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皇帝爷》


 第1章 穿越成皇

    “陛下，不要这样嘛……”
    一睁眼，秦毅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一位古典美人。
    这个美人俏面含春，体态婀娜，一袭半透的薄纱裹着玲珑的娇躯，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熟透的蜜桃一般，妩媚动人而不可方物。
    陛下？
    听着这个奇怪的称呼，无数记忆碎片顿时如潮水涌来，令秦毅整个人都懵了！
    自己这是穿越了啊！
    他，乃是大炎王朝皇帝陛下！
    上有太后万氏垂帘听政，下有丞相王世祈权倾朝野！
    至于眼前这个女子，乃是身为太后的侄子、御林军都统万承嗣刚刚过门的娘子，萧美娘。
    在萧美娘的故意勾引之下，他被迷得神魂颠倒，荒废了文治武功，以此帮助太后万氏牢牢把握至尊权柄。
    今日，始终占不到半点便宜的他急色攻心，甚至不顾帝王强纳霸占臣子家眷的滚滚骂名，把萧美娘掳入宫中，欲行不轨之事。
    可没想到，刚要霸王硬上弓，竟是转头便暴毙而亡。
    这一死，也就给了自己鸠占鹊巢的机会。
    当秦毅搞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气的直想骂娘。
    该死啊！
    接手这么一把烂牌，该怎么玩？
    不行！
    自己决不可任人摆布！
    不就是太后和权相？
    干趴下就是了！
    老子要做，就要做千古一帝！
    不过，这些得从长计议，当务之急，肯定是要先享受一把当皇帝的快乐！
    转念一想，他便看着眼前绝色倾城的萧美娘，放肆大笑：“好一个红颜祸水，来，快快侍寝于朕！”
    说罢，伸手向她娇俏的脸蛋上摸去。
    萧美娘吓了一跳，忙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见之犹怜，故作哀求地道：“陛下，妾身乃是您臣子之妻啊！”
    “若侍寝于您，实在于礼不合……”
    可话没说完，秦毅一下把她拉了过来，充满弹性的娇躯瞬间抱了个满怀。
    “朕，富有四海！”
    “这天下的女子，都是朕的，你萧美娘也不外如是！”
    萧美娘发现自己挣脱不得，如玉的脸蛋上顿时闪过一抹吃痛，唇咬贝齿，嗔道：“陛下，您……这不合规矩……”
    见她这副欲拒还迎的媚态，秦毅心神一荡，倾身而上！
    萧美娘惊呼出声：“陛……陛下……您的龙体要紧……”
    “无妨！”
    秦毅放肆一笑盯着她那一双含着一汪春水的媚眼，冷笑道：“萧美娘，你以为自己耍的手段很高明？”
    “故意勾引朕，不就是想让朕落得一个荒淫无道的罪名？”
    “拿到了朕的把柄，太后的垂帘听政，也再无后顾之忧了是？”
    萧美娘整个人一下如遭雷击！
    陛下怎么看出来了？
    难道，他是将计就计，一直在跟自己演戏？
    她心里慌乱不已，连忙叫道：“陛下，不，不是，您误会妾身了！”
    “不管是不是误会，你也跑不出朕的手掌心！”
    秦毅摇了摇头，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顿时欺身而上：“朕征伐天下的第一步，今日，便从征伐你萧美娘开始！”
    萧美娘心头一颤，还想阻拦：“陛下，您……呜呜呜……”
    可话未说完，便被秦毅直接拦住！
    “美人，朕来了！”
    ……
    一个时辰之后，云收雨歇。
    秦毅心头的火热，得到了充足的释放，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萧美娘如烂泥瘫软趴在床榻之上，声音娇软无力，却又充满了冷意：“秦毅，我恨你！”
    秦毅穿好龙袍，低头看了一眼龙床上的那一抹嫣红，呵呵一笑：“萧美娘，你难道还不明白，自己就是太后的一颗棋子？”
    “若太后真的在乎你这个侄媳，早在朕掳你入宫之时，就来找朕兴师问罪了！”
    “是愚忠于太后，还是弃暗投明，你自己在这好好想想！”
    说罢，也不等萧美娘回答，他迈步走出寝宫。
    刚走出几步，竟见一众太监抬着凤辇，在一支御林军军的簇拥之下，闯了进来。
    秦毅两手负后，眯眼看着为首的一位御林军，淡淡道：“万将军，你带兵闯入朕的寝宫，是想造反不成？！”
    对方，正是太后的侄子，御林军统领万承嗣！
    万承嗣冷冽的眼神，死死盯着秦毅，喝问道：“秦毅！美娘在哪？快把她还给我！”
    “混账！”
    秦毅面色瞬间转冷，怒道：“一个小小三品武将，也敢直呼朕的名讳？”
    “你是想被诛九族不成？！”
    可话音刚落，万承嗣身后的凤辇之内，走下一位雍容华贵、美艳绝代的女子。
    “皇帝！”
    “你要诛万承嗣的九族，是想连哀家也要一并诛了？！”

 第2章 朕若不下旨呢?

    来人，正是太后万氏！
    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女子，秦毅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艳！
    万氏神态雍容，却又隐露一抹惊心动魄的媚意，肤若凝脂，玉面朱唇，撩拨心弦。
    也许是太后的威仪，她深嵌在两弯秀眉下的一对明眸，清冷孤高，充满着不可侵犯的强势，给人难以驾驭的感觉。
    他知道，太后万氏并非自己的生母，只是先帝的一个妃子罢了。
    当初，先帝迎娶万氏入宫，不顾朝臣反对，力排众议，将立她为皇后。
    可谁也没想到，还没等临幸万氏，先帝便龙驭宾天，依大炎礼法，万氏也因此登上太后的大位。
    秦毅微微一拱手，说道：“儿臣见过太后！”
    太后万氏眉头深皱，问道：“皇帝，哀家的侄媳萧美娘何在？”
    秦毅耸了耸肩，道：“朕睡了！”
    太后万氏顿时大怒，借题发挥的呵斥道：“皇帝，你竟然敢玷污我的侄媳，简直荒淫无道！”
    秦毅淡然一笑，说道：“是萧美娘勾引于朕，何来沾污一说？”
    “若是太后想治罪……”
    说到这，他迈步上前，无限贴近万氏的脸蛋，在对方耳边轻呼：“那大可来治，朕今日也不怕再背负一个千古骂名，纳当朝太后为妃！”
    什么？
    纳哀家为妃？！
    太后万氏吓得花容失色！
    这个一向唯唯诺诺的小皇帝，何时变得这么胆大包天了？！
    一旁的万承嗣闻言，立马怒骂：“狗皇帝，你不配为人君父！”
    可话刚开口，秦毅反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神色冷峻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辱骂朕？”
    “哦对了！”
    “万将军，朕忘了告诉你……”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万承嗣，一字一句地道：“你的娘子，很不错！”
    “你！”
    万承嗣气的瞪大了双眼，仿佛受了天大的羞辱一般，额头青筋暴起。
    正要发怒，秦毅却懒得搭理这个家伙，转头问道：“不知太后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太后万氏压下激荡的心神，清冷的说：“皇帝，蛮夷的草原蛮子兴兵二十万，叩我大炎边关，哀家要你颁下一道圣旨！”
    “什么圣旨？”
    “哀家要你割让燕云十六州给蛮夷慕容氏，年年上贡岁币白银六十万两，以求蛮夷退兵！”
    一下子，秦毅听的目瞪口呆。
    草原蛮子进犯中原，结果连打都不打，就纳贡称臣了？
    转念一想，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皱眉问：“太后，敢问你是从何处得知蛮夷兴兵叩关？”
    万太后拿出一纸帛书，扔在他面前，道：“这是边关八百里加急奏报，皇帝若是不信，大可一看！”
    秦毅接起奏报，打开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还真是蛮夷叩关，兵锋直至大炎帝都。
    这一刻，他的心中没有惊恐，只有无穷无尽的屈辱。
    他终于明白，太后掌握的权柄有多大了。
    堂堂一国之君，君令不出寝宫！
    边关奏报，竟不是第一时间送到他这位皇帝的御案上，而是直接上呈太后过目！
    要是太后不说，自己岂不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秦毅紧咬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质问道：“难道，我大炎驻边十万大军，抵抗不了蛮夷铁骑吗？”
    万太后淡然的说：“战事一起，我大炎将士必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所用银两远超六十万之巨，这又是何苦呢？”
    “难道，皇帝想坐看万千黎民受灾受难？”
    混账！
    草原蛮子进犯中原，难道是游山玩水来了？
    哪一次不是烧杀劫掠？
    百姓这就不遭殃了？
    再说，你若真的心疼将士性命，那便以你太后的名义颁下谕旨，结果竟要朕向天下昭告这份丧权辱国之盟约！
    凭啥啊？！
    秦毅一个劲压着心中的屈辱，咬牙说道：“朕知道了！”
    他心里已打定主意，要让整个天下知道知道，什么叫帝王之怒！
    万太后岂知他心中所想，只当这个小皇帝依旧是自己的囊中玩物，眼波流转之间，百媚横生。
    “陛下，一同去上朝！”
    ……
    金銮殿。
    秦毅端坐龙椅之上。
    朝臣分列两侧，秦毅双眸微眯，这金銮殿当真名不虚传，庄严肃穆，透着睥睨天下之势。
    可就在龙椅之后，一道珠帘帷帐自殿顶垂落，似是凌驾巍巍皇权之上！
    珠帘内，太后万氏一身朝服，施然端坐！
    这，便是垂帘听政！
    就在这时，太监高声喝道：“陛下驾到！”
    随着话音一落，秦毅头戴金龙含珠冠，大步迈出，神色冷峻，坐于龙椅正中央。
    众大臣连忙下跪，敛身齐声大喝。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这一刻，秦毅看着金銮殿中的文武百官，便仿佛在俯瞰大炎的芸芸众生。
    不管百官对他是何种看法，他现在就是大炎天下的这片天！
    他不悲不喜的淡淡开口：“朕听说，蛮夷慕容氏的蛮子犯我大炎，直逼帝都而来，众卿若有退敌良策，今日就议一议！”
    闻言，一个身穿绯红官袍的老者，立刻迈步而出：“陛下，臣王世祈，有本上奏！”
    此人正是大炎第一权臣、当朝丞相，王世祈！
    只见王世祈微一拱手，便高声说道：“陛下，蛮夷不过贫瘠之地，起兵也只是为了钱财土地罢了！”
    “而我大炎去岁大旱，关中、江南一带几乎颗粒无收，军力不济啊，实在不宜再生战事！”
    “老臣以为，不如割让燕云十六州和上贡岁币，以求蛮夷退兵！”
    秦毅眉头大皱！
    看来，这个丞相，跟太后乃是一丘之貉！
    他随即冷声问道：“王卿，这就是你的良策？！”
    王世祈有些纳闷，一向对自己的计策唯诺是从的小皇帝，今日竟敢质疑自己？
    迟疑一瞬，他沉声说道：“陛下，此事乃是臣等再三斟酌之后，这才向太后奏禀，恳请陛下降旨，割让燕云十六州及六十万岁币以求两国永好！”
    “陛下，臣等附议王相之策！”
    “陛下，臣也附议！”
    “陛下，请下旨！”
    一众大臣也跟着迈步出列，个个群情激昂，全都是王世祈的门生故吏。
    也正是此时，端坐在珠帘之后的万太后见秦毅迟迟没有动作，黛眉大皱。
    她清冷又魅惑的嗓音回荡开来：“陛下，既然诸位大臣皆无异议，依哀家看，您还是尽早下旨！”
    一众大臣以及太后的声声逼问，震耳欲聋。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小皇帝即将被此等大势裹挟、不得不低头之时。
    秦毅忽然抬起头，冷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文武百官，嘴里很干脆的蹦出了一句话。
    “朕若不下旨呢？！”

 第3章 怒骂群臣，欲改祖制

    万太后蹙起眉头，眸光一冷：“陛下，朝堂之上，休要胡闹！”
    秦毅勾唇一笑：“怎么？太后是觉得朕下旨是在胡闹？那朕即刻便下旨！”
    “蛮夷慕容氏犯我大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朕命三军整装齐备，杀慕容氏，取蛮夷，直捣关外！”
    这下，群臣哗然！
    太后万氏面若寒霜，秀拳紧握：“陛下，血性果敢是好事，但过于冲动，难免日后悔之晚矣！”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秦毅，现在撤回圣命还来得及，否则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秦毅仿佛没有听懂一般，冷声道：“太后多虑了，自登基之日起，朕清醒的很呢！”
    “陛下息怒！”
    “太后与臣，也是为了大炎江山！”
    丞相王世祈见气氛不对，立刻上前一步，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拱手说道：“陛下，您尚且年幼，治国经验不足，老臣以为，陛下应多听太后之言，假以时日，可成一代明君。”
    秦毅气笑了：“怎么，依王卿家的意思，是在讽刺朕是昏君吗？”
    龙椅上，他双目满含怒意，不加掩饰。
    这一刻，无论是王世祈，亦或者朝中的其他大臣，都不敢直视天子龙颜。
    群臣们高涨的气焰，瞬间为之一滞。
    秦毅冷着一张脸，俯瞰着朝堂诸公，自嘲笑道：“朕这一朝，还真是有趣啊，昏君皇帝，纸糊的丞相，泥塑的六部尚书！”
    “割让北方藩屏的燕云十六州，上贡整整白银六十万两岁币，你们缺脑子？”
    “给草原蛮子送地送钱，唯恐大炎灭的不够快？！”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
    “将士们镇守边疆，为了就是让你们留有一条狗命，在朕的金銮殿上大放厥词！”
    “而眼下，你们竟然逼宫朕，让出燕云十六州？”
    “你们要让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面对在外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天子之声，振聋发聩，穿金裂石！
    这声音如若洪钟般沉重压在群臣的心口，难以喘息。
    丞相王世祈脸色大变，噗通一下跪在大殿，冷汗早已浸染了朝服衣衫，惶恐开口说道：“臣不敢，臣不敢！”
    秦毅双目微凝，挥袖怒斥道：“不敢？”
    “今日割让燕云十六州，明日是不是要把朕的皇宫让出去？”
    “明日朕退一步，后日你们是不是就要迎草原蛮子入关，坐上朕的皇帝宝座？”
    他的怒斥之声，在殿内回荡。
    这一刻，殿内诸公，被骂的满脸羞愧。
    可还是有人不服，立刻出列高声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众官员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身为两朝元老的御史大夫，王安。
    只听王安朗声道：“陛下，北元铁骑甲天下，我等有何办法？”
    “自太宗皇帝起，称臣纳贡已是祖制，不敢有半点的逾越，今时今日，除了议和别无他法，还有谁能抵御北元的入侵？”
    “太宗是太宗，朕是朕！”
    “大炎是兴是亡，由朕说了算！”
    秦毅看着这位御史大夫，浑然不理他的进谏，声音陡然拔高：“祖制又如何？”
    “再森严的祖制，若不能令我大炎兴盛，也不过是一纸空谈罢了！”
    百官大惊！
    祖制！
    这位羽翼未丰的小皇帝，竟然肆意点评大炎祖制！
    他疯了吗？！
    王安更是气的直哆嗦，立刻跪伏于地，祭出杀手锏：“陛下，老臣年事已高，难堪大任，请陛下允许，让老臣告老还乡！”
    他觉得，以秦毅懦弱的性格，绝对会像先帝那样，诚惶诚恐的将他扶起，低头认错。
    可惜，秦毅不是先帝，更不是之前的那个窝囊皇帝。
    秦毅立刻冷声道：“朕准了！”
    诸公顿觉头皮发麻！
    王安身躯一颤，也傻眼了！
    这小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一刻，他后悔的很想收回刚才说的话，可皇帝金口一开，令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王安身子佝偻了三分，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一般，用苍老的语气呢喃道：“罪臣，领旨谢恩！”
    丞相王世祈眼看王安黯然退出朝堂，古井无波的脸上一阵抽搐，目光掠过御史台，在某处停顿了一下。
    有一人像是回应他一般，跨步出列，痛心疾首道：“陛下，臣御史中丞孙吉，也请求告老还乡！”
    秦毅余光瞥一眼老僧入定般的王世祈，心中冷笑不止。
    这老东西，是想让自己下不来台啊！
    真当自己是软柿子？
    随后，他看着那明显是棋子的孙吉，喝斥道：“王御史为大炎兢兢业业，朕念他劳苦功高，这才准旨致仕，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聚啸朝堂？”
    “来人！”
    “把他给朕拖下去，庭杖一百！”
    孙吉终于意识到自己玩脱了，惊恐大叫：“陛下，臣错了，臣不告老了，陛下饶臣一命……”
    可话没说完，殿内的禁军上前一步，直接把他拉了出去，杖毙于金銮殿前。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被这一幕吓得噤若寒蝉。
    “割让国土，称臣纳贡，懦夫之举！”
    秦毅趁热打铁，一拍御案，断然大喝！
    “朕，欲改革祖制！”
    “尔等谁赞成、谁反对？！”

 第4章 陛下，您是要造反吗?

    欲改祖制！
    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心神巨颤！
    今日，他们才知道，陛下竟然有如此雄心胆魄！
    尤其是那些真正有治国之才、忠心辅佐帝王的大臣们，心中更是激荡不已！
    这帮能臣干吏，早就对称臣纳贡这个祖制愤怼已久，堂堂大炎，岂可失了铮铮铁骨？
    然而丞相王世祈、万太后当朝，他们只能蛰伏下来，以期来日。
    他们把翻盘的唯一希望，放在皇帝身上，偏偏皇帝登基以来，昏庸无能，宛若傀儡。
    可眼下，他们本是心灰意冷的心，却燃起了滔天大火！
    这个千疮百孔的大炎，还有的救！
    一位大臣迈步出列，高声道：“陛下圣明！臣张无为赞同改革祖制！”
    秦毅的记忆再次被打开。
    他这才想了起来，张无为是个不得志的寒门老臣，一心为国为民，是个可以提拔重用的人物。
    这时，张无为再问：“敢问陛下，欲如何改制？”
    秦毅大声喝道：“自朕这一朝开始，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炎永不和亲、不称臣、不纳贡！”
    轰！
    整个朝堂彻底炸了锅！
    垂帘听政的万太后懵了！
    历经三朝而不倒的王世祈傻眼了！
    这条新政，显然是把前面所有皇帝，全都钉死在了大炎史书的耻辱柱上啊！
    这个小皇帝，怎么敢的？！
    就在这时，秦毅看向殿内诸公，暴喝道：“众位爱卿，大炎危在旦夕在即，愿挽天倾者，请起身！”
    说罢，他率先从龙椅上站起！
    金銮殿上，以张无为为首的一帮忠臣武将，轰然应声：“愿为大炎，愿为陛下赴死！”
    秦毅的目光，再次落在武将中一个高大青年将军身上，连声发问：“萧擒虎，朕欲加封你为征西大将军，你可愿领兵出征，抗击蛮夷铁骑？！”
    萧擒虎，有勇有谋，乃是萧美娘的亲兄长，帝都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大将！
    可他跟张无为一样，不满王世祈权倾朝野，党同伐异，所以十分不受朝臣待见，也不讨皇帝喜欢。
    秦毅从记忆中得知，前身昏庸，萧擒虎气不过，骂了两句昏君，然后就被前身打了八十军棍，并将其贬去挑大粪。
    也正因如此，两人虽为君臣，其实貌合神离。
    但此刻，萧擒虎迎上秦毅郑重无比的目光，只是沉寂一下，便抱拳喝道：“微臣领旨！抗击蛮夷，臣与麾下将士必死战不退，以报君恩！”
    丞相王世祈顿时急了：“陛下，这萧擒虎在军中资历太浅，恐难以胜任，臣觉得……”
    话没说完，便被秦毅抬手打断：“此事不必再议，朕心中自有定夺！”
    “兵部马上筹备粮草，三日之后，大军开拔出征！”
    “退朝！”
    说罢，拂袖离去，留下殿内众臣面面相觑。
    王世祈脸色阴沉，看了一眼坐在珠帘之内的冷艳无双万太后。
    万太后玉面生寒！
    哼！
    小皇帝，走着瞧！
    这个天下，是哀家说了算！
    ……
    散了朝，秦毅便让人去叫张无为、萧擒虎过来见他。
    这两人，一个是寒门忠臣，一个是武将翘楚，值得他倾心培养。
    眼看着小太监领命而去，他便摆开皇帝仪仗，一路回到寝宫。
    一见秦毅迈步走入，出于巍巍皇权的敬畏，萧美娘连忙敛身施礼：“臣妾叩见陛下！”
    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冲进宫来，大声道：“陛……陛下，不好了，慈宁宫的魏公公带人来了！”
    秦毅连忙喝道：“宫中侍卫呢，将那个老阉人给朕拿下！”
    此话一出，他便觉得自己有多么幼稚。
    只见一位穿着大红蟒袍的白发白眉老太监，身后跟着数十人，气势汹汹的疾步闯入大殿。
    此人，正是侍奉太后万氏的魏公公。
    太后临朝，皇帝就是一个摆设！
    大多位高权重的宦官，都没把小皇帝放在眼里，尤其是伺候太后的大太监，心高气傲，就更是如此了。
    于是，一见到秦毅，魏公公的脸上竟是恭敬之意都欠奉，甚至连腰都没舍得弯，只是淡淡道：“老奴见过陛下！”
    说罢，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直接将芙蓉宫的大门给关上了。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秦毅冷着一张脸，质问道：“你这狗奴才，想要干什么？！”
    魏公公浑然不惧帝王之威，皮笑肉不笑的尖声道：“回陛下，老奴奉太后懿旨，前来捉拿霍乱朝政的妖妃！”
    “妖妃？”秦毅眉头大皱，又问：“朕之后宫，哪来的什么妖妃？”
    魏公公一脸阴冷的看着秦毅身后的萧美娘，冷声道：“太后说了，萧美娘这妖妃唆使陛下，这才令陛下做出违背祖宗纲常之举！”
    “正因如此，太后派老奴来，赐三尺白绫，处死萧美娘！”
    话音一落，身后的侍卫立刻捧着一锦盒上前，盒中盛有三尺白绫。
    芙蓉宫内的宫女、太监见这一幕，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没一个敢言声。
    萧美娘吓得玉面苍白！
    太后这是要卸磨杀驴？！
    见萧美娘，秦毅立刻把她护在身后：“美人莫怕，有朕在，今日谁也伤不了你！”
    话是这么说，可眼前的一切依旧颠覆了他的认知！
    区区一个阉人，竟然敢以下犯上！
    他终究是低估了万太后的权柄！
    此时此刻，魏公公已经下定决心，要杀鸡儆猴！
    他阴冷的说：“陛下，您年幼无知，并不知萧美娘这蛇蝎女人的厉害，老奴这么做，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来啊，送萧美娘上路！”
    秦毅顿时暴怒，一下将随身佩带的天子剑给抽了出来！
    他剑锋直指魏公公，大喝道：“放肆！朕看谁敢如此大不敬！”
    “哈哈哈，陛下啊陛下，您胆子大了啊！”
    魏公公忽然大笑起来，眼色却是瞬间转冷。
    “陛下！”
    “您这是要造反吗？！”

 第5章 帝王之怒

    造反？
    秦毅只觉瞬间血气上涌！
    他堂堂大炎帝王，如今被太后钳制不说，这老阉人以下犯上，公然挑衅，却敢反过头来说他造反？
    好！
    很好！
    天子剑带着凌厉杀气，剑锋向前一寸，直指魏公公脖颈：“我是君，你是奴，我看是你要造反啊，魏公公！”
    魏公公心中暗惊，却不惧怕分毫，这小皇帝哪次见了自己不是老鼠见了猫般畏首畏尾？如今一时气盛，想英雄救美，怕是事情了了就会来跟自己赔礼道歉。
    想到这里，魏公公面带嘲讽，语调轻慢：“陛下，妖妃祸国，太后已经下了口谕，陛下可先行一步避一避，免得待会儿这妖妃脏了您的眼不是？”
    说话间，还用枯槁一般的手将天子剑推开。
    这天子剑确实是个好东西，可被秦毅拿在手上，比烧火棍还不如，魏公公嗤笑一声。
    这萧美娘也不看看自己攀附的是谁，先前他百般利诱，萧美娘就是不从，如今倒是和小皇帝穿一条裤子，睡了一张床，魏公公心里恨啊，不过很快，她就要死了。
    想到这里，魏公公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了萧美娘身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的贪婪欲望，令一边的萧美娘心惊胆战！
    到现在她终于清醒了过来！太后这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秦毅一把将萧美娘揽入怀中，萧美娘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秦毅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你笑什么？萧美娘如今已经是我的女人，我必会给她名分，倒是你，给太后当狗当的不错，你就不怕太后今日敢杀了萧美娘，明日就是你魏公公？”秦毅的眸子一冷，看着眼前的魏公公就像看着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狗仗人势本就不是什么好词儿，可魏公公却当狗当的这么自觉，还真是少见。
    这话一出，魏公公的眼睛眯了眯，心里更是不屑，不过就是临死前逞口舌之快罢了，他也不会计较。
    而后，他恶狠狠的看向萧美娘：“太后的心意，就不劳陛下操心了。萧美娘，你祸乱朝纲，不顾伦理法纪勾引陛下，太后留你全尸已经待你不薄！”
    说着，魏公公伸手一把拽住萧美娘的胳膊猛地一扯，直接把萧美娘甩到了地上。
    好大的权势！
    一个跟在万氏身边的阉人都可无视王权，强行执行太后口谕，秦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见秦毅一动不动，魏公公以为这小皇帝肯定是吓傻了，自顾自的拿过了一旁的白绫走向萧美娘。
    萧美娘惊恐的瞪大眼睛，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公公步步逼近！
    那白绫本是柔软之物，此时落在萧美娘眼中比闪着寒光的匕首更令人害怕！
    魏公公佝偻着背，一边走一边笑着开口念叨：“陛下您还真是长大了，如今，竟敢拿天子剑吓唬老奴？”
    “老奴这一把年纪，什么风浪没见过？您啊，也别生气，不过就是个女人，您待会儿到太慈宁宫下跪赔罪，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太后她老人家大人大量，定然不会计较您今日早朝的忤逆之举，往后，您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
    魏公公得意之色尽显，白绫一圈一圈的缠上萧美娘的脖子。
    在他心里，杀了萧美娘比杀一只鸡难不到哪里去，且，就算是他杀了又如何？到时这小皇帝不还是要去慈宁宫跪着认错？
    “陛下！救我！”萧美娘凄厉高呼，转瞬就被勒紧了喉咙，脸色发白。
    这一声直接把秦毅叫醒，这该死的阉人！
    天子剑在手，秦毅当机立断快步上前，双手执剑，拼力一挥，魏公公的脖颈瞬间染血！
    剧痛来袭，魏公公手上力道一松，转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到死，魏公公都无法相信，秦毅居然敢真的动手挥剑杀了自己……
    魏公公倒地，血液喷溅而出，其他人立刻吓得不敢轻举妄动，全都惊恐的看着手执天子剑的秦毅。
    萧美娘大口喘气，看清眼下的局势更加惊惧！
    “陛…陛下…魏公公死了…”说完，萧美娘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安排，秦毅冷冷的看了一眼魏公公的尸体，伸手取过白绫，缠绕在剑上，将血迹擦干净，而后嫌恶的将白绫扔向魏公公。
    敢触龙颜，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秦毅蹲在魏公公身侧，瞧了一眼，而后起身拍了拍手，吩咐道：“来人！给我砍下他的头颅，挂在金銮殿前，不日出征荡平蛮夷，就用这阉人的脑袋祭旗！”

 第6章 穷的叮当响

    门外的侍卫不敢不从，立刻进入殿内砍下了魏公公的头颅，拿布袋一装就要赶往金銮殿。
    手起刀落，血洒当场，萧美娘早已经吓破了胆，秦毅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让她坐定，随后，秦毅几步走到侍卫面前。
    “慢着！”
    “陛下有何吩咐？”侍卫恭敬站定。
    “魏公公在宫里权势滔天，哪怕是死了也不能草草处理。”
    “去，找个托盘，将魏公公的头颅好好地放在上面，去金銮殿之前，你们几人先端着魏公公的脑袋到慈宁宫前转上一圈。”
    秦毅眉眼带笑，眼中的狠厉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戏谑。
    魏公公是万氏太后精心培养的一条狗，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如今狗死了，肯定是要知会主人一声的。
    几名侍卫见此，心中大惊，从前陛下思前想后、畏首畏尾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今日却截然不同，难不成先前的一切都是装的？
    想到这里，侍卫们更加小心谨慎，立刻按照秦毅的吩咐将魏公公的头颅好生放好，随后端着托盘离开。
    负手而立，看着侍卫的背影，秦毅心中畅快，一想到此时万氏看到魏公公头颅的样子，秦毅更觉轻松。
    萧美娘却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跪倒在秦毅面前：“陛下，太后心思歹毒，魏公公是她的臂膀，如今魏公公被杀，这样堂而皇之怕是会惹太后不悦，到时太后发难，如何应对？”
    看着萧美娘是真心为自己考虑，秦毅心里一暖，可萧美娘不过是一介女流，虽然体贴但却无法看透秦毅的真正用意，秦毅就是要告诉那万氏，垂帘听政、手握权柄又怎么样？如今他早已脱胎换骨，若还把自己当从前的废物看待，那万氏就要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
    “美人不必担忧，我是君，魏公公是臣，以下犯上本就是死罪，朕这样处置并无不妥。”说话间，秦毅伸手将萧美娘扶起来揽入怀中，轻声安慰。
    “美人受惊了，你就放心的待在朕身边，没人能动你。”
    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的萧美娘如今早已醒悟，见秦毅在魏公公面前如此袒护，又想到了万氏太后斩草除根的决绝，立刻摆明立场，再次跪在秦毅面前。
    此时的萧美娘面色惨白，双目黯淡，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陛下，从前臣妾听信太后教唆，一直蒙蔽陛下，经此一番已经看清万氏嘴脸，臣妾从今日起，定会尽心尽力服侍陛下，还请陛下开恩，饶恕臣妾先前过错。”
    话音刚落，萧美娘朝着秦毅诚心跪拜，行了大礼！
    再抬头，神情坚定，她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若是连谁对自己好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活？
    秦毅眯了眯眼睛，对萧美娘的投诚很是满意。
    “往日种种，别再提了，快起身下去好生休息。”将萧美娘扶起，安排侍女将她送走，自己则是整理一番坐在桌前，彭水煮茶，静待张无为和萧擒虎的到来。
    很快，张无为和萧擒虎一同进门，一位身形瘦削，眼中坚毅不改，一位则是魁梧有力，步步生风。
    秦毅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两人则是立刻行礼：“臣等，拜见陛下！”
    “爱卿快快起来，上座看茶！”秦毅说着，将两人扶起，示意两人上座，随后亲自为张无为、萧擒虎二人泡了茶。
    张无为和萧擒虎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秦毅则是笑盈盈的将热茶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从前这位小皇帝见到两人总是颐指气使，在大殿上也从来不关心政事，因为萧美娘，萧擒虎对秦毅心存芥蒂，但如今，萧擒虎心中的冰山稍融。
    “不知陛下召见，有何吩咐？”张无为虽是老臣，且出身贫寒，在朝堂上也一直不受待见，从前他忠言逆耳还被罚到山上去开荒一年，如今年纪不小，却过得非常寒酸，就算如此，他为大炎效力的忠心从未改变。
    尤其在今日早朝听到秦毅振聋发聩的誓言，立刻就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只盼着能为君效力。
    “朕从前怠慢了二位，先在这里赔不是。”说完，秦毅随即起身拱手，吓得张无为和萧擒虎立刻也起身拱手还礼，尤其萧擒虎，脸都白了。
    张无为更是热泪盈眶：“陛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啊！”
    “先前一切就此揭过，张卿，朕问你，朝廷如今军费开支几何？”
    张无为立刻收敛情绪，恭敬回答：“军费每年一百万两有余。”
    “如今国库存银几何？税银几何？”
    “国库每年结余四五百万两不等，但存银，没有。”
    一听这话，秦毅立刻眉头紧皱，这账目不对啊！
    四五百万两的雪花银，支付军费只用三成不到，怎么会没有存银？他大炎国富有四海，那太后万氏缴纳岁贡都能开口六十万两，如今国库怎会空空如也？
    张无为面露尴尬，继续开口：“不仅如此，如今边关军费还有三百多万两缺口，先前从民间富商手中借贷的两百多万两也一直未还，如今利滚利，粗略估计，已然超过五百万两了……”
    秦毅只觉得后脑勺仿佛挨了一闷棍，顿时眼前一黑，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果然便宜皇帝不好当！
    有太后和丞相两人已经足够头疼，如今国库亏空不说，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这让他怎么整？
    不对！
    一定有人从中作梗，罔顾法纪，贪污银钱！
    “陛下？”见秦毅一动不动，面上也没有反应，张无为和萧擒虎有些紧张。
    秦毅回过神来，目光在张无为和萧擒虎的脸上扫过：“查！朕给你们半个月，半个月后，朕要八百万两白银！”

 第7章 天气御气术

    半个月？
    八百万两？
    张无为和萧擒虎对视一眼，这下不止脸色发白，冷汗都冒出来了。
    “陛下……”张无为刚要开口，就被秦毅摆手打断。
    “萧将军，此次荡平蛮夷慕容氏，八百万两军费可够？”秦毅看向一旁一直没有动作的萧擒虎，萧擒虎是武将，本就不善言辞，但对军费估计以及敌我实力的判断极其精准，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足够！”萧擒虎眸光一亮，但眼底晦暗不明。
    “那就好！张无为、萧擒虎接旨！”秦毅说着打开一直摆在桌上的檀木盒子，从中拿出一份圣旨。
    “微臣在！”
    “臣在！”
    两人齐齐跪下，双手接旨！
    秦毅笔走游龙，快速写着，左下角加盖天子玉玺，特命张无为、萧擒虎，秘密探查朝廷官员，搜集贪污受贿罪证，若罪证确凿，可直接抄家严惩，无需上奏！
    张无为和萧擒虎双手接过圣旨，张无为双眼含着热泪，这一刻，他感受到了秦毅的决心！
    “臣，必定不负所托！”
    肃清朝堂！
    重壮大炎！
    “辛苦二位爱卿！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秦毅目光灼灼，回了一礼，而后目送两人离开芙蓉宫。
    彻查贪官污吏，秦毅势在必得，眼下算算时间，魏公公的人头应该已经被挂在了金銮殿外，太后万氏必将发难，秦毅倒了杯热茶，心中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虽然原主的记忆不太清晰，且充斥着大量的昏庸无道的只言片语，但秦毅沉下心来努力回想，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丝异样。
    那就是芙蓉殿前厅的墙壁，内部中空，原主曾在先帝驾崩前无意中碰触过，当时没过多留意，但放在眼下，堂堂皇宫众殿，前厅的墙壁中空，必然有所蹊跷！
    想到这里，秦毅立刻起身，转身凑到铅笔跟前，仔细的搜寻着，从前电视剧和书本上也曾有机关记载，墙壁这种巨大的机关，必定有个触发的按钮。
    秦毅不住地摸索着，终于，在墙壁的一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这个凸起原本并不明显，甚至隐藏在壁画中，寻常人根本不会留意到。
    秦毅轻轻按下，咔嚓一声，似乎是激活了某种机扩，很快，墙壁一侧转动打开，内里是藏在暗处的暗道，秦毅毫不犹豫，立刻迈步进入，等到秦毅进入之后，这墙壁立刻恢复原样。
    沿着暗道，秦毅很快抵达了内室，内室里摆着一张简单的床，边上有桌子和一把椅子，床上端坐着一个打坐的老者。
    那人一身黑衣，头戴面纱，腰间束剑，双眸紧闭。
    秦毅仔细打量了一下，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但看样子，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内室桌面上已经落了一层灰。
    秦毅正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人叫醒，还没等开口，那老者一双眼睛突然睁开，看到秦毅后，立刻起身下床，当即下跪：“罪臣秦钟！拜见陛下！”
    好家伙？秦毅当时愣了愣，他轻咳两声让人起来说话。
    见秦毅的反应，秦钟继续开口：“老臣愧对先帝，先帝在时对我恩重如山，可先帝病种，我率部下四处寻找秘药都未曾找到，如今，先帝驾崩，而我因重伤一直在这暗室内疗养……”
    说着，秦钟摘掉面纱，露出本来的苍老面容，面上无比愧疚。墙壁上的机关设置的极其巧妙，只有真龙天子才能打开，他第一眼看到秦毅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如今的大炎新帝。
    这下，秦毅的心思活络了起来，秦钟对先帝很是忠心，如今看样子伤势已经痊愈，再加上他有部下……
    皇帝身边总是要有一支忠诚的部下的，如今这不就来了？
    想到这里，秦毅立刻上前将秦钟亲手扶了起来：“快快请起，先帝病的突然，病情加重不过几日之间，你没寻到秘药也是情理之中，不用过于自责，只是如今回来了，可有打算？”秦毅立刻开口。
    “谢陛下！”秦钟站起身来，整个人还没从愧疚的情绪中出来，此时看向秦毅，面对秦毅的问题，他丝毫没有犹豫：“我本效忠先帝，如今也是无主之人，连着一众部下也不知道还剩下几人，若是陛下不嫌弃，老臣想暗中护卫陛下安危。”
    正中秦毅下怀！
    当即，秦毅立刻承诺道：“朕在此谢过了！如今朝堂事多，暗潮汹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想拉朕下水，有了你，朕便能踏实几分了！”
    “其余部下，若能寻到，便好好安抚，若愿意为朕所用，那你便将他们带上，一同辅佐朕，可好？”
    秦毅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息很是平稳，甚至都没有身为王者的冷冽杀伐之意，也给足了秦钟和其部下的选择空间。
    这样的情况，是秦钟从前不敢想象的，略微浑浊的眼眸微微湿润，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定，他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来捏住了秦毅的手腕。
    秦毅微微一愣，就见秦钟的表情非常痛苦，整个人的面部都随之扭曲，而神奇的是，自己的身体却在逐步的变得轻盈起来，那感觉，就好像是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
    秦毅立刻明白过来，这是秦钟在帮自己，很快，秦钟就悠悠开口，解释道：“陛下，此秘术为天子御气术，老臣已经为您渡了半生功法，很快您就能体会到天子御气术的妙用。”
    半个时辰后，秦钟终于停手，而秦毅只觉得身体比先前强壮了不少，不仅一身轻松，就连体内似乎都有功法流动！
    自己这是掌握了大机缘！
    谁能想到，从前自己从小说和电视剧里看来的东西，如今真切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秦钟则是收敛了心神，除了功法流失之外，加之自己刚刚疗伤苏醒就见到了秦毅，整个人也觉得精神大好。
    两个人都修整片刻，秦毅看着秦钟，拱手行礼，郑重开口：“如今朝堂不安，外有蛮夷慕容氏犯我边境，内有太后万氏、宰相王世祈大权独揽，妄图架空皇权，朝堂上不乏拉帮结派、官官相护、贪污受贿之辈，朕想组建锦衣卫，彻查朝堂，以正朝纲！”
    秦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秦钟只觉满腔热血被激发，激动的浑身都有些颤抖，连忙领命：“老臣，定当尽力搜寻先前部下，我等暗侍上下定当竭尽所能，暗中探查贪官污吏，辅佐陛下！”
    事情谈完，秦钟先行离开，秦毅则是顺着暗道回到了芙蓉宫的前厅，等墙壁重新复位之后，他凝视着那堵墙，想到秦钟说之后击墙为信，心中澎湃不已。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秦毅在软榻上静气凝神，这天气御气术需要十五日左右才能彻底被自己吸收掌控，而这不仅可以护体，更能靠美人提升修为。
    采阴补阳？秦毅想到这里，脑海中瞬间闪过萧美娘那张美艳动人的脸，登时小腹一阵燥热。
    此刻，秦毅只想快些召萧美娘入宫！
    言随心动，秦毅立刻传唤婢女请萧美娘过来伺候。
    彼时，萧美娘躺在卧房软榻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刚才经历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消化，哪怕知道自己此刻非常安全，可她还是紧紧的攥着被角，一刻也不放松。
    “夫人，陛下旨意，请您即可前往芙蓉宫。”婢女前来通传，萧美娘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起身，赶忙梳妆打扮。
    芙蓉宫内，秦毅负手而立，却一直不见萧美娘的踪迹，正当他想亲自前去的时候，萧美娘已然出现！
    并蒂步摇一步一摇，眉眼低垂，脸颊处不知是害羞还是怎的，挂着一抹红晕。
    桃红留仙裙衬着纤纤腰肢，更衬得萧美娘肤如凝脂，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眼前一幕让秦毅小腹燥热，急需跟萧美娘一起探讨天子御气术！
    “尔等退下！”说完，秦毅立刻把萧美娘拉入殿内，直奔软榻！
    ……

