荣耀的勋章。 蛮子战斗力不低,若不然也不可能在合围之下,汉军也交代出去一万多人了。 能杀五个以上,已算得上是军中好手,但眼下……怕也只有陈慕手下那十八个千钧营能做到了。 想了想,便将那汉子给喊了住。 “小子,出列!” 一见是陈慕,汉子面色陡然一惊,同同行的战友注视一眼,便拖着一连串蛮子脑袋来到陈慕跟前。 这人长的不高,但很黑很壮,素来干架凶狠的几乎都是这种矮个子,相反军中个子高的,战斗力都不咋样。 汉子面对陈慕,显然还是有些紧张的,时不时偷瞄陈慕一眼,一脸的不自在。 陈慕笑道:“这些蛮子,全是你一个人杀的?” “这……这肯定是我自己杀的啊,如今蛮子脑袋值钱的很,别人怎么可能愿意给我?” “待此战过后,升你为百人长,此次全军怕就你杀发蛮子最多了,本王直接赏你百两白银!” 一听这话,汉子面色先是一愣,不过很快,那一脸的紧张便换作无尽的欣喜。 可知他本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但经此一战直升至百人长,可谓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当下赶忙跪下磕头:“谢谢蜀川王!” 而此时众军一瞧,时下也是交头探耳讨论了起来 “这小子命太好了?一步登天啊!还被赏百两白银,太他妈羡慕了!” “哼,那是人家有本事,要是你也斩下十七个蛮子,人家蜀川王也让你当百人长!” “娘的,等到下次再打仗,非得搏一搏不可!咱们这些贫穷子弟,想要荣华富贵就指望这仗了!” 听到这些汉军的讨论声,陈慕淡淡一笑,奖赏此人其次,主要还是用官爵将汉军的斗志再提升一截,毕竟接下来攻打燕云十六州,才是真正的硬仗。 而却也就在此时,一名女子忽从人群中跑了过来。 陈慕细瞧此人,太过熟悉了,正是夏侯的妻子。 能瞧见眼中布满了血丝,一脸的憔悴不堪。 陈慕面色陡然一凛,待到翠儿跑到陈慕跟前,便一手抓着陈慕询问道:“家那口子那夜跑出去救慕哥你了,他人……没事儿?” 第234章 哥背你回家 “他……” 事已至此,即便是一个叫翠儿难以接受的事实,但终是不可能隐瞒一辈子。 陈慕本准备将夏侯阵亡的事情说出来,但等看到翠儿隆起的肚子,话到嘴边,随即又咽了回去。 随后拍了拍翠儿紧握在臂膀上的手,强颜欢笑道:“夏侯他没事儿,你就别担心了,不过为了防止鞑靼军再次偷袭,我派他前去守卫九梁道了。” 一听这话,原一脸担心的翠儿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眼角泪水,自顾笑道:“我就知道,只要有慕哥在,他肯定不会出事的,如今孩子要出生了,他……多久才能回太原啊。” 陈慕凝了凝神:“这场战事过后,毕竟……九梁道那个位置挺重要的,他叫我给你带个话,好好在城里养胎。” 翠儿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一脸坚定道:“叫他放心,他的种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待翠儿一脸欣喜的回去,一旁的韩信儿忍不住问道:“慕哥,你这样瞒,又能瞒多久呢?谎言终有一天会被戳破,不是吗?” 陈慕长叹一口气道:“有时候,我这人也挺胆怯的啊,不敢去面对这些东西,再者翠儿如今已有身孕,一旦得知夏侯身死,孩子怕也得没了。” 听到这儿,韩信儿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一个女人,所最牵挂的人并非父母,而是自己的丈夫孩子,丈夫身死已是能叫他喘不过气了,若孩子再没了,肯定会自尽的,不论如何,陈慕都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我准备去城外走走,这里的事儿你自己处理。” 待吩咐完后,陈慕便骑上马,朝着城外奔去。 所去的地方,正是上次夏侯朝他对喊的位置。 平原之中,陈慕纵马奔驰,足足狂奔了半个时辰,终是抵达汾河河畔。 这一路,只有陈慕一人,一个人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心头那股愤懑的情绪,痛哭了起来。 林七夜,濮阳,霍去邪,夏侯,这些人在陈慕的世界里都占着不小的分量,但尔今却都已去世了。 陈慕下马,立于河畔的数千具尸体之中。 看着这些被砍掉四肢头颅的汉军尸体,这都是为了成就他陈慕之名,踏在脚下的枯骨啊。 倘若再重新穿越一次,绝不会走这条路,这条王者之路,真的太孤独寂寥了但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回头路呢? 在众多尸体中寻找,直到日落西山,陈慕终于看到那张熟悉,眼下却又叫他心酸的面颊。 被扔在汾河畔,四肢早已是被剁掉,一肚子的肺脏也是被掏了出来。 但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是看着河对岸。 苦涩,难言,陈慕擦了擦泪水,随即从包里掏出一把针线,便开始为其拼接尸体。 这也是目前能为他做得唯一一件事了,即便身死,陈慕也必须要叫他全尸回到故里,埋葬在理河村的那片春天里。 一直到天黑,陈慕终是将其尸体缝合好。 望着这张早已没了生机的森白面孔,陈慕将其抬起,随即背在背上,趁着月色缓缓朝归途而去。 就好似夏侯并未死去一般,一边走陈慕一边苦笑道:“夏侯啊,在后边跟紧了,别成了孤魂野鬼,大哥我……肯定带你回家!” 直到下半夜,陈慕这才回到太原城,带着夏侯的尸体,带着一身腐臭,也带着那颗渴望救赎的心。 他只知道这一次,必须要把这群鞑靼人打的永世抬不起头才行! 接下来,在大同城的这段时间里,众军斗志昂扬,皆在准备迎接下一次大仗。 燕云奇险,想要完全凭借寻常手段攻下来,没个十万人绝不可行。 因此陈慕必须等燧发枪跟大炮运来,凭借武器的优势这才敢出征。 在半月之后,粮草跟武器弹药终于是运到太原城。 将武器弹药一一下发之后,陈慕便同韩信儿一行人谋划起攻打燕云的事宜。 太原府内,几人注视着面前的沙盘地图,其上将太原至燕云十六州的地形描画的极为细致。 “说说你们的意见。” 韩信儿率先指向除十六州之外的易州,跟燕云之中的幽州。 “我的意思,便是先拿下易州,随后兵锋直指幽州,只要咱们将幽州给拿下,再对准剩下十五州其实就很简单了。” 陈慕同张伯温皆是点头认同,幽州位置就如同一颗心脏,这个位置一旦失守,拿下其他州其实也就指日可待了。 并且如今鞑靼人才在燕云扎根不稳,可知十六州之中还有足足百万之众的汉人百姓。 这也是陈慕此行的仰仗之一,一旦出兵攻打,城内百姓必然也会为之呼应,掀起暴动。 再同一行人商议完细节之后,明日出征,战事节奏便大抵如此进行了。 第二天清晨,全军整装待发,在百姓们的目送下出了城。 其实眼下,陈慕也遇到了前世赵光义北征燕云的问题。 带着一堆本就疲惫的军队强行进军,不过陈慕军队人数并不多,因此可以直接乘坐水路前往定州,不需要劳师远征翻越太行山山脉。 就此直到十天之后,陈慕便抵达定州。 定州紧挨着易州,本应是龙夏的领地,但随着之前鞑靼人南下,定州城早已是一片废墟了。 没接受过汉化的草原部族就跟一群野兽一般无二,一旦占领城池,便开始劫掠屠杀,女子奸淫,男子便被抓作成奴隶,仅是站在城门外,便能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 陈慕静静站在城外立誓,若可以的话,此次不仅要将燕云给打下来,这整片草原也会被他给血洗一遍。 短暂歇息一个时辰之后,便绕过定州城,直奔鞑靼的军事重镇易州而去。 至于才退回领地得到喘息的鞑靼军们,一听到军报,汉军竟是直朝易州这边杀来了,顿时都慌了。 在九梁道的那一战,是真的把她们给打怕了,本以为退出中原便能像之前那般息事宁人,谁料如今的汉军竟这般凶狠! 此刻汉军九整齐排列在城外,城中有万余守军,即便如果的汉军再如何骁勇善战,但凭借易州这座坚城,闭门不出便是了。 不过很快,在陈慕的一声号令之下,三尊虎蹲大炮被缓缓推了出来。 第235章 固守幽州 “这是什么东西?” 站在城关上的鞑靼兵望着摆成一列的大炮,皆是发出这个疑问,但很快,这些东西便成了他们的噩梦。 “点火!” 引线瞬间便点燃,声声震雷瞬间想起,下一刻,在火药燃烧的作用下,无数颗铁珠直朝城楼之上轰去。 这是陈慕拿大炮第一次参与战争,效果很是显着,在猛烈的炮火之下,瞬间就吞掉五六百鞑靼兵。 望着躺地上没了生机的战友,城关上的鞑靼兵可谓即疑惑又恐惧。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 众人都躲在城关后边不敢露头,至于陈慕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派兵往城下冲去。 燧发枪这些东西还是差了些,主要的用处就是火力掩护,跟在平原之上面对大军压境的时候,有着极大的作用。 像眼下攻打燕云十六州这种地势崎岖的地儿,最终还是要依靠常规的攻城军队硬来的。 将近两千汉军潜到城门之下,开始挖城门之下的土,准备挖个地洞钻过去,这是古代攻打城池最基本都战术。 至于城楼之上的鞑靼军,本准备拉弓将城下的汉军给射死,但很快便又被陈慕这边的超强火力给压的退回城关之下。 “给老子狠狠轰城关,别停!” 这一次陈慕准备的很充分,特别是铁弹跟火药,拉了好几车,要的就是这种富则火力覆盖的效果。 很快,城下便被前沿部队给挖出一条道口,陈慕便知道,总攻的机会来了! “韩信儿!你提领一万军队增援城下,皇甫!带领剩下所有军队搭飞梯爬城楼!” 二人赶忙领命:“是!” 旗帜鼓动,霎时间大军便开始运动了起来。 城中守军并不多,不过万人,只要从两处并攻击,他们就不得不将兵马分散调动到两处。 陈慕最终还是将意图打在如何攻占城楼,城门之下的动作,只是单纯分散其中的守军。 在此之间,不断有汉军被击下城,但面对整个汉军的汹涌势头,终是不够的。 很快便有第一个士兵率先冲上城楼,城楼之上的守军渐渐开始乱了。 一直在陈慕身旁的张伯温轻声道:“此次,易州已经是拿下了啊。” 陈慕点了点头:“等拿下易州,咱们便可以直取幽州了。” 就此一直从清晨打到中午,陈慕一行人站在城外只见易州城大门被缓缓推开。 时下整个易州城已被汉军拿下,陈慕骑着马缓缓进城,遍地都是鞑靼军的尸体,自从陈慕将赏令颁布了之后,如今的汉军再面对鞑靼人,根本就不会留活口。 城中一万多人,全变成一具具无头尸体。 “全军休整一日,待明日朝幽州进发,彻底夺回燕云十六州!” 见蜀川王发话,在场几万军士赶紧怒吼道:“威武!威武!” 汉军攻破易州城的消息就好似一涛洪水一般,很快便传到退守幽州的完颜黎明耳中。 只见他提起酒杯,便朝着地上猛扔了过去。 “这该死的陈慕,太过不依不饶了!” 即便素来冷静的完颜黎明,在得知陈慕又挥军北上,攻打燕云十六州,一时间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开始不断怒骂了起来。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惧怕,如今的汉军兵锋太盛了,虽说不过几万之众,但却就好似一座巨山一般,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可知明明在益州部署了一万的军队,但却在一天的时间,全军覆没。 在座两王眼下也是一脸的愁容,沉默良久后,只听拉穆尔王说道:“若不然……咱们还是退回漠北。” 听这话,完颜黎明面色一沉:“将燕云退给龙夏?” “如今……我军士气低迷,与其增加伤亡,倒还不如撤退,等恢复元气,再图作为。” “绝对不行!” 完颜黎明一口否决:“此次若不是天赐良机,那柳敬瑭突然投降,我们怎么可能有机会入主燕云?此次退却,日后再无机会!” 燕云这个位置,不论是对于鞑靼,还是龙夏,地理位置都太过重要了,有了燕云这个地方,他们鞑靼军想要入侵龙夏,几乎可以从北方任何一处位置杀下去。 再者,他从汉军凶猛的进军势头能清晰感受到,陈慕一旦得取燕云十六州,很可能会继续挺进,直到将他们打的再无还手之力,怕才会善罢甘休。 而一直不言的那日迈王,在知道陛下心中没有半分退意之时,便也开始顺着意思进起了言。 “陛下,若是要与汉军抵死抗争,我倒是有一计。” 完颜黎明摆了摆手:“说!” “汉军一路从益州奔赴而来,足足千里之远,早已是人困马乏了,幽州城坚固不已,咱们只要死守不出,一旦挨到冬季,即使眼下这群汉军斗志再怎么高昂,等到时候,怕也疲了,然后再配合涿州守军合击一处,汉军定然大败!” 听到这一番计策,完颜黎明点了点头:“不错,如今汉军的士气实在是太高了,以逸待劳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汉人不是有句话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决定完决策之后,当天完颜黎明便开始指挥手下人加固城防,在得知那一尊尊骇人的大炮后,他专门在城关前沿位置,悬一块块极厚的铁板。 此次只为守城拒不参战,只要坚持到寒冬,即便到时候汉军不退,那么他也敢拼死一战了。 十天后,陈慕一行人正式抵达幽州城外。 之前在易州城那一战,陈慕手下军队的战意跟斗志再次上升到一个层次。 所有军士已然开始渴望起接下来的战斗,将蛮子的头颅挂在脖子上,除了金钱之外,更多的还是为自己的军旅生涯中,添加一份荣耀。 待哪天卸甲归田,至少也有牛皮吹,当年在北方战场上怎么怎么…… 但等看到幽州城城关上空,全悬着一块块铁板之时,众人都傻了。 即便是陈慕几人看到此情形之时,也是被惊的目瞪口呆。 不仅仅是城关位置,就连城门前方,也是不知被哪里找来的一块巨石给死死堵住,不仅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别想出来。 “这他妈……守城守到这个份上,当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第236章 清理门户 陈慕笑了笑:“你们瞧瞧别人,这他妈还真是不好攻这座城。” 至于张伯温跟韩信儿两人看到这一幕,一时间却是愁眉紧锁。 只见韩信儿指了指那一块块铁板:“慕哥,倘若有这些东西在,你这些虎蹲大炮可就用不上了。” 张伯温也是点了点头:“是啊,并且这城池坚固,若强攻,凭我们四万多人,想要将其强攻下来,太难了。” 张伯温亲眼见识过陈慕那大炮的威力,放在百米之内的位置,不断轰打城头,几乎能压的城中守军头都抬不起来。 来攻打这个坚固如铁桶的幽州城,这三十门大炮绝是此战最大的倚仗,只要有这东西的火力掩护,汉军几乎能无损潜入城下。 但如今这个东西用不上了,仅凭四万军队强攻幽州城,当真痴人说梦,可知城中还有五万多鞑靼兵。 众人沉默良久后,只听韩信儿说道:“若不然直接围城,咱们后方有粮草不断支援,耗都能把他们耗死。” 陈慕摇了摇头:“围城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如今被人连城门都敢堵,说明别人敢跟我们耗,韩信儿你知道我们现在为什么能把鞑靼人吊起来打吗?” 韩信儿顿时也想到原因,便知道围城这个法子将使汉军万劫不复。 “如今士气高涨,倘若耗几个月,耗到寒冬,到时候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不过眼下咱们该怎么办?若不拿下幽州城,燕云大半州咱们进都进不去。” 陈慕望着这看似无懈可击的城池只是轻蔑一笑,随后缓缓拿出燕云的地图。 “先不管他们了,既然没了后顾之忧,先把门户清理了,柳敬瑭那混账好像在蔚州是?” 张伯温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敬瑭儿他割据在加蔚州以西,并未将十六个州全部让给鞑靼。” “屁!”陈慕呵斥一句。 “这混账如今全依靠鞑靼人才能支撑局面,就一狗腿子,劝你别给他说好话啊。” 自始至终,陈慕都想不通,这货为什么要投降鞑靼,等这次将其抓住,非得好好询问一番才是。 见陈慕发怒,几人再不敢出声。 不过蔚州离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不过百里左右。 陈慕抬头再望了望幽州楼那几道不断眺望而来的眼神。 “可别后悔。” 说罢在面向众军,只听陈慕对着诸将呵斥道:“全军听令!前往蔚州!” 在众将的调领下,大军便退出幽州城外,朝着相邻的蔚州城而去。 至于在幽州城州偷瞄的拉穆尔王一看到大军退却,顿时兴奋的喊道:“汉军退了!” 那日迈随即也是瞅着脑袋望了一眼:“陛下,真退了!” 望着这些士兵更甚二名部族王皆是一脸的如释重负,坐在后方的完颜黎明只是苦涩摇了摇头。 这是件好事儿吗?算是一件糟糕的好事儿。 可想多年前鞑靼铁骑是如何的骁勇善战,而如今看到以前被视作两脚羊的汉军撤退,却会如此的高兴,真是可悲啊。 只能说这运道轮回,谁也不可能一直强大,谁也不会一直弱小。 但他却是能洞悉陈慕的想法,只听他长叹一声道:“陈慕应是攻打蔚州去了,毕竟那柳敬瑭可是他弟弟,收复西边五州的同时,顺带清理门户。” 两王面色一滞,不过时下仍是笑道:“西边五州丢了也罢,只要我们将幽州守住,他日想要收回那五州,还不手到擒来?” “对呀,至于这柳敬瑭,呸,一个叛徒,即便是投靠我们,我也看不上这种人,死就死了!” 完颜黎明不再说话,起身望了望远去的汉军,不知怎的,即使眼下将幽州城牢牢守住,但心头总是有那么一丝慌张,总觉得如此固守,会迎来更大的危机。 但眼下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也只得如此。 至于陈慕,在行了两天的路之后,离蔚州城已不足二十里。 但他并没有急着行军,蔚州不同于幽州,可知守卫在此处的军队全是汉人军队,他们只是奉命行事。 留着相同的血液,更甚有不少人还是曾经从川门带出来的兄弟,因此陈慕并不想对着这些人刀兵相见。 因此当天全军先行扎营休息,陈慕几人便开始琢磨,如何能和平收复蔚州。 陈慕手底下本就缺少兵力,能全数招降,无疑会是一支大助力,毕竟柳敬瑭手底下可是足足提领了两万五千精兵。 夕阳下,只听韩信儿说道:“若不然,我亲自进城劝说,其实在我心里边,我总是觉得敬瑭大哥突然投降鞑靼,其中定有隐情。” 韩信儿跟柳敬瑭一直同柳敬瑭以兄弟相称,在一起混迹的那几年,他太了解柳敬瑭的心性了,即便他会背叛龙夏,但也绝对不会背叛陈慕。 至于陈慕,当下摇了摇头:“谈若没有隐情又如何?你小子一进蔚州城,很可能就出不来了,如今天下越来越乱,你还有太多使命要完成,切不能冒险知道吗?” 听陈慕如此说,韩信儿心头不由微微一暖:“但若真要劝降,总要有个人去劝才行啊。” 张伯温说道:“柳敬瑭所部骨干大多都是曾经川门中人,若推测不错,这些人应对柳敬瑭叛变之事极为反感,毕竟曾经都是跟随陈兄做事儿的,只是主将叛变,他们也不得不叛,我意写上半封封劝降信,用燧发枪将其送入城中。” 听到这个方案,陈慕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着人写好之后,韩信儿便带着一只部队星夜来到蔚州城下。 随着一阵阵炮火响起,上百封劝降信尽数送进城中。 城关之上的守城士兵先是被阵阵枪炮声给下的惊慌失措,但等看到这些劝降信的内容之后,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 “蜀川王来了,你看这信内容,王爷知道我们也是被迫投降的!” “哈哈这下好了,咱们还可以回老家!” “能为人子,谁愿为那叛国贼啊。” 这些劝降信就好似决堤的河水一般,一夜间蔓延至整个蔚州城。自然也被统领蔚州的柳敬瑭所知悉。 他拿着一纸书信,悠悠来到院中,望了眼明月只是一笑。 “姐夫,你还是来了。” 第237章 沿海异动 “那女人给你说的?” 见陈慕面色骤然一凛,柳敬瑭的脸也是刷的一下绷了回去,他知道陈慕跟织田归朔的那些事儿。 但当时陈慕被抓入天牢,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再者他也仔细思虑了一下心中内容,觉得其中并没有什么破绽跟什么利用之意,便就此造做了。 陈慕于原地沉默良久,一旁的张伯温时下淡淡道:“织田归朔突然如此,肯定是有图谋的,就是不知谋在何处了。” 东瀛人那颗贼心一直未死过,不论做任何事,其目的不外乎图谋龙夏疆土,但时下陈慕也是想不清楚,唆使柳敬瑭叛变是何意? 难道仅是为了消耗自身兵力吗?只怕不会如此简单。 “事已至此便不说这么多了,至于柳敬瑭你小子,不论目的是什么,此次你叛变龙夏,已是惹的全国民怒了,可知因为你,目前已经有两万将士牺牲了。” 听到这儿,柳敬瑭也是惭愧的低下了头:“任凭发落。” “叛国贼之名,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清了,为了有个交代,你只能永远消失在人们视线之中,我会对外宣布你的死讯,而你便回益州,回理河村隐姓埋名,回益州,至少还有你姐姐。” 柳敬瑭脸上并未有半分,因失去权力财富的怅然若失,反倒是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这样再好不过了,回到那个最开始的地方,这些年活的也累,如此就当我死了。” 望着柳敬瑭,陈慕此时其实也不是滋味儿,遥想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这小子是那般的对权力热衷。 如今能说出这番话,这些年来怕也活的有些疲倦。 不过也好,对于如今的陈慕而言,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身边人离去了。 等到终老之时,即便到达怎样的一个地位,却寂寥的只有自己一人,这一辈子的风云跌宕说给鬼听吗? 随后陈慕便将柳敬瑭的这座宅院给点燃,随着火势愈加的旺盛,烧尽了红木青篱,同时也在某种意义上,彻底将柳敬瑭给烧死了。 当天下午,陈慕便对外宣布,柳敬瑭悲愤自焚而死。 一时间六万多军队无不是松了一口气,对于他们而言,柳敬瑭确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卖国贼,身边太多战友兄弟因此战而死。 本担心陈慕会不忍杀此人,不过眼下看来,不需担心什么了。 而在当天夜里,便专门遣一名千钧营,将其送出蔚州城。 西边五州被收复,而接下来,陈慕便准备对付坚守在幽州城的鞑靼军了。 “如今虽说西边被收复了,但实则幽州才是重中之重啊。” 张伯温指了指地图上的幽州,这个几乎就是整个燕云的中枢,不把幽州攻破,西边五州迟早会被鞑靼军给再次打回去。 而在一旁的韩信儿见陈慕一脸的淡笑,便问道:“慕哥其实早就想到破敌之策了?” 陈慕点了点头,随即一手直指五州边境位置:“其实很简单,此次南边五州被我们占据,既然鞑靼军一直窝在幽州不跟我们打,我们就逼着他们跟我们决战,绕道武州边境,直接攻打上都,到时候他们必回出幽州前来救援。” “但是,有一个极其致命的点,一旦威胁到鞑靼人的根,那几万鞑靼人怕就不是咱们之前对付的弱军了。” 听张伯温提出这个问题,会议再次陷入了沉默。 鞑靼军一旦败了,接下来所面对的必是亡国灭种,这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就如张伯温所说,到时候决战之时,这些鞑靼兵为了保护父母妻儿的安全,必会拼命! 别说这群极具兽性的蛮子,就算是汉人真到了亡国灭种之际,也定会抵死拼命的。 “就按照所说的去做,我意本来就是打算此次一举扫平北方祸乱。” 收复燕云,扫平鞑靼,为兄弟报仇,建不世之功,此事势在必行。 见陈慕如此决绝,二人面面相觑,也只得奉行。 毕竟如今鞑靼军一直龟缩在幽州城,除了此法之外,确实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陈慕不想再拖,第二天清晨便叫手下六万蜀军开始准备。 从此地前往武州再翻越进入漠北,这一路地势过于的险峻,等到武州之时,陈慕便只叫军士自带五天的粮食,轻装简从。 也是叫所有军士明白,这一次前往上都,要么将鞑靼军杀净杀绝,要么全留在荒漠之中,怀揣着必死之心去战斗。 直到中午,所有军队纷纷出了蔚州城,朝着武州方向而去。 相比燕云一带的战火纷飞,一直埋藏在龙夏沿海一带的杀机也开始渐渐浮出了水面。 南京应天府。 一名腰胯唐刀的将军正从外边急匆匆朝着府中而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年前于夜郎县结亲,第二天便携妻远赴千里,来到沿海投军的戚泽光。 经过这么几年的磨炼,再看如今的戚泽光早已是魁梧的不少,在各种关系以及自身的能力下,如今已经坐上了沿海一军主将的位置。 再不似当年跟陈慕打闹嘻戏的那个少年郎了。 但眼下却是一脸的愁容,待来到帅府,先是朝里边禀报一声:“司马大人,末将有事禀报。” 龙夏不过两名司马,一名是掌管漠南北方一带的军事统领,卫青鸿,但随着这几年北方出现了不少年少将才,再因为那个蜀川王,军权早已被分化的差不多了。 而另一位,则是掌管南方沿海一切军务的李从厚,李司马,此刻正坐在主位上同他儿子聊着天,虽不知聊的什么,但看面目表情,甚是开心。 “进来,什么事。” 戚泽光来到李从厚面前:“司马大人,最近突然有许多东瀛商人来到苏州。” 听这事儿,李从厚有些不悦道:“东瀛人这些年不经常在沿海一带做生意吗?我们南方这些年之所以能富足,不正是靠这些贸易往来吗?有什么问题?” 戚泽光沉声道:“此次不一样,一共来了上百名东瀛商人,并且皆是带着许多随行奴役,数量少说也在三千人左右,您……忘记前几天陛下的信件了吗?” 第238章 平凡的幸运 一听戚泽光这番话语,屋内顿时静了下来。 皇帝的那封信中很明白的写到,东瀛或心存异心,切要注意沿海异动! 只见戚泽光俯下身子请示道:“司马大人,要不,我立刻前往苏州城,把这群东瀛商人给请出去?” 这是很严重的一件事,至少在戚泽光心里是这样,曾经的吐蕃人攻打武威就是如此,派遣一波人前往武威关中,待到攻城之时,里应外合,很快便破了城。 因此即便强行将这些人打出去,戚泽光都觉着在所不惜。 但谁料,李从厚却是摆了摆手道:“刘原是什么货色,不过一强行篡位才登上位置的小子,先皇当年都看不上他,你怎么会觉得他有什么先见之明?” 一旁的李密是司马嫡长子,只听他说道:“若就如此莫须有的问题将东瀛的这些商人们拒之门外,你可知会给沿海带来多大的经济损失吗?” “可知……” 不等戚泽光将话说完,李从厚便沉声道:“我李从厚只有决断,你下去。” 待到这里,戚泽光望了二人两眼,也只得是躬首道:“是!” 随后卑微的退了出去。 这几年,在军营官场之中,戚泽光一直都是如此小心翼翼的走着,才能迅速走到一军主将的位置。 他不是陈慕,拥有天佑的运气与绝顶的才能,他只是一个……从偏远城镇里边走出来的青年,无势力无背景。 其实他真的非常羡慕陈慕,血战漠南,封王,屠城吐蕃,加持州牧,眼下又带军北上,打的鞑靼人狼狈逃窜。 相比这个兄弟活的如此肆意热血,而迎接他的,只有不间断的苟且。 一步步走到所住的院子门前,望了眼一旁枯黄零落的银杏,只是长叹一句:“人生不公啊!” 但这话才出口,腰间便突然传来一阵扭痛。 “嘶……娘子你别……” 只见一名面容极出尘的女子站在他身后,正一脸怒容的扭着戚泽光的软肉:“一天唉声叹气的,像个爷们儿吗?我给你提提气,舒服了吗?” 戚泽光一脸痛苦的赶忙点头:“舒……舒服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梅儿。 “舒服了就回家,别一天在门口嚎。” 说罢,韩梅儿便牵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娃娃进了院子。 “爹,娘做好饭,就等你了。” 但等看到这一幕,戚泽光突然又觉得,老天永远都是公平的,只是降于自身的幸运,他一直未曾注意罢了。 饭桌前,韩梅儿不断往戚泽光碗里夹着菜,虽说对戚泽光的手段一直都有些粗暴,但她却是深爱这个男人,只是缺了些女子该有的柔情似水罢了。 “今天同司马大人起争执了吗?” 戚泽光听到韩梅儿如此问,摇了摇头:“我认为,东瀛人眼下在谋划再次侵略的事,但司马大人不相信我,倘若东瀛人真突然进攻,就麻烦了。” 韩梅儿虽不在军中,但她很清楚如今身居高位的那几个都是脑满肠肥的蠢货,他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男人的。 戚泽光是个耙耳朵,一家之主反倒是韩梅儿,平日里也喜欢将军中可以说的事务说出来一起聊聊。 听完戚泽光将事情巨细都说过一遍之后,韩梅儿只是问道:“那你咋打算的?” “要不…我辞官带着你娘俩回益州,不论沿海打成什么样,益州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里绝对是……” 话还没说完,戚泽光却突然感觉到韩梅儿眼神渐渐变冷。 “其实我觉得,当年你来扬州做官真就一错误,你真的该一直跟着慕哥。” 戚泽光面色一滞:“什……什么?” “你可知如今慕哥正在血战鞑靼,收复燕云吗?而你却想着如何去逃跑,你要知道你是个军人,你应该想着如何去抗争,几年前那个热血的少年到底去哪里了,怪也只能怪你身处这个环境,把你的身心给腐朽了。” 韩梅儿这一席话出口,顿时说的戚泽光无地自容,时下不由苦笑一声。 “是啊,想几年前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就敢跟着慕哥前往漠南血战鞑靼骑兵,参军的目的也是为了保家卫国,谢谢你提醒我。” 韩梅儿望了戚泽光一眼:“既然司马不作为,那你就把该做的做了,不论别人怎么看你,但我韩梅儿永远都支持你,大不了被罢官呗,回到益州不还有慕哥吗?” 说到这儿,戚泽光已是控制不住情绪,将韩梅儿紧紧搂在怀中:“说真的,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嘶…” 不等煽情完,戚泽光只感觉腰部再次传来一阵剧痛。 “死开点,孩子还在呢。” 在韩梅儿的支持下,戚泽光终还是决定违抗司马一行人的理念。 可知如今若东瀛人再次前来攻打沿海,就不是之前的一些无组织的流寇了,而是一支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 沿海无险可守,苏州城一旦沦陷,战火很可能遍布整个南方,为了黎民百姓的安全,必须要做些什么。 当天夜里,戚泽光便查清那些商人所聚集的地方,皆是聚集在里城门颇近的地方,其中祸心便不需多说了。 但眼下却又不可能提前动手,因此也只得是秘密抽派五千人前往苏州城,一旦有异动即刻诛杀。 戚泽光在军中声望颇高,手下的两万五千军队皆是自称为戚家军,对于戚泽光的命令,他们皆是无条件执行。 应天离苏州差不多百里距离,第二天清晨戚泽光便不再理会应天城的一切事务,带着五千军队乔装出城。 因为他有种直觉,这场战事很快便会打起来,苏州没多少守军,他必须要亲眼去盯着才放心。 等到苏州的时候,仍是如以往的平淡,戚泽光也是如那群东瀛人一般,聚集在苏州城门附近。 如今将这些事儿说与谁,谁都不会相信,他也只能偷偷抽调出五千人来避免内部这些东瀛人下黑手,到时候战事一起,还是只有指望司马带领主力部队前来。 一旁的副将沉吟许久,劝说道:“将军,我说句难听的,咱们沿海这边的军队太多年没打过战了,听说蜀川王在北方战场连胜连捷,您要不给他写封信,说一下这边的情况。” 第239章 夜里探查 戚泽光细一琢磨,虽不想承认南方军队不如北方军队,但也确实是如此。 北方这些年打过太多硬仗了,再加上突然冒出陈慕这么个惊世奇才,眼下汉军绝对算得上天下第一军。 毕竟能凭四万多军队撵着近七万号称无敌铁骑的鞑靼军跑,一路从九梁道撵到雁门关,试问世人谁不瞠目结舌? 再看南方军队,虽有军甲近十万,但太久太久没打过仗了。 想了想,便独自一人回到客栈之中,提笔将眼下一切风吹草动写了下来。 至少要让陈慕知道这边的情况,即便一切皆是他瞎猜,陈慕知道了,一旦处理完事情必会快速带兵会中原。 毕竟燕云离江南太远了,两千里的路程,一旦东瀛军起兵攻打,很可能将整个江南占领了,他都不一定回的来。 仔细检查了一番信中内容,戚泽光便将其装好交给了副将。 随后望向窗外自顾一句:“老陈啊,早点回来,我们似乎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啊。” 至于此时的陈慕,眼下已经带领六万多军队翻越武州来到漠北的这片黄土戈壁里边。 张伯温看了眼地图,随即指了指东北方向:“陈兄,百里左右,便可到达上都城。” 陈慕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个距离,如今在平原地带,大军也需要接近两天的时间才能抵达,但如今时间对他太珍贵了。 目前的战略就是,必须先趁着幽州里的鞑靼大军还未赶来之前,彻底将上都里边的守军通通杀绝,再在荒漠之中同完颜黎明决一死战。 若不将上都的兵力处理掉,到时候两面夹击就麻烦了。 这是一场赌上双方国家的战争,要么我们灭鞑靼,要么他们灭龙夏,陈慕不敢马虎。 “城中大概能有多少守军?” 张伯温摇了摇头:“这我如何能清楚?但对于鞑靼这个国家而言,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因此一旦得到燕云这块地方,肯定会将大部分军队集结拱卫燕云,再者五年前被你全歼七万,城中军队不会太多。” 听到张伯温这一方推测,陈慕暗自点头,沉思片刻后,便呵道:“韩信儿!” “在!” “军中主力由你带领缓步前进,我亲自率领一万人前去夺城。” 陈慕不可能等大军耗个两天时间,再去攻打上都,毕竟全是步兵,一旦仓促行兵,到时候陈慕所率领的可就是六万疲惫之师了,还决战个屁。 韩信儿自是明白陈慕用意,当下便应了下来:“荒漠戈壁,您一切注意安全。” 陈慕笑笑丝毫不在意:“打了这么多年仗,怎会栽到这里。” 说完,陈慕拿着地图便带领军队朝东北方向奔去。 这是一场必须快速决出胜负的仗,至于多快,临到上都,半天之内必须将其拿下,并且将里边的人杀尽杀绝。 因此,在临时,陈慕叫所有将士吃饱喝足,只带了一顿的食粮。 目的很简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仅要跟敌人打仗,还要跟自己人打一场心理战,就是要让这一万人知道此战背水一战,除了攻下城池再无活路。 行军速度极为迅速,当天夜里便抵达上都城五里外。 陈慕并未记着将一万大军退进到上都城外,而是同皇甫跟十几人趁着夜色偷偷潜到上都城百米左右的位置。 “王爷您胆子太大了,咱们连个马都没有,要是被城中守军发现,除非给您插个翅膀……不对插个翅膀别人都能把你给射下来!” 夜色下,陈慕望着不远处的上都城只是笑了笑:“咱不来不行啊,必须亲自把这座都城给摸清才行。” 有月色照映,能清晰看见这座上都城是一座高城。 毕竟是鞑靼人的都城,论难攻性绝对跟太原城差不多。 皇甫仔细看了眼,神情苦涩道:“城太坚固了啊,如今没了大炮,想要在短时间就将其攻陷,难啊。” 不过等看了眼一旁的陈慕,却仍是一脸的平淡,皇甫有些捉摸不透道:“您……有办法?” “你就没发现,这些守军很是懈怠吗?” 听这话,皇甫再次望了一眼,的确,城楼之上没站几个守兵,至于城下巡逻的更是只有寥寥人。 毕竟上都这个地方,足足有上百年没有汉军来过了,夜里守卫不可能如何警戒,别说这些鞑靼军,即便是陈慕所在的巴蜀郡城还不是如此。 “但是这样又如何,一万大军前来,不论怎么小心,不可能不被发现。” 陈慕捻了地上一撮黄土,随即笑道:“放心,在大军前来攻打之前,我必然会先把他们这座坚城给破了的。” 皇甫一瞧陈慕这个东西,顿时明白了什么,随即一脸惊喜道:“你……你是想……” “嘿嘿,低调低调。” 转身再看向十几名千钧营,沉声道:“暗杀之事你们比谁都擅长,将那些巡逻军全给干掉,但绝不能引起城楼上的守军注意,若不然就不用回来了!” 十几人听陈慕之前一番嘀咕,自是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沉声点头之后,在合计之下,便派着三人潜了过去。 这些人都是受过濮阳严酷训练的,对于刺杀这反面极其专业。 他们并未急着前行,只是静静望着天空,随着月光忽明忽暗,等到月亮被最大的一块云给覆盖住之后,便飞快朝着城下潜去。 这一段时间,陈慕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但很快,三名巡逻兵待再次走过前方之时,三根火把突然猛烈摇晃了起来,但仅仅一瞬便归于平静。 “我们赶紧过去。” 等来到城下,三名巡逻兵便已经被割了脖子。 “你们三个,换上他们的衣服佯装巡逻,若有人前来对接,直接干掉,但一定要隐秘知道吗?” “是!” 就这样,三名千钧营穿上鞑子的戎装,便开始绕着上都城走了起来。 这样最主要的作用,还是要让城楼上的守军不察觉。 因为眼下陈慕还有个大工程要做,就是趁着这荒漠戈壁泥土松软,给挖出条洞出来。 只要这样,等大军攻城之时,便可直接钻到城里边去。 “诸位咱们没时间准备什么工具了,事关此战胜负,不管用刨还是用刀挖,待到天明之时,一定要把城墙给挖穿,知道吗?” 待说完,下一刻陈慕便带起头,握着刀背在地上挖了起来。 第240章 攻城 险中求胜,这个词几乎可以用来形容,陈慕此次北征的每一场战事。 上都城的城墙极为宽厚,十几个人奋力挖了很久,都没有将其彻底给挖通,挖到中间更甚还遇见一块挺大的石头,因此还不得不将其绕过去,无形中又多出一两米的工作量。 直到外面夜色已开始渐渐淡去的时候,终于是触及到城内。 但陈慕并未有将其戳破,以免被城内人发现。 “王爷,快走!” “走!” 但一切事罢,陈慕带着所有人退出坑洞,随即玩命朝远处奔去。 “赶紧跑!” 如今天色已经半亮,想要撤退,是不可能被城楼上的守军所发现的。 果然就在下一刻,只听见城楼上传来一阵阵吼声,陈慕哪里有心情管那么多,如今只有趁着这群守卫未反应之时,逃回军队驻扎地。 但很快,一只箭矢忽然穿梭而来,游牧民族箭术奇准,身旁一名千钧营胸口中箭瞬间丧命。 “保护王爷!” 不知是哪名千钧营喊出来的,但很快,十几名千钧营便贴紧陈慕身后奔逃,组成一道人墙,不论如何,他们除了杀人之外,存在的更重要的人物就是为了保护陈慕。 如此又陆续被射死几名千钧营之后,一行人终于是逃出箭矢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但等回眸看到四具不断抽搐的尸体,一时间陈慕也是心痛不已,可知千钧营这支队伍,救过他太多太多次了,但今日却是死的如此廉价。 但眼下情形陈慕哪有时间做什么感叹?赶紧率领军队攻陷上都才是重中之重,什么伤痛心酸,留给未来的某个雨夜里慢慢哭诉去! 这一路几乎算得上连滚带爬,陈慕来到军队百米的位置,便提刀朝万余军队怒吼道:“进攻!屠城!” 很快,万军猛然起立,随即就好似一阵汪洋一般,飞快朝着上都城位置奔去。 这一战,陈慕已经是胜券在握了,有那个墙洞在一旦汉军渗入,破开城门便太简单了。 一时间,原本在城楼上守卫的鞑靼军一看到一排排汉人军队飞快朝这边奔来,瞬间就被吓呆在原地。 “怎么……怎么来了这么多汉军?” “前线败了吗?” “别管那么多了,快拿箭射击!” 即便城上几千人拉弓射箭,用来阻击,但面对这接近万数的汉军,就显得有些微乎其微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是不得不奋力抵抗,城中有还有老百姓,他们的父母儿女,一旦破城,之前他们是怎么对待汉人的,那么汉军就会怎么对待他们。 “兄弟们!为了父母儿女,必须把这群汉军堵住!” 在一名将领的如此鼓动之下,在场军士拉弓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战争就是如此,上升到国家层面,或许是因为贪婪因为种种利益而相互攻伐。 但若落到这些底层阶级,都是没有对错的,不论汉人鞑靼人,都有家人孩子,只是为了各自的国家而战。 反抗很激烈,一时间汉军也是死伤无数,不过眼下陈慕已是带着一只队伍悄悄挺进至城楼之下,钻入那个地洞之中,随着刀剑不断穿刺,很快城内的光线便透了进来。 “给我上!” 前方探路的队伍必须是精兵,因为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将洞上的场地给控制住,这样城外的军队才能迅速进入城中。 上都城是很坚固,但汉军一旦进了城便是自己的主场了。 几名千钧营率先爬上去,很快便听见阵阵喊杀声传来,显然是被守军给注意到了。 “赶紧上,占领上方!” 不断的汉军爬入上都城中,待到彻底将上方的优势打开之后,陈慕登即也爬了上去,眼下已是有千多名汉军登入上都城中。 “随我杀向城门!” 在陈慕一声喝罢,随即军队便浩浩荡荡奔向城门口位置。 城外大军不断搭着飞梯往城上攀爬,虽说并未起到什么效果,但却是实实在在将大部分守军给拖在了城楼之上。 也就造成了,即便知道有一支汉军已是潜进城中,但也不敢作出什么支援。 陈慕这一路很顺利,几乎没碰到什么部队,即便碰到也不过是一些小股部队,身后汉军越聚越多,很快便推进到上都城门位置。 到此,陈慕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只要一到城门,这场战事基本上也就结束了。 很快城门被打开,城外大军犹如一股洪水,很快便涌了进来。 接下来上都城所面对的便是一场灭顶之灾了。 无数军士从陈慕身边涌过,而陈慕登即只是咆哮一声。 “屠城!老少不留!” 这是战争,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陈慕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婴儿,谁也说不准,几十年后,其中某个小孩儿会因为这场仇恨成长成一个大祸患,为中原带来灭顶之灾。 一时间,城中无不是哀嚎遍地起,无数鞑靼百姓倒在血泊之中。 陈慕知道,这场战役基本上结束了,细嗅血腥,细听哭声,坐在地上歇息了起来。 皇甫一身的血腥,也是悠悠来到陈慕身旁:“纵横北方几百年的草原部族,可就此被你灭了。” 陈慕苦笑摇了摇头:“北方草原这么大地方还有不少牧民,等此战完毕,还得扫荡一番,不过即使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是会重新聚拢政权的,不过如果此次再将鞑靼主力给灭了,百年之内,中原怕再不用担心北方战事了。” “那接下来呢?在上都城等鞑靼主力前来决战,还是如何?” “直接正面决一死战,派哨骑前去通知韩信儿他们,快些!” 皇甫拱手:“是” 这一场屠杀,直到当天中午才彻底结束。 不论是黎明百姓,还是皇城之中的妃嫔王子,全被杀的干干净净。 不论如何,此次确实是造杀孽了。 直到中午,韩信儿带着所有军士终于是抵达上都城下。 “陈兄果然神勇,大同城这么快便……城中人全杀了吗?” 看到满街的尸体头颅,一时间张伯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沉默良久后,张伯温忍不住说道:“上次屠城吐蕃,此次屠城上都,陈兄啊,你手上欠下的无辜人命实在是太多了。” 第241章 不过以怨报怨罢了。 陈慕拿衣角擦了擦刀锋之上的血迹,只是说了句:“我这不仅是为了自己铲除祸根,也是为了中原那么多百姓,你只看到现在此处血流成河,但你可知,就是因为今日的血流成河,中原未来百年时间,将不再遭受北方祸乱吗?” 听到这里,张伯温一时间也只得是无言摇了摇头,他笃信因果之说,不论陈慕如何有气运,但这些年他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了。 欠下这么严重的因,临到某天终是要还回来的。 随后,陈慕便叫韩信儿将所有汉军调集到城中休整,他能感觉到,完颜黎明很快便会抵达,只有将他们彻底铲除了,北方才能真正算作平定。 上都城关之上,陈慕同韩信儿一人拿着上都城中的风干牛肉,就着水不断吃着。 “这一仗打完,就可以回益州了,不过说来,都没能跟你小子喝上口酒,如今守卫武威关,不似当年了啊。” 韩信儿望着天远处,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天下已经开始起伏跌宕了,东瀛那边不可能一直忍下去的,这也是为何那年长安临别,我没半分伤心的原因,慕哥,我们终会因为这个世道,共同前行的。” 陈慕沉吟片刻,长叹一声道:“寥寥几年时间,霍去邪死了,夏侯战死,柳敬瑭被迫归隐,就剩下你我了。” “这世界上,又怎可能有两全其美的事呢?你选择的这条路太陡了,注定需要别人给你做人肉台阶的。” 听到这儿,陈慕喝了口白水,无言苦笑一声。 而却也就在此时,只见之前派出去的几名斥候忽然纵马狂奔回来。 陈慕不需要去询问什么,只要这群斥候回来,便也就意味着鞑靼大军来了! “赶紧去调集军队,上城御敌!” “是!” 说罢,韩信儿便飞快朝城下奔去。 同完颜黎明的正面对峙是不可避免的,但在此之前,陈慕还是觉得先据城坚守。 毕竟这些鞑靼兵如今悲愤交加,士气绝不是之前所能比拟的,眼下直接冲出去跟他们硬碰硬,即便胜,只怕自己手上的汉军也得被拼的一干二净。 所以先把这股锐势给耗掉再说。 果然就在半柱香的时间之后,第一波鞑靼铁骑率先冲了过来。 但也仅仅是停在百米之外的距离便停了下来。 等看到他们的旗帜换成汉军的黑色陈字王旗,还有城楼上的汉军之时,不少骑兵皆是从马上摔了下来。 “沦陷了!” 骑兵之中还有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完颜黎明。 在此时,这个戎马半生的男人竟是忍不住掩面哭泣了起来。 对于陈慕这个对手,他很了解,他绝对会避免生出异变,而将整个城中的百姓全杀了。 几年前的吐蕃国便是如此,整个布达拉城的百姓全被屠杀,致使这么久过去,吐蕃国都没有缓过来。 很快吐蕃大军便靠了上来,但等看见上都城被占,无不是一脸的悲痛。 望着城楼之上冷冷注视着自己的年轻人,即使完颜黎明未见过陈慕,但凭借直觉,却能感觉的出来。 当即提刀便怒斥道:“陈慕!不论之前打成何种程度,我尚且觉得你是个枭雄,敬重你!但谁能料,你竟会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我的子民,我的妻子儿子都被你杀了?” 即使到如今,完颜黎明都在期盼陈慕能手下留情,他的家人全在上都城里边,儿子孙子妻子,这些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城楼上的陈慕只是冷笑一声:“您别多想了,此次我就是奔着灭掉你这个族群而来的,岂会手下留情?” “你!” “鞑靼王,这几十年,你入侵我中原,杀掉的中原人还少吗?眼下你觉着自己家破人亡很痛苦,但我那些同胞呢?多少无辜妇女被你们奸淫?多少孩童被你们杀害?在你得势的那些年,可曾在意过这些?如今盼望我来当圣人?去你妈的!” 陈慕说的振振有词,打了这么多年仗,又有哪一次不是这群鞑靼人主动挑事?侵略劫掠的时候笑哈哈,等真正被打疼的时候又如此作态,当真搞笑! 说罢,陈慕又将几十枚人脑袋给丢了出去。 “你儿子女儿孙子妻子的脑袋全在这里,捡回去团圆!” 陈慕所为就是要故意激怒此人,今日此处必须要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攻城战,必须要就着这座坚城,将这几万鞑靼军的锐气给磨的一干二净。 果真,就在那几颗脑袋落地的那一刹那,完颜黎明再不说话,死死注视了陈慕一眼,随后便缓步回到军阵之中。 但在下一刻,鞑靼整座军队的怒吼声瞬间迭起,随后飞快朝城墙位置奔来。 大战一触即发,陈慕快速回到后方,随即指挥道:“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是!” 所有人都配备的有燧发枪,眼下皆是装填弹药不断朝着下方军队射击。 但由于之前力求快速进军,太多的火药铁弹陈慕都留在武州了。 将士们身上携带的弹药太少了,并且眼下这群鞑靼军因为悲痛的原因,拉弓射箭的准头太惊人了,已是有不少汉军直接被射死当场。 “快!韩信儿带人去拆房子,把一切能砸人的东西全给搬到城上来!” “是!” 如今这些鞑靼军的勇猛程度是真出乎了陈慕的意料,即便凭借一根根飞梯,都差点攻上城楼,得亏此次他们没来得及带重型攻城器械,若不然今日这张战役他还真有可能被拿下。 这就叫哀兵必胜,得亏之前没直接选择跟他们直接硬抗,若不然今日非得全军覆没。 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有着充足的兵力,再加上上都城这座坚城,临到最后鞑靼人终究是没能攻打下来。 在付出几千人生命的代价之后,也让完颜黎明生出理智,缓缓将大军撤了出去。 不过眼下不想再打已是晚了,陈慕绝不可能再给他一丝机会,就在撤出一里左右的距离之后,便率领剩下所有汉军出城追击。 真正的决战到来了! 第242章 一战定乾坤 时下已至黄昏,陈慕直率六万人出城,在这道夕阳落下之时,在这片土地之上,必然会有许多人丧命。 做个了结,边境数十年的纷争,终是要有个结果的。 军队浩浩荡荡的走在戈壁之中,时下无一人不是将刀紧紧握在手中,一股肃杀气息早已在整个军队中弥漫开来。 而此时,趁着夕阳,所有人都能看见,那些原本想撤退的鞑靼人也是停留在原地。 无疑,双方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决心。 众人皆是一眼肃杀的望着对方,人数相近,并且皆是怀揣着一股死意,这一仗没有任何战术,仅是单纯的死拼。 陈慕率先拔刀:“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进攻!” “杀!” 只听见耳边喊杀声瞬间犹如奔山覆海一般,六万汉军举刀直朝着对面狂奔而去。 至于完颜黎明眼下也是发起了进攻:“保家卫国!” 很快两股军队便碰撞在了一起,如今鞑靼军再无胆怯,因为他们知道,倘若这一战败了,整个国家可能就没有了。 沙场之上人头四溅,双方不断有人被砍掉脑袋,对于互相都穿着盔甲的军士而言,砍头无疑是最好解决战斗的方式。 而也就在此时,一旁督战的韩信儿忽然提醒道:“慕哥!那完颜黎明领着一支军队朝我们这边绕过来了!” 听这话,陈慕蓦的一瞧,果真如韩信儿所说,那完颜黎明同余下二王,正带着几百人队伍朝这边冲杀而来。 大军都投身进主战场之中,眼下也确实没多余的兵力来阻挡这支上百人的骑兵队伍。 “慕哥,赶紧跑!” 说罢,韩信儿扯过战马就要带着陈慕离开,但谁料陈慕手一摆,却是拒绝乘马逃走。 “不用了,终是需要跟他做个了结的,你去寻几百甲士过来,这次本王亲自出战!” 韩信儿微微一愣,他是真没想到,所有军队的统帅竟会选择亲自出战,这太过冒险了。 但当下仍旧是顺着陈慕的意思,前去抽调军队。 很快,三百多名将士齐齐伫立在陈慕身后,这一次陈慕也当一次冲锋陷阵的士兵,他很清楚完颜黎明敢如此冒险越阵直逼自己,就是跑来报仇的。 陈慕也不远再去躲避,这一仗看似是两军在拼死交战,但实则真正决定胜败的,乃是他跟完颜黎明。 谁方主帅阵亡,谁方军心士气便会瞬间崩溃,从而被一击而破! “小子好胆!竟不去逃跑。” 完颜黎明很快便来到陈慕跟前,那一双眸子里边尽是肃杀之意,全家被陈慕砍掉脑袋,其心情自是可想而知。 陈慕缓缓拔出腰间长刀,随即冷声道:“既然你敢来,我又怎会跑?来,两国之间几百年的恩怨,以及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就在今日互相结清。” 完颜黎明不断摩挲着刀柄,随即便一步挺进上前:“杀!” 双方几百人瞬间进入激战之中,至于陈慕二人,于纷乱的激战人群中冷冷注视着对方,下一刻陈慕提刀率先挺进。 至于完颜黎明眼下脚步也是一动,就在不足两米距离之时,跳起身便朝着陈慕脑袋砍去。 陈慕横刀一凛,但完颜黎明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身形本就魁梧,即便这一刀挡下,在巨大的力道之下,陈慕也是瞬间压倒在地。 “你怎么能这么狠呐!我的儿子还有我那些不到岁的孙儿,都被你给砍死了,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完颜黎明压在陈慕身上,此刻这张老脸之上早已是泪水纵横,悲痛欲绝,一滴滴泪水不断拍打在陈慕脸上。 对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而言,绝族灭种无疑就是一道晴天霹雳,但这就是战争啊。 “呵呵!出来混,又有谁能做到全身而退呢,这就是命!” 说罢,陈慕使尽全身力气,猛发一使力便将其给推了开来。 但很快,完颜黎明再次扑了过来,在一刀未果之后,直接选择将陈慕扑倒在地,然后用手死死掐着陈慕喉咙。 完颜黎明面露狰狞,一双大手不断使力在脖颈之上,眼下已是感到难以呼吸,如此很快便会被掐死在当场。 陈慕意识渐渐模糊,如今身边人都被鞑靼人僵持着,难道苦苦经营了这么久,还是要以自己的失败而告终吗? 绝对不行! 而也就在此时,陈慕突然想起一直藏在袖口里边的青镖! 这是几年前张伯温送给自己的,为了就是防止哪天遇到危险,能用到! 下一刻,陈慕奋力将其拿到手中,随后拼劲全力朝着完颜黎明身上扎去。 却也知扎到哪里,一连数十刀之后,能清晰感受到脖颈上的这股巨力开始松动了。 陈慕定眼再看,几乎每一刀都是直入完颜黎明脖颈,已是必死无疑。 但眼下若细观他表情,却并没有半分痛苦,只是静静注视着自己,眼中除了怨恨之外,更多的还是不甘。 “苍天助你,你……你赢了,若……若可以,给我鞑靼留点根。” 说罢,在陈慕一手推动之下,完颜黎明肥硕的身体扑通倒在了地上。 濒死之际,那一双浑浊老眸望了望天远处的夕阳。 这一生彻底走完了,只是不想,却是如此的狼狈,也好,希望下辈子别再有战争了。 至此,纵横草原大半生的鞑靼皇帝完颜黎明,就此落幕。 陈慕晃晃悠悠,拎着长刀便将完颜黎明的脑袋割了下来,这不仅是完颜黎明的灭亡,这也意味着整个鞑靼王朝马上将要迎来覆灭之危。 “尔等君王已死!”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朝陈慕这边看来,很快便听见人群之中传来汉军的咆哮声。 “完颜黎明被王爷杀死了!” “妈的!你们主子死了,看你们这么蹦跶!” “此战必胜!” 而在远处的韩信儿看到这一幕,当下也是忍不住赞叹:“这个男人是真做到了,收服燕云,横扫漠北!” 没了完颜黎明这个军魂的存在,一时间几万鞑靼兵士气瞬间下降到一个冰点。 陈慕站在一处高坡之上,望着一切,有一种感觉,就好似回到几年前那次漠南之战一般。 不过当下仍是朝着众汉军喊出最后一道军令:“降者不杀!” 第243章 北方至此无战事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劝降声再次滚滚而来,不论气势,士气,亦或是人数,汉军皆是远胜鞑靼军。 鞑靼人兵败如山倒,在韩信儿的调动军镇下,汉军很快便包夹了过去。 如今鞑靼军仍还有两三万人,想要他们彻底投降绝无可能,只得是边杀边劝。 陈慕望着时下浩大的军队斗争,一时间只觉得浑身舒畅不已。 他终于是赢了,在这场国与国的豪赌之中,他险胜一招,至此中原北境不再有兵祸了。 汉军就好似一个夹板,将鞑靼军狠狠夹在其中,再太阳快要消逝的最后一刻,鞑靼军投降了。 一万余人,全数投降,放下手中长刀蹲在原地。 这一刻,剩下所有的汉军皆是狂呼大喊。 “胜了!” “胜了!” 狂呼声起伏跌宕,好似一阵激昂的颂歌,于荒漠戈壁之中不断飘扬。 张伯温缓缓来到陈慕跟前,低声道:“陈兄,如今我们手下已经剩四万多人了,这些鞑靼军终究是个祸害,我不认为他们会真心归附于你。” 陈慕望着戈壁上蹲着的一万多人,随即淡淡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张伯温眼露一丝阴冷:“把他们带到城里,全杀了。” 听到这里,陈慕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得不说张伯温此人真是毒士一名,遥想之前还说自己滥杀无辜,真轮到他杀起人来,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家伙。 也得亏是服务于自己啊。 但时下陈慕只是摆了摆手:“这些人可都是群上好的骑兵,我可不想就此浪费掉,这样,把他们的军官全部搜出来杀掉。” 听到这里,张伯温神色凝了凝,顿时也觉得是个办法,随后便退了下去。 在一系列善后工作做完,全军便开始清理阵亡将士的尸体,这次死的人太多了,足足拼掉两万多汉军。 这也是到最后,为何陈慕选择劝降的主要原因,没有军队的威慑,龙夏先不说,东瀛那边必然会率先撕破脸皮。 因此必须要将这些鞑靼兵吸为己用。 时下已至夜里,陈慕不得不率军再在上都城里休息一夜再班师回蜀。 “爹你不冷啊,跑这里故作深沉。” 夜里,陈慕仍在城墙之上感受着寒风萧瑟,倒是不想陈平安这小子来了。 陈慕望着这个身穿盔甲的小子良久,忍不住开心的笑了。 同鞑靼人对战的时候,这小子可是威武的很,拎着一柄唐刀取了足足十几人的首级,为军中首脑,陈慕不可能把他留在军镇之后,但好在这小子足够争气,即便是韩信儿都对这小子赞扬不已。 “这次表现不错啊。” 陈平安靠着墙头淡淡一笑:“不能给你丢人啊,宁可战死不怕死。” 陈慕笑了笑:“是我的好儿子。” “不过爹,这次我想随你回一趟益州……可以吗?” 这话才出口,陈慕便一手甩到陈平安后脑勺上:“那里是你家,想回去就回去,问我干嘛?” 被打的吃痛的陈平安愣了许久,咧嘴一笑:“好。” 良久陈慕长叹一声:“不过,你也确实该回去了,你不知道你那老娘得知你出走,哭的有多伤心,那天你韩信儿叔叔寄回一封家信,他几乎每天都要拿出来看看。” 听到这儿,陈平安惭愧的低下了头,那年他负气不辞而别,在那段时间一直都觉得母亲不爱他,但随着这几年的在外历练,也渐渐明白了当年是如何不懂事。 陈慕望了眼这孩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误会我跟你娘了,即便不是亲生,但在我们心里又有什么区别呢?回去给你娘磕头认个错,知道吗?” 听完这番话,陈平安已是止不住的低头啜泣了起来,不论之前在战场上如何奋勇杀敌,但在眼下,却只是一个孩子。 第二天清晨,陈慕便准备班师回蜀,在先前本准备将漠北彻底扫荡一遍,但陈慕终究是应了完颜黎明的临死遗言,没有彻底赶尽杀绝。 只能说英雄惜英雄,陈慕将完颜黎明的尸体用棺椁埋葬,毕竟是一世之枭雄,这算作最后的一份体面。 大军往燕云而去,不过也就在陈慕抵达燕云之时,一斥候忽然纵马而来。 张伯温面露疑色:“难道中原出事了吗?” 这也是陈慕担心的问题,如今朝廷派斥候前来,很大可能就是中原出事了。 “参见蜀川王!这是戚将军让我交给你的信件!” “戚泽光?” 陈慕三人面面相觑,自从戚泽光结亲前往沿海参军之后,可是有差不多五年时间没有相见了。 “沿海出事了吗?” 见斥候摇了摇头,陈慕这才放下心来,倘若如今东瀛人突然攻打沿海一带,等陈慕远赴千里抵达之时,怕江南一带都沦陷的差不多了。 不过等拆开信件一看,仍是不由得眉头一锁。 兄弟,一定要相信我,沿海一地要不了多久便会爆发战争,这群东瀛人图谋不轨,倘若将燕云之事彻底解决了,还请赶紧回兵,以免得到时过于措手不及。 “看样子,咱们真得赶紧回去了啊。” “才打完鞑靼人,战事又接踵而至,熬人啊。” 于陈慕而言,这封信件有很高的可信性,织田归朔之所以唆使柳敬瑭,很可能就是这个目的,拿鞑靼人消耗自己的实力,从而趁机攻打江南。 就因为此事,当天夜里陈慕都未驻扎休息,便赶紧赶路。 而陈慕收复燕云,并且将漠南给一并横扫的事情,一时间也是彻底传遍整个龙夏。 不论是长安还是其他州郡,人民几乎都沸腾了! 被鞑靼人欺压了足足几十年,事到如今却是以灭国的代价彻底终结了。 “你听说没有,蜀川王直接把完颜黎明给杀了呀!” “蜀川王太凶悍了,本只是单纯去收复故土,谁能想到,他直接把鞑靼国给灭了!” “以后,北方再无战事啊。” 不仅是民间沸腾不已,尔今朝廷上下也是喜笑颜开。 在他们眼里,鞑靼人一直是龙夏王朝最大的威胁,如今被陈慕彻底抹除,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好事啊,北方再无战事。” “陈慕此人领兵打仗的确有一手。” 但唯独台上的刘原,眼下却是面无半点喜色,因为只有他清楚,好有一场更大的灾难在无声靠近。 第244章 小川门 苏州城。 自戚泽光将信寄出去,已有一个多月时间了,但却并不向他预料的那般,沿海一带大战四起,相反极为平静。 一处茶馆之中,副将有些狐疑道:“将军,我觉得你是不是判断错了,这不没出事儿吗?” 这段时间里,他们密切关注着那些东瀛商人,根本没有戚泽光所说的里应外合之意。 戚泽光一脸的不耐烦:“反正待在应天城又没事儿,咱们就在这里守着,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说罢,戚泽光端起茶杯细细品了起来,但说实话,事到如今即便是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这段时间里,眼线几乎没从那些商人身上移开过,但根本没有半分异动。 不过前段时间他已经跟李司马说清楚了,反正在应天城待也是待,还不如来此处守着。 一杯茶喝完之后,两人便出了茶馆,为了更好的潜伏监视,如今二人皆是换上的便装。 “接下来干嘛呀?” 戚泽光如此问了句,只身来到苏州这边,一天除了在街边混就没别的事儿了,在应天还有媳妇儿儿子能陪着,如今是真的没事儿干。 副将想了想便说道:“您……嫖吗?” “我去你娘的!” 副将瞧见戚泽光伸手要打,赶忙躲开:“将军您听我说啊,明面上看不到什么消息,咱们去暗处走走,说不得能有什么收获呢,你说是?” 戚泽光白了副将一眼:“那走,不过先说好我只打探消息。” “嘿,跟我来,这段时间,咱可是把这苏州城给摸的不能再透了。” 江南一带,若说最出名的,莫过于女人了,扬州瘦马,天下皆知,即便是妓女也是极富妖娆。 戚泽光只恨若是早出生几年,再来这江南该多好啊,相比以前玩的那些妓子,当真粗劣。 但如今成亲有子了,倘若嫖娼被家里那位知道,非得被抽掉一层皮不可。 二人并未去扬州各大青楼之中,而是寻那些街头巷尾中的小门面,毕竟这种地方便宜,副将没多少钱,至于他,所有钱财全在韩梅儿手上,也是穷鬼一个。 如今他突然想起多年前陈慕告诫自己的话,总有一天会被女人给狠狠拿捏住,如今看来,这哥们的确有先见之明啊。 戚泽光其实没抱着找到消息的目的,权当出来走走,至于副将这家伙,这段时间显然没少来这个地方。 走到一处门前,便搂着一个风尘味儿极重的女人进了屋子。 至于戚泽光便准备在周围撞上一圈。 “大哥,等等我啊!” 戚泽光才走百步,便听见副将在后边吆喝了起来。 戚泽光皱眉道:“咋了,看不上别人,这个价钱别人那身段差不多了。” 这话一出口,只见副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不……完了嘛。” 一听这波澜不惊的一句话,戚泽光于原地愣了愣,随即又看了眼面目送的女人,长叹道:“这钱……真他娘好赚呐。” 随后又看了眼满脸通红的副将:“我说的以后别花这冤枉钱了,在闹市里边趁机找个女人蹭蹭不好吗?” 副将一边觉着言之有理,一边愤懑道:“您这话过分了哈。” 而却就在戚泽光不断调笑之时,一旁的街巷里边突然传来一阵怒骂惨嚎之声。 “什么情况?” “去看看。” 说罢,二人便闻声走了过去,探头一瞧,传出声响的乃是一处铺子,二人越发好奇,等走到门前偷偷往里边一撇,这才知道原来是一处赌场。 里边有百多人,此刻正围住一团,而在人群之中还跪着一人,此刻早已是被揍的头破血流。 并且此人被几名穿黑袍的大汉死死摁在地上,将那只手固定住,而随后便见着一名瘦削青年提着刀,就要准备剁那人的手。 “这群暴徒!” 戚泽光是个有正义感的人,自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当下就要准备前去阻止。 “将军!” 但下一刻,身旁的副将却是一手将其拉了住。 “将军别去蹚这浑水了,这是沿海帮派小川门。” 戚泽光狐疑道:“老子只听说过我兄弟的川门,小川门什么东西?” “这是苏州城的地头蛇,咱们如今要务在身,还是少牵扯。” 但时下戚泽光却是一脸不屑道:“我参军就是为了保护黎民百姓,岂会被这些黑道势力给吓住?” 说罢,戚泽光便不再理会副将的劝阻,一步便朝着赌场之中跨去。 “你们在干什么?” 参军这么多年,如今戚泽光嗓门是越来越嘹亮,一声呵斥作罢,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那青年才准备下刀,见来人,缓缓站起身,随即冷声道:“你什么玩意儿?” 戚泽光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怒斥道:“可知肆意殴打人,犯法!” 一听这话,所有人皆是笑出了声,那眼神看戚泽光就好似看一个小孩儿一般。 “这赌场是老子的地盘,进来就要守老子的法,这混账赌钱出老千,不剁他一只手,我如何能解气?” “啊!” 不等戚泽光出手阻止,青年横刀一切,直接就将那人的手给剁了下来。 “你……” 不等话说出口,只见青年拿刀一指:“小子给你个机会,赶紧滚!” 看着这个一脸桀骜的青年,戚泽光是真想走上前将其狠狠揍一顿,但等看到周遭百多人腰间皆是撇着刀,也只得是憋着气,退了出来。 副将见戚泽光吃了瘪,虽想笑却又不敢,只得是安慰道:“将军其实也没必要跟这个小川门一般见识,这些人其实并不坏。” 一听这话,戚泽光怒视副将一眼:“去你大爷的,刚刚那人手都被砍了,你给我说他们不坏?” 见戚泽光一脸的怒容,副将再不敢多说,也只得是嘀咕道:“我有时候也去赌场玩两把,那些出老千的不该砍手嘛。” 戚泽光怀揣着的是绝对的正义,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但在副将眼里却是不然。 虽说那人看着惨兮兮的,但一个经常在赌场里出没的老千,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他在这段时间里听说过这小川门的事,虽说是个黑道,但从未与百姓为害,更甚在不少百姓嘴里,这个小川门还颇受好评。 这世间,谁好谁坏,又怎可能一语成谶呢? 第245章 赐九赐 不管副将如何去解释,至少这个小川门的印象在戚泽光这里,已是判下死刑了,等到此次将正事儿忙完,必会回头来收拾这个民间帮派的。 等回到住所,之前去往漠北送信的斥候早已是等候多时。 戚泽光一见人回来了,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陈慕他把那边的事儿办妥了没有?” 这个时代通信堵塞,陈慕横扫漠南的消息也不过是在长江以北传开了,江南一带的人们还不知晓,毕竟在古代,面前这个斥候就是最快的通信工具。 只见斥候朝戚泽光拱手,随后笑着将在漠北发生的一切事情给戚泽光讲了一遍。 一听到陈慕将鞑靼一国的军力全打完了,更甚还将鞑靼国皇帝的脑袋给割了下来,只觉得太震撼了。 “将军,蜀川王是真厉害啊,至此之后,漠北可再无兵祸了。” 戚泽光坐下喝了口茶,久久不得平复:“是啊,当真不敢相信,困扰中原近百年的蛮人之祸,就此再不复存在了。” 要知道,在五年之前,龙夏在强大的鞑靼国面前,也只能落个交税供求和平,任其在边境肆意妄为的境地。 但在短短的五年之后,整个国家都被打的亡国了,只觉好似在做梦一般。 沉默良久后,戚泽光这才直入主题:“对了,陈慕他领兵来江南了吗?” 斥候摇了摇头:“蜀川王他在得知江南未出战乱之后,先去长安了,不过他说他会来江南驻军了。” 戚泽光点了点头:“如此便好,下去。” “不得不佩服,蜀川王胆子是真大,如今虽名为朝臣,但实则早就是割据一方的军阀了,还敢去长安,真的佩服这胆量。” 戚泽光苦笑一声:“现在的皇帝陛下可不是什么傻子,至于陈慕更不是,不过是互相帮助罢了,只要东瀛不亡,他们会一直这样好下去的。” 副将挠了挠头:“这些国家上的怎知格局,我就不怎么懂了。” 江南这头在苦等陈慕带军到来,而此时陈慕也是领军在离长安不远的扶风郡城落下了脚。 而他本人便带领手底下人前往长安城接受封赏,即便实际上陈慕同这当今皇帝的地位是对等的,但如今龙夏未亡,他仍是朝臣,有些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到的。 不过就按如今陈慕这个王加州牧的职位,说实话真不知这刘原要封他个什么。 时下正值严冬,此时的长安一带早已是被白净的大雪所覆盖。 才从战场上下来,眼下陈慕仍穿着一身盔甲,纵马正朝着长安城门而来,可谓是威风飒气的很。 而此刻,除去全城的百姓在两百举目迎接之外,朝廷的文武百官也是出城迎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原。 这些人或许并不想在此迎接自己,但可知此次乃是直接将鞑靼一国给灭掉了,于情于理他们不得不被迫出城迎接。 待纵马来到刘原跟前,陈慕赶忙下马行了个礼:“臣陈慕,拜见陛下。” 刘原和煦一笑:“此次蜀川王一举扫平北方,以后边境再也不会有战火了,赶紧随我进宫,庆功酒朕都为你准备好了。” 在刘原的牵手之下,陈慕随着一同坐上了龙撵之上。 随着进城的皇甫看到俩人如此亲昵,不由得感叹一句:“活似亲兄弟啊。” 一旁的韩信儿一听这话,冷笑道:“哪天要是真到了对砍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下手狠。” 而等两人进入龙撵之中,刚才那一幕君臣亲我的态势瞬间淡了下来。 “听说,沿海一带可能生战事,真的吗?” 刘原淡淡点了点头:“东瀛人私下里确实在动手脚,毕竟他们一直就对中原图谋不轨,说怪也不怪。” 陈慕沉吟了许久,轻叹一口气道:“既如此,等此次我回趟益州,便迁军前往江南一带驻扎,如何?” 如今陈慕几乎同朝廷捆绑在一起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陈慕几乎比忠臣还忠臣。 “我觉得,你应该立刻过去,我感觉战事可能就在这段时间发生。” 刘原的意思很清楚,倘若突然发生战事,益州离江南太远了,一旦战起,根本来不及支援。 “好,我先将军队调动过去,我还是准备回一趟益州。” “随你。” 一段谈论过后队伍已是来到未央宫中,刘原为陈慕一行人准备了一场极为奢侈的酒席,熊掌燕窝等等高端的菜肴,每一桌几乎就值千两黄金。 随行皇甫等一些将领自是一脸的惊呼,但只有陈慕心头冷啐一声。 这都算个屁,此次征讨漠北,不仅是军队自带,粮草,将士阵亡抚恤,还有给将士们的奖赏,陈慕少说自掏腰包掏了近千万两白银出去。 纵古至今,打仗都是极耗钱财的一件事。 不过好在,如今益州这个大机器已经开始运转起来了,支撑陈慕打几场仗完全不是问题。 时下也懒得再客气什么,带着众将做到桌前便开始胡吃海塞了起来。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陈慕便带着众人前往金銮大殿。 又是一次册封,对于陈慕而言,如今他手上的权力与地位,除了台上这个皇帝,已经封顶了,再封任何称号,也不会改变自身半分。 这也就是传说中的功高盖主,只不过迫于眼下形势,都得忍受对方罢了。 陈慕没兴趣,不代表身后的将领没有兴趣,虽说都很清楚是服务于陈慕的,但毕竟名义上还是龙夏的朝廷,什么将军爵位,也只有得到当今朝廷的认可,这才算数。 “封韩信儿为无双公,赐金百斤,武威郡的税收权。” “追封夏侯为太原王……” 听到战死的夏侯被追封,陈慕心里倒也稍稍舒坦了不少,如此至少死后能得以留名千古了。 “赐蜀川王陈慕九赐,授持节之权!” 虽说没封什么封号,但这句话出口,在场所有官员无不是面色一惊! “九赐啊,这个是最高礼遇,历史上能获得这个赏赐的寥寥无几啊。” 九赐这东西,可以称作是为臣子的巅峰荣耀,获得这种赏赐的臣子,无不是当世之人杰。 眼下陈慕也是有些惊讶,获得九赐的人无不是流传千古,赏赐的是名,倒是稀奇。 至于持节这个东西就更厉害了,一个臣子一旦持节,也就意味着不需上报便可诛杀俸禄两千石之下的官员。 第246章 回益州 这个封赏深得陈慕之心,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不缺钱权,能赏的东西,也只有名了。 “臣陈慕,谢过陛下!” “平身。” 待此刻再抬头,时下文武百官再看陈慕的眼神,便都不一样了。 不管你是什么王侯公卿,在眼下这道三爪蟒袍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待这道赏赐作罢,大殿之中的这个不到三十岁的身影,将会是除皇帝之外,这片土地之上最尊容的一人。 待一系列封赏作罢,陈慕便带着被赏的众人回到临时住的院落之中。 跟随自己的几位皆是封了官爵,皇甫因为此次灭国大战,直接被封伯爵,相比韩信儿的公爵确实差了高几个档次。 但于皇甫而言,他已经很知足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能捞个爵位基本上都是靠陈慕韩信儿,还有那位老谋深算的张伯温。 这场战事从头到尾,他也不过是打了个酱油罢了,若非跟着陈慕,能在村里有几亩地都不错了。 长安大雪纷飞,陈慕同一行人聚在亭子里边烤着火。 “二十出头的公爵,无双公啊,韩信儿,你这可是真贯彻了国士无双这个词。” 待陈慕提出这个话茬,坐在周遭的几人皆是赞叹了起来。 “不过就韩信儿此次在漠北战场上的表现,也对得起这个位置。” “可真是光宗耀祖啊。” 相反韩信儿只是淡淡一笑,神情中并未有半分的自得。 对于韩信儿对世俗名利的看淡,一直以来陈慕都是佩服不已,他心里追求的,永远都是如何将自身的价值实现,什么官爵钱财他是真不看重。 闲聊一会儿之后,陈慕便又将话茬引到正题之上。 “我跟刘原他聊过了,东瀛国一直在沿海一带暗处使坏,韩信儿皇甫,你将军队带去苏州城驻扎,东瀛或许不会出兵,但是我们输不起,知道吗?” 韩信儿皇甫点头:“您放心回去。” 不过一旁的张伯温在此却是一直不言,陈慕显然感觉到他那股想说却又不说的情绪,但并未去追问。 将一切事情交代完之后,陈慕便要准备回益州了。 相比于这些叫人疲倦的军政,陈慕还是更加眷念益州的那个小家,这次回去主要还是带陈平安他见柳思。 随后同张伯温冒着大雪便出了院子。 步行间,陈慕这才问道:“刚刚咋了,有什么话想说吗?” 张伯温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 陈慕看了他一眼:“算了,不想说就不说,此次漠北一战,你的功劳可是不亚于我,不过你却是故意隐瞒功劳,如今我赐九赐,韩信儿他们封爵赐赏,你却还只是我手下一个地方小官,不觉得难受啊?” 大雪中,张伯温只是飒然一笑:“我可是等着他日你来封我王朝首辅的位置,一个将亡朝代的爵位,我看不上。” 听这话,陈慕白了他一眼:“如今这个刘原不论从哪一方面看来,都有一股明君的气魄,整个龙夏的经济民生都在他的治理下不断好转,再加上这个局势,我想要篡位,难。” 待出了未央宫,张伯温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只是说了句:“这个朝廷气数已经尽了,绝非人力所能更改,再者……很早以前我就卜过一卦,长安乃我大凶之地,担任京官,简直是要我老命啊。” 待听到最后这一句不人不鬼的话陈慕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船已经在黄河边停好,这天清晨,韩信儿专门护送陈慕两人来到黄河边。 “我很快便会来,倘若遇上事儿,三军任你定夺,不需要向我汇报知道吗?” “遵命!” 说罢,陈慕便带着一行人登上了船,而却也就在船将要开走之时,张伯温面色却是突然一惊! “糟了!我行李忘在长安了,陈兄你等着我,里边有不少重要东西,我得去拿。” “让韩信儿骑马带你回去,被你这么一搞,又浪费我一个时辰的寿命。” 说罢,张伯温便在韩信儿的纵马之下,朝着长安城中奔去。 但瞪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张伯温只是漫不经心的装了几本书籍便出了门。 韩信儿一见此状,分外不解道:“您这……这就是重要的东西吗?” 只听张伯温苦笑道:“你呀,只能在打仗的时候脑子好使,就没看出来,我是专门找你的吗?” “先生您什么意思?” 张伯温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此次陈兄叫你带军前往江南,你怎么看?” 被张伯温如此一问,韩信儿更懵了。 “带……带军驻守啊。” 紧接着张伯温又说道:“江南守军有足足十万人,倘若你就此贸然领兵过去,到时候一定会跟东瀛主力硬碰硬,等战后,即便把东瀛人打跑了,但我们手上实力可就大减了。” 被张伯温如此一说,韩信儿顿时警惕了起来,细细琢磨,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先生说的很对,咱们必须要再商量一番。” 说罢便要上马前去找陈慕,但很快,又被张伯温一手抓了住。 “我说你这人怎么一根筋呢?陈兄他的意思其实就是如此,但他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天下尊贵第二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他不能参与的,等事后,还得咱们来承担责任,我主要也是不想看着咱们这些士兵白白去做朝廷的嫁衣啊。” 说到这儿,张伯温故作一脸的黯然,自顾韩信儿,心一横,极为认真道:“培养出这些士兵不容易,先生您就说,该怎么办?” “很简单,拖,可借天气之由在扶风拖个一月,然后前往途中再拖一月,我感觉战事可能就在初春时节会发生,等到时候江南的守军参与进战斗,咱们再去帮忙。” 听到这里,韩信儿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就按先生说的做,您放心。” 待将一切交代完,张伯温便在韩信儿的护送下再次朝黄河边而去。 所有的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张伯温自认,之所以出山入世,就是为了趁着这个时代搅动风云的。 至于刚刚给韩信儿说的这些话,不过幌子罢了,最重要的还是拿东瀛人消耗江南一带的守军,哪里是整个龙夏最后的军事实力了。 只要两方打的两败俱伤,到时候陈慕再去收拾残局,从而趁着龙夏奄奄一息之时,迅速举兵篡位,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他能感觉到,如今的陈慕对皇位的渴望渐渐淡漠了,但张伯温绝对不能容忍,不想谋反篡位,那么就逼着你去做。 对于张伯温这种人而言,人生最有意思的事儿,莫过于培养辅佐一个人成就霸业,若不能如此,这一辈子就过的太没意思了。 第247章 葬于山中 这一切张伯温并不打算跟陈慕说,因为他并不能确定陈慕会如此去做。 随着船缓缓驶动,张伯温站在船边缘,望着远山近前的簌簌白雪,他笑了笑,笑容之中颇有几分得意。 像这种雪景人一辈子不过看个几十次,岁月太短了,于他而言金钱名利不过一抔黄土,利用这么宝贵的一段时间去追逐这些东西,太低俗了。 什么叫最高追求?做一世之事,能让万世评头论足! 船只一连在黄河上行驶了接近两个多月,这段时间,陈慕在河面之上就历经了两个季节,等到益州的时候,便已是春乱花开了。 “爹,我……也随你去趟理河村,我同埋葬的那几位叔叔都认识,应当去拜一下的。” 陈慕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是啊,你也该去一趟,你柳敬瑭叔叔也在山里,还有你夏侯叔的棺椁,咱们也应当抬的。” 话才说完,陈平安顶替一名千钧营,便将装有夏侯尸骨的棺椁给抬了起来。 夏侯的死,太过于触及陈慕了,倘若不是因为自己策略失误,他绝不至于死,若没有夏侯的抵死前来求救,如今躺在棺椁之中的应该是自己。 种满理河村山上的桃花再次盛开,这一路上春风呼朔,无数桃花迎空飘摇,但在陈慕眼里,却是有着一股凄凉之意。 “娘她可真有耐心,种这么多桃树,漫山遍野怕起码都有几千株。” 陈慕淡淡一笑:“你娘她给自己找到墓地啊,死在春天里,埋葬在簌簌零落的桃花之中。” 待听到这儿,刚刚还一脸打趣的陈平安顿时无言,这么多年在战场上经历过太多的生死,若说看淡,不如说更加珍视生命。 从某种意义上,他终究是个孩子,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总有天会如今天这般,被他亲手抬到此处永远都埋葬,便觉得有些悲凉。 前方平地之上,几处坟冢就那么静静的坐落于原地,而在一旁,如今又多了一处茅草屋。 很快,里边便走出来一人,除了敬瑭儿之外又还能是谁呢? 不过如今,他一身的农夫打扮,一步一行之间,再难看到那个飒气激进的青年身影了,可想当年初见之时如何,现在又如何,当真恍若隔世。 “诶,姐夫你来了。” 不过敬瑭儿他却并未有半分的郁郁寡欢,看神情反倒是因为如今的情况而开心。 “拜见敬瑭叔。” 见陈平安上前打招呼,柳敬瑭第一时间并未认出来,但仅迟疑一瞬过后,便认出了这个孩子。 “平安啊,都在这么大了,叔刚刚还寻思是谁呢。” 陈慕摆了摆手:“待会儿再废话,如今夏侯尸骨未寒得赶紧下葬。” 二人点了点头,说罢便开始拿着锄头忙活了起来。 陈慕并未选择给夏侯他们弄什么奢华气派的坟墓,又这漫山遍野的桃花在,便能算作是最好的装潢品了。 在柳敬瑭的帮助下,夏侯终于是彻底归于尘土,陈慕站在墓前,带着众人朝其深深鞠了个躬。 “夏侯的妻子应该把小孩儿生下来了?” 听陈慕如此问,一旁的千钧营赶忙说道:“是个儿子,不过如今他得知夏侯将军他战死,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 陈慕自顾点了点头:“去把他们接来益州,一切伤痛都能让时间抹平的,至少让他娘俩衣食无忧,也算是做兄弟的最后一份心意了。” 说完这一切,陈慕再在几人坟前上了一柱香,便随着柳敬瑭进了茅草屋子。 “要不哪天我带几人给敬瑭叔修一间宽敞屋子,您这也太简陋了。” 屋内的确简陋无比,四面顶部全是用茅草遮盖,除了一张床之外便只剩下一个桌子,跟一个用木桩做到凳子了。 柳敬瑭摆了摆手:“我住着挺好的,如今啊我过的可挺开心的,睡醒便去河里边抓几条鱼跟螃蟹回来炖了吃,没事儿就去后山打打猎,到现在我才发现啊,人这东西归根结底为的什么?就是寻求心底的那一份快乐与安宁,与金钱权力无关。” 听到这话,一时间陈慕也是默然,其实到如今,他心底还真挺羡慕他这种生活的,倘若叫他回到六年前,绝不会走现在这条路。 “此次跟我一并回蜀郡,你姐若是不亲眼见到你,肯定怀疑我大义灭亲,然后跟我闹。” 柳敬瑭点了点头,随即长叹一声道:“好,确实有好几年未见过姐姐了。” 之后,柳敬瑭便换上一身千钧营的衣服,随着陈慕一行人下了山。 这次回来,陈慕并没有给巴蜀二郡的人言说,因此并不像之前每每回来那样,郡内所有百姓皆是夹道欢迎。 毕竟此次陈慕可是直接将北边的鞑靼人给全部灭了,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事,身为益州的百姓们,比别州的百姓要更有归属感。 换一句话说,他们可能比陈慕更开心,益州出了这样的人才,日后他们走到哪里去浑身都散发着优越感。 街头街尾,无不是在谈论着陈慕,言谈举止间,无不是透着一股极致的崇拜与自豪。 当天中午,陈慕终于是回到了家门前,陈慕故意屏退众人,带着平安这孩子进入院子里边。 “姐姐,陈慕他这几天可能就回来了,这一次他可是出了大威风啊。” 不等进门,陈慕便瞥见刘若男坐在柳思旁边,帮忙挑拣着豇豆,多日不见,这小妮子俨然也被柳思带成了个小农姑,浑身上下再无半分的皇家气质。 至于柳思,待再见之时,已是三十岁了,女人一过三十老的很快,至少说感觉上苍态了不少。 “哎,威风有啥用,这几年他可是越来越忙了。” 听到这里,陈慕一时也是有些自责,自从升任益州牧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事,很少再顾及家里了。 至于此刻的平安,待见到这个印象中的女人,眼泪早已是止不住的流了起来,只觉得那年冬天太不懂事。 下一刻便直接冲进院子之中,一头磕了下来。 “母亲!” 第248章 短暂的平静 一别数年,待再归乡,纵使心头千丝万缕,只是难言。 陈平安重重跪在原地,涕泪横流的朝着笑容凝固的柳思磕了个头。 而很快,柳思手中的豇豆缓缓落地,随后便忍不住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即便不是亲生,但在柳思的眼里,这是一勺一勺被他养大的孩子,同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很快,柳思擦了擦泪水又笑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娘这就去给你们做饭接风洗尘。” 说罢,柳思便端着一箩筐豇豆进入厨房忙活了起来。 并没有太多的煽情情节,这是很现实的,因为所有的大爱皆是在不言之中。 但平安这小子放下行李之后,还是跑到厨房里去帮起了忙。 不过柳敬瑭却是一直藏在陈慕背后,一直不敢露头。 陈慕看他贼眉鼠眼的,苦笑道:“没事儿了,进了这院子,全是咱的人,不会有人暴露你的行踪的。” 柳敬瑭藏在陈慕背后,撇了眼厨房内的东西,轻声道:“不是啊,咱主要是怕姐揍我,毕竟犯了这么大事儿,你说是?” 听到这话,一时间陈慕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蜀川王殿下,这次漠北可是出尽了风头啊,一举荡平鞑靼,如今咱蜀川人民对你的敬仰之情,只能用疯狂来形容,一路而来,没把你吃了啊?” 见刘若男坏笑着走过来,陈慕走上去便掐了掐他那个脸蛋。 “还得感谢你啊,后勤一丝不落的跟上,从巴郡到蜀郡一路走来,整个益州给我治理的不错嘛。” 此次漠北大胜其实刘若男跟王子墨有着决定性的功劳,这条战线很长,一旦后勤跟不上,前线队伍就完了。 其实管理后勤这个职务的重要性,不比领兵打仗要来的简单,只是很多人只看到战场之上的热血沸腾,很少有人去关注默默付出的后勤。 并且在走的这几个月,刘若男组织人员,蜀郡到巴郡这块地方,已然是被水泥路所覆盖。 两地经济来往愈加的频繁,即便此次打了这么久的战,益州的经济不禁未衰退,反而愈加的繁荣起来。 虽说刘若男在皇储斗争之中失败,但不可否认,他本身上有治国安邦之才的。 刘若男叹了一口气:“这些天可把我累的够呛,不过好在你回来了,我可不想管你这摊子了。” 陈慕笑了笑,或许待几天又得前往江南,益州的政务还是得交给他,不过眼下他并不想跟他说这些。 在院子里坐了会儿,便见王子墨悠悠进了院子。 如今的王子墨几乎是整个益州的三把手,自从为政实现了自身的价值,如今再看他,早已是没了初见之时那股媚意。 这几年过去,她也是消瘦了不少。 看见陈慕坐在院子里边,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牵着快三岁的陈至秋,来到陈慕跟前,只是笑了笑:“瘦了不少。” 陈慕摸了摸王子墨皙白的手:“不在的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说话注意点,至秋还在这儿呢。” 这些年王子墨一直未怀上孩子,其实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跟陈慕不少同房,但就是一直未有身孕。 如今她也差不多三十岁了,在这个时代,三十岁还没有孩子,几乎就没什么可能了,但女人一到岁数谁又不想做个母亲呢? 因此对于陈至秋这小子,她几乎是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也是因此,柳思才不至于天天围着孩子转。 “爹。” 望着面前这个小子,陈慕一把将其抱过,眼中除了不尽的慈爱之外,更多的还是歉意。 其实真正跟这孩子待在一起的时间,怕连三个月都没有。 而在此时,陈平安便将炒好的菜肴端进来了。 “坐下来吃饭。” 家里的饭食一直都很平常,几乎都是家常小菜,对于饮食这方面,陈慕一家子要求都不怎么高。 等到柳思出来,众人纷纷落座,不过很快,一道极为突兀的身影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不是陈慕的千钧营吗?” 只有柳思时下脸狠狠一沉:“敬瑭儿,总算敢回来了啊!” 说罢,柳思便起身拿起了扫帚,至于柳敬瑭看到这一幕,知道逃跑是不可能了,当即跪在了地上。 “姐……姐夫,帮忙解释一下啊!” 陈慕懒得理会,不论出于何种目的,此次漠北大仗的确是这小子引起的,死了那么多人,揍他一顿太便宜他了。 至于桌前几人,一听是柳敬瑭,面色陡然一惊! 柳敬瑭这么名字,这段时间,在民间的热度可是仅次于陈慕啊。 将北方屏障拱手让给鞑靼人的卖国贼,此次漠北大仗的导火索,在听说被大火烧死之后,所有人都在鼓舞庆祝,但怎么……还活着? 在被柳思用扫帚棍给打的要死不活之后,陈慕这才阻止将一切说给众人听。 在得知叛变是为了救陈慕,柳思这才稍稍消了口气。 看着爬地上奄奄一息的柳敬瑭,陈慕毫不给面子的踹了一脚:“别装了,滚起来吃饭。” “好嘞。” 说罢,便跟的没事人似的上了桌子,毕竟从军这么多年,若被柳思几棍子给打的爬不起来,可真就笑话了。 一顿饭就此吃过,饭桌上,陈平安一直滔滔不绝的讲着这段时间的从军经历,柳思则也听的入神,特别是讲到一些生死关头的时候,他总是会提醒,安全最重要。 当天夜里,陈慕并未在柳思院子里待,而是来到刘若男的院子。 行军这么久,陈慕就差没憋出内伤了,一进屋子,一直鼓掌到下半夜,这才疲惫停歇。 如今不再是几年前那会儿了,如此肆意的放纵,陈慕差不多没趴在刘若男肚子上就此去了。 至于刘若男,轻轻抚摸着陈慕的发丝,随即轻声道:“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现在的你跟朝廷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如今东瀛人一直在观望我们内斗,然后他好趁机出手,现在跟你那弟弟姑且算作联盟,必须保证他的安全,这不,帮他打完鞑靼人,眼下又要前往江南抵挡东瀛人。” 一听这话,刘若男眉头瞬间一凝:“还要去打仗?” 第249章 暴动 刘若男显然没想到,漠北的战事才打完,紧接着又要前往江南。 陈慕点了点头:“没办法啊,倘若故作不理,龙夏被东瀛占领了,接下来就也该轮到益州了。” “不过据我得知,沿海一带有不少的守军,此次前往还是要警惕些,切莫被刘原当枪使,一旦你跟东瀛人拼的元气大伤,接下来恐怕就该被刘原清算了。” 听到刘若男的一番嘱托,陈慕忍不住调侃道:“不为你刘家说话,胳膊肘尽往我这外人拐。” 听这话,刘若男直接朝陈慕背上来了一巴掌:“对我这个女人来说,如今你陈家的地位,肯定比娘家高啊,即便某天……你真的举兵造反,王朝覆灭,我或许会伤心,但肯定会支持你的。” 听到这话,陈慕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算了,天色也不晚了,早些睡。” “睡什么睡?再来一次,我还想要个孩子呢。” “殿下,您就看在我赶了一天路的份上,饶了我。” 这两年对家庭的陪伴太少了,因此陈慕决定在家里呆个半月在走,毕竟如今韩信儿已经带领军队前往江南了。 凭借韩信儿的军事素养,其实陈慕也不需担心太多。 这天,在家里跟陈至秋玩了一会儿之后,陈慕便带着平安来到器作局。 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检查局中的军火存储,江南不同于漠北燕云,那里地势很平坦,倘若战事一起,这些燧发枪必然能派上用处。 陈慕接过一柄燧发枪,随后装填好弹药就朝着远处一颗树上打去。 “平安啊,记住,这以后啊,咱们用的这些刀剑会渐渐被这些东西所淘汰掉。” 陈平安点了点头,他在漠北战场上亲眼见到过这火器的威力,说实话倘若不是行军太过匆忙,再加上北方地势太险峻,这些火器没得到充分利用,伤亡怕会更加少。 不大会儿,王琼便跑了过来,随即喜笑颜开道:“恭喜州牧大人此次北征大胜。” 陈慕摆了摆手:“别拍马屁了,火药铁弹这些储备多不多?” 一听这话,王琼这姑娘拍着胸脯保证道:“您走这么久,我带着整个器作局的人几乎把储蓄库都装满了。” 说罢,便带着陈慕来到一处库房之前。 这个库房下边有很大很宽的一个地窖,地窖里边则是用来储备铁弹跟枪械大炮的,库房乃是搭建在地窖之上,用来专门储备火药。 如此有个好处就是,火药这东西不容易受潮,保质期会长很多。 陈慕望着足足上百缸的火药,满意点了点头:“赶紧吩咐人,把这些东西还有那些铁弹全部运到江南苏州去。” “明白。” 要知道,织田归朔那女人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核心技术都偷学过去了,此次她若举兵来袭,必会用上这些东西。 因此,此次战争陈慕其实并没有什么优势,胜利全看哪方指挥更加优秀。 当天下午,便有两千名军士将这些东西拖出地窖,待到明日早上,便可以将这些东西运送到岷江,不到一月,便能抵达江南。 “王爷,朝廷派人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叫他们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说罢,在嘱咐了王琼几句之后,陈慕便回去了,如今才从长安回来不久,当真不知朝廷找自己干嘛。 此次前来的并不是斥候,而是一名兵部的官员,见陈慕前来,他赶忙起身行礼:“拜见王爷。” “起来,千里迢迢跑我这来,有什么事儿吗?” 官员闻言,当下赶忙从袖口里边拿出一则书信,随即交到陈慕手上:“这是陛下让我转交给你的。” 陈慕面带疑惑的将信封上的火漆扯掉,待看到信中内容之后,神情顿时沉了下来。 “韩信儿他们……怎么还没进兵。” 信上的内容正是皇帝刘原在催促往江南进兵,如今过了两个月了,陈慕本以为他们可能都抵达江南的,谁能想到,如今还驻扎在扶风。 在开始的时候,刘原不止去催过一次但都被韩信儿用风雪太大等一系列理由给搪塞掉了,实在不行,这才将信送到益州来。 “这小子平日里做事不挺沉稳的吗?怎么这次突然掉链子了。” 说罢,陈慕便独自走到书房里边,提笔写了一封信件。 “你把这封信带到扶风去,交给韩信儿手上,顺带带一句话,此次我也会顺着长江前往江南,倘若等我到应天还见不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待收到信件之后,官员便马不停蹄的又朝着回程而去。 虽说有些怒气,但毕竟如今江南还没出事,只是觉得此次韩信儿有些异样,一连两个月不进军,他为何要故意拖延呢? 越想陈慕越觉得不安:“算了,明天一并随着船队前去。” 至于此时的苏州城。 “将军,如今蜀川王的军队全囤在扶风那边,一直未朝咱们这里进兵啊。” 戚泽光站在窗前,沉默良久后回答道:“陈慕他肯定会来的,再等等。” 同陈慕混迹的那些年,戚泽光自认还是比较了解他这个人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是绝不可能忽悠人的。 或许他们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暂时过不来。 而就在此时,一名士卒突然跑进屋子中。 “将军!要暴动了!” 听这话,戚泽光同副将眉头皆是一凝! 终于动手了! “那些东瀛人现在在哪里!” 士卒赶忙汇报道:“如今他们正在城门位置。” 听到这话,戚泽光便再不多说什么,穿上盔甲便朝着外边走去:“赶紧叫兄弟们集合,只怕城外也集结了不少东瀛军队,一定要守住苏州城。” “是!” 很快,一直隐藏在周遭的戚家军便聚拢在一起,他们的位置也在城门这边,待踏出巷子,便见前方有不少的黑影聚集在其中。 那些人很快也发现了戚泽光一行人,登即便听见有人喊道。 “不好,被发现了!” “跟他们拼了!” 戚泽光带着一大批人不断靠近这群东瀛鬼子,要知道戚泽光早在几月前就在做准备了,待的人数足足比他们多出一半,眼下突然遭遇,无异于碾压。 只见他拔出腰间长刀,随即怒斥一声:“杀!” 第250章 倭寇奇袭 突如其来的龙夏军对于这群东瀛人而言,太过始料未及了。 至少在他们眼里,此次行动上极为隐秘的,以商人身份进入苏州,手中的刀兵都是这些日子里,零零散散买回来的,但如今却被龙夏军给抓了个正着。 很快,在戚泽光的指示之下,数千戚家军直接同东瀛倭寇们战作一团。 戚泽光手底下的军队不同寻常的江南军队,即便一直未参与过战斗,但平日里的训练却是极为刻苦的,人数加实力的优势之下,这群倭寇也只得是边战边退。 “去你妈的!” 戚泽光手刃一名倭寇之后,随即便注意到,城门口此刻正聚集着几十名倭寇在不断拉着城门。 “赶紧去阻止他们!” 一声喝罢,戚泽光领着百余人便朝着城门处杀去。 但即使他们在步步逼近,那些倭寇仍上没有半点退缩之意,仍在那里不断拉着城门。 戚泽光有一种预感,此刻城外必然有东瀛的军队! 当即一步跨过,抬起一刀便将一名倭寇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百名龙夏军齐齐而上,很快便将城门处的倭寇给砍杀干净。 城门很是城中,时下已是被先前的倭寇给推出一道缝隙。 不经意间,戚泽光眼角余光望了一眼门缝之外,但也仅是这一眼,吓的他赶忙招呼众人。 “赶紧过来!把城门关紧!” 此刻的城外,一队又一队的东瀛骑兵正朝着这边奔袭而来,戚泽光不知道这些军队到底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潜过来的。 但眼下若再不将城门堵住,整个苏州城都得遭殃! 城内的祸乱基本上都平定的差不多了,眼下已是能感受到城门对面有人在不断推,不过在百余戚家军都努力之下,终究门给重新关了上。 “赶紧把这些倭寇给收拾干净,你们随我上城楼。” 待众人上了城楼,可以看到城下少说聚集了五六千的骑兵,不过在戚泽光关上城门之后,这些骑兵为了避免被箭矢射击,此刻全都撤回到百丈之外的位置,同楼上到守军遥遥相望。 一旁的副将看到这些倭寇未偷袭得逞,一脸欣喜道:“得亏将军有先见之明,若不然被这些倭寇偷袭得逞,今日整个苏州城怕就惨了。” 戚泽光望着那些骑兵沉默良久,随即轻声道:“不要以为如此就安全了,东瀛人密谋这么久,绝不可能只为一个苏州城,这几千骑兵只怕只是先头部队,大军应在后边,你赶紧回应天,把我军所有士卒全调过来。” 听戚泽光一席话,副将顿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当下赶忙下城纵马朝着应天而去。 至于戚泽光,眼下面部表情愈加的凝重,就是不清楚此次东瀛人下多大的本了,不过能叫当今皇帝都如此重视,只怕绝不可能只是骚扰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戚泽光下了城楼,飞快朝着知府府邸奔去。 刚刚的这场巷战近万人,即便此时是深夜,但不少人都被刚刚的东西给惊醒了。 苏州知府早就将衙门的官兵全聚集到他的府邸之中以防不测,数十名衙役皆是捏着刀严阵以待,等见到戚泽光突然冲进进了屋子,顿时给吓得四散遁逃。 “妈呀!倭寇来了!” 都是群乌合之众,戚泽光也懒得理这些人,上前一把抓着知府便说道:“别他妈嚎,我是江南军一军主将!” 一听这话再看戚泽光手上的令牌,知府微微一愣,这才停止了惊慌。 “是……原来是军爷啊。” “暂时安全了,不要怕。” 待院子里边安定下来之后,知府便叫下人前去沏茶。 “那个……将军,刚刚听到城门口动静那般大,是不是倭寇又来进犯了?” 戚泽光坐在椅子上,淡淡点了点头:“接下来我吩咐的事情,你一定要去做,此地很快便会有一场大战,你赶紧去组织民众朝后方撤。”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知府年过半百,早些年倭寇祸乱他是亲身体会过的,但若说被逼的举全城百姓迁移,这绝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戚泽光并不想跟他多说:“听我的,要不了多久东瀛大军压境,等到时候想要逃跑都不可能了。” 毕竟先头部队都足足几千人,可想后方的主力部队,怕少说在几万人左右,如今他手上的人之前战死了不少,满打满算不到三千多人,这个城他并没有把握能守住。 见戚泽光如此决绝,知府便也只能按着所说去做,毕竟……人命关天的事,他赌不起,宁愿白跑一场。 “好,我这就让人去同应天城的地方官交涉。” 倘若真要撤退,也只能往离的最近的应天都城撤,应天城城防坚固,江南军军营就在那里,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加安全了。 但戚泽光却是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派人去说了,即刻带着百姓往后方撤,知道吗?” “是!” 说罢,这知府便指挥着衙役们前去各街各户通知。 至于戚泽光再次来到城楼之上,原本极为寂静的苏州城,也是因为此事,开始喧闹了起来,有些人对衙役们的通知,并没有当做一会事。 当然也有一些人,已经收拾起东西,开始往应天方向而去。 这个夜注定不平静,戚泽光就好似一名孤胆英雄带领着不到三千人守着这座即将孤寂的空城。 