 第8章 愧对圣恩

    慈宁宫。
    太后万氏盛怒非常！
    几番去请皇帝都被挡了回来，下人只回禀说陛下正忙，如无要事就改日再谈，不用想都知道，秦毅正和萧美娘颠鸾倒凤！
    “啪！”万氏一掌拍在面前的檀木桌上，剧烈的怒意让她不住的喘着气。
    简直是无法无天！
    魏公公的头颅至今还悬在金銮殿门前，明日早朝，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夺臣妻，斩忠良，万氏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失控的感觉让她怒极，不顾夜已深，立刻派人秘宣万承嗣进宫！
    “太后，不可！”贴身婢女兰芝立刻上前阻拦。
    “万统领虽是您的侄子，可毕竟是外男！如今夜已深，秘宣入宫若是没发现，对咱们更是不利！”
    “外男？那是我亲侄子！皇帝都敢强夺臣妻，人伦法纪早已形同虚设！宣！”万氏锦绣双目通红，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魏公公死不瞑目的样子。
    恨！
    她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知道，这朝廷，这大炎，到底听谁的！
    万承嗣奉命进宫，却只待了片刻离去，太后万氏则是在他离去后收敛心神，沐浴之后上床歇息。
    一连几日，万锦绣都没再提魏公公的事情，可慈宁宫上下皆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惹得太后不悦。
    秦毅则是趁着这个档口，通过影卫传递消息，彻底摸清了朝局并组建了锦衣卫。
    早朝也一次不落，还亲自给万承嗣传旨，言之凿凿为万承嗣和萧美娘和离。
    可万承嗣不仅没有来闹事，就连太后万氏都安静的很。
    芙蓉宫内，秦毅看着新搜集来的消息，眉头紧皱。
    若是夺妻之仇就能这样平稳化解，倒不是万承嗣大度，而是他在伺机报复！
    “慈宁宫还是没动作？”秦毅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慈宁宫的方向。
    “没有。”秦钟恭敬回答。
    “交代你做的事可办妥了？”
    “已然办妥，只是萧将军已率军出征，路途遥远，错过一场好戏。”
    “张卿在，这戏就演不砸！”秦毅将手中的纸条点燃，看着纸条化为灰烬才收回目光。
    “明日上朝，非同寻常，提醒张卿事事小心。”
    “是！”秦钟说完立刻去办，秦毅则是烹水煮茶，一个人坐在桌前饮茶。
    热茶入口，周身舒畅。
    这几日，他已逐渐掌握天子御气术的增进之法，跟萧美娘同床带来的快感已经在逐步降低，眼下若想更进一步，只能收服更多的美人，可奈何他自登基以来就被万氏算计，痴迷萧美娘，不曾娶妻纳妾，如此，倒是耽误了时间。
    翌日，秦毅朝服加身，直奔金銮殿！
    另一边，太后万氏梳妆完毕，金钗玉壁，大气不失风范，在众人的簇拥下踏上了金銮殿门前的石阶。
    秦毅端坐龙椅之上，太后万氏落座珠帘之后，气场全开。
    朝堂上的众人只觉今日的气氛略微不同，空气中充斥着一丝莫名的紧张感。
    “有事起奏。”管事太监陈公公开口，在场诸公，有几位左右一看，对视一眼之后跨步出列，有本上奏。
    “臣有本奏！户部侍郎张无为贪赃枉法，在京外私自圈地百亩用以享乐，城郊百姓苦不堪言。”
    “臣也要奏！张无为家眷收受重金，以权谋私，欺上瞒下，在朝堂中结党营私，安插奸细！”
    “张无为为老不尊，强掳民女入府，待发现时那二八年华的民女早已溺毙河中！”
    ……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秦毅眯了眯眼睛，眼神凌厉的从这几人身上扫过，吏部李秉文、户部钟正、礼部王睿明，各个官衔都在张无为之上，几日来按兵不动，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这万氏，爪牙不少啊！
    张无为气的浑身发抖，此时跨步出列，虽极力压制却仍旧怒极：“臣一生尽忠，几位诬告也要拿出证据来！”
    “倒是你们几个匹夫，妻妾成群，家产无数，罔顾法纪，欺上瞒下！”
    “大殿之上，岂容胡言乱语，我等所言句句属实！证据确凿！”说完，李秉文立刻上前递上奏本：“所有证据全在此中，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请陛下早做决断！”大殿上乌压压跪下了一大片，这显然是在给秦毅施压！
    “陛下，事已至此，必定要彻查张无为，来人啊，将这厮压入天牢！”形势当前，太后万氏立刻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秦毅转头看了一眼，隔着珠帘，万氏的气焰仍旧嚣张至极！
    立刻有人上前就要将张无为押下去。
    “陛下资历尚浅，识人不清，迟早断了大炎基业。”太后万氏冷哼一声，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丞相李世奇站在一侧倒是没有动作。
    秦毅也不说话，他冷眼旁观，待到张无为被押至大殿门口，突然怒拍龙案！
    “慢着！”
    “诸公真是好大的权柄，满朝文武在场，朕一言未发，就敢当场将户部侍郎打入天牢！”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众人心中一颤，龙颜大怒，不过如此！
    “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证据确凿，陛下您可不要被他蒙蔽！”钟正立刻跪下，那副忠心耿耿的样子险些骗过了秦毅。
    “户部侍郎，我且问你，他们所言是否属实？”秦毅面色不改，看向被人压制的张无为。
    “臣愧对圣恩，遭小人算计，桩桩件件臣一概不知！”哪怕到了此时此刻，张无为纵然被诬告气愤非常，可他心里还是想着秦毅交代给他的大事，如今怕是无法完成陛下嘱托，内心愧疚非常，竟说着眼眶湿润起来。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老泪纵横，叫人不忍。
    “你确实愧对圣恩。”秦毅淡淡开口，珠帘之后的万氏心中一喜，看来这小皇帝还是无能，她不过略施手段就能废了他的臂膀！
    可下一刻，万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秦毅大手一挥，振聋发聩：“你为官半生，这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为你撑腰，这是其一。”
    “你为官清廉，年过半百却无半点家财，这是其二。”
    “被小人轻易算计，却无力自保，这是其三。”
    三条说完，大殿之上静的可怕。
    张无为更是感恩戴德，泣不成声！
    “太后说朕识人不清，我看太后才是老糊涂，魏公公的头颅还在金銮殿外挂着，他可睁着眼看着您呢！”
    此话一出，万锦绣立刻抖了一抖，脑海中浮现魏公公那死不瞑目的样子，背后生寒！

 第9章 权分两处

    满朝文武皆是一滞。
    这小皇帝，当真是跟往日不同了！
    哪次他们不是逼得秦毅就范，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
    王世祈看似无意的扫了一眼众人，王睿明立刻高呼：“陛下，罪证确凿，您贵为天子，不可包庇罪臣！”
    “是啊，陛下，张无为这老匹夫犯下如此罪行，就该打入天牢！”
    ……
    “太后，您觉得呢？可是朕识人不清？”秦毅转头询问太后的意思。
    这一声，让万锦绣回过神来，压下内心不安：“陛下近日劳神费心，户部侍郎可压入天牢，如今证据确凿，实在不宜拖延，一切等查清后定罪即可。”
    天牢是什么地方？
    张无为进去简单，活着出来倒是难。
    屈打成招比比皆是，秦毅眸光一闪：“如果我说，户部侍郎无罪呢？”
    此话一出，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不理会他们的劝谏，秦毅一字一顿。
    “若无人为你撑腰，那朕，亲自为你撑腰！”
    “家中清贫，朕赐你良田万亩！”
    “小人算计，朕为你平冤昭雪！”
    声声震天，龙威浩荡！
    不止满朝文武傻了，太后万氏和王世祈也齐齐愣住。
    这还是那个形同傀儡的小皇帝么？
    “来人！把东西带上来！”秦毅说完，嘴角上扬。
    刚才那一幕，在场诸公的反应他都看在眼中，各自阵营也都清晰无比，倒是万幸，如今太后掌控的是吏部、户部和礼部，兵部的和刑部的人冷眼旁观，虽没开口帮衬，但至少没有站队。
    东西？
    什么东西？
    大殿门外，早有侍卫将装满账本和金银财宝的箱子抬了进来。
    六个巨大的箱子一字排开，壮观非常。
    “陛下，这是？”王世祈有些疑惑，这小皇帝居然在背后整了这么一出，而自己的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到。
    这让他十分震惊。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来，你们三个去把它们打开。”秦毅眸光一冷，锐利的视线从几人脸上扫过。
    三人不自觉的后背冒汗。
    “是！”皇命不可违，更何况是在金銮殿上。
    随着他们打开的速度，秦毅则是迈步下了台阶，来到了张无为身侧，将人扶了起来走到近前观看。
    第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全是账本，各类名目清晰非常，李秉文瞳孔紧缩，这是……皇帝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这第一个箱子，是吏部尚书李秉文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的罪证，所有账目一条条都记录在册，吏部尚书，您要不要看看？是否有错漏啊？”
    秦毅负手而立，笑意不达眼底，李秉文早已浑身颤抖，直接跪倒在地：“臣对大炎、对陛下，忠心耿耿，可昭天地！”
    “省省。”秦毅轻轻拍了拍李秉文的肩膀。
    “这第二个箱子，是礼部尚书家里的古董字画，每一样都价值千金，国库亏空，没想到礼部尚书家的珍藏可抵万金啊！”
    王睿明噗通一声，很不体面的歪斜在地上，双目无神：“陛下，这些……这些都是有心之人强行栽赃，老臣府上，断没有私藏这些东西的道理啊！”
    那一箱的古董字画装的满满当当，竟超过宫中珍藏！
    王世祈的脸越来越黑，这小皇帝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接连折了两人，太后万氏失魂落魄的依靠在凤椅上，先前的凌厉早已散去，此时她紧紧地攥着扶手，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小皇帝，有手段！
    她不能输！决不能！
    “最后这一箱，就不用我来说了？户部尚书？钟正！你钟家三朝重臣，你父亲当年为你起名为正，想来是想让你堂堂正正做人，如今，你对得起谁？”
    盖子被秦毅直接掀开，满箱的金银珠宝闪着明晃晃的光，万金之数！比宫内的还要好上许多！
    余下三箱装满银子，足有五百万两之巨！
    满朝哗然！
    太后差点就急火攻心直接拍案而起，却被王世祈用眼神制止。
    “陛下啊！老臣糊涂！老臣糊涂啊！”钟正老泪纵横，早已经被吓得不轻，混沌的眼中满是求生的渴望。
    “糊涂？是你糊涂还是丞相糊涂？若朕没记错，你们三人，都是昔日丞相大人的得意门生？”
    三言两语，矛头直指丞相王世祈！
    王世祈身形一晃，万没想到这小皇帝最为之意不在酒，这是在打他的脸，在拆他的台！
    三位老臣齐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秦毅依旧同张无为并肩站在一起。
    王世祈此时怒火中烧，要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时他怕是早已无法稳住心神。
    “陛下，是臣失职，没成想他们三人竟然在老臣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腌臜事，臣有罪！”说完，王世祈立刻跪下：“臣甘愿受罚！”
    张无为此时已经被巨大的反转震惊，刚才几个箱子接连打开，他已经深深震撼，此时见秦毅顺势把火引导了丞相身上，心中早已对小皇帝刮目相看。
    “事已至此，你们还有何话说？”秦毅大手一挥，快步行至高位，居高临下，睥睨朝堂众人。
    “臣等……无话可说……”原本钟正等人还指望丞相出面澄清，可奈何丞相直接甘愿领罚，侧面坐实了他们的行径，如此，她们也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若不是朕查到了这些东西，你们怕是还要把罪名栽赃给别人？”秦毅冷笑一声，继续开口。
    “如此也好，也省的我多费口舌。礼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罪不容恕，抄家流放，此后三代，不可入仕！”
    如此安排，既阻断了他们后人的仕途之路，更是照顾到了三人府上的老弱妇孺，恩威并施，钟正等人立刻又惊又喜，涕泪横流：“谢陛下！”
    “丞相劳苦功高，辅佐朝堂多年，如今年迈，依朕看，丞相肩上的担子太重，难免顾及不到，日后就由张卿辅助，你们二人，为一左一右丞相，如何？”
    左右丞相？
    自大炎开国以来，向来只有丞相一人独揽大权，如今权分两处，背后深意可想而知。
    王世祈的脸色已经白了，但他此时无法反驳，只能领旨谢恩，但心里早已百般起伏，拳头紧握。
    不等朝堂众人反应，秦毅伸了伸懒腰，重新坐回龙椅：“诸公还有何事上奏？若无事，那边散了。”
    张无为颤抖着谢恩。
    自此之后，大炎朝堂之上，张无为成为寒门丞相第一人，为大炎皇室一生尽忠，成为一把可刺破云霄的利剑，替秦毅荡平朝堂不安！

 第10章 抄家下狱

    退朝之后，秦毅背着手悠哉的走在前面，太后万氏紧跟在后，路过金銮殿门外的柱子时，抬头就瞧见魏公公死不瞑目的那张脸。
    秦毅驻足观望，万氏经了方才那遭如今再见魏公公头颅，只觉得从头凉到脚，甚至身子也有些发抖，不自觉的想要快步经过。
    可秦毅哪里给她溜走的机会？
    直接伸手一指，含笑开口：“魏公公为太后效力却死的这样仓促，太后想如何安置呀？”
    一听这话，万氏秀拳紧握，只怕没把银牙咬碎：“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今日秦毅身上的气焰正盛，在大殿上轻松破解了困局还反将了丞相一军，今时不同往日，这小皇帝怕是一直在装傻充愣，如此一想，万氏更不敢在此时作妖。
    “来人啊，把魏公公的脑袋摘下来，送还给太后，如何安置，一切听太后发落。”说完，秦毅摆了摆手，哈哈大笑两声，畅快非常，快步向前，直奔芙蓉宫。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的秦毅只想快点见到萧美娘，好好的将她圈在床榻上疼爱一番！
    万氏盯着秦毅的背影，恨恨咬牙，一双凤眸中闪过嗜血的杀意。
    侍卫将魏公公的头颅呈上，万氏看也不看一眼，仓促离开。
    “不办事的奴才，死了给我扔到乱葬岗去，别在宫里碍哀家的眼！”
    兰芝紧随其后，朝着侍卫摆摆手，神色紧张的跟上了万氏的步伐。
    今日朝堂之事，不少大臣心中又惊又怕，从前昏庸的小皇帝一夕之间仿佛换了芯子。
    早朝之上，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子运筹帷幄的精干之态，不得不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今日被罢免的是礼部、吏部和户部尚书，明日不知道又要轮到谁。
    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只觉头上悬着一把利剑，不知何时就将落下让他们魂飞魄散！
    这还了得？
    午时三刻，刑部一行三组人马，分别押着钟正、李秉文和王睿明各自回府，家中老小全部惊慌失措，哭作一团。
    不消几个时辰，家中库房、私藏、还有私相授受的各类珍品、金银全部抄出，规规矩矩装进木箱，在府外排成一排。
    街巷里很快就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这几位可都是平日里趾高气昂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的存在，一朝失势力，大快人心！
    “真是苍天有眼！看他以后还敢欺负我们！”人群中议论声起。
    “是啊，报应！这就是报应！”有妇女咬牙切齿。
    “皇上圣明，这是在替我们做主啊！”
    “就是就是！往后看这些贪官污吏还怎么嚣张！”
    你一言我一语，围观的百姓热情高涨，还有几个气愤不过的索性上前帮刑部的士兵一起搬运赃物。
    三位尚书所居之处相隔不远，待到清点完毕，将所有钱财聚在一处，足有两条街那么长。
    钟正、王睿明、李秉文三人已脱去官服，跪在街口。
    有好事的百姓直接朝他们扔起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从前的朝堂重臣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阶下囚，巨大的落差让三人目光呆滞，身子歪斜着靠在一起。
    刑部侍郎邹文禹见一切妥当，立刻手拿圣旨出现在几人身前。
    “我等奉旨抄家，自今日起，罢黜官衔，府中三代不可再入仕途，皇恩浩荡，仅判尚书一人流放，家中妇孺幼子死罪可免！”
    最后一字念完，三人又是齐齐跪谢，罪不责家人，秦毅这是给他们留了最后的体面。
    随后，刑部侍郎直接将人和东西一起带走，押入天牢，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边境流放。
    秦毅此番恩威并施，让百姓暗中叫好，震慑朝堂的同时让天下百姓心中安稳。
    只是，有些人却按捺不住了。
    当晚，几辆马车先后来到丞相府的偏门处，一干人等立刻齐聚丞相府拜会王世祈。
    经过了早朝的事情，几人看上去都很焦急，他们都是王世祈的得意门生或者姻亲，三部尚书一朝被免，清点抄家，押入天牢，雷厉风行实在是让人胆寒。
    王世祈早就料到会有人沉不住气，早早就在会客厅准备好了热茶招待，几人一来立刻围坐在一团。
    “丞相大人，您可要想想办法啊！”一人神色紧张，立刻拱手行礼开头。
    “是啊，这小皇帝神不知鬼不觉就搜集到了证据，今天是三位尚书，明天就是我们啊！”另一人甚至端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那些金银里，有不少都是他为了打点送过去的。
    “丞相大人，我们事小，您的地位才是大，可如今小皇帝以雷霆之势，居然扶张无为那个老匹夫上位，寒门出身的老匹夫能有什么本事？”
    这话一出口，王世祈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想到张无为从前那副较真的样子他就一阵恶心，如今竟然跟自己平起平坐，这口恶气他怎么能忍？
    “是啊！您可要早做打算，我们都愿意为了丞相大人尽绵薄之力！”
    几个人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齐齐拱手表忠心。
    一杯热茶下肚，王世祈终于开口，他满脸遗憾，眼底阴暗：“陛下已经有了反噬之势，现如今做事完全没了章法，再加上张无为和萧擒虎这两个养不熟的，不能再留了！”
    几人齐齐一惊，不能再留了？
    这意思，难不成是要换皇帝？！
    “既然没用了，那就换掉他！我记得陛下还有个弟弟，只是幼年封了祁王后便去了临郡封地，想来能派上用场。”
    王世祈眼中杀意更浓，他当年辅佐秦毅就是看上这小子难成大器，懦弱的性格和不甚灵光的脑子更容易掌控，如今他敢忤逆，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对于王世祈来说，皇帝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利益和地位。
    “可…废君需要名正言顺，虽说陛下昏庸不才，但毕竟没有大错，总要事出有因才好堵住悠悠众口。”一人面色凝重，换皇帝也不是不行，可要是处理不好，那不然朝堂不安，百姓不宁，到时大炎必起祸患。
    “秦毅强夺臣子发妻，罔顾伦理纲常，又公然对太后不敬，对臣子更是弃如敝履，先皇临终之时曾留下嘱托，若来日新皇昏聩，那老臣便可替天行道，扶皇次子祁王上位！以正朝纲！”
    王世祈说的慷慨激昂，一脸忠义的样子令围坐在一起的几人心领神会。
    既然有了由头，那就一切好说。
    有金匮之盟在前，就能堵住世人悠悠众口，哪怕百年之后，他们几人也会名留青史，成为清君侧的大功臣！
    如此，甚好！
    “我等，唯丞相马首是瞻！”
    热茶换成了美酒，几人推杯换盏，舞姬上场，白天的烦恼烟消云散，只待来日！

 第11章 绝对信任

    芙蓉宫内，春宵帐暖，萧美娘一身薄汗，脸颊微红，趴在秦毅的胸膛上微微喘着气。
    秦毅一双大手在她光滑的腰肢间来回摩挲，引得萧美娘浑身战栗。
    “陛下，你好坏。”萧美娘媚眼如丝，娇滴滴的娇嗔一句，整个人都埋进秦毅的胸膛。
    和离的口谕已经传到了万承嗣府上，可接连数日都毫无动静，影卫前几日便传来消息，万氏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今日在朝堂上狠狠的打他的脸，可风水轮流转的道理，万氏一族还没参透。
    清扫朝堂污秽，今日之举只是第一步，日后，他要大炎威震四海！
    有美人相伴，秦毅觉得功力日益精进，精神气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倒是萧美娘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秦毅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若有所思，不自觉的，手掌就来到了敏感地带。
    萧美娘如今已将秦毅视为自己真正的夫君，她和万承嗣本就有名无实，之后又听从太后万氏的安排不断地勾引着秦毅，如今桎梏解除，自然是伺候的尽心尽力。
    见秦毅兴致不减，萧美娘嘤咛一声，咬了咬唇瓣主动占据了主导，秦毅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然后照单全收。
    一场酣战落幕，秦毅将萧美娘揽在怀中：“美娘，和离的旨意已下三日有余，万承嗣却未进宫谢恩，如此，明日我便去会会他。”
    听到和离两个字，萧美娘浑身一个激灵，眼眶湿润，她万没想到秦毅曾允诺要给她个名分不是玩笑，这个男人，在真真正正的为她打算，一时心中百感交集，紧紧抱住了秦毅精瘦的腰身。
    “只是，陛下为我这么做，不值得……如此，陛下会惹恼万氏一族，万承嗣是个有血性的，怕是不会甘心。”萧美娘有些后怕，太后垂帘听政，朝堂和后宫之中有多少她的眼线，犹未可知。
    万承嗣身居要职，御林军都统的地位无人撼动。
    加上丞相王世祈权倾朝野，势力盘根错节，如今秦毅的做法正是在惹火上身，如此，还是要多打算一些的好。
    见萧美娘如此担忧，秦毅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不必忧心这些，这天下，还是秦氏的天下，大炎也是朕的大炎。”
    看着秦毅如此自信的模样，萧美娘没再多话，只是依偎在秦毅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叩叩叩。
    前厅的墙壁上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
    秦毅如今功法提升，听力极强，立刻睁开眼睛，眼中精光闪动。
    这是秦钟和他之间的暗号。
    快步下榻来至前厅，秦钟一袭黑衣，见到秦毅立刻跪下行礼：“陛下，尚书府抄家所得有千万两之巨，加之先前查抄的五百万两，此番共计一千五百万两。”
    秦钟一边说着，内心就抑制不住的狂喜，先前他奔波在外，替先皇搜寻长生不老药，就听到了不少关于新皇秦毅的讯息，大多是负面的，如今看来，他们这位新皇不仅有能力，更有大智慧！
    “影卫功不可没！你们才是朕的左膀右臂，除却国库所需及军需、民间商户所欠之数，其余所得，当做影卫和锦衣卫的抚恤金，具体如何安排，由你自行定夺。”
    影卫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把所有罪证搜集起来，在王世祈和万氏的滔天权势之下竟能把一切做的悄无声息，足见影卫的能力。
    莫名的，秦毅心中热血沸腾，一想到不日就会筹建好的锦衣卫，他彻底清扫朝堂的底气就更足。
    为他办事，他自然不会亏待，影卫一直处在暗处，终日隐藏身份，其家人也过着低调的生活，他暂时无法给影卫更大的权势，但在银钱的分割上，他还是懂的有福同享的道理的。
    秦钟当时就愣怔在原地，百万两白银，这位新皇说给就给了，眼都不眨一下。
    “陛下……微臣拟定好章程，请陛下过目。”伴君如伴虎，秦钟侍奉先皇多年，深谙为臣之道。
    见秦钟如此谨慎，秦毅嘴角上扬，面带微笑，将秦钟扶了起来，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大可不必，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不必有担忧。”
    “谢陛下！”秦钟赶忙谢恩，如此信任，他必定肝脑涂地，为大炎皇室、为秦毅尽忠！
    “以后见朕，不必行礼，繁文缛节不必在意，贪官一事办的漂亮，你且下去休息，待到锦衣卫整顿完毕，再来找朕。”
    “是！”秦钟也不含糊，在秦毅的注视下，轻轻敲了敲墙壁，随后顺着暗道离开。
    翌日一早，秦毅梳洗完毕，陪着萧美娘一同用早膳。今日是旬休，不得不说，大炎的上朝规则还是比较人性化，每月可旬休两日，劳逸结合。
    用过早膳，秦毅带着萧美娘到御花园赏花，说来也巧，正巧碰到行色匆匆的兰芝。
    兰芝今日一早便领了口谕，要到芙蓉宫请陛下到慈宁宫参加家宴。
    祁王殿下自幼就前往封地，每年可进宫请安两次，如今是刚刚新婚，迎娶了王妃，特来宫中跟太后和皇上请安，如此全了礼数。
    太后万氏从前对秦羽不冷不热，如今听闻祁王殿下带着王妃进宫拜见略有些嫌弃，一个自幼就被打发到封地的庶子，能有什么出息？
    可转念一想，秦毅越发不受控制，如此可能是个机会，并且听闻祁王妃才貌绝绝，所以万氏立刻差兰芝去请人。
    兰芝见到秦毅和萧美娘，立刻行礼问安：“拜见陛下。今日祁王殿下带着王妃进宫请安，太后特设家宴，请陛下过去一叙。”
    祁王？
    秦毅的眉头皱了皱，印象里似乎有这样一个弟弟，但多年不见，样貌已经记不清，苏日历太后万氏并不喜这样的场合，如今自己做东，怕不是鸿门宴？
    “太后邀约，朕自然要去，美人，你先回宫歇息。”秦毅拍了拍萧美娘的手背，随后转身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内，此时一片温馨祥和。
    万锦绣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祁王夫妇，三人手边皆有热茶、点心。自兰芝出门去请人，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秦羽和王妃夏冰清一直在等着，见迟迟没有人来，秦羽不免有些不耐烦。
    一路上他们也听闻了不少皇帝的荒唐事，最令人咋舌的就是他强夺了臣妻，整日不务正业，与臣妻风流，真是枉为人君！
    这也是秦羽非要来进宫拜见的原因，他想探探事情的虚实，自幼在封地长大的他并不甘心，如今更是蠢蠢欲动起来。
    太后万氏心思巧妙，对秦羽此行的目的有几分猜测，见秦羽如此不耐烦，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今日旬休，陛下怕是劳累过度，此时应当在来的路上了，你们莫急。”看似是周旋的话，却绵里藏针，点明了秦毅劳累过度。
    话音刚落，秦毅便大笑两声：“皇弟不远千里进宫，朕来晚了，莫怪，莫怪啊！”

 第12章 不配称帝

    场面话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无师自通，秦毅自然也不例外。
    “皇兄说笑了，臣弟携王妃给皇兄、太后请安，怎敢怪罪皇兄来迟？”秦羽微微起身行礼，一脸的桀骜，夏冰清则是不敢逾矩，乖巧的行了跪拜大礼。
    礼数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向来上位者就拥有话语权，就如同现在一般，秦毅称一声皇弟那是他为君亲民，可若是秦羽不尊称一声陛下而直呼皇兄，那就是他不懂规矩，不顾为臣之道。
    进宫觐见却不行跪拜大礼，这就是德行有亏，可秦羽满脸的不在意，秦毅心中冷笑，没再理会。
    太后万氏一身华服，此时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从前没觉得祈王有这般傲骨，如今一看，倒是越看越喜欢，那夏冰清也是个懂事的，自进宫以来处处谨小慎微，果然商贾出身的女子多的是玲珑心思，比那萧美娘要强上几分。
    想到这里，万锦绣的眸子暗了暗，心里也有了思量。
    “你们兄弟许久不见，快坐下准备用膳。”今日太后端的是慈母的做派，此时更是亲昵的上前分别拍了拍秦毅和秦羽的肩膀，示意两人都是一家人，不要生分了。
    下人们立刻着人上菜，很快，十几道精致的菜品被端上桌，热气腾腾，美酒入杯，今日家宴，万锦绣作为长辈坐在主位，秦毅坐在左手边，秦羽则是带着夏冰清坐在右侧。
    夏冰清生于祈郡商贾世家，处事待人自有一番计较，一路上她同祈王听到了不少关于新皇的消息，若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也就罢了，奈何还刚巧就进宫了，当秦毅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夏冰清就断定此人绝不像外界传言一般那么不堪。
    尤其他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帝王之气，更让夏冰清心中大惊，二十出头的年纪自有一番王者气度，她从前阅人无数可从未见过像秦毅这般的。
    觉察到夏冰清的目光，秦毅笑着开口，闪着精光的眸子直接看向夏冰清：“难不成是朕脸上有东西？倒让弟妹侧目了？”
    夏冰清生的美，同萧美娘不同，夏冰清的美带着几分的清冷，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清清冷冷的。
    突然被点名，夏冰清呼吸一滞，立刻回过神来：“没有，是臣妾失礼了。”
    有萧美娘的事情在前，秦羽心道不妙，立刻举杯上前：“王妃初次进宫，多有冒犯，还请皇兄见谅。”
    见秦羽如此在意自己的王妃，秦毅玩心大起，他并没有接过秦羽递上来的酒杯，而是笑着开口，眼神仍旧是落在夏冰清身上不断的打量着：“想来王妃必定有过人之处，不然怎叫王爷如此在意？”
    “夏，祈郡夏家的嫡女，夏冰清，早就听说夏家嫡女有倾城之姿，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从秦毅方才的观察来看，这夏冰清走道的样子怕还是个处子，那就更好玩了。
    不达眼底的笑意和嘴角的坏笑让秦羽一下怒火中烧，他确实中意夏冰清许久，只是夏冰清却一直不冷不热，好不容易把她娶了，可新婚之夜却和自己分床而睡，如今刚进宫就盯着别的男人看，这是把他这个夫君置于何地！
    “陛下，冰清是我的王妃，还请陛下不要随意玩笑。”秦羽这下彻底怒了，但理智还是将他拉了回来。
    太后万氏自然是感受到了微妙的气氛，坐在一旁当起和事佬：“几句玩笑话罢了，快些吃菜，好好的一桌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过一句玩笑话就让朕的好弟弟如此误会，难不成是听了外面的那些传闻？”秦毅像看傻子一样看向眼前的人，怪不得哪怕原身没多大本事这皇位也落不到秦羽的头上呢，原来是个爱冲动没脑子的傻缺。
    “说到传闻，臣弟有一事不明。”见秦毅主动提到了外面的传言，秦羽更大胆了些。
    “讲。”
    “外面的传言怎么能信？萧美娘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你们兄弟可莫要因为这些生了嫌隙。”太后又出来打圆场，但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秦羽虽然和秦毅没说过几句话，但外界传言加上他这混不吝的表现，心里也有了几番打算，加上太后一直打圆场，直接就把对秦毅的不满说了出来。
    “臣弟听闻，皇兄强占臣妻，且欲改祖制，不仅不出岁银，甚至还派萧擒虎北上迎战……皇兄此举，怕是会惹得朝堂不安，大炎不安啊。”
    此话一出，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浓，果然，这个秦羽才是值得扶持的，当下心里有了取舍。
    秦毅也跟着笑了起来，甚至直接端起酒杯敬了一杯酒：“哦？看来祈王在封地也随时留意着朝局，时刻关心着大炎安危，不愧是我的亲弟弟！”
    “大炎是我秦氏天下，臣弟虽然远在封地，自然心系都城，心系皇兄。”秦羽喝的开怀，见此，更是不拘小节，侃侃而谈起来。
    “那祈王觉得，朕应该如何做？”
    “臣弟以为，宜和不宜战，大炎如今国力不比从前，征战之后民不聊生，若是激怒了周围那些蛮国，怕是会给大炎带来灭顶之灾啊！”
    一杯酒下肚，秦羽说的更是起劲儿，一旁的夏冰清此时绣拳紧握，真恨不得上前去踹秦羽两脚。
    虽说是家宴，可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心里应该有分寸，怎么祈王竟是个如此莽撞之人？
    “在理在理，臣弟说的在理！那萧美娘呢？臣弟如何看？”秦毅点了点头，继续发问。
    “萧美娘，祸国殃民，当斩！皇兄强占臣妻，确实违背伦理纲常，德行有亏，应当安抚臣子之心。”
    话到这里，秦羽突然拍了拍秦毅的肩膀：“皇兄，你登基时间不长，万事还要太后和丞相辅佐，切不可寒了他们的心啊。”
    语重心长的样子，让秦毅险些憋不住笑出声来。
    “祈王是觉得，朕无才无德，不配称帝？”秦毅负手而立，微微低头俯视着手拿酒杯的秦羽。

 第13章 除名

    “今日是家宴，皇兄不必如此想？”秦羽打了个哈哈。
    “是啊，陛下，祈王不过是酒喝多了几杯，言语有失，陛下不必动怒啊。”万锦绣也知道秦羽有些冒进，赶忙跟着求情。
    “哦？家宴？”秦毅冷笑一声。
    “因是家宴，故而可以见天子而不拜？可言谈间挥斥方遒，任意评说朝堂之事？”
    “皇兄……”秦羽的脸色变了变，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毅打断。
    “让朕想想，你昨日刚刚进京，便知晓了近日朝中发生的大事，是朝中有人与你暗通消息还是你本就志不在祈郡？”
    “祈王，你好大的胆子！”秦毅厉色出声。
    “纳贡讨好？我大炎将士铁骨铮铮，祈郡离边境不过百里，你怕是活的腻了，哪日蛮夷铁骑踏平祈郡，你是不是要跪下称臣？”
    “不战便要降，我秦氏一族没有你这样软骨头的王爷！”秦毅一脚将人踹倒，继续开口：“萧美娘不过有人居心叵测为朕设下的圈套，你只知朕抢了万承嗣的女人，可你不知，我早已传了口谕让万承嗣与她和离，还萧美娘自由身！”
    见秦毅怒气腾腾，万锦绣此时也乱了方寸，她立刻起身安抚秦毅：“陛下何至于此？祈王言语有失罚他便是了，万万保重龙体，不要动怒啊。”
    “家宴？拜见是假，借家宴之名羞辱朕是真？”冷冽的目光扫过万氏和秦羽，两人皆是后背生寒。
    秦羽却找到机会从地上爬起来，挺直了脊梁：“皇兄不必如此，若是兄弟之间都不能说上几句真心话，那倒也罢！”
    “无知！无畏！昨日朝堂之上，我们的丞相大人，可真是劳苦功高啊，经他举荐的三位重臣，贪赃枉法，抄家所得银钱达千万两之巨，朕体恤丞相，小惩大诫，你却敢说朕寒了丞相的心？”
    “祈王啊，秦羽啊，我的好弟弟，若是你无法体察民情，体会百姓的苦处，那自今日起，就去当个庶人！好好反省！”
    庶人？
    贬为庶人？
    秦羽如遭当头一棒，愣了片刻，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万锦绣也绷不住了，她万万没想到秦毅居然能三言两语把秦羽这个没脑子的逼到这个份儿上！
    “我是先皇亲封的祈王，你没资格罢黜，更没资格贬我为庶人！”这下，不止万氏，夏冰清的脸也瞬间白了。
    “不服？”秦毅此时也不藏着掖着，天子御气术的威压全然释放，在场所有人立刻感觉呼吸困难，甚至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我是祈王！”
    “朕说你是，你便是，朕说你不是，你就会变成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朕要是没记错，你的生母出身卑微，当年意外之下怀了你，当年的意外，看来也需要好好查一查，你说呢，我好弟弟！”
    秦羽再也站不住了，夏冰清上前，两人齐齐跪在秦毅面前：“王爷言语有失，犯了大不敬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三言两语之间，秦毅就能把账算到祈王的母妃身上，夏冰清心中大惊，这下彻底觉得外面的传言全都是假的，眼前这位新皇可不是好惹的，当即就摆明了姿态。
    “王爷，你平日里脾气大一些就罢了，怎好醉酒在陛下面前耍威风？”夏冰清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推搡了下秦羽的身子，这小动作自然瞒不过秦毅的眼睛。
    万氏抓住时机立刻赔笑开口：“是啊是啊，祈王贪杯，酒劲儿上来了有些口无遮拦，母后待会儿就去责罚今日备菜的宫婢，陛下消消气。”
    秦毅冷艳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人，三人神色各异，秦羽的一张脸上早已没了血色，怕是喝了再多此时也清醒了过来。
    他这是着了秦毅的道！
    怕是从秦毅进门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言语失当犯下忤逆之罪！
    秦羽微微抬头看向秦毅，此时心境早已大变，只求秦毅方才的话是说说而已，不要真的把他贬为庶人。
    秦毅自然是知道他们此时的想法，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上前先是把夏冰清给扶了起来：“王妃何错之有？怎么也跪下了？”
    一边说着，却在夏冰清起身的时候凑上前去，在夏冰清耳畔低声开口：“你身上好香。”
    话音落下，秦羽在旁立刻恨的咬牙切齿，当场起身一把将夏冰清拉到自己身后，指着秦毅破口大骂：“皇兄已经抢了萧美娘，犯下打错，如今调戏弟媳，难道就真的不顾天下悠悠众口？皇兄此举，若是父皇在世，怕是早已经押入宗人府了！”
    此话一出，太后万氏身子晃了晃，完了，祁王这下，彻底完了。
    夏冰清脸色大变，立刻伸手想拽住王爷，但还是晚了一步，祁王从袖中猛然掏出一把匕首，朝着秦毅心口直直刺出！
    “陛下小心！”
    “王爷！”
    惊呼声立刻响起，秦毅没想到这个弟弟居然敢带刀拜见，晃了一下身，可身体却先一步觉察到危险，立刻做出了反应。
    他微微侧身避开这一刺，顺势牵制住秦羽的手腕，一用力，秦羽的手腕立刻脱臼，手中匕首应声而落。
    秦羽大惊，想要转身还击，可秦毅抬脚踹在秦羽的腿弯处，他立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脸先着地，狼狈不已。
    秦毅拍了拍手，眼中充满戏谑：“看来祁王不仅觉得朕不配做皇帝，还觉得自己有弑君的本事，当真是有趣。”
    “来人啊！祁王不忠不义，弑君谋逆，给我押入宗人府，贬为庶人，自此从皇室除名！”立刻有侍卫上前把秦羽拖了出去。
    “不！我是你唯一的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秦羽到如今才知道完了，哀嚎起来。
    万氏和夏冰清已经呆楞原地，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听到秦羽的哀嚎声才双双回神。
    万氏立刻开口：“陛下，祁王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秦毅立刻打断。
    “怎么？母后是觉得祁王做得对？”秦毅微微眯着眼睛，眼中噙着冷冽的杀意。
    这杀意，让万锦绣后背生寒，竟然忘了自己刚才想要说什么，只能噤声。
    夏冰清一下子就身子一晃歪坐在椅子上，完了，祁王完了，夏家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14章 菜凉了

    待到秦羽的声音越来越远，秦毅则是重新坐在餐桌边上，拿起筷子，有些可惜的摇摇头：“一桌好菜，可惜，都凉了。”
    刚才的威压瞬间散去，万氏和夏冰清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秦毅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一边笑着朝万氏和夏冰清开口：“闹事的人已经被带走了，这么一桌好菜，浪费了怪可惜的，母后和王妃还是快来落座。”
    太后万氏虽然心里已经把秦毅骂了个干净，但如今高下立现，祁王也实在是不中用，眼下不能得罪秦毅，她回过神来立刻恢复了母仪天下的气场，面上是标准的慈母笑容，几步就来到餐桌边落座。
    相比万氏的从容应对，夏冰清还心有余悸，且现在祁王已经被押入宗人府，即将成为一介平民，她此时的身份就尴尬万分。
    她甚至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皇帝没有将她一起拖下去，毕竟夫妻一体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而祁王自然就是她这个新过门的王妃的倚仗。
    会不会是秦毅还在试探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来，夏冰清立刻跪在地上：“祁王以下犯上，犯下大错，臣妾不敢以王妃自居，且夫妻本是一体，还请陛下责罚。”
    这话说完，夏冰清的头更低了，整个人的姿态极其谦卑恭顺，倒是让秦毅眸光一亮。
    啪嗒一声，秦毅将筷子放下，笑了起来：“弟妹何错之有？朕历来赏罚分明，方才是祁王口出狂言犯了大错，与你何干？”
    一听这话，万氏立刻就明白过来，秦毅并没有打算惩治夏冰清，夏冰清此番算是逃过一劫，只是往后的身份尴尬了几分。
    夏冰清身子一颤，哪有夫君被罚，自己还能好端端当王妃的事情？
    当下咬了唇，急急开口：“请陛下责罚！”
    秦毅笑得更欢：“罢了罢了，你能有这份心已经难的，朕怎么忍心责罚？”
    见秦毅真的不惩治自己，夏冰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可又接着行了大礼：“民女谢陛下隆恩！”
    秦毅眼底的笑意更浓，如此识大体、知进退的女子，可惜了，大好年华已经婚配，还配了他那个脑子缺根筋的好弟弟，当真是憾事！
    闹剧终于画上句号，一场各怀心事的家宴已祁王殿下出言忤逆被拖进宗人府告终。
    很快，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皇宫内外。
    这事倒也不是谁的手笔，只是那秦羽从慈宁宫被拖走，一路上是边走边骂，来往的宫婢、侍卫不在少数，更有那些入宫的臣子，秦羽一路到了宗人府，这事情立刻传开。
    等秦毅回到芙蓉宫，萧美娘立刻神情紧张的快步迎了上来。
    她本来就担心秦毅的安危，从秦毅出门就一直守在芙蓉宫门口不曾离开半步，更是先后打发了不少人去打探消息。
    还没等派出去的人回来，就听到了秦羽怒骂的声音，事情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秦羽连自己拔刀的事情都说了个明白，吓得萧美娘当即脸色煞白，直到看到秦毅毫发无伤的回来才冷静下来。
    见到萧美娘的样子，秦毅心中感慨，果然他没看错人。
    当即牵着萧美娘的手迈步进了宫门。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萧美娘立刻紧张的绕着秦毅转了一圈，确认秦毅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秦毅笑着拉住她的手，手臂微微用力将她带入了怀中，轻声安抚：“美娘，朕真的没事，你不要太过紧张。”
    萧美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天知道她方才有多紧张，又怕周围有太后的眼线，一直到进了宫门才发作。
    萧美娘泡了一杯热茶递到秦毅的面前：“一场家宴，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陛下快喝口热茶。”
    秦毅点点头：“好，今日家宴，祁王对朕近日以来的做法提出了些许质疑，话里话外大约觉得朕不配坐拥江山，所以言语过激了些。”
    不配坐拥江山？
    提出质疑？
    萧美娘顿时觉得押入宗人府问罪是罚的轻了！
    她轻轻给秦毅捏着肩膀，力道刚刚好：“祁王当真是不要命了，还敢编排陛下。”
    秦毅笑着拍了拍萧美娘的手背：“不妨，以后他就成为一介平民，大炎再无祁王，只是可惜，王妃刚刚过门，就遇上这等祸事，可惜了。”
    对于祁王的遭遇，萧美娘没再多问什么，只是觉得秦毅话说的微妙，那位王妃她曾听太后万氏提过一句，似乎出自皇商世家祁郡夏家。
    “王妃可是姓夏？”萧美娘有些不确定，毕竟先前她跟在万氏身边时，祁王还未成婚，时过境迁，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家的姑娘。
    突然听到萧美娘这么问，秦毅也有些意外，看来这夏冰清能嫁进祁王府，背后还有些弯弯绕绕。
    当即秦毅喝了口热茶，随后回道：“是，夏家，夏冰清，是个知进退、识大体的人。”
    一想到夏冰清，秦毅只觉得一百个满意，心里的遗憾就更浓，夏冰清如果嫁的不是祁王，那必然能有更好的归宿和未来。
    只可惜，这里毕竟不是现代，在大炎，适龄婚嫁的女子仍旧是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对未来夫君的选择权几乎是没有的。
    也难怪，夏冰清和祁王看上去虽然还算登对，但夏冰清和祁王之间的疏离感，他一个外人都能感觉的到。
    听到肯定的回答，萧美娘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算计，秦毅贵为一国之君，登基以来一直被自己迷的团团转，后宫这么大，她一个人未免有些寂寞…
    当下，萧美娘立刻笑盈盈的开口：“方才陛下也说了，祁王已经被贬为庶人，那夏家与祁王的婚约自然是不作数的。”
    不作数？
    “毕竟明媒正娶，如何不作数？”秦毅颇有几分好奇。
    “历来王爷娶亲都要先经过皇帝的准予，而后才可大婚行礼，祁王与夏家可能确实有婚约，可陛下可曾允准？”
    说到这里，萧美娘脸上的笑意更浓几分：“臣妾觉得，既然未曾允准，那祁王的婚事名不正言不顺，正好此番进宫犯了大错，陛下何不顺水推舟，还了夏姑娘的自由身？将这婚事作罢呢？”
    萧美娘一番话说完，秦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婚事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况且夏家必定是看中了祁王的身份，如今祁王没了王爷的身份，夏家必然会配合不认可这婚事，一切都恰到好处！
    秦毅心中开心，看萧美娘只觉得她更加娇俏可人，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此时就像是能勾人摄魄一般，秦毅只看一眼就萌生了一股子念头出来。
    他一把将萧美娘拽进怀中，萧美娘稳稳当当坐在秦毅的腿上，有些害羞的低着头。
    秦毅凑近她的耳边，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美人帮了朕一个大忙，想要什么赏赐？”
    萧美娘的耳尖立刻红了起来，连带着脸颊也通红一片，越发的娇艳欲滴起来。
    她刚要开口回答，却已经被秦毅夺了呼吸，两人唇齿相依，很快渐入佳境。