苏州城这个位置很特殊,是沿海的第一道防线,倘若真图谋江南,东瀛人必然得先打下苏州城,作为根据地再驱兵一路直取应天。 也是因此,苏州城必须要守住,只要这些东瀛人没有落脚点,等到援军前来,一切都不是事儿。 沿海江南一带有十万军,但在戚泽光心里,陈慕才是真正能让他放心的那个人。 只是不知道,多久才能赶到江南这边啊。 直到第二天清晨,苏州城十多万百姓大部分都走完了,至于剩下那一部分,大多都是些行将就木的孤寡老人,他们赶路百多里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也只能希望自己能把苏州城守住。 第251章 死守苏州城 这一夜,就此作罢,戚泽光一直在城楼上同士卒们准备着守城的物资。 又哨骑趁着夜色前往海边探查了一番,如今的海边尽是停着东瀛人的船只,一望无际,在斥候的描述中,他猜测,至少有十万人。 海边离此不过五六十里,如今战事已经彻底打响了,东瀛大军随时都可能压过来,即便斥候因为心中太过恐惧,误猜了,将十万大军折半都有五万多人。 想凭借不到三千人的队伍将苏州城守住,戚泽光不得不做足了准备,退一步讲,不说守住城,怎么也要等着城中十万多人彻底抵达应天城再说。 “带人去把城中的房子拆了,把砖块全带上来。” 苏州城中没有太多的守城器物,仅凭弓箭根本不足以守住这个城,因此必须要把民房拆掉,拿砖块这些重物来拱卫城防。 “是!” 说罢,一名军官便带领数百人前往城中。 而剩下的士兵,戚泽光便让他们暂时休息,自己则在城前放哨。 城外原野之上没有任何的动静,东瀛人迟迟没有进攻,这是戚泽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毕竟于他们而言,应当尽快出兵,等到援兵未来之时,彻底拿下苏州城才是。 就此一直到下午,东瀛军队仍是未来,不过城上已是堆满了砖块石块,看到这些东西戚泽光心头也是安宁了些。 只要坚持到明天中午,自己的军队就会来了,有江南十万军众,不信还真就让这些倭寇可以肆意妄为! 而也就在戚泽光如此思索之时,一名士兵忽然指着远处大喊道:“将军,来了!来了!” 听这话,戚泽光赶忙朝着远处望去,但仅此一眼,就叫他心凉了半截。 几乎是一眼难以看到边际,东瀛军队的人数太多了,白日里那斥候并没有说谎,十万军队绝非大话! “赶紧打起精神,防守!” 所有人顿时打起了精神,皆是紧紧拉扯着弓弦注视着不断靠近的东瀛大军。 戚泽光注意到身边人都是被这阵仗给吓出一身的冷汗,显然没眼前这支庞大的战争怪物给吓到了,毕竟三千对十万,若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眼下戚泽光也只得是鼓气道:“坚持住,只要坚持到明天,咱们在应天的所有弟兄就来支援了,若苏州城破,整个南方可就危险了。” “遵命!” 众人齐齐呐喊,但表情之中却是流露着一股无奈,明知九死一生,但却又不得不守在这里,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当然这也是军人的无奈。 但等十万大军压到百步左右的时候,守军才准备松手射击,但谁料他们突然又停下来了。 就在戚泽光疑惑之时,东瀛军队之中突然推出十数架体型极为庞大的铁疙瘩,样子极为怪异,并且又一根极为粗大的铁管直指他们。 戚泽光眉头一皱,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到底是什么……新的攻城器械吗?” 但等戚泽光看到每个铁疙瘩后方开始不断冒起火花之时,戚泽光这才猛然想起之前见过陈慕所用的火铳! “都赶紧趴下!” 不过手臂粗细的火铳威力已经足以能穿甲杀人了,而眼下这一尊尊庞然大物,无疑威力更大! 戚泽光提醒的算是比较及时,但仍是有几人站在原地,狐疑为什么要蹲下,当很快,随着一声炮响,离戚泽光最近一个士兵的脑袋,直接被迸射而来的铁弹给轰烂了。 随即而来的又是一阵阵炮火轰击在城关之上,霎时间碎石纷飞,倘若不是刚刚戚泽光命令下的及时,眼下站在城关上的守军,至少得死一半。 至于东瀛军队这边,那织田归朔正站在军队之中,冷冷注视着战场上得局势变化。 “继续攻击城关,叫他们抬不起头,其余人前去攻城!” 军令一下,身后的军队在将领们的调动之下,迅速朝着城关位置移动而去。 至于城中的守军,却是早就被炮火给压的不敢抬头,一旦抬起脑袋就是死,这就是火炮的威力,压的你根本抬不起头来。 “将军!咱们要不撤,倭寇们已经在攀城了!” 听到身旁军士的话,戚泽光一口直接决了:“不行!苏州城必须守住,那盾牌抵着,上!” 一声呵斥作罢,戚泽光率先拿起盾牌以身作则,随即抓起一块块石砖就朝着城下扔去。 但盾牌终究是不能将整个身体挡住,猛烈的炮火之下,仍有部分军士中弹,倒在了地上。 “守住城池!城破,整个南方百姓都会陷入战火之中!” 这就是一个军人的责任,保家卫国,死而后已,在戚泽光的声声鼓动之中,城关之上的所有人的血性都被激发出来了。 不少人在炮火中身亡,但仍是没人后退半步。 远在东瀛军阵营的织田归朔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自得一笑。 “慕哥发明的这些东西真是好用,如此攻城就简单方便太多了,一年之内,势必能将整个龙夏给拿下。”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她很憎恨龙夏这个国家。 他并不是东瀛人,而是原龙夏朔方牧的女儿,她本应是一个大家闺秀,但几十年前龙夏突然举兵攻打朔方,父亲见朔方根本不是龙夏军的对手,便带着怀有身孕的母亲乘坐船只,逃往东瀛。 父亲笃信龙脉一说,之所以同整个龙夏为敌,就是他认为自己是那天命之子,但等自己生下来的那一刻,他却傻了,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又怎可能成为天子呢? 他因为自己失去了一切,悲愤之下自杀身亡。 是龙夏朝廷逼死了自己父亲,让自己颠沛流离。 在懂事之后,自己就发誓,即便是个女人,也要成就一番伟业,让九泉之下的父亲看看,他并没有错。 自己确实是那个天命之子,只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今日必须拿下苏州城!” 东瀛人的攻势愈加凶猛,此时军队已经顺着飞梯爬到城墙上半段位置,炮火停歇,但对于戚泽光一行,并不意味着有利。 不过也就在此时,忽然又有一堆人爬上了城关。 “戚将军,如此密集的东瀛倭寇,用火烧效果肯定不错!” 第252章 求援 此刻硝烟正起,至于这声音却显得极为突兀,落在戚泽光耳里。 “这不是苏州城的那些混混吗?” 有人突然如此喊了一句,戚泽光回头一望,果然全是那天见过的那些混混。 不过眼下,百多人肩膀上全扛着大罐子东西,不等戚泽光来得及说话,带头的那个青年拎起一桶油便朝着城关之下倒去。 此刻攀在城墙之上的飞梯全是东瀛兵,这一桶油下去,全被浇了个透彻。 不等这些倭寇反应过来,青年拿着个早就准备好的火把,便朝着下边杵了过去。 火把仅才触及到,那火焰轰的一下便在这些倭寇身上烧了起来。 “啊!” 戚泽光只觉得震惊,整个飞梯之上的东瀛兵浑身全被火焰包裹,霎时间便全摔了下去。 有这一百人的突然参与,战局瞬间得到了缓和,一百多桶油全倒了下去,不仅是东瀛倭寇被烧着了,这些飞梯也是一并被点燃。 只听那青年大喊道:“将军,赶紧拿弓箭阻止这些倭寇,莫叫她们把火扑灭了!” 听这话,戚泽光赶忙指挥其在场的军士:“赶紧射杀下面的倭寇!” 砖块弓箭不断朝着下边招呼,那些本准备上前扑灭火势的东瀛倭寇也顿时被逼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东瀛人仰仗那大炮的原因,亦或是在开始觉得此次能依靠里应外合,很轻松的将苏州城拿下,并没有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飞梯是他们仅有的攻城器械。 只要将这些飞梯全给烧掉,今日这些倭寇就绝对不可能将苏州城给拿下! 即便此刻远处不断有铁弹朝这边飞射而来,但却是再难阻止城楼之上的这些热血军士了。 一个个戚家军不断被炮火给轰的倒地,但最终,还是坚持到火焰将这些飞梯给烧的再难使用。 “趴下!” 在戚泽光的命令之下,所有人再次趴了下来,仰靠在城关之后。 没有一人不是长叹一口气,心里都是在庆幸,守住了,即使仅是暂时将其守住,但只要把今天坚持过去,明日主力军一到,便有救了。 戚泽光望了眼远处只得是瞪着眼睛干看的东瀛大军,随即长叹一声道:“兄弟,这次可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今儿这城恐怕还是守不住。” 那青年摆了摆手,苦笑道:“咱们虽是一群市井混混,但在家国面前,也可以跟你们一样,是个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听这话,一时间戚泽光也是感触颇多,在之前还觉得此人是个混账东西,但属实没想到,内心里边竟还怀有如此大义,当真是他错看于人了。 “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青年笑了笑:“王强。” “等此次将东瀛人打跑了,我肯定向司马上书一封,肯定能大大封赏你的。” 毕竟帮助他守住了苏州城,这对整个战局而言,意义是极大的。 但王强却是摆了摆手拒绝道:“封赏什么的可有可无,不过听说戚将军同蜀川王认识,是真的吗?” 见王强一脸的期盼,戚泽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没错,算是我兄弟,怎么了?” “若可以的话,帮忙引荐一下,蜀川王这个人太传奇了,一直以来,都很想见见他。” 一听这话,戚泽光瞬间就明白了许多事,怪不得这人的帮派叫小川门,原来是陈慕的崇拜者啊。 “你放心,此次陈慕他也会来的,眼下应该在路上了,到时候你不仅能见到他,还能跟他一起杀敌呢,哈哈。” 在几年前,陈慕在巴郡带领川门子弟在巴郡呼风唤雨的时候,王强便开始关注他了,当时王强都还只是个小混混。 在后来陈慕大破吐蕃军队,获封益州牧,成为一州的统帅,王强便彻底被这个男人给迷住了。 不仅仅是王强,在当时全国所有的小混混都是如此的心情,陈慕的一系列事迹让他们知道,原来做混混也能如此。 所以到后来,王强索性自立门户在此地创立了一个小川门,希冀能成为陈慕一样的男人。 “将军,咱们还是趁着机会巩固一下城防,东瀛人狡猾,今天能借着火龙油把他们的飞梯给烧了,明天怕就不行了。” 戚泽光点了点头:“先歇会儿,那些大炮实在太厉害了,咱们坚持到明天就行了,应天的主力军过来,到时候就不会这么捉襟见肘了。” 有那些大炮死轰城关位置,城防其实巩固不巩固都没什么区别,眼下只得是死守,等到主力军队前来。 而在东瀛大营之中,织田归朔静静坐在帅位之上。 即便周围几名将领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但面对眼下这个女人,却仍是不敢多有动作,可知当年东瀛还处于战国时代,各地军阀群雄割据,就是这个女人凭一己之力,将整个东瀛国给一统了。 “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却未将一座偏城给攻下,城中不过几千人,当真可笑。” 见织田归朔开始斥责起来,几人面色登时一凛。 随即便有一人赶忙跪下说道:“陛下放心,此次我们的重型攻城器械还没运来,等到明早便到了,我们足足十万大军,又怎可能拿不下一个苏州城。” 此时织田归朔也是有些气愤,手下这十万人皆是他之前统一东瀛攻打高丽的精锐部队,但眼下却是被几千人给堵在城外,真是太可笑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忧虑,要知道苏州城对他们而言太重要了,只有拿下此处,他们才有根据点,有了根据点才能顺势出兵征讨江南其他的地方。 并且此次本来就是突袭,不能快速拿下,一旦应天的支援抵达,到时候想要入驻中原,可就难了。 而此时戚泽光的副将已是抵达应天府,下马便朝着帅府跑去。 “司马大人,不好了,东瀛人来了!” 李从厚原本还在书房里边看书,一听这话,吓的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东瀛人?他们是怎么突然攻打过来的?” 副将来到书房之中,看着李从厚一脸惊恐的表情,长喘几口气,便说道:“不是……是苏州城,东瀛人夜袭苏州城,不过被戚将军他抵挡住了,眼下只有不到两三千人,司马大人赶快发兵。” 第253章 援军来了 李从厚本还是一脸的惊惧,一听东瀛军队还在百里之外的苏州城下,顿时松了口气。 “戚泽光不是带了几千人过去了吗?怎么没守住吗?” 副将听到司马还责问了起来,心中不由得气愤:“此次东瀛足足派遣了十万人前来,如今戚将军也是生死未卜,司马大人,赶紧派兵!” “十万?!” 几年前两国还未通商的时候,东瀛倭寇时不时也会骚扰沿海边境,但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才两三千人,李从厚听到十万这个词,只觉得是听错了。 “司马,千真万确,我们已经拍斥候前去探查过了,此次是东瀛军队大举前来进攻,并非贼寇。” “我的天呐!” 即使年过半百,但一直以来李从厚并没有打过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听到足足十万军队前来拜关,只觉得头皮发麻。 当下便起身朝着内屋里边走去。 “爹,怎么了?” 副将在外,本以为李从厚准备披甲前往调兵遣将,但随之而来的一阵对话,顿时让他绝望了。 “儿子赶紧起床,收拾东西回长安,东瀛人打过来了。” “就一些贼寇,爹你别扰我的觉,好吗?” “什么贼寇,东瀛大军前来叩关,足足十万人!” “十万?” 说罢,便见着爷俩在屋里收拾起金银细软。 副将见状,有些不死心,赶忙走上前询问道:“那司马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前去苏州,支援戚将军?” 李从厚一遍收拾着东西,一边不耐烦道:“东瀛此次可是带来了足足十万大军,戚泽光他手下不过寥寥数千人,此刻怕早就被破城身死了,苏州城破,我们还去干嘛?坚守住应天城,听说陈慕要来,到时候让他去跟东瀛人打。” 听到这一番话,副将脸色猛的一沉,他是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位至司马的顶尖军官,是如此的胆小如鼠。 即便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将,但眼下仍旧是忍不住怒斥道:“戚将军尚且知道保卫国家,死守城池,而你堂堂司马,竟是如此鼠辈!” 这话骂的很是露骨,李从厚眉头一凛,转身便朝着副将肚子上踹了一脚。 “你他娘不过一个下贱的副将,也敢教我做事?等老子忙完了,再收拾你!” 说罢,便不再理会副将,转身继续往包里装着财物积蓄。 副将彻底是绝望了,但眼下戚将军正在死守苏州城,那些个弟兄的性命全在自己手上,不论如何,此次都要将援兵给带过去。 冷冷看了这司马一眼,转身便朝着院外而去。 江南一共有四个大军,余下三军皆有主将指挥,但都是同李从厚一般的一丘之貉,家里世代为官,靠关系坐上这个位置的。 都是群鼠辈,绝不可能叫他们随着自己前去支援苏州城。 因此也只能将主意打到城中剩下的两万戚家军之中。 趁着夜色,副将转身便朝着军营之中而去。 戚泽光不同于其他将军,并不像那些长官胡乱任用军职,营中的千骑长百骑长全是凭借能力一步一步被戚泽光提拔上来的。 因此跟戚泽光的感情很深。 副将将这些军官全部喊到一个营帐之中,待听到戚泽光此刻正在苏州城中死守,一时间皆是群情激奋。 “别说了,抗敌救国,这是咱们军人的天职,必须去。” “就是,管那狗屁司马呢,胆小如鼠,不论如何戚大哥不能出事。” 听到众人如此说,副将顿时心安了不少,毕竟戚部还有两万人,守一座城池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天夜里,在众军官的调动之下,军队缓缓出了应天城,随后便朝着苏州城狂奔而去。 临到半路,能看见不少的民众正朝着应天城而去,副将心头微微一沉,只怕苏州城那边的战事已经彻底开始了。 不到三千人对敌十万人,说实话即便是副将心里也觉得玄,但这并不能成为他不进兵的理由。 戚将军,一定要等着我们啊。 天色黎明,经过昨日的奋力死守,楼上一千多人不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已是疲惫不已了。 所有人心里都是在想,能活过今天吗? 但很快,随着一个哨兵的叫喊声,所有人瞬间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都醒醒,东瀛人又来了!” 戚泽光瞬间惊醒,抬头朝城关外一望,十万大军再次压境,当然除此浩浩荡荡的军队之外,更叫戚泽光心凉的是,此次还有数十架楼车正朝着这边移动而来。 这种攻城器械几乎能跟城池对齐,到时候无数军队便能顺着楼车爬上城楼,并且一来就来数十架,无论如何也难以再坚守住了。 “将军,要不赶紧撤!” 王强在一旁劝阻,在敌军绝对的力量面前,眼下再作什么花样都是徒劳了,不撤退,十万大军源源不断奔上城楼,都得死! 戚泽光望着这一座座楼车,沉默良久却只是说了一句:“不守了,直接进城,跟他们打巷战!边打边退!” 不论如何,戚泽光都不想把这座苏州城给让出去,一旦被敌军占据根据点,接下来就麻烦了。 这是他最后的反抗,落真不行,也只得是撤回去,他还不想死,毕竟妻子儿子还在应天城中,还有太多的牵挂了。 眼下也只能指望副将能赶快将援军带到,苏州城才可能不被占领。 在听完戚泽光的决策之后,一千多人便赶忙撤回城中。 待彻底退到居民住宅区的时候,便已是有东瀛人朝城中冲了过来。 苏州城很大,并且有各种障碍物,最先一名倭寇正拎着刀冲了过来,戚泽光拎起箭矢便朝其射了过去,一箭射中脖颈瞬间毙命。 “都散开,往北城门撤,边打边撤!” 说罢,所有人便散了开来,跑到各个早已没人的民房之中,开始跟东瀛军队打起了游击。 且战且退,这一路下来,戚泽光起码射死了十几个东瀛倭寇,但终究是杯水车薪,两方军队几乎是一比一百的比例。 “将军,援兵来了!” 却也就在戚泽光渐渐绝望之时,一旁的士卒忽然指了指被城门方向,果然,只见副将正带着一大批军队朝着城中赶来! “将军,我们来了!” 第254章 孬种 密密麻麻的江南军瞬间涌了进来,戚泽光先是一喜,倘若有十万江南军来此支援,不说彻底将这些东瀛军队歼灭,但绝对能将其赶出苏州城。 但等看到前来的尽是他戚家军,顿时一愣。 不过很快,两军便开始接触上,展开了厮杀。 戚泽光走上前一把抓住副将问道:“怎么就把我部两万人带过来了?其余三部呢?” 若没有江南全部兵力的投入,想要跟这足足十万东瀛人硬碰硬,无疑是一场死局。 副将一脸悲愤道:“哎!司马他认为你守不住苏州城,不敢派军过来,将军咱们还是赶紧往回撤!” 副将之所以带领戚家军前来,本就不是为了同这些东瀛军队硬碰硬,为的就是把他这位将军给捞出来。 闻司马竟没派兵前来,一时间戚泽光也是万念俱灰。 “撤!” 东瀛大军还为彻底进城,如今他们也还没有站稳脚跟,此时不撤,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两万多将士便战边退,最终在被东瀛倭寇追击到十里之外,这才真正逃脱掉。 “他娘的,苏州城这第一层防线一旦失守,接下来这些倭寇就可以随意出击了!李从厚贻误战机啊!” 一路朝着应天城行进,此刻戚泽光早已是没了什么上下阶级之分,不断辱骂着这个江南司马。 他们本来就占据先机,倘若在最初,此人能听从他的建议,派遣足够的兵力驻守苏州城,根本就不会出现这一系列的麻烦。 但时下什么都晚了,有一点他必须承认,东瀛倭寇的确能征善战,之前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将高丽给灭了国,便能说明一切了。 不久之后,整个南方势必会陷入一道战争漩涡之中。 “将军,咱们也别气馁,蜀川王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了,到时候加上咱们南方十万人,接近二十万兵力,还愁灭不掉这些东瀛倭寇吗?” 戚泽光听完不言,随即只是看了眼西南方向,如今也只有陈慕来了,才能让他安心啊。 此时长江之上,上百艘大船正在江岸之上不断行驶而过。 每只船头之上皆是树立着一根黑色的陈字王旗,沿途驶过的船只一看到这一根随着河风不断飘扬的王旗,无不是赶忙让出河道。 对于这根旗帜的敬畏之情,已是不亚于对王旗的敬畏了。 陈慕独立于船上,望着江面风景,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因为战事的缘故,站在船上欣赏风景了。 但很快一名兵士忽然行驶一艘小船缓缓行驶而来。 “这是江南军的斥候?已经打起来了吗?” 陈慕如此问了句,站在他身后的张伯温赶忙点头:“能急匆匆来寻我们,怕战事已起。” 很快,那斥候便顺着绳索攀了上来:“王爷!沿海苏州城已经失守了!” 陈慕眉头微微一沉,沉默片刻后,再询问道:“我记着,不是戚泽光在坚守吗?他没事儿?” 斥候一脸的愁容道:“王爷不是不知,戚将军就带了不到三千人,而东瀛那边却是足足十万人,坚守一天,并且将城中所有百姓转移到应天,已是不易了!” 看见陈慕面色愈加沉重,站在一旁的韩信儿早已是被惊的一身冷汗,要知道此次若不是他暂缓两月时间不出兵,根本不会落个城破的下场。 不过,本以为会因为此事挨上慕哥一顿臭骂,但从相聚到现在,慕哥连他擅自违抗命令此事提都没提。 当然,越是如此,韩信儿便越觉得坐立不安,相见之时,臭骂他一顿反而还好。 至于陈慕待听完斥候所说的一切之后,也是忍不住沉声骂了句:“这个叫李从厚的家伙,的确不是个东西啊,就因为他的一时疏忽苏州城破了,倘若应天再守不住,整个南方也就可以宣告覆灭了。” 应天城在南方绝属重镇,一旦占领此处,东瀛人的手几乎能摸到南方各地。 想到这里,陈慕望了望头顶那颗烈日,随后再次询问道:“你从应天来到此处用了多久?” 斥候思量片刻,回复道:“大概……三天左右。” 陈慕点了点头:“小船行驶迅速,那么等我们抵达应天,怕怎么也要六七天左右,眼下也只能指望戚泽光他们守住了。” 说罢,陈慕又望了望跟随在后方的数百艘巨船,有这么多火药枪械,再加上自己统领的六万雄师,两地之军总共十多万军队,将这些倭寇打回去绝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戚泽光一行,眼下终于是一路逃到应天城中。 此次虽说损失了接近三千人,但好在所有百姓在东瀛军队入城之前,彻底撤回应天城中。 等戚泽光一行人进城,便见到街头街外全是流民,看见这些老幼妇孺,戚泽光只觉得庆幸之前所做的决定。 倘若这些人不快速从苏州城中撤出,可以想象东瀛人彻底进城之后,会是怎样的一副惨状。 当然更多的还是怨恨李从厚,倘若不是他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偌大的苏州城根本不至于失守。 很快便带着一众军队前往帅府府邸准备问李从厚讨一个说法。 但等他一脚踹进帅府门中之后,眼下所见到的一切,瞬间就让众人愣在原地。 李从厚跑了! 并且不仅仅是带着自家的行李,江南十万军队全被他带走了! “我干你娘的李从厚!” 一声喝罢,戚泽光一时气愤,一脚便将桌子给踢翻在地。 手握接近八万的军队,但眼下连打都还未开始打,便直接逃了,如此一来,戚泽光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可知眼下应天城中足足三十多万百姓,军队一旦撤走,这些老百姓可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将军,既然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去巩固城防。” 李从厚此举,此今往后足以让世人唾弃个够了,他能做出这种事,但他戚泽光却是做不出来。 不论如何他要为这些百姓负责,因为一旦退到应天城,百姓除了渡江北去之外,便再无其他方法了,但足足三十万百姓,说起来简单,实践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眼下也只得死守,等陈慕前来了。 第255章 我的男人是个大将军 东瀛十万大军入侵沿海一事,时下早已是在整个龙夏刮起一阵轩然大波。 江南一带的百姓,家里有条件的有门路的,眼下早已是在准备渡江往北而去。 像绝大部分没有能力的平民百姓,也只得是静静等待事情的发展,如今东瀛人已占领苏州,有了根据点,谁也不知道此事最终会发展到哪个地步。 应天城中,如今早已是全城戒备,所有军士守卫在城楼之上,不知聚集在苏州城的东瀛人什么时候会打来,面对五倍之余的敌军,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至于戚泽光,时下铠甲不离身,带着副将以及王强几人在街上游行着。 如今的应天城内几乎也乱的差不多了,街道巷子之中全是从苏州城来的流民,有蜷缩在地上,抱着婴儿哺乳的妇人,也有艰难行进至此的老人。 戚泽光站在街上一眼望去,没有一人不是一脸的幽怨愁苦,看着极叫人心酸。 “这两天,光是被冻死的,都有足足两百多人啊。” 听一旁副将如此一说,戚泽光眉头愈加紧促,倘若不是李从厚这混账胆小如鼠,不及时领着剩下的江南军前来苏州城救援,时下又怎会出这么多事? 沉默了良久,他这才说道:“调集些人,为这些百姓们修建些避风的棚子。” 副将躬了躬手:“是,不过……好多难民没带太多粮食,这几天也饿死了不少,将军,能不能再调些军粮出来。” 副将询问的很是谨慎,在城里的这段时间里,他看见过太多惨剧了,他亲眼看到一个半大孩子被活生生饿死,然后被一群饿慌了的饥民分食而死。 即便他是个见过生死的军人,但看到眼下这一切切惨剧,也忍不住心酸。 但再看戚泽光的表情,先前还是一脸的悲戚,等议论到开仓放粮之时,却是一口直接拒绝了。 “什么都能动,唯独这些军粮,万万不可。” “将军,你看他们……” 副将还想再劝说,但却是被戚泽光一摆手,立刻拒绝了,于原地伫立片刻,时下也只得憋着一口闷气离开。 对于戚泽光而言,如今什么都能动,唯独那些军粮,绝不能动。 不仅是副将觉得不可理喻,即便是一直跟随在戚泽光身后的王强也觉得有些疑惑,于是便问道:“将军能抽调军队做事,怎么就……” 王强话只说到了一半,但戚泽光又何曾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他只是缓缓说道:“你觉得百姓重要还是军队重要?” “这……军队自于民,自当是百姓重要。” 戚泽光摇了摇头:“自当是军队重要的,倘若将粮食分给老百姓们,到时候东瀛大军前来,战士们吃不饱打不过可就惨了,不论如何都要先保证军队的食物供给。” 说罢,戚泽光便不再理会王强,只身朝着自家屋方向走去,此次战役马虎不得,苏州城十万倭寇虎视眈眈,手底下的人太少了。 因此戚泽光只得是打一场持久的守城战,粮食这些东西绝对不能动。 粮食短缺,这些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倘若军队没了战斗力,没把这座城给守住,可就什么都没了。 王强听到这里,时下也是恍然点了点头,即便目前出现了吃人的惨相,但至少这些人还有的选,倘若城破,这些老百姓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也跟我们忙了一天了,去休息。” 王强苦笑一声:“如今生死在即,我哪里睡得着啊,我去城关上走一圈。” 待王强走后,戚泽光转头再看向周遭这些灾民一眼,便独自朝着自家的那处院落而去。 这场战役来的太突然了,来到应天这几天时间却是连屋门都没有踏足过,说来也是可笑。 却也不知陈慕这小子多久才能来啊,事关整个江南的战局导向,还有一路上这几十万百姓的生命,他也是第一次扛着这么重的担子,只觉得太重了。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跟李从厚一般,带着家人独自跑掉才好,因为他也怕死啊,怕深爱的一切离他远去。 终究是没了年少时的那一腔热血,如今只觉得苟且偷生才好。 屋外的那棵银杏树又开始冒出了新芽,戚泽光才进门,他那半大的孩子便跑了出来,手里拿着把木头剑,不断挥舞着。 “爹回来了!” 孩子看到戚泽光高兴的大叫一声,随后便朝着戚泽光跑了过来,待到近前,便将其一手抱了起来。 戚泽光宠溺的擦了擦孩子额头上的汗水,即便眼中尽是宠爱,但仍是忍不住斥责道:“混小子,一天玩这么疯干嘛?你娘呢,也不管管?” 无邪的小脸上咧出一个笑,随后孩子一边挥舞着手中木剑,一边喊道:“我娘说,倭寇又来欺负我们了,我要练武功,跟爹去打倭寇,把他们打的满头包,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 “你……这臭小子,就不怕死吗?” “我娘说,男子汉就要保家卫国,哼!我才不怕死呢!” “你这小子……” 戚泽光一时无言,再回想刚刚所想,那一抹心中的畏惧,只觉得面上臊红不已,一个孩子尚且知道血战沙场保家卫国,而自己身为一军的主将却…… 而此时院中厨门忽然砰的一声被关了上,韩梅儿那一道倩影悠悠从中走了出来。 “俩爷子别扯了,赶紧过来吃饭。” 不管如今的应天城中是何其的人心惶惶,但他这个妻子的表情始终都是如此的平淡。 饭桌之上,戚泽光仍是忍不住将撤出应天城这件事说了出来。 “媳妇儿,今晚……我叫人把你娘俩送出城,如今战事焦灼……” 不等戚泽光将话说完,韩梅儿喝了口稀饭,擦了擦嘴便说了一句:“不走。” 戚泽光本就被眼下的事情给压的喘不过气,即便平日里百依百顺韩梅,但眼下终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只见他一拍桌子沉声道:“这件事由不得你,带着孩子回益州。” 韩梅儿愣了愣,注视戚泽光许久,只是问了一句:“怕那些倭寇了吗?” 戚泽光属实没想到韩梅儿会突然问这句话,沉默了片刻之后,只得是耷拉着脑袋无奈道:“十万人,太多了,待孩子逃,我怕我守不……” “即便十万又如何?不过一群倭寇,我的男人不是什么懦夫,是一世的大将军,我始终相信,我的男人能守住这座城,护我跟孩子周全,我只会坐在这里静静等你归来,等你凯旋的那一天。” 第256章 吾妻吾之信念 等韩梅儿说完这一番话后,一时间整个院中除了孩子喝粥的吸溜声,再无其他。 “我……明白了。” 沉默了良久,戚泽光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低下了头,喝起了粥水,但喝着喝着,却又开始掉起了泪,泪水不断落进碗中。 一时间压抑在心头多日的沉闷无力感在此刻彻底的倾泻出来。 院外春风过巷,而他却就这么一直无声的落泪,倘若不是孩子在这里,他是真的想大哭一场。 而今十万东瀛军队入境,江南军所有的主力全全撤走,徒留他两万人坚守这围城,他不是陈慕,有夺天独厚的气运跟头脑,他只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汉子。 一件件一桩桩,于他而言压力真的太大了。 至于韩梅儿,时下只是一眼望着死死埋头的戚泽光,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仍是没有太大的波动。 即便所有人都不相信,即便自家丈夫自己都开始胆怯了,但自己必须要给予他勇气跟信心,纵使前方千阻万难又有何妨? 也只有如此,有朝一日他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成为他年少时所念叨的一世名将,戚泽光。 想想才进江南他是多么朝气蓬勃啊。 吃过饭,戚泽光收拾好心情便出了门,至于韩梅儿则静静站在门前目送他离去,他不过是一个女人,没什么能力,说来甚至就一字都不识的农妇,帮不得自家丈夫什么,唯独就一句鼓励跟一声支持。 当然,对于此时的戚泽光而言,妻子这一席话胜过太多了。 聊想当年血战漠南,如今岂会怕了这群海外倭寇?当真笑话! 却说此时长江流域之上,陈慕一行的航船仍不断朝着应天方向赶去。 期间不断有斥候归来报信,如今陈慕也是颇为担心应天那边的战事,织田归朔这女人将他火药这些技术悉数偷学了去。 而今江南军所面临的敌人,就好比漠北那群鞑靼人面对他们一般,科技的碾压,当真没有半分的还手之力。 陈慕一直坐在船板之上看着整个南方的地理图纸。 如今东瀛十万军就好似一柄利剑一般,直接从苏州城扎了进来,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会取应天这个南方核心中枢的。 但不知真的,陈慕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如织田归朔这种心思缜密之辈,这么兴师动众的前来攻打江南一带,总觉得不会像明面上如此简单。 但一连看着地图想了好几天,陈慕始终没有想透,因为就目前事态来看,取苏州,再攻打应天是最好的战略方针。 至于张伯温,一直以来相伴陈慕左右,此刻正站在陈慕身旁,望着远处的江面,同陈慕年纪相仿,但那双眸子相比陈慕却还要深邃许多,叫人琢磨不透。 就在下一刻,只听张伯温忽然喊道:“陈兄,斥候又来了。” 江面之上,一叶船只正朝着这边行驶而来。 陈慕缓缓站起身,等到斥候上了船之后,便见他着急忙慌禀报道:“王爷!前面有一大队江南的军船,正在过江!似乎就是拱卫沿海的江南军!” 听这话,陈慕同韩信儿张伯温三人面色皆是一怔。 一旁的韩信儿最先询问道:“江南军不应该在应天城吗?怎么跑出来了?” 面前的斥候摇了摇头:“不知道,眼下离咱们船队,还有几里左右了。” 紧接着张伯温有问道:“多少人?” 斥候于原地沉思片刻,随即回答道:“整个江面全是他们的船只,一望无际……怕是有好几万人!” 听到这里,三人皆是懵了,整个江南沿海的守军又有多少人?不过十万人,绝大部分却在此渡江往北而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兄,难不成前线已经败了吗?这些江南军是准备北逃?” 陈慕于原地沉默了良久,摆了摆手,只是说了句:“不像,倘若前线真溃败了,他们还未来此,我就应当收获了前线战报,别废话那么多了,靠前去问问就知道了。” 虽说陈慕脸上无太多的表情,但内心仍是有些不安。 前世之南京,这一世之应天,皆是遇到了倭寇侵扰,江南足足十万多军队,即便没什么战力,但只要愿意死守,那些倭寇短时间肯定进不去应天城的。 只要等到自己及时抵达,应天之危必解。 但怕就怕,这支军队软弱到骨子里,还不等开战,便胆怯丢下整个南方的百姓逃跑了。 既然这一世有自己在,那么必不会允许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再次发生。 距离不远,陈慕很快便看到前方一大批的船只军队。 大船少说上千,绵延在江面之上无边无际,看到这一幕,陈慕便知道江南军队怕是全都撤出来了。 “这群懦弱的混账!” 陈慕怒斥一声,下一刻便喊人将船靠近:“把船给我靠近一些!” “你们是何人?” 很快,便见一支江南军船靠了过来,来迎的不过是一名军中偏将,陈慕瞪了他一眼,当下懒得跟他心平气和的说,指着鼻子就开始怒骂了起来。 “老子叫陈慕,让你们那司马滚出来再跟我说话!” 这名副将一听是陈慕,脖子瞬间缩了缩,事到而今,为兵为将者,谁人又未听说过陈慕之名! “是……是。” 怯怯一声作罢,当下赶忙驶船退了回去。 时下军队仍在不断往岸上赶去,眼下已是上了半数军队,陈慕望着这些人,只觉得太窝囊了! 身为军人,不思保家卫国,眼下一遇到战事,却是只思逃跑,当真就几万草包。 很快,一支更为宏伟庞大的船只缓缓靠了过来。 陈慕只听说过江南沿海一带的司马李从厚,等如今见到果真也是个草包模样,一脸的横肉浑身臃肿,全然没有半点的统领气象。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倭寇被打回去了吗?你们就往江北挤?” 陈慕沉声不断责问,至于李从厚,眼下注视了陈慕许久,随即笑道:“我受皇命,撤回北方拱卫王朝,陈慕,如今你是位高权重,但还不至于逾越皇权?” 看着这丢下数百万百姓,眼下却不知半分无耻的肥脸,一时间陈慕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陈慕冷笑道:“皇权吗?死胖子,眼下我只警告你一句,赶紧带着你这些军士随我回去抗敌!” 第257章 水战打响 听完陈慕这一番话,李从厚只是冷声一笑,对于这番呵斥警告并未放在眼里。 “陈慕,我知道你能打,但如今可是在江面之上,你真敢带这群旱鸭子跟我军水战?” 这是李从厚敢跟陈慕叫板的最主要原因,倘若两军对垒于陆地之上,他哪里敢跟这群灭掉鞑靼一国的虎豹豺狼如此叫嚣? 但可知如今在长江之上,即便陈慕身后的蜀军再能打,但绝大部分军士甚至未接触过船只,能施展出来的实力十不存一,又怎可能会是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沿海江畔的水军的对手? 见陈慕埋着头不说话,李从厚紧接着又叫嚣道:“那群狗屁东瀛人要打你自己去,老子恕不奉陪,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那憨货兄弟还在应天城,赶紧去,说不得还能收尸,你说是?” 说罢,李从厚转身便朝着船中走去。 至于陈慕,下一刻缓缓抬起头,一眼阴狠的看了眼李从厚的背影。 不用他说话,一旁的韩信儿当即会意,一手一摆,向着周遭船只中军官发号施令道:“炮筒燧发枪,全全对准江南军船只群!” “领命!” 这一声作罢,身后数百艘巨船瞬间分散开来,士兵不断装填弹药,很快虎蹲大炮跟着几万支火枪便全全对准于江南军船队。 至于船上的江南军,包括那李从厚在内,皆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这群蜀军手上的那些奇怪铁棍。 “这些蜀军手上拿的是些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啊?跟一根根烧火棍子似的。” 江南军一直驻扎在沿海,距离北方太远了,还没来得及得到一份陈慕收复燕云,灭亡鞑靼的具体战报,对于即将面临的灾祸根本感觉不到。 “船队推进十丈!” 在韩信儿的指挥之下,蜀军船队不断靠近,于此时江南军顿时也知道,眼下这些蜀军要跟他们开战了。 即便李从厚之前还觉得有所依仗,但等真正面临,跟这群恐怖的战争机器开战的时候,顿时也有些慌了。 当下指着陈慕鼻子就怒斥道:“你他娘的陈慕,将刀口对准自己人是?” 听这话,陈慕瞬间便给气笑了:“自己人?身为保家卫国的军人,一遇战事便知逃窜,去你妈的!” 被如此一骂,李从厚咬牙切齿,恨不得奔过去将陈慕给咬死。 “你这小混账,今儿非得让你看看我江南水师的厉害!” 说罢,便也开始指挥起船队,剩在江面上的船只徐徐展开,在李从厚的命令之下,船上的数万人瞬间搭弓将弦给拉满,尖锐的箭矢对准陈慕这边,只要李从厚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他娘的,面对入侵者唯唯诺诺,对上自己倒是颇有气势,今儿老子非得把你给打疼不可!” 在陈慕的又一指示之下,身后的韩信儿当即咆哮一声。 “射击!” “发射!” 随着两方的号令之下,近百年来最激烈的一场水战徐徐展开。 但接下来的战局态势却是直接叫李从厚瞪大了双眼,随着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作响,他们这一方弯弓的士兵还不等瞄准松手,便被迎面而来的铁弹给射翻在地。 李从厚赶忙爬倒在船杆后边,望着不断倒下,在船板之上不断挣扎吐血的士兵,只觉太过惊骇,这群蜀军手上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而此时陈慕仍旧是在指挥着蜀军不断射击:“艹你妈的,给老子射!” 于陈慕而言,他的心境早已被这些年的战事给洗刷的沉若静水了,单李从厚那几句挑衅言语,完全不至于让他如此的不顾一切。 真正让陈慕气恼的是,这些人是如此没骨气懦弱,为军人,当是整个民族所有百姓的脊梁,应当明知前方死路一条,而也该为身后的家国百姓赴死才对。 而眼下,却贪生怕死只知逃跑,陈慕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好人,既然你们不敢在战场上英勇赴死,那么就死在自己手上。 如此半柱香时间过后,前方的江南军已是被蜀军给打的抬不起头来。 陈慕不知死伤几何,但粗略估计,少说也有千人身死当场。 “好了,教训到位了,火药有限,剩下的留给东瀛人。” 在韩信儿的一声命令之下,所有人顿时息了火。 随着船只缓缓行进,蜀军船队再次朝着江下而去,完全不把这些人数胜过他们的江南军放在眼里。 至于一直趴在船杆后边的李从厚,感觉到蜀军船队走过了,当下赶忙立起身来,此刻一脸的怒容,本准备指着蜀军船队骂上几句,如此来找回一丝颜面。 但等他才起身,手指才指向蜀军船只,便见陈慕那一双似野狼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即便一个字没说,但这个眼神却是道尽了一切,倘若你敢骂,老子调转船头继续打你! “小畜生!” 沉默了许久,李从厚也只敢低声咒骂一句。 这一场水战就以陈慕这方霖伤亡草草结束,时下张伯温皇甫等几人最高骨干皆是站在陈慕周遭。 只听张伯温最先说道:“如今江南军突然撤回江北,倘若没有皇命,只怕是不可能。” 在之前,陈慕也是清晰听到李从厚所说的那一句:我奉皇命撤退。 “是啊慕哥,若是如此,只怕这次那狗皇帝刘原想让我们跟东瀛人互耗,江南军大部分兵力尚且完好无缺,倘若将我们这五万川蜀子弟给耗的一干二净,到时候即便将东瀛人给打退了,还不是给刘原做了垫脚石?” 待韩信儿说完,紧接着皇甫又说道:“王爷,若我说,莫不如反了,眼下直接挥师直取长安,大不了把江南暂时让给东瀛倭寇。” 此刻气氛愈加的变幻,陈慕一人站在船头之上,对于几人的心思他很清楚,但当下仍是摆了摆手。 “陈兄!如今龙夏王朝已经开始对我们设局,倘若你此次再作犹豫,可就再没有机会了!” 龙夏王朝之所以忌惮陈慕,无非是他手上的几万精兵强将,倘若此次再不作决策,一旦此次兵力大损,接下来所迎接他的即是灭顶之灾。 眼下三人皆是一眼恳求的注视着陈慕,予以劝进,倘若今日再不举旗造反,就再无机会了。 如此沉默了良久,陈慕终是给了他们一个答案:“反,但不论如何,此次我们仍要去应天御敌。” 第258章 反 听这话,在场三人面色皆是一喜,这么些年过去,他们早已是忠心辅佐陈慕,而非什么龙夏朝廷,早就等不得陈慕独自扯一张大旗出来,然后争霸天下,建造不世功业了。 特别是张伯温,此刻心头更是喜不自胜,自下蜀山而今已近六年时间,他终于是等到这一刻了。 对金钱权利没什么追求,他只想把陈慕送上皇位,然后来成就他的千古谋士之名。 但等听到陈慕终是要耗损兵力前去应天城,三人面色又是一皱。 “慕哥,倘若真准备造反,我们大可不必……” 不等韩信儿将话说完,陈慕摆手直接拒绝:“此事儿你们就莫要再劝了,好了,各自回了,都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御敌之策。” 说罢陈慕便不再理会众人,随即朝着船仓之内而去。 等陈慕走远了,愣在原地皇甫忍不住抱怨了句:“王爷这……东瀛人狡诈倘若此次将兵力耗损殆尽,到时候还造什么反,这不……多此一举吗?你说是不是伯温先生?” 皇甫看向沉默不语的张伯温,至于张伯温眼下只是瞪了皇甫一眼:“要不你这辈子只能当个将帅呢?滚回去睡觉。” “我……”被张伯温这么一怼,皇甫更觉得委屈,在他眼里,如今折返回去,歼灭那些江南军,直取长安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属实搞不懂这俩到底在想什么。 等到夜里,陈慕沉闷的还是忍不住出了船仓,来到船边透了口气。 属实没料到这刘原会突然阴自己一下子,如今若没了江南十万军辅助,接下来六万军队面对东瀛十万大军,压力太大了。 “陈兄若是觉得危险,实在不行,舍掉江南也不是不可,自古的帝王,谁又不是踏着千万冤魂上的金銮大殿?” 却就在陈慕苦思之时,张伯温忽从背后冒了出来。 陈慕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是摇了摇头:“此次即便全军覆没,我都必须要去,造反一事不是皇甫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这是一个阳谋。” 想要成就王霸帝业,死人是免不了的,但这一次事关他的立身之本,军队可以重新招揽,但一旦自己的本丢了,一辈子都难以挽回。 其一,戚泽光还在应天城等自己救援,一旦自己不管他死活前去攻打长安,不免落得个不仁不义的名声。 其二,而今全天下老百姓都在指望自己前去拯救江南百姓,一旦攻打长安,江南一地惨遭血腥屠戮,自己瞬间身败名裂。 一个被全国百姓唾骂的反王,做不到民心所向,又怎可能做成统一天下的霸业? 至于身后的张伯温,刚刚也不过是凭此探探陈慕的口风罢了。 眼下他也是极为佩服与满意,不管如何,陈慕的眼光长远度,的确达到一个君王该有的深度。 眼下带兵直捣长安,这个方法最简单不过,但到时民心尽失,得不偿失,前去领兵攻打东瀛倭寇再谋大事,这个法子是笨了些,但却是最为正确的。 “此次一旦将东瀛人击退,咱们直接起兵向西挺进,将江南所有地盘给打下来,到时候同龙夏分江而治,你我再做图谋。” 陈慕望着夜里江面的水波荡漾,不置可否道:“师出有名吗?” 这一点才是陈慕一个下午最为困惑的地方,如今龙夏朝廷并未出现什么天怒人怨的毛病,一旦起兵,瞬间便会挨一个反贼的罪名,于起兵造反而言极为不利。 不过张伯温却是极为淡然的笑了笑:“放心,一旦起事,咱们便奉刘若男为皇帝,如此即师出有名。” “但若男他终是个女人,倘若不是因为这个问题,他会是如今的龙夏皇帝。” 张伯温拍了拍陈慕是肩膀,意味深长道:“咱们不过是做给市井百姓这些底层看罢了,这些人触及不到我们这个层面,愚蠢的很,到时候你随便编一个故事,叫人传出去,再给刘原安一个谋朝篡位的罪名,就行了。” 陈慕苦笑一声:“你这……谎话太简陋了?” 江水哗哗不断游动,张伯温盯着陈慕只是说了句:“本就不是让人来相信,只是用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谎言来混淆真相,只要天下百姓半信半疑,不让舆论倒向朝廷就够了。” 陈慕沉默了半天,终是忍不住为张伯温竖起一个大拇指。 “厉害。” 半夜的长谈,彻底让陈慕没了后顾之忧,等再次睡到床上,陈慕终是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可置信,谁承想终究还是走向造反这条路上来了。 至于此时的长安未央宫中,一身五爪龙袍的刘原独立于宫内湖畔边缘。 不知何时,他已是有了钓鱼这么一份爱好,即便此时深夜仍是乐此不疲。 “禀报陛下,李从厚他已是带兵到江夏了。” 刘原朝前来的壮硕青年摆了摆手,随即轻声道:“知道了,下去。” “不过……他们跟陈慕一行于长江上遭遇,被陈慕给打杀掉几千人。” 听到这话,刘原将竹竿缓缓放了下去,不过脸上却是并未有半分的怒意。 “不得不说,陈慕的确彪悍啊,一群从益州来的旱鸭子,却是能在江上将水军给打的屁滚尿流。” 面前这个壮硕青年点了点头:“的确,不过真正厉害的,还是他们手上那个叫做燧发枪的东西,若不是此物,我鞑靼一族还不至于被亡国。” 面前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原鞑靼王,完颜黎明的孙子,完颜纵横,在陈慕那一次血腥的屠城行动之中,他躲进了粪坑之中,心存了下来。 此人不过二十岁,但对尔今天下的格局却是极为敏感,知道如今龙夏国从某种意义上,已是分裂成两个国家,在明白短时间难以再复兴鞑靼国之后,转身便投靠到刘原身下。 因为他很清楚,刘原同陈慕是死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希望能借助刘原的力量为父报仇。 “你放心,如今陈慕那些玩意儿已经不是秘密了,工部正在日夜打造,总有一天,军事实力会持平的,不过说来,你去江夏一趟。” 完颜纵横狐疑道:“迎接他们吗?” 刘原冷笑一声:“不,去把江南军的军权给我夺来。” 第259章 王国忠 事到如今,于刘原而言,纵观整个朝野之中,其实不服他做皇帝的声音仍在。 毕竟他上位的方式不够光彩,老皇帝并未在遗诏上宣布他为新皇,即使是因为刘定是女子身,但他终究是因为篡位才做成的帝王。 名不正言不顺,先皇除去他这个孩子之外,还有十几个皇子,朝廷明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是分成了数股势力依附于几名皇子,准备架空自己。 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其实坐的并不稳当,对整个朝廷的掌控力也不够,随时都有可能被赶下去的危险。 也是因此,想要破这个局,彻底成为龙夏朝廷的主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掌握绝对的兵权,这支人数近十万人的江南军,无疑是他坐稳皇位的最好依仗。 而眼下的完颜纵横,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刘原。 “为何要我去收取军权?我一个鞑靼人,又怎可能撼动的了那李从厚的位置?” “这个李从厚并不服从我,倘若不趁着他还在江夏,将他的军权收缴了,一旦他回来,被朝廷那几位皇弟拉拢了去,我可就完了。” 完颜纵横再如何之前也是鞑靼王的皇孙,对于王朝这块大利益团体的蝇营狗苟他太过清楚,沉思片刻后,他点了点头:“陛下要我怎么去做?” 刘原再次将鱼竿拿了起来,随即将鱼钩抛向远处。 “临到见面之时,直接杀死他。” 听这话,完颜纵横面色微微一凝,要知道江南司马乃江南军的直面控制人,收取军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属实没想到刘原会如此的简单粗暴。 当下也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退意,可知自己去江南军营之中徒手杀掉那李从厚,接下来他面临的必是死路一条。 