 第15章 密谋

    芙蓉宫的寝宫之内，不时穿出令人耳红心跳的声响，秦毅和萧美娘之间的感情在碰撞中不断升温。
    有人缠绵，有人狼狈。
    秦羽今日进宫拜见的时候，万没想到自己能进宫王爷，出宫就成了庶人。
    一切都似乎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以至于宗人府宗令看到祁王被押着进来的时候，也是心中大惊。
    祁王可是当今陛下唯一一个兄弟，且自幼在封地长大，怎么平白就被贬为庶人了？
    如今的宗令是先皇的弟弟，如今的禹王殿下，秦羽和秦毅的亲叔叔。
    秦羽已经被押来，就在大堂跪着，秦良左右踱着步子，听着属下们的禀报，越听脸色越难看，眉头更是紧锁：“你这逆子！做事怎能如此张狂！”
    “陛下乃皇室正统，是先皇钦封的太子，先皇仙逝，太子继位那是名正言顺！”
    “你怎么敢！怎么敢！谁给你的胆子质疑陛下！”
    数落完还不算，秦良上前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秦羽的胸口。
    秦羽挨了打也不屈服，仍旧是挺直脊背，嘴上一点不服软，甚至还有几分豁出去了的架势：“皇叔！今日是家宴，兄弟间说几句真心话也能判罪，皇兄的肚量未免小了点，皇兄耽于美色，竟对王妃有意，简直违背纲常伦理！”
    如果说秦羽在秦毅面前还有几分惧意的话，如今在宗人府，面对的还是自己的亲叔叔，那股子惧意早就烟消云散。
    加上秦毅先前那混不吝的样子，秦羽心里料定秦毅还是那个昏庸的皇帝，这样的人，从前不会为难自己，如今突然发难绝对是脑子抽了。
    毕竟，他可是秦毅唯一的弟弟！
    血缘亲情秦毅不会毫不顾忌，今日他敢惩治自己，明日太后和朝堂众臣就可以递上奏折来为自己求情。
    想到这里，秦羽更是硬气几分：“太后也在场，太后定会为我申辩！”
    一听这话，秦良就差没气的背过气去了，陛下前几日在朝堂上当众打了丞相的脸，一举将张无为扶上了高位，前不久更是强占了万承嗣的夫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这是要整顿朝纲，清肃权臣异己！
    又是一脚踹过去，秦良扶额：“你这逆子！我先替先皇教训你！”
    一个眼神，侍卫立刻把秦羽拽到一边就是二十大板！
    秦良终于明白为何两位皇子皆资质平平，可先皇执意立秦毅为太子了，这秦羽就是个缺心眼儿的！
    迟早被万氏卖了还帮着数钱！指望万氏？倒不如盼着陛下盛怒之后，能找个由头恢复他的王位更实际点。
    秦羽趴在长凳上，板子一下皆一下落下来，虽说他是个大男人，可毕竟出身皇族，平日里咋咋呼呼还行，二十大板下来也是喊破了嗓子，就差抹眼泪了。
    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秦羽目光呆滞很久以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次自己真是栽了…
    秦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落在秦羽身上：“现在，你可知错？”
    秦毅没有直接把他打入死牢已经手下留情，一般人怕是此时早已咽了气。
    秦羽嘴角渗血，立刻认怂：“知错了…”
    秦良喘了几口气，心里思量该如何处理，宗人府虽设立许久，但直接将王爷贬为庶人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秦羽生在帝王家，若是没了祁王的名头，往后的日子有多艰辛可想而知。
    当下，先讲他押下去关起来，待他进宫去问问陛下的意思再说。
    “押下去！”秦良负手而立，无语望天。
    与此同时，太后万氏的贴身婢女兰芝，斗笠遮面，扣响了丞相府的后门。
    门房刚要问询，兰芝立刻掏出腰牌，腰牌上刻着一个万字，门房立刻打开门将兰芝带了进去。
    王世祈虽然住在宫外，但对朝堂和后宫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如今兰芝突然登门，自然知道意有所指。
    当即亲自接见。
    兰芝左右看了看，也不拘谨，对上王世祈的一双眸子，立刻将万氏的嘱托和盘托出：“丞相爷，陛下今日在慈宁宫大发雷霆，直接将祁王殿下打入宗人府，并下令要将祁王殿下贬为庶人。”
    王世祈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祈王殿下断然不能出事！他必须要去一趟宗人府！
    “太后有何吩咐？”王世祈虽然和万氏一族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他和万氏一个掌控前朝一个把握后宫，两相配合才能将大炎的权势全部收入囊中，但两人之间的交情却没多少，既然万氏能传递这样的消息过来，必然是她也把目光放在了祈王殿下身上。
    在这件事情上，两人殊途同归。
    兰芝也不含糊，她出来的匆忙，必须在宫门下钥前赶回去，喝了杯茶水，立刻开口将万氏的计划详细说明：“今日只是家宴，祁王殿下也鲜少进京，此番还带了新娶的王妃，陛下言语轻佻，惹得祈王不快，不然也断不会不顾为臣之道敢顶撞陛下，只是，太后担忧，先皇的皇子只有两位，如今陛下登基便对亲弟弟如此不留情面，往后万氏和丞相府怕是更难施展。”
    王世祈点点头，当即有了盘算：“我知道了，劳烦回禀太后一声，臣自会想办法从中斡旋，将祁王殿下从宗人府带出来，只是往后的事情，还请太后先不要插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想了想，王世祈又道：“宫里还请太后多多照应，那万承嗣和离的事情，怕是要早做决断了。”
    兰芝眸光一闪，立刻明白了王世祈的意思，也没多做停留，转身就要走，现在赶回宫去还来得及，若是晚了怕是会被人发现。
    王世祈也没说客套话，直接安排人给她准备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又安排人一路在暗处护送，等兰芝进了宫门之后才回来复命。
    而王世祈也没犹豫，思量一晚，翌日一早就动身前往宗人府。
    宗人府隶属皇室，为皇室一族服务，所有宗亲进宗人府都怀着几分敬畏，更别提朝堂众臣子了。
    王世祈今日进门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站在宗人府外等通传。
    秦良为祈王被贬的事情愁的一晚上没睡好，此时眼下乌黑一片，听到来人禀报丞相登门，立刻揉了揉脸打起精神来应对。
    秦良虽不干涉朝堂政务，也鲜少出现在大家面前，但他身上流着大炎皇室的血，对朝堂如今的局势也有几分了解，当下，他起身端坐高位，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态度来。
    正襟危坐，等王世祈出现。

 第16章 金匮之盟

    这边王世祈从丞相府出门直奔宗人府，秦钟先前安插在丞相府周围的影卫立刻在暗处跟踪，并迅速将消息传递给了秦钟。
    在王世祈被请进宗人府的同时，消息已经递到了秦钟的手上。
    王世祈见到秦良，立刻面上带笑，举止也十分恭敬：“拜见玉王爷。”
    秦良倒则是摇摇头：“你是为了祁王的事情来的？陛下的口谕，如今世上已无祁王啦！”
    秦良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
    虽说祁郡偏远，但却并不荒芜，祁郡地广，物产也算丰富，若是没有昨日的那档子事儿，秦羽也能像自己一般享一生富贵。
    已无祁王？
    王世祈的身子不稳，一旁的侍卫赶忙伸手扶住了他：“大人，小心。”
    “陛下当真是贬了祁王？”王世祈眼睛泛红，心思却早已活络起来。
    没想到不过隔了一夜，玉王已经处置了秦羽，都没等上一等。
    最是无情帝王家，秦良可是秦羽的亲叔叔啊！
    想到这里，王世祈眼眶湿润，面露伤心：“老臣还想来问个究竟，看事情是否还有转机，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啊！”
    说到这里，王世祈再也站不稳，只得让属下扶着坐到了椅子上，身子微微歪斜着坐着。
    秦良叹了口气：“丞相大人也别叹气，秦羽这孩子确实是犯了大错，贬为庶人已是万幸，只求来日能将功赎罪，陛下仁厚，必定会顾及兄弟情义。”
    王世祈的眸光暗了暗：“王爷，能否行个方便？”
    秦良怎么能不懂王世祈的心思，摆了摆手：“你去看看他也好，他虽被贬，但王妃却没被牵连，昨晚在慈宁宫住下，往后还要好生打算。”
    没有牵连王妃让秦良也有些疑惑，只当是秦毅怜香惜玉不忍迁怒罢了。
    “谢过王爷，老臣不会耽误太久的。”王世祈拱了拱手，被侍卫搀扶着进了宗人府大牢。
    宗人府历来只为皇室服务，虽说都是牢房，但却丝毫不脏乱，秦羽此时就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
    还没等王世祈赶到，就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哀嚎。
    此时的秦羽才醒来不久，牢里只给些粥菜，他自幼那里受过这种罪？加上昨日挨了二十大板，虽然擦了伤药但还是火辣辣的疼，只能趴在木板床上，稍微一动就牵扯伤口让他时不时的哀嚎两声。
    等到王世祈终于来到牢房门口，秦羽抬头瞄见来人是王世祈，立刻激动万分！
    在他心里，王世祈和太后都是辅佐皇室的功臣，且王世祈乃三朝元老，自己亲近他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里，秦羽立刻着急起身迎接，可偏偏忘了屁股上的疼，突然起身疼得他直接摔倒在地上！
    王世祈大惊，只说被贬怎么还受伤了？，立刻打开门让侍卫将秦羽搀扶起来：“王爷这是何故啊！怎的受了如此重的伤？”
    秦羽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努力站稳，一双手臂搭在侍卫的身上：“昨日我找皇叔诉苦，言语不合就被打了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王世祈瞬间觉得自己的屁股都疼了起来：“这…殿下都到了如此境地，诉苦有什么用呢？一切还不是全凭陛下的一句话？”
    一听提到了秦毅，秦羽更是恨的牙痒痒：“皇兄不念亲情，将我贬为庶人，难得丞相大人还能来看我一眼。”
    秦羽言语间对王世祈的信任和恭敬令王世祈格外受用，越发看秦羽顺眼起来。
    虽然此时秦羽头发凌乱，衣袍已破，歪着身子靠在侍卫身上的样子实在是不雅，但王世祈竟从他身上看出了几分的血性。
    “殿下说的哪里话，您是先皇的二皇子，更是我大炎的祁王，殿下出事老臣是一定要来探望的，我这就想办法把殿下带出去。”
    秦羽眼睛一亮，果然！他就知道丞相深明大义，不会帮着他们欺负自己！果然！这就要想办法把他带出去了！
    “去！回禀玉王爷，就说祁王殿下老臣会照顾好的，近日就暂住丞相府了。”说完，王世祈摆摆手示意侍卫赶紧去。
    秦羽如今看王世祈就像看到了一尊神一般，能解救自己脱离苦海的神。
    其实秦羽已经被贬，受到了惩罚，哪怕是宗人府也要把人送走，皇帝只说惩罚又没说关他一辈子，自然是可以被带出去的，若是王世祈不来，可能只能等伤口好了自己离去了。
    只是秦羽是个一根筋的，根本没想到这一层罢了，让王世祈钻了空子。
    趁着侍卫出去请示秦良的档口，王世祈同秦羽攀谈了起来：“祁王毕竟是秦氏子孙，哪怕成了庶人也无法掩盖身上的王者之气。”
    这话说完，就见秦羽挺了挺胸脯，一脸骄傲：“我与皇兄不分伯仲，当年父皇却独独青睐皇兄，若如今是我坐上那个位置，必定不会昏庸至此。”
    王世祈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却对秦羽充满了鄙夷，但这样的秦羽不正是自己需要的么？
    当下立刻拍了拍秦羽的肩头，开口说道：“先皇仙逝时，其实还留了一道密旨。”
    “密旨？什么密旨？”秦羽瞪大了眼睛，这事儿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而王世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随即凑到秦羽的耳边，老神在在开口：“先皇临终嘱托，若太子登基，日后无法稳定朝堂，昏庸无道，则可废弃，而拥祁王殿下您登临大宝！”
    秦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细看之下，晶亮的眸子里满是野心。
    “丞相的意思是？”秦羽激动的说话都有些颤抖，他紧紧的握住了王世祈的手，就像握住了他的大好前程。
    “陛下昏庸无道，又刚愎自用，从前老臣和太后一直纵容，直到现在陛下居然不顾血缘亲情，酿成大错！”说着，王世祈痛心疾首，狠狠地锤了自己胸口两下。
    “祁王殿下，你如今虽没了王位，可终究是先皇的皇子，金匮之盟在前，老臣斗胆一问，殿下对这天下，可有意？”
    话音落下，王世祈直接行了大礼，声音颤抖，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秦羽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此时整个人似乎踩在云端之上，就连这空荡荡的牢房都成了仙家洞府一般，让他无比畅快。
    “有意！皇兄不仁，那便别怪我不义！”秦羽说完直接忍着剧痛跪在王世祈面前：“此事若成，丞相府会是大炎永远的丞相府，而丞相大人，将是大炎唯一的丞相，往后丞相必出自王家！”
    这是许了王世祈滔天富贵和莫大权势！
    王世祈很是欣慰，面上却仍旧是一脸的感动模样，他将秦羽扶了起来：“殿下厚待老臣，老臣定当竭尽所能！辅佐殿下登基！”

 第17章 传太医

    很快，侍卫返回，秦良给王世祈带了话，让他务必照顾好秦羽，皇室子嗣不容有失，现在秦羽的伤势未愈，更要格外小心。
    这下，王世祈和秦羽的心都安了几分。
    秦羽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丞相府的马车，马车上早已准备好了软塌靠垫和茶点，秦羽很享受被人当做座上宾的感觉，很是满意。
    王世祈和秦羽回到了丞相府，一进门便差下人赶紧给秦羽准备房间，并沐浴更衣，请来了京城最好的大夫，不仅如此，宫里也传来了消息，夏冰清很快就到，这下，秦羽彻底放心了。
    秦羽靠在软垫上，王世祈则是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开口：“殿下现在可有精神？大事耽搁不得，不如详谈一番？”
    大事指的是什么，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秦羽现在也没得选择，左右不能受了这气，加上丞相对自己实在是不错，立刻就点了头：“一切全凭丞相大人安排，需要我怎么做？”
    见秦羽是个识相的，王世祈嘴角的笑意更浓，立刻屏退左右，两人靠近了些，王世祈掏出一份图纸，秦羽定睛细看，心中大惊，这是京城守卫及皇宫周围的布防图！
    王世祈将图纸往前推了推，笑着开口：“有此图，不怕小皇帝不从。”
    秦羽把图纸拿在手里，笑容不达眼底还透着几分狠厉，皇兄啊皇兄，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
    怪只怪你妄图掌权，痴人说梦！
    两人嘀嘀咕咕聊了很久，聊完后皆是哈哈大笑，满面春风，谁都没有发现有一黑影自窗外一闪而过，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芙蓉宫的墙壁被人轻轻叩响，萧美娘昨晚累的惨了，此时面颊红润还在沉睡，秦毅则是披上衣服快步来至前厅。
    叩叩叩，这声音不大，寻常人根本觉察不到，但如今秦毅修行天子御气术早已小有成效，耳力惊人，当下拍了拍墙壁。
    很快，一袭黑衣戴着斗笠的秦钟出现了，他手中拿着一张纸条，见到秦毅立刻双手呈了上去：“陛下，丞相府有异动。”
    秦毅挑眉，昨日刚刚教训了自己的好弟弟，今日丞相府就有异动，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秦毅就明白了大概：“丞相大人可真是为了大炎劳心劳力。”
    居然还拿到了布防图？只能是万承嗣透的底，想到这里，秦毅将纸条烧毁，转身朝着秦钟拱手道：“今日若无这消息，怕是朕皇位不保，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先生，受我一拜！”
    话说完，就要行大礼，秦钟哪见过这场面？久经沙场的影卫首领浑身一颤，立刻伸手扶住了秦毅，影卫自创立之初就是潜伏在暗处的一把利刃，全心全意为同大炎皇室共存亡，可当不起秦毅的大礼。
    “陛下言重了，这都是老臣的分内之事，若真算起来，陛下属意臣创建锦衣卫，又安抚影卫上下众人，为陛下尽忠是影卫与锦衣卫上下的职责，怎当得起陛下这一拜？”
    秦毅没再坚持，只是提到了锦衣卫，他突然询问：“锦衣卫如何了？人数几何？又是如何安排的？”
    见秦毅发问，秦钟也不含糊，立刻恭敬回答：“锦衣卫由影卫层层选拔，是高手中的高手，目前登记在册共一百二十三人，老臣已暗中将锦衣卫安插在芙蓉宫、慈宁宫及丞相府，在张无为及萧家也安排了一些，其余则散落在皇城中的影卫据点周围，做策应及信息采集所用。”
    秦毅认真的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影卫这个组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分散在各处，锦衣卫则是专属自己的一支力量，且除了自己和秦钟以外，没人知道锦衣卫的具体安排。
    对于这种一对一的交流，秦毅很是赞同，越多人知道就多了一分危险。
    秦钟颇有些担忧的询问秦毅：“陛下，丞相府权势滔天，如今和从前的祁王殿下聚在一处，陛下准备怎么办？”
    秦毅的眼神暗了暗，他负手而立，站在前厅门口，抬头看向外面的天，今天天气真不错，快要入冬，虽说萧瑟但却带着几分肃杀。
    半刻钟后，秦毅收回目光，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了计划。
    既然王世祈想联合祁王，那就让他们联合，他们想反，就由他们去好了！
    秦钟低声开口：“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秦毅微微笑了笑：“你可愿陪我演一场戏？”
    演戏？秦钟立刻就明白了秦毅的意思，当即心领神会，笑着拱手：“老臣愿意。”
    “近日天气越发冷了，朕前几日折腾的累了，又染了风寒，实在是不便上朝，你把消息放出去，命锦衣卫盯紧朝中的动向，尤其要把万家和丞相盯住，另外，让张无为来见我。”
    说完，秦毅咳嗽了两声，走到软榻上躺好，有天子御气术，他封了几处穴位，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起来。
    秦钟会意的点了点头：“遵命！老臣这就去办！”
    墙壁一开一合，秦毅也没有回头再看，只是微微闭着眼睛，再睁开，眼中精芒不再，乍一看，真就像是病了许久的病人。
    咳嗽声又起，婢女们立刻上前准备茶水，看到秦毅的脸色登时吓了一跳，立刻去唤萧美娘过来。
    萧美娘此时刚刚醒来，昨夜的一切太过美好，她伸手摸了摸身侧，微微温热，想来陛下已经起身去上朝了。
    心中被甜蜜填满，萧美娘翻个身想再休息一会儿，却听到了婢女快步跑来的声响。
    当即起身，披了件外衣看向门口：“什么事这么慌张？没了规矩。”
    “小姐，不好了！陛下他病的厉害！此时在前厅软榻上躺着，虚弱的紧！”
    萧美娘虽然和秦毅有了夫妻之实，但毕竟没有名分，如今婢女也只得称呼一声小姐。
    一听婢女的禀报，萧美娘连鞋也顾不得穿，直接光着脚一路从寝宫往前厅小跑过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昨晚上还龙精虎猛的，怎的突然就病了？
    这病来的蹊跷，会不会是太后的手笔？
    只要想到有一丝这样的可能，萧美娘就更着急了，等到她来到前厅，看到秦毅脸上没了一丁点儿血色，整个人虚弱的靠在塌上闭着眼睛，当即哭出声来，慌张的吩咐着：“快传太医！快去叫太医！”

 第18章 流言蜚语

    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婢女立刻跑出去找太医，门外的侍卫也忙不迭的跟上去，一路跑过去，太过着急还摔了两个跟头，一边跑一边还喊：“陛下病了，快让开，我要去请太医！”
    一路跑，一路喊，一路哭，等到小婢女和侍卫一起到太医院门外的时候，秦毅突发恶疾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立刻在宫内传开。
    太医院的张太医立刻收拾好东西就直奔芙蓉宫，后面还跟着几位太医，一路上更是引人侧目，看到目的达到，婢女和那侍卫对视一眼，交换神色，继而又换上一副慌张样子，三人齐齐赶到了芙蓉宫。
    这婢女和侍卫是负责贴身保护秦毅的锦衣卫，自秦毅决心要改变朝局以来，就被秦钟略施手段从别处调拨了过来，二人又凭着实力成了锦衣卫，如今小桃和常芮二人只听命于秦毅，方才秦毅一躺平，二人便心领神会，立刻做出了反应。
    不得不说，秦毅都险些被三人这急冲冲的样子给吓到，若不是自己没病，此时怕要真信了。
    如此甚好，想来经过这么一折腾，万氏已经得到了消息。
    张太医一进门，萧美娘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将他带到了秦毅面前：“张太医，陛下昨夜还好好的，今早突然发病。”
    张太医哪敢怠慢？立刻从随身携带的药匣中取出东西，先为秦毅把脉，正在把脉时，其余几位太医全都来到了芙蓉宫候着。
    脉象虚浮，若有似无，有寒气入体的迹象，张太医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皇帝平日里的饮食起居一切如常，虽说有些耽于美色但却不是那种荒淫之人，如今后宫也就有个萧美娘，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病来得突然，再看秦毅此时的状态，面色惨白不说，整个人疲累的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一副有进的气儿没出的气儿的样子。
    张太医没再多想，立刻开了个方子，如今他判断不出这是什么病，但当下先要保住秦毅的命！
    百年老参切片吊着一口气，再用其他温补驱寒的草药缓缓进补，只求能缓解秦毅的病症。
    方子开好，萧美娘不放心，又请几位太医先后诊治，几位太医也都是满脸凝重，赞成张太医用药。
    就算此时萧美娘的一颗心都扑在秦毅身上，也从众位太医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端倪，秦毅这病来的突然，来的凶猛，好端端一个人说倒就倒下了，毫无预兆。
    见一个两个的全部被自己蒙骗了过去，秦毅心中暗喜，他微微睁开眼睛，有些虚弱的朝着萧美娘招手：“美娘，美娘……”
    声音很小，犹如蚊蚋一般，萧美娘看到秦毅朝自己费力招手，立刻凑了过去，将耳朵轻轻的凑到秦毅的嘴边，只感觉到秦毅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夹杂着几声低声的嘱托：“朕病了的消息……不要外传……千万不要被有心人知晓……”
    话一说完，秦毅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在无意识，萧美娘强忍着止住眼泪，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命令道：“陛下有口谕，今日发生的事情，绝不可泄露出去！”
    张太医等人连忙点头，等到送走了太医们，萧美娘才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虽然堵住了太医的嘴，但方才太过惊慌，加上匆忙去请太医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难免宫里会有人乱嚼舌根去揣测。
    她急的团团转，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派小桃给太医院传消息，就说陛下只是感染风寒，静养几日就好。
    萧美娘衣不解带的守在秦毅身侧，而皇帝突发重疾的消息顺着宫墙不胫而走，太后万氏正在宫门口和夏冰清话别，兰芝匆匆上前，附在万氏耳畔小声说了几句，万锦绣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夏冰清站在旁边候着，她对宫里今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慈宁宫毕竟距离芙蓉宫还有一段距离，加上事后萧美娘又安排人特意叮嘱过下人们，所以夏冰清并没有听到只言片语。
    片刻后，万氏来到夏冰清身侧，伸手拉住她的手，叮嘱到：“王爷现在被贬只是暂时的，我这个当母后的不会放任不管的，你且先到丞相府好生休养，咱们往后的缘分还长着呢。”
    说完，轻轻拍了拍夏冰清的手背，那眉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万氏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夏冰清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夏冰清福了福身子，上了马车。
    马车内布置的很好，还铺了软垫，夏冰清自从昨日秦羽被带走后一直心神不宁，但在宫里要时刻端着，将这份心思藏起来，此时在马车内坐着，感觉到马车稳稳当当的在朝外面走，一颗心才终于平静下来，精神疲乏的很，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微微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很快，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夏冰清一下马车就看到秦羽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堆笑：“王妃受惊了，往后都是咱们的好日子！”
    出宫前万氏的话就让夏冰清有些疑惑，此时看到被贬为庶人的秦羽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半分颓废的样子，再加上这话说的奇怪，夏冰清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但到底哪里有问题，她说不上来。
    此时的秦毅喝了药正闭目凝神，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自从修行天子御气术以来，秦毅鲜少有这样平静的时光。
    趁着装病正好可以休养生息，他得病的消息已经散了出去，萧美娘想捂也捂不住，但他却不能跟萧美娘透露实情，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萧美娘累的趴在床边睡着了，小桃和常芮两人上前将萧美娘带去了偏殿的寝宫内，做完这一切，小桃和常芮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在秦毅的两侧小心守着。
    外面的流言越传越离谱，从一开始的偶感风寒急着找太医医治，太医说不出几日就会痊愈，逐渐演变成了秦毅突发重疾，为了遮掩已经幽居芙蓉宫，闭门不出不说连早朝都不上了，萧美娘更是暗中派人将对秦毅不利的消息清扫干净，但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欲盖弥彰。
    流言之下，假的也能变成真的，万氏和王世祈，一人在后宫一人在府上，各自有自己的打算。
    而此时，张无为却换了一身下人的衣裳，端着熬好的汤药一脚迈进了芙蓉宫的大门。

 第19章 阴谋阳谋

    此时守着秦毅的小桃和常芮立刻上前迎接，接过汤药并关上了芙蓉宫的大门。
    张无为匆匆赶至前厅，看到秦毅仍旧病恹恹的样子，险些信以为真。
    今日，在秦钟今日离开芙蓉宫后，立刻就去了张无为的府邸，刚刚升为右丞相的张无为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张无为虽然年过半百，仕途坎坷，也是有经历的人，但此时的他犹如在梦中一般，走路都是飘的。
    秦钟头戴斗笠，蒙着黑纱，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事情便消失无踪。
    张无为心领神会，立刻从偏门出去，果然看到了早已准备好的下人衣衫，换上之后趴在马车里，进了宫门。
    若不是小桃和常芮提前告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张无为此时怕是要吓个好歹。
    “陛下这是？”秦毅的脸色实在是惨白的令人害怕，张无为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话音刚落，秦毅就睁开了眼睛，笑着坐了起来，躺的时间久了，猛然起身只觉得松快不少。
    秦毅笑着问张无为：“怎么？张卿怕朕真的病倒了？”
    “陛下何至于此？一日不见气色大变……”
    为了彻底打消张无为的疑虑，秦毅微微闭上眼睛，屏气凝神之间冲开了穴位，再度睁开眼睛，只见秦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也跟着精神不少。
    张无为此时满眼的疑惑瞬间化为敬佩，秦毅与先前大不相同，现在似乎还掌握了一门密法。
    秦毅断然不会透露天子御气术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秦毅看向自己，张无为立刻行礼询问：“不知陛下突然召臣进宫，可有吩咐？”
    让自己立刻乔装进宫，再联想到秦毅称病的始末，张无为深知秦毅必然是有要事商议。
    小桃递上一杯热茶，秦毅喝了一口，随后抬起头说道：“先前派你和萧将军搜集朝中大臣的罪证，这事办的怎么样了？”
    前日在朝堂上，那些证据是影卫暗中搜集，这才能让他先发制人，一举打了丞相一派的脸，张无为显然对那些证据毫不知情，虽然张无为对自己忠心耿耿，但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果然，张无为面上带了几分愧疚：“陛下，老臣办事不力，让他们钻了空子，请陛下责罚。”
    “时间太短，你也刚刚开始调查，事出有因，倒也不用领罚，只是你现在可有眉目？”秦毅的目光落在张无为身上，后者越发的恭敬起来。
    “有些眉目，现如今军需供应充足，萧将军已然出征，他将在军营中严查克扣军需的兵将，而老臣顺着几位尚书的罪证，发现了一些端倪，朝中兵部干干净净，但刑部略有沾染，只是目前证据还不够充分，还需几日光景。”
    张无为事无巨细的汇报着自己的进展，秦毅连连点头，张无为果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只是现在突然高升还不能很好的利用自己的权势，自己应该给他造势才对。
    既然那些人已经露出马脚，那秦毅不介意自己再推一把，帮助张无为尽快掌握足够的证据，抓住朝堂中更大的蛀虫。
    想到这里，秦毅摆了摆手，示意张无为坐下说话，然后开口：“做得不错，既然已经有了目标就好，过几天你在府上大摆宴席，庆祝高升，给刑部和吏部的人点暗示，可能会有有助于你搜集罪证。”
    “谢陛下，只是陛下如今称病，万氏和王丞相权柄很大，必定会借机生事，陛下切勿小心。”张无为有些担忧。
    虽然秦毅此番装病就是为了看看他们能做到哪一步，随后再逆风翻盘，但万氏和王世祈的势力遍布前朝和后宫，想要一击致命还是很冒险的，搞不好就会将自己陷入囹圄之中。
    “张卿不必担忧，有小桃和常芮在，他们想动我，还要掂量掂量。”秦毅的眼睛眯了眯，随后继续开口：“只是萧将军已然出征，万承嗣和我们不是一条心，御林军内可还有忠心之人？”
    御林军负责保卫皇宫安危，重要性可见一斑，可御林军都统是万承嗣，这万承嗣是太后万氏的亲侄子，加上萧美娘的事情，万承嗣估计早就想把秦毅给干掉了。
    原主之前并不关心朝堂风云，整日玩乐，对御林军的人员分布更是了解甚少，导致现在秦毅的脑袋里根本搜索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而脑海里能记起来的几个人中，是忠是奸犹未可知，这就有点头疼了。
    张无为想了一下，立刻拱手回答：“御林军副都统，邹本凯，是个可用之才。”
    邹本凯年二十四武艺超群，胆识过人，是当年的武状元，原本仕途一片光明，但太后万氏藏了私心，让万承嗣领了御林军都统的职，邹本凯无权无势，只能屈居人下。
    但此人出身寒微，与张无为是同乡，自幼为人正直，在御林军当值也口碑极佳，做事尽心尽力，因与张无为是同乡，又同朝为官，所以两人成了忘年交。
    秦毅点了点头，他似乎对这人有些印象，但却没有任何的交集，既然有张无为的举荐，这人必定不差。
    想到这里，秦毅立刻摆摆手示意常芮近前：“去传邹本凯秘密觐见，你知道该怎么做。”
    常芮立刻抱拳领命：“是，属下这就去请。”
    言毕，立刻出门办事。
    一杯热茶下肚，秦毅的眼神重新落在了张无为的身上：“你且回去，安心准备大摆宴席，萧将军那里，军需银钱和粮草，暗中派人留意。”
    张无为立刻起身：“是，老臣告辞。”说完，小桃打开门将张无为送到了芙蓉宫门口，随后张无为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只觉脖子酸痛，已经回到了府中。
    今日正是邹本凯当值巡查，常芮足尖轻点，几个起落已经来至供御林军休憩的房子外面，邹本凯就住在最里面的一间房，常芮在暗处等到御林军换岗时，立刻几个闪身就来到了邹本凯房内。
    刚一进门，一把利剑已经落在了他的肩头。
    “说，是谁派你来的！”

 第20章 你去死吧

    邹本凯盯着常芮，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那是久经沙场的人才会露出的眼神。
    常芮也不回答，他向后退了半步，闪身避开了这一剑，随后猛的向左一探，反手就捏住了剑身，邹本凯不敢有丝毫懈怠，将剑抽出的瞬间，挽了个剑花，利剑突然变得像蛇一样，以极刁钻的角度直取常芮面门！
    常芮微微一笑，脚上用力，一个翻身躲过致命一击，起身翻越的瞬间手指按在了邹本凯的后心。
    邹本凯心道不好，他急急转身，将剑柄一翻，利剑瞬间断了两截，朝着常芮再次袭来。
    这剑暗藏玄机，常芮也来了兴趣，两人你来我往，几招下来竟堪堪打成平局，邹本凯越战越勇，房内空间不大，此时更显逼仄，最后轻喝一声，将常芮逼到了墙角！
    常芮嘴角带笑，拱手行礼：“副统领好强的身手。”
    邹本凯的剑握在手中，蓄势待发，他冷着脸开口：“谁派你来的，再不说，别怪我刀剑无眼。”
    “陛下派我来，请副统领到芙蓉宫一叙。”常芮用手推开了剑锋，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腰牌中央篆刻着一个大大的秦字，这是陛下的信物。
    邹本凯周身的杀气褪了许多，他将剑收回鞒中，拱手回道：“失礼了。”同时心中暗惊，小皇帝身边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侍卫，他竟从来都不知道。
    很快，邹本凯跟着常芮来到了芙蓉宫内，今日正逢邹本凯当值，巡查皇宫四周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只要进入芙蓉宫时足够小心即可。
    秦毅早早的碰水煮茶，等着邹本凯到来。
    听到脚步声，小桃心领神会，常芮和邹本凯刚到前厅门外，小桃就迎了上来：“见过副都统，陛下在前厅等您。”
    随后，小桃和常芮关上前厅的门，如两尊门神一般站立两侧。
    至于芙蓉宫内的其他人，小桃都已经处理好，如今他们都在房内睡的香甜，是绝对无法打扰到秦毅和邹本凯谈正事的。
    邹本凯不知道皇帝突然召见有什么急事，但他却知道皇帝今天突发重疾，请了太医院当值的所有太医前来诊治，随后闭门不出，据说已经病入膏肓，只能靠百年老参吊着一口气。
    正想着，就看到秦毅慢慢悠悠的在煮茶，那样子丝毫不像是重病之人，邹本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但很快消失不见。
    秦毅见邹本凯有些愣住，当即笑着朝他摆了摆手：“怎么？副统领是看到朕如今完好无损，并不像传言般是个将死之人，所以感到诧异么？”
    笑容不打眼底，邹本凯回过神来，立刻行礼问安：“御林军副都统邹本凯，拜见陛下，陛下无恙是大炎的福气，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这话问的直接，却也符合一位武将的身份。
    秦毅抬手示意他平身，随后指了指一旁的座位：“不急，先坐下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邹本凯不敢不从，立刻正襟危坐，目光一直落在秦毅身上，丝毫不敢怠慢。
    如果说他以前觉得皇帝是个游手好闲，坐吃山空的孩子，如今再看，秦毅不紧不慢的样子，可谈吐气场，绝不只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再加上常芮这么个厉害的贴身侍卫，以及外面的流言蜚语，就算邹本凯脑子再愚钝，也明白了几分其中的弯弯绕绕。
    秦毅不说话，邹本凯也不敢多问，君臣二人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热茶，等到第三杯喝完的时候，邹本凯终究是有些憋不住了。
    “陛下派贴身侍卫传唤，绝不仅仅是请臣喝茶这么简单？还请陛下明示！”邹本凯这人沉不住气，三杯茶水下肚，气氛也有些尴尬，索性直接问出来最好。
    秦毅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了邹本凯一眼，面上又带了笑：“副都统觉得朕今日的气色如何？”
    这问题一出来，邹本凯只觉得自己刚刚清楚一些的脑子又有些迷糊了，陛下怎么会这么问？
    但他也不好表露出来，只能毕恭毕敬的回道：“陛下气色极好。”
    秦毅又问：“副都统可听说了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不知副都统怎么看？”
    邹本凯拧了眉，近日发生的事情，外面街头巷尾都传开了，他顿了顿，回道：“微臣听说了，微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但陛下惩治奸佞雷厉风行，叫人钦佩。”
    听到这个回答，秦毅有些意外，没想到邹本凯看上去是个粗人，说话却滴水不露，还能顺便拍自己的马屁。
    秦毅盯着邹本凯的眼睛，又问：“人心叵测，丞相一心为大炎，背地里却干了不少糊涂事，太后垂帘听政却赞成向蛮夷纳贡，人心隔肚皮，最亲近的人才是最锋利的刀刃，杀人不见血啊。”
    秦毅感慨了两声，摇摇了头，却突然正色开口：“不知副统领是不是同万氏或丞相一样？”
    话锋尖锐，邹本凯毫不犹豫，直接起身跪倒在地：“微臣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炎，绝无二心！”
    直到现在，邹本凯才明白过来，皇帝是要试探自己的心意！
    秦毅的眸子眯了眯，站起身来到邹本凯面前：“效忠？那朕想要你的命，你该如何？”
    邹本凯二话不说，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立刻抽出随身佩剑直接架在脖子上，动作迅速，丝毫没有犹豫和顾忌，剑锋划破脖颈已然出现血痕！
    秦毅心中大喜，人狠话不多，说的可能就是邹本凯这类人！
    常芮上前将剑锋打偏，邹本凯没了武器，眼神有些疑惑：“陛下想要微臣性命，为何又让侍卫拦下？”
    对于这种耿直又忠心的人，秦毅非常满意，当即示意小桃取来了伤药，为他处理脖子上的伤口。
    这人，他留着有大用处！
    伤口涂上伤药，秦毅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绘制了皇宫的地图以及守卫分布，在锦衣卫传来消息后，秦毅已经做好了打算，邹本凯可用，他也可以将图纸拿出来，正式实施计划。
    看到图纸，邹本凯眼睛一亮：“若按图中所示安排护防，皇宫将无坚可摧！”
    “你且好好记下这图中的信息，暗中派你的人按图纸要求防护各处，万承嗣是太后爪牙，这几日想必会有大动作，你替我看好皇宫，便是大功一件！”
    邹本凯本就对万承嗣压自己一头的事情耿耿于怀，加上万承嗣当值时不甚走心，他先前就已经看不顺眼，逮到机会必然要好好把握，当即表示没有问题。
    秦毅也不藏着掖着，将一些基本的部署仔细说给邹本凯听，邹本凯越听眼睛越亮，最后对秦毅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此精妙的部署和安排，居然出自秦毅之手，让他叹为观止！

 第21章 愿者上钩

    交代完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秦毅拧眉思索了片刻，他虽然基本部署了一切，但要是丞相和太后不上当，那岂不是尬住了？
    锦衣卫探听到了消息，太后身边的兰芝也曾秘密出宫与丞相府勾结在一起，祈王和夏冰清如今也在丞相府，万事俱备，还欠一点能让他们彻底上钩的东风。
    潜意识里，秦毅并不喜欢杀伐，他只是想整顿朝纲，若是王世祈和万氏一族能见好就收，主动交出权柄，他也不是不能以礼相待。
    毕竟，他又不是原主，他只想躺平享受荣华富贵，享齐人之福。
    所以这一次，他试探的意味更浓。
    如果说锦衣卫是为了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那这次的试探就是彻底的摊牌。
    邹本凯一介武夫，平日在御林军里当个副都统，皇宫百八十年都不会出一次事，他早已心痒不已，看完图纸后心里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他看着秦毅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上前一步询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秦毅摆了摆手，抬眸盯着邹本凯的眼睛：“无事，你且回去准备，到时常芮会与你联系，切记不要走漏消息。”
    “是。”邹本凯说完，常芮就带他离开了芙蓉宫，不过几息的工夫就消失无踪。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不算晚，秦毅伸手重新为自己点了穴，封闭了血脉流转，然后吩咐下去，召丞相王世祈进宫觐见。
    王世祈多疑又自负，这是秦毅搜索脑海中的记忆结合影卫搜集来的情报推断出来的，没办法，原主对丞相府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脑壳空空，还得全靠秦毅自己去推敲。
    这样的一个人，一旦确认自己是真的病入膏肓，必定会有所动作，王世祈等不及了，他的好弟弟祁王殿下更是急不可耐。
    秦毅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等王世祈奉旨进宫，等他们伺机而动。
    这次是直接传旨召见，旨意到丞相府的时候，太后万氏也收到了消息。
    送走了夏冰清后，万氏就回来靠在铺了软垫的圈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圈椅的扶手，目光凝重，心里在不断地盘算着。
    小皇帝突然病倒，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正逢丞相府与祁王结盟，夏家又是商贾之家，虽远在祁郡，但实力不容小觑，想到这里，万锦绣的眸子暗了暗，秦毅一病倒，芙蓉宫宫门关闭，她派人去探望都进不去，宫里的内应又无法将消息传递出来，她正愁没机会刺探虚实，此次王世祈入宫觐见，正是个时机。
    在万锦绣的潜意识里，她认定秦毅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是突然转了性处置了几个人，但他并没有实权，经过多年渗透，大部分的朝臣都被自己和丞相府收拢，皇权还被她自己牢牢地攥在手里，任秦毅翻出花来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如此，万锦绣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兰芝，去传消息，让御林军都统进宫，如今陛下病着，皇城守卫绝不可懈怠，给歹人可乘之机！”
    一旁伺候的兰芝心领神会，立刻领命出去办事。
    在兰芝看来，小皇帝只需要坐在高位上当个傀儡，继续吃喝享乐不理政事，也能享尽荣华富贵度过一生，可偏偏他要触太后的霉头，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兰芝摇了摇头，避开侍卫巡查，自偏门离开了皇宫。
    一时间，因为秦毅突然发病，皇城内不少人心里都有了算计。
    王世祈正在热情的款待秦羽和夏冰清，还没入冬，但屋内早早烧起了炭火，室内暖洋洋的，夏冰清也跟着放松了起来。
    几人正在闲聊，管家突然凑上前来禀报：“大人，宫里突然传来消息，陛下请您入宫一趟，说有要事相商，传旨的太监已经在前院了。”
    突然传旨入宫，王世祈立刻笑容满面，起身朝着秦羽和夏冰清拱了拱手，客气道：“陛下传召，老臣先失陪了，王爷和王妃随意点就好，丞相府就是你们在皇城的家。”
    “既然有要事，丞相先行去探探虚实，我们在府上等你回来。”
    王世祈简单收拾了一下，立刻取前院随着传旨的太监一同进宫复命。
    一路上，王世祈跟在太监身后没有说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很快，来到了芙蓉宫门外。
    宫门依旧紧闭着，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王世祈自己独自前往：“陛下特意吩咐，让丞相大人一人前往，陛下身子不爽，人多了怕不清净。”
    把话带到，太监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王世祈踟蹰了片刻，宫门打开，他迈步进门。
    周围安静的很，整个芙蓉宫都笼罩在一股别样的静谧氛围中。
    王世祈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暗处有玄机。
    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秦毅只是封闭了自己的部分穴位，听力一如既往的好，从王世祈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前一秒还坐着喝茶的人，现在面色苍白的躺在软榻上，整个人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干净了一样，病怏怏的，虚弱的厉害。
    常芮打开门，将王世祈迎了进来，王世祈一眼就看到了躺着的秦毅。
    面色惨白不说，还气若游丝，唇色发紫，一旁的小桌上放着空空的药碗，应该是刚喝过汤药不久。
    王世祈心里的疑虑在见到秦毅的瞬间，烟消云散。
    甚至于，他现在心里忍不住的雀跃了几分，单面让却是一脸的焦急。
    他转头询问小桃：“陛下如此病弱，怎么身边只有你们两个人照看？其他宫人呢？”
    小桃的身子明显一抖，而后回答道：“陛下叮嘱，非召不得入内，还将这宫里其他人都关进了偏院里，不得出来走动扰陛下清净。”
    王世祈稍加思索，随后点了点头：“陛下昨日做了什么？怎么会突然病倒？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陛下是染了风寒，休息几日便会好起来。”说这话的时候，小桃的身子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声音也小的很，到最后几乎都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似乎小桃在害怕着什么一般，她一边说还一边谨慎的留意着秦毅的反应，见秦毅仍旧一动不动才放下心来。
    这些小动作落在王世祈的眼中就成了欲盖弥彰，皇帝如今这副样子，傻子都知道活不了几天了，哪里是什么风寒？