不过刘原似是意料到完颜纵横的想法,不等他开口,便说道:“那里有我亲手题写的圣旨,拿着一同前去,保你丝发不损的回来。” 完颜纵横看了眼一旁的黄锦,待接过看了眼其中的内容,片刻之后,眼眶只是忍不住抽搐了几分。 ——李从厚大逆不道,抛弃江南百万百姓于不顾,竟带着十万守军不战而逃,依律当诛九族! “你……不是陛下你让他撤回来的吗?” “只是叫人口头上传的圣谕,世间又有几人知道他上怯战逃跑,还是奉旨行事呢?” 听到这里,完颜纵横再看向这张清秀俊逸的面容,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冷风席卷了一遍。 这个青年皇帝的心思当真太缜密了,如此一箭三雕,让陈慕跟东瀛人拼的你死我活,还借此撇清了民间所有的舆论,并且还将江南军的军权收入囊中。 只觉得,眼下这个青年要比那陈慕还要厉害上几分,太过于恐怖了。 完颜纵横望了眼手上这卷圣旨,只要有这东西,杀掉那李从厚的确能做到全身而退。 就在将要告退之时,不断抽着竿的刘原又说道:“好好去办这件事,等此次回来,我会给你一个主将职务,然后慢慢将你培植成一军司马,知道吗?” “我为鞑靼王皇孙,陛下如何能信得过我的?” 说道这,刘原猛的一抽杆,下一刻便将一只巴掌长短的鲤鱼给钓了上来。 不过他并未去下鱼,只是将咬钩的鲤鱼缓缓移到完颜纵横面前,随即淡淡说了句:“这鱼是再放生呢还是熬成汤呢?” 听到这话,完颜纵横显然是明白了刘原的眼下之意,当下赶忙跪在地上。 刘原望着匍匐在地的完颜纵横,只是朗声一笑。 “我想它生就生,不过我心情喜好罢了,知道吗?” 完颜纵横只感觉面前这名青年皇帝如同草原上的野兽一般,随即赶忙点头:“知……知道了。” 待完颜纵横领旨走后,刘原负手只是一笑,对于他而言,如今的军权谁提领他都不信任,唯独这个异族奴才。 敢有丝毫不臣之心,直接暴露他是完颜黎明的后代,仅凭这一点,刘原就有把握彻底控制这个完颜家的后人。 事到如今,只等兵权到手,到时候就可以清算那些威胁自己统治的人了。 “有陛下您把持天下,老臣今生怕是有望看见龙夏再次伟大的那一天啊。” 不多时,又一人缓缓从黑夜之中走了出来,来人乃是一名老者,虽称臣,但却不是朝中官员,面生的很,不过若是老一辈的官员见到此人,必然认识,前右丞相王国忠。 先皇执政期间,此人曾引领过一场变法行动,在当年可谓是对整个国家都进行过一次大刀阔斧的改革。 在粮,推行军屯民屯商屯,三屯粮法,国库空前富足。 在军,改革历朝所用府兵制度,将募兵制与府兵制两相结合,让龙夏朝廷不仅拥有了一批极强的职业军人,并且还极大的减少了军费开支。 在民,更甚有青苗法,方田均税法,市易法等多种利民手段。 只不过因为过大触及了朝中势力的利益,再因为细节上的不成熟,最终被旧党击败,被贬交州。 不过就在上个月,刘原亲自将这名年过六十的老者给迎了回来。 刘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王国忠那一系列的军政改革之法是的的确确的上乘治国方略,此人绝是一名百年难得一遇的治国大才,只不过不逢时辰罢了。 可知夺取兵权等一系列的手段,全是这个老者所教授他的,不仅是一个政臣,还是一名谋士。 刘原收回刚刚面对完颜纵横的表情,时下赶忙恭恭敬敬的躬了一首。 “小子刘原,拜见王爷爷。” 王国忠见状赶忙上前搀扶:“陛下太过客气了,能再得机会侍奉朝廷,还是因为陛下,应该是老臣谢谢您才对。” 虽是如此说,但王国忠内心还是极为满意这刘原的,谦虚有礼,识大体,却又杀伐果决,若多给些时日,必能成为整个龙夏的中兴之主。 在刘原的搀扶之下,王国忠缓缓来到石凳上坐了下来。 “您说,我如今将所有军队撤回来,那陈慕真的会心甘情愿去跟东瀛人拼的你死我活吗?” 王国忠皱起老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陛下大可放心,此人是必然会去的,我在交州的那段时间里,没少了解这小子,他很聪明很有远见,也正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他才会去跟东瀛人拼,因为他想造反啊。” 第260章 龙夏首辅 刘原好似一个孩童一般,蹲在王国忠身旁,就好似听戏一般,紧接着又问道:“此话怎讲?” 要知道,在最开始刘原其实是想同陈慕合力击溃东瀛人的,但王国忠却是执意要撤军,至于这位智者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也是不怎么清楚。 “此人虽年轻,却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才,此次您跟他关系破裂,他必会起兵造反,此人之前一直在笼络民心,必知道天下人心的重要性,如今江南所有民众都在等他前去搭救,倘若他敢攻打长安,放任东瀛人在江南大肆屠杀,之前所建立起来的天下民心,瞬间功亏一篑,所以,他没有退路,只得前往应天血战。” 倘若此刻陈慕听到这老头的话,绝会有一种你预判了我的预判的感觉。 至于刘原,心生佩服的同时,又问道:“那咱们这边接下来该如何?” 王国忠望了眼湖畔,风轻云淡道:“如今益州空虚,等陈慕跟织田归朔战的焦灼之时,领兵前去拿下益州,等到时再看战局,对了那些新奇的兵器,工部做出来了吗?” 刘原笑着点了点头:“王老您放心,我花重金买通了几名工匠,如今已经开始制作了。” “赶紧,一旦陈慕跟那织田归朔消耗的差不多,你便可以举兵将他们一同给消灭掉,没了这些内患外敌,龙夏王朝才有中兴的可能。” 听完王国忠这一番言辞,刘原只觉得眼前明亮了不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无所谓对错。 不论他用什么手段坐上这个皇位,但有一点,他刘原心中也有一份做个明君的梦,让垂垂老矣的王朝中兴,不算愧对祖宗。 想到这里,刘原当即又朝着王国忠鞠了一躬:“王老,明日您上朝,这个朝廷需要您。” 一抹夜风吹过,王国忠斑白的发髻飘摇,他并未回绝,并未摆什么架子,即便如今六十高龄,亦或是当年被贬,于世间浮沉几十年,但那颗想要为国家效力的心,始终未变过。 不等刘原起身,下一刻王国忠又起身跪了下去,随即匍匐在地,只是说了句:“老臣,幸不辱命!” 第二天清晨,但上朝之时,一道百官皆陌生的人影缓缓从正门走了进来。 “这人谁啊?” “是官员吗?怎么连身官袍都没有?” “这人怎么进来的?” 等再次进入这金銮大殿,一时间王国忠只觉得慷慨万千,可知上次离开大殿之时,他才不过三十八,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啊。 但等尔今再入大殿,已是个年过六十的沧桑老人了。 想到这里,王国忠苦笑一声,这一世起伏,当真太过有趣与无趣了。 很快,一声龙袍的刘原缓缓坐落于龙椅之上,目视众人一遍后,随即便叫一旁的太监宣读圣旨。 “封王国忠为左丞相,统领六部,再赐封太师之位……” 待众人听到王国忠这个名字之后,在场一些年轻官员仍未反应过来,但前朝的一些老臣此刻却是瞪大了眼睛。 “这……他竟然还活着!” “真的是王丞相吗?” 要知道,当年王国忠带领的那一波变法热潮可谓是将整个国家给搞的天翻地覆,几乎把整个龙夏所有人给卷了进来,即便到最后无疾而终,但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当然更叫他们惊讶的是,如今再次回到朝堂之上,不仅坐上了整个王朝的首辅位置,更甚还被皇帝封了一个太师的至高荣誉。 浮浮沉沉数十年,等再登朝堂,位极人臣。 “臣领命。” 随着王国忠缓缓跪下领旨谢恩,刘原起身目视百官,又说道:“从今天起,朕宣布龙夏新法再次开始,全全由王国忠负责,不得有异议。” 王国忠本就因为再登朝堂而感到高兴,眼下又听到陛下支持他继续变法,于百官面前顿时喜极而泣。 要知道,几十年前那一章章新法全是能让整个王朝翻天覆地的治国方针,只不过因为一些细节上的不成熟导致最终失败。 被贬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变法失败这件事,却就好似一根尖刺,一直扎在他的心里,太多个夜里,王国忠都在反思变法失败的原因,果真老天不负,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并且这一次,他掌握六部,又有皇帝的鼎力支持,实行起来必会更加顺利。 这一次,势必要让整个龙夏王朝再次伟大! “微臣,叩谢陛下龙恩!” 时下的应天城仍在戚泽光的坚守当中,这一日,东瀛大军压境,沉默许久的大战终于打响了。 十万东瀛军队直接将应天城团团围住,不断用火炮燧发枪猛攻,将城关之上的守军打的抬不起头之时,刀兵赶忙顺着攻城车攀越城墙。 但应天城坚,城墙比一般的城池要高上不少,以至于东瀛军队顺着楼车向上之后,还得搭条飞梯往城上爬。 城下尸体堆积成一排人墙,至于城上更是惨绝人寰,全是倒地死绝的戚家军。 而此时戚泽光仍站在硝烟之中,不断抵挡着东瀛军队的进攻。 “我等无路可退,死守死战!” 戚泽光就是整个戚家军的军魂,只要他站在那里,所有人就有了主心骨,即便不断有炮弹轰击城楼,不断有人倒下去,但众人仍是愿意为了心中信念慷慨赴死。 “去你妈的贼寇!” “老子拿命跟你拼!” 眼凑着打不过,一些有血性的戚家军抓着两名倭寇就朝着城下跳了去。 也正是因为这不怕死的精神,一连攻了一两天,就是不见将这座坚城拿下。 应天城战略位置太过特殊,不拿下此地,想要拿下江南其他城地,就要麻烦许多,因此织田归朔如今即便付出了近万人的代价,仍是不愿松口。 “这该死的戚泽光,当年在益州,就该先杀了他!” 织田归朔怒急,不由得怒骂出声,他知道陈慕正带着援军赶来,再不拿下应天城,等陈慕再来援,就真无半分机会了。 “天皇陛下,属下认为集中炮火将那名将军给杀死,打了这么久,属下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军人之所以这么不要命,全是因为此人不断鼓舞,一旦此人死了,一切就土崩瓦解了。” 第261章 我自英雄,不过无名 织田归朔眼下也是被气急了,思绪有些混乱,被身旁的将领如此一提醒,再看应天城头不断咆哮,挥舞着战刀的戚泽光,顿时明白接下来这个战该如何打了。 之前在益州潜伏了那一段时间,同这戚泽光见过几面,的确是个英雄人物,一旦将此人给灭掉,时下战局便解了。 “步兵继续进攻,拿人命把这群人的眼睛给我遮住,大炮燧发枪全给我对准那人,一定要给我弄死他!” “遵命!” 织田归朔死死盯着城楼之上那人,双拳也随之捏紧。 倘若不是这个朝廷,如今的她,怎可能活的这么凄凉? 父母皆死,偌大的人世间唯自己一人,什么天皇陛下,所谓的权力,在她的眼里算个屁,倘若能与之交换,她宁愿做个平凡的女子,有父有母。 但……又怎么可能呢?世事难以挽回,眼下他只想做的,就是复仇,踏平这个该死的中原王朝! 谁都不能阻挡自己,既然叫自己孤苦一生,那么……整个中原王朝的百姓们,都来体会一次! 在那名将领的调动之下,十万东瀛军皆是不断朝着城墙蜂拥而去。 此次的攻势极为凶猛,但城墙之上的守军们也是愈加的疯魔。 他们也清楚一旦城破,不仅是他们,整个应天城的数十万百姓全都得死。 这是戚泽光所率领的戚家军,是一支怀揣着军魂的军队。 宁可己死,也绝不放弃城池,让身后这些妇孺老幼受到伤害! 城中大多民房都被拆掉,砖块柱子拿来阻挡敌军,但眼下已是被用的差不多了,但敌军却仍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将军,砖块这些快用完了!” 戚泽光一刀捅死一名将要上城的倭寇,随即怒吼一声:“没有东西,即便用尸体,都要把这些倭寇给砸下去!身后即是数十万百姓,死守!” “是!” 说罢,戚泽光再次砍死一名倭寇,虽说在众军士面前,他仍是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但内心却是悲凉与无助的。 望向仍不断朝着城头攀爬的东瀛军队,那股无助感瞬间又浓郁了几分。 老陈!你到底要多久才到啊!城……要丢了! 但也就在他心神恍惚这一瞬,殊不知下方百步左右的位置,已是有一门大炮,跟着数十支燧发枪死死对准着他。 “将军!小心!” 一旁参战的王强率先发现城下东瀛军队的异动,就在铁弹发射的那一瞬,他一步跃起,赶忙将戚泽光的前身给抵挡住。 “砰!砰!砰!” 这一瞬,数百发铁弹瞬间呼啸而至,城下的枪队离的太近了,不仅是一些戚家军中弹身亡,即便一些正在攀城的东瀛倭寇,也是因此死伤几十人。 至于王强,眼下更是凄惨,后背上尽是弹孔,恍眼一瞟,至少身中数十弹,已是被宣判了死刑。 这个距离正好是燧发枪威力最大的距离,弹丸穿身而过,戚泽光也未能幸免。 “噗!” 一口鲜血吐出,恍惚一瞬后,便栽倒在地上。 “将军!” 副将见状,不由得嘶吼一声,随即赶忙跑上前去搀扶住。 即便有王强作抵挡,但也是被炮火给轰成重伤,眼神已是有些恍惚,但此刻,却仍是一眼望着面前这道血色人影。 他明明是个街头混混啊! 至于王强,时下后背弹孔中不断喷涌血水,自知难逃一死,时下已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力,牵强站起了身。 刀光剑影,硝烟弥漫之中,本消瘦的人影眼下再看,却是如此的高大。 只见他转过头朝着戚泽光笑了笑,嘴角不断有血迹流出。 “我本市井下九流,但并不妨碍我有一份家国大义,只是……咳咳,遗憾啊,没能见到蜀川王,就让我再为天下进献最后一份力!” “我自英雄!不过无名!” 说罢,只见他蓦的转头,在性命燃尽的最后一刻,纵身跃下,拖着一名倭寇就跳了下去。 又是一曲凄歌,时下戚泽光已是没有半分的气力,但内心里却是心如刀绞,只觉得太悲凉了。 随后双眸一闭,便晕了过去。 “天皇陛下,咱们得手了!” 那将领一脸兴奋的对织田归朔禀报,至于织田归朔,眼下再看城楼之上再无那道骁勇的身影,心头顿时不再郁闷。 “吩咐下去,暂时撤兵。” 听到眼下竟要撤兵,将领有些疑惑道:“陛下,咱们不该一鼓作气攻打下应天城吗?” 织田归朔笑着摇了摇头:“强攻仍打不下来,如今城中主将刚死,死讯还未在军中流传开,咱们必须给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知道主将已死,让他们心头那股绝望的情绪慢慢发酵才行。” 听到这里,将领顿时心领神会,当下赶忙躬手:“陛下圣明。” 说罢,将领便前去叫所有军队暂时退兵。 织田归朔不断摩挲着手臂,就给他们一夜的时间,等明日清晨,势必一鼓作气拿下这应天城。 很快,东瀛大军缓缓退却,退回到五里之外的军营之中。 至于此时的副将,赶忙抱着戚泽光朝着他的府邸之中跑去。 “将军,你可别死啊!城中数十万百姓就指望你呢!” 等来到戚泽光的宅子门前,副将才冲进院子,便见着韩梅儿拿着扫把,在扫院中的落叶。 “夫人,将军他受重伤了!” 韩梅儿看到副将怀中,已是一具血人的戚泽光,一时间瞳孔也是猛的一缩。 但很快,这个女人便镇定了下来,韩梅儿心思冷静的可怕,走上前探了探戚泽光的鼻息,随即便带着来到内屋之中。 将戚泽光的甲胄卸下之后,便见到腹部密密麻麻的铁弹,全嵌在肉中,不过好在有王强献身,再加上这一身铁甲,铁弹只是停在皮肉表面。 “该死的倭寇,赶紧去给我找些止血药,顺带打盆热水,一柄小刀。” 韩梅儿不断吩咐着,至于副将,当下转身就朝着外边而去。 不过也就在踏出门的那一刻,韩梅儿又赶忙将其叫了住。 “等等!” “怎么了?夫人?” 韩梅儿静静看着副将,只是沉声说道:“表情轻松些,有人询问,你只说戚将军伤势不重,切莫透露实情,倘若军心乱了,将士们没了斗志,什么都完了。” 第262章 巾帼将军 一脸血迹的副将再次看向韩梅儿,貌似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带给他的只有震惊。 不过一名女子,却是如此的镇定自若,可知事到如今,戚泽光身负重伤,他这个副将都慌的乱了阵脚,而身为妻子的她,却是能如此有条不紊的思考事情。 “明白了,夫人。” 说罢,副将便快步朝着屋外跑去。 等热水打来,韩梅儿先是将弥漫在腹部的血浆彻底擦洗了一遍,随后便开始拿着一柄短刀为戚泽光剥取铁弹。 腹部胸腔足足中了几十枚铁弹,不过好在铁弹并未穿入肚内,沉着冷静的韩梅儿先是将刀尖在火焰之上灼烧片刻,便开始了动作。 “铛!铛!铛!” 一颗颗铁弹被刀尖剥了出来,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不论韩梅儿心头再如何冷静,但在这个过程中,仍是如履薄冰,心头难免紧张,有些铁弹嵌的比较深,一旦取的时候动静大了,可就直接穿肚子了。 但到最后,韩梅儿仍旧是有条不紊的将一切做完,戚泽光的性命也算是保下来了。 副将可谓是从头看到尾,当真佩服这韩梅儿的心性,太过于镇定了,倘若是个男人,绝会是一世的英杰。 但将伤口包扎好了之后,韩梅儿长长喘了一口气,洗干净手上的血迹之后,便此了屋门。 “估计明日泽光他就能醒,城守住了吗?” 副将咕咚喝了一口冷水,随即摆了摆手:“您放心,刚刚东瀛军队全撤了。” “泽光被打倒之后,他们立刻就撤了吗?” 被韩梅儿莫名如此一问,副将皱了皱眉,回忆片刻后,这才说道:“好像……是,咋了?” 韩梅儿面色微微一沉:“戚家军之所以能挡住城外十万大军,很大程度在于戚泽光的鼓舞,你们戚将军就好似一根脊柱,有了脊柱即便死,腰杆都是直的,我估计……他们可能是在等戚泽光身死的消息传遍整个军中,等到军心溃散之时,再一举击破。” 不论是韩信儿还是韩梅儿,对于军事这一块,总是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仅从一些蛛丝马迹便直接窥破了全局。 副将闻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群狡猾的倭寇!我这就去鼓舞众将士们。” “等等,还是我去。” 听韩梅儿竟要自己轻赴前线,副将诧异道:“您……亲自去吗?” “毕竟我为戚泽光夫人,亲自去会更好一些。” 副将点了点头:“我这就为您准备衣甲。” 韩梅儿身形高挑瘦削,等穿上那一身盔甲之后,在水映中看了眼,倒是有那么一分英气。 “母亲要跟父亲一起去打倭寇咯!母亲要跟父亲一起去打倭寇咯!” 那孩子也是在韩梅儿膝下不断窜动,一边嬉笑一边喊着,天真无邪的年纪,只觉得好玩,何曾知道眼下已是生死存亡之际。 韩梅儿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等母亲回来再给你做晚饭,在家里别捣蛋。” 说罢,便跟随副将朝着军营方向而去。 两万多人面对东瀛十万大军的猛烈攻势却是硬生生将城给守下来了,直叫人惊叹不已,即便是守城,也绝对能称得上战果辉煌。 但战果辉煌的背后,却是用成堆成山的戚家军尸体换来的。 经过这些天的鏖战,如今的戚家军已剩下不足万人。 军营之中,尽是凄厉的痛苦哀嚎之声,不等韩梅儿走进军营,便能见着未抢救过来的战士尸体,不间断从里边抬出来。 有人手臂被砍断,有人没了双腿,也有人双眼被铁弹给打瞎,韩梅儿缓缓走过,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寒。 而此时,军中流言也是四起,都在说戚泽光尔今已战死,那些幸存的军士脸上无不是愁眉不展,戚泽光就好似他们的脊梁,一旦没了这根脊梁,就再也挺不起来了。 “诸位将士们,莫被流言所蛊惑了,戚将军他没事儿,只是被流弹给击中了小腹,待他伤口愈合了些,便会再上战场同你们并肩作战,知道吗?” 一身将甲的韩梅儿突然大吼一声,一时间在场近万人的目光瞬间投视了过来。 “这人谁啊?” “不知道,不过是个女人啊,女人怎么会穿一身铠甲的?” “你们听到没有?戚将军他没死啊。” “怎么可能?我当时就在戚将军身旁,亲眼看到将军他被铁弹打中……” 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是交头接耳,议论着眼下种种。 唯独飒气的韩梅儿仍站在原地,待众人议论的差不多之时,她这才又说道:“我乃戚泽光之妻,当今无双公韩信儿的姐姐,韩梅儿!” 等韩梅儿一字一句将自己的身份全曝了出来,军营之中有那么一瞬,极其寂静,但很快嘈杂声再起。 “原来是将军的妻子啊!” “之前就听说戚将军取的是无双公韩信儿的姐姐,原来是真的啊!” 韩信儿在整个龙夏军之中,素来都有龙夏第一军人的称号。 征战漠南,生擒二王,于万军丛中取下阿拉坦王的首级,扭转漠南战局,随后又跟着蜀川王陈慕抵御吐蕃,收服燕云,灭鞑靼一国。 其战功赫赫,在整个龙夏军队之中的名气,几乎仅次于陈慕。 气氛也在韩梅儿的言语中被慢慢调动了起来。 “将士们听我说,先前我已收到我弟弟寄来的信件,三日之后,蜀川王便会率领接近十万的蜀军抵达应天,如今倭寇欺我汉人疆土,诸位,只要再坚守三日,这些倭寇必会为我们死去的弟兄付出代价!” 听到这里,原本沉闷死寂的士气再次被调动了起来,所有军士眼中再次闪现出生的希望。 “近十万蜀军啊,听闻蜀川王麾下的军队,战力可谓是天下第一!” “那肯定啊,这几十年来鞑靼铁蹄何其勇猛?前不久妄图染指燕云,还不是被王爷给一手平灭了?” “只要再坚守三天,王爷带来的生力军,肯定能把这群倭寇给打成猪!” 在场众人无不是在讨论着三日后,蜀川王亲临应天,如何痛揍这些倭寇的情形,之前鏖战城关的那一股沉闷感瞬间消失不见。 唯独独立在人群中的韩梅儿暗自叹了口气,哪里有什么信啊,不过是为这些丧失士气的士兵们打一针强心针罢了。 不过即便士气提升了仍旧不行,人数上终究是太少了,明日倭寇必会全力攻城,必须再做些什么才行! 第263章 险棋 “戚将军在战场上已是勇猛无敌了,属实想不到夫人原来也如此的足智多谋啊,在下真的佩服了。” 出了军营,副将一直跟在韩梅儿身后,用一句话来形容,如今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敬佩之情,好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沉着,冷静,极其的聪明,难想自己夫君身受重伤,却能如此的临危不乱,已是比绝大多数男人要强的多了。 被誉为龙夏第一军人的韩信儿如此,其姐姐也是如此的机敏过人,在军事上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当真不知祖上到底是什么血脉。 至于韩梅儿,眼下扯下一根布条将发髻高高扎于颅顶,身穿铠甲,腰佩着戚泽光的汉剑,再加上这张极为清秀漂亮的脸,一眼看去,不论男女,当真都要为之倾倒。 “刚刚所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让士兵们提起士气,慕哥他们三日后能不能抵达我不知道,但眼下也只得暂时凭借这近万人抵挡住东瀛军队才行,若我预料的不错,明日东瀛人便会再次猛攻应天。” 这些东瀛人也很清楚,陈慕正带着大批军队顺着长江而下,若再不拿下这处重镇,他们就没有机会入主江南了。 听到这里,一直跟在韩梅儿身后的副将面色慢慢沉寂了下去。 “就不知能不能挺过去了。” “有办法的,接下来你按我说的去做,把监狱里边的死刑犯全部放出来,倘若此次能将城守住,直接大赦!” “这……夫人容易出事儿啊。” 要知道能获死刑的罪犯,大多都是群穷凶极恶的玩意儿,一个把握不好,到时候不仅不能帮助守城,反而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韩梅儿猛的一把手,随即瞪了一眼副将,冷声道:“不需管那么多,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眼下只有两种结果,用死囚可能守住城,不用必然守不住,我更愿意赌。” 虽说觉得有些风险,但以副将自己的智慧,也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躬了躬手,当下便准备下去着手办理。 “对了,不是还有五十万担粮食吗?如今也不需存那里了,全分给老百姓们吃了,但有一个要求,吃完饭全给我来帮忙!” “明白!” 待听完韩梅儿的一席命令,副将便下去着手办理。 至于韩梅儿,眼下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这般的轻松,尔今夫君受伤不醒,城中又没有第二个能统领全局的将领。 所有压力全聚集到他一人身上,就好似一座大山一般,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但没有办法,事到如今城中几十万百姓的存亡,尽在片刻之间,她必须要代夫从军! 再者,眼下她心里已是有了一个计划,若能顺利的实行,输,不一定。 当下他便再次来到城楼之上,大战才结没有多久,这仗打的本就紧张,地上没人收拾,残肢断臂仍还在地上。 韩梅儿也是第一次亲临战场,眼下只觉得作呕,深深呼吸几口之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城下也是一片的尸山血海,东瀛人戚家军的尸体皆有。 韩梅儿在城楼之上凝望了许久,眸子时不时转动,似是沉思,谁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 “夫人,牢狱里边的几千犯人全被我调集出来了。” 直到副将再次到来,韩梅儿转身又问道:“军营里边,还有多少龙夏军的甲胄?” “大概有七八万副,虽说咱们江南军战力不敌北方军,但军费这块……夫人问这干嘛?” 韩梅儿看着城关之外又沉思了片刻,这才又说道:“这样,有多少军甲,就在城里给我调集多少青壮,七八万还不够,我命你今晚趁夜将死去的万于戚家军尸首全给拖进城中,明天一早,我必须要看见一只人数达十几万的龙夏军队知道吗?” 待说完,副将也并未多想,只觉得韩梅儿是为了让守城的百姓装备好些,再次拱手后,便下去忙活去了。 如今城中足足几十万百姓,想要召集十万人并不难,只不过这些人都是群普通人,相比真正的职业军人,十万人怕都难以打过一万人。 至于韩梅儿,待副将走后,仍在城楼之上伫留了许久,此刻正值中午,春日于天际正中央,微微抬头都觉得刺眼不已。 韩梅儿虚眯着眸子,看了眼迎风不断飘扬的戚子将旗后,便缓缓离去。 女子执掌军队,只怕是古往今来头一回,韩梅儿是个天生的帅才,倘若是个男子,成就绝不在韩信儿之下。 这一次,他觉得走一步险棋,一步赌上几十万人性命的棋招。 等回到家里,韩梅儿褪下甲胄,围上了围裙,再次回到贤妻良母的角色之中。 戚泽光仍是未苏醒,至于孩子则一直在韩梅儿屁股后边乱窜,拿着它那柄木剑不断叫嚷着:“娘亲是个大将军!娘亲是个大将军!” 这次韩梅儿将家里所有麦子给煮了,焙成一块块馍,不过同平日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将馍给焙的极其之干,直到快焦了,这才出锅。 目的不为别的,只为储存时间更久,免得坏掉。 待煮好一箩筐馍之后,韩梅儿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家孩子的脑袋,随后一脸宠溺笑了笑:“虎儿听娘亲话不?” “听,不然娘亲要打我屁股的。” “那帮娘亲个忙,你爹他早上喝了不少酒,不知多久醒,娘亲如今是大元帅了,没时间照顾他,忽儿帮忙照顾下可以吗?” 孩子连连点头:“放心,娘。” 韩梅儿再次摸了摸孩子肉嘟嘟的脸颊,随后苦涩一笑。 随后便带着孩子来到地窖之中,眼下重伤不醒的戚泽光已是被安置到里边,伤口已开始结痂,但就是不见苏醒。 “虎儿,就在这里守着你爹,饿了就吃馍,不准出去,不准哭,不论听到外边有什么声音,也不准出声,能答应娘亲吗?” 这一次,韩梅儿亲和的语气之中不由多了几分郑重,孩子显然也感受到母亲的轻微变化,不过片刻后,仍是点了点头。 “娘亲你放心。” 待将一切安排完,韩梅儿便独自出去,待将地窖入口隐藏好之后,终是忍不住,趴在入口无声痛哭了起来。 若说嘱咐,倒不如说……是遗言。 第264章 空城计 谁说女子不如男?即便细肩无半分力,但仍能抗起男子所不能抗! 韩梅儿起身又往地窖板上泼了层黄土,通红的眸子最后看了一眼之后,随后便转身离开这个家。 将家里一切事宜做完之后,眼下这整个江南全境等着他来扛呢。 韩梅儿对眼下这个战局有自我的见地,但终究是一步险棋,他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可能会加速破城的速度,也可能就此直接让东瀛人滚回去。 毕竟是第一次参与进战争之中,眼下也只得是期盼能够奏效。 一天时间过的很快,眨眼便至日落西山,黄昏余晖撒在韩梅儿这张绝色的面庞之上,不觉半分温暖,只觉死寂。 不知在城关之上站了多久,安排好一切事宜的副将再次来到韩梅儿身前,随即禀报道:“夫人,此次加上我戚家军,又在城里招了十万人,咱们凭坚城据守,应当能将东瀛人给抵在城外的。” “不,明日清晨我们不守了,带上这十一万人直接出城。” 韩梅儿站在城关之上,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表情并无半分的波澜,但等落到副将耳朵里,就好似一道霹雳一般,只觉惊恐。 经过这段时间的战争,的确将东瀛人给消耗了一万人,但可知职业军人终究是职业军人,十一万散兵游勇绝不可能是九万装备精良的职业军人的对手。 只觉韩梅儿终究是个女人,天真的认为人数优势决定一切。 “夫人,我们不会是那些东瀛人对手的,倘若就此出去跟他们拼命,怕是不等东瀛军队杀过来,这些百姓们就开始逃了!” 两军对阵,动辄便是十多万人互相厮杀,征战多年的老兵尚且都会紧张,何况这些被招收过来的十万百姓? 韩梅儿只是望了副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听我的尚且还有一线希望,待到如今这个关口再苦苦守城又能延缓几日时间呢?” “但是……总比出城送死好?” 副将声嘶力竭,但等说到这里,韩梅儿已是懒得再继续废话,双眸只是静静望着远处。 直到天色彻底黑尽,韩梅儿仍未离开城楼,似是在等待什么。 而也就在此时,几名士兵抱着一堆布匹来到韩梅儿跟前。 “夫人您交代的王旗全做好了。” “好,赶紧把将旗给换下来。” 副将望着几名将士手上的黑色旗布,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王旗?夫人这是?” 整个中原只有一个王,那就是陈慕,乃是先皇所敕封唯一一个异姓王,蜀川王! 果真不出副将所料,待将那张黑色旗帜挂上去之后,偌大一个陈字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如今蜀川王陈慕自是不没到,而韩梅儿此意……沉思片刻,再结合白日里韩梅儿种种所为,副将顿时恍然大悟! 此刻再看眼前这个女人,只想说一句,当真军事奇才! “夫人是想借助蜀川王之名,迫使东瀛人退兵吗?” 韩梅儿不断整理这些黑面白字的蜀川王旗,只是点了点头:“就是如此,我也知道如此及其冒险,但是如果真就坐以待毙,城必然破,如此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韩梅儿深知,这群东瀛人之所以如此急促的想要拿下应天城,就是惧怕陈慕带领那批蜀军前来救援。 这是他们唯一怕的一点,东瀛人漂洋过海前来,眼下又连战这么久,早已是人困马乏,而陈慕所带来的蜀军却是生力军。 可知自从蜀军横扫漠北之后,已是有了天下第一步兵的称谓,陆地之上蜀军第一。 一旦十一万人摆在城外,这些东瀛人不可能不害怕。 比拼实力比不过,韩梅儿也只得是走攻心这条路。 至于副将,眼下除了心生敬佩之外,心头仍是有着一丝忌惮。 “但是……一旦被东瀛人识破了,到时候可就惨了。” 韩梅儿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不然又能怎样?高风险高回报,往好的反面想,一旦成功,东瀛军队就此退回东瀛都有可能。” 时下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些平民百姓不是戚家军,不可能怀揣着死志坚守城池,一旦炮火袭来怕连头都不敢抬。 韩梅儿说的对,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赌一把! “末将全听夫人安排!” 韩梅儿摆了摆手:“今夜就别睡了,一定要将阵型排列好,把戚家军跟那些杀人犯全安排在最前面,切莫让东瀛人看出端倪。” 副将拱手:“明白!” 若预料不错,明日清晨便是东瀛人举兵总攻的时候,副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彻夜开始部署阵型。 至于韩梅儿,则开始在军中寻找一名同陈慕身形面容都差不多的人。 这是一场足以名流千古的骗局,一场足以决定城中数十万人性命的骗局,韩梅儿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必须将每处细节都做的尽善尽美。 一连忙活到下半夜,一切皆毕,十一万身穿甲胄的混杂军队齐齐聚集在城街之中。 除去原本的戚家军之外,剩下的百姓军无不是一脸的惊恐,都是被迫的,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韩梅儿根本不想管太多。 一直在城中等到天色微明,一名斥候骑着马飞快朝着城中赶来! “东瀛军队动身了!” 韩梅儿朝着副将点了点头,下一刻便见副将抽出长剑,厉声道:“全军出城!” 下一刻,浩浩荡荡的龙夏大军便朝着城外涌了除去,足足十一万人,即便都是些老百姓,但穿着甲胄配着唐横刀,乍一看仍是气势汹汹。 只要气势足够逼人,什么都够了,再加上城楼之上随着晨风不断飘扬的蜀川王旗,韩梅儿认为,应当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十一万军队齐齐并列在城外,好似一堵人墙,城门大开,就是要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而此时在前方探路的东瀛斥候,待看到这无边无际,此刻正伫立在城下的龙夏军队之时,当下已是被这么多龙夏军人给吓的折返了回去。 “陛下!中原人出城应战了!” 待听到这话同行的所有将军面色皆是一喜! “这是好事啊!咱们也不用费力去攻城了!” “哈哈,我看这些中原猪也认命了,知道再守也没用了,今日必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就在众人高兴之余,接下来斥候所说的一句话,瞬间就让他们懵在原地。 “他们的军队人数很多!比咱们还要多,援兵似乎到了!” 第265章 单骑赴会 “怎么可能!如今我们还有九万军队,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援军?” “你小子不会是看花眼了?不过一夜时间,十万大军前来阵仗该是何其的大?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众将军议论纷纷,皆是不愿去相信突然而至的龙夏大军,毕竟他们在长江沿岸都撒的有斥候,这么多援军抵达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也就在此时,坐在主位之上的织田归朔长叹一声,随即轻声问道:“你确定没看错吗?” 斥候赶忙回答道:“回陛下,小的绝对没看错,应天城下全是龙夏军队,连绵不绝,人数绝对比我们还要多个两三万!” 待到此时,众人终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斥候不是瞎子,绝不可能看错,但若真是援军抵达了,他们可就危险了。 “陛下,倘若真是如此,我们还是撤,如今一直未攻下应天城,若面对龙夏派来的生力军,只怕……” “亦或是先退回苏州城,全军调整几日……” 足足十多万军队,在场几名将军再不敢小觑了,连日的攻城,眼下东瀛军队已是不足以支撑一场实力相当的对决了。 无不是生出了退意。 “可看清了是龙夏哪一方援军吗?” 至于织田归朔,终究是个世间罕见的军事奇才,不论身处哪种情况,她总是能冷静下来判断目前的局势。 能作为这群人的皇帝肯定是有原因的。 倘若是之前的那群江南军,那不用说,即便如今人困马乏,织田归朔仍旧有把握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但若是那个人…… “回陛下,城楼之上的将旗被换了,乃是一张黑面白字旗,上面有一个陈字!” 待听到这里,坐在主位的织田归朔,心头陡然一凉。 “果真还是赶来了啊。” 她苦笑一声,倘若真是那个蜀川王带着十万大军来了,此次亲征一事,便可彻底宣告结束了。 可知他这些火器全是偷学的陈慕的,陈慕此人极富智慧,其下军队更是一群虎狼,这些年南征北战,论单兵素质绝非他东瀛军队所能比拟的。 陆地第一军队,绝不是开玩笑。 更何况如今人数还要比他们多,倘若真硬碰硬,绝是他们这边败北。 想到这里,织田归朔摆了摆手:“回,是陈慕的蜀军,就在此硬碰硬,我们绝不是对手。” 织田归朔如此一发话,无疑是在说,此次战役彻底宣告结束了,众将军无不是一脸的郁闷。 可知此次进攻江南,他们投入了太多的人力物力,损失了一万军队,目前所换来的,仅是一座空城,半点财物都没能捞到。 而眼下更是要撤回东瀛,试问这些将军如何不郁闷? 说罢,众将军便开始指挥麾下的军队,准备往回撤。 “等等!” 而也就在即将发号回撤号令之时,织田归朔突然又一手将他们阻住。 几人有些疑惑的看着主位之上的皇帝陛下。 “陛下怎么了?” “我觉得,还是得前去一趟。” 听到这话,众将只觉得自家这陛下行事太过难以琢磨,上一秒说撤退,而眼下又要领兵前去。 至于织田归朔,此刻自是有自己的想法,最了解你的,莫过于你的敌人。 陈慕之前所主导的那几场大战役,他都细细看过战报,此人打仗有一个特点,极其喜爱奇袭策略。 倘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趁夜来到应天城,并且还带了十万精锐,那么昨夜不可能不做半分动作。 占据明显优势的陈慕,怎么可能选择横列军队在城下静静等待自己? 因此只有一种可能,其中有诈! “我断定那并非是陈慕的军队,莫被这招虚张声势给蒙骗了。” 众将听完织田归朔的解释之后,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倘若真只是一招虚张声势,那么对于他们而言,可就是一次机会了。 下一刻,九万东瀛军队整装待发,便再次朝着应天城下而去。 至于此时的韩梅儿诸人,等看到黑压压一片的东瀛军压境,手心之中无不是冒出冷汗。 此情此景过于的惊险,一个不慎万劫不复。 拿几十万人性命做赌注,这绝对是千百年来最大的一场赌局,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是一个才上战场的女人。 此时还后方的百姓军们早已是被吓的浑身颤抖了,不过好在事先安排,前方几排尽是铁骨铮铮的戚家军跟那些面相凶狠的杀人犯。 乍一看,的确是一支精锐军队。 副将紧握刀鞘,此刻内心仍是有些紧张。 “夫人,应当……不会出事儿?” 韩梅儿面无表情,只是轻声道:“怕什么,我看这些东瀛人也是有些半信半疑,若不然早就杀过来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韩梅儿笑了笑:“若说来,当年我还跟这织田归朔见过几面呢,我去打消他们的疑虑。” 说罢,梅儿一扯缰绳,便纵马直接朝着东瀛大军而去。 至于副将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愧不如,一个弱女子竟敢直往东瀛大军而去,单论此胆色,只怕世间绝大部分男人都难以比拟。 “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至于织田归朔,随着军队的不断前行,而他则细细观察着时下的一切,只希望能看出一丝端倪。 不过等看到城楼之上,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之时面色终于沉了下来。 陈慕的身形他记得,虽说此刻有些远,但织田归朔终是能看清轮廓。 这个站在城楼上,缓缓品着茶水的男人正是陈慕! 城楼之上数十张陈字王旗不断飘扬,就好似在讽刺织田归朔一般,讽刺他此次攻打中原是何其的儿戏。 片刻后,她只是苦笑一声:“慕哥啊,没想到真的来了。” “陛下来人了。” 待一名将军出声,织田归朔顿时注意到一名女子正骑着马飞驰而来。 待骑到跟前,韩梅儿注视了一眼织田归朔,随即笑着躬手道:“川子姑娘,好久不见啊。” 被如此一称呼,织田归朔笑了笑:“当真想不到啊,没想到能见到梅儿姐姐。” 韩梅儿强装平淡笑了笑:“我也不多说了,慕哥托我来带一句话,就此罢兵。” 第266章 巾帼英雄 一听这话骑在马上的织田归朔先是微微一愣,就此沉默片刻之后,只见他纵身下马缓缓来到韩梅儿跟前。 “你不用跟我装了,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们在跟我玩障眼法了,兵者诡道也,韩姐姐,劝你们投降,我保证不会对你们下手的,毕竟我曾也是一名中原人啊。” 瞧织田归朔这张微微带笑的脸,韩梅儿只是淡淡注视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若论智慧,韩梅儿可也不是什么傻子,仅思索一瞬,便知道这个织田归朔在试探她。 倘若真知道这一切皆是假象,先前早就领兵杀过来了,又怎可能在此跟自己多费口舌? “不识相的女人,倘若不是慕哥不想斗的两败俱伤,让龙夏朝廷钻了空子,怎可能让我跟你多费口舌?想打是?眼下我们足足十一万精锐,灭你们这群倭寇,也不见得会损耗多少人!” 说完这些话,韩梅儿一撩缰绳,领着马就朝着自家军阵小跑而去。 马蹄落地声不断作响,韩梅儿没有片刻的犹豫,东瀛众将看到这一幕,皆是有点慌乱了。 他们又怎可能没听说过龙夏蜀军是威名?陆地第一的步兵军队,能一举灭亡整个鞑靼王国,试问战斗力怎可能低? 倘若他们也是群生力军,在全盛时期下或许能与之一战,但就现在的状态,面对这比明显还比他们多出两三万的蜀军,无疑是自寻死路! 因此就在韩梅儿转身走过十几步之后,便有一名东瀛将军来到织田归朔的身前。 “陛下,这群龙夏军队势头正盛,不像是装出来的啊,你看前边的先锋军,个个都是一脸的凶神恶煞杀气腾腾,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咱们势弱撤。” 面对将军的劝解,织田归朔终究是要沉稳的多,只见她一边死死凝望着韩梅儿离去的背影,一边轻声道:“在等等。” 织田归朔就一眼注视着韩梅儿的一举一动,面对这十一万大军,他终究是有些怀疑其中的真假性,要知道这十一万的军队几乎是从天而降,自始至终她都未收到半点消息情报。 他也是凭此试探这个韩梅儿,想要从她的动作之中看出半点破绽。 至于此时的韩梅儿,在这个归途之中,将马匹的速度控制的不紧不慢,从容也仅限于背影,此刻韩梅儿的表情早已是苦作一团。 心里不断念叨着:“你挽留我一下子啊!” 倘若能靠的更近一些,便能发现其额头之上全是一颗颗汗珠。 时下再不到百丈的距离便会抵达自家军镇,眨眼便会到,到时候可真就露馅了。 如今战场上的局势皆在这两个女人的手里,胜负就看谁能更沉得住气,一个不想走,另一个想挽留,一切不过尽在不言中罢了。 而也就在双方的压力皆到极限之时,却见城楼上那名陈慕扮演者突然动了! 只见他将唐横刀拿起,下一刻便起身准备朝着城下而来,一脸的怒气冲冲,好似就要前来领兵开战一般。 待仍不断施压的织田归朔看到这一幕,终于是慌了,当下赶忙指示身边的将军道:“赶紧把人给叫回来!” “遵命!” 下一刻,那将军便纵马朝着韩梅儿方向而去,待韩梅儿听到身后这一串脚步声,原本紧绷到极致的心情瞬间散了下来。 这一场赌局,无疑是她赢了。 只见那大将来到韩梅儿跟前一脸躬敬道:“女将军别急着走啊,咱们将军邀您回去再聊聊。” 韩梅儿只是白了这名将军一眼,下一刻回头望着织田归朔只是一声呵斥道:“慕哥他非常想把你脑袋给扭下来,倘若不是担心打完之后龙夏朝廷背后插刀,此次定会杀死你!限你一刻之内撤军,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一席话声色俱厉震耳欲聋,战场上所有将士无疑是都听到了,可谓是当着二十万人面前打了织田归朔的脸。 但如今在这场骗局之中,他们这方本就扮演着强势的哪一方,想要欺骗织田归朔这种人,露了怯会被她怀疑,反倒是越嚣张越挑衅她,她越会相信。 果真就在韩梅儿这一声过后,只听织田归朔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声:“撤!” 下一刻,九万东瀛军队便开始退去。 待到此时,韩梅儿长叹一口气,心中那颗欲悬欲坠的巨石终于是落了下来。 就这样一直在原地等待,直到东瀛军彻底撤走之后,她缓缓落马,这场足足赌上数十万人性命的天大赌局,终究是她赢了。 下一刻便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无声痛哭了起来。 在刚刚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她承受的压力好似泰山压顶,直叫她喘不过半口气。 所有人的性命,乃至整个江南的局势全都赌在她一个女人身上,压力太大了。 直到所有人再次进入城中,一阵如雷轰鸣的欢呼声顿时传了出来。 数十万人并在两街左右,形成两堵人墙,至于韩梅儿此刻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缓缓入了城。 百姓之中大多老弱妇孺,有佝偻的老妇顶着一双浑浊眸子痴痴凝望,也有妇人抱着幼儿静静注视着,此刻城中寂静无声。 却在下一刻,数十万人全全跪在了地上,朝着缓步而来的这道瘦削倩影深深磕了一个头。 足足数十万人磕头跪拜,即便是当今皇帝,怕也没接受过如此隆重的礼节,韩梅儿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赶紧起来,没必要跪的!” 身后的副将见状劝阻道:“夫人,你就让他们给你跪,这一次你可是大英雄,若没有你,这些人都没有活路,不得不说你真是厉害,面对那东瀛皇帝也能如此的从容不迫,要是换作我,怕早就露馅了。” 韩梅儿闻言苦笑一声:“什么大英雄啊,这么多无辜性命,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毕竟……我心里也没底啊,你不知道我刚刚有多紧张。” 韩梅儿将被掐出血的手上给副将看了一眼,随后无言笑了一声。 “这下倒好了,此次夫人一手空城计,直接将东瀛人给吓了回去,总算太平了。” 听到这话,韩梅儿却是摇了摇头:“我觉得,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反应过来。” 第267章 珍贵 一听这话,副将原本洋溢的笑容微微一凝。 “夫人为何这么说?您刚刚那一场表演可是天衣无缝啊,应该能把那群倭寇给蒙混过去?” 韩梅儿一边朝着小院走,一边摇着头:“我能感觉到出来,那个织田归朔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咱们看似无丝毫的破绽,但实则还是有不少漏洞的。” 对于织田归朔此人,韩梅儿早在益州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的她为了窃取制作火药枪械这些技术,在陈慕身边潜伏了那么久,并且一直未让陈慕起半点疑心。 陈慕是何等聪明的人,却仍能将其骗过去,可想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至于破绽,尽在细节之中,蜀军全都配备的有火炮燧发枪,而他们却是没有,只不过在刚才,织田归朔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这里,疏忽了。 凭上几点,韩梅儿坚信这位东瀛女皇会反应过来的。 紧接着副将又问道:“那接下来……咱们又该咋办?” 韩梅儿苦笑:“能怎么办?坚守待援呗?过了这么久,我觉得慕哥他们这几天也该到了,倘若这群东瀛人真被慕哥撞见,他们可就惨了。” “这倒是,只要蜀川王一到,这场风波也就停歇了。” 之后,韩梅儿便同副将分别,赶忙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边。 奔赴的路上,仍是忍不住热泪盈眶,那种九死一生的感觉一般人是不会理解的。 要知道地窖里边还有他的孩子跟丈夫,倘若今日稍有差池,便要跟他所爱的一切永世相隔了。 但等她一个箭步冲入院内,便见着披着一件袍子的戚泽光正坐在那棵银杏树下,虎儿也站在一旁。 时下已至春,绿色的新芽儿已再次冒出了头。 瞧见浑身是伤的戚泽光幽幽站起身来,朝着韩梅儿疲惫的一笑:“回来了。” 韩梅儿脚步不由得便缓,通红的眼眸紧紧看着这张面孔,明明昨日才见过,但眼下却总觉得那么的物是人非。 这一瞬,韩梅儿只觉得周身疲惫不堪,下一刻,脚步陡然转快,不顾一切的跑到戚泽光跟前,随后一拥入怀中。 戚泽光只觉得腹部的伤口生疼不已,但看到怀中这名女子泣不成声,一时只觉得心酸。 “我……我还以为见不到你爷俩了!” 戚泽光不断抚摸着眼下这一头青丝,终究是个需要人疼的女人啊,他虽未有亲眼见到今日的情形,但将那九万东瀛虎狼直接逼走,可想付出了多少。 “委屈娘子了,不过自今日过后,你韩梅儿这个名字,恐怕得名留青史了,还是值得高兴的。” 韩梅儿擦了擦眼角泪水,哀怨道:“留什么名啊?平日里给你们爷俩做做饭就挺好了,别废话了,虎儿把药拿过来,给你这死爹上药!” 这场风波过后,劫后余生的应天城百姓们,无不是欢天喜地,互相庆祝,无不是拿着韩梅儿一介女子,一人吓退东瀛大军为谈资。 “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啊!” “那是肯定啊,你知不知道,这戚夫人乃是蜀川王麾下,大名鼎鼎的韩信儿姐姐?” “韩信儿的姐姐啊,怪不得,要知道这韩信儿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公爵,也是一个举世无双的人物啊。” “只能说,咱们好命啊,世间但凡少此一人,今日就得少我们这几十万人啊。” 城中没有什么粮食,但靠着下发的几十万石军粮,所有人倒是都能喝上一碗稀粥。 食物简陋,但等死里逃生过后,所有人无不是端着一碗稀粥普天同庆,当真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一连欢庆了一天,所有人都热情这才稍稍冷却,时下只等蜀川王爷真正抵达,到时候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也是凭借此次风波,一个概念无形在所有人心中转换,整个应天几十万人自始至终都未期盼当今朝廷来拯救自己,而是全将希望压在了陈慕身上。 这个不过盘踞在益州的王爷,经过这些年的不断铺垫,在所有百姓的心目之中,已是凌驾在当朝皇帝之上了。 夜里,苏州城中。 烛火辉映之间,织田归朔静坐在主位之上,一双漂亮眸子只是望着烛火,却也不言语。 至于几名军事高层,眼下也是散坐在四方位置之上,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入主中原算是失败了,眼下也只等织田归朔一声令下,然后回到东瀛。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如此沉寂了足足半个时辰后,却见织田归朔突然站起身,随即冷冷道:“我们……被耍了!” 待众将听到这话,无不面面相觑,皆是在想,自家这个天皇陛下又要干什么? “倘若真是陈慕的军队,怎么可能全都携带刀枪,而不见枪炮,要知道他玩这些,可是比我要玩的好啊!众将听令!” 听到这话,几个将领赶忙站起身来。 织田归朔自知今日他犯下了个严重的军事错误,可知这些年,他打了这么多仗,戏耍过无数次对手,还是第一次被对手戏耍,并且还是一个女人! 只觉得可耻,此次势必要将这座应天城拿下,将里边的人杀尽杀绝,一个不留! 就此沉思片刻后,既然已经中计,那么莫不如将计就计! “城中那些军队全是虚的,此次是咱们最后一次机会,去军中挑几个顶尖高手出来,趁着这些中原人得意忘形,拿下应天城!” 众将听得只觉好似在云里雾里,沉默片刻后,其中一人问道:“那……那十一万龙夏军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都可能,唯独不会是蜀军,城中那么多难民,难道就不会假扮吗?” “这群狡猾的中原猪,原来是这样!” 被一群难民跟一个女人耍了个团团转,一时间这些将军也觉得耻辱不已,下一刻便出了屋子,去实行织田归朔的计划去了。 织田归朔望着屋外的夜色,狠狠捏了捏拳头,这一次她势必要拿下应天城! 乱世已然来临了,不仅南方这边战事焦灼,此刻的剑门关位置也有数千人正在不断前行,身穿龙夏军甲胄,腰配唐横刀,背着一根火枪,无疑正是龙夏王朝的军队。 至其目的地正是陈慕的老巢益州! 第268章 偷袭 此时已至凌晨,离天明仍有一个时辰左右,这段时间是人最疲惫的时候。 纵使韩梅儿聪慧,对军事有一种天生的嗅觉,但他终究没领过兵,临到最后还是疏忽了。 城楼之下有十数名身穿夜行衣的东瀛人最缓缓靠近,寂静无声,而在离应天城两里之外的位置,则还有接近五千东瀛轻骑正整装待发。 而在东瀛轻骑后方二十里左右的距离,东瀛大军正再次朝应天城席卷而来,此时正缓步不断前进。 只要前方十数名东瀛高手趁夜夺下应天城楼,将城门打开,放出讯号之后,五千轻骑兵会瞬间奔袭而去控制住城门。 至于接下来,剩下数万大军便也会再次跟上,直接杀进应天城中,待到太阳彻底升出之时,彻底平定应天城。 这就是织田归朔的计划,她有种预感这一次必能拿下应天城,虽说被这群中原人摆了一道,但同时他们大喜过后必然懈怠,这就是破绽! 想到这里,织田归朔双眸缓缓看向应天城的方向,良久只是说了一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这句话敬我,也敬你们。” 而此时的十数名东瀛高手,在解决完城墙下巡逻的士兵之后,便开始着手对这座坚城下手了。 这个时间段,城上守卫的几名士兵早就困倦的不行了,在他们心里,此时或许都在想,几时能回家,此时东瀛大军是不是已经坐上回东瀛的船了。 但殊不知,此刻东瀛人已然开始攀城了,十数人顺着扔上去的绳索不断攀爬,很快便有一人爬了上去。 楼上的几十人此时早已是打起了瞌睡,完全没注意到眼下的一切。 直到所有人全攀上城楼,只见他们缓缓将腰间的唐横短刀拔出,目视在场的守城军士,眼露杀意。 有人发现,才想要惊呼但已是迟了,这些东瀛杀手几乎都是东瀛军中顶尖的杀人机器,数十人在他们眼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全部杀尽。 “赶紧去打开城门,给骑兵们发信号!” 只要一登上城墙,接下来的事情便变得极为简单了,十多人匆匆来到城门位置,很快便将城门给打了开来。 随着引线的点燃,一道炫目的烟火瞬间在天际之上升腾开来。 两里之外的骑兵见状,无不是面露狂喜! “得手了!赶紧给天皇陛下通报!” 下一刻又是数十道焰火不断在天际之中升腾炸裂。 之后,五千轻骑便纵马飞快朝着应天城赶去。 这些烟火不仅提醒了东瀛人,同时也将正在休息的龙夏军队给惊醒了。 “哪里来的焰火?” 副将于军营中乍然惊醒,时下赶忙问向一旁的士兵。 “好像是城门那边传来的!” 一听这话,副将面色猛的一沉,他知道,城门位置出事了! “别睡了,都跟我去看看!” 说罢,军营中还剩下的近万戚家军便飞快朝着城门处赶去。 应景的,不等天色大亮,一阵春雨却是稀稀疏疏落了下来。 整条应天城街道之中,一阵薄薄的雾气忽然而至,戚家军在副将的带领之下不断奔袭,雨水淋甲,浸透刀锋,一脚一脚不断踏入泥泞之中,一阵浓重的肃杀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而此时的城门位置,那十多名东瀛军士也并未走。 这些身穿黑衣的士兵们皆是并排将打开的城门护在身后,一手紧捏唐横刀,刀锋点地,能听见不远处的龙夏大军来袭。 不过十多人,即便武艺再好,但真面对千军万马,也就什么都算不上了,在接受到这次任务的时候,他们便知道或许命将尽此了。 但他们也是军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跟这些戚家军无二,效忠于上层统治阶级,他们听从命令守城,而自己则听从命令攻城。 只是职责不同罢了。 很快,数千东瀛军在副将的带领之下,来到城门之前,瞧见前方并排站着的十多名东瀛倭寇,副将便忍不住怒骂道:“贼倭寇,果然又回来了,今儿非得把你们全杀死不可!” 下一刻,在副将的指挥之下,戚家军拎着刀便朝着十几名东瀛人扑杀而去。 “杀!” “诸位!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五千轻骑马上就会抵达,我们便拿性命送他们进城!” “赴死!” “赴死!” 对于这些底层将士们,很难用对错来形容他们,真正有错的是他们顶上的那些政客,为了各自的利益驱使这些军人上战场征战。 比如织田归朔,仅为了自己的恩怨,便搭上这么多将士的性命。 下一刻,两方便开始交战作一起,这些东瀛杀手的确勇猛,即便眼下足足来了接近一万的军队,但凭借过硬的身手,跟自身的信念,还真就暂时将龙夏军队给抵挡住了。 但终究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砍死,不过紧接着只见城外一大队骑兵突然绝尘而至! 领兵的副将看到这一幕,时下拼命朝身边的将士们怒吼:“赶紧把这群杂种杀了,把城门关上!” 五千人一旦前来控制住城门口,即便他们这边的人数胜于他们,但一时半会根本不足以解决战斗,一旦尾随后方的东瀛大军抵达,什么都完了。 至于此时的戚家院子,韩梅儿听见外边的嘈杂声,乍然惊醒。 “城中出事了吗?”只听戚泽光如此问了句。 韩梅儿赶忙穿上衣物下了床:“你在家里看好虎儿,我先出去看看。” 说罢,韩梅儿便赶紧出了门。 城门口位置火光不断跃动,雨夜之中东瀛人的轻骑已然是踏着泥泞抵达了城门口。 大战一触即发,双方皆是群悍不畏死的军队,一时间根本难以决断出胜负,只是僵持在城口位置,但对于东瀛人而言,如此就够了。 只要城门不关闭,脱到后方大军前来,要不了两个时辰,整座城的人全都能被杀死。 韩梅儿披着一身蓑衣来到战阵之前,眼见着应天城被攻破了城,心头也是狠狠一沉,她万万没想到,这织田归朔竟会这么快速直接反攻,终究是自己疏忽了。 第269章 终是不寿 身后即是全城的百姓,韩梅儿很清楚眼下不过是东瀛的前锋部队,一旦将城门控制住,等到东瀛大军前来,到时候再无翻盘的机会。 怎么办!怎么办! 周遭人流不断翻滚穿梭,韩梅儿此刻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 事到如今,又该怎么办! 却也就在此时,身后忽然有一个人扯了扯他的衣角,韩梅儿转头一瞧,她这才发现,此刻自己身后已是聚集了一大堆的老百姓。 春雨忽骤,此刻所有人无不是被浇的跟个落汤鸡似的,皆是一眼怔怔望着她。 “戚夫人,如今城破,咱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谢谢你昨天为咱们这些百姓的付出,事到如今,您赶紧带着孩子们逃!” “是啊,虽说……咱们这些人终究免不得被屠戮的下场,但您终究我咱们的恩人,你救我们一命,那么我们也该为您付出一次,赶紧跑!” “您是将军夫人,之前有的是机会能跑,但你却是跟我们一起留下来了,如此……就够了!” 韩梅儿看着这些百姓,不由默然,这些人眼中尽流露着绝望,但其中还掺杂着一份坚毅。 韩梅儿忍不住流起了泪,只不过因为这瓢泼的春雨不断打在脸上,却也分不清哪一滴是泪水。 原本还有些慌乱的韩梅儿到此时,却是一点都不慌乱了,眼神同他们一般无二,从绝望慢慢变作坚毅。 下一刻,便转头再次看向城门口处。 这些该死的倭寇啊!老娘今天就是要再次把这座城给守住! 你他娘的敢来打,老娘就敢守,今天老娘就是要真正做一次统领十万大军的巾帼将军! 韩梅儿愤怒了,雨夜之中,却见他下一刻便拔出腰间那柄八面汉剑! “逃跑?不过一群倭寇,何必逃跑?诸位!我们都是正统的炎黄血脉,倘若被这些卑贱的海外倭寇给鱼肉屠杀,岂不是侮了老祖宗的脸?我韩梅儿虽不过一介女流,但也知道什么叫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当真……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有此女在世,世间所有男儿怕都得黯然失色。 韩梅儿擦了擦脸上雨水,眼神如刀,目视众人。 “在场爷们儿有一个是一个,有刀的拿刀,没刀的拎上锄头,把这群狗屁倭寇给打出去!堂堂几十万人还怕这五千人?今儿有一个怕死的,以后就别说自己夹的有棒!” 这一席话说出口,韩梅儿便再不管那么多,时下拎起那柄汉剑,就朝着前方战阵之中杀了过去。 “保家卫国!” 即便是个女子又有何妨? 至于时下众人,早已是被韩梅儿给说的愣在了原地。 但很快,便见人群中,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怒吼道:“怕个球啊!与其被他们进城屠杀了,还不如拿起刀跟他们干一场!” “走!去拿刀!戚夫人说的对,与其等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就算被他们给破了城,也不能让这些倭寇好过!” 一个女人也能很热血,虽说此刻大雨瓢泼,但这股豪情却是愈燃愈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昨日聚集的那些汉子们穿好甲胄,拿起刀便从中杀了过来。 至于此时的韩梅儿,虽说身子孱弱,但他真就敢冲进战阵之中,提剑拼杀,即使没有穿半件防御器具。 但有时候,现实终究是现实,韩梅儿他根本参与不进去这种战场厮杀。 很快腹部便被一记快刀给割开了一道血口,血液不断流淌而出,掺杂进那本就殷红的地面之上。 “夫人,赶紧退回去!这不是你能来的!” 在其中厮杀的副将见到韩梅儿,疯狂咆哮着,但韩梅儿却假装听不见。 “即使我倒下,也不要哀悼!一定要把这些倭寇给打出去!” 韩梅儿很清楚自己参战的目的,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怎可能上阵杀敌? 在刚刚冲上来的那一瞬,她早就为自己立下死志了。 她存在的作用就好似一粒火星子,只要把所有人都血性给点燃就行了。 所谓杀身成仁,莫过如此了! 随着城中源源不断的百姓提刀而来,原本还僵持着的局面瞬间被扭转过来,龙夏军好似一波潮水,不断吞没着那五千倭寇。 但也就在此时,东瀛大军竟也突然赶到了,坐在马上的织田归朔见此情形,当下赶忙怒吼道:“全军冲过去,控制住城门!” 距此不过半里的距离,东瀛大军很快便开始冲了上来。 而此时剩下的东瀛轻骑也正好被赶了出去,韩梅儿见状赶忙下令道:“赶紧关上城门!” 此时的城门口足足聚集了好几万人,沉重的城门很快便被推了过来。 东瀛军队不断在外推着城门,至于韩梅儿一众,便再里处不断使劲,很快城门便被彻底关了上。 到此所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至于韩梅儿则赶忙又命令道:“上城关!” 终究还是化险为夷了,如今城中的老百姓敢于悍不畏死,足足十一万人,只要城中不断粮,应天城必然不破。 副将一脸崇拜的看向韩梅儿:“倘若今日没有夫人在,真就遭了啊!” 到此周遭提刀的百姓们也是笑了起来。 “夫人太勇猛了,提剑就直接往战阵里冲,叫我们这些老爷们汗颜呐!” “古往今来女人能做到这一步的,怕只有夫人了。” “等此次过后,咱们非得为夫人立一尊像不可,我们江南百姓们的保护神啊!” 所有人皆是一眼感激的看着韩梅儿,此时天已经大明,韩梅儿凝望众人一眼,却只是疲惫的笑了笑,随后便仰身,一头栽在血泊之中。 “夫人!” 现场太过混乱了,临到韩梅儿倒地的那一刻,所有人这才注意到,其腹部有一道极其之重的血口。 与此同时,不远处忽然又有一道人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却见戚泽光穿着一身战甲而来,那双眸子死死注视着地上的那道倩影。 仅是一瞬过后,戚泽光便快步跑到韩梅儿跟前,随即一手将其抱了起来,赶忙朝着家位置跑了去。 韩梅儿眼神愈加幻散,在刚刚那场战斗之中,她本就是强撑着身体,凭借一股信念支撑,一旦城守住,信念也就散了。 但也就在此时,韩梅儿却是扯了扯戚泽光的手臂,随后朝他摇了摇头:“别带我……我回家,我的性命,可能就在今日了,别让虎儿……知道他娘死了!” 大雨之中,戚泽光疯狂朝着前方奔跑,从小到大未曾哭过的他临到此,也是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 “韩……韩梅儿,你真是狠呐!” 第270章 恨呐! 所谓的红颜薄命,大抵不过如此了。 这一路上,戚泽光抱着韩梅儿不断朝着归途奔跑,血液跟泪水不断掉落在地面之上,滴落在沿路的积水之中,随后血滴于积水之中绽放开来,形成一枚又一枚血色彼岸。 沿路之中的几十万百姓们,此时再同上次韩梅儿得胜进城一般,静静站在两边,静静看着。 整个应天城中,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之外,还剩下的,便是戚泽光的嚎啕大哭,跟诸多百姓们的掩面哭泣之声。 “夫人……夫人他,救了我们,自己怎么……哎!” “为什么夫人她会中刀啊!” 悲鸣声,哀怨声此起彼伏掺杂在雨声之中,原本守下应天城,本应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但此刻,满城尽奏一曲悲歌。 韩梅儿舍身,叫几十万百姓全全平安无事,而他此刻的生机却是在不断流逝。 身子很纤瘦轻盈,蜷缩在戚泽光的怀中,一路上不断的颠簸,但他很清楚刚刚那一刀的深浅,此时早已是无力回天了。 “泽光……等我死后…还是带着我回理河村,我呀,这些年其实好想家啊,那个小山沟,那些乡亲……” 韩梅儿望着戚泽光那张冷峻的脸,同时也望着天空,此时此刻,只觉得人生太短,当真活不够。 回想过往在夜郎县卖书的那段时间,眼前这个男儿天天就跟一跟屁虫似的,一个县令公子天天跟着自己这个农家女子后边,只觉得可笑。 到最后,还是嫁给他了,陪着他一路来到江南。 事到如今……却还是怀念在夜郎的那段日子,但可惜……这一辈子就要如此画上句号了。 戚泽光终于是跑进一家医铺之中,随即便朝着里边的郎中咆哮道:“赶紧救人啊!我媳妇儿他中刀了!” 一声怒吼过后,随后又看向怀中的韩梅儿,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不断落下,神情之中尽是胆怯悲苦。 “你……你千万要挺住啊!我……我不会做饭,虎儿还得你来带,我衣服还得指望你洗,没了你……” 韩梅儿笑着摇了摇头:“不能再继续陪你了,此生不负!” 就此一句话落罢,戚泽光仍能清晰看见停留在他脸上的那一抹笑容,但却就此永远凝固在脸上了。 那双冰清眸中,神采骤然而逝,紧接着便是戚泽光的一声悲嚎。 本会是当今一代女杰,但谁料,才将光彩夺目,却就此唱罢落场了。 时过良久,戚泽光在屋子里一直静静站着,抱着那具彻底冰冷的尸体,缓缓走出了医铺。 时下早已是雨过天晴,春日探出云层,照射而下。 戚泽光抱着韩梅儿不断朝着自家院子处而去,一路寂静无声。 至于沿途百姓,此刻无不是跪在水泊之中,送这位女英雄最后一程。 回想过往点点滴滴,戚泽光当真恨呐,憎恨这天下所有人。 恨那群入侵的东瀛倭寇,倘若不是他们入侵龙夏,便不会有这些事。 恨自家军队,在当时为什么不阻止韩梅儿冲锋陷阵? 恨自己,为何在刚刚不跑快些! 恨这个龙夏朝廷,但凡不将江南军调走,又怎可能如此? 恨这群老百姓,他们怎么不去死!害得韩梅儿为他们而死! 还有陈慕,他为什么迟迟不到! 当然最恨的还是怀里这个女人! 想到这里,一时间戚泽光又是忍不住低头啜泣了起来:“为什么这么狠呐!此今往后,我又该如何过活?” 韩梅儿一死,戚泽光只觉得眼下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这一仗到此,算是彻底结束了,倘若戚泽光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那么他宁愿就留在夜郎县中,同韩梅儿好好过日子。 什么王侯将相,功名利禄,此刻却是如此的不值一提,有些东西啊,失去之后,才觉得弥足珍贵。 至于此刻城外的东瀛大军,织田归朔紧捏拳头,自知是再无机会了。 “陛下咱们眼下真该撤了!斥候来报,江面之上来了一大批船只,此次陈慕大军真来了!” 听到这话,织田归朔眉头紧蹙,这消息好似一记重锤,狠狠锤在他心头。 在她的事先战略蓝图之中,一旦入主苏州城,日的时间就能拿下应天,随后顺江而下,攻城拔寨,等陈慕一行还未将抵达之时,便控制住整个南方。 但应天守军的抵抗实在是太顽强了,至使现在还未攻破应天。 片刻后,只见织田归朔长长喘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她仍是极为冷静的,如今蜀军已开始下船,如此近的距离,他们跑不掉的。 即便逃到苏州城,怕也得损失掉大半兵力。 战场本就是一场赌博,置之死地而后生,事到而今,莫不如再赌一场! “现在咱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眼下蜀军还在江面,此次趁着他们阵脚不稳,大军直接压过去,只要将陈慕一行给灭掉,整个龙夏王朝,咱们可以慢慢来蚕食!赶紧带兵杀过去!” “遵命!” 织田归朔是极通晓兵法的,大军过河上岸乃是一支军队最脆弱的时候,全军未散开阵型,一半军队还在江上,一半军队却是在岸上,说是最好的歼灭时机也不为过。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倘若此次就此退去,再想入主这片中原大地,却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 九万东瀛大军再次奔袭而去,长江岸边离此并不远,不过十里左右的路程,军队眨眼便到。 至于此时陈慕这边,几名首脑人物站在船板之上静静看着眼前一切。 蜀军是在过江不假,但诡异的是,仅上岸了不到三万的军队,而剩下三万人却是在船上纹丝不动。 片刻后,便听张伯温缓缓道:“我感觉,那九万多东瀛大军马上就要抵达了。” 陈慕蹙眉道:“三万对九万,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十成,韩信儿这招故露破绽再加以逸待劳,的确是一招顶尖妙计,陈兄且看好就行了。” 陈慕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岸上的三万多军队,但此时皆是军容严整,并没有半分的慌乱之态。 这三万军士,早在昨日就被挑选出来了,皆是蜀军之中精锐中的精锐。 第271章 大战拉开 早在昨日,陈慕便预料到上岸之时必会被东瀛斥候给发现。 这个亏,在上次征讨漠北的时候,就吃过了,是一场血的教训,就因为仓促上岸,夏侯因救他们而死。 所以此次几人合计了一下,莫不如将计就计,故意让东瀛斥候发现,而他们则趁着东瀛军未赶到的时候,将军中精锐全全调到岸上。 这三万人中,皆是上次漠北战役之中拿到百两赏银的战场绞肉机,并且还是在船上休整一月的生力军,可想同那些早已战疲的东瀛军开战,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此时江面之上的军队早已是排好战斗阵型,只等东瀛军前来了。 不多时,陈慕变见着远处密密麻麻的东瀛军队正朝着这边杀了过来。 人数极其之多,但在陈慕眼里,只有兴奋,这些军队连连征战一给多月,早就威胁不到他们了。 陈慕有种感觉,倘若此战顺利的话,能直接将东瀛人给彻底灭掉,到时候再坐船直接打到东瀛本土去,彻底灭掉这群祸害。 不仅是陈慕,眼下所有蜀军都是极为兴奋的,自从上次屠掉漠北之后,奖赏制度并未撤下。 仍如以往,只要杀掉一人,奖励五两银子,杀十人升伍长,五十人百人长。 再这些蜀军眼里,这眼下无疑是发财升官的机会,更为可笑的是,所有人皆是在腰上捆了根绳子,绳子之上尽是倒勾,这样以便于收集人头,砍下脑袋,照着眼珠子一插,便挂的稳稳的,不影响接下来的作战。 至于此时的织田归朔看清前方军容严整的蜀军军队之时,心头猛的一沉! 中计了! 但时下已是迟了,却见远处的蜀军皆是举起了燧发枪,随后在一声呵斥之下,瞬间便朝着他们这边冲杀而来。 “鞑靼铁骑,侧翼包抄!” 在韩信儿都指挥之下,之前招降的一万鞑靼军开始运动了起来,分成两波,就好似两柄长刀,欲要讲东瀛战阵给拦腰切开。 至于此时的织田归朔,自知中计,眼下夜只得是硬接陈慕的这一击! 双方在距离百米左右的距离之时,纷纷开始举枪互相射击,仅第一波攻势过后,双方便有千多人倒下。 战场之上这人命当真就跟杂草一般卑贱。 战争节奏太快,根本没有时间在装填第二波火药,陈慕这边的蜀军直接扔掉燧发枪,拔出腰间唐横刀便开始跟东瀛大军火拼。 “你妈的,砍死!” “砍死这群倭寇!” “砍死!砍死!” 叫骂声起伏,此时已是有蜀军砍下东瀛人脑袋,将其稳稳挂在腰间。 虽说人数占据优势,但如今的东瀛军队身心俱疲,根本不是陈慕这支军队的对手,九万人被三万人杀的连连败退。 至于陈慕这边,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军队,剩下的三万多军队就好似下饺子一般,不断朝战场之上奔去。 江岸战役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下午黄昏,织田归朔终于是抵不住陈慕一方都凶猛攻势,开始撤退。 这一战,陈慕这边留下了一万多具尸体,至于织田归朔一方,三万多东瀛军身死战场,此时已是被陈慕手底下的大军给围困在一处高山之上,准备就此死守。 剩下的五万蜀军纷纷驻扎在山下,将各处要道全给堵住。 而眼下还有一个极其有意思的事儿,山上的东瀛军队能同山下的蜀军对望,但就是你打不到我,我打不到你。 倘若两股军队在平原上火拼,陈慕有十足的把握将其赶尽杀绝,但眼下东瀛军队占据险要,居高临下防御,即使陈慕手下有十万军队,怕也不够填的。 就跟几年前的那场漠南之役一般,陈慕仅靠着几千人就能将鞑靼几万军队给堵在万层峡之中。 韩信儿将一切部署做完之后,便来到陈慕身边作禀报。 “慕哥,此地不过两处关口,咱们就这么守着,把东瀛军队困在山上就行了,这些倭寇没粮食,只需三天时间,想要拿下他们轻而易举。” 陈慕望了眼山半腰的东瀛部众:“等到三日之后,便发动总攻,势必要将这些倭寇给赶尽杀绝,到时候咱们再渡江前往东瀛,直接把这威胁我汉人的隐患彻底消除了!” 陈慕说的声色俱厉,至于一旁的韩信儿时下也是拱手道:“遵命!不过……慕哥,我也有好几年未见过我姐姐了,如今大局基本落定,我想去应天城看看他们,听说他们都有孩子了,也趁着此次去看看我那侄儿。” 说到这里,一时韩信儿不由得唇角微翘,微微笑了起来。 韩信儿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倘若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会心一笑,怕也只有家人了。 他不喜女色,于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莫过于他那位姐姐了。 “咱俩一起去,要知道若是没有你姐夫苦守应天,把这些倭寇给耗废了,咱们这场仗绝不会如此轻松,张伯温,皇甫,这地儿你们守着,天黑之前我们便回来。” “是。” 说罢,二人皆是骑着一匹骏马,朝着十几里之外的应天城狂奔而去。 一路马踏泥泞,很快便来到应天城下。 “我乃蜀川王陈慕,眼下东瀛人全被本王围困在西边的山上了,战事已落,快快放我们进去,本王要见你们戚将军!” 这一席话出口,原本还戒备着的守城兵面色瞬间一喜。 “这是蜀川王,蜀川王来了!” “应当没错了,听闻昨日蜀军就在江边跟东瀛军大战了一场,看来那九万倭寇全被蜀川王给搞定了!” 城下不过两个人,城上士兵根本不需要怀疑什么,时下打开城门便将陈慕二人给迎了进来。 此刻陈慕的心情,本该是极为自得的,人都会骄傲,此次一举大败东瀛大军,挽救南方百姓于水火之中,这是一件极其只得骄傲的一件事。 本觉得,时下迎接他的,应当是所有百姓的欢呼。 但等进城,陈慕却突然发现,此刻满城之中,尽挂白绫,好似突然下了一场大雪,两街百姓们,无不是披着麻布! “这……谁死了?” 第272章 一片凄凄 两街的百姓们见着陈慕二人缓缓进入城中,只是行了叩拜礼,预想当中的举城欢迎的情形却是并未出现。 陈慕甚至能清晰看到,不少百姓眼角的泪痕都还未干。 “请问,城里是谁死了?” 青年见陈慕,再次跪下:“回蜀川王,是……戚将军的夫人,韩梅儿……” 待眼前这百姓支支吾吾将话说完,陈慕心头猛的一沉,有些不可置信道:“城都未破,她怎么死的?” 听到陈慕如此问,这百姓一时憋不住竟是哭了起来。 “蜀川王啊!倘…倘若不是戚夫人,这城就该破了!” 却不等陈慕再作细问,只听一旁的韩信儿仰天咆哮一声:“戚泽光!老子杀了你!” 下一刻便朝着戚泽光家方向狂奔而去。 至于陈慕则一路跟随,他对城内的情况并不清楚,韩梅儿设计吓退东瀛军,之后又为了鼓舞人心,战死在屠刀下这些事,更加不清楚。 至于城为何未破,只觉得应当是戚泽光领兵有方才对。 但等看到满城雪白的景象,人人披麻的场景,便知道事情的真相,怕要匪夷所思的多。 韩梅儿身死,对韩信儿的触动太大了,眼下就好似疯魔了一般,不断朝前方狂奔着,眼泪也是不断从眼角之中甩出。 他就这么一个姐姐,父母早亡,可以说他在这个世界上,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待冲到戚府家门,韩信儿一脚就将门给踹开。 此刻府内外皆是一片的凄白,房梁柱子之上尽是白绫布段。 大门正好对在戚府堂屋之中,才进门便能看见其中挂有一枚硕大的黑色奠字,一口棺椁横陈其中,一股极尽凄凉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韩信儿才准备冲进去,但就在此时,一个拿着把木头剑的小孩子却突然跑了出来。 是一个模样极为漂亮的男孩,脸上尽是韩梅儿那张脸庞的轮廓。 看到这个孩子,韩信儿原本愤怒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 “两位叔叔,我母亲在睡觉呢,你们小声点。” 听到这个话,二人瞬间心领神会,只怕是戚泽光为了不让小孩儿受到刺激,故意编造出这么个理由,可想在当年带回平安那小子的时候,陈慕也用过类似的借口。 韩信儿望着眼前这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一时间眼眶一红,随即缓缓将其抱起。 只听虎儿奶声奶气道:“叔叔,你怎么哭了啊,别哭别哭,娘以前说过,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不过我觉得叔叔跟娘亲长的好像啊。” 韩信儿擦了擦眼泪,随即笑似哭道:“我……我就是你娘亲的弟弟啊,你该……该叫我舅舅!” 听这话,虎儿小眼睛瞬间一亮,随即小手捏了捏韩信儿的脸:“真是我舅舅啊,爹爹!舅舅来了!” 随着孩子的叫喊声不断迭起,只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内屋之中跑了出来,是戚泽光。 这是陈慕自夜郎县分别之后,第一次见到他,当初还是为玩世不恭的少年郎,但几年过去,已是位成熟稳重的人父了。 “哦,原来是韩信儿你们来了啊!” 但叫二人有些意外的是,此刻的戚泽光却是一脸的笑意,好似寻常的老友再次相逢,全然没有半分的伤感之情。 眼下挚爱之妻的棺椁正在身后,全城尽挂白绫,数十万人哀悼缅怀,但唯独他,却是满脸的笑意盎然,只觉诡异。 不过眼尖的陈慕,却还是发现他的眼睛之中布满了血丝,眼下一切不过是掩饰罢了。 只见他快步走上前,一手夺过韩信儿怀中的虎儿,随后将其放了下来:“虎子,回屋去吃饭,你娘给你做好了,我跟这俩叔叔聊几句。” 虎儿应了一声,随后便蹦蹦跳跳的朝着屋内跑去。 等虎儿进入屋内,戚泽光满脸的笑意瞬间消失,仅是一眼扫视了两人,随后便朝着外边而去。 陈慕两人跟着,待来到巷子之中,不等陈慕来得及问话,戚泽光转身就一拳将陈慕给打翻在地。 “你他妈的陈慕!几月前我便给你们写过求救信!你们为什么今天才来!为什么今天才来!” 此时戚泽光一直按耐的怒意瞬间爆发了开来,戚泽光自幼练武,下一刻便扑上去,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陈慕面门之上。 “为什么不早点来!但凡早一天,她能死吗?” “为什么!” “为什么!” 自始至终陈慕都未还手,只等戚泽光不断发泄。 而原本还准备收拾戚泽光的韩信儿,将整个事情弄清楚之后,一时间也是愣在了原地。 姐姐……是被自己害死的! 什么狗屁以逸待劳,故露破绽,倘若但是抵达江边,早那么一个时辰出兵,姐姐都不会被杀死。 之前韩信儿还沾沾自喜,凭借此计谋大破东瀛军队,而眼下除了满心的后悔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直到将陈慕打的奄奄一息,戚泽光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仰天痛苦,但眼中却是无半点泪水,早在昨夜,眼泪都被哭完了。 陈慕颤颤巍巍的起身,啐的一声便将打掉的几颗牙齿给吐了出来。 被打的充血的双眸静望戚泽光一眼,随后便狠狠跪在他的面前。 “此次,我陈慕对不起你。” 而紧接着韩信儿也是跪在戚泽光的面前,随后狠狠磕了一个头。 倘若真论此次是谁杀了韩梅儿,是他,早在几月前他便该带着蜀军前往江南,但因为张伯温出走时,同他所说的那些话,硬是按兵两月之后,才草草发兵。 到最后龙夏朝廷心狠一招,竟是不顾江南百姓,直接带着江南大部分军队撤回江北,不仅未消耗掉龙夏兵力,更甚还叫戚泽光被围困死守,致使姐姐的死亡。 韩信儿恨呐,不该相信张伯温那混账的话! 但眼下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请求戚泽光的饶恕。 二人就此跪了良久,戚泽光这才缓缓站起了身,抬头望了眼天远处,随后缓缓道:“即便杀了你们又如何呢?她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只要求你们二人一件事,此生一定要将所有东瀛人杀光!为她报仇!” 第273章 织田归朔的谋划 对于二人而言,这句话可谓是一场救赎,韩梅儿之死于陈慕二人脱不得关系,不管如何,这心至少能安宁一些了。 “姐夫,放心,眼下六万多东瀛人全被我们围困在离此十多里的山里边,我肯定会将他们一个不剩的杀死的。” 韩信儿说的信誓旦旦,至于戚泽光却是不再理会二人,转身便朝着巷子外而去。 “慕哥,你就在此等着我,我前去……姐姐棺椁前磕个头。” 陈慕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点了点头,事到如今,韩信儿怕是要跟张伯温反目成仇了。 其实早在得知韩信儿迟迟将大军压在扶风迟迟不进军,陈慕便大致猜到,那日张伯温借故回长安,就是为了给韩信儿出谋划策。 当然陈慕并未拆穿,因为张伯温的思路的确没有问题,倘若江南大军不退走,等自己带军抵达,的确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但张伯温终究是年轻了些,他估计错了龙夏朝廷的阴狠程度,竟是直接放弃江南百姓,匆匆撤走。 不过在船上的这段时间里,陈慕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龙夏朝廷敢如此果决的撤军,只怕就是预测到自己因天下人心的原因,绝不会坐视不管。 本想着消耗龙夏军力,不曾想反被消耗。 这个龙夏朝廷里边,恐怕有个高人啊。 至于张伯温此人,他终究不是因为忠心而辅佐自己,而是为了他那颗想要流芳百世的心啊。 长叹一声后,陈慕便出了巷子,眼下整个城中尽是难民,不过因为应天城军粮充足的缘故,并未有出现被饿死吃人的惨状。 当今朝廷此次率先撕破脸皮,那么眼下陈慕便也要开始重新谋划了。 于应天城中街道,陈慕一步步走到城门口处,只觉莫不如趁着此次,一口将长江整个南面的土地一口吞了! 可知,在之前那几年时间,龙夏朝廷经受鞑靼吐蕃等一系列的战火摧残,眼下就只剩下七万多主力军了。 像在益扬二州的中间,还有一个荆州,这片地方富饶,人口土地众多,并且眼下整个郡中只剩下一些杂牌军,很容易就能将其给一口吞掉。 只要将东瀛人灭掉,到时候扬州几乎就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了,一旦再将荆州吃下,三大州尽数落在自己脚下,到时候便可以北上拿下整个龙夏王朝了。 不过想到这里,陈慕突然又想到另一人,远在交州的交州牧,石军。 待韩信儿将一切事情做完,二人便骑着马,再次朝着蜀军所在的驻扎地而去。 在陈慕离去的这段时间里,东瀛军又组织军队下山突围过一次,但有张伯温皇甫在,到最后还是被猛烈的枪火给打了回去。 坐在山顶的织田归朔冷冷望着这一切,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陛下,又死了三百人!” 却见一名将领来到织田归朔跟前,如此禀报道。 至于织田归朔,眼下只是浅浅应了一声,继续望着山下的蜀军。 “我们一连突围了数十次,皆是无功而返,再加上手上没有粮食了,陛下要不咱们投降!” 听到投降这个词,织田归朔只是冷冷瞪了这将领一眼。 “我即便自刎,也绝不会投降!再者你认为投降了,这群汉人会放过我们吗?” 将领愣了愣,随后便哀怨道:“那……又该怎么办?” “你过来。” 待将领凑到织田归朔耳边,便听她轻声道:“我军还有六万人,挑出五千老弱病残出来,用作粮食。” 待将领听到这一番话,再撇头看了眼这张人畜无害的面容,一时间只觉得遍体生寒。 拿士兵作口粮,当真血腥啊! “遵命!” 本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要知道军人疼寻常人不一样,一顿不吃战斗力都会瞬间大减,倘若饿个天,到时候可真就得任由陈慕宰割了。 为了活命,吃人又有何妨? 再者如今织田归朔已是想到了破这死局的办法。 要知道在这片土地之上,可不止他们这两股势力,还有龙夏王朝这股势力在江夏那边虎视眈眈呢。 若猜不错,这群人惧怕陈慕强大的军力,就是想等着自己把陈慕给拼的元气大伤,然后再来捡便宜。 破掉此局不难,织田归朔只需写一封书信送到江夏那边,到时候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让龙夏军队毫不犹豫的杀过来。 只是眼下有两个必要条件。 其一,军粮的问题,眼下已是解决了,至于其二,眼下蜀军重重围困于山下,怎样叫人突围出去,前去送信。 而也就在此时,几名东瀛士兵突然从山下爬了上来,手上还拎着三件蜀军的特有铠甲。 “禀陛下,您要的东西。” 织田归朔点了点头,随后便叫过一个将领:“去组织一下,今夜突围,还有在找三个身手好的军士过来,我有吩咐。” 一切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战场就是如此,总是有着极其之多的变数。 临近深夜,一场突围战再次打响,山上的东瀛军队不断猛攻,但最终还是被蜀军给打了回去,只不过因为局面太过混乱,却是有三名穿着蜀军铠甲的士兵偷偷逃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原本进入蜀地的五千龙夏军,眼下也是顺着岷江流域,趁着夜色朝着蜀郡方向偷偷而去。 在陈慕坚持不懈的建造之下,如今的蜀郡已然是成为了整个益州最为繁华的都城,所有的工业建造业全在此处,并且还是整个益州的权力中心。 陈慕的家人以及益州郡各路官员们,全都聚集在此,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而这五千龙夏军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趁着益州实力最空虚的时候,控制住蜀军这个权力中心,只要一下子截断在江南蜀军的运粮道,那么盘踞在江夏的江南大军想要歼灭蜀军,便容易多了。 这本就是一场几没有任何悬念的偷袭,蜀郡中没有多少兵,凭他们五千人,要拿下太容易了。 只不过这群人万万没料到,蜀郡还藏着一个早在很久之前,便死了的武将,柳敬瑭,而恰巧如今赋闲在家的柳敬瑭养成了一个极其蛋疼的爱好,那就是夜钓。 第274章 全城戒备 这个时节,雨水很多,夜里下起了小雨,于益州这边的气候,自是有些冷的。 柳敬瑭一个人就坐在都江堰旁边,静静拿着一根竹竿垂钓着。 前段时间,陈慕还未出征的时候,便经常带着柳敬瑭来河边钓鱼,如今柳敬瑭可谓是极其热衷这事儿。 一袋子烧饼,一根鱼竿,十几条蚯蚓,他能在这里坐一天一夜。 但技术却是不敢恭维,钓了几个月的鱼,能钓上一条手指粗细的小鱼儿都能叫他高兴个大半天。 “娘的,按照姐夫平时喊的……今晚怕是又得空军了啊,哎,这都子时了?从下午坐到现在,除了浪费阳寿之外,真是啥事儿都没干啊!” 自从不再参与权力圈的事情之后,如今的柳敬瑭生活可谓是清闲至极。 “明儿再来。” 叹了口气之后,柳敬瑭收起鱼竿就准备回去。 但也就在他起身的这一瞬,却是突然看到河面远处有几道巨大的虚影正朝着这边靠近! “这是……” 夜色黑沉,再加上今夜无月光,柳敬瑭就此虚眼一直看着,待其再靠近了些,他这才发现,乃是数十条大船! 柳敬瑭眉头微微一皱,终究是在战场江湖之中混迹了那么多年,顿时警觉了起来。 “商船吗?不对,倘若真是商船,怎可能不敢点半点火光?并且在这夜色下前来蜀郡?” 时下姐夫带着所有军队前往扬州抗击倭寇,而北方的龙夏朝廷却是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柳敬瑭瞬间想到一个可能,龙夏人跑来偷家了! 柳敬瑭在军中混迹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益州心脏蜀郡丢了会是什么后果。 当下连鱼竿都懒得管,抡起腿就朝着蜀郡飞奔而去。 等来到城中,柳敬瑭并没有鸣锣闹的人尽皆知,而是直奔着器作局而去,眼下器作局那边有两千多人,并且对各种火器极为了解,只有找他们来帮忙了。 “媳妇儿,快醒醒!” 在多日的接触下,如今王琼早已是嫁给了柳敬瑭,见柳敬瑭跑了过来,王琼揉了揉眼睛:“回来了?钓多大鱼啊?还专门跑我器作局这边来?” “钓个屁,赶紧起来把器作局所有人都招呼起来,龙夏朝廷派人来偷袭我们蜀郡了,怕要不了半个时辰就得到,赶快!” 一听这话,原本还睡眼惺忪的王琼顿时清醒:“真的?” “亲眼看见,赶紧叫你手下人拿起火器,去埋伏他们,蜀郡绝对不能出事儿,若不然不仅我们要死,还在前线奋战的姐夫们,就也危险了。” 一旦没有粮草供应,其后果就太严重了。 王琼随即起身便朝着外边而去,好在整个器作局的人都住在周遭,不出片刻,所有人酒都被集结了出来。 但等柳敬瑭看到这些人都跟群文弱书生似的,体魄瘦削,不由得沉声问道:“你们这些人可以吗?不行就找那群铁匠。” “放心,王爷曾说物力大于人力,这些人精通火器,要知道一个小孩打出来的铁弹,跟一个成年人打出来的威力一样。” “好,不过赶紧,只怕此时龙夏军都上岸了。” 待柳敬瑭说完,王琼便开始组织起在场众人,到这些人听到有敌人来偷袭,虽说瘦弱但都是群汉子,没有半点退缩。 “都去库房里边拿火器,赶紧的!” 王琼不断催促,不过就在此时,一名器作匠人却是说道:“局长,听您相公说来的人少说都有五千,我们不是专业军人,一旦第一波攻势不能将其拿下,等他们冲到跟前,可就完了。” 听到这话,王琼顿时陷入了沉思,燧发枪威力的确有限,倘若早些知道,只需在城外摆上十数架虎蹲大炮,便能叫这些人有来无回,但眼下…… 但紧接着匠人又说道:“咱们最近不是弄出不少新东西吗?拿来用。” “对呀!赶紧叫他们把最近制作好的破甲弹全部搬过来,倘若有这件东西,能成!” 破甲弹这个东西,还是之前陈慕随口给他提的一个思路。 用一个相对密封的东西将黑火药钻进其中,然后在其中放满刀片铁碎等足够锐利的东西,一旦发生爆炸,就好似电视里边,其中东西爆炸飞溅,周遭人也活不成。 这是器作局最新的研究成果,相比虎蹲大炮,杀伤力要小些,但却是方便,只需点燃便直接扔就行。 很快,两千人便纷纷跑了出来,腰间无不是撇着一颗炸弹,这是目前以少胜多的最后依靠了。 说罢,王琼便领着众人前往城门前去抵御。 蜀郡在城建防御这块并不优秀,在陈慕最初决定休假这座城池的时候,他便觉得倘若敌军都打到蜀郡城这边来了,那还守啥呢? 但他却是没料到,龙夏朝廷会趁着他出去这会儿,突然派兵前来偷袭。 而此时,王琼同柳敬瑭领着两千多人来到蜀郡城上,所有人手中皆是拎着一柄火枪严阵以待。 城楼之上无半点灯火,事到如今肯定是将计就计最好,一旦龙夏军队抵达城下,他们这边数千枚破甲弹便会被齐齐扔下去,然后便是两千柄燧发枪的齐齐连射。 手上有先进的武器,王琼是绝对有把握将这几千来犯之敌给打的屁滚尿流的。 而也就在此时,远处果然有一道道人影开始朝着这边移动而来。 王琼沉声道:“大家听我指挥。” 足足几千人于夜里来此,倘若不是柳敬瑭发现的早,这些人一旦进城可就麻烦了。 王琼紧紧凝望着这些人,直到其离城墙不足二三十步的时候,只见王琼突然站起身来,点燃手中的穿甲弹便朝着下方扔去。 而余下两千多人也是附和将点燃的穿甲弹纷纷扔下。 城下人瞧见竟是被发现了,先是一惊,但很快其中的嘈杂声便被爆炸声给掩盖了。 “轰!” “轰!” 一次性就丢了几千枚穿甲弹,此刻城下早已是一片火海,这些前来偷袭的龙夏将士,不论如何都没想到,如此隐秘而来,是如何被发现的。 仅是第一波攻击,变直接要了对方一半的兵力,但王琼却是不想手软,当下再次指挥道:“上燧发枪,一个不留!” 第275章 嗜血的刘若男 这些龙夏军是怎么也想不到,本准备来此偷袭,却反而被人给偷袭了。 来的太过突然,他们这些人几乎没有组成有效的反抗,就被城楼之上的两千守军给杀的大败。 除去那威力惊人的穿甲弹之外,紧接着的枪火攻势更是要他们这边雪上加霜。 “快撤!” “快撤!” 仅剩的数十人连连大吼,时下扔掉手中武器就朝着回程逃去。 但城楼之上的柳敬瑭跟王琼怎可能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却见柳敬瑭跑下城,带着几十人就朝着城外那几十败军追击而去。 “砰!” “砰!” 一路上枪炮声连绵不绝,前方的败军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待到最后,不等这些龙夏军赶到河边,所有人皆是倒在了地上。 柳敬瑭众人检查着地上的尸首,在刚刚有部分人仅是下半身挨了枪子儿,此刻正在地上哀嚎,并未死透。 “把这些没死透的,给我抓回蜀郡!” 这夜注定无眠,此刻柳敬瑭当真是庆幸,好在今夜跑外边钓鱼去了啊,若不然这些玩意儿趁着哨兵懈怠的时候,突然跑进城中,到时候不论是自家人,还是蜀郡的百姓,都得遭殃啊。 活下来的几人被带到牢狱之中,皆是被摆在刑架之上。 柳敬瑭眼下远离政治,审讯犯人这些事儿还轮不到他,在原地等了良久,这才见到两道极为漂亮的人影幽幽走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刘若男跟王子墨,陈慕不在益州,他们二人便是整个益州的政治中心,一个一把手一个二把手。 “此次谢过弟弟了,若不然被这五千人偷袭入城,到时候后果可就真不堪设想啊。” 柳敬瑭笑了笑:“只能说我们不该亡罢了,两位嫂嫂,这几人,你们看着办。” 刘若男点了点头,随后便来到几人面前,只听他轻声细问道:“突然进攻益州,你们是准备对陈慕动手了吗?详细计划是什么,可以说说吗?” 刘若男语气极为平淡,好似在说一件极为小的事儿一般,至于眼下几人,显然是知道刘若男的,便回答道:“那个……公主殿下,你也是刘姓皇室,在下知道如今益州在你手上,你就归顺龙夏,陛下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不为刘氏尽忠,为何效忠这群反贼?” 却不等此人将话说完,刘若男细手拎起那烧得通红的铁烙,就朝着此人嘴上印了过去。 “呜!” 刘若男就看着此人不断挣扎,但手中那根铁烙,自始至终却不为所动,直到将此人嘴皮给烙的皮肉粘合,互相交织在一起,他这才缓缓放了手。 见此人难以再说话,刘若男随即又走到另一人跟前。 “我就问一次,前线的陈慕他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动手了没有,若没冻手,计划又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不等其把话说完,刘若男当下招呼了几个人过来,手里拿着一根锯子,如此半个时辰后,直接把这人从脑袋开始,直接给锯成两半。 当真狠呐! 一旁的柳敬瑭早已是被惊的面容扭曲,当然并非眼前这血腥的一幕,而是刘若男这个女人自始至终表情都无半分的变化。 鲜血四溅,脑浆崩裂,五脏六腑就好似瓢泼一般从肚子里涌了出来,但这女人就好似司空见惯了一般,无半分动容。 紧接着,刘若男又走到第三人面前:“你交代吗?” 那人一脸的惊恐,连忙说道:“殿下!我真不知道啊!” 听到这里,刘若男摆了摆手,经二人拿锯子来回拉扯,顿时又将其给分了尸。 如此接二连三,直到最后一人,刘若男幽幽走到他跟前,就此同他对视。 这是一名千人长,刘若男认得盔甲样式,也是因此,他独独将此人留到最后审问。 其实像军事行动也只有这种军官才清楚,之前虐杀的那几名卒子的确不知道,但刘若男担心这军官咬死不说,因此就先拿那几人给他敲个警钟。 让他知道,不说的下场到底是怎样! “你知道吗?” 待刘若男淡淡说完,便见着这千人长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回殿下,朝廷派我们来此偷袭蜀郡,先截掉蜀川王的粮草供应,然后陈军在江夏的江南军便可以趁机将所有蜀军给杀掉,我……我都说了,您饶了我!” 待听到这里,在场几人皆是陷入了沉默,益州同龙夏朝廷早晚都会有一战,但不想朝廷回挑这个时间段下手。 “妹妹,咱们现在怎么办?”王子墨面色有些焦急,虽说头脑也很聪明,但面对这种大事终究是敌不过太子出身的刘若男。 刘若男来回踱步,片刻后这才说道:“前线战事到底如何我们都不知道,如今咱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将后勤给夫君保证住,我这个弟弟已经是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啊!” 在之前,两方尚且还有缓和的地步,但事到如今可真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若说刘若男不担心那是假的,陈慕带着六万多蜀军同十万东瀛军开战,即便能胜,怕本身实力也会受损,而龙夏军却就在长江另一头以逸待劳。 陈慕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些,只怕他也有不得不钻进这个圈套的理由,倘若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他这个夫君恐怕真就有危险了。 但眼下又该怎么办呢? 如今蜀中无兵,想要对陈慕做出什么真正有用的支援根本就不可能。 不过也就在此时,刘若男却是突然想到一个人,交州牧,石军! 在之前的某个夜里,陈慕曾在他耳边说过一次,这个交州牧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想到这里,刘若男赶忙看向柳敬瑭:“敬瑭弟弟,如今王爷身处困境,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了,你赶忙前去交州,让石军带军北上前去接应王爷,倘若到最后龙夏军真准备当那一只黄雀,也可以让交州军顺顺利利的把王爷给接回益州!” 虽不知扬州战事到底如何,但他必须要帮陈慕将后路给铺好,这偌大的益州势力,只要陈慕在一天,便一天不会散。 第276章 河边对话 事关陈慕生死,柳敬瑭哪里还敢作片刻的停留,当天夜里便坐着船往江下而去。 待一切完毕,刘若男同王子墨出了牢狱,此时外边的春雨已然是停歇了,一股清冷的夜风刮过,除了清爽之外,剩下的便是冷意了。 刘若男本准备回家,到不想王子墨突然将其叫了住。 “妹妹,要不去都江堰那边走一圈。” 刘若男看了眼王子墨,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出了这么大事儿,我恐怕也睡不着了,走,子墨姐姐。” 自从陈慕亲自督建的都江堰完工之后,岷江两岸再没出现过洪涝,两岸的土地也是因此获利颇丰,土壤被滋润的极为肥沃,平均每亩地能产出三百多斤左右的粮食。 