 第22章 诛九族的大罪

    但王世祈脸上只有无尽的担忧，他的眉头拧在一起，坐在软塌边一直守着秦毅，直到秦毅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王世祈那张老脸正盯着自己瞧。
    “陛下醒了！快，拿水来。”在秦毅睁开眼的瞬间，王世祈将眼底的狠辣收敛干净，像变脸一样换上一副惊喜模样，秦毅在心里嗤笑一声，老狐狸，你的尾巴快要藏不住了！
    小桃立刻端了温水过来，王世祈匆忙身手接过，喂到了秦毅的嘴边，秦毅虚弱的摇了摇头，身子努力的想要坐直，常芮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背后放了软枕靠着。
    秦毅看着王世祈，干涸的嘴唇一张一合，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响：“朕这病不碍事，近日请丞相过来，就是想和丞相商量件事情。”
    王世祈帮秦毅掖了掖被角，摇了摇头：“陛下有何吩咐？老臣都听着呢。”
    秦毅面带愧疚，摇了摇头：“要先给大人赔罪，那日在朝上，几位重臣都出了事，又是丞相的得意门生，若朕不做决断，怕是会惹人非议，唾沫能淹死人，还请丞相不要怪罪啊。”
    说完，秦毅低下头，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王世祈。
    王世祈心中畅快，果然如太后所言，虽然小皇帝做了几件让他们心中不快的事，但他没有底气，这不，主动赔礼道歉，姜还是老的辣，皇帝还是太过年轻，知道这时候服软还不算太蠢。
    “陛下不必内疚，确实是臣办事不力，让歹人钻了空子，谁能想到他们三人竟利欲熏心，犯下这等大错，陛下没有将我革职查办已是开恩，往后可不要再提赔礼道歉这回事了。”
    王世祈的场面话说得漂亮，但秦毅还是能从他的脸上读出不一样的情绪。
    秦毅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又说：“过几日张卿要在府中设宴，他此番高升，你和他分别为左右丞相，朕现在分身乏力，到时还请母后和丞相主持大局。”
    听到这里，王世祈这才明白过来，秦毅找自己来，表面上是赔礼道歉，实际是为了让自己出面帮张无为撑场子。
    王世祈也不是计较的人，在他心里，秦毅已经同死人无异，谁会和一个死人计较呢？
    当即，王世祈立刻答应下来：“陛下不必担忧，过几日老臣定亲自登门为张丞相庆贺，不会让朝臣小瞧了他。”
    秦毅的目光一直落在王世祈身上，听到王世祈的回答后，秦毅点了点头，面上满是倦容：“有丞相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乏了，丞相也早些回府去。”
    说完，秦毅就在小桃的帮助下重新躺下，艰难的翻了个身，咳嗽了两声，闭上了眼睛。
    配上他惨白的面容，要不是此时他还有呼吸，怕是已经和死人一样了。
    王世祈也没再多留，离开了芙蓉宫。
    常芮将他送到了门口，而后转身重新关上了芙蓉宫的大门，宫里还是静悄悄的，王世祈却不觉得有半分奇怪，只当是秦毅为了不走漏风声。
    王世祈抬头看了看越发昏暗的天空，天将晚，人将亡，大炎马上要换主子了。
    他看了看慈宁宫的方向，为避开耳目，暂时按耐住去找太后的冲动，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皇宫。
    丞相府的马车与万承嗣坐的马车擦肩而过，王世祈和万承嗣隔着窗户互相对视了一眼，当即心领神会。
    这边，王世祈回到了丞相府，等到深夜十分，他同秦羽互换消息，将计划重新布置了一下，很快派人传信给太后万氏。
    他们要做的事情可大可小，太后在宫里可以当作内应，加上有万氏一族的支持，将会事半功倍。
    万承嗣则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悄悄翻身进了太后万氏的寝宫中。
    此时，万锦绣坐在桌前，桌上早已备好了酒菜，兰芝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万承嗣是万氏一族最年轻有为的人，成年之时就当了御林军都统，这几年做事也妥帖，深得万锦绣的喜爱，见到万锦绣坐在主位，万承嗣当即行礼问安：“给太后请安。”
    从言谈举止，到礼数规矩，万承嗣都做的滴水不漏，万锦绣是越来越喜欢，立刻上前将他扶起身来：“没外人的时候喊我姑母即可，怎的如此生分？”
    “来来来，给你准备了酒菜，都是你爱吃的，咱们姑侄两个边吃边聊？”此时的万锦绣心情极好，小皇帝病重，而万氏掌控御林军，傻子都知道这时机千载难逢。
    万承嗣依言坐了下来，阴鸷的双眼扫过桌上的饭菜，他确实没吃晚饭，但太后今天叫自己来怕是有重要的事情，筷子都没拿起，万承嗣就开口询问：“姑母深夜传召，是有要紧事？”
    上次他们密谋要当众拉张无为下水，没成想反倒被那小皇帝拿捏住，一举废了三位大臣，经过那一次之后，其他朝臣对万家颇有微词，就连丞相面上都不好看。
    再想到那份和离书，万承嗣的眸子更暗了，手里的酒杯都险些捏碎。
    万锦绣久居深宫，精于算计，她也猜测到了几分，但眼下却不是疏导万承嗣的时候，她当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确实有要紧事，姑母知道你受了委屈，那个萧美娘姑母本想着料理了她，谁知道被小皇帝保了下来，你丢了老婆，我损了魏公公，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现在，有个机会，不仅能让丞相重新掌权，更能让万氏一族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万锦绣说着眼睛亮了起来，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欲望和渴求。
    万承嗣皱了皱眉，有个机会？
    他喝了杯酒，阴鸷的双眼迎上万锦绣的目光：“什么机会？上回已经损了三位老臣，有几家交好的世族明里暗里都在避嫌，还能有什么机会？”
    见他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万锦绣也不恼，只是笑着继续说：“小皇帝病了，很重，太医院所有太医全部都去看过了，但对外只说是感了风寒，一个风寒，能让小皇帝紧闭宫门？更派萧美娘暗中截住消息不往外传么？”
    说到这里，万锦绣嘴角的笑意更浓：“趁他病，要他命！祁王殿下与丞相已经准备好了，此番进京，祁王所带随从侍卫不少，加上丞相府暗中培养的府兵暗卫，丞相今日已经传信给我，只要你点头，里应外合，我们就能拥祁王为君！”
    逼宫谋反？！
    万承嗣身躯一震，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第23章 绝望

    没等万承嗣说话，万锦绣继续开口：“今日小皇帝特召丞相进宫，正可以刺探小皇帝的病是真是假，若是真，此番如有神助，他早晚要死，只不过是早了一些而已。若是假的，里应外合之下，他手无缚鸡之力，张无为在宫外，萧擒虎已然出征，他只能束手就擒！”
    万锦绣一字一句的说着，眼中是嗜血的杀意，与她一贯维持在人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在万家，她是卑微的庶女，进了宫，她是最低的才人，她想方设法，苦心经营，才爬上后位，本以为能就此高枕无忧等自己生了孩子为孩子争个太子的名头，将这大炎天下彻底的收入囊中。
    可天不遂人愿，老皇帝突然驾崩，她的后位还没坐稳就成了寡妇。
    没有孩子，只能让秦毅登基，秦毅年幼时她可以垂帘听政，可秦毅最近的做法无一不是在试探，试探她的底线！
    不可以！万锦绣的内心在叫嚣着，她多年前就同王世祈结成同盟，她要万家高枕无忧，享荣华富贵，时时记得她万锦绣的名字，万家所有人都要靠她的鼻息活着。
    而王世祈需要莫大的权柄，所以，两人一拍即合，这些年配合的也都不错，可如今，彻底铲除小皇帝的机会来了！
    祁王、王世祈，加上万承嗣，多好的布局，有金匮之盟在前，可免落天下人口实，这种机会，她确信，她这一生，仅此一次。
    所以，她必须做！
    万承嗣冷眼看着万锦绣，他这位姑母有多大的野心和多强的手腕，他心知肚明。算起来这个御林军都统的位置还是万锦绣亲封的。
    万承嗣没有说话，万锦绣在一旁也没有再说话，她在等，等万承嗣的回答，等他的一个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万承嗣的脑子很乱，萧美娘、萧擒虎、张无为的脸不断地在他的脑中闪现，还有外面那些世族明里暗里的指指点点。
    王世祈是个做事缜密的人，今日他出宫时偶然遇到，想来是探望过陛下后赶着回府，万承嗣眸光一深，他和王世祈对视过一眼，当时王世祈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和此时的万锦绣如出一辙！
    皇帝，是真的病了！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瞬间，万承嗣几乎是直接脱口而出：“姑母，侄儿必定全力配合！”
    阴鸷的眸子闪过一抹杀意，等拿下秦毅，夺回萧美娘，他一定要让这两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等到那时，就是萧美娘跪着求自己的时候！
    想来，萧氏一族也会成为万氏的附属。
    这么一想，万承嗣只觉得身体里有股子念头燃了起来，此番，名正言顺，又能换万氏一族子子孙孙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万锦绣拍手称赞：“好！不愧是万家的好儿郎！既然做了决定，现在就等只等丞相府的消息了！辛苦侄儿离宫之后，到丞相府，一切听丞相大人的安排，姑母就在后宫等着接应你们！”
    万承嗣立刻点了点头，目光却在一旁的兰芝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兰芝连忙别过脸去，那目光带着贪婪和欲望，让兰芝浑身不舒服。
    兰芝生的俊俏，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今日她穿着一件桃粉色的衣衫，在烛火的映照下，面若桃花，自有一番风情。她是万锦绣从万家带进宫的贴身侍女，做事滴水不漏不说，人还乖巧听话，且一直习武，此时万锦绣也留意到了万承嗣的目光。
    当即心领神会：“兰芝，承嗣忙了一天，要好好解解乏，你去伺候。”
    兰芝的身子一颤，是万没想到自己的主子会把自己给出去！
    万承嗣得了允准，几步过去直接揽住兰芝的腰肢！
    “谢姑母！”
    “不！太后！不！”兰芝惊慌失措，惊恐地看向万锦绣，而万锦绣看都不看兰芝一眼，起身走出了寝宫，还不忘将门关好。
    绝望、窒息，兰芝的身子在发抖，她的武功在万承嗣面前根本无法施展，万承嗣将她重重扔在床上。
    兰芝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不，少爷，不要……不要啊！”
    万承嗣眼中的欲望更强，看着此时哭得梨花带雨的兰芝，他忽的就想起了萧美娘。
    那个婊子，不让自己碰一下，却爬了皇帝的床！
    眼前的兰芝和萧美娘逐渐重合，万承嗣猛的扑了过去！
    “啊！”兰芝凄厉的哀嚎声越来越小。
    一直到天边微微泛白……
    而兰芝身上到处是青紫的痕迹，整个人像个坏了的布娃娃被随意的拉扯丢在一边。
    瞪大的眼睛中充满了绝望和冷漠。
    她自幼陪在万锦绣身边，为万家做了无数的事情，到头来，却被随手丢给了万承嗣这个没人性的，她好恨！
    可她无能为力。
    万承嗣沉沉入睡，兰芝转头恶狠狠的看向万承嗣的侧脸，疯狂的杀意在她的心中滋长起来，可她此时却动弹不得，她努力的撑起身子，却在下一刻，眼前一黑，彻底的晕了过去。
    东方既白，秦羽睡了个好觉，昨夜接到了慈宁宫的消息，万承嗣会全力配合此次的计划，而太后将守好后宫，当内应，一有风吹草动会提前传信。
    秦羽负手而立，站在连廊之下，抬头看着天空，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快意，他，将是今后的天下之主，大炎的新帝！
    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在这片晴空下，阴谋阳谋纷纷上演，秦毅站在芙蓉宫院内，秦钟将搜集到的信息一一呈上。
    一切尽在掌控！

 第24章 孤家寡人

    到了张无为大摆宴席的这一天，王世祈早早出现，张无为倒是恭敬的将王世祈奉为座上宾，其他朝臣立刻闻风而动，都带了厚礼，他们各怀心思，来到了张府。
    此时，张府的匾额已经换成了右丞相府，院里院外张灯结彩，地上铺着红毯，自门口一直到了内院，但看布置，绝对花了大价钱。
    朝臣们一个个递上名帖，管家在逐个登记，招呼客人。
    张无为则是一身藏蓝色衣袍，站在门外，面上带笑，连连拱手，整个人似乎也跟着这次的高升精神了许多，红光满面不说，就连他的夫人此时也像换了个人，绸缎加身，是当下皇城中最流行的花样，头上也是金银珠翠，一样不少。
    他们夫妇二人往门口一站，倒是登对的很。
    看到这些，来往的官员的心思就更加活络了，张无为从前出身寒门，做事谨慎小心不说，对自己和府上的人都格外的苛刻，更不要贪污受贿，他甚至从不摆宴席，非必要也不会出现在别家府上的宴席中。
    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大变样，更有王世祈在一旁帮衬着，要不是知道前几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别人还以为他们两个关系匪浅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张无为一句话没说，那些客人已经有了各自的揣测。
    宾客众多，将院内挤了个满满当当，到开席的时候甚至临时还加了三桌出来。
    礼物更是堆满了库房，管家和下人各个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漏了谁的贺礼。
    午时三刻，饭菜上桌，是请了皇城中最好的酒楼的厨子来专门做的，色香味俱全不说，但是荤素搭配就有二十几个菜之多，成坛的美酒端上来，让众人的眼睛更是一亮。
    他们在心里几乎已经认定，这张无为已经投了王世祈门下，否则他哪里来的排场和银钱去张罗这些东西？
    张无为刚要举杯说两句场面话，此时门外喧哗一片，有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为庆贺张大人高升，太后备下厚礼一份，还请张大人笑纳。”
    这下，在场的众人纷纷嘀咕了起来，如果说王世祈的出现是个巧合，那太后万氏差人送来厚礼，这可不是谁都能获得的待遇。
    那太监也不多留，只把东西送到，而后就带着人回去复命了，看到一箱一箱的贺礼，其他人的眼睛更亮了几分。
    等到美酒满杯，王世祈满脸堆笑，率先起身敬张无为一杯，笑着开口：“张兄为大炎、为陛下分忧，我先敬你一杯！“
    张无为也不含糊，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好酒！”
    觥筹交错，举杯推盏，这宴席从中午开席一直到天黑才落幕，不少人已经喝的歪歪斜斜，站都站不起来，更有甚者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过去。
    王世祈不胜酒力，先行离开，张无为则站在连廊上看着喝的烂醉的人，面露不悦之色。
    “把他们都安顿好，今晚，关闭府门，今晚，外面无论听到什么东京都不要开门。”张无为面色凝重，交代清楚之后，负手而立，看向皇宫的方向。
    今晚，是最佳时机，就看那些个贼人敢不敢赌上一把了。
    王世祈回到丞相府时，秦羽已经整装待发，一身银色盔甲，手握长刀，秦羽本来就个子高大，整个人不怒自威，配上这银甲，竟然还颇有王者之姿。
    身后是丞相府的府兵和暗中培养的暗卫，再加上秦羽从祁郡带来的两百精锐，几百人站满了院子，王世祈拱了拱手，表情庄重不已，他郑重开口：“愿祁王殿下此次得偿所愿！老臣就在府上和王妃等王爷的好消息！”
    秦羽点了点头：“好！此次功成，丞相功不可没！”
    说完，大刀一挥，率兵直奔皇城！
    正值深夜，百姓闭门不出，街上只有打更人和御林军在巡查，万承嗣早就等在宫门外，今晚当值的御林军全部是他的亲信之人，两方人马汇合后，万承嗣立刻让人打开了城门，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皇宫，按照事先安排的部署，分成三批人马各自从不同路线包抄芙蓉宫！
    芙蓉宫在金銮殿左后方，后宫入夜本就安静，三队人马将脚步可以放缓，今夜，他们打的是兵不血刃、直接擒王的主意。
    在三路夹击，步步紧逼的情况下，秦毅则是让小桃和常芮安顿好芙蓉宫上下的人进了偏殿，之后点燃了熏香，而后他不慌不忙的解开了自己的穴位，活动着筋骨。
    感受到体内的筋脉逐渐舒展到最佳状态，秦毅伸了个懒腰，转头看了一直在旁伺候的小桃和常芮一眼，而后开口：“你们先隐蔽起来，他们的目标是我。”
    小桃担忧的看了一眼秦毅，刚刚秦钟已经送来了消息，此次御林军勾结丞相府，打开宫门迎祁王进门，今夜怕是不死不休。
    见他们都站着不动，秦毅直接下了命令：“不必担心我，你们藏在暗处，若是真有人对我不利，再出手不迟。”
    小桃和常芮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瞬间消失不见。
    而秦毅则是背着手进了寝宫，换上了一身朝服，金黄为底，上绣盘龙，巨龙凌空而起，口中衔着一颗龙珠，栩栩如生。
    而后，秦毅就大大咧咧的坐在前厅门外的石阶上，佩剑就放在身侧，抬头看着天空数星星，数着数着，就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连带着还有一股杀意龙爪在芙蓉宫的上空。
    天，越发的黑了。
    秦毅嘴角上扬，眼底是淡漠和疏离，他看着宫门外的长街，祁王的人来了。
    秦羽走在最前面，身旁是万承嗣和一众护卫，在这种情况下，秦羽生出了自己即将即位的错觉。
    芙蓉宫宫门打开，周围安静的可怕，一众人不敢轻举妄动，等到所有人汇合将芙蓉宫团团围住之后，秦羽才迈步进门。
    刚一进门，就看到前厅门外，秦毅一身龙袍，孤身一人坐在门前。
    好一个孤家寡人！
    秦羽血气上涌，银甲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白光，长刀一指，带着汹涌的杀意，大喝一声：“狗皇帝，快快受死！”
    言罢，长刀直奔秦毅的面门而去，躲在暗处的小桃和常芮心里一惊，那长刀带着猎猎风声，威力十足，以秦毅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躲开！
    却不料！
    秦毅仍旧保持着坐着的姿势，甚至连佩剑都没有拿起，仅用两根手指直接夹住了刀刃，生生将秦羽的全力一击挡在半臂之外！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但却没有一个人做出反应，两方对峙，连呼吸都似乎停了下来。
    就见秦毅将那长刀扔在一旁，自顾自拿起佩剑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秦羽的面前，他的眼底带着冷冽的寒意，一字一句的开口，是质问：“皇弟，好好地，为何非要造反寻死？”

 第25章 百密一疏

    秦毅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冷冽的杀意充斥周身，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一股无形的气场将芙蓉宫笼罩在内，甚至让万承嗣这个刀尖舔血的人都不寒而栗。
    不可能！
    刀刃“咔嚓”一声直接断裂，秦羽双目猩红，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秦毅已经病入膏肓，宫门紧闭就是为了防止消息扩散出去，自己还联合了御林军，今晚必定是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皇帝宝座！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到秦羽反应过来的时候，凌厉的剑气朝着他直逼而来，秦毅本想看看自己这个滴滴有没有胆量来逼宫，心中原本还残留了一点期盼，到现在，那些期盼全部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杀意！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眼看着秦羽就要被反杀，万承嗣直接一杆红缨枪拦住剑气，一掌将秦羽推到旁边，御林军见此情景立刻围拢上来，但万承嗣阴鸷的眸子闪过一抹玩味，秦羽虽然习武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自己练武多年，又是御林军都统，秦毅这厮就算再厉害，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当下，眸子一眯，示意其他兵士不要动，自己则是上前一步，正面接住秦毅的一击，决定单挑！
    躲在暗处的小桃和常芮在秦毅出手的瞬间就已经被深深折服，不愧是他们的主子，不仅能在短时间内创立锦衣卫，更能精准拿捏住那帮人的命门，甚至已经算好了他们可能会逼宫造反的时间。
    而秦毅自己，只需要他们上钩就好。
    所有的计划环环相扣，最巧妙的是每一处都没有失算，全部都在按照秦毅的计划和部署一步步的逼近终结。
    小桃已经冒出了星星眼，此时感慨萧美娘的眼光是真的好，陛下为了怕惊扰到她，专程将她安置到了其他的公室内，好男人深藏功与名。
    常芮此时的注意力全在秦毅的剑法上，那剑气如虹，所向披靡的样子，这剑法他竟完全没见过！
    秦毅冷笑一声，正好，秦羽还不够他热身练手的，他默默修行天子御气术，整个人从内而外都已经变得不同，尤其是对力量的掌控和超出常人的五感，让他此时能精准的预判万承嗣的下一步动作。
    剑尖一挑，直冲命门，看似无力却虚晃一枪杀气十足！
    万承嗣堪堪躲过这刁钻的一剑，一个转身后退半步，看到秦毅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一惊，不可能，秦毅怎么会突然变强？
    一定是吃了什么能强身健体的丹药！
    此时的万承嗣已经判定，秦毅是在装病，这狗皇帝居然算计他们！
    心下一动，万承嗣彻底动了杀念！原本是要将秦毅关起来，关到死，这次他改主意了，杀了他，就现在！
    秦毅势单力薄，而自己带了几百精锐，他有翅难飞，就让他看看自己万氏枪法的厉害！
    心念一起，红缨枪立刻像有了神智一般，飞快的朝着秦毅后心就是一探，秦毅挥剑挡住，力道之大，震得他虎口发麻。
    万承嗣刚才那一击是绝技，能袭敌致胜，从未失手，却被秦毅挡住了！这让他大吃一惊！
    有趣！
    刚才挥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挡住了万承嗣的全力一击，秦毅立刻来了兴致，甚至玩心大起！
    如果说以前他觉得天子御气术可以强身健体，能改体质于无形，现在他彻底的反应过来，这功法当真可以高深莫测！
    全凭身体的直观反应，甚至都不用大脑思考，就能在瞬间做出最有利的反击！
    这种体验，让秦毅越战越勇！
    万承嗣被眼花缭乱的招式逼的步步紧退，很快就来到了宫墙边上，屈辱、不甘和恼怒，各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万承嗣仰天大喊一声，疯也似的拿起红缨枪来，不管不顾的朝着秦毅扑杀过来。
    “十一、十七！给我上！”万承嗣嘶吼着下了命令，二人立刻从外围直接闪身出现，一人拿鞭，一人拿剑，加入战斗！
    长剑一挥，带着残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那长鞭柔软非常，落在地上的瞬间，石砖应声而裂，溅起尘土飞扬！
    万承嗣有了帮手，也有了精神，他大喊一声：“狗皇帝，还不快束手就擒？！”而后，三人成合围之势，将秦毅困在中间。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十一的长鞭一甩，带着猎猎风声，像一条凶猛又灵活的蛇，吐着信子朝着秦毅而来！
    而十七干脆就静观其变，在秦毅的闪避之间，趁机出手，招招致命！
    小桃和常芮看的心惊胆战，那两人不苟言笑，上来就直接拼命的架势实在吓人。
    以一敌三？秦毅勾唇一笑，眼神中透着不屑，在避开十一的攻势之后，他突然猛的蹬地，一个腾空而起，翻身反手就刺向了十一的后心！
    十一显然是注意力全部都在前方，毕竟他出的都是杀招，从未有人能躲开，在鞭子打空的瞬间，他后背刺痛，胸口已经被秦毅一剑穿透，到死，十一都不知道秦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万承嗣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不只是他，周围其余的兵士也都浑身一颤！
    十一和十七是为了这次逼宫，万氏专程花大价钱雇佣的杀手，没想到被秦毅穿了个透心凉。
    见十一倒地，十七怒火中烧，也不再藏着掖着，凌空而起，直接挥剑刺向秦毅！
    秦毅顺势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黑暗处，大喊一声：“小桃！常芮！上啊！”
    一听号令，常芮手中的暗器立刻发出，将十七的剑锋打偏，而小桃手握长棍，一声轻呵自暗处跃出，立刻挡在了秦毅的面前！
    秦毅居然有帮手？！
    意识到这点的万承嗣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强烈的直觉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秦毅和他们这些人此时的处境。
    可无论怎么样，秦毅今天都必须死！
    成王败寇，总没有逼宫反悔的道理！
    从答应太后万氏开始，万承嗣就从没做过失败的打算，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狗皇帝，换家族富贵长存！
    “都给我上！把他们全都杀了！”一声大喝，周围的兵士立刻举起手中的武器，拼命的往上冲。
    逼宫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如果他们今晚失败，迎接他们的将是家族覆灭，他们担不起！
    此时，万承嗣带来的人全都豁出了命去拼，战斗力比平时都高了不少，赢了富贵荣华，输了就是满门抄斩！
    谁敢怠慢？
    秦毅和小桃、常芮三人也是战的起劲！
    小桃长棍一扫，立刻倒下一片，常芮则擅长近身搏斗和暗器，三人配合之下，竟硬生生的拦住了上百兵士，将兵士们牢牢牵扯在前院之中。
    打斗声、哀嚎声，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可谁敢上前？
    太后万氏自然也听到了，此时的她心里有些疑惑，明明做了完全的准备，为什么还会战的如此惨烈？
    难不成？
    想到另外一种可能，纵然是把握权柄、善用人心的万锦绣也后背生寒，她猛然从圈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了慈宁宫的门口，隔着常常的巷道，她仔细分辨着打斗的声音。
    不会的，秦毅不仅重病更无人可用，万承嗣他们今夜一定能成！
    万锦绣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继续听着，可她颤抖的手和微微发抖的身子却将她的惶恐与不安展露的清清楚楚。
    她突然转身抓住兰芝的手，急切的开口：“兰芝，你去看看，芙蓉宫那边情势如何？”

 第26章 你们想怎么死

    万锦绣急切的眼神落在兰芝的眼里，兰芝的手被捏的生疼，可兰芝目光呆滞，毫无生气，整个人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兰芝？”万锦绣心里一惊，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兰芝总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用力摇晃着兰芝，兰芝这才回过神来：“太后。”
    “兰芝，你去帮我看看，芙蓉宫那边的情势如何！”万锦绣重复了一遍，伸手指了指芙蓉宫的方向。
    兰芝木讷的点了点头，迈步就朝着芙蓉宫而去。
    看着兰芝的背影，万锦绣的眸子暗了暗，这人怕是不中用了。
    这边秦毅他们与御林军战的难舍难分，每个人都拿出了以一敌百的气势，可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几个回合下来，三人就被逼到了角落。
    万承嗣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三人，眼中充满不屑，虽然他损兵折将，但秦毅这不还是落在了自己手中？
    秦羽一直在边上围观，此时到了摘桃子的时刻，他轻咳两声，背着手，来到了三人面前，而万承嗣则是识趣的站到了一边，给秦羽挪了位置。
    秦羽向前走了几步，常芮立刻浑身戒备的挡在秦毅的面前，秦毅却不慌不忙的伸出手拍了拍常芮的肩膀，让他闪开。
    秦羽看着如今的秦毅，满腔的愤懑终于发泄出来，他指着秦毅的鼻子怒骂道：“你个狗皇帝！不顾手足之情把我打入宗人府，贬为庶人，还顶撞太后！还派兵去打蛮夷，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么？好好地荣华富贵不享，非要触霉头！”
    “丞相大人在前朝帮你处理朝政，太后坐镇后宫，有这样的帮手你居然还想着反逆？”
    “秦毅啊秦毅，我该说你目光短浅还是说你自不量力？”
    ……
    秦羽说的唾沫横飞，一桩桩一件件的细细道来，小桃和常芮几次按耐不住想打死秦羽，可都被秦毅伸手拦了下来。
    等到秦羽终于住嘴，秦毅这才伸了个懒腰，负手而立，走到了秦羽的面前。
    此时的秦毅在秦羽和万承嗣面前无异于是个死人，他索性抬了抬手，下了指令，让人准备好了弓箭。
    而秦毅、小桃和常芮三人被包围在中间，万箭齐发之下，必然会变成筛子。
    只要想到秦毅那一声声的惨叫，万承嗣只觉得浑身血脉喷张，激动不已！
    “备箭！狗皇帝，你可准备好赴死？”万承嗣笑眯眯的看着秦毅。
    可秦毅脸上却丝毫没有慌张，反而充满戏谑的看万承嗣，开口道：“你们说完了？”
    万承嗣顺着就回答：“说完了。”
    “那现在轮到我说了？”秦毅的语气很温吞，说完他扫过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那些人的表情各异，可眼神里的欲望和野心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有什么遗言快说，别啰嗦！”万承嗣有些不耐烦。
    秦羽更是急切，只要结果了秦毅，皇帝的宝座就是自己的！
    小桃和常芮则是做好了拼死护住的打算，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秦毅两侧。
    “那你听好了，万承嗣。”秦毅笑着开口，眼神死死的盯着万承嗣：“你老婆，不仅润，还滑，哈哈哈哈哈！邹本凯，给我杀了这些乱叫的狗奴才！”
    “秦毅！狗皇帝！”万承嗣气的直接冲上去要将秦毅碎尸万段！
    却不料，自周围突然涌入无数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围住！带头的正是御林军副都统，邹本凯！
    邹本凯自黑暗中走来，一身便装，眼神灼灼，刚才在暗处，他早就蠢蠢欲动，恨不能上前来跟秦毅一起抗敌，可奈何先前秦毅就已经下了命令，只有听到他的吩咐才可以现身。
    此时，一声号令之下，养精蓄锐的众人直接入场，当场将万承嗣等人围困其中！
    所有人都慌了！
    也包括刚刚靠近芙蓉宫还没来得及凑近的兰芝！
    她立刻清醒过来，贴身靠墙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着。
    看到的一切让兰芝大吃一惊！
    万承嗣不仅没能将秦毅降服，甚至还被人团团围住！
    芙蓉宫前院的地上满是血渍，那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就连万承嗣都不例外。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儿激发了兰芝本能的血性，她的拳头紧紧攥着，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滋长，她想让万承嗣死！
    万承嗣呆楞在原地，败了，一切算计都无济于事，他们败了……
    几乎在顷刻间，万承嗣带来的人全部被制服，被押在一旁跪成一排，塞满了整个院子。
    “不可能……我不可能输……”
    “这都是假的，是幻术！是妖法！”
    秦羽喃喃自语，又哭又笑，整个人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他不甘的怒吼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可能啊，他们明明计划好了一切，难道说秦毅早已经预料到了他们会反？
    是秦毅！
    是这个狗皇帝算计了自己，给自己设了陷阱！
    意识到这一点的秦羽彻底发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宛如神经病。
    这么好一场戏，邹本凯只当了个观众，最后才冲上来打扫战场，可最刺激的部分他一点儿都没参加，别说跟万承嗣一对一单挑了，就连扫尾都没花什么力气。
    越想越气，邹本凯上去一脚将万承嗣踹倒在地，目光冰冷：“万都统，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芙蓉宫做什么？”
    这是明知故问！
    这一问，万承嗣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恶狠狠的抬头看着邹本凯，怒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帮着狗皇帝算计我！”
    秦毅上前又是一脚，直接把刚起身的万承嗣再一次踹倒！
    “呸！我要是狗皇帝，太后是什么？母狗？你老婆是什么？”
    “你！”万承嗣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冷眼看了一眼在旁边处于疯癫的秦羽，知道这次败的彻底。
    “皇兄！我是你唯一的弟弟，我是你亲弟弟！你不能这么对我！”反应过来的秦羽，立刻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秦毅的大腿不松手。
    秦毅嫌恶的一脚踢开，可秦羽又爬了过来，眼泪鼻涕一起流，拽住了秦毅的衣角，仰头祈求道：“皇兄，我是被逼的！对！我是被逼的！他们胁迫我！”
    见秦羽倒戈反水，万承嗣呸了一口，恶狠狠的盯着秦羽，没骨气的东西！他恨不得把秦羽碎尸万段，杀之后快！
    秦毅俯下身子，伸手拍了拍秦羽的脸，笑意不达眼底：“好弟弟，别忘了，你已经不是皇室一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区区庶人，又跟我攀什么关系？”
    随后，秦羽被常芮押着反手跪在地上，邹本凯则是控制着万承嗣。
    秦毅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不怒自威的样子令人心悸，冰冷的目光从两个人的脸上扫过，秦毅低沉开口：“说，你们想怎么死？”

 第27章 谢主隆恩

    死？
    怎么死？
    就这样被秦毅猎杀？
    不！
    秦羽猛的抬头看向秦毅，他不甘心！
    凭什么生来他就永远只能当最差的那个？
    出生不受宠，自幼在封地长大，秦毅已经比自己拥有的多太多，为什么现在他还能轻而易举的要自己的命？
    他不服！
    心中有烈火燃烧，秦羽狠戾的盯着秦毅，咬牙直接起身，直接扑向了秦毅！
    一个将死之人的爆发力惊人，常芮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见秦羽反抗，万承嗣也快速起身想要扭转局面，紧接着他们带来的人全部开始挣扎抵抗。
    秦毅三两下躲开了秦羽的攻击，退后几步冷眼看着眼前的厮杀。
    邹本凯兴致勃勃的加入战斗，秦毅伸手做了个手势，先前就埋伏在四周的御林军立刻放箭，将反抗的兵士全部射杀干净。
    惨叫声，哀嚎声，还有血液喷洒的声响，在芙蓉宫的前院混杂在一起。
    兰芝仍旧躲在暗处，胆战心惊，她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一点动静就被人发现，只能慢慢的贴着墙壁挪动。
    很快，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人，身上也都有伤，倒是万承嗣和秦羽因为躲闪及时，暂时没有被射中。
    “秦钟，该你出场了。”秦毅轻飘飘的一句话，一头戴斗笠的黑衣人瞬间出现，他手拿双刀，强大的杀气蔓延，秦羽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万承嗣等人带着强弩之末的爆发力，踩着同伴的尸体对上了秦钟的双刀。
    斗笠下的眼神眯了眯，秦钟直接上前，一个转身，动作干脆利落，几下就结果了万承嗣还喘着气的同伴。
    血溅了万承嗣一身，可反观秦钟，身上滴血未沾，甚至整个人的状态完全不像在搏命，更像是在玩？
    这个想法一经萌芽，逼得万承嗣连连后怕，红缨枪占尽长度优势，可双刀胜在又快又狠！
    正思索着，肩膀陡然传来一阵刺痛，刀口向外冒着血。
    秦钟挑眉开口：“万都统，拼命可不能分神。”
    说完，步步紧逼，凌空一刀立刻削掉了万承嗣的头发！
    “你到底是什么人！”万承嗣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周旋，奈何无济于事，他浑身是伤，战力大减，根本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可他心有不甘！
    秦羽见此情景直接瘫软在地，裤子都湿了，小桃有些嫌弃的白了一眼，满院子的血腥味儿夹杂着一股尿的味道，一言难尽。
    芙蓉宫的纷争落幕，秦毅仍旧坐在前殿外的台阶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跪着的秦羽和万承嗣。
    后者已经完全没了反抗之力。
    邹本凯率领御林军将他们围住，而小桃、常芮和秦钟则是站在秦毅的身侧。
    秦毅伸手指向万承嗣，淡淡开口：“把他给朕杀了喂狗。”
    万承嗣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大声吼道：“不！我是太后的亲侄子！你不能杀我！”
    他是御林军都统，是万氏一族最有出息的男丁，更是太后的亲侄子，他设想过变成阶下囚的日子，可万万没想过，秦毅居然会把自己当场诛杀！
    秦毅无视他的话，伸手掏了掏耳朵，抬眼看向站在一旁跃跃欲试的邹本凯，开口吩咐：“快动手，邹都统，他这么烦人，朕怕控制不住待会儿直接撕了他。”
    邹本凯原本就对万承嗣颇有微词，今晚逼供造反已是诛九族的大罪，在手上吐了口唾沫，邹本凯单手执剑，利落的将万承嗣的头颅斩下。
    直到头点地的那一刻，万承嗣才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和愚蠢，可一切都太迟了。
    鲜血直接喷了秦羽一身，秦羽吓得动弹不得，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当即歪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一场闹剧终结，天还黑着，御林军的人开始点燃火把清理现场的血迹，倒在血泊中的尸首全部被扔到马车上，整整拉了十车才处理完，地上的血水浸染了青石板，一时半会儿无法清理干净。
    小桃和常芮去到偏院把熏香熄灭，再过几个时辰萧美娘和那些下人就会醒来。
    做好这一切，邹本凯回来复命。
    此时的秦毅已经在前厅坐定，桌上是提前让人准备好的酒菜，见邹本凯进门，秦毅示意他入座。
    今晚，邹本凯的表现让秦毅很是满意，一个人有能力有胆识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能够令行禁止，单就这一点，邹本凯就值得重用。
    秦钟已经闪身离开，前厅内只有秦毅和邹本凯两人。
    秦毅看向邹本凯，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副统领今晚帮了朕一个大忙，可往后若是留在朕左右，怕是还会遇到更加凶险的事情，所以，朕要问问你，是否还愿意与朕并肩？”
    说完，秦毅拿起酒杯，抬手送到了邹本凯的眼前，邹本凯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双手接过，喝了个干净。
    一抹嘴，邹本凯起身朝着秦毅行了大礼：“微臣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炎！”
    这不单单是句口号，在邹本凯心里，君臣之义大于天，不然也不会在常芮第一次登门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站到了皇帝这边。
    明知道丞相和太后权柄滔天，却毫不动摇，这一点，更是难能可贵。
    见邹本凯表了忠心，秦毅也不含糊，当即上前将他扶起来，随即就下了口谕。
    “邹本凯，今夜你力擒反贼，手刃万承嗣，朕特命你为御林军都统，以后皇城及皇宫安全权托付于你，你可愿意？！”
    御林军都统关系重大，万承嗣已死，秦毅并没有追问幕后黑手，但皇城安危必定要握在自己手里，咽喉假手于人的感觉实在是过于窒息，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人随时捏死。
    邹本凯一听这话，立刻激动万分，连忙磕头谢恩。
    “微臣谢陛下！定当竭尽所能，绝不会辜负陛下的隆恩！”
    他心中感慨万千，直到离开芙蓉宫还觉得自己活在梦中，回到御林军驻扎的庭院后，他仔细的关上门，用力扭了自己大腿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眼看着被捏的地方立刻红了一大片，可邹本凯心中的喜悦只增不减。
    那可是御林军都统的位置，从未有过寒门之子爬到过这个位置上来。
    他邹本凯，也算是大炎开国第一人了！

 第28章 因果循环

    那些尸首被扔到了郊外的乱葬岗，等到御林军都离开后，兰芝从暗处走了出来，刚才她一直跟在那些人身后，因为会点功夫加上负责押运的那些人今晚心情不错，一路上说说笑笑，根本没留意身后跟着的兰芝。
    黑漆漆的乱葬岗有些阴森，但兰芝一门心思只想找到万承嗣的尸首，她要亲眼看看这个衣冠禽兽死绝。
    很快，万承嗣的头颅被兰芝找到，她看着也不觉得可怕，只是心下一横，把脑袋当球踢的老远。
    心中的郁结彻底解开，兰芝长长舒了一口气，因果循环，恶有恶报！
    如果从前兰芝觉得秦毅不过是个没出息的小皇帝，现如今兰芝心里只觉得秦毅帮自己报了仇，看了看天色，兰芝快步融入夜色中，回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太后万氏迟迟没有入睡，时间越长，她心里越不踏实。
    秦毅手无缚鸡之力，拿下他简直易如反掌，怎么会过了如此久？那震天的嘶吼声她也听到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她站在慈宁宫的院中盼着兰芝能快点回来。
    兰芝的身影出现的瞬间，万氏立刻快步迎了上去，非常急切的直接抓住了兰芝的手臂。
    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此时满是焦虑，万氏急急开口：“兰芝，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芙蓉宫那边怎么样？承嗣他，胜了么？”
    连万锦绣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最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兰芝有些木讷的抬头，嘴巴一张一合：“太后，少爷败了……”
    败了？
    怎么会败了？
    兰芝一定是在骗自己！
    万承嗣和秦羽这次率领的都是御林军中的精锐，还有丞相府里精心培养的暗卫，怎么会败？
    “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不可能败的！皇帝不过是个孩子，还在病重，根本无力反抗，难不成是他们自己了内讧？”
    万锦绣疯狂设想着各种可能性，可兰芝仍旧是摇摇头。
    她看着万锦绣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开口：“太后，真的败了，少爷被直接斩首，王爷吓得魂不守舍已经被拖走了……”
    “斩首？！皇帝杀了承嗣？！”万锦绣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
    “太后！”耳边是奴婢们的惊呼，可她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另一边，王世祈也在府上翘首以盼。
    这次的事情并没有告知夏冰清，女人误事，尤其是像夏冰清这样聪明的女人。
    一直等到天色将亮，王世祈也没等到半点消息，难道是擒住了皇帝之后，两人在宫里忙了起来？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王世祈的脑海中冒出来又压下去，丞相府上下已经全部准备好，一旦得到祁王和万承嗣擒王的消息，明日上朝，他便可以在朝臣面前公布先帝的嘱托，到时，只需要让秦毅退位，那祁王秦羽就是名正言顺的大炎新帝。
    而万氏一族和丞相府，将是新帝的左膀右臂，替秦羽掌管朝政，把控后宫。
    希望就在眼前，怎么迟迟不见有人传消息回来？
    王世祈就这样等了整整一夜，一夜未眠的他第二日早早上朝，却发现，本该出现在珠帘之后的太后万氏却没有露面。
    秦毅仍旧称病无法上朝，太监总管上来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诸位大臣全都散了。
    王世祈越想越不对，难不成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可如今太后都没有露面，他是外臣，无法进入后宫，一边想着，王世祈的步子就更慢，等到到了宫墙外，走到马车变得时候，别的大臣已经都走远了。
    御林军正常在巡查守卫着皇宫的安全，可远远的，王世祈却看到了御林军的副都统带人巡查，只是他的穿着？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
    邹本凯隔着老远就感受到了王世祈打量的目光，他几步来到王世祈面前，笑着开口行礼：“拜见左丞相。”
    等到看清邹本凯如今的装扮，王世祈心里咯噔一声，邹本凯昨日还是御林军副统领，如今已然是统领了！
    那万承嗣呢？
    邹本凯倒也不避讳，上前一步，在王世祈耳畔小声开口：“大人有所不知，昨夜万承嗣那个反贼，竟敢逼宫谋反，被我派人抓了个正着，陛下盛怒，直接砍了他的头。”
    说完，邹本凯嘿嘿一笑，深藏功与名。
    王世祈瞬间觉得头晕眼花，险些站不稳。
    “居然有人深夜逼宫？！陛下可有受伤？”
    “陛下毫发无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那病症一夜就好了，休养几日就能大好，也算因祸得福。”邹本凯不卑不亢，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他瞧了王世祈一眼，深感可惜。
    万承嗣临死前也没说出幕后主使，更没有往丞相府甩锅，不过，祁王妃还在丞相府上，宗人府上下都看到是王世祈亲自去宗人府把秦羽给接了出来，又好好地安顿到了丞相府上，若说其中没点猫腻，傻子都不信。
    王世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样子，万承嗣事败，并没有把他给扯进去，那便好……
    “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心神不宁？”邹本凯拧眉开口，然后又补了一句：“昨夜一共谋逆的还有祁王殿下，祁王殿下刚从宗人府出来就敢深夜逼宫，这胆子也不知是谁给的。”
    说完，邹本凯仔细留意着王世祈的表情，见王世祈的身子明显一僵，立刻心中有数。
    “祁王他好大的胆子！枉我将他夫妻二人接进府中好生照料，他却背地里做出这等糊涂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祁王殿下现在在哪儿？我要当面问问，是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如此忤逆！”
    说着，王世祈转身就朝着宫里走去，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关心陛下，可他毕竟是外臣，不得踏入后宫半步，所以哪怕在生气也无济于事。
    若不是邹本凯早知王世祈的脾性，怕是此时就要被他给蒙蔽了，只是可惜了，秦羽现如今还没有醒过来，直接被押入了天牢。
    邹本凯几步追上王世祈的步子，然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爷的事，陛下自有裁断，眼下朝也退了，陛下还在养病，大人还是先回府，过几日陛下身子好了，自然就能见到了。”
    邹本凯的力道很大，王世祈莫名就感受到了一股威压，最后，是被邹本凯给推到了马车上去。
    临走，邹本凯还不忘提醒一句：“左丞相可真是为了陛下劳心劳力，陛下病中还说，等身子好些了，必定会亲自上门找大人一聚。”
    王世祈满脸堆笑，回道：“多谢陛下厚爱，改日我定当备上厚礼，祝贺邹都统高升。”
    将帘子放下，王世祈目露凶光。
    这个小皇帝，当真是不一样了！

 第29章 钱袋子

    很快，祈王秦羽勾结御林军都统万承嗣，夜袭皇宫，谋逆造反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大炎。
    而经此劫难，皇帝的风寒也好了，整个人龙精虎猛，上朝第一日便下旨捉拿祁王府上下众人，直接抄家，祁王府中众人悉数押解进京，不得有误！
    雷霆之势，让朝野内外为之一震，皇城内众说纷纭，关于那夜的反叛也被传出了几个版本，但皇城百姓经此一事对皇帝更为敬仰。
    秦毅凭一己之力，在短短数月之内，铲除贪官，抄家充军，萧擒虎则是在边境震慑蛮夷，不仅击退蛮夷引以为傲的骑兵，更是深入蛮夷，接连拿下三座城池！
    无论是功绩还是战绩，绝对是大炎开国以来的第一份！
    变故太大，太后万氏的身子一下就垮了，接连几日都没有上朝，王世祈更是主动禀报准备把夏冰清交出来，祈王入皇城时带的随身侍从全部战死，夏冰清和秦羽没有夫妻之实，可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王妃，如今祈王被擒，王妃在他府上，怎么都说不清楚，不如就坦坦荡荡的交出来，起码能摆脱自己的嫌疑。
    金銮殿，满朝文武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每个人都提着一口气。
    张无为和王世祈分立左右，为左右丞相。
    秦毅一身龙袍，端坐在高位之上，眸光清冷，居高临下，大有睥睨天下之势。
    他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扫过，而后淡淡开口：“诸公，今日可有事要奏？”
    话音刚落，王世祈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开口：“老臣有事，祈王谋逆造反，大逆不道，祁王府上众人都在押解进京的路上，他的家眷如今还在老臣府上，已被软禁，还请陛下明示，如何处置。”
    王世祈紧张的浑身颤抖，自打那日见过邹本凯之后，他夜不能寐，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秦羽把自己给拉出来当垫背。
    血缘亲情也并不是一文不值，秦毅有可能为了唯一的手足直接判自己个教唆忤逆之罪，到时候丞相府上下都会被牵连不说，连带着以他为依仗的诸位重臣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王世祈只能最大程度的先把自己撇清。
    朝臣哗然，也是到这一刻，才发觉外面的传言有几分可信度，街头巷尾已经传遍了，是王世祈亲自把祈王接近了府里，若说两人没点猫腻，鬼都不信。
    可现实是，王世祈主动提出要把夏冰清给交出来任凭秦毅处置。
    秦毅的目光落在了王世祈的身上，上下打量，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陛下动怒，迁怒他人。
    毕竟，他们可没王世祈这样高的地位。
    可秦毅却没直接做决定，而是看向站在一旁的张无为，神色淡淡的开口：“张卿，此时你怎么看？”
    张无为垂眸，思索了片刻，拱手回道：“臣以为，此次逼宫计划周全，无论是时间、地点、御林军的布防安排上，都做了周密的部署。”
    看了看王世祈那恭敬的样子，张巨轮顿了顿继续说：“祈王妃进宫不过日，与祈王成婚也不过月余，且祈郡到皇城，山高路远，夏家世代经商，祖祖辈辈皆效忠我大炎，绝对不会有反叛之心，所以，老臣斗胆，为夏家女求个情。”
    张无为这话一开口，满朝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谨言慎行的他能帮夏冰清求情！
    要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和祈王或者万家沾染一丁点儿的关系，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张无为怕不是个傻子？
    只有秦毅知道，这是他和张无为已经暗中算计好的，夏家财力雄厚，这夏冰清的底细也已经查明，身家清白的很，还是祈王动了手段才求娶成功，且成婚后两人一直分房而居，若是这样的可人被连累一起问斩，那可就真的可惜了。
    但面上，秦毅眉头紧皱，似乎是完全没想到铁面无私的张无为会为了一个不想干的人求情。
    “张卿想为夏家女求情？你可知她如今已成了祈王妃，祈王造反，她理应株连！”秦毅猛然高声开口，怒气横生。
    张无为无视秦毅的恼怒，仍旧不慌不忙的开口：“微臣知道这样做不太妥当，似乎难堵天下悠悠众口，但为君之道，恩威并施，祈王殿下已经犯了满门抄斩的大罪，臣有证据，可证明王妃及夏家对逼宫造反一事毫不知情。
    “还望陛下能看在夏家数代人效忠大炎的份上，能不牵连夏家，留夏家女一条命！”
    “你！”秦毅直接拍案而起，当场把桌子推翻：“张无为啊张无为，你可真是厉害，三言两语之间竟想保全整个夏家！”
    见秦毅怒目而视，在场的朝臣也都忍不住开始腹诽。
    “是啊，张丞相难道不知道其中利害？”
    “张丞相，你为反贼家眷求情，是不是背地里收了夏家的好处？”
    “平日里没看出来，张丞相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
    满朝文武开始低声嘀咕，所有人看张无为的目光都带着不善。
    就连等秦毅回复的王世祈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张无为这是怎么了？突然转性了？
    张无为跪倒在地，目光坚定，毫不动摇。
    “可否让夏家将功赎罪？若如此，现如今大炎百废待兴，军需虽够但仗还没有打完，祈郡距离边境最近，若是能夏家愿意倾家族之力助陛下、助萧将军乘胜追击，岂不比直接灭了夏家满门要好得多？”
    这是实实在在的建议，也是张无为事先就想到的。
    秦毅现如今虽然有了和王世祈与万家对抗的底气，但这些还远远不够，将权柄重新夺回来可不是铲除几个佞臣就能办到的，大炎建国数百年，这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复杂非常。
    夏家在祈郡，富可敌国，但夏家一族却不愿进皇城，如果能掌控一个这样的家族，那秦毅就掌握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果然，听完这番话，有些朝臣立刻噤声，这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
    王世祈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恨得牙根痒痒，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手背上的青筋已然爆起！
    好你个张无为！
    原来你算计的是这个！
    可现在，他无能为力，夏家的钱袋子本来是打算借机掌握在自己手中，可如今，却只能拱手让人，他怎能不恨！

 第30章 罪不当诛

    哪怕王世祈心里已经把张无为骂得狗血喷头，可此时此刻，他只能耐心等待秦毅的答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多等待一刻，都让王世祈更加不安。
    听了张无为的建议，秦毅的情绪舒缓了几分，可他却仍旧板着脸，盯着张无为反问：“你怎么知道夏家愿意倾家族之力保住王妃性命？”
    这是反问，但同时也是质疑。
    夏冰清虽然是嫡女，但这并不代表夏家只有一个嫡女，夏家家大业大，祁王这次犯的事情虽然大，但毕竟属于皇族一员，无法株连九族，最坏的惩罚就是王府抄家，满门定罪，所以就更不会影响到夏家的整体家业。
    为了夏冰清一个，付出的代价属实有些大，而秦毅也明白，这是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夏家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姑娘赔上整个家族呢？
    闻言，张无为微微一笑，拱手朝着秦毅恭敬行礼，说道：“陛下若是不信，可派老臣到祁郡走一遭，微臣自会给陛下满意的结果。”
    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秦毅的眸光暗了暗，迟疑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这差事就交给你去办，若是办砸了，夏家女难逃一劫！”
    “王丞相，散朝后，朕会安排人到你府上把夏冰清暂时接入宫中软禁，等夏家的消息，在此之前，我不希望朝中有人议论王丞相。”秦毅目光一冷，扫过所有人的脸，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中。
    其实，秦毅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事情还没办完，他努力憋着笑，轻咳了两声，重新坐在了高位之上。
    “诸公，祁王秦羽大逆不道，如今被押入天牢，纵然是朕的亲弟弟，可他犯了大错，三日后，午门斩首！这样的人，不配为皇室子弟，即日起，逐出皇家宗谱，死后不得葬入皇陵！”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接着，秦毅眯了眯眼睛，眸光一冷，大声开口：“诸公，可有异议？”
    朝堂上的众人立刻回答：“并无异议！”
    很好，没人肯为秦羽求情，这一点秦毅早就想到，如今秦羽大势已去，还是个本就不得宠的皇子，怕是朝中大臣平日里都不会正眼瞧他一眼，如今墙倒众人推，秦羽必死无疑。
    秦羽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万承嗣了。
    秦毅勾了勾唇，他倒要看看，会有多少人站出来帮万氏一族求情！
    “万承嗣勾结祁王，意欲谋反，已被御林军都统邹本凯当场斩杀，血洒殿前，诸公以为，我该如何处置万氏一族？”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站出来，言语激昂：“万承嗣图谋造反，罪当诛族！”
    此言一出，秦毅这才正视那人，是欧阳远，隶属兵部，是个刚正不阿的硬骨头。
    一直站在后面冷眼旁观的李延池一听这话，心道不好，立刻开口：“陛下，兵部侍郎所言差异，万承嗣造反确实该杀，可万氏是太后母族，太后垂帘听政，为陛下鞠躬尽瘁，如今更是染了病，难不成陛下要将太后一同诛杀？”
    很好，这就急不可耐的出来保护主子了，秦毅扫了一眼李延池，却没有急于反驳，而是继续耐心的等着别人站出来。
    果不其然，那人刚说完，他身后的李经云也出列进言：“陛下，太后是您的母亲，整件事情是祁王与万承嗣勾结，太后在深宫中，必定是不知道他们的打算，还望陛下看在太后为国分忧的份上，饶过万氏一族，也免得伤了那些真正为了大炎的世家！”
    这话立刻激怒了欧阳远，他气的直接甩袖，表情也因为强烈的情绪而有些狰狞，他转身指着李延池和李经云直接开骂：“怎么？尔等小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罔顾王法！我大炎百年基业，谋逆造反就是要诛九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万承嗣被当场斩杀是他的报应，太后万氏自当活罪难免，但万氏一族，此番必备株连！否则，我大炎王法何在？”
    咳咳咳，说到最后，欧阳远气的剧烈的咳嗽起来，但仍旧是咄咄逼人的指着李延池：“你个老匹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是谋逆的大罪，你当是什么？陛下九死一生，你把陛下置于何地！”
    秦毅的眼睛亮了亮，欧阳远这番举动让他很是意外，兵部一直保持中立，并不依附于任何人，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秦毅终于明白过来，兵部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因为兵部一直效忠皇室，哪怕万氏和王世祈权势滔天，也无法让他们低下高傲的头颅。
    “欧阳远！难不成你想让陛下背上弑母骂名？太后如今染病，身子大不如前，若是母族被株，你这是要太后的命，你这是想陷陛下于不忠不孝之地！”
    “对！李大人说的对，万承嗣那厮野心勃勃，夏家女都能被免于责难，难道万氏就要赔进去么？”
    “是啊！方才我们可都在场，夏家女也被张丞相保了下来，那我们也可以进言保万氏一族！”
    ……
    你一眼我一眼，本该严肃的朝堂变成了喧闹的菜市场。
    秦毅就这样看着他们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王世祈不敢淌这趟浑水，虽然他和万氏结为同盟，但并不代表在事态如此严峻的情势下，同他们共生死，他还没那么傻。
    所以，王世祈一直没有出声，倒是张无为，看着这样混乱的场面深深叹了口气。
    很快，欧阳远的声音就被彻底盖住，以李延池、李云经为首的几位大臣越说越来劲，甚至搬出了先帝，欧阳远气的都要吐血了。
    平日里他只当朝堂上不可能干干净净，也不可能彻底清明，他也一直明白万氏垂帘听政意味着什么，可无论发生什么，他都相信有朝一日皇帝会重整旗鼓，有朝一日皇帝会成长，倒时，太后万氏交出权柄，那朝堂内外必然会气象一新。
    到现在，欧阳远心痛不已，他是万万没想到，万氏一族居然有如此大的权势，连洗清谋逆大罪都能说的如此义正言辞。
    他有些绝望的看了看一直坐在高位上一言不发的秦毅，心中难过不已，竟直接急火攻心，一口血自口中喷了出来！

 第31章 请你入宫

    秦毅拧眉，有太医匆忙赶来，唇枪舌战以欧阳远急火攻心暂告一段落。
    太医诊脉后，看了看朝堂上的众人，犹豫着开口：“陛下，欧阳大人这是血气上涌，身体无碍，我开两副安神的药，喝上两副就好。”
    等到太医退下，秦毅摆手，常芮搬上来一把太师椅，直接放在了欧阳远的身后。
    那椅子上还放着软垫，考虑的很是周到。
    秦毅微不可查的朝常芮点了点头，随后示意欧阳远坐下。
    欧阳远诚惶诚恐的坐在太师椅上，只觉得自己与这朝堂格格不入，方才愤怒的情绪也缓解了很多。
    秦毅扫了一眼，淡淡问着：“吵完了？可有结果？”
    又是李延池第一个站了出来：“臣以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话里话外这是一定要保全万氏一族，秦毅微微眯了眯眼，方才的情势他看在眼里，在朝堂之上，他不过就是个刚得了点权势的小人物罢了，有一半的朝臣都与万氏一族脱不了干系，而剩下的一半，不用想也知道，大约都投入了王世祈门下。
    他绝不可操之过急，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更何况是错综复杂的朝堂？
    温水煮青蛙，慢慢来才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也就是原主能受得了这个鸟气，秦毅眸光一冷，伸手按了按发胀的额角，颇有兴致的说道：“既然你们都为万氏一族求情，那朕出个折中的法子，诛九族大可不必，诛三族。”
    三族？李延池和李经云对视一眼，诛灭三族，那岂不是万氏一族自此人丁单薄？谁不知道万氏一族男丁很少，一向是女子颇多，诛杀三族，那和诛九族有何区别？
    “陛下，张丞相方才也提到了恩威并施，在夏家可以，在万家为何不可？难不成，陛下对夏家偏颇？”
    李经云一句话，就把秦毅推上了双标的位置上，这是秦毅没想到的，居然有人当朝质问自己，还以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
    真是可笑，在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朝代，像李经云这样的人还能活着，真的是不嫌自己命长！
    好死不死，李延池也顺着李经云的话，附和道：“陛下未免太过暴虐，何不宽仁一些？”
    秦毅面上一冷，直接起身，来到了李经云的面前负手而立，那双充斥着杀气和威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经云，随机，冷不丁一脚直接踹在了李经云的肚子上。
    李经云没有任何防备，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而秦毅步步紧逼，已然大骂出声！
    “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朕被逼宫的当晚，你们在哪儿？一个一个的出了事知道包庇他人，出事的时候都像死人一样，怕是朕那晚死在万承嗣这个狗杂种手上，你们还会拍手叫好！”
    “李经云！这是大炎，是我秦氏一族和千万百姓的天下，如果有人拿刀抵在你脖子上，还把你打的遍体鳞伤，你会原谅他反过来体谅他的辛苦？”
    “是啊，朕是想网开一面放过夏家女，可那又怎么样？朕做决定还轮得着你们挑三拣四？有本事你们现在就反了！来啊！一起上啊！你们有几成胜算？”
    “包庇万氏一族，其心当诛！胆敢朝堂喧哗，罪加一等！还有你，李延池，你不是挺身而出么？不是觉得朕不顾情分，残忍暴虐么？”
    “来人啊！”
    邹本凯立刻跪在秦毅面前，高声呐喊：“微臣在！”
    见御林军都统出现，李延池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了抖，秦毅也没让他等，开口直接下了令。
    “派御林军到李大人府上，将他的儿子全部押入天牢！进去陪祁王殿下！”
    “是！”
    邹本凯得了命令，起身大步朝殿外走去，从今日当值的御林军中选了几个人策马直奔李延池府上。
    李延池已经被吓得有些站不稳，他不服气的反驳道：“陛下，微臣……”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毅直接打断。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延池，一旁的李经云已经再说不出一个字。
    “李大人，你还知道自己是臣？”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李延池再也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喃喃自语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秦毅挑眉：“若无事，那便退朝！”
    这一次，真正的震慑朝堂，就连王世祈离开皇宫时都是脑子发懵的状态。
    其他人，则是大气都不敢喘，如临大赦般就差没有狂奔离开了。
    王世祈回到府上，御林军的人已经等在门外，王世祈丝毫不敢耽搁，直接将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夏冰清给带了出来。
    夏冰清原本在府上等着秦羽回来，可几天都不见人影，就连王世祈都很少见自己，她就一直住在丞相府的偏院。
    一向敏感的她，总觉得丞相府内的下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在瞒着什么事情，今日王世祈将自己带出来，连带着还让丫鬟将自己的东西给收拾好搬上了马车，这是要赶人了？
    还没等夏冰清开口，王世祈抢先一步，朝着她拱了拱手：“王妃，祁王殿下密谋造反，现下被押入天牢，三日后问斩，陛下请王妃入宫。”
    密谋造反？
    夏冰清连站都站不稳了，她身子一晃，勉强站定，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
    秦羽虽然心高气傲，有些年轻气盛，可也不至于会犯下如此大错，若说他出言顶撞陛下还有几分可信，密谋造反是万万不会的，更何况这次随他们进京的那些护卫人数并不多，他怎么能调动人马进宫去谋反逼宫呢？
    秦羽绝不是城府极深之人，在这皇城里更是没有多少人脉，肯定是有人唆使！
    想到这里，夏冰清咬了舌尖强迫自己清醒，看向王世祈，开口就问：“王丞相，殿下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若凭他一己之力，断不会糊涂到去造反，到底是谁，暗中挑唆！”
    御林军当前，夏冰清知道王世祈不会诓骗自己，她虽然不喜秦羽，可如今他们夫妻一体，更何况，谋逆可是大罪！
    陛下若真发起狠来，怕是会把整个夏家都拖下水，到时夏家百年基业因秦羽而毁，她必定咽不下这口气！

 第32章 恩重如山

    看着夏冰清那大为震惊的模样，王世祈摇摇头，没再多说，只是向后退了一步，站在府门边上。
    倒是前来带人的御林军满脸不屑的开了口：“万承嗣这个反贼勾结祈王一同逼宫造反，被当场斩杀，陛下现在能留祈王多活两日已是仁至义尽，王妃莫要多问，还请跟我们走一遭。”
    有了张无为的担保和秦毅的授意，此时御林军并未动粗，而是等夏冰清回过神来自己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夏冰清的脑子一整个都是混沌的，万承嗣、秦羽、逼宫、造反、反杀、问斩，这些词汇拼凑起来，夏冰清有些承受不住的心脏抽痛起来，连带着太阳穴突突的疼。
    从丞相府到皇宫的路并不远，可夏冰清却觉得每一秒都在煎熬，更让她搞不明白的是，如此大的罪名，她应该也被直接押进天牢，怎么还会派人来接自己进宫？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
    “王妃，我们到了，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御林军的称呼还没变，祈王虽然被贬为庶人并即将问斩，但最后的体面还是留给了夏冰清。
    夏冰清顿了顿，是啊，接下来的路，只能她自己走了，她身在皇城，父母亲人远在祈郡，眼下只能万事靠自己了。
    下了马车，有人替她提着随身细软，邹本凯远远瞧见立刻过来迎着，邹本凯本是个糙汉子，也没和几个夫人、小姐打过交道，此时看到夏冰清只觉得她娇小可人，不自觉的语气也放缓了下来。
    “我带你进宫，如今你是戴罪之身，待会儿到了芙蓉宫，眼睛放亮点。”邹本凯提醒道，随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皇宫。
    夏冰清只觉得造化弄人，上次来还是前来拜见，入宫的时候觉得哪里都气派新奇的紧，现在，她命悬一线，只想当个明白鬼。
    此时，芙蓉宫内，秦毅和萧美娘正坐在前厅连廊上一起品茶。
    萧美娘出身世家大族，不仅人生的美，琴棋书画茶艺更是不在话下，连廊上铺了软垫，她恭敬的跪坐在旁，烹水煮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带着别样的风情，莹白的脖颈一路向下，秦毅居高临下能看到她胸前的深邃的沟壑，没来由的，小腹一阵燥热。
    抿了抿有些干的唇瓣，秦毅伸手拽住萧美娘正在倒茶的葱白小手，一个用力，直接将萧美娘拉入怀中。
    萧美娘惊呼一声，手上力道一松，茶壶应声落在软垫上，整个人就已经被秦毅圈在了怀里。
    霸道的吻立刻封住了她将要溢出口的话，萧美娘也不拘谨，她现在全心全意的依恋着这个男人，所以很快，两人渐入佳境。
    呼吸急促了起来，秦毅的大手已经上下游走，惹得萧美娘浑身酥软，想要得到更多。
    邹本凯带着夏冰清来到芙蓉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皇帝和自己唯一的女人在连廊下相拥亲吻，深秋的天气有些凉意，而他们旁若无人。
    大炎女子多深入简出，极重礼仪，且民风不算开放，夏冰清见到眼前这一幕立刻就红了脸，低下头，甚至想转身夺门而逃。
    倒是邹本凯脸不红心不跳，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萧美娘意乱情迷之时，有凉风吹过，一个激灵，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萧美娘转头一看，立刻惊慌失措，逃也似的从秦毅怀里挣脱出来。
    秦毅早就感觉到了有人进来，但他兴致正浓没做理会，见萧美娘吓坏了，转头就看到了邹本凯，以及夏冰清？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萧美娘想回寝殿去，秦毅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不妨事。”
    咳咳，邹本凯咳嗽了两声，秦毅松开萧美娘，萧美娘立刻小跑进了寝宫。
    “美娘刚煮的茶，过来一起喝。”秦毅整理了下衣衫，招招手让邹本凯和夏冰清近前来。
    夏冰清的脸还红着，整个人都扭捏着，看在秦毅眼里是别样的风情。
    同萧美娘不同，此时的夏冰清在冰清玉洁中带着几分羞赧，脸颊微红，甚至脖颈都染上了粉红，她近前来，还是依着规矩恭恭敬敬的地行了大礼：“罪妇拜见陛下。”
    一听这话，秦毅来了兴趣，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夏冰清，随口开口：“你什么时候成了罪妇？”
    明知故问的语调里带着几分调侃。
    那晚的事情，看来夏冰清已经全都知道了，知道了却还是听命的来到了宫里见他，足见这姑娘胆子大的很。
    “祈王勾结万承嗣造反，进宫前，王丞相已经说与我了，请陛下降罪。”夏冰清没有起身，只是跪在那里低着头，声音不大不小，却也不卑不亢。
    “张丞相在今日早朝上已为你担保，王妃不必担心。”热茶入口，邹本凯看向夏冰清，最可恶的是王承嗣，他们心里都清楚，万承嗣和秦羽必然已经谋划了许久，这背后是王世祈和太后万氏的手笔。
    担保？夏冰清赫然抬头，满脸疑惑。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一切反转都来得猝不及防，夏冰清眉头紧皱，她甚至都没见过那位张丞相，怎么会稀里糊涂的就为自己做担保了？
    “张丞相何故替我作保？我与张丞相非亲非故，甚至素未谋面……”
    秦毅挑眉：“张丞相相信你的人品，而朕更愿意相信夏家。那晚的事情，没有严密的部署和细致的安排，就凭我弟弟那脑子，若无人背后助力，他根本不会有谋反的心思。”
    说起秦羽，秦毅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没有心机也就算了，潇洒直率也是优点，但耳根子软经不起别人的怂恿，就是愚蠢。
    哪怕贬为庶人，秦毅也没打算赶尽杀绝，遣送回祁郡偏安一隅享一生富贵难道不好么？
    用脚后跟想都明白背后是谁的手笔，但秦毅深知现在并不是连根拔起的好时机，一切都还需要等，所以，在朝堂上他才没有咬死了要诛万氏三族，只是抓了李延池的儿子们做要挟，树立威信，仅此而已。
    “可是……”夏冰清还想说什么，直接被秦毅打断。
    “没什么可是，敢触我逆鳞，想杀我而后快，我那弟弟三日后就要问斩，在此之前，你可愿意与他和离？”秦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是上等的好茶汤。
    夏冰清不说话了，似乎是在思考，邹本凯有些好奇，有文化的人的弯弯绕绕，他不明白，但是很好奇，索性一次问个明白。
    “陛下，为何要和离？”
    “你这脑子，如今我们想保住王妃，只能先让她撇清和祁王府的关系，张卿已经调查清楚，夏家对谋反一事毫不知情，王妃更是被蒙在鼓里，一旦拿到和离书，那夏家与祁王府上下就再无干系，如此，才能保住王妃更能保住夏家。”
    秦毅一字一句的说着，夏冰清认真的听着，听到最后，夏冰清已然热泪盈眶！
    她何德何能，能让当朝天子如此眷顾？
    当即磕头谢恩，虔诚不已：“谢陛下为夏家一族，为罪妇考虑的如此周全！夏家无以为报，必当举全族之力，帮助陛下巩固大炎基业！”
    这恩情，犹如再造！
    夏冰清怎能不动容？

 第33章 是谁罔顾手足亲情

    秦毅实在是看不了女人哭，当即命小桃将夏冰清给扶进前厅，赐座上茶。
    邹本凯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从前他只是个小小副统领，万承嗣将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全都抢了去，把御林军的功劳也全部包揽到他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邹本凯一直都知道新皇太年轻，做事容易乱了章法，所以才需要太后在旁辅助，他也听过不少新皇的事迹，但大多都是不好的。
    直到那晚常芮突然只身前往，来到了自己的住所，他得以有了机会站到皇帝的身边，与皇帝一起并肩作战。
    那晚万承嗣与秦毅单打独斗时，他在暗处潜伏，相比上前迎敌，他更期待秦毅的反应，而秦毅，让自己大吃一惊。
    剑法高超，如行云流水，招招制敌，让万承嗣节节败退！
    不单单是邹本凯，当晚所有在场的人全部对秦毅心悦诚服，那是超出君臣之义之外的对强者的天然臣服。
    而这种臣服，处于本能。
    但今天秦毅为夏冰清做的考虑，令邹本凯对秦毅更为信服，何为以德服人、恩泽天下，这便是恩泽天下！
    邹本凯双手高举茶杯，朝着秦毅恭敬开口：“以茶代酒，微臣不会说话，但微臣觉得，陛下处处为无辜之人考虑，是为君的典范。”
    “好了好了，都不要拘谨，邹都统的声音可以小一些，免得把美娘招来，到时朕又要解释一通。”
    小桃一听这话，只觉得秦毅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那么惊心动魄的场面，为了不让萧美娘担心，他干脆一个字都不说，还严令禁止他们说，是对萧美娘非常看重了。
    常芮在旁笑笑，胳膊肘碰了碰小桃：“别羡慕了，你往后啊，也会遇到如意郎君。”
    小桃立刻红了脸，笑骂着狠狠打了常芮一巴掌：“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秦毅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夏冰清，叮嘱道：“如今先安排你在宫里住着，偏殿已经收拾干净，你且暂住，张卿已经派人到祁郡去通知你的家人，到时他们会进皇城探望你，这些日子先委屈你不要随意走动，直到你的家人进宫，你可愿意？”
    语气是带着商量的，让人听了很舒服。
    夏冰清点了点头，她很快意识到眼前的秦毅是个真正的君子，而自己在拿到和离书后便可以回到祁郡，同家人在一起总好过守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要幸福的多。
    见夏冰清答应下来，小桃快步上前带着她往偏殿去，常芮则是恭敬的站在一旁，安顿好夏冰清后，邹本凯也离开了芙蓉宫，他要还有要事在身，李延池的几个儿子算着时间已经被抓来，他还要去加强城内巡防，以防李延池背后出手。
    几人相继离开，芙蓉宫内安静了下来。
    秦毅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渐晚，深秋的凉意越发浓重，只坐在前厅都能感觉到冷风穿堂而过。
    “走，常芮，随我去天牢看看。”说这话的时候，秦毅的脸上带着些许落寞。
    芙蓉宫的院子里养了不少的菊花，有风吹来，随风摇摆，常芮跟在秦毅的身后出了宫门，走在宫里的长街上，常芮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天牢与皇宫的距离并不远，天牢的守卫见到秦毅和常芮都赶忙出来行礼，随后引着两人进入了天牢。
    这是秦毅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天牢，往常都是从电视剧里看到，真正置身天牢内的时候，才能又切实的体会。
    阴冷潮湿，是第一感受。
    整个天牢只有进门的部分能见到阳光，越往里走越昏暗，一路上左右两侧的犯人都在绝望的呐喊着，有些没了力气只是坐在牢房边上，将手臂尽量的往外伸，似乎这样就能离自己出去快了一步。
    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在天牢的最深处，守卫走在前面，替秦毅打开了最里面的房门，再进去，才是关押秦羽的牢房，是最里面的一间。
    有水声传来，秦毅拧眉，往边上一转头，透过窗子看到了里面的情景，那是水牢，再往里，分别是用刑的地方以及守卫的值班室，终于，当黑暗吞噬一切的时候，秦毅和常芮来到了秦羽的牢房外。
    牢房内，秦羽早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头发散落，双目无神，他浑身发抖的蜷缩在墙角，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直到，牢房的门被打开，秦毅和常芮站到了秦羽的面前，秦羽这才抬起头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的很大，他死死的盯着秦毅，那愤恨的样子，好像秦毅挖了他们家祖坟一般。
    是秦毅先开的口，他坐在守卫搬来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秦羽，真是今非昔比，他在心里感叹。
    “朕的好弟弟，这几日你可想明白了？”秦毅意有所指，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却彻底激怒了秦羽。
    他猛的站起身来，朝着秦毅扑过来，肮脏的双手握着匕首使劲儿的往前伸着想和秦毅同归于尽，常芮冷着脸，上去直接就是一脚，秦羽的后背结结实实的撞了墙壁，疼的他倒抽一口冷气。
    “想明白？想明白什么？秦毅，别以为你现在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是先皇亲封的祁王，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你这样关着我，就是不仁不义，罔顾手足之情！”
    秦羽恶狠狠的盯着秦毅，凭什么？他哪里比秦毅差？
    从小他就被赶出宫去，住在祁郡，十几年来见到先皇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秦毅呢，他生下来就是太子，他自幼长在父母双亲身边，祁郡的冬天很冷，冷的人骨头疼，可秦毅就可以在皇宫里养尊处优，事事都有人为他操劳。
    他们明明已经计划的很好了，皇城的布防图，御林军的大半人马，还有自己带来的亲卫和王世祈暗中培养的暗卫，凭什么被反杀的是自己？
    他想不通，甚至是不愿意去想。
    难道他天生就是弱者，而秦毅天生就是皇帝？
    看着秦羽这副睚眦欲裂的样子，秦毅只觉得脑仁疼，虽然很残忍，但他却还是要让秦羽清醒过来。
    “先皇已经仙逝，而朕现在掌管大炎江山，所以，朕的话你要听，朕说贬你为庶人你就是庶人，朕说将你驱逐出皇室族谱，宗人府也就只能照办，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朕愿意的？”
    秦毅起身来到了秦羽的面前，他盯着秦羽的眼睛，生怕秦羽听不清楚一样，一字一句的大声开口就骂：“要不是你在家宴上故意挑衅，大放厥词，还妄图指点江山，我会动怒？在祁郡当王爷有什么不好？你偏偏要和万承嗣勾结，让我想想你在祁郡的功绩如何。”
    功绩？
    秦羽一瞬间茫然了几分，而后秦毅继续开口：“你自幼长在祁郡，对那里的风土人情自然是十分了解，可十几年过去了，你幼年时无法有所作为，这都可以理解，可你看看现在？祁郡在你的治理下，财政连年亏空，饥荒、瘟疫、战乱、纷争，哪一次不是因祁郡而起？而你呢，朕的好弟弟，你又做了什么？”
    “凭什么你以为若是你做了皇帝，就一定比朕做得好？”
    说话间，秦毅自袖中掏出一本账册，狠狠的摔在秦羽的面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祁郡这些年的情况，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不去管，倒是不自量力的学会了谋逆造反！”
    “罔顾手足亲情？是谁夜闯禁宫，联合外人拿剑指着朕的喉咙？又是谁！假意投降却伺机而动，妄图以命相博？一桩桩一件件，你心里有数！”

 第34章 成王败寇

    秦毅的责骂和质问，宛如一盆冷水直接就把秦羽的嚣张气焰给浇灭了。
    他坐在地上没有起身，目光呆滞，常芮在旁微微摇了摇头，秦羽实在是不自量力，人不够聪明却偏偏还有野心。
    这样的人，也难怪会赔进去整个祁王府。
    “是啊……罔顾手足亲情的是我，不是陛下。”秦羽抬头，潸然泪下，他看着秦毅，明明两个人的模样有三分相似，可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他自己落到如此境地也是自找的。
    在决定逼宫谋反的那一刻，他早该想到若是败了就会被斩杀，是绝不可能有活路的。
    “守在祈郡，偏安一隅，你本该在皇室的庇佑下一生荣华，是你亲手葬送了这一切，现在后悔，为时晚矣。”秦毅叹了口气，从一开始穿越过来，他就只想夺回皇权，当个躺平的皇帝，坐拥大好河山。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在他的雷区疯狂蹦迪。
    他也只能狠辣，但关乎亲情，可能是原主的潜在意识让秦毅的心抽痛起来。
    “祈郡是个好地方，可前年的灾民，你怎么安顿的？不仅没能护住一方百姓，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治理好大炎疆土？祈郡毗邻边境，蛮夷践踏数年，你可曾有一次上阵杀敌？哪一次不是你先逃离？”
    说到最后，秦毅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小，那种无奈油然而生。
    秦羽心中的悲伤更甚，他痛哭起来，让秦毅别再说了。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天牢阴冷潮湿，秦毅只觉得足底生寒，再看看秦羽这副样子，心里百般滋味，一时也沉默了起来。
    秦羽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祁王府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还握在秦毅手上，他咬了牙，紧闭了眼睛，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直起身子跪在了秦毅面前：“我犯了大罪，但祁王府其他人并不知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祁王府上下还请陛下照拂！”
    这话说完，秦羽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语气恭敬，还行了君臣大礼。
    秦毅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祁王府上下数百口已经在押解的路上，你一人犯错不可能一人当，若你早点想到他们此时你也不会在天牢里跪着求朕！”
    犯错就是犯错，哪怕再宽仁，秦毅也不会饶过他们！
    没有诛九族是因为秦羽乃皇族后裔，可这并不代表王府里的人全都可以活命，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王妃已经被朕接入宫中，是王丞相在早朝时主动把人交出来的，可惜了，夏家女如此妙人，摊上你这么个短命鬼，待你问斩后，我会将她收入后宫，给她安身之所。”秦毅的眼神落在秦羽身上，而后者在听了这些话之后立刻怒目圆瞪！
    秦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强占臣妻还递了和离书已经不顾纲常人伦，现在居然想抢亲弟妹！
    “她是你的亲弟妹！你怎么下得去手！”秦羽声嘶力竭，整个人已经濒临癫狂，要不是常芮一直挡在秦毅身前，怕是秦羽能再次扑上来！
    秦毅眼睛微眯，伸手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这巴掌用尽了全力，打的秦羽眼冒金星，连脑袋都晕眩起来。
    可他仍旧不服气，开口就骂：“祸不及家人！夏冰清是我的女人，你强抢弟妹，被天下人不耻！”
    “怎么？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保住你的王妃？夏家女自打进了祁王府的门，你们就一直分房而居，这么一个通透的姑娘却找了个你这样的莽夫，和离书在这里，你画个押，放她自由。”
    秦毅一个眼神，常芮立刻上前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一切就绪，只需要秦羽按个手印，就能放夏冰清自由，虽然在大炎，和离的女人再嫁的机会不多，但总好过被人们的唾沫淹死。
    一旦签了和离书，他就可以说这是秦羽早在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只不过临死才拿出来，也足以证明夏冰清与谋逆之事无关，夏家也能洗脱嫌疑，一举两得。
    没等秦羽反应，秦毅又继续开口，只是这次的威压更强。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败了，就要认命，枉你出身皇族，居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也难怪会被王丞相利用，三言两语你就以为胜券在握，真是可笑至极！”
    秦羽心中大惊，脑子还来不及反应，话已经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王丞相！”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秦毅冷哼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向秦羽，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迟早蠢死。
    “你被打入宗人府，是王丞相亲自接你出去，你被奉为上宾，万承嗣知道你对朕不满，于是新仇旧恨一起算，想趁乱杀朕，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朕活的好好的，像是大病初愈的人么？”
    最后一句话说完，秦羽彻底傻了。
    是啊！
    他们千算万算却没往秦毅的病上想，在他们潜意识里，秦毅早已经病入膏肓，那张太医收了他们的厚礼，把秦毅的身体情况一字不落的传了出来，所以……
    这一切都是圈套？！
    是秦毅处心积虑给他们设下的陷阱！
    “是啊……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秦羽，彻底没了嚣张的气焰，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和秦毅之间的差距，他靠在墙边，低着头，痴痴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脸上就带了泪。
    一步错，步步错，他的命没了，连带王府众人也难逃罪责，现如今能保住夏冰清的就只有秦毅，可要他签和离书！
    良久，秦羽才抬头，他伸出手指直接放在自己嘴里咬破，挤出血来，看向常芮：“来，不是要签字画押么？”
    常芮将和离书递过去，秦羽深深叹了口气，他一字一句的认真看着和离书上的内容，再多的不甘心也都是徒劳。
    被鲜血染红的手指重重的的按下，和离书，成。
    “三日后，菜市口斩首，朕要让天下人看看造反是什么下场，也要让王丞相和太后看看，妄图害我之人的下场，希望他们好自为之。”秦毅收好和离书，冷着脸看着秦羽。
    就像那晚秦羽看着自己一样，眼神冷冽，不带一丝丝的感情，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意。
    秦羽不自觉地抖了抖，天牢本就阴冷，可现在他只觉得周身都被冻的生疼。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求陛下能对祁王府上下网开一面，不要真的赶尽杀绝……”虽然知道是徒劳，但秦毅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他死不足惜，可那些人，是真的无辜。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
    “我会考虑，但无论生死，你都无法再见他们最后一面，很快，王丞相也会来陪你，你且在黄泉路上等一等，你们刚好可以叙叙旧。”
    秦毅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看在秦羽眼中只觉得是地狱修罗降临，那笑意不达眼底，甚至带着几分嘲讽。
    秦羽苦笑着低垂着头没再说话，守卫将饭菜端了上来，四菜一汤，已经是对秦羽极大的优待。
    很快，秦毅离开了天牢，这样阴冷的环境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起来。
    深秋的天气，入夜后就更凉几分。
    宫里的冬天一向来的晚些，可秦毅却觉得，马上就到了。
    回宫的路上，他没有坐马车，只是跟常芮一前一后的走着。
    一路上，秦毅的眉头一直皱着。