整个益州也是因此,再没有出现过饥荒现象。 待二人走到百姓们为陈慕塑的塑像前时,王子墨忍不住轻声笑道:“想想都觉得好笑,想七八年前的时候,陈慕这家伙还是个穷书生呢,每天跟个乞丐似的,对我示好,那个时候我正眼都懒得瞧他。” 说完,王子墨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岁月太过儿戏,本该是一个他正眼都懒得瞧的小角色,但谁料现在,会如此的叫他牵肠挂肚。 刘若男一边走一边笑着:“缘分这字,谁又能说的清呢?好似我,却也在各种不可能的可能之中,下嫁于他,为他照顾这偌大的益州。” “不过,若男妹妹,你是当今龙夏刘氏子孙,倘若天下人知道你帮着陈慕,而非龙夏朝廷,只怕所有人都会为之一惊啊。” 说到这里,王子墨扯过眸子,便开始观察刘若男的神情。 其中目的很简单,她能隐隐感觉到,如今天下局势将要巨变,刘若男此人身份太特殊了,乃是龙夏先皇的大女儿,在当年若非当朝皇帝刘原揭穿,是能顺利接过皇位的。 如今整个益州皆在她手上,倘若她突然去帮龙夏朝廷,陈慕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可真就得顺着都江堰水,飘然而逝了。 即便刚刚也在尽心尽力的设计为陈慕脱险,但王子墨仍是有些忌惮。 她和这女人没什么交情,倘若此刻刘若男眼中闪过一丝的犹豫不决,王子墨都会直接一手将其推到江河里边,毕竟死一个女人,又能有什么呢? 谁都可以死,但陈慕这一手家业,绝不能出半点差池,甚至一丝的可能性都不成。 随着都江堰水哗哗而过,刘若男却是轻声笑了笑:“早在我将身子交给他的那天,我刘若男就是他陈家的人了,若说来,我应当被称为陈刘氏,倒不怕你嫉妒,我跟陈慕从认识到相知相爱这个过程,比你要深刻热诚的多。” 说到这里,刘若男缓缓转过了身子,她不同王子墨的高挑丰腴,刘若男属于瘦小小巧的类型,但此刻气势却是直接盖过了王子墨。 只见她缓缓道:“我同她的爱情里边,可是不掺杂一丝利益的,我刘若男扪心自问,即便他是个贩夫走卒,我也能下嫁深爱着他,但你王子墨不同,陈慕年少失意的那段时间,你不予理会,等他成为名震天下的蜀川王时,你才下嫁,你对他的爱掺着杂质,像你这种女人尚且不会背叛,何况于我呢?” 刘若男虽是一脸的笑容,但内心其实已是气到极致了,其原因无二,正是这王子墨怀疑他会背叛陈慕,虽未直说,但她又怎可能听不出来? 她从未想过,自始至终都未想过,只从来到益州的那天,她的身份只有一个,陈家的媳妇儿。 因此眼下不把王子墨给骂死才怪。 至于王子墨,被这一席不着半个脏字,却极为讽刺人的话一骂,一时间竟是忍不住后退两步。 自己……原来是这么一个女人吗? “我困了,子墨姐姐,慢慢逛,我回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回去了,气过之后,她只觉得好笑,王子墨肯定不是这种女人的,不过因为这一席话,她只怕得郁闷好久了。 谁见她调侃自己的,嘴欠! 而在江南应天这边,此刻战事仍在继续进行着。 几万东瀛军仍被围困在山上,眼下已然是过去了七八天了,期间陈慕曾领兵攻过,但长时间的围困却并未将这些东瀛鬼子给耗的筋疲力尽,反而是越战越勇。 皇甫一边啃着大饼,一边看着山上的东瀛人:“这群狗玩意儿真顽强啊,七八天都还没饿死,只怕天天都在吃自家人啊,真凶狠啊。” 陈慕缓缓走了过来:“终究有把人吃完的那一天,等着,八天不行,那就八十天,一年,不信耗不死他们。” 但也就在此时,一根箭矢却突然从山半腰射了下来,一名士兵见其中捆着一尺布,当下赶忙拿到陈慕跟前。 “王爷,似乎是东瀛人给你送的信。” 一旁的皇甫看了眼,不以为然道:“哎王爷,估计是投降信,别看了,咱们可千万别把他们放下来,饿死才好。” 但等陈慕拆开看了一眼,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这不是投降信,上面说,他们将联合江对面的江南军,一起夹攻我们。” “什么!”皇甫才咬掉一口大饼,下一刻便直接吐了出来。 “假的?这群江南军就算再不是东西,也没必要帮着异族,打自己人?” “没什么不可能的,赶紧把韩信儿他们叫过来。” :慕哥,不想几年不见,您已然能将我逼到即将全军覆没的地步,但川子不会输,因为我手下有几人趁乱逃出,同对面的龙夏军交谈去了,若估计不错,今明两日,龙夏大军必到,到时候两军夹击,兄命不存,若想活命,速速退却。 用血迹书写的一席话,直叫眼下几人无言沉默了下来。 “你们觉得,是故意诓骗,还是真如此?” 听陈慕如此问道,韩信儿率先说道:“自当是骗局,慕哥,切不可放过这些倭寇啊!” 陈慕摇了摇头,因为姐姐死去的原因,眼下的韩信儿已是凭着情绪来说话了,因此陈慕不予置理。 至于张伯温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其实,不论有没有这件事儿,我们都应该撤了,两军夹击此事或许是骗局,但七万多龙夏军眼下的确在江夏虎视眈眈看着咱们啊。” 第277章 撤了 “你这术士,一天就知妖言惑众,眼下好不容易将东瀛人困住,你说撤就撤?!” 只见韩信儿砰的一声站起身,指着张伯温鼻子就骂了起来,自从因张伯温的原因,韩信儿间接害死他姐姐之后,同张伯温的关系已是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至于张伯温,随后却是苦涩摇了摇头,闭眼不再说话。 “别吵,其实张伯温说的不错,江南七万五千军一直囤在江夏虎视眈眈,其中意莫不是等着我们耗的筋疲力尽之时,再来将我们吃掉,这段时间有一件事一直未与你们说,我已然是将扬州绝大地域的老百姓往交州一带迁移了。” 听到这话,即便是张伯温当下眉头也是一怔! “您……已经将江南百姓转移走了?” 陈慕点了点头:“思来想去,扬州我们守不住,与其如此就留给他们一座空州,足足三四百多万百姓,我已是给交州牧书信一封,他们会配合我们的。” 几人无不是一脸的惊骇,不想陈慕早在之前就想好这一切了。 “那接下来,我们也一并撤吗?” 陈慕点了点头:“该走了,不论这些东瀛人还是咱们,都疲了,再者,咱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儿要去做,至于这些东瀛人,留给江南军他们善后,偌大的扬州终是需要主人的,不是吗?” 当天夜里,大军便开始往交州南海位置撤去,这一次陈慕可谓是收获颇丰,整个扬州大半的百姓都被他带走。 在古代,人口就是钱财,几百万百姓一年的产值是极为恐怖的,并且一路上,还不断有百姓加入队伍之中。 都是些受战祸躲进山里的老百姓,陈慕的仁德之名早在几年前就名满天下了,皆听闻益州老百姓安居乐业,富足安逸,这些于乱世中孤苦的人们巴不得跟陈慕去益州安家。 并且因为腹背受敌的原因,虽然无法得到扬州,但此次等同交州军回合的时候,陈慕举两州之力,便可直接将荆州此富庶地段给一举拿下。 事到如今,想不起兵造反都不行了,益州这个地方虽易守难攻,但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若不然也不会有诸葛亮的隆中对了。 想要真正成就一方霸业,荆州这个地方必须要拿下来。 陈慕这一战,就此结束了,但在江南应天一带,战事却并没有结束。 野心勃勃的织田归朔仍是没有撤回东瀛,而是将应天苏州镇江常州,等一系列长江边沿重镇给占领了下来,同从江夏而来的江南军对峙。 进取中原是他的夙愿,事到如今她仍是不想就此放弃。 也是因此,龙夏同东瀛的一场大战开始徐徐展开。 到底谁胜谁负,陈慕不而得知,但对他都有好处,因为接下来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图谋荆州这块大蛋糕了。 带着几百万老百姓们赶路,是极为缓慢的,一个多月过去,这才抵达交州边界,不过好在,交州牧石军已是提前将粮食不断运来,若不然这几百万人非得饿死在路上不可。 同历史上所有迁移民众不同,这一次陈慕几乎是老老少少都给安全的待到交州地界。 有老人走不动了,就叫军士们背着走,若不然就拿战马将这些老幼妇孺托上,到最后仍有些老人走不动路,陈慕更是亲身讲这些老人背着走。 反正就一个原则,谁都得活着,不能掉队。 也是因此,不少的百姓都被陈慕给感动的涕泪交加,陈慕这个统治者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也是愈加的稳固了。 至于陈慕,他终是认为,得民心者得天下。 而也就在此时,一人一马忽然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姐夫!我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柳敬瑭,陈慕当下是又惊又喜,只要这小子来了,说明交州牧也带着人来了,不过话说……这小子怎么来了? 待到跟前,陈慕下马先是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你小子怎么来了?” 柳敬瑭笑道:“若男姐姐吩咐的。” 之后,柳敬瑭便将前段时间,益州突然遇袭等所有事儿都说了出来。 待听完,不论是陈慕还是韩信儿,皆是有些后怕,倒是不想这龙夏朝廷会来这么一手,倘若益州被掏了,此次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姐夫,交州牧正在前边城里边等着你,若不骑马先过去。” 陈慕闻言点了点头,此次能带着几百万人全身而退,这交州牧石军的确起到了重要作用,眼下陈慕也的确有不少的事儿,要同他商量,下一刻便骑着马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等来到前方的边城之时,便见着交州牧正站在城门前,恭候着。 陈慕下马,随后便快步上前,来了个男人的拥抱。 “石叔,此次若不是你,我大事不成啊!” 比几年前要更加苍老的石军微微一笑:“这算什么,当年若不是你援助我交州,不仅百姓要被饿死,咱也得没命,有些客气的话就莫要说了,走进城,我可是准备了一大桌子酒菜啊。” “走!” 但等进入城中,一大批交州军队突然出现在眼前,数量极其之多,一眼望去少说也有五六万之众。 陈慕顿时警觉道:“石叔,你这是……” 石军赶忙解释道:“放心,我绝不可能对王爷出手,听闻你要攻取荆州,所以我就匆匆招募了这么多士兵,毕竟荆州那么大,凭你手上几万蜀军,一时半会拿不下来,倘若背龙夏朝廷给反应过来,可就麻烦了。” 听到这里,陈慕顿时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打荆州的?” 石军从包里掏出一则信纸:“不得不说,太子殿下有先见之明啊,早在你书信未到之前,太子殿下便遣人乃送信了,上面说您有危险,让我赶紧带兵去接应,然后又说倘若您能全身而退,便叫我组织军队,合力夺取荆州,所以啊,在得知你主动撤下来,我就开始在交州招募军队了,虽都是些杂牌军,总好过没有不是?” 听到这里,陈慕心头不由慷慨,刘若男这丫头,真的是把自己所有后路都给想好了,有此女管政,是福分啊。 第278章 图取荆州 “的确如此,此次最重要的事儿,还是将荆州给吞下,如今东瀛军跟龙夏军,正在扬州互掐,倘若此时不趁着机会将荆州给拿下,以后就没机会了。” 石军朝着陈慕敬了一杯酒,随后认同道:“王爷尽管去做就是,我石军绝会全力配合你的,直到某天王爷成就帝业的那天。” 听到这里,一时间陈慕心情也是有些激荡,随即举杯道:“如今已是同龙夏王朝撕破脸皮,其实我已经准备奉刘定为帝了,若不然到头来被刘原印一个反贼的名头,就有些不好搞了。” 听到这里,石军眉头微微一皱:“这……太子殿下可是女儿身啊。” 陈慕笑了笑:“这些事儿,还不是一张嘴就说出来的事儿吗,又有几个老百姓见过这位太子殿下?到时候还可以给刘原盖一个谋反篡位的罪名,哈哈。” “那……你们可是成亲了啊,这怎么解释?” “我陈慕,就不能爱男人了吗?要知道咱在之前就是写小说的,随随便便写一本男子相爱的故事,绝对把那些老百姓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听到这里,石军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啊,在下佩服!” 一顿饭过后,几百万的百姓陆陆续续进了城,只要抵达到交州境内,就不需再担心了。 这些百姓陈慕一部分会留在交州,毕竟此次多亏了石军,若不然这么多老百姓他根本带不走,再者实际上这石军已是他这一方的势力了。 还有一部分还是会待会益州,川蜀平原还有许多土地未开垦,一旦有足够的人口,陈慕便可以大肆搞建设。 待所有人都吃过了饭,陈慕便开始同韩信儿等人商量起攻打荆州的事情。 在座几人皆是兴致勃勃,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将荆州拿下,交荆益,三大州便是一家,一个全新的属于他们的国家便出来了。 这注定会是一场永远刻在历史的事情,试问谁人不想名留青史呢? 对于打仗这块,陈慕还是讲话语权先交给韩信儿。 “慕哥,荆州眼下并没有什么武装力量,打其实很好打,最重要的还是得快,听闻如今龙夏军也配备上了燧发枪这些火器,实力不同日而语,所以必须要快,在他们还没有腾出手来,我们便将整个荆州给打下来。” 说罢,韩信儿便指了指地图之上的零陵,武陵跟桂阳。 “分两路军,一军攻打武陵,一军攻打桂阳,到时候两军合并在夹击中间的零陵,不出一个月,三大郡城便会被拿下,随后便是长沙,荆州地域平坦,接下来的地方,只需一路平推过去就行了。” 陈慕闻言点了点头:“就依你这样干,你跟石州牧一路攻打武陵,而我跟张伯温几人攻打桂阳。” 几人听完部署,随即半跪于地领命。 即便如今陈慕不是皇帝,但在众人心里,早已是把他当成帝王了。 “不过在下再补充一条,陈兄美名早在很久之前就名扬龙夏了,或许很多地方不需打,就能招降,一定得先礼后兵才行。” 听张伯温如此说,陈慕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是正义之师,打仗便是打仗,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不许跟群土匪似的破城就奸淫掳掠,一旦属下犯了,将领同罪,皆斩!” “是!” 这是一场不能有片刻停歇的战事,众军士仅休息了一天时间,第二天清晨,便又开始踏上了征途。 柳敬瑭张伯温陈慕带着五万军士前往桂阳,不过临走之时,陈慕匆匆跑到百姓群中,找到了一个人,便是戚泽光。 即便从应天城中撤走,他还是将韩梅儿的棺椁用板车运了回来。 陈慕缓缓朝其靠近,能发现,如今的戚泽光眼中,再无之前的那份神采了,好似苍老了十多岁,看着有些苍态。 陈慕也能稍稍感同身受,倘若柳思某天也离自己而去,自己也会如此。 戚泽光搂着熟睡的孩子,早已是感觉到陈慕的到来,但并未转头搭理,仍是一脸木然的看着前方。 “还想继续征战沙场吗?如今我需要你,你相信我,某一天我肯定会帮你把那些东瀛人杀干净的。” 戚泽光轻声道:“梅儿他死前给我说过,想回夜郎,回理河村,回到那个小山村里边去,事到如今我也只想带她回去。” “那以后呢?隐没于山野吗?” 戚泽光苦笑:“你没失去过挚爱,所以你让我缓缓,好吗?” “多说无益,但在我这里,永远都有一个军等着你,希望你记住。” 说罢,陈慕便退了出去。 几百万百姓就这样先在边城这边驻扎下来了,陈慕给刘若男他们写了封信,等过几天他们回来收拾这摊子的,像这种后勤内务之事,陈慕还真不如刘若男他们。 之后便踏上征途了,荆州是一块宝地,眼下的龙夏朝廷之中,有不少的文人名士都是来自荆州。 眼下在陈慕这个团体里边,还就是缺这些软性人才,掌管文务祭祀,礼法这些事务都需要专业的人才。 一旦真正独立,仅凭张伯温这几人,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交益荆这三个大州,因此陈慕需要人才,特别多的人才。 荆州终是一个常年未经受战火洗涤的州郡,没有怎么活动手脚,陈慕一行便进入了桂阳郡,守城郡守虽仓促组织了不少的士兵,当几乎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 至于陈慕,也不愿去杀这些人,开门投降就行。 这让常年在外征战的陈慕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好似他这个满级的大怪突然跑进新手村了一般。 这一路上,陈慕完全实行了张伯温的计划,先礼后兵,也是因此,直到陈慕占领整个桂阳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本以为会一直如此,直到陈慕提前举兵前往零陵的时候,却是出了问题。 这天陈慕率领大军如以往那般,来到城下便开始了劝说,但谁承想下一刻便听楼上人怒骂道:“陈慕你个反贼,别以为有两座郡城投降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告诉你,咱零陵上将,第一个不服你!” 第278章 图取荆州 “的确如此,此次最重要的事儿,还是将荆州给吞下,如今东瀛军跟龙夏军,正在扬州互掐,倘若此时不趁着机会将荆州给拿下,以后就没机会了。” 石军朝着陈慕敬了一杯酒,随后认同道:“王爷尽管去做就是,我石军绝会全力配合你的,直到某天王爷成就帝业的那天。” 听到这里,一时间陈慕心情也是有些激荡,随即举杯道:“如今已是同龙夏王朝撕破脸皮,其实我已经准备奉刘定为帝了,若不然到头来被刘原印一个反贼的名头,就有些不好搞了。” 听到这里,石军眉头微微一皱:“这……太子殿下可是女儿身啊。” 陈慕笑了笑:“这些事儿,还不是一张嘴就说出来的事儿吗,又有几个老百姓见过这位太子殿下?到时候还可以给刘原盖一个谋反篡位的罪名,哈哈。” “那……你们可是成亲了啊,这怎么解释?” “我陈慕,就不能爱男人了吗?要知道咱在之前就是写小说的,随随便便写一本男子相爱的故事,绝对把那些老百姓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听到这里,石军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啊,在下佩服!” 一顿饭过后,几百万的百姓陆陆续续进了城,只要抵达到交州境内,就不需再担心了。 这些百姓陈慕一部分会留在交州,毕竟此次多亏了石军,若不然这么多老百姓他根本带不走,再者实际上这石军已是他这一方的势力了。 还有一部分还是会待会益州,川蜀平原还有许多土地未开垦,一旦有足够的人口,陈慕便可以大肆搞建设。 待所有人都吃过了饭,陈慕便开始同韩信儿等人商量起攻打荆州的事情。 在座几人皆是兴致勃勃,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将荆州拿下,交荆益,三大州便是一家,一个全新的属于他们的国家便出来了。 这注定会是一场永远刻在历史的事情,试问谁人不想名留青史呢? 对于打仗这块,陈慕还是讲话语权先交给韩信儿。 “慕哥,荆州眼下并没有什么武装力量,打其实很好打,最重要的还是得快,听闻如今龙夏军也配备上了燧发枪这些火器,实力不同日而语,所以必须要快,在他们还没有腾出手来,我们便将整个荆州给打下来。” 说罢,韩信儿便指了指地图之上的零陵,武陵跟桂阳。 “分两路军,一军攻打武陵,一军攻打桂阳,到时候两军合并在夹击中间的零陵,不出一个月,三大郡城便会被拿下,随后便是长沙,荆州地域平坦,接下来的地方,只需一路平推过去就行了。” 陈慕闻言点了点头:“就依你这样干,你跟石州牧一路攻打武陵,而我跟张伯温几人攻打桂阳。” 几人听完部署,随即半跪于地领命。 即便如今陈慕不是皇帝,但在众人心里,早已是把他当成帝王了。 “不过在下再补充一条,陈兄美名早在很久之前就名扬龙夏了,或许很多地方不需打,就能招降,一定得先礼后兵才行。” 听张伯温如此说,陈慕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是正义之师,打仗便是打仗,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不许跟群土匪似的破城就奸淫掳掠,一旦属下犯了,将领同罪,皆斩!” “是!” 这是一场不能有片刻停歇的战事,众军士仅休息了一天时间,第二天清晨,便又开始踏上了征途。 柳敬瑭张伯温陈慕带着五万军士前往桂阳,不过临走之时,陈慕匆匆跑到百姓群中,找到了一个人,便是戚泽光。 即便从应天城中撤走,他还是将韩梅儿的棺椁用板车运了回来。 陈慕缓缓朝其靠近,能发现,如今的戚泽光眼中,再无之前的那份神采了,好似苍老了十多岁,看着有些苍态。 陈慕也能稍稍感同身受,倘若柳思某天也离自己而去,自己也会如此。 戚泽光搂着熟睡的孩子,早已是感觉到陈慕的到来,但并未转头搭理,仍是一脸木然的看着前方。 “还想继续征战沙场吗?如今我需要你,你相信我,某一天我肯定会帮你把那些东瀛人杀干净的。” 戚泽光轻声道:“梅儿他死前给我说过,想回夜郎,回理河村,回到那个小山村里边去,事到如今我也只想带她回去。” “那以后呢?隐没于山野吗?” 戚泽光苦笑:“你没失去过挚爱,所以你让我缓缓,好吗?” “多说无益,但在我这里,永远都有一个军等着你,希望你记住。” 说罢,陈慕便退了出去。 几百万百姓就这样先在边城这边驻扎下来了,陈慕给刘若男他们写了封信,等过几天他们回来收拾这摊子的,像这种后勤内务之事,陈慕还真不如刘若男他们。 之后便踏上征途了,荆州是一块宝地,眼下的龙夏朝廷之中,有不少的文人名士都是来自荆州。 眼下在陈慕这个团体里边,还就是缺这些软性人才,掌管文务祭祀,礼法这些事务都需要专业的人才。 一旦真正独立,仅凭张伯温这几人,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交益荆这三个大州,因此陈慕需要人才,特别多的人才。 荆州终是一个常年未经受战火洗涤的州郡,没有怎么活动手脚,陈慕一行便进入了桂阳郡,守城郡守虽仓促组织了不少的士兵,当几乎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 至于陈慕,也不愿去杀这些人,开门投降就行。 这让常年在外征战的陈慕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好似他这个满级的大怪突然跑进新手村了一般。 这一路上,陈慕完全实行了张伯温的计划,先礼后兵,也是因此,直到陈慕占领整个桂阳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本以为会一直如此,直到陈慕提前举兵前往零陵的时候,却是出了问题。 这天陈慕率领大军如以往那般,来到城下便开始了劝说,但谁承想下一刻便听楼上人怒骂道:“陈慕你个反贼,别以为有两座郡城投降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告诉你,咱零陵上将,第一个不服你!” 第279章 直接绕过去! 闻声,陈慕抬头一瞧,只见一道人影正站在在城关上静静看着自己。 这是战争,再说细一点是侵略战争,古代人忠君忠国的思想很严重,即便陈慕之前再如何广撒美名,但于这些世代享受龙夏朝廷俸禄的官员而言,陈慕终究是造反。 好比父母再不是东西,但终究是自己的父母,不容背叛。 当然陈慕本也就没打算如此一路顺风顺水的无伤占领荆州全境。 他早不是最开始的那个侠义肝胆的报国书生了,眼下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枭雄,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争夺权力。 “此人是谁?” 一旁的张伯温回应道:“零陵上将军张龙,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了,此人祖上乃是跟随龙夏祖帝开创基业的将军,有这种世代为龙夏朝廷效力的人镇守零陵,此次我们想要轻易拿下此郡,怕是非动刀兵不可啊。” 陈慕点了点头,随后再次看向城头的那位将军:“干的就是造反的买卖,怎可能不死人呢,燧发枪掩护,刀兵上前攻城!” “领命!” 在陈慕发话之后,皇甫便开始指挥起军队,打仗随之一触即发。 凭借优良的器械,跟充沛的人手,陈慕本以为很快就能将这座城池给拿下,但结果却是出人意料,从上午一直打到傍晚,士兵就是无法彻底将城头给占领。 在毫无战果的情形下,陈慕也是不得不暂停进攻。 但城楼之上的张龙反倒是越战越勇,瞧陈慕不再敢进攻,他便在城楼之上咆哮道:“你陈慕被先皇封为异姓王,赐益州一地,谁料你不但不思报效朝廷,反倒心怀狼子野心,只要我张龙在此,你就莫想踏进零陵一步!” 陈慕静静看着城楼上此人,良久之后,却也只得是带着剩下的大军撤退五里安营扎寨。 夜里营帐之中。 “如今这荆州并无多少兵,陈兄,我觉得今日只不过城中人一时运气罢了,毕竟我们军队已经好几个月没休息过了,所以才会如此,待休整一日,必能将其拿下来。” 从前线退下来,陈慕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张伯温以为陈慕被突然而来的失败给打击到了,如此安慰着,毕竟陈慕带领蜀军打了这么多年仗,可是一次都没有输过。 至于陈慕,就静静看着桌子上的地图,但绝非被打击到了,只是在总结今日不胜的原因,跟如何破城的方法。 张伯温说的很对,要知道这些军士自出征漠北,然后又到此处,已然是快一年时间没有回家了,身体在不断厮杀之中疲惫,心态在愈加增加的思乡情绪中麻木。 这段时间打了太多的仗了,都想回家了。 越是如此,这场战役便越需要尽快打完。 不过等眼下再次看到这平坦广阔的荆州地域之时,一抹电流瞬间在陈慕脑袋之中炸现开来。 随后便见他猛的一拍桌子,一旁的张伯温还在思索如何宽慰陈慕,蓦的被这一下给抖了个激灵。 “我想到破敌的方法了!” “什什么?” 陈慕指了指这广阔平坦无半点天险守卫的荆州。 “咱们为什么非要打这些坚城呢?咱们都被一些思想给禁锢住了,直接绕过这些坚城往里边打就是了,这张龙守城厉害,骨头硬,我就不信,其他城的将领也是如此。” 荆州这片地方很肥沃,相比益州,可用的土地面积太多了,但同时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片地方太广阔平坦了,陈慕几乎可以领着军队从两城之中的夹缝来回穿梭。 “你的意思是……直接深入荆州?” 陈慕兴奋的点了点头:“我的意思便是,先拿下那些好打的地方,像张龙这种难啃的,咱们留到最后再慢慢玩,到时候大军围城,围他个一年,饿都能把他给饿死!” “但是……到时候被围剿可就麻烦了啊。” 这种情况不仅是陈慕第一次遇到,之前鞑靼人在太原城下也是如此,北方地势平坦,极其适合他们骑兵作战,但到最后,他们还是选择在太原城下耗着。 其原因无二,就是怕他们一走,在路上遇见战事,然后后边的太原守军又来掏他们屁股,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双方交战,攻城的那一方非得将眼下的城池攻破,这才转而攻打下一座城。 深入敌方腹地,后方还留着敌军是极其危险的,一不注意周遭几座城池的守军齐齐来攻,几乎没有胜算。 不过眼下陈慕却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但有一种情况下可以如此冒险,就是在攻方实力远远胜过守方,便可以如此玩。” “荆州不过万余军队,并且还是些维护秩序的杂牌军,在之前我们攻城的时候还有不少的百姓上城帮忙,这些人凭借城池坚固,或可以不要命的守住城,但若是真敢出来真刀真枪的干,我敢保证,十万人打不过我们五万人。” 听到陈慕这番解释,张伯温眼前一亮,顿时知道此法可行,毕竟如今蜀军状态再不行,但可都是在漠北在江南厮杀过的老兵油子,绝不是荆州这些军士能比的。 “还是陈兄高见啊,已我们目前的情况的确可行,如此一来,只怕要不到一个月时间,荆州大半土地都会被我们拿下,但在下还是觉得先去跟韩信儿们回合,到时候十万大军于荆州之中游走,一些胆小的守城将领怕吓都被吓死了。” 说到这里,二人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到第二天清晨,陈慕便带领着大军开拔,五万大军朝着荆州深处挺进,而原本在城楼上守着的张龙一见此情况,还以为陈慕又来攻城了,当下赶紧指挥着军队严阵以待。 但谁料,数万大军而至,却是绕着他们这座城,就朝着城后而去。 “将……将军,他们这是……不打吗?” 张龙紧皱眉头,时下也是反应了过来,陈慕如此何为了。 “他们不是不打,只是不想跟我们打,往荆州腹地去了。” 一旁的副将一听这话,顿时兴奋道:“这好事儿啊,要不咱们抄他们屁股?兵法云……” 不等这副将说完,张龙便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你傻吗?凭着我们这些杂牌军,去抄他们?找死还差不多!” 第279章 直接绕过去! 闻声,陈慕抬头一瞧,只见一道人影正站在在城关上静静看着自己。 这是战争,再说细一点是侵略战争,古代人忠君忠国的思想很严重,即便陈慕之前再如何广撒美名,但于这些世代享受龙夏朝廷俸禄的官员而言,陈慕终究是造反。 好比父母再不是东西,但终究是自己的父母,不容背叛。 当然陈慕本也就没打算如此一路顺风顺水的无伤占领荆州全境。 他早不是最开始的那个侠义肝胆的报国书生了,眼下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枭雄,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争夺权力。 “此人是谁?” 一旁的张伯温回应道:“零陵上将军张龙,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了,此人祖上乃是跟随龙夏祖帝开创基业的将军,有这种世代为龙夏朝廷效力的人镇守零陵,此次我们想要轻易拿下此郡,怕是非动刀兵不可啊。” 陈慕点了点头,随后再次看向城头的那位将军:“干的就是造反的买卖,怎可能不死人呢,燧发枪掩护,刀兵上前攻城!” “领命!” 在陈慕发话之后,皇甫便开始指挥起军队,打仗随之一触即发。 凭借优良的器械,跟充沛的人手,陈慕本以为很快就能将这座城池给拿下,但结果却是出人意料,从上午一直打到傍晚,士兵就是无法彻底将城头给占领。 在毫无战果的情形下,陈慕也是不得不暂停进攻。 但城楼之上的张龙反倒是越战越勇,瞧陈慕不再敢进攻,他便在城楼之上咆哮道:“你陈慕被先皇封为异姓王,赐益州一地,谁料你不但不思报效朝廷,反倒心怀狼子野心,只要我张龙在此,你就莫想踏进零陵一步!” 陈慕静静看着城楼上此人,良久之后,却也只得是带着剩下的大军撤退五里安营扎寨。 夜里营帐之中。 “如今这荆州并无多少兵,陈兄,我觉得今日只不过城中人一时运气罢了,毕竟我们军队已经好几个月没休息过了,所以才会如此,待休整一日,必能将其拿下来。” 从前线退下来,陈慕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张伯温以为陈慕被突然而来的失败给打击到了,如此安慰着,毕竟陈慕带领蜀军打了这么多年仗,可是一次都没有输过。 至于陈慕,就静静看着桌子上的地图,但绝非被打击到了,只是在总结今日不胜的原因,跟如何破城的方法。 张伯温说的很对,要知道这些军士自出征漠北,然后又到此处,已然是快一年时间没有回家了,身体在不断厮杀之中疲惫,心态在愈加增加的思乡情绪中麻木。 这段时间打了太多的仗了,都想回家了。 越是如此,这场战役便越需要尽快打完。 不过等眼下再次看到这平坦广阔的荆州地域之时,一抹电流瞬间在陈慕脑袋之中炸现开来。 随后便见他猛的一拍桌子,一旁的张伯温还在思索如何宽慰陈慕,蓦的被这一下给抖了个激灵。 “我想到破敌的方法了!” “什什么?” 陈慕指了指这广阔平坦无半点天险守卫的荆州。 “咱们为什么非要打这些坚城呢?咱们都被一些思想给禁锢住了,直接绕过这些坚城往里边打就是了,这张龙守城厉害,骨头硬,我就不信,其他城的将领也是如此。” 荆州这片地方很肥沃,相比益州,可用的土地面积太多了,但同时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片地方太广阔平坦了,陈慕几乎可以领着军队从两城之中的夹缝来回穿梭。 “你的意思是……直接深入荆州?” 陈慕兴奋的点了点头:“我的意思便是,先拿下那些好打的地方,像张龙这种难啃的,咱们留到最后再慢慢玩,到时候大军围城,围他个一年,饿都能把他给饿死!” “但是……到时候被围剿可就麻烦了啊。” 这种情况不仅是陈慕第一次遇到,之前鞑靼人在太原城下也是如此,北方地势平坦,极其适合他们骑兵作战,但到最后,他们还是选择在太原城下耗着。 其原因无二,就是怕他们一走,在路上遇见战事,然后后边的太原守军又来掏他们屁股,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双方交战,攻城的那一方非得将眼下的城池攻破,这才转而攻打下一座城。 深入敌方腹地,后方还留着敌军是极其危险的,一不注意周遭几座城池的守军齐齐来攻,几乎没有胜算。 不过眼下陈慕却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但有一种情况下可以如此冒险,就是在攻方实力远远胜过守方,便可以如此玩。” “荆州不过万余军队,并且还是些维护秩序的杂牌军,在之前我们攻城的时候还有不少的百姓上城帮忙,这些人凭借城池坚固,或可以不要命的守住城,但若是真敢出来真刀真枪的干,我敢保证,十万人打不过我们五万人。” 听到陈慕这番解释,张伯温眼前一亮,顿时知道此法可行,毕竟如今蜀军状态再不行,但可都是在漠北在江南厮杀过的老兵油子,绝不是荆州这些军士能比的。 “还是陈兄高见啊,已我们目前的情况的确可行,如此一来,只怕要不到一个月时间,荆州大半土地都会被我们拿下,但在下还是觉得先去跟韩信儿们回合,到时候十万大军于荆州之中游走,一些胆小的守城将领怕吓都被吓死了。” 说到这里,二人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到第二天清晨,陈慕便带领着大军开拔,五万大军朝着荆州深处挺进,而原本在城楼上守着的张龙一见此情况,还以为陈慕又来攻城了,当下赶紧指挥着军队严阵以待。 但谁料,数万大军而至,却是绕着他们这座城,就朝着城后而去。 “将……将军,他们这是……不打吗?” 张龙紧皱眉头,时下也是反应了过来,陈慕如此何为了。 “他们不是不打,只是不想跟我们打,往荆州腹地去了。” 一旁的副将一听这话,顿时兴奋道:“这好事儿啊,要不咱们抄他们屁股?兵法云……” 不等这副将说完,张龙便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你傻吗?凭着我们这些杂牌军,去抄他们?找死还差不多!” 第280章 纵横穿插 张龙属实没想到陈慕会突然玩这么一手,凭借他手下这些军士,守城都是勉勉强强,何况主动进攻? 什么抄人后路,在双方军力相对还差不多,倘若实力远弱于别人,如此而为同找死差不多。 眼下又能如何呢?只得是坚守城池静待时变了。 至于陈慕一行,一入荆州这片广阔的地域好似虎入山林。 这一路上于各个城池之中纵横穿插,五千骑兵于前方开道,剩下的大军则在后边稳稳跟进。 当然此次是为了彻底将整个荆州纳入自己的版图,陈慕几乎是能不杀人则不杀,每每抵达到一座城池之时,陈慕便会叫骑兵带去一封书信。 只要头投降不动其官位,俸禄加倍,如此一来,无疑是给一些城中官员打了一针镇定剂,毕竟对于某些官员而言,只要步触及自己的利益,管你是陈慕还是当今皇帝呢? 一路之上,不少的城主动投降,当然也有像张龙那种固守派,陈慕迟早会收拾他们,只不过不是现在。 如今的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快通韩信儿们汇合,然后一同冲到长江的边缘,将北方龙夏朝廷趁机进入荆州的机会给彻底磨灭。 在真正领兵布阵这块,陈慕自认不是韩信儿的对手,眼下韩信儿那边连战连捷,陈慕总觉得,就算是她硬着头皮打,他也能将整个荆州给打下来。 当天下午陈慕终于是带着大军抵达韩信儿所在的营地之中。 “我的意思就是如此,与其被那些反抗势力牵制,莫不如直接绕过这些城池,把能打的全打下来,等到最后,再单独解决那些反抗实力就容易了。” 想要短时间占领荆州,那么就容不得路上有所耽搁。 韩信儿听到陈慕如此说,思量片刻之后,也是点了点头:“就按慕哥说的办。” 待确立完作战方案,接下来十万大军便开始在荆州之中纵横起来。 十日之内,零陵郡中除了张龙拱卫的那座坚城之外,剩下的地域大多被拿下,当然也有那么极为龙夏朝廷死忠不愿投降。 能快速打下来的,都被陈慕给杀了,如张龙那般反抗激烈的,便留着等之后再慢慢收拾。 陈慕是给外来户,其实荆州不少的势力在最开始的时候,都还众志成城想要坚守。 但由于消息的不畅通,许多地方一见这蜀军这么快就打到他们跟前了,便以为前线失守了,再因为陈慕这泱泱十万大军,不等开打光是气势都把他们给吓到了。 因此有些地方官很识相的就打开城门相迎。 眼下,整个荆州,武陵零陵桂阳,三郡几乎在自己手上,接下来只需一路平推过去就行了。 听闻江南一带,东瀛跟龙夏两军互相攻伐,最终还是逼的龙夏军退回了江北,偌大的江南地域,眼下便是东瀛人的了。 想到足足七万多大军前来偷袭,却被苟延残喘的五万多东瀛军队给打的狼狈逃回江北,陈慕只觉得好笑。 一群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狗东西,明明自己能将这些异族彻底给灭了,却想着跟别人合伙收拾我,这下好了,不仅江南被占了,眼下荆州也要没了。 在之后的一月时间里,长沙襄阳宜都等地,皆被陈慕手下人给占领,在得知龙夏军被东瀛人给打的大败之后,接下来陈慕便不再那么担心了。 东瀛人需要消化偌大的扬州地域,而龙夏军则无力再来征讨自己。 而相反张龙这边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异常的凝重。 “将军,如今荆州大半土地都被陈慕给占领了,我们……已经没机会了!” 零陵的高层此刻皆是聚集在一处院落之中,一个多月时间几乎占领了荆州全境,大多数人早已是被陈慕这犀利的兵锋给吓到了,心头皆是生出了投降的意思。 毕竟他们不同于张龙,只要到时候能继续做官就行了,管他谁做皇帝呢?其中区别就好似员工与股东一样。 “绝不投降!如今我已经想到破敌之策了,开战的这段时间里,荆州仍有不少守城将军死战不投,其实我们可以去联合他们,如今陈慕正在荆州腹地,到时候四方围攻,还是有很大几率能拿下他们的。” 张龙思索了很久,觉得如此很符合兵法之中所说,四面夹击敌军收尾难顾,必破。 想到这里,张龙内心不免得还有些兴奋,倘若在自己的领导之下,真把陈慕给拿下,她不仅能名扬天下,怕还能被当今陛下看中,封侯拜爵。 之后张龙便开始起草书信,准备派人送到各个郡城之中。 陈慕带着大军在前方不断纵横穿插,而后方的死守派看到张龙的书信,顿时也是一喜,信上张龙写的井井有条,那些将领也觉得带军前去围攻是个好办法。 因此都应了下来,准备响应张龙的号召。 但也就是张龙这主意,很快就让他们败的一塌糊涂,这些将军包括张龙在内,何曾真正在战场上真正杀过敌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殊不知陈慕还巴不得你们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然后一次性全收拾干净。 后方数股势力开始蠢蠢欲动,而陈慕眼下已然是打到了长江沿岸。 只要一打到此处,整个战局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此时的张伯温望着广阔的长江,心情愉悦的很。 “陈兄,你终究还是成为一方诸侯了,你还年轻,此后励精图治,你势必能把整个天下收入自己囊中。” 陈慕笑了笑,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可知才来这个世界,不过一连饭豆吃不上的落魄书生,而眼下却是一方诸侯了。 身具益州交州荆州,跃然成为整个中原最大的势力。 “报!王爷,有数股军队正朝着我们这边靠近!” 一听这话,众人面色不由一凝:“那股军队?” “就……我们之前没有打的那些守军,朝我们这边包围过来了,怕有个七八万人!” 听完,陈慕面色未有半分的焦急,反倒是极为开心道:“好啊!正头疼这些人呢,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了!” 第280章 纵横穿插 张龙属实没想到陈慕会突然玩这么一手,凭借他手下这些军士,守城都是勉勉强强,何况主动进攻? 什么抄人后路,在双方军力相对还差不多,倘若实力远弱于别人,如此而为同找死差不多。 眼下又能如何呢?只得是坚守城池静待时变了。 至于陈慕一行,一入荆州这片广阔的地域好似虎入山林。 这一路上于各个城池之中纵横穿插,五千骑兵于前方开道,剩下的大军则在后边稳稳跟进。 当然此次是为了彻底将整个荆州纳入自己的版图,陈慕几乎是能不杀人则不杀,每每抵达到一座城池之时,陈慕便会叫骑兵带去一封书信。 只要头投降不动其官位,俸禄加倍,如此一来,无疑是给一些城中官员打了一针镇定剂,毕竟对于某些官员而言,只要步触及自己的利益,管你是陈慕还是当今皇帝呢? 一路之上,不少的城主动投降,当然也有像张龙那种固守派,陈慕迟早会收拾他们,只不过不是现在。 如今的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快通韩信儿们汇合,然后一同冲到长江的边缘,将北方龙夏朝廷趁机进入荆州的机会给彻底磨灭。 在真正领兵布阵这块,陈慕自认不是韩信儿的对手,眼下韩信儿那边连战连捷,陈慕总觉得,就算是她硬着头皮打,他也能将整个荆州给打下来。 当天下午陈慕终于是带着大军抵达韩信儿所在的营地之中。 “我的意思就是如此,与其被那些反抗势力牵制,莫不如直接绕过这些城池,把能打的全打下来,等到最后,再单独解决那些反抗实力就容易了。” 想要短时间占领荆州,那么就容不得路上有所耽搁。 韩信儿听到陈慕如此说,思量片刻之后,也是点了点头:“就按慕哥说的办。” 待确立完作战方案,接下来十万大军便开始在荆州之中纵横起来。 十日之内,零陵郡中除了张龙拱卫的那座坚城之外,剩下的地域大多被拿下,当然也有那么极为龙夏朝廷死忠不愿投降。 能快速打下来的,都被陈慕给杀了,如张龙那般反抗激烈的,便留着等之后再慢慢收拾。 陈慕是给外来户,其实荆州不少的势力在最开始的时候,都还众志成城想要坚守。 但由于消息的不畅通,许多地方一见这蜀军这么快就打到他们跟前了,便以为前线失守了,再因为陈慕这泱泱十万大军,不等开打光是气势都把他们给吓到了。 因此有些地方官很识相的就打开城门相迎。 眼下,整个荆州,武陵零陵桂阳,三郡几乎在自己手上,接下来只需一路平推过去就行了。 听闻江南一带,东瀛跟龙夏两军互相攻伐,最终还是逼的龙夏军退回了江北,偌大的江南地域,眼下便是东瀛人的了。 想到足足七万多大军前来偷袭,却被苟延残喘的五万多东瀛军队给打的狼狈逃回江北,陈慕只觉得好笑。 一群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狗东西,明明自己能将这些异族彻底给灭了,却想着跟别人合伙收拾我,这下好了,不仅江南被占了,眼下荆州也要没了。 在之后的一月时间里,长沙襄阳宜都等地,皆被陈慕手下人给占领,在得知龙夏军被东瀛人给打的大败之后,接下来陈慕便不再那么担心了。 东瀛人需要消化偌大的扬州地域,而龙夏军则无力再来征讨自己。 而相反张龙这边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异常的凝重。 “将军,如今荆州大半土地都被陈慕给占领了,我们……已经没机会了!” 零陵的高层此刻皆是聚集在一处院落之中,一个多月时间几乎占领了荆州全境,大多数人早已是被陈慕这犀利的兵锋给吓到了,心头皆是生出了投降的意思。 毕竟他们不同于张龙,只要到时候能继续做官就行了,管他谁做皇帝呢?其中区别就好似员工与股东一样。 “绝不投降!如今我已经想到破敌之策了,开战的这段时间里,荆州仍有不少守城将军死战不投,其实我们可以去联合他们,如今陈慕正在荆州腹地,到时候四方围攻,还是有很大几率能拿下他们的。” 张龙思索了很久,觉得如此很符合兵法之中所说,四面夹击敌军收尾难顾,必破。 想到这里,张龙内心不免得还有些兴奋,倘若在自己的领导之下,真把陈慕给拿下,她不仅能名扬天下,怕还能被当今陛下看中,封侯拜爵。 之后张龙便开始起草书信,准备派人送到各个郡城之中。 陈慕带着大军在前方不断纵横穿插,而后方的死守派看到张龙的书信,顿时也是一喜,信上张龙写的井井有条,那些将领也觉得带军前去围攻是个好办法。 因此都应了下来,准备响应张龙的号召。 但也就是张龙这主意,很快就让他们败的一塌糊涂,这些将军包括张龙在内,何曾真正在战场上真正杀过敌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殊不知陈慕还巴不得你们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然后一次性全收拾干净。 后方数股势力开始蠢蠢欲动,而陈慕眼下已然是打到了长江沿岸。 只要一打到此处,整个战局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此时的张伯温望着广阔的长江,心情愉悦的很。 “陈兄,你终究还是成为一方诸侯了,你还年轻,此后励精图治,你势必能把整个天下收入自己囊中。” 陈慕笑了笑,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可知才来这个世界,不过一连饭豆吃不上的落魄书生,而眼下却是一方诸侯了。 身具益州交州荆州,跃然成为整个中原最大的势力。 “报!王爷,有数股军队正朝着我们这边靠近!” 一听这话,众人面色不由一凝:“那股军队?” “就……我们之前没有打的那些守军,朝我们这边包围过来了,怕有个七八万人!” 听完,陈慕面色未有半分的焦急,反倒是极为开心道:“好啊!正头疼这些人呢,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了!” 第281章 羊入狼群 此时陈慕的军队就在江夏一带停留,除去背后的长江之外,六支军队正不断朝着这边包围过来。 背靠江河对敌本就是军中大忌讳,这些人肯定是想借此包围自己了,但他们却还不知道一个成语,那就是背水一战。 蜀军战力绝不是这些虾兵蟹将能比拟的,陈慕随即便下达命令:“韩信儿石军皇甫,各率一支队伍,分三路前去迎敌,此次是我们坐稳荆州的最后一仗,一旦得胜,便可以回家了。” “遵命!” 说罢便各自提领几万军士朝着来敌的方向而去。 至于此时的张龙,眼下早已是在幻想接下来封侯拜爵的情景了,要知道此次陈慕军队所在的位置很是特殊。 背靠长江,这古往今来有多少军队是被围困在江河边,然后被打的全军覆没的,到时候把陈慕手下的人全赶到黄河里去喂鱼,此次当真是上天赐予我扬名立万的机会啊。 瞧张龙一脸的志得意满,一旁的副将不由提醒道:“将军还是小心些啊,这……陈慕跟他那些士兵手下都是些老兵油子,能灭掉鞑靼国,实力肯定不会弱的。” 却见张龙笑着摆了摆手:“咱们又应征了这么多士兵,六股势力加起来足有八万人,再加上天时地利,无需担心。” 面前可是身经百战的陈慕啊,副将见张龙一脸的无所谓,此时他心里已是有了答案,这仗他肯定会败。 既是如此,自己总不能跟着他去送死啊! “那个……将军我去拉个屎!” “去去去!” 说罢,副将便骑着马飞快朝着后边逃去,这一趟也不知会逃到哪里去,反正是不能跟这个憨货为伍了,若不然死都不知咋死的。 如此大军又往前奔袭了几里,远远望去,终于是见到陈慕一行人的军队了。 只见带头的那位着一身青白色的战甲,手持长枪,是一个极清秀的年轻人。 张龙见带头的并非陈慕,一时不由得有些失望。 “看来陈慕不在此处,派斥候前去通知别部的将军们,先把这一波贼军给吞掉。” 很快,十多名斥候便跑出去传递消息了,但远处的韩信儿可是不会给他们这个包抄的机会,在他的命令之下,几万大军下一刻就朝着张龙方向碾压过去。 眼下打的就是硬碰硬,张龙这边的杂牌军一瞧见不断咆哮嚎叫,奔袭而来的蜀军军队,心头顿时发起了怵。 一个杀过人的人都有着一股极强的压迫感,何况数万具杀人机器组织成的军队? 张龙此人很蠢,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心头总是天真的将古时那些兵法作为战场上的执行方针。 天真的以为,凭借地势,再加上相差无几的军人数量,他们就可以稳操胜券,完全没在战场上见过真正的嗜血军人。 陈慕的那些旧部打那些鞑靼人尚且稳占上风,至于杀这些仓促被组织在一起的新兵,只怕一人能敌几人。 张龙这边气势首先就弱了一头,等真正短锋相接之时,更是一触即溃。 许多军士看见前人脑袋直接被削掉,吓的他们直接开始往后奔逃,即便后方的长官们再如何斩人立威都无济于事。 “这……怎么这么厉害!” 张龙眼下也是牵马匆匆往后逃遁,他本打算拿手下的一万多将士牵制一会儿,等四方援军前来围剿的,但眼下……败的太过彻底了。 几乎是单方面的厮杀,蜀军就好似一股潮水一般,不断吞没着他们这边。 而很快,之前去报信的斥候再次匆匆回来。 张龙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当下赶忙问道:“怎么样?他们来了吗?” 却见几名斥候皆是苦涩摇了摇头:“那边……突然遭遇蜀军另一支部队,眼下已是有两只军全军覆没了,还有三支援军见状都投降了。” 听到这话,张龙面色瞬间死寂,倘若给他一次机会,他也是想跑啊。 两支军,也就是接近三万人,这么快竟都全军覆没了,就算是三万头猪,想要这么快放血杀死也难! 直到此时,张龙总算是至少自己惹到什么存在了,也为他生动的上了一课,有时候军队数量并不决定一切。 但眼下已是晚了,却见之前那位白甲将领捏着手中长枪就朝着这边冲杀而来。 “贼将,留下首级!” 属实没想到此人竟敢直接追杀自己,张龙一时慌不择路,也管不得这些被杀的军士,勒起缰绳就朝着后方逃去。 韩信儿手捏长枪就此纵马追击,但张龙此人虽军事谋略不咋样,胯下的战马却是极其优良,一路追击竟还有些追击不上。 本准备拿出背上的燧发枪直接将其击杀,不过等瞧见此人跑的这方向,却也不知韩信儿想到了什么,放下燧发枪只是在后边追着。 