 第35章 来龙去脉

    走过长街，走进宫墙，再回到芙蓉宫。
    宫里掌了灯，暖色调的光亮将长街照的很亮，莫名的，秦毅觉得有一丝温暖。
    芙蓉宫也亮了灯，小桃和萧美娘在前厅耐心的等待着，萧美娘不住的往宫门口瞧着，直到秦毅的身影出现，她立刻欣喜的迎了上去。
    “陛下。”萧美娘小跑着过来牵住了秦毅的手。
    温温软软的触感自掌心传来，秦毅皱着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
    一旁的常芮看了，心里也舒了口气，伴君如伴虎，他虽然能通过锦衣卫的层层选拔成为守皇帝身边的精锐，可每天也谨小慎微，一切全凭皇帝的脸色行事。
    见秦毅回来，小桃立刻吩咐小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热一遍赶忙端上桌。
    夏冰清一直在偏院里待着没出门，萧美娘也没留意宫里多了个人，等饭菜上桌，秦毅迟迟没有动筷，似乎是在等人。
    “是饭菜不合陛下的胃口？”萧美娘看着满桌的菜，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秦毅则是摇了摇头：“是朕疏忽了，夏姑娘如今被安顿在了偏院，远来是客，小桃，快去请夏姑娘一起用晚膳。”
    萧美娘何等聪慧？一听夏姑娘三个字，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过了，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秦毅，娇滴滴开口：“陛下怎的不告诉我？臣妾也好帮着安置。”
    言外之意却是在怪秦毅没有提前跟自己打声招呼。
    秦毅拍了拍萧美娘的手背，出声安慰道：“事发突然，只能先安顿在芙蓉宫，往后若是夏姑娘愿意，再安排到别的宫里去。”
    听了回答，萧美娘的眸子暗了暗，也能明白几分秦毅话里的意思。
    小桃心领神会，一路小跑的去了偏院，夏冰清正在偏院吃点心，见到小桃跑来，赶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小桃姑娘，可是找我有事？”
    小桃福了福身子：“陛下请姑娘一起用晚膳，姑娘可方便？”
    “我这就来。”夏冰清回房间披了件披风，夜里风凉，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身子有些发虚，情绪也稍显不稳。
    两人一同来了主院前厅，秦毅见夏冰清过来，急忙开口介绍：“这位是祁郡夏家的嫡长女，夏冰清，后嫁入祁王府，成了王妃，不过现在，已经和离了。”
    说完，一封和离书就送到了夏冰清的手上。
    夏冰清万没想到和离书能这么快就写好，一时激动，身子险些站不稳。
    再看和离书上的签字画押，确实是秦羽的手笔，当即跪倒在地，谢过秦毅大恩。
    对秦羽，夏冰清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她并不爱慕秦羽，这是事实。
    所以，在得知秦羽出事的瞬间，她的第一反应是千万不要拖累夏家，而不是关心秦羽的性命安危。
    萧美娘见到和离书也是一愣，这做法如出一辙，而自己那份却迟迟没见到，这王妃为什么要和王爷和离，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也不怪萧美娘想不通，毕竟那晚万承嗣和秦羽逼宫谋反的事情她一概不知，至今还被瞒着，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承受不住这个刺激晕过去了。
    “起来，饭菜已经热过一遍了，再热就不好吃了。”秦毅示意夏冰清起身，全程没有提及为何和离。
    饭桌上，众人各怀心思，酒足饭饱，夏冰清在小桃的搀扶下回了偏院，早早就寝。
    秦毅则是揽着萧美娘的腰身一同进了寝宫。
    几日没和萧美娘亲近，一进门，看到铺好的床褥，秦毅立刻来了兴致，伸手拖着萧美娘的后脑勺，深深的吻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吻自上而下，萧美娘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瞬间就被夺走了呼吸，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萧美娘能清楚的听到秦毅的心跳声。
    男人熟悉的体温和胸膛，连带着周身的热情都在瞬间将她吞噬殆尽。
    两腿发软，呼吸急促，萧美娘只觉得自己要在这样的强势里丢盔弃甲。
    她伸手抵着秦毅的胸膛，轻吟了一声。
    这一声，让秦毅欲念大起，直接一把将萧美娘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紧跟着整个身子就压了上去。
    很快，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住的喘息着。
    衣衫被一件件丢在地上，秦毅犹如一只不知疲累的猛兽，床幔轻晃，遮住了满目春光。
    很久，等到萧美娘完全丧失力气的时候，秦毅将她揽入怀中，两人一起沉沉睡去。
    翌日，照例是旬休，秦毅醒来发现萧美娘还在熟睡，便也没动，只是伸手揽着萧美娘的腰。
    萧美娘迷迷糊糊的睁眼，昨晚她本来是想问问关于夏冰清的事情，却不料被秦毅先下手为强直接累晕了过去，如今睡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看向秦毅，问了起来。
    秦毅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所以在她开口的时候直接牵住了她的手。
    十指紧扣。
    “陛下，能与妾身说说祁王妃的事情么？”萧美娘挑眉，往秦毅的怀里靠了靠。
    “你且直到她与你一样是个苦命人就好。”秦毅打了个哈哈，并不打算仔细说明白。
    萧美娘却不依，直接闭了眼睛不再理会秦毅。
    这副娇嗔的样子，秦毅很是受用，当即言简意赅的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说给萧美娘听。
    全程，萧美娘的神经都崩得紧紧的，尤其秦毅提起万承嗣直接要跟他一对一单挑的时候，萧美娘紧张的直接惊呼出声：“他这么敢！”
    秦毅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都过去了，只是万承嗣已经被杀了，尸首也被拖出去扔到了乱葬岗，你与他的和离书，如今怕是难办了。”
    “没事，只要陛下真心疼爱妾身，没有名分也无所谓，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就是妾身最大的福气。”萧美娘说着，紧紧搂着秦毅的腰身，似乎是生怕这人不要自己了一样。
    “你不为万承嗣伤心？”
    “他只是为了利用妾身，并不是真心待妾身，所以，妾身不伤心，妾身恨不能亲手杀了他！”萧美娘银牙紧咬，若是她当晚在场，必要豁出性命去护秦毅的，绝不会让万承嗣这样的小人得逞。
    “只是如此一来，你便成了寡妇，寡妇可以再嫁，朕迟早会给你名分。”秦毅说的坚定，萧美娘心里一暖。
    两人紧紧相拥，渐入佳境。
    丞相府内，王世祈不安的在府上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李延池跪在院中，满脸焦急。
    李延池的儿子已经被抓，由邹本凯亲自给送进了天牢，最小的不过三岁，天牢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成年人进去都能瘦脱相，更何况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儿子，所以他连夜赶来丞相府，希望丞相能出手相助。
    “王丞相！您万不能见死不救！我那幼子刚满三岁，他怎么受得了天牢的苦？我李家一直仰仗丞相府，那日也是为了万氏一族才和兵部那个老匹夫发生了争执，您得救救我的儿子们啊！”
    李延池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额头上已经有了青紫痕迹，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知道皇帝现在如此暴虐，他是万万不敢触霉头的！
    这一声出来，王世祈心里就更烦了，李延池的事情若是办不好，那其他依附丞相府的世家必然倒戈，到时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他已经损了三位尚书，现如今若是李家也离了心，那后果，他都不敢去想！

 第36章 树倒猢狲散

    树倒猢狲散，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王世祈心里再清楚不过。
    一旦那些人看出自己如今的力不从心，必定会再投靠别人，这次万承嗣的事情，已经让不少人和万家划清界限。
    王世祈越想越烦，他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了，只要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是秦毅拿剑指着自己的样子，在梦里，秦毅直接一剑刺死了自己，明明是个梦，但又无比真实，无数次都让王世祈吓得后背生寒，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猛然坐起来。
    见王世祈迟迟没有反应，李延池面带不善，眼下他的儿子们最重要，若是因为帮太后和丞相而落了个无后的下场，他就算是死了也没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当即，李延池站起身，长时间的跪着让他的膝盖已经麻木，站起来的时候身形不稳险些摔倒，但他目露凶光，那是赤果果的威胁：“王丞相，我李家这些年来为丞相府四处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大难临头，您都不愿意出手相助，怕是会让更多人寒了心啊！”
    王世祈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一向低眉顺眼的李延池能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当即安抚道：“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那小皇帝现在是翅膀硬了，事事都想立威，你是撞上了，幸好李经云没有再顶撞皇帝，不然如今跪在我府上的就不只是你一个了。”
    王世祈说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十分焦急。
    祁王府的事情已经盖棺定论，等到祁王被问斩，事情就能告一段落，难的是这么处理万氏一族，若皇帝真的不念旧情，连诛三族，怕是万氏一族也将后继无人，就更别提以后能让朝堂官员依靠了。
    他必须要想个完全的法子，让皇帝乖乖照办，还不能让他反感，经过最近的事情，王世祈是深感风水轮流转，他这一派早已损兵折将，就连暗中培养的暗卫都几乎全军覆没，太后又一直称病不见人，眼下，怕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先别急，待老夫先去天牢看看你那三个儿子，我好歹还是丞相，在天牢那里也能行个方便，你且准备好银钱和厚礼，待我从天牢出来，到时就知道这礼该送到谁的府上。”说完，王世祈若有所思的顿了顿。
    进天牢也不过是先稳住李延池的情绪，免得他情绪激动做出什么傻事来，谁不知道他一直把儿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若是真有个好歹，怕是李延池能直接拼命。
    听了王世祈的安排，李延池点了点头，只是心里仍旧焦急，那可是天牢，好好地人进去都要掉一层皮的地方，更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
    皇帝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李延池走后，王世祈立刻派人传信给太后，万氏一族存亡事小，可若是万氏倒了，太后就再没有依仗，就算是后宫之主也不过是虚架子，往后的处境可想而知。
    传信之后，王世祈松了口气，他一夜未眠，此时实在是扛不住，便进屋歇息，等晚些时候就去天牢。
    慈宁宫内，太后万氏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自那日兰芝传回消息，她就一病不起，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来看过了，只说是心病，只能开些安神的方子，真的好起来除非太后的心结打开。
    而太后的心结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兰芝一直在旁伺候着，这几日她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毕竟万承嗣已死，从前的屈辱也随着人死而渐渐被淡忘，或者说是兰芝刻意去遗忘。
    “兰芝，侄儿死了，陛下可有降罪？”万锦绣虚弱的开口，她脸色苍白，整个人就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找不到方向，只能在水中不断地起伏沉沦。
    而同时，她也没有理会宫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和任何消息。
    一切，都是兰芝在代为处理。
    兰芝一边喂药，一边轻声开口：“昨日早朝上，大臣们为了万氏一族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兵部侍郎为人刚正不阿，要严惩万氏一族，李家出面为万氏一族求情，陛下却想着诛万氏三族，因为李家出面反驳，陛下一气之下还抓了李延池家的三个儿子，眼下正关在天牢里。”
    听到最后，万锦绣怒不可遏，整个人想起身却无能为力，只能躺在床上气的浑身发抖。
    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头腥甜，兰芝赶忙将她扶起来，就在起身的瞬间，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太后……气大伤身！一切都有办法！”兰芝立刻出声安抚，给万锦绣垫了两个软枕让她靠在床边，立刻将她嘴角的血迹擦干净，还不忘亲自收拾了地上的血迹。
    昨晚这一切，兰芝坐在了床榻边上，递过去一杯参茶，她有些着急，语气也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太后，如今万氏一族还安全，陛下也没急着定罪，一切都还有转机，但在此之前，您要先好起来，若您都倒下了，谁来救万氏一族？”
    强忍着内心的愤怒，万锦绣将那杯参茶一饮而尽，她紧紧握拳，力气太大，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明明很疼，可她现在却毫无感觉。
    万氏一族本就男丁稀少，到了她这一代只有一个哥哥，而万承嗣是哥哥的独子，万承嗣已经被杀，萧美娘与他也没有夫妻之实，连个遗腹子都没有留下，若是万氏一族株连三族，怕是她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后怕，这是个圈套，从那小皇帝病倒开始，一切就好似有无形大手在背后操控一般，而她，一向自视甚高，竟丝毫没有察觉。
    皇帝身边必定有能人辅佐，万锦绣这样想着，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眼下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身体垮了，还怎么斗！
    万承嗣已死，哪怕她再悲伤也无济于事，保住万氏一族其他族人才是重中之重！
    这么想着，万锦绣端起桌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汤药下肚，万锦绣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刚让兰芝退下，紧跟着兰芝就一路小跑的又重新回到了寝宫。
    万锦绣的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悦的开口：“什么事？”
    兰芝立刻双手送上了一张纸条，那是丞相府里出了急事才会动用的红色信笺，往常分事情轻重缓急，慈宁宫与丞相府一直有约定，信笺有白、粉、红三色，这还是第一次，丞相府用了红色信笺！
    万锦绣立刻接过，打开仔细的看起来。
    上面言简意赅的写乐事情经过及现在李家的困局，若此番无法周全，怕是朝堂上人心会散！
    “王丞相要去天牢探望李家的三个儿子，孩子年幼，陛下一时莽撞关了他们，若是出了人命可怎么交代？”
    万锦绣一字一句的说着，眉眼间的担忧透着几分狠毒。
    兰芝见此心中一惊，那三个孩子，怕是……
    此时的万锦绣心中已经开始算计，既然皇帝想把事情闹大，那她不介意让事情变得更大！
    乱起来才能想办法破局，只要一切都失控，那她万氏一族就能找到机会活下来！
    血债血偿，纵然万承嗣的死是必然，可万锦绣仍旧是恨得牙根儿痒痒，这笔血债，她必定要从皇帝身上讨回来！
    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第37章 摇尾乞怜

    而此时，芙蓉宫内，一片太平。
    夏冰清独自一人进宫，身边也没有丫鬟，偏院空旷，小桃带着人去帮忙把院子收拾妥当，常芮不想当电灯泡，也去帮忙。
    三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令常芮和小桃奇怪的是，夏冰清出自大家又嫁与王爷成了王妃，可身上一点大家小姐的蛮横和骄纵都没有，人长得好看，说话温温柔柔的，做事也干净利落，最难得是她那一双眼睛，永远是澄澈清明的。
    小桃和她很是投缘，两个人一个晒被子一个煮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常芮帮着搬了几盆花过来，现在是深秋，宫里最多的就是菊花，灿烂的开着，就像现在的天气一样，秋高气爽。
    秦毅则是和萧美娘睡到晌午才起，后宫里只有萧美娘这一个女人，也少了很多事情，秦毅乐得自在。
    只是穿衣洗漱之后，他扶手站在院中，若有所思。
    萧美娘帮他拿了件披风出来，生怕秦毅受凉。
    秦毅深深的看了萧美娘一眼，她生的极其标致，经过了人事之后，更是如同一朵娇艳的牡丹，再加上近日里生活舒心很是滋润，整个人水嫩嫩的，似乎掐一下都能出水来。
    “陛下在想什么？”萧美娘很是好奇，她亲眼见证了秦毅最近的改变，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秦毅的风评已经转了向。
    尤其是坊间流言，原先的荒淫无度和昏庸已经被励精图治取代，秦毅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好。
    秦毅并没有转头看萧美娘，而是抬头看了看天，自萧美娘入宫已有月余，也该给个名分。
    “朕该给你个名分，万承嗣已死，和离书有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到时朕便正式纳你为妃。”
    秦毅这话说的轻巧，语气也平平淡淡，听到萧美娘耳中确实比吃了蜜还甜，她本就想着哪怕无名无分只要陪在秦毅身边也是好的，如今能有个名分，还直接就是妃位，足见秦毅对自己的真心。
    “谢陛下！”
    萧美娘当即感动的不能自已，从后腰紧紧地抱住了秦毅，脸颊贴在秦毅的后背上，周围都是秦毅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她安心的微闭着眼睛，就这样和秦毅站在院中晒太阳。
    小桃和常芮帮夏冰清收拾妥当，回到芙蓉宫时就见到了这样的场面，小桃面颊微红，心里却十分羡慕。
    常芮在看到的一瞬间，心头闪过夏冰清那双澄澈的眸子，当下心漏跳了一拍似的，等他回过神来，就见秦毅在瞧着他。
    “常芮？可是有事？”秦毅鲜少看到常芮愣怔在那里的样子，此时已经快步走来。
    常芮难掩尴尬，轻咳了两声，打了个哈哈。
    秦毅也不在意，只是安排常芮去刺探一下丞相府的消息，万氏已经病了数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该去走动走动，免得有人借机大做文章。
    礼物是现成的，先前张太医给自己开的百年老参还剩着几根没吃，重新装回锦盒里，秦毅亲自拎着，朝着慈宁宫走去，身边只带着小桃。
    萧美娘的身份不好去探望，怕是万氏见了能直接气晕过去，夏冰清就更不合适。
    等到了慈宁宫门外，洒扫的婢女看到皇帝来了立刻整齐的跪了一排：“拜见陛下。”
    “起来，母后可好？”秦毅挑着眉往里走。
    兰芝听到动静赶忙迎了出来，恭敬的福了福身子行了礼才开口回答。
    “太后刚刚服了药睡下了。”兰芝说着看了看秦毅，言外之意就是让秦毅先行回去，这会儿打扰到太后休息了。
    可秦毅今天过来的目的很明确，想看看太后万氏是不是快要病死了，以及，替萧美娘讨个自由身，顺便，探听一下她对万氏一族的看法。
    “母后染病，朕处理政事没能赶来尽孝，今日既然来了，我就在前厅坐着喝茶，等母后醒了再去探望。”秦毅说的不慌不忙，大有一番要耗在慈宁宫的架势。
    兰芝也不好多说，只是赶忙安排人上了茶水点心，而后，站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
    秦毅、常芮和兰芝三人，一起在前厅喝茶，甚至秦毅还捧着瓜子嗑了起来，整个人丝毫不觉得无聊，兰芝在前厅和寝宫来回的跑着，太后万氏迟迟没有醒来。
    此时的万锦绣已经醒来，但却不想见到皇帝，她紧闭着双眼，假装自己还在睡觉，兰芝过来查看的时候，她更是一动不动，兰芝也不敢吵醒她，所以只能看看就走。
    秦毅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渐晚。
    实在是拖不下去了，万氏才无奈的睁开了眼睛，看来这秦毅是真的不想让自己好过！
    想到这里，万锦绣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但很快就带上了忧愁，她一起身，立刻有守在一旁的婢女上前伺候，兰芝更是赶忙从前厅过来，秦毅放下瓜子，快步跟了过去。
    万锦绣简单的梳妆之后又躺回了床上，整个人看上去虚弱的厉害，脸色也很是苍白。
    秦毅上前，立刻贵在了地上，语气低沉：“儿臣来晚了，还请母后责罚。”
    万锦绣立刻虚弱的笑了笑，示意他起身，还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的开口道：“皇帝这么忙，前朝忙政务要紧，哀家只是太累了，歇一歇，没有大碍。”话虽如此，可万锦绣的状态是怎么都瞒不住的。
    急火攻心还吐了血，这哪里是寻常人能扛住的？更何况是金贵的万锦绣了？
    秦毅将百年老参双手奉上，语气很是恭敬：“这是百年老参，补气安神最佳，母后最近好好在宫里歇一歇，等完全好了，再随儿子一同上朝不迟，这段时间就不要理会前朝的烦心事了，好好养病才是真。”
    听到秦毅这么苦口婆心的安慰自己，在外人听来这是母慈子孝，皇帝这是完全在为太后考虑，可听到万锦绣的耳朵里，这话就变了味儿。
    这不是在间接的告诉自己，前朝的时候不需要自己插手，他会自己处理好么？
    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见秦毅起身要走，万锦绣突然起身，虚弱的靠在床边上，伸出一只手拽住了秦毅的衣角。
    “万氏毕竟是哀家的母族，还请陛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高抬贵手，万承嗣死不足惜，可万氏一族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一声声，一句句，万锦绣是咬着牙才开的口。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么不想对秦毅摇尾乞怜，可事到如今，能主杀伐的只有秦毅，虽然她和王世祈架空了朝堂，可毕竟有君臣之别，如今秦毅是大炎的皇帝，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她不得不这样做。
    可心里也恨急了皇帝，巴不得能一剑劈死秦毅。
    秦毅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万锦绣，如今她这副样子，秦毅还是第一次见。
    秦毅嘴角上扬，眼中是不容沙子的坚毅：“若那晚，万承嗣与祁王胜了，母后可会为了儿臣求情？”
    留下这句话，秦毅迈步离开了慈宁宫。
    万锦绣看着秦毅离开的背影，手用力的攥着被褥，青筋凸起，瞠目欲裂。

 第38章 进天牢

    在回芙蓉宫的路上，秦毅心情大好，万锦绣病了是真，放心不下万氏一族也是真，至于能不能还给萧美娘自由身，此时却显得没那么重要，或者说已经完全不在秦毅的考虑范围内。
    只要太后有求于他，必然是愿意付出点什么的，而对于万氏一族的处置，秦毅现在还没想好。
    回芙蓉宫用了晚膳，秦毅就去了养心殿，吩咐人去请了张无为进宫。
    张无为早就想和皇帝单独谈谈，那晚的事情他没有亲临现场，但也能猜出是多么的惊险非常，秦毅虽然全身而退，成了最大的赢家，接着就是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夏家的人已经启程，祁王府的人也在路上，往后还将会面临许多问题，每一桩每一件，都需要和秦毅商讨后再确定。
    所以，一听到消息他立刻披了件衣服就出门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来。
    养心殿内，秦毅在看最近的奏折，无非是建议他轻判万氏一族并释放李延池的三个儿子，细数之下，这奏折居然来自半数朝臣，足见王世祈的权势之大。
    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张无为才行色匆匆的出现，见到秦毅当即行了礼，之后站在一旁听候调遣。
    “不知陛下这么急着叫老臣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张无为恭敬开口，目光落在秦毅面前的奏折上。
    秦毅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淡然说了句：欧阳远是个好样的。
    张无为有些懵，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秦毅会突然提起兵部侍郎欧阳远。
    “夏家女的和离书已经办妥，秦羽已经签字画押，夏家女已经为自由身，只是现在身份微妙，暂时同美娘住在一处，待风头过去，朕自会安排她返回祁郡去。”
    秦毅负手而立，眼神从张无为的身上扫过，而后开口。
    一听这个，张无为点了点头：“陛下这办法极好，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安抚夏家，如此一来，夏家必然会竭力辅佐陛下，成为陛下的粮仓和银库。”
    “那便最好，夏家的人进入皇城之后，你小心点，免得有心人生事，朕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关于李延池儿子的事情，你怎么看？”说完，秦毅盯着张无为的眼睛，只等张无为一个回答。
    张无为神情微动，似乎是想到了李延池的小儿子，叹了口气才开口回答：“李延池在朝堂上公然挑衅、对陛下不敬是真，可幼子无知，天牢那地方阴冷的厉害，几个孩子怕是已经吓坏了，这李延池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儿子们，怕是逼急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张无为说的是实情，秦毅也深表赞同，所以他一开始就吩咐下去，要善待那几个孩子，虽然被关在天牢中，但吃穿用度一切按在府上的时候来办，生气是真，但他还不至于会用孩子撒气，只是想暂时威胁下李延池罢了，毕竟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这里是古代，儿子对家族传承的意义有多重，秦毅不想也知道。
    “张卿放心，天牢那边只是关押，并不会动那几个孩子一根毫毛，朕虽然怒极但也知道幼子无辜的道理，只是想看看李延池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还能坚持为万氏一族求情。”
    张无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有些担忧的看向秦毅：“陛下，万氏一族的事情，您是怎么想的？诛九族怕是不妥，诛三族的话……”
    没等张无为说完，秦毅直接打断：“既然夏家的事情能一笔带过，万氏一族也不能逼得太紧，太后毕竟姓万，公然处置太后母家，事情会变得复杂，今日太后已经哀求我能否放过万氏一族，朕请你来就是要商讨对策。”
    秦毅说完，就看向了张无为，手上的奏折已经放在一旁，此时的他抱臂胸前，气度超然。
    张无为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太后会哀求皇帝。万锦绣为人高傲，因为出身庶女，她行事果决狠辣，从万氏旁枝不起眼的庶女到如今的大炎太后，个中艰难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坎坷的经历让她万事靠自己，绝不轻易求人，没想到，这一次，皇帝用的还是哀求这两个字。
    可见万锦绣也束手无策，又或者说，只是眼下哀求是最好的办法。
    如此一来，主动权就在皇帝手中，张无为心念一动，半晌才开口进谏。
    “陛下，万承嗣已死，他府上的众人难逃一劫，至于万氏其他族人，太后毕竟出身旁枝，如今成了太后，她那一支虽然有了依靠，家族地位比从前高了许多，但旁枝毕竟是旁枝，再加上万氏一族男丁不多，万承嗣也算是万氏的佼佼者，若是从中调和，老臣以为，可诛杀万承嗣所在的万氏一支，这样，比株连三族要好上许多，而万氏嫡系上下也会感念陛下的恩德，留下太后宫里就算是运筹帷幄，她也永远会被嫡系排斥。”
    说完，张无为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秦毅的回答。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眉头拧着，在仔细的品味张距离方才的话。
    万氏一族是大炎开国的功臣，人数众多，牵连甚广，而太后万氏是当年最不起眼的万氏旁枝，她的亲哥哥，也就是万承嗣的爹万锦荣，前几年患重病撒手人寰，旁枝这一脉，人数不多。
    世家大族，最看中血脉亲情，而这支旁枝之所以被嫡系多有排斥，是因为万锦绣和万锦荣的爹当年不过是万家嫡系中的一个私生子，所以这许多年来，哪怕是万锦绣爬上了太后的位置，为万氏一族做了不少的贡献，背后提拔了很多人，但在嫡系那边看来，私生子就是私生子，而私生子的孩子就连私生子都比不上。
    大炎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私生子是为人不齿的存在，这么想来，若是因为万承嗣而诛杀万氏一族，而留下万锦绣一人，怕是万氏一族其他族人做鬼都不能放过万锦绣。
    如此，张无为的建议很是妥当，既处置了乱臣贼子，又没有伤及万氏嫡系，留下万锦绣一人在后宫中，只要在母族那里丢了脸面，被人厌恶，她就是被砍断了臂膀，比死了还要难受。
    想到这里，秦毅的眉头舒展开来，看向张无为满意的点点头：“就这么办！”
    当即，下了圣旨，诛杀万承嗣所在万氏旁枝满门，这一道旨意不仅让慈宁宫的万锦绣大吃一惊，甚至一石激起千层浪，为秦毅今后彻底掌控大炎江山拉拢了一个潜在势力。
    事情谈完，张无为安心离开，离开时他脚步轻快，感觉如今的大炎是真的要变天了。
    秦毅则是在养心殿待到了深夜，萧擒虎已经出征月余，前几日还传来战报说打得蛮族落花流水，只是近一段时间来，毫无消息，不知怎的，秦毅心里有些不安。
    夜幕降临，王世祈乘着马车来到了天牢门外，他披着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斗篷之中，来到天牢门外，守卫立刻迎上来。
    “来者何人？”天牢的守卫隶属于御林军，全部归邹本凯调遣，如今夜已深，他们的提防心很重。
    等王世祈走近了摘下斗篷的帽子，守卫立刻恭敬起来：“王丞相。”
    天牢只有三个人可以无令牌而出入自由，王世祈就是其中之一，这是秦毅没穿越过来之前就定下的规矩。
    见是王丞相，守卫立刻让出路来，请王世祈进入。
    王世祈有些嫌恶的摆了摆手：“你们不必跟着，我自己进去看看就行。”
    说完，他自己进入天牢，天牢也有禁区，只有拿令牌才能打开间隔门，就是秦羽所在的死牢，而李家的孩子只是被关押而不涉及刑罚……
    正想着，王世祈已经来到了关押李家三个儿子的牢房外，里面发生的一切让他大吃一惊！

 第39章 意外频出

    牢房内，三个孩子正躺在软榻上酣然入睡，一旁还有两个嬷嬷细心照看，这牢房也和寻常牢房不同。
    这是将三个牢房从内部打通，然后按照寝室的布置重新布置了一遍，深秋的天气，牢房内明明阴冷潮湿，可这三个小孩子在的地方，早早就点上了炭火盆，王世祈站在牢门外都能感受到暖洋洋的很是舒服，甚至比在李府还舒服几分！
    地上也是铺了毯子，似乎是生怕孩子们磕碰到，一旁还有桌椅板凳，书架和玩具，桌上还有没收拾完的碗筷，摆着的是六菜一汤，荤素搭配，甚至还有专门为了李家幼子准备的牛乳！
    就连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王世祈，此时也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还是如此景象。
    两个嬷嬷看到三个孩子已经熟睡，起身帮他们掖好被角，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王世祈，立刻躬身行礼：“见过丞相大人。”
    “免了免了，这是，这是为何啊？”此时的王世祈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在进入天牢之前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处境，为人父母，他自然也无法无视，可进来看到的事情却和他的想象大相径庭！
    就这炭火，也是有着严格的把控，不到隆冬时节外臣是绝对没资格买到的，这会是谁的手笔？
    谁能手眼通天到可以把天牢的一切都任意布置，关键还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若不是王世祈知道自己今日来的是天牢，怕都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位大臣的寝室了。
    两位嬷嬷互相看了看，一个稍显年长的嬷嬷开了口，她温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的激动：“回丞相大人，这里的一切是事先准备好的，我们两人都是邹统领安排的，早早就候在这里等着三位少爷了，邹统领吩咐要好生照看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旁边的嬷嬷也开了口，一说话眼眶就红了。
    “是啊是啊，我和老姐姐是李延池李大人府上的人，也不知怎的，邹统领就派人把我们给带来了，见到三位公子才明白过来，朝堂上的事情我们不懂，只想着能来陪着三位少爷别让他们吓坏了，可这哪里像天牢啊，陛下宽仁啊！”
    说到最后，两位嬷嬷的眼中都湿润了起来，一开始她们得知消息的时候还十分害怕，等到御林军上门抓人的时候，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关押的法子，三位少爷也是在外面玩够了才被带进天牢，用过晚膳就睡下了，而两位嬷嬷的床铺就在旁边打通的牢房内，可她们有些不放心，这才守到了深夜，也没想到王世祈王丞相竟然深夜前来探望。
    王世祈顿了顿，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好生照看三位少爷，陛下宽仁，想来不出几日就会放人，虽然有了优待，但天牢毕竟不比外面，尤其是三少爷，切记照顾好，万不能生病。”
    两位嬷嬷立刻连连点头，就算是王丞相不说，她们也会好生照看，她们年轻时是李延池的乳母，如今看待这三个少爷就像是看着自己家的亲孙子，怎么肯能不尽心尽力？
    又交代了几句，王世祈临走前将带着的银两递了过去，叮嘱两句就转身离开。
    而天牢外，李延池早早就等在了不远处的小巷内，此时百姓已经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天牢门外，来时他便看到了丞相府的马车，知道王世祈并没有诓骗自己，心里也安稳了几分，很快，他看到王世祈出来了。
    等到马车来到街巷附近，李延池立刻闪身出现，车夫立即让李延池上车，马车内，王世祈正在若有所思，他不明白，皇帝这样的安排到底是为了什么，正想着，车身晃动，就看到了李延池。
    一看到王世祈，李延池立刻着急开口询问道：“丞相大人，不知我那三个儿子，怎么样？天牢阴冷，还请丞相大人照看！”
    李延池的眼眶微红，自从孩子被带走，他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只要空下来，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孩子们在天牢受苦的景象，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但奈何，他虽然伸出朝堂但还没资格进入天牢探查，只能等王世祈的消息。
    王世祈摇了摇头：“你家三位少爷被照看的很好，被带走的还有你府上的两位年长的嬷嬷，我去探望时，三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两位嬷嬷正在床边照看着。”
    ？？？
    这话让李延池立刻就迷糊了起来，他有几分不信：“眼下人命关天，丞相大人就不要取笑微臣了，我那三个孩子到底如何？”
    “牢房被打通，还燃了炭火，暖和的很，比你李府都强上不少，陛下此番必然另有深意啊！若你不信，大可再托人进去查看，只是邹统领铁面无私，未必会给你这个面子。”
    王世祈知道李延池必定是不会轻信，毕竟自己看到那一切的时候也是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摆在那里，他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故意诓骗李延池。
    相反，皇帝这么做，让他原本做好的打算全部都没用了，此时的他，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应对，这种无力的感觉让王世祈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李延池明显也是一愣，皇帝在早朝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这么事情突然变得如此奇怪？
    两位年长的嬷嬷也被带走了？李延池下朝回到府上时，三个儿子就已经被御林军的人带走送进了天牢，他二话没说就直接去了丞相府上求王世祈出手相救。
    他立刻在李府附近的街巷下了马车，一路小跑的回到府上，连夜叫了管家盘问。
    “老爷有何吩咐？”张管家不敢迟疑，立刻就来到了前院。
    李延池开口直接就问：“今日三位少爷被带走时，可曾带走了两位嬷嬷？”他的眉头拧在一起，眼神一直落在张管家身上，不敢挪开半分。
    张管家仔细的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情，立刻回答：“是的，御林军还带走了您的两位乳娘，说是要到天牢陪三位少爷。”
    一听这话，李延池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此时的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看来王世祈说的不错，如果他是在骗自己，是绝不可能知道两位嬷嬷的事情的。
    整个人一放松，李延池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来人啊！快请大夫！”张管家脸色惨白，立刻将人扶起来送到了寝室，吩咐人快去请大夫。
    这一夜，左丞相府和李府上下，灯火通明，直到东方既白。

 第40章 宅心仁厚

    天一亮，圣旨立刻传到了万府，万氏一族如今的族长万景逸已经年迈，管家来报说圣旨到了，万景逸忙不迭起身接旨。
    传旨的是李公公，圣旨念完，万景逸双手接过，千恩万谢。
    万景逸没想到，就连在慈宁宫仍旧抱病的万锦绣也同样没想到，秦毅抓住了这样的机会却没有将万氏一族赶尽杀绝，甚至都没有满门抄斩，只是处置了万承嗣和自己所在的几个旁枝，断尾求生的道理大家都懂，更何况这旁枝也算不得让万氏一族伤筋动骨。
    原本万景逸已经做好了被拖累下水的心理准备，乍然撇清了关系，也有些接受不了，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起身恭敬的请李公公到前厅饮茶。
    “快，请公公上座！”
    “那老奴就不客气了。”万府是什么地方？是开国功臣的后裔，是如今当朝太后的母家，其族长更是世袭爵位，万氏子孙可享一世荣华。
    万府更是恢弘无比，整个万氏一族的人按照辈分与远近亲疏，全部都居住在万府之中，万府占地巨大，是大炎开国皇帝特许的地方。
    能被族长邀请则更是脸上有光，若是今日万氏一族满门抄斩，李公公还懒得搭理，但万氏一族此番甚至连伤筋动骨都谈不上，他也乐意承了这个人情。
    从前院到前厅，一路走来，李公公也算是大开眼界，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比皇宫还要雅致几分。
    到了前厅，万景逸亲自泡茶，请李公公品尝。
    同时，万景逸心里有许多的问题，李公公是秦毅身边伺候的人，他必定知道些内部消息。
    “公公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这次传旨过来，一路辛苦，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万景逸说着看了管家一眼，随后管家恭敬上前，双手奉上了一个漆木匣子。
    李公公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此时看到这盒子只当是一盒金锭子，他摆了摆手：“万爵爷这是折煞老奴喽，老奴替皇上传旨，哪有收礼的道理？”
    见李公公不收礼，万景逸面上仍旧是笑着的，没有任何迟疑的，他直接起身，从管家手中拿过漆木盒子，双手送到了李公公面前。
    这恭敬的样子，李公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赶忙起身双手接过，后背已经汗湿了，是被万景逸给吓得。
    “爵爷这是做什么？老奴就收下了，回去必定跟陛下说，爵爷为人亲厚，是绝不会和万承嗣那样的小人有干系的。”那盒子有些轻，若是金锭子绝不是这样的手感，李公公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收了盒子放到一旁。
    万景逸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万承嗣出自旁枝，哪怕是姓万，也绝对和嫡系没有半分关系，这是灭族的大罪，如今皇帝只是轻飘飘的处理了，饶是万景逸，心里实际也有些不安。
    想了想，他有开口询问：“不知太后最近身体如何？太后自进宫以后，就再没见过家人，老朽年纪大了，最近午夜梦回时常会想起她幼时的样子，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李公公的眼睛转了转，立刻笑着开口：“太后一切都好，只是万承嗣这反贼的事情让太后急火攻心，眼下正在慈宁宫养病，想来也无大碍，昨日陛下亲自去探望，说是太后大好了。”
    这话听在万景逸的耳中就变了调调，圣旨是昨晚下的，今早才传旨过来，昨日陛下到慈宁宫去探望太后，当晚便下了旨意，要知道那日早朝上还为了万氏一族的惩罚闹得不可开交，想来是万锦绣说动了陛下，而陛下也念及是太后的母族，这才网开一面。
    看了看时辰，该做的也做了，该说的也说完了，李公公起身行了个礼，开口说道：“得，老奴啊，也该回去了，陛下还在宫里等着老奴回话呢，哪有让陛下久等的道理？”
    万景逸也不挽留，起身亲自将李公公送到门外，门外早有宫里的马车以及御林军在等候。
    “谢爵爷亲自相送，老奴这就回宫去了。”
    “无妨无妨，若日后公公得空，可来府上一聚啊，我知道公公是南方人，我府上正好有几位南方的厨子，南方菜做的极好，还希望公公有时间来品尝一番。”万景逸说完，乐呵呵的看向李公公，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李公公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摸清了自己的底细了！
    立刻赔笑道：“哪里哪里，日后必定前来叨扰。”
    说完，李公公上了马车，等到马车动了起来，李公公才按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漆木匣子就在一边，他伸手拿过来，放在眼前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惊的猛然站起来，脑袋死死的磕在了马车顶上，生疼。
    疼的他呲牙咧嘴，匣子也应声而落，李公公瞪大了眼睛，赶忙将匣子捡起来，他没看错，匣子里放着是银票，足有一万两！
    这匣子还有个小隔间，伸手打开，五颗浑圆的东珠就出现在李公公眼前。
    一万两银票倒好说，这东珠是例来专供皇族的，这样大的东珠已经很少见了，甚至李公公这些年来侍奉皇帝左右都没见过品相如此好的珠子，可万府，一出手就是五颗，还个个浑圆，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
    这下，李公公的眼睛彻底的挪不动了，他将东珠拿出来，仔细的看着，就算是在马车里光线比较暗，可依然能清晰的看到东珠散发出来的莹润的光亮。
    眼看快要到宫门前了，李公公立刻将东珠放回匣子内，而后将匣子贴身放好，索性这匣子并不算大，衣袍宽大能遮挡一二，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去往养心殿。
    皇帝还在等着他复命。
    养心殿中，充斥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秦毅正在翻开养心殿内的藏书，没穿越过来之前，秦毅大学毕业后就考进了图书馆，成了图书管理员，穿越之前他在整理书架，结果书架倒塌下来把他砸晕过去，一睁眼就到了这个世界里。
    通过阅读书籍去了解一个时代是个比较简单的方法，所以秦毅这几日朝堂无事的时候，都在养心殿看书。
    而和秦钟的碰面也选在了养心殿，如今宫里已经安排了锦衣卫，秦钟也没必要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
    秦毅今日看的是大炎自开国以来留下的史书传记，正看着，就听到李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
    “奴才回宫复命，万府上下已经接了圣旨。”一边说着，李公公笑着将手上端着的热茶放在秦毅面前的桌上。
    茶的温度刚刚好，七分。
    “万爵爷怎么说？”秦毅端过茶抿了一口，茶香四溢，是绝顶的好茶。
    “爵爷感恩戴德，是亲自将老奴送到了马车上，爵爷觉得陛下宅心仁厚，待万氏一族极好。”李公公不敢因忙，直接将万景逸的反应一一说给秦毅听。
    秦毅若有所思，放下茶杯，万家是世袭的爵位，万景逸有两个儿子，都是老来得子，年纪与万锦绣相差不了多少，一位醉心山水，游历四方，在原主的记忆里只见过一次，叫万峰山，另一位则是在南郡做知州，叫万峰林。
    “宅心仁厚？爵爷如今年纪不小，经历的事情多了，便该知道朕这次做了多大的让步。”秦毅的眼睛暗了暗。
    他何曾不想将万氏一族连根拔起？但万氏不仅有一位太后万锦绣，更有御林军都统万承嗣，这还是只是在万氏族内排不上号的旁枝，而万峰林所在的南郡，不仅是大炎的粮仓，更是大炎经济最为发达富庶的州郡，朝夕之间，根本动弹不得。
    不是不想，是没那个实力。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秦毅也算是真正感受到了一把古代皇帝的无奈，纵使明面上大权在握，可内里的纷争和复杂的世家关系，又岂是旁人能看透的？

 第41章 和离书

    慈宁宫内，太后万氏的身子已经逐步好转了起来。
    她坐在长廊上，身上披着毯子，抬头看着天空，而后眯起眼睛来晒太阳，临近冬天，这样好的阳光不再多见。
    兰芝端着炖好的参汤过来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见太后似乎是睡着了，她轻轻的上前帮太后捏着肩膀。
    突然的，万氏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院子里还开着的菊花，不知道是对兰芝说还是对自己说，她淡淡的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花开的真好，今日圣旨下了，万氏一族保住了，万爵爷应该很开心。”这么说着，万锦绣拍了拍兰芝的手背，示意她停下来。
    兰芝伸手摸了摸参汤，温度刚好，她端着送到万锦绣的面前：“万氏一族保住了，爵爷必定是高兴的，只是……”只是万锦绣和万承嗣这一支系，是彻底的完了。
    后面的话，兰芝没说出口，她低着头，不敢看万锦绣此时的表情。
    记忆中，万锦绣从小就要强，她出身不高，就连他的父亲都不被万家承认，她拼命努力往上爬，终于，机缘巧合爬上了先帝的龙床，只是还没有圆房，先帝就病了，后来她乘势而上，成了当朝太后，皇帝年幼，她又垂帘听政。
    放眼看大炎历代的皇后和太后，没有一个人能比她的经历更传奇。
    而这一路走来，兰芝从未在万锦绣脸上看到半点的气馁和茫然，她永远充满野心和欲望，也永远坚强，做事雷厉风行，更是杀伐果断，这才能和王世祈瓜分大炎政权。
    可现在，兰芝清楚的看到，万锦绣脸上的是疲倦，是累，是心有不甘又无能为力的茫然。
    “太后，万氏一族保住了，这是好事……”兰芝开口安慰，可万锦绣一听这话，心里强压下去的怒意又再次翻腾起来！
    她猛的将参汤打翻，而后站起身来，那双眼睛带着几分阴郁，恶狠狠的盯着兰芝：“好事？万氏一族是保住了，可我呢？我弟弟死了！我只有他这一个亲人了！旁枝难道就不是人？凭什么哀家费尽心力拥有的这一切，说没就没了？我这一脉被诛杀，万景逸这个老东西心里痛快的很呢，父亲是私生子，是他这一辈子的耻辱，这下好了，我这一脉已经彻底绝后了！这下他该满意了？”
    万锦绣的眸子似乎能喷出火来，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兰芝脸上，兰芝没有防备，直接被打得摔在地上！
    外面都说万景逸老来得子，其实她的父亲万锦荣才是万景逸的第一个儿子！万景逸事后怕被人耻笑，索性将万锦荣当作旁枝安顿了下来，一开始万锦绣还能时常见到万景逸，她的爷爷，可后来，直到万景逸的正室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万氏内部的风口就变了。
    私生子怎么能跟嫡亲的比？
    兰芝有些害怕，但她不敢反抗，万锦绣发起火来不是她能承受住的，她只得捂着脸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太后消消气，是奴婢说错了话，太后您大病初愈，万不能再动气了啊！”
    “你自幼跟在我身边，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我们受了多少苦，现在你却告诉我旁枝被灭是好事！兰芝，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万锦绣咬牙一脚踹在兰芝的胸口，兰芝剧烈的咳嗽起来，捂着胸口浑身颤抖，见兰芝摇摇晃晃想要倒下去，万锦绣又发了狠的踢了几脚。
    一边踢一边怒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我弟弟的女人，最好盼着能怀上我弟弟的血脉！”
    说完，万锦绣气哼哼的走了，一旁躲着的婢女们这才敢出来，见万锦绣朝着寝宫的方向去了，几个人将兰芝扶起来送到了住处躺下。
    下人是没资格让太医看的，兰芝的心口抽痛，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像个虾子，浑身冷的厉害，婢女们赶紧拿了厚厚的棉被盖上，参汤还剩了半碗，在小厨房做事的婢女几乎是逃命似的一路小跑，端着参汤喂给了兰芝。
    兰芝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眼前是万承嗣大笑的模样，还有自己的衣裳被撕扯时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沉沉睡去，一切幻象都消失了。
    几个婢女对视了一眼，轮流守在兰芝身边照看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兰芝就被万锦绣给打死了。
    相比慈宁宫的人心动荡，芙蓉宫显得平静的多。
    随着惩治万氏一族的旨意一起下来的，还有万承嗣和萧美娘的和离书。
    因为有了先前秦毅在朝堂上的树立起来的威信，再加上对万氏一族和夏家的格外关照，此时朝廷上下对万承嗣的这份和离书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万承嗣已经死了，无论现在秦毅拿出来什么东西，上面签字画押的是不是万承嗣的真迹，都显得没那么重要，难道他们还要去乱葬岗翻找万承嗣的尸首来比对么？显然不可能。
    更何况萧美娘原本就是太后的一枚棋子，万承嗣死了，没有和离书她也是个寡妇，那些人也没力气再和一个寡妇计较许多。
    左不过是皇帝喜欢，就留在身边罢了，只是各家也都动了心思，现如今后宫之中，只有萧美娘一个女人，从前是太后把持着不让往宫里塞人，如今形势大变，满朝文武下了朝之后都开始在适龄的女儿中筛选起来，想着能送到皇帝的枕边去。
    萧美娘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一天都笑得合不拢嘴，那是真心的高兴。
    “娘娘，如今和离书已经拿到，怕是过几日陛下就要将你正式娶进门了？”小桃一边说一边笑着，也跟着高兴。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萧美娘想到了之前秦毅对自己的承诺，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笑得更甜了。
    夏冰清放下手上正在绣的芙蓉花，看着萧美娘此时娇羞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有几分羡慕，皇帝最近接连做了许多的事情，最让她动容的就是这一件，不失信于女子，尤其是萧美娘这样曾经还是太后牵制皇帝的棋子，可现在仍旧可以摒弃前嫌真心以待，皇帝的心胸可见一斑。
    谋反的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如今只等祁王府上下进京后再做权衡，但祁王秦羽必死无疑。
    想到秦羽，夏冰清心里一沉，虽然那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却对夏冰清很好，在娶她进门的那日，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祁郡所有人都知道，夏家女嫁入了祁王府中，在成婚的第二日，秦羽更是放出话来，此生只会娶夏冰清一人，绝不纳妾。
    如今看来，秦羽确实兑现了承诺，他这一生，距离结束，也不过一日了。
    而这一生，确实只娶了夏冰清一人。
    想到这里，有个念头悄悄冒了出来，夏冰清的手捏紧了那朵绣到一半的芙蓉花，她想去看看秦羽……

 第42章 无为懦夫

    秦毅是晚膳的时候回到芙蓉宫的，谋逆的事情告一段落，秦毅走路带风，整个人神清气爽，加上最近天气御气术的加持，他能感觉到，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甚至是马上到冬天了，他却仍旧穿着薄衫。
    饭桌上，萧美娘比往日更加的殷勤，不断地给秦毅布菜，常芮被派出去搜集消息，一进宫就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复述一二。
    夏冰清直到自己属于外人，很有眼力见的先告退回到了偏院中，常芮这才开口：“陛下，昨日深夜，王丞相亲自到天牢中探望李家的三个孩子，李延池一直在外面等着，天牢的情况李延池心中有数，陛下未曾苛待他的孩子。”
    “丞相府可有消息？”秦毅端正身子，眼神落在常芮身上，李延池这个人虽然趋炎附势，但是对自己的家人非常之好，尤其是小儿子，可谓是捧在手心里养大，如今知道了天牢里的消息，短时间内不会再与自己为敌，这就够了。
    “王丞相昨已经把消息传到了慈宁宫，太后已然知晓，但目前还没有任何动作，陛下的旨意今天也传到了慈宁宫，太后万氏气急将兰芝打了个半死，万爵爷那边倒是一切都好，自李公公离开后并没表现出多少的悲伤，万府上下一切如旧。”
    “邹统领今日下午已经到万府将万承嗣院中所有人全部押入大牢，只等陛下发落。”
    常芮将自己掌握的信息一点点的告诉秦毅，这些消息也基本都在秦毅的意料之中。
    万爵爷是何等精明之人，谋逆一事一出，他当即递了奏折上来，说要进宫请罪，秦毅一直压着没任何动作，想来经过这次的事情，起万氏一族短时间内不会再折腾出什么风浪来，这便是最好的。
    “万承嗣府上的人，同祁王一同问斩，一个不留。”秦毅收回落在常芮身上的目光。
    “是。”常芮立刻回道。
    萧美娘的目光一直落在秦毅身上，只觉得秦毅运筹帷幄的样子充满魅力，心跳都漏了一拍。
    常芮接着开口：”陛下，李家的三个孩子怎么办？天牢毕竟不适合孩子生活。”
    秦毅微微笑了笑，似乎是看穿了常芮的心思。
    “无妨，待到祁王被问斩之后，将那三个孩子送回李延池府上，安排下去，提前知会李延池一声。”
    前世的秦毅自幼便是个孤儿，没成想穿越过来还是无法体会人伦亲情，但他也绝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万氏一族的事情尘埃落定，那扣押几个孩子实在也不是大丈夫所为，不如尽早送回去为好。
    “是，属下这就去办。”常芮说着就要出门去，可宫门已经下钥，此时出宫必然会引起旁人的注意，秦毅伸手拦住了他：“明日直接让邹统领去办，你是朕身边的人，不用总做这些小事。”
    听了这话，常芮也觉得自己的有些心急，当即点点头，应了下来。
    晚膳之后，萧美娘坐在圈椅上绣花，一个不留神，绣花针扎到了手指，立刻就冒出血珠来，她心里一沉，这几日总是心里有些不安，而刚才手指被扎破将这份不安放大了不少。
    “怎么了？”听到这边的动静，秦毅放下了手上的书本，看向萧美娘。
    “无事，臣妾心中有些不安，大哥已经出征月余，怎么这几日也没了消息？”萧美娘的担忧不无道理。
    前阵子边关传来消息，萧将军连拿三座城池，士气大盛，可后面就没了动静，不单单是萧美娘心里不安，秦毅也觉得多有疑惑。
    但边关距皇城很远，消息不能及时送达也是常有的事，秦毅也没太过纠结，此时被萧美娘突然问起，秦毅也跟着不安起来。
    难不成，是在蛮族遇到了什么变数？
    “传，传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进宫！”秦毅沉思片刻，当即派李公公传话。
    养心殿内，秦毅耐心的等着二人进宫。
    不多时，兵部尚书崔齐君和兵部侍郎欧阳远已经到了。
    “微臣参见陛下。”兵部尚书在朝堂上一直话不多，秦毅目前能确认的只是他不偏帮太后或丞相。
    而兵部侍郎欧阳远前几日还在朝堂上同李延池、李经云因为如何给万氏一族定罪的事情在朝堂上争执不休，其心分明。
    见两人来了，秦毅也不拘礼，直接让两人落座。
    “朕深夜把你们二人找来，是有要事商议，萧擒虎萧大将军已出征月余，边境如何，蛮族又如何，你们二人可有消息？”
    秦毅眉头拧着，看向两人的目光带着急切，崔齐君立刻就明白了秦毅心中所想，直接开口回答：“陛下，探子今早来报，边境一切安好，只是萧将军已经失联多日，前几日，萧将军率军直插蛮夷之地，但那地方是我大炎将士第一次踏足，凶险万分……”
    说着，欧阳远也跟着开口：“蛮夷之地茹毛饮血，是未开化之地，微臣已先后安排了几波人马入蛮夷打探消息，至今还未有进展。”
    萧擒虎的情况他们兵部也十分紧张，可奈何萧擒虎远在蛮夷之地，他们身在皇城之中，再加上此次萧擒虎深入敌营，专程将副将留在了边境左策应，一来是防止蛮夷军队趁机攻打，二来则是可以时时同皇城传递消息，可谁又能料到，萧擒虎这一去，就再没了消息呢？
    探子是一波一波的派过去，但至今没人能回来，不知道是被扣押还是直接被杀，蛮夷之地在先前都是禁地的存在，萧擒虎是大炎开国以来第一个打回去的将领，蛮夷的情况，可以说，朝堂之中无人知晓，他们也无计可施。
    秦毅听着，眉头皱的更紧，这算什么事儿？若萧擒虎逞一时之勇，觉得胜券在握追击出去还算情有可原，可兵部尚书居然没有对策，只知道在皇城里等着，这怎么行？
    当即，秦毅面色凝重，起身质问：“将军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你们二人是怎么做事的？萧将军率军深入虎穴夺食，你们就在皇城等着？守株待兔？！等着军情机要主动来到你们面前？”
    “若非朕今日召你们进宫，你们还打算等到何时？只派出探子就完了？率军给朕打过去！蛮夷之地威胁我边境百年，若是萧将军此时身陷囹圄，你们就率军给我把人救出来，若是没有，你们可乘势再为大炎夺座城池回来！”
    “在皇城等消息，是个人都能办，朕养你们何用？要兵部何用？！”
    秦毅厉声出口，言语之间一点脸面都没给兵部尚书留，最后一句说完，周身升腾起骇人的杀意，让崔齐君和欧阳远二人心中巨震！

 第43章 不速之客

    天子之怒，不容小觑。
    崔齐君和欧阳远立刻齐齐跪倒在地：“是臣等思虑不周！”
    从皇帝刚才的话里，两人都瞬间明白了萧擒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边境虽然守住，也不再需要纳贡交岁银，可萧将军一去不回，事关重大，当即，两人立刻表忠心：“微臣回去立刻派人押运粮草去往边境，调集兵士补充兵力，此番定将萧将军安全带回！”
    秦毅强压心中怒火，萧擒虎现在是他的大舅子，也是不可多得将才，他的锦衣卫现在只在皇城有所发展，而影卫先前为了帮先皇寻找长生不老的丹药分散各处，秦钟这次露面也不过是召回了小部分影卫，其他人是生是死现在还犹未可知。
    蛮夷之地擅长巫蛊之术，秦毅这几日从书中学到了不少，尤其是那里的女人各个精于蛊毒，若是萧擒虎深入蛮夷怕是会遇到不小的麻烦。
    秦毅看了看跪在面前的两人，整个人气的都想骂人，但毕竟眼下兵部还值得一用，他只是恨恨的甩了手，长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下旨：“崔齐君，你亲自押送粮草去边境，随时传递消息，萧将军一日不回，你就一日在边境给朕守着！”
    崔齐君哪敢不从？当即领旨。
    “欧阳远！调集兵士北上边境，到达边境后，即刻率并给朕打进蛮夷去！三座城池必须有人镇守，你且守着，且不能让蛮族抢回去！”
    “我大炎蛰伏太久，传令下去，所有将士，能活着回来的，赏田地居所，建功立业者，无论出身，皆可封官拜相！”
    旨意一出，崔齐君与欧阳远相视一眼，心中皆是掀起惊涛巨浪！
    大炎素来注重出身，寒门之人能入朝为官已是祖坟冒了青烟，更别提在大军之中谋求一官半职了，简直比登天还难！
    崔齐君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观察秦毅，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秦毅是真的变了，似乎是一夜之间就成了人君模样，做事雷厉风行且恩威并施，已有了当年先帝的几分风采。
    而欧阳远更是感慨万千，在大炎，出身如何基本就已经定了你今后的人生路，寒门永远是寒门，就算是才华出众也会被世家子弟凭借强大的出身而取而代之。
    如今，陛下这是真的要重整朝纲！
    两人目光深沉，立刻接旨：“微臣遵旨！”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再次看向两人：“你们选择固守边境并无过错，放在从前，能守住边境不被蛮夷践踏已是大功，可你们二人要知道，如今的大炎绝不做懦夫！要战，就打得他们屁滚尿流，要干，就直接往前冲！且不可犹豫，兵法，不仅要稳，更要有拼杀的勇气和血性！”
    “我大炎的将士们，绝对不是孬种，我大炎的边境，绝不让人轻易践踏！犯我大炎者，虽远必诛！”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听的崔齐君和欧阳远心中振奋不已！
    当即两人行了大礼，立下军令状，此番必定打得蛮夷再也不敢进犯大炎！
    看到他们的军令状，秦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两人堪当大用。
    他想了想，又开口询问：“边关粮草军需可充足？”
    这事情是张无为与户部在筹备，张无为做事他放心，但还是要再确认一下，毕竟这次还要调动南郡的兵力，若粮草不足，将会埋下很大的隐患。
    崔齐君立刻回答：“军需粮草充足，夏家家主不日将抵达皇城，臣听闻祁郡当地商户自发组织为大军筹措粮草，此次我们胜券在握，必将蛮夷踩在脚下！”
    “是啊，陛下对夏家网开一面，夏家家主感恩戴德，这次祁郡牵头凑错粮草的正是夏家，陛下深谋远虑，令微臣敬佩。”欧阳远说完，看向秦毅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这倒不是欧阳远虚情假意的拍马屁，而是这件事情的意义重大。
    国库亏空的事情，满朝文武皆知，但民间商贾之家却无一人帮衬，反倒是让朝廷写了欠条，收取高额利息，利滚利之下，若不是秦毅查处贪官，抄家上缴国库，怕是如今根本就没有余力支撑北上出征。
    当初，朝廷也不是没打过夏家的主意，可所有商贾之家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夏家也不例外。
    更何况以朝廷之前的情况，很有可能无力偿还，做生意的总是格外精明，如今夏家能第一个站出来，绝对是因为祁王谋反的事情夏家逃过一劫，对朝廷及皇室感恩戴德，这才能挺身而出。
    秦毅点点头：“如此，张卿此次是帮了朕的大忙，既然粮草充足，又有夏家鼎力相助，你二人且退下早日筹备，尽快动身，朕要尽快知道萧将军的行踪！”
    这一次，萧擒虎深入蛮夷一共只带了一万的亲卫，这些亲卫虽然是整个大军中战力最强的存在，但蛮夷之地处处都是变数，武将的杀伐血性上来之后，秦毅也担心萧擒虎脑子一热中了蛮夷的陷阱。
    这样的事情，秦毅在前世的书籍和电视剧上看过很多，所以他格外担忧。
    崔齐君和欧阳远离开之后，秦毅负手而立，站在养心殿门外，抬头看天空，夜已经深了，明月当空，繁星满天，可此时此刻，秦毅无暇感受夜幕美景，只想尽快找到萧擒虎的下落。
    晚一天，萧擒虎就可能多一分危险，这事，绝不能再等！
    崔齐君与欧阳远一路走到了宫门处，上了各自的马车，两人的心情都没有平静下来，秦毅的改变太大，他们二人本就是武将出身，如今有如此机会，自然是要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为大炎尽力的。
    马车刚要离开，崔齐君却听到了几声轻唤：“齐君，等一等……”
    这声音，令崔齐君心头一震，是一直萦绕在他心尖上的那个人，只是为什么，如此深夜，她会出现？
    马夫心领神会，立刻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崔齐君刚掀开帘子，就见那人披着黑色斗篷，帽檐遮面。
    “你……”还没等崔齐君把话说完，那人竟直接迈步进了马车，熟悉的体香传来，崔齐君浑身紧绷，直到那人坐在了马车里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出来了？”崔齐君皱眉看着不速之客，这里是宫门，虽然深夜除了御林军之外鲜少有人经过，但她未免也太大胆了。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倾着身子凑了过来，扑鼻的体香让崔齐君耳尖一红，整个人紧绷的更加厉害，甚至都能感觉到心跳的快了半拍。
    许多年过去，这人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撩拨自己的心弦。
    崔齐君几乎是无奈的，吩咐车夫一路离开宫门，回了自家府邸。
    马车刚入崔府，那人的动作越发大胆，温软的唇瓣直接就贴了过来，崔齐君大惊之下伸手去阻止那人靠近，却不料手掌直接触及到了一处柔软……

 第44章 我想你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等崔齐君根本无法招架。
    崔齐君对她一向没有任何抵抗力，但毕竟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此时再见虽然情动但理智仍旧占据上风，他狠了心，直接将人推开。
    “太后，还请自重。”这话说完，崔齐君像是落荒而逃一班，直接下了马车。
    万锦绣紧随其后，轻车熟路的就进了崔齐君的寝室。
    她一进门，就把房门关上，将宽大的斗篷脱下扔在一旁，今夜的万锦绣着一身素衣，发髻是最简单的样式，脸上画着淡妆，只是身量瘦了不少，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露出来的脖颈，原本是很素雅的打扮，落在崔齐君眼里，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
    万锦绣的眼眶微微泛红，整个人身上带着几分别样的魅惑，她直勾勾看着你的时候，像是能把人看透一样，更能在顷刻间夺人心魄。
    崔齐君被万锦绣盯的浑身发毛，忍不住先开了口：“太后深夜前往，不知有什么要事？”
    那毕恭毕敬又躲闪的样子，看的万锦绣心脏一紧，若非是情势所迫，她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深夜等在宫门口，趁机上了崔齐君的马车？
    她想做什么，难道崔齐君心里还想不到么？
    只是，万锦绣仍旧是那副柔弱的样子，在听到崔齐君的话后眼眶更红，甚至已经微微湿润。
    两片唇瓣上下一碰，万锦绣轻声开口，那语气里已经带了哭腔。
    “齐君哥哥，难道你我二人非要生疏至此么？从前，你最见不得我哭了。”言毕，万锦绣抬眸看向站在那里的崔齐君，一滴泪，顺势流下。
    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在崔齐君的心中掀起阵阵涟漪。
    “你如今贵为太后，从前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崔齐君无奈的看向万锦绣。
    两人自幼青梅竹马，崔齐君本就情根深种，原本他想等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就上门求娶，可谁知道先帝选妃，万锦绣作为适龄女子直接入宫，更是被选上后直接一路高升成了皇后，先帝当年不顾众大臣反对执意立她为后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自那以后，他们就在没有单独见过了。
    纵然有几分情分在，可如今万锦绣是一国太后，自己为人臣子，自当避嫌，所以他才趁夜色赶忙回府，以防被人看出端倪，日后对万锦绣不利。
    听了崔齐君的回答，万锦绣紧紧咬着下唇，眼中的泪水更多，整个人近乎崩溃一般，直接趴在桌子上开始哭诉起来。
    “先帝死了，我这万氏旁枝也被皇帝抄家了，现在，连齐君哥哥你都不要我了，我要这身份地位有什么用？呜呜呜，齐君哥哥你好狠的心，我们当年的情分说忘就能忘记么？”
    万锦绣哭的越发厉害，崔齐君心里又烦又心疼。
    见崔齐君没有动静，万锦绣狠狠的掐了自己手臂一下，这下，疼得她哭声更甚。
    “先帝不过是看中了我背后的母族，族长把我交出去就是为了巩固家族地位，他们都不把我当个人，只有你，只有齐君哥哥真正把我捧在手心里。”
    “宫里的那些人平时是怎么议论我的我都不怕，我这身子是干净的，为了齐君哥哥，我一直守身如玉，哪怕惹恼先帝都在所不惜，可我换来了什么啊……”
    呜呜呜，呜呜呜。
    万锦绣趴在桌上，身体一抽一抽的，哭声渐渐低沉了下去，她低声呜咽着，一双眼睛早就变得通红，肿成了桃子，她抬眸，看向崔齐君。
    那双含泪欲泣的眸子就像是刀剑一般，直接就击中了崔齐君的心脏。
    心脏抽痛，崔齐君知道自己无法无动于衷，尤其是听到万锦绣哭着说她的身子是干净的时候，从前两人相处的时光就像是昨日重现一般浮现在眼前。
    那是他最幸福快乐的时光，他是万万没想到万锦绣会为了自己守身如玉，更没想到她在宫里承受了这么多的苦难。
    心中原本冰冷的围墙突然分崩瓦解，他再也绷不住，直接迈步上前将万锦绣整个人拥入怀中，小心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先别哭了好不好？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帮忙。”
    崔齐君的反应虽然比预料当中的迟了很多，但效果已经达到，万锦绣整个人窝在崔齐君的怀中，紧紧的拥着他，却眉梢上挑，眼底噙了寒霜。
    嘤嘤嘤，嘤嘤嘤。
    万锦绣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两人相互依偎着靠在一起，万锦绣突然伸手将崔齐君的脸捧了起来，认真又娇羞着开口：“我想你了，我想你陪陪我，我的心好冷，我弟弟犯了大错，连累了万氏一族，这么多年我也看透了，齐君哥哥，还是你对我最好。”
    说完，崔齐君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大着胆子上前，唇瓣主动凑了过去。
    万锦绣微微一愣，立刻同崔齐君拉开了距离！
    现在还不是时候！
    男人都是喂不饱的兽，一次就让他得逞，往后更不好拿捏！
    想到这里，万锦绣微微咬唇道：“齐君哥哥，眼下还不是时候，我在宫里处处被打压，再等等，等那皇帝乖乖听话，到时候……我的一切都给你……”
    万锦绣说的含情脉脉，崔齐君整颗心都软的如同一江春水。
    万锦绣是专诱他的毒，只要沾染，就不能自拔，此时的崔齐君，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看着崔齐君痴迷的样子，万锦绣适时站起身来，披上了披风，一脸的娇嗔：“我该走了，天一亮，怕是宫里的人会察觉。”
    这话一出口，崔齐君立马就没了兴致，看着眼前的娇躯，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收拾妥当，万锦绣直接靠在崔齐君的怀中，一字一句的娓娓道来。
    “齐君哥哥，我现在没了依仗，你往后可要做我的依仗啊。”万锦绣咬着唇，观察着崔齐君的反应。
    崔齐君想都没想直接一口答应下来：“好，若你以后遇到事情，可随时知会我，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对这个回答，万锦绣很是满意，果然，少时青梅竹马的情分很有份量，她假装扭捏着，欲语还休的样子落入崔齐君的眼中。
    “有什么事，你且告诉我便是。”
    万锦绣这才开口：“齐君哥哥，谋逆的案子如今已经尘埃落定，我也不想了，只是，我想知道，萧大将军何时班师回朝啊？”

 第45章 最后一面

    萧将军？
    崔齐君明显一愣，他不明白为什么万锦绣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但他此时一门心思都扑在万锦绣上，根本没有细想，就直接回答道：“萧将军率一万亲卫深入蛮夷，至今下落不明，先后派了几波探子去打探消息，至今没有人回来，萧将军如今也不知是何处境。”
    一边说着，崔齐君叹了口气，想起了秦毅对自己的嘱托，明日一早他便要去清点粮草和军需，和欧阳远一同北上去往边境。
    下落不明？
    听到这个消息，万锦绣的眸子暗了暗，闪过一抹狠戾，既然下落不明，那她就有时间能安排好，让萧擒虎这个人折在蛮夷。
    但表面上，万锦绣也跟着叹了口气：“萧将军可一定要平安回来才是，他为了大炎夺了蛮夷三座城池，齐君，你可一定要时刻留意着萧将军的消息啊。”
    那副关切地模样，看在崔齐君的眼中，以为万锦绣很是担心边境安危，却全然忘了曾经的太后万氏可是一直主张割地纳贡求和的人之一！
    “锦绣，你不必太过挂心，等天一亮，我和兵部侍郎一同会押运粮草北上，这次陛下调集南郡兵士，全数进发，必将打得蛮夷之族再不敢踏足我大炎边境！”
    崔齐君满眼坚定，壮志在胸，秦毅的话无异于是给了他最大的底气，若有机会，他也想到战场上去拼杀一番。
    北上？带着南郡的兵士？万锦绣眼睛一亮，瞬间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南郡的知州是万景逸的二儿子万峰林，那边的兵士调动自然绕不过万家，如此，她心里又开始了算计。
    “皇帝长大了，如今做事很像先帝，看来离我回归后宫的日子不远了。”万锦绣假惺惺的说着，心里早已经恨透了秦毅。
    为了同蛮夷交好，她这许多年来苦心经营，就是因为自己的母家看似枝繁叶茂，实际却不能为她所用，所以，她需要借助外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谁知道一夜之间算盘落空，而罪魁祸首就是秦毅。
    “该放手时就放手，我都懂的道理，你也要好好体会才行，陛下已经下了旨意，等到祁王被问斩之后，就将李家的三个孩子送回府上去，陛下宅心仁厚，你不要太过忧虑。”
    “知道了，我一个弱女子，在宫里还能翻出什么天来？过些时日我便将大权双手奉上，陛下如今为人做事都成长了不少，也是大炎的幸事。”
    万锦绣此时仍旧窝在崔齐君的怀中，崔齐君看着她撇嘴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陛下这次对万氏一族网开一面，往后你在宫里切记事事小心，我此番北上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我不在的日子里，切记照顾好自己，我会派人与你保持联络的。”
    “那你可不许食言，宫里对我而言就是巨大的囚笼，我这一生怕是再也没机会见识外面的天高海阔了，出门在外，你且当心自己的身子，莫要我担心。”万锦绣说着，快速的仰头在崔齐君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十指相扣。
    天将亮，万锦绣上了马车，临别之前，万锦绣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柳叶的荷包来，叮嘱道：“我在宫里闲来无事，就绣了这个，你且收好。”说完，万锦绣将荷包郑重的交给了崔齐君。
    崔齐君大喜过望，立刻满心欢喜地接了过来，如同捧着珍宝一般的贴身收好，这是万锦绣亲手绣的，他认得她的手艺。
    “好了，快回宫去，我的人会把你安全送回去，你且事事小心。”崔齐君心中满是不舍，但也不得不亲手将万锦绣送走。
    “嗯，李家的三个孩子，你且帮我去探望一二，毕竟李大人爱子心切，与我万家也交好，你莫要忘了。”万锦绣说完，将马车的帘子放下，不再看崔齐君。
    崔齐君站在后门处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回到了府上。
    万锦绣仍旧是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整个人阴郁的低着头，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生生吞了下去。
    那是避子丸，能为万锦绣解决不少的麻烦。
    慈宁宫内，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所有的下人都还未睡醒，就连守在万锦绣寝宫门外的婢女也睡的香甜。
    万锦绣轻轻的进屋，而后脱下衣服重新躺回床上，昨晚太过劳累，她几乎是躺到床上就睡了过去，这一睡，直到晌午。
    兰芝已经恢复过来，等万锦绣一觉睡醒的时候，兰芝听到动静立刻前来伺候。
    等到兰芝为自己梳妆的时候，万锦绣默了默，而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几日，苦了你了。”
    兰芝摇摇头，静静的回答：“太后是主子，兰芝是奴婢，奴婢说错了话，惹怒了主子，是该受罚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出口，将自己与万锦绣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不少，万锦绣也没再说话，看了看兰芝一脸的淡漠表情，万锦绣心里也不好受，可事情已经发生，过几日兰芝就会像以前一样了，万锦绣这样想着。
    芙蓉宫，秦毅在前院打坐静心，夏冰清也早早起身来了前院。
    明日就是秦羽问斩的日子，若是今天再不去见上一面，以后想见都只能在梦里了。
    她有些拘谨，毕竟秦毅是皇帝，那种与生俱来的对王者的敬畏之心让夏冰清站在长廊盯着秦毅看了许久。
    终于，秦毅长舒一口气打坐结束，一回头就看到了夏冰清。
    其实在打坐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夏冰清的目光，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夏冰清却迟迟不开口。
    夏冰清犹豫着，纠结着，终于往前走了两步，低声开口：“陛下……民女……”
    还没等话说出口，就被秦毅打断：“夏姑娘什么话直说就好，不必如此拘谨，在芙蓉宫内，朕想做个普通人。”
    夏冰清咬了咬唇，“民女想去见一见祁王殿下，为他送行。”
    话说完，夏冰清看向秦毅，从她的眼睛里，秦毅看到了此时的自己，更看到了她眼底的那片澄澈。
    秦羽是他的夫君，虽然二人成婚不久就出了变故，但于情于理，秦毅都无法拒绝。
    “和离书已经拿到，你就不怕到了天牢，祁王不愿意见你？”
    夏冰清愣了一下，这问题她从来都没想过，秦毅此时提出来，她心里也有些打鼓，她深知秦羽是不会轻易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的，具体的过程她也没有问过，但总归肯定不是神恶魔好法子。
    如此一来，纵然夏冰清是个通透秒人，此时站在那里，也有些犯难。

 第46章 为你送行

    看着夏冰清迟疑的样子，秦毅起身将随身的腰牌递给她：“走，朕送你去天牢，有了这腰牌，你就能打开关押祁王的牢门，但祁王愿不愿意面对你，除非等你到了天牢才能知晓了。”
    说完，秦毅率先一步朝着外面走去。
    夏冰清也赶忙跟上，通透如她，立刻带着早已准备好的食盒跟了上去。
    她深知有些事情光凭想象是没有半分用处的，总要真正遇到了才会有解决办法。
    今日是邹本凯当值，见到秦毅和夏冰清来到宫门外，颇有些诧异，难不成这是要将夏姑娘送出宫去？
    当即，好奇心驱使他直接朝着两人走来。
    “见过陛下，夏姑娘这是要出宫？”
    “不，是要去天牢见祁王一面。”夏冰清也不避讳，现如今天下皆知秦羽是个深情种，在谋逆造反之前就给了王妃一张和离书，造反谋逆事败，王妃变成夏家女不被牵连，可悲可叹。
    听到夏冰清这么说，邹本凯也明白过来，夏冰清还真是有情有义，明明险些因祁王而把夏家全赔进去，如今她却可以如此坦荡的去见祁王最后一面。
    马车准备妥当，夏冰清率先上了车，秦毅则是坐另一辆马车，毕竟不是宫内，在宫外还是要注意避嫌。
    等到夏冰清上了马车，秦毅则是眼神示意邹本凯跟他来。
    邹本凯立刻跟着秦毅到了一旁，秦毅低声开口吩咐：“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今日要清点粮草和南郡兵士名册，你且随他们走一遭。”
    粮草的事情秦毅并不担心，就算有任何问题，到了祁郡，也有当地的商户帮衬，只是这兵士名册，以及兵士需要的甲胄和兵器等一应军需要多多留意，若是到了祁郡才发现其中问题，怕是直接会对边境不利。
    邹本凯是武将出身，对兵器甲胄有着天然的辨别力，一听秦毅吩咐，立刻遵命，他知道事关重大，安排好御林军的巡防任务后，就立刻动身前往尚书府。
    秦毅则是带着夏冰清来到了天牢外。
    守卫见到秦毅立刻迎上来：“拜见陛下。”
    夏冰清微微颔首，守卫们是第一次看到夏冰清，面上一愣，只是人是皇帝带来的，那就不需要多问，直接让开了路。
    秦毅却没有急着往前走，而是嘱咐了一句：“这位是原先的祁王妃，你们带她进去见见祁王。”
    原来是祁王妃？
    几名守卫互相看了看，有两名守卫走在前面，颔首示意：“王妃，请。”
    这称呼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守卫也不敢贸然就称呼夏姑娘，毕竟方才皇帝也说是原先的祁王妃。
    夏冰清点了点头，手上拎着食盒跟在守卫身后走进了天牢。
    一进天牢的大门，里面黑漆漆一片，同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就隔绝开来，哪怕夏冰清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此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门外的阳光。
    守卫看到夏冰清的样子，以为她是害怕，赶忙出言解释道：“王妃不必担忧，天牢内守卫森严，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闻言，夏冰清笑了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进了天牢，就好像和外面的世界一分为二了。”
    守卫没再说话，几个人很快进入了天牢的最里层，那里还有两个守卫，但明显和外面的不同。
    “来者何人？”看着夏冰清实在面生，而里面的两个守卫只听命于陛下，自然是要盘问。
    随行的守卫立刻拱手开口回答：“这是原先的祁王妃，明日祁王问斩，陛下亲自送来见祁王最后一面。”
    “可有凭证？”
    夏冰清将腰牌递了过去，这才明白为什么秦毅让自己将腰牌带在身边，果然，天牢森严。
    两位守卫将腰牌拿过去仔细端详之后，确认无误，立刻闪开将里层的牢门打开，而祁王秦羽就被关在里层最深处的那一间牢房内。
    夏冰清的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后，隔着距离就看到了秦羽的背影，此时秦羽面朝墙壁不知是靠还是坐在那里。
    头发散乱，衣裳也早已换上了死囚的囚服。
    若说丝毫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夏冰清加快了速度，拎着食盒来到了牢房外。
    守卫熟练的拿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房门打开的时候，秦羽依旧一动不动，似乎任何的事情都不能将他打扰。
    秦羽仍旧是面对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听到了牢房门打开的声音，还以为是送饭的来了，一转头，就看到了夏冰清拎着食盒站在门口。
    秦羽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脚下似有千斤重，一步一思量，直到走到了夏冰清的面前。
    “殿下。”夏冰清低声开口，她的眼眶微红，现在秦羽一脸的落魄，胡茬已经长了出来，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从前的他也算意气风发，在祁郡的种种立刻涌上心头。
    夏冰清没忍住，眼眶湿润了起来。
    看到夏冰清即将要落泪，秦羽立刻慌了神，也终于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的心酸涩的厉害，想伸手帮夏冰清擦一擦眼泪，可手一身出去，满手的污垢，他怎么能用这双手去碰触夏冰清？
    不可以。
    他就站在那里，等到夏冰清平复了内心的情绪，这才焦急的开口询问：“你怎么来了？皇帝把你也关进来了？”
    夏冰清将食盒放在一旁，转头示意守卫不用担心，守卫依言退后，给两人留足了独处对话的空间。
    “我没有被关进来，我来看看你，给你带了吃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夏冰清说着打开了食盒，食盒里是她准备的吃食，都是祁郡当地的吃食。
    有荤有素的摆在牢房内不算大的一张桌子上。
    秦羽看着眼前的一切，也明白过来，这是夏冰清要来给自己送行。
    他从没想过夏冰清会来见他最后一面，他觉得自己不配，从前他只觉得夏冰清是他花了心思用了手段才娶进门的唯一的妻，现在，他见到夏冰清，只觉得她是高岭之花，而自己，已经卑微如泥土。
    “都是我爱吃的，真是辛苦你了。”秦羽说完，拿起筷子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吃到一半才察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可他仍旧是笑着的，能吃到夏冰清为自己亲手准备的送行饭，他死而无憾！

 第47章 心愿了结

    夏冰清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秦羽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硬生生把食盒里的所有东西都吃了个干净，然后一脸满足的看向夏冰清。
    此时的秦羽实在算不上英俊，头发仍旧是乱的，胡茬上还沾了米饭，因为刚才吃饭太过着急，额头、脸颊上出了汗，把原本就脏污的头发粘在了脸上，狼狈不堪。
    可不知怎么，夏冰清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对秦羽不了解，成婚不过是父母之命，甚至相处没多久秦羽就已经下了天牢。或许是察觉到了夏冰清微红的眼眶，秦羽赶紧开口：“我这样子吓到你了？”
    他试探着，却又不敢冒犯，一如新婚夜分床的时候，永远把自己摆在低处。
    “没什么，我差人打点水来，帮你梳洗一下，不管怎么样，明天也是要出门见很多人的。”夏冰清刻意把赴死说的云淡风轻，她收拾好食盒后，转身走出牢房，叫来了守卫。
    “给我打两盆热水来，寻个梳子，我给祁王收拾一下。”
    守卫显然是没想到夏冰清的要求，微微有些愣：“王妃，这里是天牢，您这是为难我们呀……”
    夏冰清的眉头皱了皱，守卫的话是实话，天牢里关押着的人，如非是特意交代特殊照看的，否则谁都无法享受特权，一日三餐能吃上饭就已经是不容易，还能奢望什么？
    “去给她准备。”秦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牢房门口，他转头看了看牢中的秦羽，又看了看夏冰清纠结的样子，还是决定成全夏冰清的心意。
    将死之人，就不要再那么苛刻了。
    “是。”守卫得了秦毅的命令，当即点头，转头出去把事情安排给守在外面的守卫，而后立刻一路小跑的重新回到了天牢最深处的牢房门外守着，这里才是他的岗位。
    夏冰清的眼眶更红了，她低声道谢，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很快，热水就被送来，还有一应梳洗的用具。
    秦羽的眼眶也跟着红了，他看了看秦毅，嘴唇一张一合，却终究没能说出半个字，只是任由夏冰清给自己擦洗着。
    夏冰清做事很利落，很快，邋里邋遢的秦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精神抖擞的祁王殿下。
    等到头发梳好，秦羽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喃喃开口：“谢谢。”
    不知道是在谢夏冰清为他送行，还是谢秦毅的法外开恩。
    也可能两者皆有。
    临走时，夏冰清拎着食盒，她看了秦羽最后一眼，四目相对间，她笑着开口：“民女谢祁王殿下签下和离书，放民女自由。”
    说完，夏冰清拎着食盒转身迈步出了牢房，一路从最深处走到天牢门口，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眼前从阴暗转向光明灿烂，夏冰清站在天牢外面，感受着阳光，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那种没来由的畅快让她一路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秦毅亦步亦趋的跟在夏冰清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回了皇宫。
    等到一脚踏进芙蓉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晚了。
    夏冰清自行去了偏院，秦毅坐在前厅喝茶，算着时间，邹本凯也该回来复命，可如今却连人影都没见到，让秦毅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担忧。

 第48章 意外

    邹本凯今日得了秦毅的命令之后就前往兵部尚书崔齐君的府上，而和他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尚书府的，还有兵部侍郎欧阳远。
    这次秦毅的口谕说得明白，要崔齐君负责粮草押运而欧阳远配合一起清点南郡的兵士和军需。
    邹本凯见到欧阳远的时候，远远就拱手问好：“欧阳大人。”
    欧阳远也瞧见了邹本凯，新上任的御林军都统，皇帝面前的红人，当即也是笑着回礼：“邹大人。”
    能这么巧合的在这里相遇，目的几乎是一致的，两人也没多寒暄，一起迈进了尚书府的大门。
    经过了一夜的情事，此时的崔齐君还有些恍惚，万锦绣是走了，可他坐在院中的亭子内，一直没回过神来。
    昨晚的一切太过美好，他甚至都以为是自己的白日梦，崔齐君的夫人叶氏见他一大清早就坐在那里深思，也没敢上前打扰，只是默默的送来了披风，给他披上之后又去安排小厨房送来了热乎乎的早饭。
    可直到冒着热气的粥逐渐冷却，崔齐君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一见欧阳远和邹本凯进门，叶氏立刻就迎了上去，看了看仍旧在发愣的崔齐君，再看看眼前的这两位大人，叶氏心里也是犯嘀咕，但此时也只能为难的开口：“二位大人今日来一定是有要事相商？只是今日一早，老爷就在这里坐着，足有两三个时辰了，愣是没有动过分毫，这……”
    叶氏一直掌管尚书府的一切家事，如今年近四十，但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一身墨蓝色的长裙，还有略显丰满的身形和始终挂在眼角眉梢的笑意，让人看了生出几分好感来。
    其实邹本凯和欧阳远从进院子就觉察到了崔齐君的情况，此时摆摆手，示意叶氏不要过分担忧：“夫人不用担忧，待会儿崔大人就会没事了，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就是。”
    “好，我去差人送些茶水点心过来，辛苦二位了，这位应该就是刚刚上任的邹都统？”叶氏稳了稳心神，立刻就认出了邹本凯。
    邹本凯还有些意外，毕竟叶氏并不常出来走动，一般大臣的家眷都是和其他府上的女眷有交集，他不过刚上任没几日，叶氏是从哪里认出自己的？
    叶氏似看出了邹本凯的疑惑，当即又解释道：“我母家大哥的儿子如今在御林军做事，听他说起过几句，再加上今日都统的穿着，我这个妇道人家也就能推断出几分来。”
    说着，叶氏满脸都是笑意，她大哥家的儿子确实是在御林军里做事不假，但真正让她留意邹本凯的是因为他如今仍未婚配。叶氏把眼底的精明藏的很好，说完就去安排下人们将桌椅抬到了院子当中。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各色点心，又安排了几个丫鬟在旁煮茶伺候着，而等茶香四溢的时候，崔齐君也堪堪清醒过来。
    一转头，就看到了欧阳远和邹本凯两人正瞧着自己。
    当下面露尴尬：“失礼了，失礼了。”崔齐君说完，略微揉了揉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腿，赶紧起身来到了欧阳远和邹本凯跟前。
    在欧阳远和邹本凯看来，方才崔齐君那么专注的在思考，必定是在琢磨怎么尽快找到萧将军，并稳固边境。
    所以两人也没多问，欧阳远从袖中将南郡兵士的名册双手递了过去：“尚书大人，这里是南郡当下登记造册的所有兵士名单，您请过目。”
    崔齐君点了点头，接过后翻开就认真的看了起来，邹本凯此时看向欧阳远的眼神带了几分的钦佩，能在一夜之间就拿到这份名单，欧阳远的能力毋庸置疑。
    崔齐君仔细的看着，眉头紧皱，他快速的翻看了几页之后，拧着眉看向欧阳远：“这份名册是哪来的？”