随着距离越拉越远,于前方不断奔逃的张龙也是松了一口气,眼下这个情况,什么军队都忘的一干二净,此时他只想驾着身下这匹战马,有多远跑多远。 但也就如此庆幸了一会儿,越过一道丘陵,蓦的一瞧见丘陵后方的情形,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一心只顾逃跑的他哪里去细想逃跑的方向? 要知道,他所逃跑的这个方向尽头,正是陈慕率领的蜀军主战场! 数万凶神恶煞的蜀军正在押解那几万降兵,此刻张龙纵马突然越过丘陵,正好跳到几十个坐在地上瞎扯的蜀兵面前。 张龙惊了,在场数十蜀军也惊了。 “这是……那叫张龙的混蛋?” “好像是啊……之前攻城的时候,我……瞧过一眼。” 稍稍反应过来之后,在场几十人皆是缓缓站了起来,随后抽出腰间的唐横刀。 但眼中却是没有半分对敌的杀机,而是炙热,一眼的炙热! “抓获这张龙,似乎……封伯?” “千夫长,封号伯爵……赏…赏千金!” 下一刻,几十人就好似蜂蛹一般的朝着马背上的张龙扑了过去。 “这他妈的张龙,你别抢,老子的!” “滚!这张龙是老子的!” 张龙闯入此处的消息很快就像瘟疫一般,传遍周遭,原本是几十人哄抢,下一刻周遭几千人竟是全都被吸引过来了。 一场抢人大战瞬间展开。 第281章 羊入狼群 此时陈慕的军队就在江夏一带停留,除去背后的长江之外,六支军队正不断朝着这边包围过来。 背靠江河对敌本就是军中大忌讳,这些人肯定是想借此包围自己了,但他们却还不知道一个成语,那就是背水一战。 蜀军战力绝不是这些虾兵蟹将能比拟的,陈慕随即便下达命令:“韩信儿石军皇甫,各率一支队伍,分三路前去迎敌,此次是我们坐稳荆州的最后一仗,一旦得胜,便可以回家了。” “遵命!” 说罢便各自提领几万军士朝着来敌的方向而去。 至于此时的张龙,眼下早已是在幻想接下来封侯拜爵的情景了,要知道此次陈慕军队所在的位置很是特殊。 背靠长江,这古往今来有多少军队是被围困在江河边,然后被打的全军覆没的,到时候把陈慕手下的人全赶到黄河里去喂鱼,此次当真是上天赐予我扬名立万的机会啊。 瞧张龙一脸的志得意满,一旁的副将不由提醒道:“将军还是小心些啊,这……陈慕跟他那些士兵手下都是些老兵油子,能灭掉鞑靼国,实力肯定不会弱的。” 却见张龙笑着摆了摆手:“咱们又应征了这么多士兵,六股势力加起来足有八万人,再加上天时地利,无需担心。” 面前可是身经百战的陈慕啊,副将见张龙一脸的无所谓,此时他心里已是有了答案,这仗他肯定会败。 既是如此,自己总不能跟着他去送死啊! “那个……将军我去拉个屎!” “去去去!” 说罢,副将便骑着马飞快朝着后边逃去,这一趟也不知会逃到哪里去,反正是不能跟这个憨货为伍了,若不然死都不知咋死的。 如此大军又往前奔袭了几里,远远望去,终于是见到陈慕一行人的军队了。 只见带头的那位着一身青白色的战甲,手持长枪,是一个极清秀的年轻人。 张龙见带头的并非陈慕,一时不由得有些失望。 “看来陈慕不在此处,派斥候前去通知别部的将军们,先把这一波贼军给吞掉。” 很快,十多名斥候便跑出去传递消息了,但远处的韩信儿可是不会给他们这个包抄的机会,在他的命令之下,几万大军下一刻就朝着张龙方向碾压过去。 眼下打的就是硬碰硬,张龙这边的杂牌军一瞧见不断咆哮嚎叫,奔袭而来的蜀军军队,心头顿时发起了怵。 一个杀过人的人都有着一股极强的压迫感,何况数万具杀人机器组织成的军队? 张龙此人很蠢,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心头总是天真的将古时那些兵法作为战场上的执行方针。 天真的以为,凭借地势,再加上相差无几的军人数量,他们就可以稳操胜券,完全没在战场上见过真正的嗜血军人。 陈慕的那些旧部打那些鞑靼人尚且稳占上风,至于杀这些仓促被组织在一起的新兵,只怕一人能敌几人。 张龙这边气势首先就弱了一头,等真正短锋相接之时,更是一触即溃。 许多军士看见前人脑袋直接被削掉,吓的他们直接开始往后奔逃,即便后方的长官们再如何斩人立威都无济于事。 “这……怎么这么厉害!” 张龙眼下也是牵马匆匆往后逃遁,他本打算拿手下的一万多将士牵制一会儿,等四方援军前来围剿的,但眼下……败的太过彻底了。 几乎是单方面的厮杀,蜀军就好似一股潮水一般,不断吞没着他们这边。 而很快,之前去报信的斥候再次匆匆回来。 张龙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当下赶忙问道:“怎么样?他们来了吗?” 却见几名斥候皆是苦涩摇了摇头:“那边……突然遭遇蜀军另一支部队,眼下已是有两只军全军覆没了,还有三支援军见状都投降了。” 听到这话,张龙面色瞬间死寂,倘若给他一次机会,他也是想跑啊。 两支军,也就是接近三万人,这么快竟都全军覆没了,就算是三万头猪,想要这么快放血杀死也难! 直到此时,张龙总算是至少自己惹到什么存在了,也为他生动的上了一课,有时候军队数量并不决定一切。 但眼下已是晚了,却见之前那位白甲将领捏着手中长枪就朝着这边冲杀而来。 “贼将,留下首级!” 属实没想到此人竟敢直接追杀自己,张龙一时慌不择路,也管不得这些被杀的军士,勒起缰绳就朝着后方逃去。 韩信儿手捏长枪就此纵马追击,但张龙此人虽军事谋略不咋样,胯下的战马却是极其优良,一路追击竟还有些追击不上。 本准备拿出背上的燧发枪直接将其击杀,不过等瞧见此人跑的这方向,却也不知韩信儿想到了什么,放下燧发枪只是在后边追着。 随着距离越拉越远,于前方不断奔逃的张龙也是松了一口气,眼下这个情况,什么军队都忘的一干二净,此时他只想驾着身下这匹战马,有多远跑多远。 但也就如此庆幸了一会儿,越过一道丘陵,蓦的一瞧见丘陵后方的情形,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一心只顾逃跑的他哪里去细想逃跑的方向? 要知道,他所逃跑的这个方向尽头,正是陈慕率领的蜀军主战场! 数万凶神恶煞的蜀军正在押解那几万降兵,此刻张龙纵马突然越过丘陵,正好跳到几十个坐在地上瞎扯的蜀兵面前。 张龙惊了,在场数十蜀军也惊了。 “这是……那叫张龙的混蛋?” “好像是啊……之前攻城的时候,我……瞧过一眼。” 稍稍反应过来之后,在场几十人皆是缓缓站了起来,随后抽出腰间的唐横刀。 但眼中却是没有半分对敌的杀机,而是炙热,一眼的炙热! “抓获这张龙,似乎……封伯?” “千夫长,封号伯爵……赏…赏千金!” 下一刻,几十人就好似蜂蛹一般的朝着马背上的张龙扑了过去。 “这他妈的张龙,你别抢,老子的!” “滚!这张龙是老子的!” 张龙闯入此处的消息很快就像瘟疫一般,传遍周遭,原本是几十人哄抢,下一刻周遭几千人竟是全都被吸引过来了。 一场抢人大战瞬间展开。 第282章 道义二字 而坐在远处的陈慕瞧见远处人群混乱作一团,叫过一名千夫长便问道:“什么情况,又有敌军来了?” 那千夫长赶忙下跪回禀道:“回王爷,好像是那张龙误入我们这边,眼下所有军士都在哄抢他呢。” 听那张龙竟是误入此处,并且还被自家军人争抢,陈慕只觉得好笑:“不是……他们跑去抢张龙干嘛?” “王爷您忘了,之前您说过谁能活捉张龙,赏千金,封千夫长赐爵位呢,这张龙对于这些士兵而言,可是天大的一场机缘。” 陈慕皱眉:“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走过去看看。” 此时的丘陵之下可谓是热闹的很,几千人参与其中,哄抢作一团,张龙那战马都被这些发疯的将士们给挤的嘶鸣不已,便可想眼下局势何等焦灼了。 “王爷到!你们这群丘八还不停下!” 场上混乱,不论那千夫长如何咆哮,几乎没人能听得见。 知道一阵燧发枪朝天上打了一发之后,大多数人这才注意到来人,皆是一脸的惊骇,随即匍匐在地。 而扑倒在张龙身上的十几号人早已是抢红眼了,什么枪响,根本听到。 “几个狗东西!” 直到那千夫长前去一脚一脚将几人踹开,众人这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那道挺拔的人影。 “妈呀,王爷来了!” “还他妈抢,王爷来了!” 几人见状,赶忙跪在了地上,望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数千人,此刻的陈慕心情其实是非常舒服的,这种万人之上,执掌权力的感觉真的会上瘾。 “都起来。” 随着陈慕一声作罢,众人这才缓缓起身。 陈慕看了眼被自家军士搞的一身狼狈的张龙,只是微微一笑,不过转身却又开始训斥起在场的军士起来。 “一群没出息的东西,当初攻城的时候能将这小子给拿下,那才是好汉,眼下在这里抢东抢西的,都他娘的孬种!” 听到陈慕如此说,之前抢的最欢的那几人赶忙再次跪下,生怕陈慕的余火发泄到他们身上,来个杀鸡儆猴。 随后,陈慕再次看向张龙,至于张龙眼下也是一眼怒意的看着自己。 在诸多将士的拉扯之下,那一身的战甲早已是被扯的残破,更甚其中一只手臂都被扭的旋转错位,大拇指在方。 对此人,陈慕并无半分的惧意,只见他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四目注视之下,随后淡淡道:“你可以选择头像,我陈慕还是保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于陈慕而言,随便从军营之中挑出一个百夫长,其军事能力都比他要强的多,身边的韩信儿皇甫只是更不用多说。 其目的无二,就是因为此人的身份,乃是龙夏祖帝创业班底的后人,即便眼下将整个荆州给打了下来,但有许多人仍旧是不服气,不死心,所以陈慕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带头,让接下来的统治更加稳定。 但谁料张龙只是瞪了陈慕一眼,随即便开始怒斥大骂道:“乱臣贼子,蜀川反贼!你这厮最开始不过一个草民,若非朝廷赏识,你岂能有活路?不过一只白眼狼,配与我言语?” “混账东西!敢跟王爷这般说话?” 一旁的千夫长见状,本准备要动手教训,不过还是被陈慕给一手阻止了。 “全歼漠南鞑靼军,灭吐蕃大军,叫龙夏免于亡国,北夺燕云,灭鞑靼,南击东瀛贼寇,敢问,这一件件事,哪一件对不起这朝廷?你不过荆州一中层军官,所谓高处不胜寒,你什么都看不清,除了天天狂喊忠军报国之外,你还懂什么?” 陈慕说的自是风轻云淡,至于面前的张龙,一时间也是被这一席话给捏的愣在原地。 “或许你我所处的位置不同,但是我告诉你陈慕,于我而言,我或许是个不称职的将领,但论忠将,我绝担得起,即使是死,也不可能对不起自己的国家,这是我心头一直遵循的道义,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陈慕就此静静看着这个狼狈的青年,其实并不觉得他说的有什么问题,他是世袭的龙夏臣子,就该效忠自己的国家啊。 道义,其实该讲的,陈慕也很欣赏讲道义的人,但眼下此人还是得死,因为这种人比那些两面三刀的人更头疼,养不熟。 “我给你一份体面。” 说完这一句话后,陈慕拔出腰间唐横刀,随即猛的投出,刀锋狠狠扎进土里。 “请君自裁。” 说罢,陈慕便不再去理会,在几人的护送下,一步一步离开了原地。 至于张龙,眼下拔出地上的刀,最后又望了眼天空,尽是不甘。 这一刀下去,除了在场这些军士的冷眼旁观之外,没有任何人会记得这么个小人物,会记得今日这一番慷慨陈词,史书上更不会有半个字来记录他。 但于他而言,却是足够了,死在自己遵循的道义之中,自饮自酌,自得其乐。 荆州所有的军队全被陈慕一行人给拿下,韩信儿那方直接将荆州军全数击杀,至于陈慕这边则要怀柔的多,拿了几千条性命杀鸡儆猴,剩下的五万军队全部给擒获。 “陈兄啊,咱们这次可是因祸得福,加上这五万军队,可是拥有了足足十五万大军啊。” 张伯温在一旁连连恭喜,如今天下三个大州全在陈慕手下,领土一旦变大,需要镇守边疆的军人也就会更多。 一旁的石军也是连连附和:“是啊,如今江南被东瀛人所占领,我认为以后的天下局势,乃龙夏我们,还有东瀛三国均分了,所需的兵力也会进一步扩大。” 随行的皇甫也说道:“还有从扬州带来的,里边有一万戚家军,还有十万曾参与过守城战的民兵,一旦全数吸纳,人数将进一步扩张到接近三十万人,如此巨大的军事集团,足以傲世天下了。” 对此众人自是讨论的开心不已,毕竟眼下陈慕就好似一个集团的董事长,皇甫这些人就好似股东,看到自家公司资产进一步扩大,怎么会不开心? 不过一路沉默不言的陈慕,却在下一刻突然说道:“等局势稳定了,该裁军还是要裁,三十万人听着倒是气势磅礴,但这三十万人水分太严重了,就好比你们,明明就二十几万人,非得说成三十万人。” 第282章 道义二字 而坐在远处的陈慕瞧见远处人群混乱作一团,叫过一名千夫长便问道:“什么情况,又有敌军来了?” 那千夫长赶忙下跪回禀道:“回王爷,好像是那张龙误入我们这边,眼下所有军士都在哄抢他呢。” 听那张龙竟是误入此处,并且还被自家军人争抢,陈慕只觉得好笑:“不是……他们跑去抢张龙干嘛?” “王爷您忘了,之前您说过谁能活捉张龙,赏千金,封千夫长赐爵位呢,这张龙对于这些士兵而言,可是天大的一场机缘。” 陈慕皱眉:“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走过去看看。” 此时的丘陵之下可谓是热闹的很,几千人参与其中,哄抢作一团,张龙那战马都被这些发疯的将士们给挤的嘶鸣不已,便可想眼下局势何等焦灼了。 “王爷到!你们这群丘八还不停下!” 场上混乱,不论那千夫长如何咆哮,几乎没人能听得见。 知道一阵燧发枪朝天上打了一发之后,大多数人这才注意到来人,皆是一脸的惊骇,随即匍匐在地。 而扑倒在张龙身上的十几号人早已是抢红眼了,什么枪响,根本听到。 “几个狗东西!” 直到那千夫长前去一脚一脚将几人踹开,众人这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那道挺拔的人影。 “妈呀,王爷来了!” “还他妈抢,王爷来了!” 几人见状,赶忙跪在了地上,望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数千人,此刻的陈慕心情其实是非常舒服的,这种万人之上,执掌权力的感觉真的会上瘾。 “都起来。” 随着陈慕一声作罢,众人这才缓缓起身。 陈慕看了眼被自家军士搞的一身狼狈的张龙,只是微微一笑,不过转身却又开始训斥起在场的军士起来。 “一群没出息的东西,当初攻城的时候能将这小子给拿下,那才是好汉,眼下在这里抢东抢西的,都他娘的孬种!” 听到陈慕如此说,之前抢的最欢的那几人赶忙再次跪下,生怕陈慕的余火发泄到他们身上,来个杀鸡儆猴。 随后,陈慕再次看向张龙,至于张龙眼下也是一眼怒意的看着自己。 在诸多将士的拉扯之下,那一身的战甲早已是被扯的残破,更甚其中一只手臂都被扭的旋转错位,大拇指在方。 对此人,陈慕并无半分的惧意,只见他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四目注视之下,随后淡淡道:“你可以选择头像,我陈慕还是保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于陈慕而言,随便从军营之中挑出一个百夫长,其军事能力都比他要强的多,身边的韩信儿皇甫只是更不用多说。 其目的无二,就是因为此人的身份,乃是龙夏祖帝创业班底的后人,即便眼下将整个荆州给打了下来,但有许多人仍旧是不服气,不死心,所以陈慕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带头,让接下来的统治更加稳定。 但谁料张龙只是瞪了陈慕一眼,随即便开始怒斥大骂道:“乱臣贼子,蜀川反贼!你这厮最开始不过一个草民,若非朝廷赏识,你岂能有活路?不过一只白眼狼,配与我言语?” “混账东西!敢跟王爷这般说话?” 一旁的千夫长见状,本准备要动手教训,不过还是被陈慕给一手阻止了。 “全歼漠南鞑靼军,灭吐蕃大军,叫龙夏免于亡国,北夺燕云,灭鞑靼,南击东瀛贼寇,敢问,这一件件事,哪一件对不起这朝廷?你不过荆州一中层军官,所谓高处不胜寒,你什么都看不清,除了天天狂喊忠军报国之外,你还懂什么?” 陈慕说的自是风轻云淡,至于面前的张龙,一时间也是被这一席话给捏的愣在原地。 “或许你我所处的位置不同,但是我告诉你陈慕,于我而言,我或许是个不称职的将领,但论忠将,我绝担得起,即使是死,也不可能对不起自己的国家,这是我心头一直遵循的道义,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陈慕就此静静看着这个狼狈的青年,其实并不觉得他说的有什么问题,他是世袭的龙夏臣子,就该效忠自己的国家啊。 道义,其实该讲的,陈慕也很欣赏讲道义的人,但眼下此人还是得死,因为这种人比那些两面三刀的人更头疼,养不熟。 “我给你一份体面。” 说完这一句话后,陈慕拔出腰间唐横刀,随即猛的投出,刀锋狠狠扎进土里。 “请君自裁。” 说罢,陈慕便不再去理会,在几人的护送下,一步一步离开了原地。 至于张龙,眼下拔出地上的刀,最后又望了眼天空,尽是不甘。 这一刀下去,除了在场这些军士的冷眼旁观之外,没有任何人会记得这么个小人物,会记得今日这一番慷慨陈词,史书上更不会有半个字来记录他。 但于他而言,却是足够了,死在自己遵循的道义之中,自饮自酌,自得其乐。 荆州所有的军队全被陈慕一行人给拿下,韩信儿那方直接将荆州军全数击杀,至于陈慕这边则要怀柔的多,拿了几千条性命杀鸡儆猴,剩下的五万军队全部给擒获。 “陈兄啊,咱们这次可是因祸得福,加上这五万军队,可是拥有了足足十五万大军啊。” 张伯温在一旁连连恭喜,如今天下三个大州全在陈慕手下,领土一旦变大,需要镇守边疆的军人也就会更多。 一旁的石军也是连连附和:“是啊,如今江南被东瀛人所占领,我认为以后的天下局势,乃龙夏我们,还有东瀛三国均分了,所需的兵力也会进一步扩大。” 随行的皇甫也说道:“还有从扬州带来的,里边有一万戚家军,还有十万曾参与过守城战的民兵,一旦全数吸纳,人数将进一步扩张到接近三十万人,如此巨大的军事集团,足以傲世天下了。” 对此众人自是讨论的开心不已,毕竟眼下陈慕就好似一个集团的董事长,皇甫这些人就好似股东,看到自家公司资产进一步扩大,怎么会不开心? 不过一路沉默不言的陈慕,却在下一刻突然说道:“等局势稳定了,该裁军还是要裁,三十万人听着倒是气势磅礴,但这三十万人水分太严重了,就好比你们,明明就二十几万人,非得说成三十万人。” 第283章 大局已定 “今后有东瀛龙夏两股势力盘踞周边,陈兄为何要裁军呢?” 众人都有些搞不懂陈慕的想法,就眼下形式而言,军队绝对是重中之重,若不然处境会很危险。 但陈慕却是说道:“想我们同荆州军对敌的时候,这些军队人数虽多,但却是才开战便开始溃败了,而如今又让这些人参与到自己队伍里边,倘若某天让他们驻守边关,不是很危险吗?” 陈慕之前就在关注这些战俘,其中有十二三岁的孩子也有六七十岁的老人,说了一支军队,莫不如说是一群老百姓。 显然都是之前张龙为了应敌,仓促在民间招调的人,这一波人几乎没有半点战斗力,把这些人丢在军营里边,除了浪费钱财之外,起不到半点作用。 “我宁愿要十万同蜀军一样精锐的士兵,也不要这三十万杂牌军,这样,韩信儿我给你一个标准,去把达到要求的战俘全选出来。” 兵在精而不在多,但凡身影魁梧,年龄在十八到三十的人,全继续留在军营里边。 而在之后,陈慕也会废除历代龙夏朝廷遵循的府兵制度,而改为募兵制。 给高额军饷,所有人拿钱打仗,将军人看做成一个职业,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来靠打仗发家致富。 而非义务,府兵制的缺点很要命,就是军人不仅要打仗,闲暇的时候还得自己屯粮,打仗的时候军粮还得自给自足,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陈慕已是有一套极其优秀的强军政策,只是眼下还没有机会彻底实行罢了。 待收到命令之后,韩信儿便前往战俘聚集地,开始挑选达到陈慕要求的人。 一经整个下午过后,五万多人中,只留下了接近两万人,还有便是石军所聚集的交州军,这些军队的成分也是参差不齐,陈慕也是为他们来了一次大清洗,到最后仅留下两万多人。 江南来的百姓他不去考虑,眼下加上戚泽光的嫡系部队,总共有着十一万的数量。 虽说砍掉大半,但是这十一万人全都是正当年的青壮,之后都会成为军中精锐,也是因此足够了。 整个荆州除去江北的一小部分土地未拿下之外,武陵零陵长沙桂阳等大部分地域全在陈慕手上。 “如今将荆州拿下,但局面并补稳定,民间有不少的人都对你有看法啊。” 陈慕同张伯温在河岸便走着,望着长江东逝水,陈慕只是笑着说道:“不怕,此次回去我便会直接拥立刘若男为帝,到时候再起草一封当今老夏皇帝嗜兄杀父的罪名……反正有屎盆子就往他脑袋上扣,如此,虽不能让那些明白人信服,但却是能让他们无话可说。” 张伯温点了点头:“如此倒是个办法,不过还有一件事,陈兄还是得将都城迁到荆州这边来,毕竟经过多年的经营益州局势已是稳如泰山,所以得将政治中心迁到荆州,这样能更好控制荆州,从而避免一些人心怀不轨。” “好,这些事儿你去操办,接下来的国号,定都位置等等,到时候按照你的意思一一执行就是了,等将此地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我也该回趟益州了。” 陈慕这边是一路高歌猛进,但再所此时的龙夏朝堂,无不是一脸的死寂严肃。 这场战役不论上东瀛还是陈慕,都是赢家,一个占据荆州,一个占据扬州,唯独龙夏王朝输的一败涂地。 可以这样说,整条长江北面同他龙夏朝廷再无关系了。 刘原静静坐在龙椅之上,思索的良久,终是淡淡说道:“怎么就输了呢,足足七万五千人啊,竟还被东瀛那几万疲惫之军给打的狼狈逃窜明明我们手中也有燧发枪的啊。” 如今位居皇位,再加上手掌兵权,眼下他是真正坐稳这个位置了,但最近出的这些事儿,却是让他白了不少的头发。 不过紧接着,一名官员突然从人群之中跳了出来:“禀报陛下,微臣认为这一切皆是张相的问题,若不是他积极挑动军队同陈慕翻脸,陈慕或许就不会反叛,将东瀛人打掉之后,便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众多人对于这位老迈的相辅并不待见,如今战略上出现了如此之大的纰漏,他们怎可能不落井下石? 至于于百官之前的张国忠,他并未说话,因为他也的确是估计错了一点,那就是龙夏这边的军队太弱了。 同东瀛人交战之时,着几万人不是跑,就是躲在后边不敢冲锋,如此根本就拿那些东瀛人没办法,国家的重中之重仍旧是军事。 从祖帝那一辈开始,便开始弱武强文的政策,等绵延到这一辈,军事上已经是弱的不成样子了,这军事终究才是重中之重。 但时代如今,他却也懒得解释什么,毕竟输了,再去多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皇帝训斥张国忠之时,刘原却是突然问到那名臣子。 “那你有什么高见?” 那臣子明显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问这些,沉默良久后,便说道:“微臣认为,之前同东瀛有贸易往来,至于陈慕则更不用多说,与其打仗劳民伤财,还不如给他们一些钱财。” 听到这话,在场的大部分臣子都是连连点头,对此人的说法极其认同。 “是啊,若能不打仗自是最好。” “就花些钱,相比连年征战,划算的多啊。” “相互和平共处这不是一件美事儿吗?” 当然也有少部分主张抗战的,不过也仅是少部分罢了。 刘原漠然注视着这一切,可想在几年前,自己也是参与在这个队伍之中,陈述着纳贡求和是多么完美的决定。 但等他真正坐到皇位之上,再听这些声音却只觉得恶心。 不过当下仍旧是心平气和的向众人说道:“这样,我们投票决定,主张抗战的站左边,主张求和的站右边。” 在刘原的命令之下,一大批官员赶忙站到右边去,至于左边却只有寥寥十几人。 而就在众人静待皇帝颁布新的政令之时,刘原的口中却是突然传来另一句话。 “来人啊,右边这群祸国殃民的混账给朕拿下!” 第283章 大局已定 “今后有东瀛龙夏两股势力盘踞周边,陈兄为何要裁军呢?” 众人都有些搞不懂陈慕的想法,就眼下形式而言,军队绝对是重中之重,若不然处境会很危险。 但陈慕却是说道:“想我们同荆州军对敌的时候,这些军队人数虽多,但却是才开战便开始溃败了,而如今又让这些人参与到自己队伍里边,倘若某天让他们驻守边关,不是很危险吗?” 陈慕之前就在关注这些战俘,其中有十二三岁的孩子也有六七十岁的老人,说了一支军队,莫不如说是一群老百姓。 显然都是之前张龙为了应敌,仓促在民间招调的人,这一波人几乎没有半点战斗力,把这些人丢在军营里边,除了浪费钱财之外,起不到半点作用。 “我宁愿要十万同蜀军一样精锐的士兵,也不要这三十万杂牌军,这样,韩信儿我给你一个标准,去把达到要求的战俘全选出来。” 兵在精而不在多,但凡身影魁梧,年龄在十八到三十的人,全继续留在军营里边。 而在之后,陈慕也会废除历代龙夏朝廷遵循的府兵制度,而改为募兵制。 给高额军饷,所有人拿钱打仗,将军人看做成一个职业,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来靠打仗发家致富。 而非义务,府兵制的缺点很要命,就是军人不仅要打仗,闲暇的时候还得自己屯粮,打仗的时候军粮还得自给自足,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陈慕已是有一套极其优秀的强军政策,只是眼下还没有机会彻底实行罢了。 待收到命令之后,韩信儿便前往战俘聚集地,开始挑选达到陈慕要求的人。 一经整个下午过后,五万多人中,只留下了接近两万人,还有便是石军所聚集的交州军,这些军队的成分也是参差不齐,陈慕也是为他们来了一次大清洗,到最后仅留下两万多人。 江南来的百姓他不去考虑,眼下加上戚泽光的嫡系部队,总共有着十一万的数量。 虽说砍掉大半,但是这十一万人全都是正当年的青壮,之后都会成为军中精锐,也是因此足够了。 整个荆州除去江北的一小部分土地未拿下之外,武陵零陵长沙桂阳等大部分地域全在陈慕手上。 “如今将荆州拿下,但局面并补稳定,民间有不少的人都对你有看法啊。” 陈慕同张伯温在河岸便走着,望着长江东逝水,陈慕只是笑着说道:“不怕,此次回去我便会直接拥立刘若男为帝,到时候再起草一封当今老夏皇帝嗜兄杀父的罪名……反正有屎盆子就往他脑袋上扣,如此,虽不能让那些明白人信服,但却是能让他们无话可说。” 张伯温点了点头:“如此倒是个办法,不过还有一件事,陈兄还是得将都城迁到荆州这边来,毕竟经过多年的经营益州局势已是稳如泰山,所以得将政治中心迁到荆州,这样能更好控制荆州,从而避免一些人心怀不轨。” “好,这些事儿你去操办,接下来的国号,定都位置等等,到时候按照你的意思一一执行就是了,等将此地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我也该回趟益州了。” 陈慕这边是一路高歌猛进,但再所此时的龙夏朝堂,无不是一脸的死寂严肃。 这场战役不论上东瀛还是陈慕,都是赢家,一个占据荆州,一个占据扬州,唯独龙夏王朝输的一败涂地。 可以这样说,整条长江北面同他龙夏朝廷再无关系了。 刘原静静坐在龙椅之上,思索的良久,终是淡淡说道:“怎么就输了呢,足足七万五千人啊,竟还被东瀛那几万疲惫之军给打的狼狈逃窜明明我们手中也有燧发枪的啊。” 如今位居皇位,再加上手掌兵权,眼下他是真正坐稳这个位置了,但最近出的这些事儿,却是让他白了不少的头发。 不过紧接着,一名官员突然从人群之中跳了出来:“禀报陛下,微臣认为这一切皆是张相的问题,若不是他积极挑动军队同陈慕翻脸,陈慕或许就不会反叛,将东瀛人打掉之后,便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众多人对于这位老迈的相辅并不待见,如今战略上出现了如此之大的纰漏,他们怎可能不落井下石? 至于于百官之前的张国忠,他并未说话,因为他也的确是估计错了一点,那就是龙夏这边的军队太弱了。 同东瀛人交战之时,着几万人不是跑,就是躲在后边不敢冲锋,如此根本就拿那些东瀛人没办法,国家的重中之重仍旧是军事。 从祖帝那一辈开始,便开始弱武强文的政策,等绵延到这一辈,军事上已经是弱的不成样子了,这军事终究才是重中之重。 但时代如今,他却也懒得解释什么,毕竟输了,再去多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皇帝训斥张国忠之时,刘原却是突然问到那名臣子。 “那你有什么高见?” 那臣子明显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问这些,沉默良久后,便说道:“微臣认为,之前同东瀛有贸易往来,至于陈慕则更不用多说,与其打仗劳民伤财,还不如给他们一些钱财。” 听到这话,在场的大部分臣子都是连连点头,对此人的说法极其认同。 “是啊,若能不打仗自是最好。” “就花些钱,相比连年征战,划算的多啊。” “相互和平共处这不是一件美事儿吗?” 当然也有少部分主张抗战的,不过也仅是少部分罢了。 刘原漠然注视着这一切,可想在几年前,自己也是参与在这个队伍之中,陈述着纳贡求和是多么完美的决定。 但等他真正坐到皇位之上,再听这些声音却只觉得恶心。 不过当下仍旧是心平气和的向众人说道:“这样,我们投票决定,主张抗战的站左边,主张求和的站右边。” 在刘原的命令之下,一大批官员赶忙站到右边去,至于左边却只有寥寥十几人。 而就在众人静待皇帝颁布新的政令之时,刘原的口中却是突然传来另一句话。 “来人啊,右边这群祸国殃民的混账给朕拿下!” 第284章 铁腕制政 这话一口,待大殿之外的完颜纵横带着士兵走了进来,站在右边的官员们神情皆是一怔! “陛下,您……您这是!” 不等众人将话给说完,只听完颜纵横一声呵斥:“将这些人全给拿下!” 下一刻,百来军士一拥而上,直接将这些官员给死死擒住。 不仅仅是右边这些赞成求和的官员一脸的不知所措,即便是左边赞成抗争的臣下们,也是惊疑不已。 皆是面面相觑:“陛下这是要干嘛啊?” “看样子,应当是想肃清这些投降派啊。” “真的吗?若是如此可就太好了啊!” 在猜到皇帝陛下的意思之后,此时这一大群投降派早已是面如死灰,反观抗争派,早已是面露兴奋,忍不住低声欢呼了起来。 当然这些抗争派之中,也有少部分人之前还有些犹豫不决,有些后悔是不是站错队伍了,但眼下心中除了庆幸之外,就再无其他情绪了。 下一刻,只见龙椅之上的刘原缓缓站了起来,来到两个党派之间。 “食龙夏俸禄,于龙夏朝廷之中为官,但你们这群混账一遇困难,却只知道后退,该死!” 刘原的眼中有着一股杀意,如今的他早不是几年前的那位刘家次子了,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在同刘定争权的时候,为了身后有势力扶持自己,有足够的资本同刘定争雄,他不得不成为这群投降派的话事人。 那只是处在一个刘家次子的位置上。 但等现在真正成为了一个国家的主人,层次就大不相同了,他不是傻子不昏庸,相反对政治这块儿他有极其之高的敏感度。 祖帝之所以会颁布一系列的制度来遏制武官,那是因为当时的龙夏朝廷太能打了,军事实力太过强大,就会让国家四分五裂。 但如今却变味儿了,国家军事能力庸弱,足足七万五千人,却打不过东瀛的那支疲惫之军。 要知道在最初,刘原打算拿这股生力军一口气把陈慕跟东瀛军队全灭了,但现实的结果却是叫他瞠目结舌。 这个王朝需要变法了,必须要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大变动,如今局势突变,一个陈慕又一个东瀛,皆是在江南边虎视眈眈。 倘若在任由这些朝廷庸臣胡作非为下去,所面临的那就是亡国! 被压在地上的户部尚书见状,一把鼻涕一把泪赶忙求饶道:“陛下,您冤枉我们了啊,咱们之所以求和,不……也是想着龙夏朝廷局势稳定,国家不生战乱吗?” 紧接着其他臣子也是附和:“对呀,我们不过是为了陛下您着想啊。” 站在他们面前的刘原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只是冷笑。 “为朕?当真可笑,不过了为了能在世上苟且?你们真正为的是什么?不过是怕大战拉开,一旦亡国你们这些富贵不再罢了,不过是担心一旦重用武将,你们这些腐儒地位不保罢了。” 刘原所说的每一字,几乎都在整个金銮殿中响彻不迭。 被说穿内心想法的众人,无不是浑身发抖。 “纵横,把这群威胁社稷的混蛋们给我拖出去剁了!” “是!” 之前虽说心头害怕,但那也不过是觉得,此次皇帝会对他们的权力给分割大半罢了,他们是怎么也没料到,这皇帝会做到这一步,直接砍他们脑袋! “陛下饶命啊!” “陛下,倘若我们这么多人死了,偌大的朝廷可就不得运转了!” “饶命啊陛下,饶我们一条狗命,也好继续为朝廷效力啊!” 刘原看了他们一眼:“杀无赦!” 这一声落罢,所有人顿时绝望了,足足几十名朝廷大官全被拉出大殿,随后毫不留情的被砍死。 在此其中,六部尚书有四名被杀,各个二品大官更是数不胜数。 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场大清洗,即便是那张国忠都没能料到,这个皇帝做事会如此的果决。 此事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眼下整个大殿之中瞬间空了下来,不过剩下寥寥数十人,并且大部分都是武官。 肃清官场的同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朝野势必会瘫痪,但于刘原而言,必须痛断一臂。 龙夏朝廷的症结就是在这些不思进取的官员身上,之后整个龙夏朝廷只能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抗争!抗争!抗争! 将要崩溃的龙夏王朝势必会在自己手上中兴! “丞相张国忠听令!” 闻言,张国忠赶忙上前跪在地上:“臣在。” “如今这个朝堂再无什么阻力了,命你即刻去寻能人参与朝政,尽快恢复朝堂秩序,接下来六部所有的事由我一人处理。” “遵命!” 在这一场风波过后,张国忠心头早已是激荡不已,陛下敢如此而为,此次自己执行变法,势必不会再出现阻挠。 被贬的这些年里,一直在思索总结几十年前的那场失败变法,心中早就有一套可用来实行的法子了。 一旦龙夏朝廷走上正轨,他敢保证,不出五年,整个龙夏朝廷必然能够再次伟大! 但眼下所有高层官员都被斩杀,想要短时间内让朝堂的运行秩序正常,只怕也是难啊。 这边的血腥改革才开始,扬州这边的东瀛国也开始忙碌起自家的事儿。 如今天下三分,在经过之前那一场大战之后,三方军队都得到不同程度的消耗,眼下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怕是肉不会打仗了。 一旦打就会便宜第三方。 不过虽说这一战差点被陈慕被打的亡国,但结果却是好的,整个扬州被她织田归朔控制,入主中原的第一步计划,终究还是实现了。 一船又一船的东瀛人抵达扬州,相对于他们世代生活的故土,中原这片地带实在是太肥沃宽广了。 “天皇陛下,这一战咱们可真是绝处逢生啊,若不是您那已纸书信把陈慕给吓跑,可真就危险了。” 织田归朔站在海边淡淡一笑:“是啊,但他才是这次的最大赢家,两百多万江南百姓被他带走,眼下又把荆州占领,交州又主动来投,一人占据中原三大州郡,他呀算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一方势力了。” 第284章 铁腕制政 这话一口,待大殿之外的完颜纵横带着士兵走了进来,站在右边的官员们神情皆是一怔! “陛下,您……您这是!” 不等众人将话给说完,只听完颜纵横一声呵斥:“将这些人全给拿下!” 下一刻,百来军士一拥而上,直接将这些官员给死死擒住。 不仅仅是右边这些赞成求和的官员一脸的不知所措,即便是左边赞成抗争的臣下们,也是惊疑不已。 皆是面面相觑:“陛下这是要干嘛啊?” “看样子,应当是想肃清这些投降派啊。” “真的吗?若是如此可就太好了啊!” 在猜到皇帝陛下的意思之后,此时这一大群投降派早已是面如死灰,反观抗争派,早已是面露兴奋,忍不住低声欢呼了起来。 当然这些抗争派之中,也有少部分人之前还有些犹豫不决,有些后悔是不是站错队伍了,但眼下心中除了庆幸之外,就再无其他情绪了。 下一刻,只见龙椅之上的刘原缓缓站了起来,来到两个党派之间。 “食龙夏俸禄,于龙夏朝廷之中为官,但你们这群混账一遇困难,却只知道后退,该死!” 刘原的眼中有着一股杀意,如今的他早不是几年前的那位刘家次子了,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在同刘定争权的时候,为了身后有势力扶持自己,有足够的资本同刘定争雄,他不得不成为这群投降派的话事人。 那只是处在一个刘家次子的位置上。 但等现在真正成为了一个国家的主人,层次就大不相同了,他不是傻子不昏庸,相反对政治这块儿他有极其之高的敏感度。 祖帝之所以会颁布一系列的制度来遏制武官,那是因为当时的龙夏朝廷太能打了,军事实力太过强大,就会让国家四分五裂。 但如今却变味儿了,国家军事能力庸弱,足足七万五千人,却打不过东瀛的那支疲惫之军。 要知道在最初,刘原打算拿这股生力军一口气把陈慕跟东瀛军队全灭了,但现实的结果却是叫他瞠目结舌。 这个王朝需要变法了,必须要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大变动,如今局势突变,一个陈慕又一个东瀛,皆是在江南边虎视眈眈。 倘若在任由这些朝廷庸臣胡作非为下去,所面临的那就是亡国! 被压在地上的户部尚书见状,一把鼻涕一把泪赶忙求饶道:“陛下,您冤枉我们了啊,咱们之所以求和,不……也是想着龙夏朝廷局势稳定,国家不生战乱吗?” 紧接着其他臣子也是附和:“对呀,我们不过是为了陛下您着想啊。” 站在他们面前的刘原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只是冷笑。 “为朕?当真可笑,不过了为了能在世上苟且?你们真正为的是什么?不过是怕大战拉开,一旦亡国你们这些富贵不再罢了,不过是担心一旦重用武将,你们这些腐儒地位不保罢了。” 刘原所说的每一字,几乎都在整个金銮殿中响彻不迭。 被说穿内心想法的众人,无不是浑身发抖。 “纵横,把这群威胁社稷的混蛋们给我拖出去剁了!” “是!” 之前虽说心头害怕,但那也不过是觉得,此次皇帝会对他们的权力给分割大半罢了,他们是怎么也没料到,这皇帝会做到这一步,直接砍他们脑袋! “陛下饶命啊!” “陛下,倘若我们这么多人死了,偌大的朝廷可就不得运转了!” “饶命啊陛下,饶我们一条狗命,也好继续为朝廷效力啊!” 刘原看了他们一眼:“杀无赦!” 这一声落罢,所有人顿时绝望了,足足几十名朝廷大官全被拉出大殿,随后毫不留情的被砍死。 在此其中,六部尚书有四名被杀,各个二品大官更是数不胜数。 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场大清洗,即便是那张国忠都没能料到,这个皇帝做事会如此的果决。 此事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眼下整个大殿之中瞬间空了下来,不过剩下寥寥数十人,并且大部分都是武官。 肃清官场的同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朝野势必会瘫痪,但于刘原而言,必须痛断一臂。 龙夏朝廷的症结就是在这些不思进取的官员身上,之后整个龙夏朝廷只能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抗争!抗争!抗争! 将要崩溃的龙夏王朝势必会在自己手上中兴! “丞相张国忠听令!” 闻言,张国忠赶忙上前跪在地上:“臣在。” “如今这个朝堂再无什么阻力了,命你即刻去寻能人参与朝政,尽快恢复朝堂秩序,接下来六部所有的事由我一人处理。” “遵命!” 在这一场风波过后,张国忠心头早已是激荡不已,陛下敢如此而为,此次自己执行变法,势必不会再出现阻挠。 被贬的这些年里,一直在思索总结几十年前的那场失败变法,心中早就有一套可用来实行的法子了。 一旦龙夏朝廷走上正轨,他敢保证,不出五年,整个龙夏朝廷必然能够再次伟大! 但眼下所有高层官员都被斩杀,想要短时间内让朝堂的运行秩序正常,只怕也是难啊。 这边的血腥改革才开始,扬州这边的东瀛国也开始忙碌起自家的事儿。 如今天下三分,在经过之前那一场大战之后,三方军队都得到不同程度的消耗,眼下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怕是肉不会打仗了。 一旦打就会便宜第三方。 不过虽说这一战差点被陈慕被打的亡国,但结果却是好的,整个扬州被她织田归朔控制,入主中原的第一步计划,终究还是实现了。 一船又一船的东瀛人抵达扬州,相对于他们世代生活的故土,中原这片地带实在是太肥沃宽广了。 “天皇陛下,这一战咱们可真是绝处逢生啊,若不是您那已纸书信把陈慕给吓跑,可真就危险了。” 织田归朔站在海边淡淡一笑:“是啊,但他才是这次的最大赢家,两百多万江南百姓被他带走,眼下又把荆州占领,交州又主动来投,一人占据中原三大州郡,他呀算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一方势力了。” 第285章 回到益州 战后,百废待兴,如今天下格局风云突变,三国鼎立,真正的乱世,也在江南一战之后,彻底迎来了。 三个国家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东瀛国在不断迁移人口,因为陈慕退出扬州的时候,绝大部分百姓都被他给带走了。 剩下为来得及调走的扬州百姓们,也是在他们还未能立足,往江北荆州等地方逃窜。 偌大的扬州,不过一座空城罢了,眼下织田归朔要做的事可不再是开疆拓土了,至少在未来的十多年,她不会主动开战了。 因为仅龙夏的一个扬州,其领土面积都是他们东瀛几倍的大小,凭他们东瀛的人口,根本不足以控制偌大的中原。 这也是他真正拿下扬州之后,才感觉到的问题,即便拿下,但要不了几年,也会分崩离析。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将扬州给消化掉,促进人口增长,出席一系列的政策让民众生孩子,这才是重中之重。 而龙夏朝廷这边,随着皇帝怒杀百官一事震动全国,又有首相张国忠大肆改革变法,之前的许多政策制度全被拦腰斩断,眼下整个龙夏王朝也是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 龙夏皇帝跟张国忠是一条心,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造就出一个全新的龙夏王朝,让王朝中兴,他们也算到眼下陈慕跟织田归朔不会开战。 因此其改革变法的手段几乎是不记一丝副作用的,整个龙夏王朝说是半瘫痪了也不为过。 其着重点在于军事,将延袭几百年的府兵制度改为募兵制,同陈慕那边一般,将军队发展成一种职业。 其次便在农业,原有的土地全被各个财主氏族占有,底层老百姓们几乎无田可种,这是一个封建朝廷的规律,朝廷创立之初,田地分于老百姓,但随着时间流逝,田地被财主氏族们收购,老百姓无地可种,吃不上饭然后造反了亡国,进入另一个循环。 想要强国,土地必须再次还到老百姓们的手里,为此刘原跟张国忠商量了一下,直接出台了一个极其强硬的政策。 直接让全国的富豪乡绅上交三分之二的土地,若敢抗拒,即刻诛杀三族,眼下全国的军队都掌握在刘原的手里,他根本不怕这些上层阶级,至于民间造反更不会,因为这是为那些无产阶级要地种。 不过土地所有权全在国家手上,仿照陈慕益州的产权法,十八岁以上可得两亩地,直到死后,土地再次收缴到朝廷手中。 至于陈慕这边,事情则要更多,荆州初定,他还需要奉刘若男为天子,重新立国。 待荆州此地的局势稳定之后,陈慕便回了益州。 这些年战乱不断,但自始至终益州都是一片难得的净土,百姓们在益州这块地方生存,只听说外边战事如何惨烈,但却是从未见过一丝的硝烟。 等再次回到蜀郡的时候,已然是冬天了。 又是一年,在得知陈慕今日要回来,柳思早已是带着一大家子人,在江边侯着了。 大雪纷飞,陈慕能依稀见到刘若男王子墨站在雪影之中,而在柳思跟前,还有一个半大的小男孩,这是自己的孩子。 倒是不想,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两年一直在外打仗,此时打刻只觉得感慨万千啊” 一旁的陈平安笑道:“父亲,你这发丝之中都掺着几根白丝了,在我的印象里边,母亲很漂亮,但如今想来都有皱纹了,能不感慨吗?” 陈慕笑了笑:“这话你可别让你娘听见,小心他揍你。” “怎么会。” 再看向一旁沉默的韩信儿,陈慕忍不住问道:“你姐夫他……回来了?” 即使到现在,陈慕都还对韩梅儿战死的事感到惭愧。 “在理河村那山上修了间茅草屋,他想再陪陪姐姐,等到明年那山里的桃花盛开之后,他就会来帮我们。” 陈慕点了点头:“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不该走这条路啊,若非自己,其实很多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韩信儿拍了拍陈慕的肩膀:“慕哥,你不要这么说,人活着不论如何活,总是带着满脑子的遗憾而死,必然的。” 听完陈慕只是笑了笑,随后便不再言语。 等下了船,柳思跟前的小孩儿瞬间扑了过来:“爹,你回来了!” 看着这个跟自己模样一般无二的小子,陈慕自是喜欢的很,随即一手便将其搂了起来。 “爹回来了。” 柳思上前接过陈慕的行李,随后笑道:“至秋儿知道你在江南打东瀛人,这段时间一直赖着要去帮你,烦的我揍了好几顿了。” “打孩子干嘛,男儿在世就得建功立业,至秋儿以后你得学你大哥,这次可是杀了不下百人。” 一旁的陈平安笑了笑:“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啊,不管你们在外边怎么威风,但一到家,就都得听我的,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吃饭。” 随后陈慕又看向王子墨跟刘若男二人:“这次可得谢谢你们俩了,若没有你们稳固后方,怕也没有此次的胜利。” 刘若男理了理发髻:“身为你的妻子,自当是应该的,不过此次你又将荆州给拿下,加上交州益州,势力已是超越龙夏跟东瀛两国了。” “眼下局势还不稳定,即便我之前如何积攒声望,但真如此做了,民间还是有不少人说我上乱臣贼子,有些思想真不是我一个人能改变的了的啊。” 听到这里,刘若男也是叹了一口气:“是啊,即便是益州民间,都有人说你陈慕谋反篡国,怕只能等时间慢慢乃消磨了。” “天下局势不会给我留太多时间的,必须要快速稳定局面,所以我想着,拥你为帝。” 本就在往蜀郡中走,一听到这话,刘若男差点没一跤摔过去。 “你……你说啥?” “必须要名正言顺,倘若背着一个反贼的身份上位,免不得会被龙夏朝廷做文章,名不正言不顺这事不成,就好似你说的,老巢益州都有人说我是个反贼,舆论这东西真能杀人的。” 第285章 回到益州 战后,百废待兴,如今天下格局风云突变,三国鼎立,真正的乱世,也在江南一战之后,彻底迎来了。 三个国家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东瀛国在不断迁移人口,因为陈慕退出扬州的时候,绝大部分百姓都被他给带走了。 剩下为来得及调走的扬州百姓们,也是在他们还未能立足,往江北荆州等地方逃窜。 偌大的扬州,不过一座空城罢了,眼下织田归朔要做的事可不再是开疆拓土了,至少在未来的十多年,她不会主动开战了。 因为仅龙夏的一个扬州,其领土面积都是他们东瀛几倍的大小,凭他们东瀛的人口,根本不足以控制偌大的中原。 这也是他真正拿下扬州之后,才感觉到的问题,即便拿下,但要不了几年,也会分崩离析。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将扬州给消化掉,促进人口增长,出席一系列的政策让民众生孩子,这才是重中之重。 而龙夏朝廷这边,随着皇帝怒杀百官一事震动全国,又有首相张国忠大肆改革变法,之前的许多政策制度全被拦腰斩断,眼下整个龙夏王朝也是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 龙夏皇帝跟张国忠是一条心,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造就出一个全新的龙夏王朝,让王朝中兴,他们也算到眼下陈慕跟织田归朔不会开战。 因此其改革变法的手段几乎是不记一丝副作用的,整个龙夏王朝说是半瘫痪了也不为过。 其着重点在于军事,将延袭几百年的府兵制度改为募兵制,同陈慕那边一般,将军队发展成一种职业。 其次便在农业,原有的土地全被各个财主氏族占有,底层老百姓们几乎无田可种,这是一个封建朝廷的规律,朝廷创立之初,田地分于老百姓,但随着时间流逝,田地被财主氏族们收购,老百姓无地可种,吃不上饭然后造反了亡国,进入另一个循环。 想要强国,土地必须再次还到老百姓们的手里,为此刘原跟张国忠商量了一下,直接出台了一个极其强硬的政策。 直接让全国的富豪乡绅上交三分之二的土地,若敢抗拒,即刻诛杀三族,眼下全国的军队都掌握在刘原的手里,他根本不怕这些上层阶级,至于民间造反更不会,因为这是为那些无产阶级要地种。 不过土地所有权全在国家手上,仿照陈慕益州的产权法,十八岁以上可得两亩地,直到死后,土地再次收缴到朝廷手中。 至于陈慕这边,事情则要更多,荆州初定,他还需要奉刘若男为天子,重新立国。 待荆州此地的局势稳定之后,陈慕便回了益州。 这些年战乱不断,但自始至终益州都是一片难得的净土,百姓们在益州这块地方生存,只听说外边战事如何惨烈,但却是从未见过一丝的硝烟。 等再次回到蜀郡的时候,已然是冬天了。 又是一年,在得知陈慕今日要回来,柳思早已是带着一大家子人,在江边侯着了。 大雪纷飞,陈慕能依稀见到刘若男王子墨站在雪影之中,而在柳思跟前,还有一个半大的小男孩,这是自己的孩子。 倒是不想,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两年一直在外打仗,此时打刻只觉得感慨万千啊” 一旁的陈平安笑道:“父亲,你这发丝之中都掺着几根白丝了,在我的印象里边,母亲很漂亮,但如今想来都有皱纹了,能不感慨吗?” 陈慕笑了笑:“这话你可别让你娘听见,小心他揍你。” “怎么会。” 再看向一旁沉默的韩信儿,陈慕忍不住问道:“你姐夫他……回来了?” 即使到现在,陈慕都还对韩梅儿战死的事感到惭愧。 “在理河村那山上修了间茅草屋,他想再陪陪姐姐,等到明年那山里的桃花盛开之后,他就会来帮我们。” 陈慕点了点头:“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不该走这条路啊,若非自己,其实很多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韩信儿拍了拍陈慕的肩膀:“慕哥,你不要这么说,人活着不论如何活,总是带着满脑子的遗憾而死,必然的。” 听完陈慕只是笑了笑,随后便不再言语。 等下了船,柳思跟前的小孩儿瞬间扑了过来:“爹,你回来了!” 看着这个跟自己模样一般无二的小子,陈慕自是喜欢的很,随即一手便将其搂了起来。 “爹回来了。” 柳思上前接过陈慕的行李,随后笑道:“至秋儿知道你在江南打东瀛人,这段时间一直赖着要去帮你,烦的我揍了好几顿了。” “打孩子干嘛,男儿在世就得建功立业,至秋儿以后你得学你大哥,这次可是杀了不下百人。” 一旁的陈平安笑了笑:“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啊,不管你们在外边怎么威风,但一到家,就都得听我的,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吃饭。” 随后陈慕又看向王子墨跟刘若男二人:“这次可得谢谢你们俩了,若没有你们稳固后方,怕也没有此次的胜利。” 刘若男理了理发髻:“身为你的妻子,自当是应该的,不过此次你又将荆州给拿下,加上交州益州,势力已是超越龙夏跟东瀛两国了。” “眼下局势还不稳定,即便我之前如何积攒声望,但真如此做了,民间还是有不少人说我上乱臣贼子,有些思想真不是我一个人能改变的了的啊。” 听到这里,刘若男也是叹了一口气:“是啊,即便是益州民间,都有人说你陈慕谋反篡国,怕只能等时间慢慢乃消磨了。” “天下局势不会给我留太多时间的,必须要快速稳定局面,所以我想着,拥你为帝。” 本就在往蜀郡中走,一听到这话,刘若男差点没一跤摔过去。 “你……你说啥?” “必须要名正言顺,倘若背着一个反贼的身份上位,免不得会被龙夏朝廷做文章,名不正言不顺这事不成,就好似你说的,老巢益州都有人说我是个反贼,舆论这东西真能杀人的。” 第286章 缠绵 在之后,陈慕又将详细的一些想法跟理由讲与刘若男听,在听完之后,刘若男也是明白了其中深一层的含义,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直到一家子人回到家里,陈慕却是发现这一路上跟随的王子墨一直没有说话。 撇头打量她,还有些躲闪自己的目光,陈慕皱了皱眉,这女人到底怎么了? 吃过晚饭,众人便各自回到自家的院子里,柳思终究是陈慕在不得志的时候,娶的妻子,在家里的地位自是无可撼动的。 时下已至深夜,这才回来自是得留在柳思这院子里边。 “至秋儿,去我院子里玩好不好,上次给你做的木头马,做好了呢。” 原本还在柳思怀里依偎的陈至秋一听刘若男如此一说,时下顿时跳了下来。 “真的吗,若男姨娘。” “快来快来,跟姨娘走。” 待将陈至秋带走,刘若男转身还朝着二人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其意思无二,就是想让二人有个独处的空间。 “这丫头真是的……” 如今接近两年的时间未回家,陈慕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其实也憋的不行了。 夜色渐渐落下,屋外风雪交加,二人也是识趣的进了屋子。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二人皆是从年少时相依相伴到这个即将老态的年纪,早已是没有什么羞怯之情了。 陈慕退掉衣服,便照旧钻进被褥里边,至于柳思,却仍旧跟少女时候的那般,打了一盆热水,在墙角处擦拭清洗着身躯。 一切就好似八九年前才来之时一样,只不过自己并非少年,头上已经开始长起了白丝。 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少女,本纤瘦苗条的躯干渐渐丰腴。 天气很冷,柳思洗完澡,便钻进被褥里边,随后同一同赤裸的陈慕双双抱在了一起。 皮肤上仍有些水渍,有些丝滑,二人皆是久旱逢甘霖,这微微一触碰,就好似干柴遇上烈火一般,于被褥之中开始扭动相互缠绕,时起时落。 陈慕觉得爱情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纵使再多的情话,莫不如都躺到床上厮杀一番。 就此一夜作罢,第二天起时,吃过早饭,陈慕便直奔益州牧府,这是益州官员办公的地方。 守候的衙役见陈慕一个劲儿的往里边冲,本打算将其给拦住,不过待看到前来的官员跪了下来,当下也跪了下来。 倒爷怪不得这些人不认识,主要是陈慕正不喜欢穿那些冗长拖拉的官服,她更喜欢穿一身简洁贴身的禅衣。 再者,这么多年来,在益州牧府待的时间确实不多,不是张伯温代理便是刘若男代理,因此很多人都不认识他。 “参见王爷。” 这是担任知州的官吏,陈慕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王郡守跟刘州牧应当在?” “回王爷,正在里边。” 当下陈慕便朝着屋内走去,如今他所要面对的事情很多,两百多万扬州百姓还在交州,没有安置,还有之后的建设,以及一个新的国家新的制度等等。 这是一场长谈。 “两百多万百姓,但以夫君如今占据了荆州交州的情况,其实应当将这些人往益州跟交州一带迁移,是绝不能将这些人迁到荆州区的。” 刘若男的意思很明确,荆州一带土地平坦富饶,再适合安置大批的百姓了。 但正因为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并且土壤还挨着东瀛龙夏两国,总有一天会再次开战的,但等到那时,真就能保证次次都能胜吗? 一旦兵败,经营多年的富饶地域便做了他人的嫁衣。 但交州跟益州不同,这两处地方不如荆州,但都是有险峻的地势守候,有荆州做缓冲带,根本不需害怕会突然被别人夺走了。 听到这里陈慕也是点了点头,颇为认同,事到如今谁又能保证每一战必胜呢?倘若将经济重心转到荆州,一旦某天失去,那么对自己造成的后果绝对是很严重的。 再者荆州这块地方,一直没受到过战火的清洗,人口本就是充盈的,没必要再将这些人移过去,倘若不是害怕在益州手够不到荆州,此次立都,陈慕肯定还是会选择在益州。 “那就这样办,等到明日你便跟我去交州接人,至于王子墨……” 此刻王子墨仍看着桌子上的纸张怔怔发神,陈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声。 她这才如梦惊醒:“怎……怎么了?” “没啥,分配任务了。” 陈慕跟刘若男去接人,而王子墨则事先将暂时落脚的难民屋建好。 陈慕还是要将绝大部分的老百姓带回益州,交州那边不过留个几十万。 因为不论如何益州才是自己的地方,石军肯定是自己人,但他却仍是掌握着交州的,如今天下还未大定,自己不可能去染指交州这地方的权力,若不然会适得其反。 计划酒这么定下,只等明日前往交州了,不过看王子墨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陈慕忍不住问道:“子墨他这是怎么了?走这段时间出什么事儿了吗?” 刘若男笑道:“没有,就是你不在的时候,我,说话狠了点,把她给说疼了,你今晚……去安慰下。” “说疼了?你说啥了?” “嘿嘿,主要是她惹我的,你到时候去问她。” 带着疑惑,这天下午陈慕并未在柳思家里吃饭,而是来到王子墨的院子里。 这才进门,便刚好跟王子墨撞了个满怀。 陈慕抱着这具雍容圆润的躯体,笑道:“在做饭啊?我运气真好。” 王子墨一脸的惊疑:“你怎么难来了?” 陈慕将其缓缓放稳,随后牵着她的手,一边朝着屋内走,一边说道:“馋你身子了,要知道你是我身边的女人之中,韵味儿最足的,体态丰腴,容貌倾城,打仗这段时间,脑子里可就想你了。” 王子墨白了他一眼:“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嘴贫,饭做好了,一起吃。” 外边太冷,屋内有碳火炉子,桌上就一盘炒菜跟两盘青菜,吃的极其清淡。 就此静静的吃着饭,带吃完,陈慕便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一直不说话,我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我惹你了啊?” 第286章 缠绵 在之后,陈慕又将详细的一些想法跟理由讲与刘若男听,在听完之后,刘若男也是明白了其中深一层的含义,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直到一家子人回到家里,陈慕却是发现这一路上跟随的王子墨一直没有说话。 撇头打量她,还有些躲闪自己的目光,陈慕皱了皱眉,这女人到底怎么了? 吃过晚饭,众人便各自回到自家的院子里,柳思终究是陈慕在不得志的时候,娶的妻子,在家里的地位自是无可撼动的。 时下已至深夜,这才回来自是得留在柳思这院子里边。 “至秋儿,去我院子里玩好不好,上次给你做的木头马,做好了呢。” 原本还在柳思怀里依偎的陈至秋一听刘若男如此一说,时下顿时跳了下来。 “真的吗,若男姨娘。” “快来快来,跟姨娘走。” 待将陈至秋带走,刘若男转身还朝着二人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其意思无二,就是想让二人有个独处的空间。 “这丫头真是的……” 如今接近两年的时间未回家,陈慕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其实也憋的不行了。 夜色渐渐落下,屋外风雪交加,二人也是识趣的进了屋子。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二人皆是从年少时相依相伴到这个即将老态的年纪,早已是没有什么羞怯之情了。 陈慕退掉衣服,便照旧钻进被褥里边,至于柳思,却仍旧跟少女时候的那般,打了一盆热水,在墙角处擦拭清洗着身躯。 一切就好似八九年前才来之时一样,只不过自己并非少年,头上已经开始长起了白丝。 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少女,本纤瘦苗条的躯干渐渐丰腴。 天气很冷,柳思洗完澡,便钻进被褥里边,随后同一同赤裸的陈慕双双抱在了一起。 皮肤上仍有些水渍,有些丝滑,二人皆是久旱逢甘霖,这微微一触碰,就好似干柴遇上烈火一般,于被褥之中开始扭动相互缠绕,时起时落。 陈慕觉得爱情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纵使再多的情话,莫不如都躺到床上厮杀一番。 就此一夜作罢,第二天起时,吃过早饭,陈慕便直奔益州牧府,这是益州官员办公的地方。 守候的衙役见陈慕一个劲儿的往里边冲,本打算将其给拦住,不过待看到前来的官员跪了下来,当下也跪了下来。 倒爷怪不得这些人不认识,主要是陈慕正不喜欢穿那些冗长拖拉的官服,她更喜欢穿一身简洁贴身的禅衣。 再者,这么多年来,在益州牧府待的时间确实不多,不是张伯温代理便是刘若男代理,因此很多人都不认识他。 “参见王爷。” 这是担任知州的官吏,陈慕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王郡守跟刘州牧应当在?” “回王爷,正在里边。” 当下陈慕便朝着屋内走去,如今他所要面对的事情很多,两百多万扬州百姓还在交州,没有安置,还有之后的建设,以及一个新的国家新的制度等等。 这是一场长谈。 “两百多万百姓,但以夫君如今占据了荆州交州的情况,其实应当将这些人往益州跟交州一带迁移,是绝不能将这些人迁到荆州区的。” 刘若男的意思很明确,荆州一带土地平坦富饶,再适合安置大批的百姓了。 但正因为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并且土壤还挨着东瀛龙夏两国,总有一天会再次开战的,但等到那时,真就能保证次次都能胜吗? 一旦兵败,经营多年的富饶地域便做了他人的嫁衣。 但交州跟益州不同,这两处地方不如荆州,但都是有险峻的地势守候,有荆州做缓冲带,根本不需害怕会突然被别人夺走了。 听到这里陈慕也是点了点头,颇为认同,事到如今谁又能保证每一战必胜呢?倘若将经济重心转到荆州,一旦某天失去,那么对自己造成的后果绝对是很严重的。 再者荆州这块地方,一直没受到过战火的清洗,人口本就是充盈的,没必要再将这些人移过去,倘若不是害怕在益州手够不到荆州,此次立都,陈慕肯定还是会选择在益州。 “那就这样办,等到明日你便跟我去交州接人,至于王子墨……” 此刻王子墨仍看着桌子上的纸张怔怔发神,陈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声。 她这才如梦惊醒:“怎……怎么了?” “没啥,分配任务了。” 陈慕跟刘若男去接人,而王子墨则事先将暂时落脚的难民屋建好。 陈慕还是要将绝大部分的老百姓带回益州,交州那边不过留个几十万。 因为不论如何益州才是自己的地方,石军肯定是自己人,但他却仍是掌握着交州的,如今天下还未大定,自己不可能去染指交州这地方的权力,若不然会适得其反。 计划酒这么定下,只等明日前往交州了,不过看王子墨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陈慕忍不住问道:“子墨他这是怎么了?走这段时间出什么事儿了吗?” 刘若男笑道:“没有,就是你不在的时候,我,说话狠了点,把她给说疼了,你今晚……去安慰下。” “说疼了?你说啥了?” “嘿嘿,主要是她惹我的,你到时候去问她。” 带着疑惑,这天下午陈慕并未在柳思家里吃饭,而是来到王子墨的院子里。 这才进门,便刚好跟王子墨撞了个满怀。 陈慕抱着这具雍容圆润的躯体,笑道:“在做饭啊?我运气真好。” 王子墨一脸的惊疑:“你怎么难来了?” 陈慕将其缓缓放稳,随后牵着她的手,一边朝着屋内走,一边说道:“馋你身子了,要知道你是我身边的女人之中,韵味儿最足的,体态丰腴,容貌倾城,打仗这段时间,脑子里可就想你了。” 王子墨白了他一眼:“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嘴贫,饭做好了,一起吃。” 外边太冷,屋内有碳火炉子,桌上就一盘炒菜跟两盘青菜,吃的极其清淡。 就此静静的吃着饭,带吃完,陈慕便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一直不说话,我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我惹你了啊?” 第287章 迁徙难民 “我……还是吃饭。” 王子墨不愿多说,草草回应了一句之后,便再次吃起了饭。 陈慕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记得才跟她相识的时候,性格不这样的,却也不知是随着年龄增长的原因,如今反倒是变得腼腆寡言了。 吃过饭,夜已深,这些年一直在外征战,其实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跟王子墨同过房了。 女子一过了三十岁,对某方面的几乎是无穷无尽的,陈慕就这样抱着王子墨,此时已是能听到那细微的喘息声,已经感受到正在不断发热的躯干。 岁月不败美人。 就模样而言,王子墨是比柳思跟刘若男都要漂亮的。 即使同在三十多岁,但这个年纪也仅是给她多增加了几分丰腴之感,身躯相较于以前要更加的柔软舒适,一拥入怀就好似能陷进去一般。 此时在陈慕的拨弄之下,早已是将身上最后的一丝衣物给扒了掉,坦诚相见之下,陈慕一个翻身,便爬到王子墨肚子上。 这么一压,瞬间将其压的呼吸愈加的沉重。 稍稍有一丝月光折射,陈慕静静看着这张眉角有些皱纹的脸,手指轻轻抚摸,随后又抚摸起唇角。 “要个孩子,再过些年,你这辈子都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王子墨一直都很喜欢陈至秋,几乎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能看待,他很想做一个母亲,只是之前一直跟陈慕同房,没能怀上,也只能苦涩一笑,黯然作罢。 “你之前……有没有觉得,我是看见你成名之后,才愿意嫁给你的?” 王子墨望着陈慕的脸,如此问了一句,那日在河边,同刘若男的那一席话,让她想了很久,就像心魔一样。 陈慕笑了笑:“若男她不会就是那这话说你的?” “她给你说了啊?” 随后,王子墨变将在河边的起因经过通通给陈慕说了一遍。 “是你不该先说别人的呀,若男她……虽然是刘氏血脉,但现在她已是我的妻子,是我陈家的媳妇儿,她为我做的,你也看到了,不需去怀疑。” 陈慕一头趴在眼下这柔软的双峰之上,淡淡道:“至于你,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现在彼此相爱,就够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王子墨的确是看重陈慕的书铺前景,这才同陈慕上了床,但随着时间流逝,这才将真心奉献给了陈慕。 对此陈慕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王子墨不是什么恋爱脑,认识的时候就是整个益州最大的书铺主人。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在身居高位的情形下,夜不可能去选择一个饭都吃不起的书生下嫁,这是现实。 “别说了,明天一早我还得去交州呢。” 说着,陈慕便一口啃了上去。 又是一夜的春意,享受欲望的同时,王子墨也是真想为陈慕生个孩子,人生就是一场修行历练,嫁人,为人母,行将就木,老死床上,这些都当去尝试一番。 陈慕的一席话夜算是将他的心结给解开了,不过自上次两人对喷过后,若男跟子墨相见的时候,就有些互不看顺眼了。 清晨起床,一批五千人的护送骑兵便已是在外边等候多时。 前往交州需要途径滇地,路不是很好走,因此马车这些酒不考虑了。 他跟刘若男便骑着马前往,只不过为了混淆百姓们,此行刘若男便是一身的男子打扮。 一身白袍,佩刀纵马,英姿勃发,乍一看,好似又回到之前还是太子的那段时间。 骑着马前行,不过五天的时间,便抵达了交州都城。 几百万的人口不是小数目,眼下交州城外尽是难民搭建的简易窝棚。 眼下这些人,全都是扬州一带的穷人,富人们早已是卷着家产逃到荆州或者江北去了。 不论是之前在扬州青楼里边搔首弄姿的歌姬妓女,还是那些本衣冠楚楚的文人书生,如今都是浑身的肮脏,满身的恶臭。 刘若男虽说曾是当朝的太子,以前不少来民间体察民情,但如此凄惨的一幕,他也是第一次看见。 “这些百姓真的受苦了啊。” 听到她这一声慷慨,陈慕笑了笑说道:“才经历过战乱,没死都不错了,好在交州这边天气一年四季都不怎么冷,若不然,这两百多万百姓能活下一百万都算万幸了。” 随着大批士兵前来开道,这些难民赶忙让开了路。 等看到军阵前方,那根陈字王旗,在场所有人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 “蜀川王来了!” “王爷,你总算来了!” “王爷来了,咱们有活路了!” 周遭的百姓们无不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陈慕,其中有年过六七十的老者,也有抱着个嗷嗷待哺小孩儿的母亲,更甚还有许多在迁徙途中,父母离去的孤儿。 陈慕骑着马,对于这些难民,刚刚见的时候,他的感触并没有多大,因为他是上过战场的,曾见过匐尸数十里的场景,又何况眼下这难民营? 但这些难民们突如其来的哭嚎欢呼声,却是直接将他震惊的愣在马背之上。 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但心并非有半分悲痛,反倒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被数百万人所需要,其中带来的快感绝不亚于权力所带给陈慕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慕也是缓缓落下马来。 这些老百姓们原本眼神还是灰暗苦涩的,但此时望向陈慕,却是满眼的希望,他们知道,眼下只有这个男子能带他们走向光明。 在众人的目视之下,陈慕沉吟了许久,朗声道:“此次本王来此,就是带你们再次安家的,诸位,苦难只是暂时的,只要有本王在,来日,安好!” 这话一落罢,却见人群之中的那群孤儿突然跪了下来,朝着陈慕匍匐怯生生道:“王爷万岁!” 但很快,这一声就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全全跪在了地上。 “王爷万岁!” 几百万人一同欢呼的声音,是很震撼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好似阵阵惊涛骇浪一般,叫人头皮发麻。 陈慕环视着众人,他对于这些人而言,是有救命之恩的,只知道以后,这些民众必会是他最忠实的一批追随者。 第287章 迁徙难民 “我……还是吃饭。” 王子墨不愿多说,草草回应了一句之后,便再次吃起了饭。 陈慕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记得才跟她相识的时候,性格不这样的,却也不知是随着年龄增长的原因,如今反倒是变得腼腆寡言了。 吃过饭,夜已深,这些年一直在外征战,其实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跟王子墨同过房了。 女子一过了三十岁,对某方面的几乎是无穷无尽的,陈慕就这样抱着王子墨,此时已是能听到那细微的喘息声,已经感受到正在不断发热的躯干。 岁月不败美人。 就模样而言,王子墨是比柳思跟刘若男都要漂亮的。 即使同在三十多岁,但这个年纪也仅是给她多增加了几分丰腴之感,身躯相较于以前要更加的柔软舒适,一拥入怀就好似能陷进去一般。 此时在陈慕的拨弄之下,早已是将身上最后的一丝衣物给扒了掉,坦诚相见之下,陈慕一个翻身,便爬到王子墨肚子上。 这么一压,瞬间将其压的呼吸愈加的沉重。 稍稍有一丝月光折射,陈慕静静看着这张眉角有些皱纹的脸,手指轻轻抚摸,随后又抚摸起唇角。 “要个孩子,再过些年,你这辈子都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王子墨一直都很喜欢陈至秋,几乎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能看待,他很想做一个母亲,只是之前一直跟陈慕同房,没能怀上,也只能苦涩一笑,黯然作罢。 “你之前……有没有觉得,我是看见你成名之后,才愿意嫁给你的?” 王子墨望着陈慕的脸,如此问了一句,那日在河边,同刘若男的那一席话,让她想了很久,就像心魔一样。 陈慕笑了笑:“若男她不会就是那这话说你的?” “她给你说了啊?” 随后,王子墨变将在河边的起因经过通通给陈慕说了一遍。 “是你不该先说别人的呀,若男她……虽然是刘氏血脉,但现在她已是我的妻子,是我陈家的媳妇儿,她为我做的,你也看到了,不需去怀疑。” 陈慕一头趴在眼下这柔软的双峰之上,淡淡道:“至于你,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现在彼此相爱,就够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王子墨的确是看重陈慕的书铺前景,这才同陈慕上了床,但随着时间流逝,这才将真心奉献给了陈慕。 对此陈慕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王子墨不是什么恋爱脑,认识的时候就是整个益州最大的书铺主人。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在身居高位的情形下,夜不可能去选择一个饭都吃不起的书生下嫁,这是现实。 “别说了,明天一早我还得去交州呢。” 说着,陈慕便一口啃了上去。 又是一夜的春意,享受欲望的同时,王子墨也是真想为陈慕生个孩子,人生就是一场修行历练,嫁人,为人母,行将就木,老死床上,这些都当去尝试一番。 陈慕的一席话夜算是将他的心结给解开了,不过自上次两人对喷过后,若男跟子墨相见的时候,就有些互不看顺眼了。 清晨起床,一批五千人的护送骑兵便已是在外边等候多时。 前往交州需要途径滇地,路不是很好走,因此马车这些酒不考虑了。 他跟刘若男便骑着马前往,只不过为了混淆百姓们,此行刘若男便是一身的男子打扮。 一身白袍,佩刀纵马,英姿勃发,乍一看,好似又回到之前还是太子的那段时间。 骑着马前行,不过五天的时间,便抵达了交州都城。 几百万的人口不是小数目,眼下交州城外尽是难民搭建的简易窝棚。 眼下这些人,全都是扬州一带的穷人,富人们早已是卷着家产逃到荆州或者江北去了。 不论是之前在扬州青楼里边搔首弄姿的歌姬妓女,还是那些本衣冠楚楚的文人书生,如今都是浑身的肮脏,满身的恶臭。 刘若男虽说曾是当朝的太子,以前不少来民间体察民情,但如此凄惨的一幕,他也是第一次看见。 “这些百姓真的受苦了啊。” 听到她这一声慷慨,陈慕笑了笑说道:“才经历过战乱,没死都不错了,好在交州这边天气一年四季都不怎么冷,若不然,这两百多万百姓能活下一百万都算万幸了。” 随着大批士兵前来开道,这些难民赶忙让开了路。 等看到军阵前方,那根陈字王旗,在场所有人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 “蜀川王来了!” “王爷,你总算来了!” “王爷来了,咱们有活路了!” 周遭的百姓们无不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陈慕,其中有年过六七十的老者,也有抱着个嗷嗷待哺小孩儿的母亲,更甚还有许多在迁徙途中,父母离去的孤儿。 陈慕骑着马,对于这些难民,刚刚见的时候,他的感触并没有多大,因为他是上过战场的,曾见过匐尸数十里的场景,又何况眼下这难民营? 但这些难民们突如其来的哭嚎欢呼声,却是直接将他震惊的愣在马背之上。 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但心并非有半分悲痛,反倒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被数百万人所需要,其中带来的快感绝不亚于权力所带给陈慕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慕也是缓缓落下马来。 这些老百姓们原本眼神还是灰暗苦涩的,但此时望向陈慕,却是满眼的希望,他们知道,眼下只有这个男子能带他们走向光明。 在众人的目视之下,陈慕沉吟了许久,朗声道:“此次本王来此,就是带你们再次安家的,诸位,苦难只是暂时的,只要有本王在,来日,安好!” 这话一落罢,却见人群之中的那群孤儿突然跪了下来,朝着陈慕匍匐怯生生道:“王爷万岁!” 但很快,这一声就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全全跪在了地上。 “王爷万岁!” 几百万人一同欢呼的声音,是很震撼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好似阵阵惊涛骇浪一般,叫人头皮发麻。 陈慕环视着众人,他对于这些人而言,是有救命之恩的,只知道以后,这些民众必会是他最忠实的一批追随者。 第288章 迁徙难民二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一阵大雨已是蓄势待发。 陈慕本就要准备进城,不过看着那些抱着幼儿的妇人,跟着那些五六岁的孤儿,于心不忍便将这些难民中的所有老幼儿妇孺给挑了出来,随后一并带进了城中。 其实如此做,并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但却是能给百万难民心里传递一个信息。 蜀川王疼爱子民,王爷不像以前那些高官,知道关心他们这些穷苦百姓。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建造一个国度,最先建造的从来不是什么城建屋社,而是百姓的心中信仰,凝聚力,对皇帝产生一种心理依赖。 而此时,石军早已是在州牧府门前等候着陈慕了。 不过瞥见一旁的刘若男,当下赶忙行礼:“交州牧石军,拜见殿下。” 即使知道刘若男不过陈慕的一个女人,实权全掌握在陈慕手中,但还是得先对刘若男行礼才行。 因为这就是古代的礼制,礼制这东西早已是深入人心了,这也是为什么即使陈慕彻底拿下了三州之地,却不敢称帝,还得让刘若男撑门面的原因。 要的就是一个自己名正言顺,让江北那个曾带兵篡位的刘原名不正言不顺。 刘若男摆了摆手:“起开,是州牧,今日我跟陈慕前来,主要是为了安顿这些老百姓。” “先到府上说。” 不论是此次拿下荆州,还是将这些百姓们内迁,石军出了很大的力。 打荆州亲自召集士兵交给陈慕,然后为了这几百万百姓,他基本上是将整个交州所有的府库存粮都给拿出来了。 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几乎把去年交州的余粮都给吃光了。 石军几乎是不留余力的来帮助自己。 “如今总共有两百三十万难民,我准备内迁益州一百六十万,还有七十万便留给你交州牧打理。” 对于陈慕跟石军这个层次的人而言,人民就是钱,是最珍贵的资源,一人每年创造一斤粮食,两百三十万人,可就是两百三十万斤。 陈慕此举,说通俗点,其实就是为了感谢石军。 石军并没有拒绝:“如此也好,说来我属实也快养不起这几百万人了,王爷要是再晚来一个月,我恐怕都得问你要粮食了。” 陈慕笑着摆了摆手:“这还不至于,要不了多久就该春种了,说来我手里有一种极其神奇的农作物,一亩地能产一两千斤的粮食,等此次回去我便让人带来,等今后,我们便不需为粮食而操心了。” “哦?什么粮食能亩产一两千斤?” 听到陈慕说的这个粮食,石军的兴趣瞬间就上来了,他担任州牧这么久,寻常田地冷亩产三百斤就已经算是高产了。 这个亩产一两千斤,当真有些吓人。 陈慕并未细说:“哈哈,等到时你就知道了。” 这东西,自然就是之前在江南卖盐的那段时间里,从东瀛人手里拐来的四枚红薯。 虽说不过四枚,但随着这些年的反复繁殖,益州粮仓里边已是囤积了足足十万斤红薯。 倘若今年再将这十万斤红薯全全种下去,待到明年粮食这个问题基本上就能得到解决了。 再这个封建社会,农业终究是主流,只要有足够的粮食,让这些老百姓不用挨饿,接下来陈慕的一系列改革发展政策才能得以实施。 经过一系列详谈过后,迁移民众的方针基本上就确定了。 待到天快要黑的时候,一阵大雨果然落了下来。 交州这边的天气终是要柔和的多,如今正值寒冬,但落下这一场瓢泼大雨,却是只感到清冷,并未有一丝刺骨的寒意。 有一次来到交州城楼之上,陈慕静静注视这下方这无边无际的难民营地,夜深了虽并不能看的清晰,当就是想过来看看。 自从白日里那场百万人齐齐跪拜之后,无形中又在陈慕肩膀上加了一些新的东西,责任。 一份对这些老百姓的责任,这种责任似曾相识,就好似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初次见到柳思的感觉。 那时的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眼前这个傻姑娘过上好日子。 “还不睡啊王爷,明日可就要回益州了。” 相同的,石军也是有一次来到此处,陈慕愣了愣随后笑道:“没带酒吗?上次饥荒咱不说了,这次总是不至于再给我弄茶叶喝了?” 石军神色僵硬片刻,随后笑道:“怎么会呢?” 说罢,便从身后拿出两个酒坛子,陈慕一手接过:“可以嘛,这不是我以前做的二锅头吗?讲究。” 但等陈慕喝了第一口,顿时感觉到不对:“我去,还是茶?” “嘿嘿,就这东西,爱喝不喝。” 说罢,石军便抱起坛子猛灌了起来,虽说喝的是茶,不过眼下还真喝出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哎,难受啊。”抿了一口之后,陈慕便再次将视线投向远处。 “你听啊,如今这难民营里可是有笑声了。” 陈慕细细一听,还真如石军所说,下边时不时便传来一些人的说话笑谈之声。 “这些难民聚集于此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笑声,这一切可都归功于你啊,只需出现,便能给他们希望。” 陈慕抱着坛子笑道:“也不知是他们高估自己了,还是我太低估自己了。” 就此沉默片刻后,石军又说道:“听闻那张国忠又出山了,你知道吗?” “张国忠是谁?” “你为官世间太短了,也不怪你,毕竟此人当年在朝廷之中搅动风云的时候,我都才刚满二十呢。” 紧接着,石军便将张国忠的身份,以及几十年前的那场变法事件一一说了出来。 待听完,陈慕这面色也早已是凝作一块:“倘若有此人执政,要不了几年,这龙夏朝廷怕真会中兴啊。” 从张国忠所讲的这些事情之中,陈慕能够听出,此人的确是一名治世之能臣,他说颁布的律法并没有错,只是有些激进,倘若当年朝堂能一条心来坐这件事,或许真就变法成功了。 “而且,就在前不久,那龙夏皇帝直接诛杀近百名朝中要臣,光是尚书就杀了四个,如此凶残的手段,只怕就是为接下来的变法扫清障碍啊。” 第288章 迁徙难民二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一阵大雨已是蓄势待发。 陈慕本就要准备进城,不过看着那些抱着幼儿的妇人,跟着那些五六岁的孤儿,于心不忍便将这些难民中的所有老幼儿妇孺给挑了出来,随后一并带进了城中。 其实如此做,并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但却是能给百万难民心里传递一个信息。 蜀川王疼爱子民,王爷不像以前那些高官,知道关心他们这些穷苦百姓。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建造一个国度,最先建造的从来不是什么城建屋社,而是百姓的心中信仰,凝聚力,对皇帝产生一种心理依赖。 而此时,石军早已是在州牧府门前等候着陈慕了。 不过瞥见一旁的刘若男,当下赶忙行礼:“交州牧石军,拜见殿下。” 即使知道刘若男不过陈慕的一个女人,实权全掌握在陈慕手中,但还是得先对刘若男行礼才行。 因为这就是古代的礼制,礼制这东西早已是深入人心了,这也是为什么即使陈慕彻底拿下了三州之地,却不敢称帝,还得让刘若男撑门面的原因。 要的就是一个自己名正言顺,让江北那个曾带兵篡位的刘原名不正言不顺。 刘若男摆了摆手:“起开,是州牧,今日我跟陈慕前来,主要是为了安顿这些老百姓。” “先到府上说。” 不论是此次拿下荆州,还是将这些百姓们内迁,石军出了很大的力。 打荆州亲自召集士兵交给陈慕,然后为了这几百万百姓,他基本上是将整个交州所有的府库存粮都给拿出来了。 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几乎把去年交州的余粮都给吃光了。 石军几乎是不留余力的来帮助自己。 “如今总共有两百三十万难民,我准备内迁益州一百六十万,还有七十万便留给你交州牧打理。” 对于陈慕跟石军这个层次的人而言,人民就是钱,是最珍贵的资源,一人每年创造一斤粮食,两百三十万人,可就是两百三十万斤。 陈慕此举,说通俗点,其实就是为了感谢石军。 石军并没有拒绝:“如此也好,说来我属实也快养不起这几百万人了,王爷要是再晚来一个月,我恐怕都得问你要粮食了。” 陈慕笑着摆了摆手:“这还不至于,要不了多久就该春种了,说来我手里有一种极其神奇的农作物,一亩地能产一两千斤的粮食,等此次回去我便让人带来,等今后,我们便不需为粮食而操心了。” “哦?什么粮食能亩产一两千斤?” 听到陈慕说的这个粮食,石军的兴趣瞬间就上来了,他担任州牧这么久,寻常田地冷亩产三百斤就已经算是高产了。 这个亩产一两千斤,当真有些吓人。 陈慕并未细说:“哈哈,等到时你就知道了。” 这东西,自然就是之前在江南卖盐的那段时间里,从东瀛人手里拐来的四枚红薯。 虽说不过四枚,但随着这些年的反复繁殖,益州粮仓里边已是囤积了足足十万斤红薯。 倘若今年再将这十万斤红薯全全种下去,待到明年粮食这个问题基本上就能得到解决了。 再这个封建社会,农业终究是主流,只要有足够的粮食,让这些老百姓不用挨饿,接下来陈慕的一系列改革发展政策才能得以实施。 经过一系列详谈过后,迁移民众的方针基本上就确定了。 待到天快要黑的时候,一阵大雨果然落了下来。 交州这边的天气终是要柔和的多,如今正值寒冬,但落下这一场瓢泼大雨,却是只感到清冷,并未有一丝刺骨的寒意。 有一次来到交州城楼之上,陈慕静静注视这下方这无边无际的难民营地,夜深了虽并不能看的清晰,当就是想过来看看。 自从白日里那场百万人齐齐跪拜之后,无形中又在陈慕肩膀上加了一些新的东西,责任。 一份对这些老百姓的责任,这种责任似曾相识,就好似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初次见到柳思的感觉。 那时的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眼前这个傻姑娘过上好日子。 “还不睡啊王爷,明日可就要回益州了。” 相同的,石军也是有一次来到此处,陈慕愣了愣随后笑道:“没带酒吗?上次饥荒咱不说了,这次总是不至于再给我弄茶叶喝了?” 石军神色僵硬片刻,随后笑道:“怎么会呢?” 说罢,便从身后拿出两个酒坛子,陈慕一手接过:“可以嘛,这不是我以前做的二锅头吗?讲究。” 但等陈慕喝了第一口,顿时感觉到不对:“我去,还是茶?” “嘿嘿,就这东西,爱喝不喝。” 说罢,石军便抱起坛子猛灌了起来,虽说喝的是茶,不过眼下还真喝出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哎,难受啊。”抿了一口之后,陈慕便再次将视线投向远处。 “你听啊,如今这难民营里可是有笑声了。” 陈慕细细一听,还真如石军所说,下边时不时便传来一些人的说话笑谈之声。 “这些难民聚集于此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笑声,这一切可都归功于你啊,只需出现,便能给他们希望。” 陈慕抱着坛子笑道:“也不知是他们高估自己了,还是我太低估自己了。” 就此沉默片刻后,石军又说道:“听闻那张国忠又出山了,你知道吗?” “张国忠是谁?” “你为官世间太短了,也不怪你,毕竟此人当年在朝廷之中搅动风云的时候,我都才刚满二十呢。” 紧接着,石军便将张国忠的身份,以及几十年前的那场变法事件一一说了出来。 待听完,陈慕这面色也早已是凝作一块:“倘若有此人执政,要不了几年,这龙夏朝廷怕真会中兴啊。” 从张国忠所讲的这些事情之中,陈慕能够听出,此人的确是一名治世之能臣,他说颁布的律法并没有错,只是有些激进,倘若当年朝堂能一条心来坐这件事,或许真就变法成功了。 “而且,就在前不久,那龙夏皇帝直接诛杀近百名朝中要臣,光是尚书就杀了四个,如此凶残的手段,只怕就是为接下来的变法扫清障碍啊。” 第289章 行走的信仰 刘原此人,若不偏见的来讲,此人是一个玩弄政治的人才,这点不得不承认。 他其实也很清楚如今的龙夏朝廷腐败不堪,至于这直接斩杀百官的举动,同在高位,陈慕其实能理解。 因为他所面对着自己跟东瀛国两个强敌,他必须要迅速肃清朝政,让整个朝廷高层一致对外,虽说直接斩杀百官,并且还将这些官员的家眷一并屠杀,影响有些巨大。 但这不是太平盛世,他没有时间慢慢耗了。 “目前我们根基也没稳定,前几天远在荆州的张伯温还送来一封书信,我走的这段时间里,武陵零陵二地已经掀起过三次反叛了,若不然,我肯定就直接率军北上了。” 石军喝了口茶,苦涩摇头:“想来,这刘原二人就是看清了这点,才敢不顾一切的诛杀百官,为接下来的变法开道。” “你也别这么愁眉苦脸的,等张伯温那边稳定下来,我也会实行一系列的变法行动。” “哎,我年龄大了,是真希冀着,某一天这个天下能归于谁的手中,可是比王爷你写的那些书籍有意思多了。” 陈慕不由得一笑:“谁又能知道呢?回了。” 说罢,陈慕将酒坛子立在城楼之上,遂悠悠离去。 第二天清晨,再诸多军士的调动之下,一百六十万难民被挑了出来,随着陈慕朝着益州方向挺进。 种种不幸之下,如今这些老百姓对于能随着陈慕前往益州是极其开心的。 五千骑兵全全下马,即便是陈慕跟柳若男也是如此,全全步行,而难民之中的老人跟才分娩的妇人,都被战马给拖着前行。 至于小孩儿,则全被前来的军士们给背上。 即便在沙场上杀人如麻,但面对这些幼童,这群蜀军仍是能做到小心翼翼,对于做这些寻常好事儿,这些蜀军也是满脸的欢声笑语。 有些劲儿大的汉子,更是扛着俩,为此军中还生出的攀比之心,几个百夫长为了比谁的力气更大,更是把小孩儿叠罗汉似的,往肩膀上叠,一次叠四五个。 当然最后自然是被陈慕给怒骂了一顿。 出去十二岁到六十岁以下,身体机能正常的,老弱妇孺皆是不需要步行。 即便是陈慕背上都背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 这一路上百姓们自是被感动的涕泪交加,陈慕这个名字,也已经渐渐成为了他们的精神信仰,只要跟着陈慕,那么就会有好日子过。 而一路同行的刘若男只是静静看着陈慕所做的一切。 这一幕总古至今,都是前所未有的,身居高位却能放下身段跟寻常百姓们打作一团,时不时还跟这些老百姓聊天,试问哪一个领袖能做到这一步? 从古到今,掌握权力的人,无不是用各种办法来加深自己的威严,巩固自己的统治力,但陈慕似乎是走上了相反的一条路。 但她却是又能从这些人的笑容跟眼神中看出,这些老百姓一改之前对统治阶级的敬畏,而是便作了崇拜跟亲近。 陈慕跟几个女人闲扯一会儿之后,便朝着人群中大吼道:“都走快点啊,等到了益州咱们事儿还多的很,一起修房子,建造新家园,开荒种地,事儿还多的很勒!”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齐齐欢呼:“王爷万岁!” 携带着这些民众赶路,速度无疑慢了很多,直到一个月之后,这才进入益州境内。 “你准备将这一百多万百姓全运到蜀郡那边去吗?” 陈慕点了点头:“那是肯定啊,有都江堰不断滋养川蜀平原,平原地带才是嘴适合安置人的。” 听陈慕这么说,刘若男又说道:“但是,如今的巴蜀二郡,已经有着千万人口了,你硬塞接近两百万人前去,光是居民建筑都得占很大一块土地,至于田地,怕是根本不够分。” 如今的川蜀平原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开垦,这一路上刘若男计算过,一百六十万人就算作一百万户,一座民房就算作三个房间,占地都得在接近一亩。 并且邻里之间还得有间距,光是这些难民的住房面积都得要一百多万亩的土地,还有便是所需的田地,一家人怎么也得两三亩。 需要接近五百万亩的土地,倘若全把这些难民移送到巴蜀郡那边去,一时间根本寻不到那么多可用的土地。 不过陈慕听完,却只是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别瞎操心,等到了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保密。” 刘若男见无人注意这边,伸手就朝着陈慕腰前的软肉位子掐了一下,随后嗔怒道:“跟我还卖关子!” “嘶!疼,我背上还有个小孩儿呢,注意影响。” 就此一路走到夜郎,原本陡峭的路总算变的好走了,而王子墨早已是在夜郎县里等候多时了。 这是陈慕的故乡,想当年就是在这个小县城里边起家的。 至于如今的夜郎百姓更是以出了个陈慕为荣,城门口便有着一个巨大的塑像。 其模样那叫一个威武霸气,身形挺拔,魁梧不已,穿着一身盔甲,腰撇一柄长刀。 一旁的柳若男看了眼塑像,又看了眼陈慕本人,她不没有所什么,只是哼的一笑。 不过说实话……的确美化过度了。 “相公,长江沿岸全是搭好的茅草棚,暂时容纳这么多难民应该没问题的。” “那好,先带他们过去,这一路行来,这些民众也累的够呛,暂时先歇息个一两天。” “好。” 在走后的这段时间里,王子墨将长江南北的所有青壮都给动员了起来,眼下长江沿岸全是茅草屋,还有共居民们做饭的鼎锅。 百万石粮食眼下早已是再夜郎县里边囤积了好久了,待难民们悉数安置好之后,便开始一一派发粮食。 经过这些年的励精图治,不论是州库还是益州的老百姓们,都极为富裕,让这些难民们吃到今年秋收根本不是问题。 虽说是些简易的茅草屋,但对于如今这群难民而言,已经是极为满足了,至少,终于有个安身之所了。 第289章 行走的信仰 刘原此人,若不偏见的来讲,此人是一个玩弄政治的人才,这点不得不承认。 他其实也很清楚如今的龙夏朝廷腐败不堪,至于这直接斩杀百官的举动,同在高位,陈慕其实能理解。 因为他所面对着自己跟东瀛国两个强敌,他必须要迅速肃清朝政,让整个朝廷高层一致对外,虽说直接斩杀百官,并且还将这些官员的家眷一并屠杀,影响有些巨大。 但这不是太平盛世,他没有时间慢慢耗了。 “目前我们根基也没稳定,前几天远在荆州的张伯温还送来一封书信,我走的这段时间里,武陵零陵二地已经掀起过三次反叛了,若不然,我肯定就直接率军北上了。” 石军喝了口茶,苦涩摇头:“想来,这刘原二人就是看清了这点,才敢不顾一切的诛杀百官,为接下来的变法开道。” “你也别这么愁眉苦脸的,等张伯温那边稳定下来,我也会实行一系列的变法行动。” “哎,我年龄大了,是真希冀着,某一天这个天下能归于谁的手中,可是比王爷你写的那些书籍有意思多了。” 陈慕不由得一笑:“谁又能知道呢?回了。” 说罢,陈慕将酒坛子立在城楼之上,遂悠悠离去。 第二天清晨,再诸多军士的调动之下,一百六十万难民被挑了出来,随着陈慕朝着益州方向挺进。 种种不幸之下,如今这些老百姓对于能随着陈慕前往益州是极其开心的。 五千骑兵全全下马,即便是陈慕跟柳若男也是如此,全全步行,而难民之中的老人跟才分娩的妇人,都被战马给拖着前行。 至于小孩儿,则全被前来的军士们给背上。 即便在沙场上杀人如麻,但面对这些幼童,这群蜀军仍是能做到小心翼翼,对于做这些寻常好事儿,这些蜀军也是满脸的欢声笑语。 有些劲儿大的汉子,更是扛着俩,为此军中还生出的攀比之心,几个百夫长为了比谁的力气更大,更是把小孩儿叠罗汉似的,往肩膀上叠,一次叠四五个。 当然最后自然是被陈慕给怒骂了一顿。 出去十二岁到六十岁以下,身体机能正常的,老弱妇孺皆是不需要步行。 即便是陈慕背上都背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 这一路上百姓们自是被感动的涕泪交加,陈慕这个名字,也已经渐渐成为了他们的精神信仰,只要跟着陈慕,那么就会有好日子过。 而一路同行的刘若男只是静静看着陈慕所做的一切。 这一幕总古至今,都是前所未有的,身居高位却能放下身段跟寻常百姓们打作一团,时不时还跟这些老百姓聊天,试问哪一个领袖能做到这一步? 从古到今,掌握权力的人,无不是用各种办法来加深自己的威严,巩固自己的统治力,但陈慕似乎是走上了相反的一条路。 但她却是又能从这些人的笑容跟眼神中看出,这些老百姓一改之前对统治阶级的敬畏,而是便作了崇拜跟亲近。 陈慕跟几个女人闲扯一会儿之后,便朝着人群中大吼道:“都走快点啊,等到了益州咱们事儿还多的很,一起修房子,建造新家园,开荒种地,事儿还多的很勒!”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齐齐欢呼:“王爷万岁!” 携带着这些民众赶路,速度无疑慢了很多,直到一个月之后,这才进入益州境内。 “你准备将这一百多万百姓全运到蜀郡那边去吗?” 陈慕点了点头:“那是肯定啊,有都江堰不断滋养川蜀平原,平原地带才是嘴适合安置人的。” 听陈慕这么说,刘若男又说道:“但是,如今的巴蜀二郡,已经有着千万人口了,你硬塞接近两百万人前去,光是居民建筑都得占很大一块土地,至于田地,怕是根本不够分。” 如今的川蜀平原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开垦,这一路上刘若男计算过,一百六十万人就算作一百万户,一座民房就算作三个房间,占地都得在接近一亩。 并且邻里之间还得有间距,光是这些难民的住房面积都得要一百多万亩的土地,还有便是所需的田地,一家人怎么也得两三亩。 需要接近五百万亩的土地,倘若全把这些难民移送到巴蜀郡那边去,一时间根本寻不到那么多可用的土地。 不过陈慕听完,却只是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别瞎操心,等到了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保密。” 刘若男见无人注意这边,伸手就朝着陈慕腰前的软肉位子掐了一下,随后嗔怒道:“跟我还卖关子!” “嘶!疼,我背上还有个小孩儿呢,注意影响。” 就此一路走到夜郎,原本陡峭的路总算变的好走了,而王子墨早已是在夜郎县里等候多时了。 这是陈慕的故乡,想当年就是在这个小县城里边起家的。 至于如今的夜郎百姓更是以出了个陈慕为荣,城门口便有着一个巨大的塑像。 其模样那叫一个威武霸气,身形挺拔,魁梧不已,穿着一身盔甲,腰撇一柄长刀。 一旁的柳若男看了眼塑像,又看了眼陈慕本人,她不没有所什么,只是哼的一笑。 不过说实话……的确美化过度了。 “相公,长江沿岸全是搭好的茅草棚,暂时容纳这么多难民应该没问题的。” “那好,先带他们过去,这一路行来,这些民众也累的够呛,暂时先歇息个一两天。” “好。” 在走后的这段时间里,王子墨将长江南北的所有青壮都给动员了起来,眼下长江沿岸全是茅草屋,还有共居民们做饭的鼎锅。 百万石粮食眼下早已是再夜郎县里边囤积了好久了,待难民们悉数安置好之后,便开始一一派发粮食。 经过这些年的励精图治,不论是州库还是益州的老百姓们,都极为富裕,让这些难民们吃到今年秋收根本不是问题。 虽说是些简易的茅草屋,但对于如今这群难民而言,已经是极为满足了,至少,终于有个安身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