 第49章 不足三成

    这一问，不止把欧阳远问懵了，连邹本凯都有些不明所以。
    见欧阳远没回答，崔齐君摇摇头，把名册放在桌上，一手按在上面：“这名册上的人数不对！粗略估计少了三成。”
    三成？
    一听这话，欧阳远几乎是在一瞬间迅速将名册拿在手上，翻阅起来，这上面记录的是一年内登记在册的所有兵士的详细信息。
    一页页看过去，欧阳远的眉头拧的更紧，他昨夜拿到名册的时候只是粗略看了个大概，厚厚的名字写满了名字，当时欧阳远也并未多想，如今被崔齐君发现了问题，他最翻阅之下真让他发现了端倪！
    这些兵士的年龄不对，换句话说，适龄的兵士并没有完全记录在册，反之，有些人的年龄根本经不起推敲，单是擦边成年的兵士足有五成之多，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是微臣昨夜没能及时发现……”欧阳远垂着头，年龄虽然是征兵的门槛之一，但这份名单若单这一个问题，完全不能说明什么，只是这么一来会增加战死率。
    崔齐君当兵部尚书多年，自然明白征兵名册里的弯弯绕绕，南郡是大炎最富庶的州郡，就连当地的百姓都比一般的百姓家里有银钱，不仅连年粮食丰收，就连每年的新生儿数量都稳居大炎第一的位置，大炎建国数百年，南郡向来是大炎的粮仓、银库和兵将出处，换言之，现如今大炎的兵士有半数都来自南郡。
    可这名册记载的最佳参战年龄的人数，只有上一次的七成不到，这次西征，萧将军带走的兵士是原本神机营的部下，以及边境驻守的大军，是一个人都没从南郡征调，数量如此少，明显不合情理。
    南郡无战乱，无天灾，南郡知州为人亲和，口碑极好，可如今这份名册摆在这里，三个人都沉默了。
    “如今，该怎么办？”邹本凯率先率先打破沉默，总不能就这样僵持着不去解决，陛下还在等着他回去复明，萧将军已经深入蛮夷之地数日，可能正身陷囹圄等着他们派人解救，若是他们先慌了阵脚，可怎么办？
    崔齐君将名册拿在手上，不住的翻看着，人数是够的，适龄的不够，眼下，他们只能抽调其中适龄的兵士率先前往边境，利用时间差来查清问题的原因所在。
    “先将最适龄的兵士调集起来，分发甲胄、武器，先行随我一同押运粮草前往边境，只是，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给二位了，想来陛下也能体谅。”崔齐君说着，目光落在邹本凯和欧阳远身上。
    “全凭尚书大人安排。”此时的欧阳远只能选择听从，毕竟问题是在他手上出的，眼下这么做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紧接着，一行三人前往兵器库，查验一应所需。
    秦毅这次给的时间很短，从皇城赶往边境，路途遥远，他们带去的兵士显然无法昼夜不停的奔走，所以，他们的动作越快越好，出发的日子越早越好。

 第50章 探查兵器库

    兵器库在皇城的西北角，制作兵器需要大量的金属和人力，还没近前就能听到锻造兵器的声音。
    邹本凯对兵器库可谓是熟门熟路，御林军的兵器和军需都是从这里领取的，不过御林军的兵器都是特制的，同边境兵将们的兵器因为作战方式和场地不同，而有些许差异。
    因为出了名册的事情，欧阳远一路上都没说话，眉头一直拧着，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倒是崔齐君的心态平稳了不少。
    因为兵器库直接隶属兵部，他清楚的直到兵器库打造出来的兵器成色如何，锻造的精度有多大，而这批兵器指明了是要去驻守边境，兵器库的人更是彻夜不停，萧将军出征时带走了绝大部分，如今又有月余的光景，兵器只多不少。
    远远的看到一行三人，兵器库的守卫就站成一排，等到崔齐君等人抵达的时候，守卫们已经自行让出了一条路：“尚书大人，侍郎大人，都统大人，这边请。”
    这段时间，崔齐君每隔几天都会来兵器库视察一番，守卫们已经习以为常。
    “走，我们先去锻造间看看，如今铁矿正是急需，锻造过程中，若是有了差错，那损失可就大了。”一边说着，崔齐君直接走在前面，欧阳远和邹本凯跟在后面。
    此时的欧阳远又打起了精神，略显苍老的脸上满是坚定，就连那双先前一直无神的眼睛，此时都亮了几分。
    邹本凯跟在后面，看到井然有序忙着锻造的工人和不断捶打铁片的兵士，连连点头，从前他来兵器库不过是例行公事来取御林军所需，从来没有见过完整的操作流程，如今一见，只觉得大开眼界。
    从铁矿提纯，到后面的冶炼锻造，锻造间内的温度很高，他们三人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而忙着锻造兵器的兵士都打着赤膊，锤子敲击在烧得通红的铁块上，溅出不少火花。
    见到他们几人在旁看着，这些兵士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手上丝毫不停，邹本凯连连点头，手下的人如何做，和崔齐君平日的督促有很大关系，如今看到大家都能各司其职，且铁块在手上成型很快，锻造间外连同的是兵器储存室，室内按照类别摆放着各种兵器。
    左侧一排全部是长矛，中间则是盾牌和大刀，最右侧是弓箭，储存室很大，此时放满兵器颇为壮观。
    欧阳远的眸子在踏入储存室的瞬间闪起精光，兵器库一应军需绝对可以为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巨大的保障！
    邹本凯没忍住，上前随便拿出一把大刀，大刀上手分量十足，邹本凯在一旁空地上直接挥舞起来，明明是略显笨重的大刀，经他手一出也猎猎生风，刀刃闪着寒光，似有劈砍百万雄军之势，邹本凯很是满意。
    崔齐君上前简单清点了一下，随后吩咐守卫道：“来人，把兵器库如今的库存册子拿来。”
    守卫不敢怠慢，立刻拱手：“是！”
    邹本凯放下大刀，又拿起了箭筒，转头问崔齐君：“崔大人，如今弓箭手配箭几何？”
    “二十。”崔齐君看了看那些箭筒，回答的时候神色淡淡，但心中早已汹涌。
    “二十？”邹本凯显然是有些意外。
    弓箭手在战场上的威力不容小觑，且一般都是整队人马齐齐射箭，以铺天盖地之势射杀敌军，尤其可以远距离射杀蛮夷引以为傲的铁骑，二十怎么够？

 第51章 复命归来

    面对邹本凯的疑问，欧阳远叹了口气。
    他走到前面来伸手拿了一支箭，仔细端详着箭头的材质和份量，而后才开口解释道：“邹都统有所不知，箭头的制作工艺最为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在锻造过程中被损坏，”
    “加上现在大炎铁矿稀缺，所以弓箭自然就成了稀缺之物，每位将士的箭羽数量，是经过兵部认真计算过的，二十支，已经是兵部能够支撑的极限了。”
    说完，欧阳远将手中的箭羽小心翼翼的放回箭筒内，听了欧阳远的解释，邹本凯的眉头皱了起来。
    御林军是整个皇城最为特殊的存在，也是大炎所有将士中最特别的存在。
    御林军的所需从来都是要多少有多少，起码在弓箭的数量上，邹本凯从来都没有计算过，更不知道弓箭竟然是稀缺物资。
    崔齐君看出了邹本凯内心的纠结，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邹都统，你我各司其职，这些事情有兵部操持，都统无需挂怀，眼下铁矿确实是有些少，但我大炎广袤辽阔，必然能再寻到品质上乘的铁矿。”
    “是啊。”欧阳远也跟着开口，似是安慰邹本凯。
    邹本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眉头逐渐松开，但是整个人心里依旧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铁矿，铁矿无论对于哪个国家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大炎这数百年来都没能再找到大型铁矿，哪有他们说的那般轻巧？
    库存册子很快被取了过来，三人仔细的核对了数量，确认无误，兵器库并没有任何差错，这让三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从兵器库出来，邹本凯就同欧阳远、崔齐君拜别，他要赶着回宫复命。
    欧阳远和崔齐君也各自有要事处理，粮草的数量还需要再次核对确保万无一失，所以两人只是拱手道别。
    邹本凯一路策马直奔皇宫宫墙外，下马快步疾行直奔芙蓉宫。
    等邹本凯来到芙蓉宫外的时候，已经晌午。
    一进宫门，就看到秦毅在前厅自顾自的喝茶，萧美娘在一旁伺候煮茶，常芮和小桃正在一起侍弄庭院中的花草。
    看到邹本凯进门，两人都笑笑开口：“邹都统，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邹本凯不敢怠慢，立刻前往前厅，直接跪地行礼：“陛下，臣复命来迟。”
    秦毅则是摆摆手，示意他起身：“过来喝茶，刚好茶汤还热。”
    “是。”邹本凯快步上前，落座。
    萧美娘则是亲自端了热茶上桌，并很有眼力的离开了前厅，同小桃一起侍弄花草。
    秦毅从邹本凯进门时就留意到了他的脸色，心里不踏实的感觉更浓，他急急开口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邹本凯热茶下肚，立刻拱手回话：“我同尚书、侍郎大人一同查验了南郡送来的兵士名册，发觉名册人数缺漏三成，且最佳适龄兵士人数偏少，大多都是刚刚成年的青年，明显与南郡的情况不符。”
    秦毅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南郡的年轻人去战场上送死么？
    刚刚从军便要上战场，操练的时间根本不足，也完全没有任何的战场经验，如此，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兵器如何？”
    “兵器数量足够，名目清晰，臣等去了兵器库，看了锻造间和储存室，所有兵器绝对上乘，只是有一点……”邹本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秦毅则是直接起身：“只是什么？”
    “铁矿少，眼下兵器供应不缺，可日后，可能就是我大炎的隐患！”
    邹本凯把话说完，低头继续喝茶，一时间，前厅的氛围有些沉重。
    秦毅的眉头松了又皱，皱了又松，整个人完全陷入沉思。
    铁矿？
    这问题他还真的从未想过！

 第52章 祁郡地志

    在秦毅挖掘到的关于大炎的记忆中，从没有担心过资源问题，大炎地域辽阔，算得上是土地最多的国家，而地广必定物产丰富，这点秦毅从未怀疑过。
    所以乍一听邹本凯提到铁矿稀缺，秦毅一时间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邹本凯将一切汇报完毕之后，有些担忧的看着秦毅，秦毅此时也拧着眉，名册的事情是他没有想到的，但南郡那个地方……
    应该在万氏族长的次子手中掌控，如此看来，万氏太后不过是个露在外面的小鱼，真正的大鱼还在万氏族中。
    可眼下，秦毅根本腾不出手来去查探，萧将军的事情不能再等！
    秦毅目光灼灼，语气坚定，他看向邹本凯：“崔尚书的决定是对的，如今兵部侍郎和崔尚书一同前往边境，晚一天，萧将军的危险就多一分，而蛮夷那三座城池，是必须要牢牢把控在我大炎将士手中的！”
    邹本凯立刻拱手：“谨遵陛下吩咐！”
    “好了，这件事你做的不错，铁矿的事情朕会派人去解决，你且安心。”秦毅说着，心里就开始盘算起来。
    前世他曾在工作的闲暇时间阅读各种书籍，他记得曾读过一本有关地理方面的专业书籍，但此时却完全想不起来。
    待到邹本凯离开之后，秦毅起身去了养心殿，常芮追随左右，养心殿也有不少的传记，一进门，秦毅就开始寻找起来。
    同时也吩咐常芮：“你看看养心殿的藏书，有没有关于大江大河、地貌变迁的传记。”
    这个时代还没有地理学说，学识渊博的人会把地貌变迁的过程整理成册，算是小众书籍，常芮听了吩咐，立刻跟着找了起来。
    很快，书架上的一本书吸引了秦毅的注意力——祁郡地志。
    秦毅的手刚伸出去要拿，常芮也发现了这本书，两个人的手同时碰到了那本书，四目相对，秦毅点了点头。
    祁郡地志记录了祁郡近百年的地貌变迁，里面还绘制了详细的图册，虽然是本小众读物，但胜在所有的调查都很细致，且记录的各项信息看起来也十分的准确清晰。
    尤其，里面有一张山川河流的变迁图，而一处山脉立刻吸引了秦毅，这山脉的走势和形状，结合祁郡当地的环境、气候，和山上的植被记载，这个地方很大概率会形成矿产，但具体是什么矿，必须要亲自挖开才知道。
    常芮一直在旁听候差遣，看到秦毅聚精会神的盯着书中的图册看着，当下脱口而出：“陛下若是想看图册，大可以命人将祁郡的地形沙盘摆出来，看着也容易些。”
    此时的常芮完全不懂秦毅为什么要研究这些，在他的印象里，秦毅鲜少看书，更别说是针对性的找如此小众的作品。
    一听这话，秦毅脑中顿时灵光一现！
    是啊！
    完全可以让人复原出来祁郡的山川地貌，这样他能更好的结合书本，也能刺激他想起之前在图书馆看过的有关地理学说的内容。
    当下，立刻让李公公去安排。
    而做事的人也很麻利，很快，巨大的沙盘已经出现，上面山脉起伏，河流交错，甚至根据书本上的标记做了不同的位置标记，这样看去，一目了然！
    秦毅围着沙盘，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拿着作战演练时才会用到的木制小旗子，看准一个地方就插一面旗子，半个时辰过去，沙盘上的山脉上，已经插了三面旗子。
    秦毅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沙盘，时不时的参照书本思考，眉头一直拧着没有松开。
    而此时，李公公候在养心殿外有事禀报。
    祁王被斩首，祁王府其余的人也被全数带到了皇城，此时被关在牢里等着秦毅的吩咐，是杀是剐得有个准信儿。
    因祁王被斩首的时候，围观百姓太多，而祁王府一干人等刚巧进了皇城，百姓们对造反谋逆深恶痛绝，恨不能直接就将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所以李公公急得满头大汗，早一点下旨做决定，也好给百姓一个交代。
    若是耽误了，怕是街头巷尾的就会传出各种流言。
    怕是对秦毅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造成威胁。
    “常大人，这……”李公公焦急的往养心殿里瞧，这个当口，谁敢打扰陛下？
    常芮关上了殿们，回身看向李公公：“公公莫要着急，待会儿陛下必定会召见，还请公公再等等。”
    见常芮都出来安抚了，李公公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是等着。
    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秦毅将手中的第五面旗子插好，长舒了一口气。
    祁郡果然是个风水宝地，普通的山脉有一处矿产已经是难的，而祁郡周围的群山之中，居然足有五个地方可能会有矿产。
    而其中，有三处相隔不远，能够一起得到验证！
    心中的大石落地，秦毅只觉得身心畅快，五个矿产只要有一个是铁矿，那将给大炎带来数不尽的兵器，足矣支撑他的野心！

 第53章 饶恕

    看着面前的沙盘，秦毅的眉头舒展开来，如此，只需要派人到祁郡暗中勘探即可。
    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脖子，秦毅这才留意到常芮不知道去哪里了。
    方才他过于专注，竟没留意到常芮的动静。
    秦毅迈步来到养心殿殿门，殿门打开，入目的就是左右焦急踱步的李公公，还有一旁护卫的常芮。
    李公公听到殿门开了，立刻快步上前行礼：“陛下，老奴已经等候多时，午时三刻，祁王已被斩首，祁王府众人已经入皇城，如何发落，还请陛下明示。”
    秦毅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安排：“尸首藏在皇陵外，他毕竟是朕的亲弟弟……”
    说这话的时候，秦毅的心口处没来由的一阵疼痛，那疼痛密密麻麻的像是有无数针在扎着他的心窝子，秦毅伸手捂住了胸口，微微低头。
    这应该是原主的反应，祁王毕竟是同气连枝的亲人，如今被斩，原主伤心难耐也是正常。
    这样的反应看在李公公眼中则是变了味道，他先前收了万氏族长的厚礼，如今祁王府上下众人若是受了重罚，怕是皇帝会想起万氏的罪责。
    如此一想，李公公立刻摇了摇头，叹气道：“陛下，老奴斗胆……”
    “为了祁王府的人？”没等李公公把话说完，秦毅出声打断。
    先前在朝堂之上，他直言要将祁王府上下全数严惩确实是带了几分立威的意思，但他本意却没想过斩草除根，而是……
    “是。”李公公立刻跪倒在地：“陛下，祁王府众人自祁郡来至皇城，路上饱经风霜，其中不乏年幼的孩童，老奴这辈子是没有这个命了，可看到那些孩子，老奴这心里实在是不忍，老奴斗胆，还请陛下饶恕那些孩子。”
    李公公字字句句饱含深情，就连常芮听了都难免动容，那些孩子是无辜的，祁王府的众人又何尝不无故？
    可一国法度，岂容践踏？
    帝王威严，岂容冒犯？
    秦毅摆了摆手，示意李公公起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祁王府众人朕自有决断，李公公，朕准你的请求，罚你一个月的俸禄，那些孩童，朕会酌情饶过。”
    得了秦毅的话，李公公激动的热泪盈眶，眼眶都微微湿润，间接的帮助万氏是真，但那些孩子也是确实可怜，他已年过半百，实在是不忍心。
    李公公不住地磕头，三个响头过后，李公公才起身，恭敬的朝着秦毅拱手：“陛下有容人之量，谢陛下恩准！”
    一个月的俸禄而已，李公公此时根本没有在意。
    处理完养心殿的事情，秦毅负手而立，往芙蓉宫去，祁王府众人的安排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也要看看夏冰清是否愿意。
    常芮跟在秦毅身侧，难免对刚才秦毅的决定有些疑惑，他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口：“陛下，您这么做，怕是会让百姓不忿。”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祁王大逆不道，世人皆知。
    大炎以法度森严立足，此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被世人诟病？
    落个妇人之仁的名声？
    这对皇帝乃至整个皇族的影响都极大。
    秦毅脚步未停，自顾自的开口，声音不大：“你有这样的疑惑是正常。”
    “在你心里，维护帝王威严是重中之重，若要管理国家，法度必然不容践踏，可祁王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执行法度严惩反贼是正道，那保护无辜的孩童呢？难道就不是正道？”
    这一问，常芮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说的也没错，他眉头紧拧，迈步跟了上去。
    其实秦毅也知道，古代帝王制定的刑法极为严苛，一人犯法全族同罪，甚至可以诛九族，当然鞭尸也不是没有。
    可秦毅来自现代，从内心深处对无辜之人仍旧心存关切，法度，惩恶扬善即可，秦毅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做的是不是对。
    “陛下打算怎么办？”常芮继续问。
    “祁王没了，从前的王妃还在，那些人，成年男子送到边境保卫大炎，可建功立业，其余老幼妇孺等夏姑娘统一安置，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秦毅说了自己的打算，这些人都是祁郡的本地人，往后跟着夏家，也不会过的很差。
    而发配边境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惩罚，他直觉的相信夏冰清会将他们收留，往后这些人可以改名换姓，重新生活。
    听了秦毅的话，常芮的心里没来由的觉得一暖，从前他只觉得成为锦衣卫是莫大的荣耀，如今他愿意抛开那一切，只愿意追随秦毅这个人。
    无关身份、地位、权势。
    两人来至芙蓉宫，刚进宫门便看到夏冰清颇有些哀愁的坐在石凳上低头绣着什么。

 第54章 临别

    见秦毅和常芮进门，萧美娘赶忙迎了上去：“陛下，我炖了参汤，您回来了，我这就去准备。”
    秦毅在养心殿把自己关了一多半天，萧美娘自然是知道的，她早早的准备好了参汤，准备等晚些时候送过去。
    没想到，秦毅先一步回来了。
    看到萧美娘忙碌的身影，秦毅心中安稳，常芮则是凑到了夏冰清跟前，他是习武之人，眼力也比一般人好上许多，还没走近就看到夏冰清绣着的应该是大雁。
    夏冰清低着头，极其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常芮已经来到了身边，五彩的绣线就放在一旁，秦毅倒是没有那么好奇，古代女子闲来无事就会绣些图样出来，技艺精巧，绣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
    夏冰清在后宫里住着等待夏家人进皇城，她除了刺绣就是看书、侍弄花草，别的确实是也没什么事情。
    秦毅刚要把常芮拉走让他莫要打扰夏姑娘刺绣，就见常芮的眼神落在夏冰清的侧脸上，一双眼睛闪着精亮的光彩。
    这……
    秦毅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常芮，怕是对夏姑娘有意！
    参汤上桌，萧美娘上来牵起秦毅的手，温温软软的触感让秦毅心痒难耐，但如今却也不是放肆的时候。
    他的手指轻轻的在萧美娘的手心不住的刮蹭着，痒痒的感觉立马让萧美娘红了脸，她小声开口：“陛下……”
    秦毅轻咳一声，松开手将参汤端起来，一饮而尽。
    夏冰清将大雁的翅膀修好，举起手中的绣绷满意的检查着，那大雁栩栩如生，尤其一双翅膀，展翅翱翔，颇有些风骨。
    正瞧着，夏冰清觉察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疑惑间一双眼睛就撞进了常芮的眸子里。
    四目相对，夏冰清澄澈的眸子里映衬着常芮此时专注的样子，而她也在常芮的一双饱含情意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一时间，常芮的耳尖立刻红了起来，赶忙躲开目光，有些尴尬的站起身，因为事发突然，动作太快，起身的时候绊倒了椅子，连带着他自己都险些摔倒在地。
    夏冰清有些不明所以：“常侍卫，你这是？”
    夏冰清刚才太过认真专注，对常芮在自己身旁待了许久的事情毫不知情，只当是自己吓到了常芮，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不是我吓到你了？”她把手中的活计放下，走过去关切的开口。
    若是夏冰清不开口倒也没事，这一开口，常芮的耳尖更红了。
    说话都有些大舌头：“夏姑娘……我，我没事，你，你没吓到我，我……”
    正说着，小桃一脸坏笑的凑过来插了话：“常侍卫他这是归迷了心窍，不干姑娘的事。”
    这话一出口，常芮更尴尬了，恨不能挖个洞就地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秦毅和萧美娘自然听到这边的动静，萧美娘还有些疑惑：“常侍卫平时做事稳重的很，怎么会突然被椅子差点绊倒？”
    “他那是少年心事，就如同朕当初被美娘迷得神魂颠倒，总是做出糊涂事。”说完，秦毅伸手捏了捏萧美娘红透了的脸。
    萧美娘则是轻轻打了秦毅两下：“陛下，从前的事，休要再提了。”
    她只觉得从前辜负了秦毅，从前的那些事，每每她自己独处时想起都十分痛恨自己，更别提从秦毅口中说出来了，她是从心里担心从前的种种会一直在秦毅心里，时间久了就成了心结。
    另一边，夏冰清将绣品整理好，小桃和常芮这才发现，小筐里还装着其他绣品，都不算大，上面绣着的图案也不同。
    这回是小桃开了口：“夏姑娘，怎么绣了这么多？是要送人么？”
    小桃自幼就没了亲人，靠自己长大，小小年纪就开始在江湖闯荡，后来遇到了秦钟，秦钟一生都在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从未娶妻更无子嗣，便将小桃收作义女，小桃顺理成章成为了暗侍，经过层层选拔成了锦衣卫。
    小桃虽然长得娇小可爱，但战斗力惊人，自幼所处的环境让她对刺绣一窍不通，看到夏冰清绣了那么多好看的纹样，心里羡慕不已。
    “是啊，确实是要送人。”夏冰清说着将绣好的绣品都拿了出来放在小桌上，仔细的端详着。
    “这次进宫，变故太多，如若不是陛下和你们的照顾，怕是我今日已经随着祁王一起去了，而夏家上下也会被波及。”
    “我身边没什么可用的人，也没什么本事，幸亏绣品还能拿得出手，这几日没事就绣一绣，往后我离开皇城，不知再见是何年何月，也希望大家能记得我，留个念想。”
    一听这话，常芮心里没来由的一紧，目光却没从那些绣品上移开，甚至他的心里是有些期待的，期待夏冰清会送什么给自己。
    说完，夏冰清从中拿出一个粉色绣着桃花的荷包，双手送到了小桃的面前：“小桃姑娘，你且看看，喜欢么？”
    夏冰清对小桃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个人如其名的可爱姑娘，所以选了粉色的布料，加之她的名字里有个桃字，就选了夭夭的桃花。
    荷包绣的极好，那开满花的枝桠有着别样的生机，璎珞也打的很好，小桃欣喜的接过来，立刻就佩戴在身上，左看右看喜欢的不得了。
    “夏姑娘，你的手可真巧！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荷包了！”小桃整个人开心的都要转圈。
    而夏冰清的手已经又从中拿了一条发带出来，墨色的发带用金银丝线绣了祥云纹样，整整一条发带，精美绝伦，云纹虽然简单，但她手上这条却绣出了天际云边的辽阔意境。
    她抬眸看向常芮，笑着开了口：“常侍卫如今尚未娶妻，荷包之物必定要由心爱的女子送才最有意义，所以我绣了条发带，你在御林军当值时常常束发，这发带的纹样很衬你。”
    说完，夏冰清将发带轻轻的放进了常芮的手心里。
    常芮有些拘谨的笑了，眼眸中的色彩是怎么都遮掩不住：“这是送我的？”
    “是。”夏冰清点点头。
    “我的绣活不好，常侍卫莫要嫌弃。”哪怕是在说自谦的话，夏冰清面上也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在常芮的严重，只觉得手中的发带价值千金，不，是无价之宝。
    时间似乎也在这时静止，常芮满心满眼都是夏冰清的笑容。
    殊不知，夏冰清已经早早起身，拿着其他两样东西去前厅找萧美娘和秦毅去了。
    小桃看着常芮傻乎乎的样子，揶揄一笑，上去一脚踹在他腿上，这一踹，常芮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有些恼怒的看向使坏的小桃：“这么大个人了，不能稳重点？”
    小桃吐吐舌头：“夏姑娘不是你能肖想的，你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不踹醒你，难不成让你出丑？”
    白了常芮一眼，小桃收好荷包，去往前厅，她也想看看夏冰清会再送出什么样的礼物。

 第55章 名册之变

    见夏冰清朝前厅走过来，萧美娘和秦毅都有些疑惑，但走进了看到夏冰清手上拿着的东西时，两人立刻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夏冰清按规矩行了礼，语气温温柔柔：”拜见陛下，萧娘娘。“
    ”夏姑娘这是做什么？怎的突然行如此大礼？快快起身。”萧美娘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秦毅则是端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他大约明白夏冰清要做什么，祁王人头落地，事情尘埃落定，夏家家主不日就能赶到皇城接她回去，她这是在提前道别。
    夏冰清却是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在宫里叨扰了这样久，算着日子，我父亲即将进皇城，还请陛下和娘娘受我一拜。“
    萧美娘的神色有些复杂，她其实没做什么，夏家能保住不受牵连，还是皇帝心怀天下，不忍心苛责无辜之人，这等心胸，当得起夏冰清这一拜，也就没再多说，坐回了椅子上。
    ”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绣了一对大雁纹样，本想天凉了做两件披风，时间有些仓促，只是将纹样绣好了，小小谢礼，还望陛下和娘娘收下。“
    说完，夏冰清上前一步，将手中叠的整齐的布料展开，大雁展翅翱翔，一左一右，天作之合。
    秦毅见多了宫里奢华的布置和精美的纹绣，如今一见也是眼前一亮。
    吩咐人将东西好生收起来，夏冰清这才起身。
    秦毅定了定神，看向夏冰清，随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夏姑娘，祁王府众人已经全数收押进牢房，人数众多，那些适龄青年全部发配边境，可建功立业，其余人等，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夏冰清是从来没想过，秦毅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万氏一族的旁支也遭到了株连如今所有人都已经伏法，祁王府上众人，夏冰清也不是没想过求情，可王法面前，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可秦毅这话里明显就是给了祁王府众人一线生机，男儿从军保家卫国，剩下的老幼孩童，夏冰清垂眸想了又想。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夏冰清才回答道：”若是可以，我想让她们随我回夏家去，夏家经商，在祁郡有许多生意可做，祁王府如今成了摆设，这些人总要有活路，若是陛下准允，我愿意将这些人亲自送到夏家在祁郡的各个商铺去，也给她们容身之所。“
    对于王府众人，夏冰清接触的并不多，但秦羽品性不坏，先前在祁郡的名声也不错，闲散富贵王爷，府上的人也都是自幼跟着的，想来可靠的居多，平白丧命也实在是让她于心不忍。
    把话说完，夏冰清心中有些忐忑，毕竟秦毅先前在朝堂上，为了造反谋逆一事与诸位大臣吵得不可开交，还一气之下将李延池家的三位公子直接打入了天牢……
    想到这里，夏冰清抿了抿唇，目光落在秦毅身上，一动不动。
    萧美娘也不知道秦毅心里在想什么，她心里也有些害怕，伴君如伴虎，秦毅虽然平易近人，但这毕竟事关重大，夏冰清的话一出口，她的心里就跟着咯噔一声，就怕秦毅迁怒夏冰清，连带着把整个夏家再赔进去。
    没成想，听了夏冰清的回答，秦毅只是笑了笑，随即起身，负手而立，看着外面的天色，而后转身看向夏冰清：”朕的想法和夏姑娘不谋而合，如此，还请夏姑娘多多照顾，一应老幼妇孺就全权托付给夏家了。“
    这话出口，如平地一声惊雷。
    就这么在夏冰清的耳边炸响！
    皇帝竟然，会几句话轻飘飘的饶恕她们！
    夏冰清瞪大眸子的时候，秦毅仍旧在笑着，嘴角上扬，心中的大石落地，秦毅自然也是高兴的，如此，眼下就只剩两件事了，挖矿，以及彻查南郡兵士名册的纰漏。
    只是这两件事情，都不是易事。
    南郡背靠万氏一族真正的嫡系，牵连甚广，且那名册上所记录的年龄确确实实是已经成年可以上战场的，只不过，问题出在适龄人上。
    挖矿就不用说了，秦毅早已靠着兵部的消息摸清楚了如今大炎的兵力及武器情况，火药在这个朝代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如果全靠人工挖掘，等到挖出铁矿，怕是仗早打完了，再加上冶炼的时间，往返运输的时间，把这些都算上，怕是等到自己一脚入土了能发现一座铁矿都算不简单，后续操作根本就是妄想。
    秦毅叹了口气，事情要一件一件做，他再心急也没用，他朝着常芮开口：“常芮，找邹都统，将祁王府的人安置到郊外的宅子里去，杀一批死刑犯抵命，往后这批人改名换姓的事就交给夏姑娘了。”
    “是！”常芮立刻领命，转身就要去办，秦毅则是又开口吩咐：“先别急，天牢里还关押着李大人的三个孩子和乳娘，你好生看着，将人送回李府，不要多事。”
    常芮闻言点了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随即，确认秦毅没有其他吩咐之后，常芮立刻消失在芙蓉宫内。
    休息片刻，秦毅重新前往养心殿，殿中央的沙盘上那五面旗子格外显眼，秦毅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再不济，他也大体锁定了几个地方，只要肯挖掘，还是有大概率能成功的。
    李公公一直在殿外伺候，随时听候秦毅差遣。
    “让邹都统和张丞相，进宫议事。”秦毅批阅着桌前的奏折，吩咐道。
    “是！”
    李公公得了吩咐，立刻去办。
    没一会儿，邹本凯和张无为两人同时进宫，迈步进养心殿。
    而两人进宫的当口，兵部尚书崔齐君和欧阳远已经检查了粮草，分别后，崔齐君让车夫护送他去了天牢，万锦绣在离开前曾嘱咐他多多照看李家的三个孩子，他一直放在心上。
    养心殿中，邹本凯和张无为站在下首，拱手问安：”拜见陛下。“
    秦毅摆了摆手，李公公立刻吩咐人上了好茶，随后恭敬的退下，将养心殿的殿门关上。
    秦毅看向邹本凯，眉头微微拧着：”东西带来了吗？“
    邹本凯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双手呈上，那册子上写着：南郡兵士名册，几个大字。
    是秦毅特意让邹本凯去誊抄的，原本的名册要随着崔齐君和欧阳远一同带去边境，方便清点人数，这本誊抄的要留下来方便他们调查背后的真相。
    张无为来之前已经听邹本凯大概说了下事情的经过，直觉的，张无为觉得这事迫在眉睫。
    而另一边，欧阳远刚回到兵部，就听到门外吵嚷一团，有兵丁慌张的一路狂奔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份卷轴：”侍郎大人，边境探子来报！探查到了萧将军的位置！“

 第56章 三路齐发

    名册在前，秦毅收敛起了情绪，拿着名册快步从主位走了下来，将邹本凯和张无为两人叫过来，三人围坐在殿中的桌边，一起探讨。
    张无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在看到名册的瞬间，直接伸手拿了过来，快速的翻阅了起来。
    一般这类名册是兵部的机密，从前他身在户部，对这类事情根本无从插手，但他心怀大志，此时有了机会，更是整个人都精神矍铄起来。
    书页快速翻过，张无为的眼睛也跟着不住的左右动着，越往后看，张无为眼底越发阴暗，等到他将整本名册全部看完，直接气的将名册直接摔到了桌子上！
    张无为心中愤恨非常，瞪着一双眼睛，说话都急促了起来：”陛下！南郡此举简直欺君！“
    看似提报名册，人数也足够，但其中掺杂水分，更是一举抹去了三成适龄青年，这部分到哪里去了？
    南郡多年太平，又是大炎最富庶之地，那些人呢？
    难不成都凭空消失了？
    举家搬迁也不至于一下子走这么多人？
    秦毅早已经知道这样的情况，所以此时的情绪稳定的多，他拍了拍张无为的肩膀：”朕察觉到此事，所以才让张卿入宫，商讨对策。“
    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人数足够，确实都已成年，适龄的人也有可能是早已离开了南郡，种种意外，想要凑上这三成的亏空倒也不是个难事。
    现在的难点在于，他们都不知道南郡这份名册到底经了多少人的手，一旦彻查起来，若是牵连甚广，连根拔起显然不现实，但若是不查，这帮人日后只会变本加厉！
    邹本凯想都没想直接开口：”提报这份名册的人，兵部尚书府上皆有备案，就从这人查起，想必会有线索，只是拖得时间越长，线索越少，陛下还是要早做决断。“
    邹本凯说的不无道理，这份名册是南郡知州派人日夜兼程从南郡从来的。
    一路上经过的驿站、州郡不少，入皇城之后就到了兵部，兵部经手的人再将他交给欧阳远。
    若是真的一路探查，确实可以查到蛛丝马迹，但如此一来，必然会惊动背后操控之人，到了那时候，这件事很有可能被发酵，牵连甚广也就会增加调查的难度，到时候事情没查出来倒是让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那才是秦毅最不愿意看到的。
    张无为目光凝重，他强压着心头怒火，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开口还是急促的厉害。
    ”邹都统说的办法可行，但耗时太久，牵连甚广，这名册从统计成册，再到皇城，中间曲折我们都不知晓，查起来太过麻烦，陛下，老臣有一办法，不知可不可行？“
    秦毅的眸子亮了亮：“讲！”
    张无为将名册重新拿起，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不如这差事就交给南郡知州万峰林去查，由王世祁从旁协助，事情出在南郡，万大人难辞其咎，就算万大人否认，但这差事落在他身上也是顺理成章。”
    听完这话，邹本凯立刻恍然大悟！
    还得是张丞相！
    这招实在是高！
    问题出在名册上，这名册是南郡亲自派人送来的，若是他不查清，怎能洗清自身嫌疑？
    再加上王丞相，一人查案，一人协助，相信很快就能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让一切水落石出！
    秦毅直接开口叫好：“好！这个办法好！张卿，朕要给你记上一功！”
    张无为又开口补充道：“这事情还是要在朝堂上当众抛出，朝中诸位大臣一致同意，之后再下旨为最佳，如此一来，哪怕万大人和王丞相想推脱，怕也推脱不了。”
    说完，张无为伸手捋了一下自己的白胡子，整个人看上去老神在在，先前气恼的样子消失的利索，此时面上带笑，眼底闪光，邹本凯心中暗道：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张丞相。
    “好，明日早朝，朕就当朝议事，朕也想看看其他朝臣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说完，三人互相看了看，全都畅快大笑。
    事情谈妥，三人闲聊，气氛也融洽了起来。
    邹本凯在殿中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一侧的沙盘，尤其沙盘上的红色旗子，让他瞬间来了精神！
    要知道，大炎百年惯例，只有在有战事的时候才会进行沙盘演练，而那些旗子代表的就是城池。
    邹本凯是武将，自然也想上阵杀敌，他快步来到沙盘前，却发现这是祁郡的地形图，立刻眉头紧皱，不明所以。
    见邹本凯走了过去，秦毅也不藏着掖着，叫张无为一起上前近看。
    秦毅开口介绍：“这是祁郡的地形图，朕昨日无意间看到了一本祁郡地志，颇有兴趣，所以命人摆了沙盘，祁郡是个好地方，这插着旗子的地方很有可能会出产铁矿！”
    铁矿？！
    邹本凯张无为的眸子同时亮了起来。
    邹本凯甚至惊呼一声，低头认真的看了起来。
    大炎地大物博，虽数百年屹立不倒，但近些年来，周围小国频繁骚扰，蛮夷慕容氏更是公然挑衅，派大军多次在边境处抢夺土地。
    铁矿在这个世界就意味着战力。
    只有铁矿才能打造精制武器，拥有武器也就拥有了绝对的实力，是后盾也是刺入敌人心中的一根尖刺！
    让那些胆敢觊觎大炎国土的人无法安眠！
    张无为和邹本凯，一起翻看着祁郡地志，一边对照沙盘仔细的判断着，这些山脉一直存在，可谁都不曾发现这里有铁矿。
    根据张无为的了解，祁郡那个地方偏远的厉害，虽然商业还算发达，但粮食产量极低，那边的土地远不如南郡肥沃，甚至可以用贫瘠来形容。
    而商贸得以发展也是因为靠近边境，可以和周围小国互取所需，再加上夏家的经商天赋，所以祁郡虽然偏远但整体并不贫穷。
    可那边的山脉大多都寸草不生，而现在大炎拥有的两座铁矿，全部在植被茂密、水源密集的地方，祁郡会有铁矿么？
    沙盘上大小有五面小旗子，张无为和邹本凯面面相觑。
    可转头看到秦毅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就更加的别扭。
    秦毅自然知道他们两个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所拥有的知识在这个朝代并没有被总结出来，张无为和邹本凯如今不理解自己的信心从何处来，也是正常的，只要挖掘出铁矿，那不就好了？
    “朕知道你们的疑虑。”秦毅伸手一指，指向一处最陡峭的山脉。
    “根据祁郡地志记载，这里千百年前曾经是个小山丘，多年之后，神奇的大自然让它变成了高耸的山峰，落差极大，且风化严重，据说在这里曾经还找到过鱼类的尸体……”
    秦毅一字一句努力把自己知道的地理知识讲述给两人听，可讲着讲着就发现两人的表情越来越迷糊，索性放弃。
    倒是张无为率先点了点头：“铁矿产自深山，祁郡山峰绵延不绝，有矿产也是情理之中，派人去探查挖掘就能真相大白。”
    邹本凯跟着点了点头：“是，臣以为，派一队人马先行过去探查，兵分几路，逐一探查，若是真的发现了铁矿，那对大炎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
    “这件事我会吩咐下去，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边境的战事，明日兵部尚书将亲自押运粮草北上边境，这一次，要将蛮夷彻底的打趴下！”
    ”陛下圣明！“
    等到邹本凯和张无为离开之后，秦毅这才发觉天色已深，他信步朝着芙蓉宫的方向而去，算着日子，夏家家主明日就能抵达，到时还有的忙。

 第57章 萧将军的下落

    此时，崔府。
    那名送来消息的人身受重伤，说完话后就晕倒在地，没办法，欧阳远立刻吩咐下去准备马车，两个人就来了尚书府上。
    为掩人耳目，他们是从后门进，叶氏自然知道兹事体大，赶忙将那些下人们都打发走，自己亲自照顾着那名晕倒的探子。
    等到崔齐君从天牢探望过李家的三位公子之后，刚进府门，就看到了焦急的欧阳远。
    一见到崔齐君进门，欧阳远立刻拽着他就往内院去。
    “发生了何事啊？怎么如此慌张？”崔齐君也是不明所以，不是事情都已经办妥了么？只等明日上朝向陛下禀报即可，难不成还有什么旁的急事？
    欧阳远脚步更快，急急开口：“有探子回来了，已经查到了萧将军的下落！”
    萧将军的下落？！
    崔齐君心头巨震！
    当即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了内院，推开房门，就见叶氏在旁照看，而那探子却仍就是昏迷不醒，但伤势已经明显经过了处理，此时面色也从惨白变得红润不少。
    见到崔齐君回来，叶氏赶忙起身：“老爷，这人伤势颇重，只能用老参吊着命，又用了保命的丹药，现在不宜挪动，若能挺过今晚，性命无忧。”
    叶氏出身医药世家，此时自然知道事情轻重，那探子显然是探听到消息之后被蛮夷的人发现，一路追赶逃回大炎，又马不停蹄的回到皇城复命。
    遍体鳞伤的伤口，泛着黑气，却也并不是毒，很有可能是蛊！
    崔齐君拍了拍叶氏的手背，安抚道：“辛苦夫人了，此事事关重大，萧将军深入蛮夷月余，这是第一次探听到消息，一定要把他救活！”
    欧阳远从怀中掏出卷轴，细看之下，卷轴外侧都是猩红的血迹，但卷轴完好，里面的信息也完好无损才是。
    “大人，这是探子送来的密报。”这军情机密，除了兵部尚书和陛下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打开。
    所以欧阳远才会如此着急的等着崔齐君回府，而这消息他已经派可靠的人进宫去向皇帝禀报，一前一后，怕是如今那人已经快到宫门外。
    崔齐君将卷首拿在手中，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打开，外壳退去，里面是一张信笺。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蛊山。
    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崔齐君立刻心道不妙！
    蛊山是蛮夷都城外围的天然屏障，萧将军只带一万亲卫就能杀到蛊山，固然勇猛非常，但蛊山作为蛮夷都城外最坚实的围墙，里面居住了蛮夷整个部族最擅长操纵蛊术的蛊师。
    一旦陷进去，萧将军危矣！
    崔齐君拧眉，这个地方，凶险非常！
    欧阳远立刻开口宽慰：”崔大人，我已经派人进宫去禀报陛下，等探子熬过今晚，明日我们一同进宫禀报。“
    已经派人进宫？
    崔齐君的眼皮突然跳的厉害。
    这等消息岂能随意泄露，他立刻开口：”派的是谁？几人？“
    ”兵部亲卫，十一。“
    兵部亲卫共有百名，全部以数字编号，而编号越靠前，实力越强，十一是其中的佼佼者。
    听到是十一，崔齐君也渐渐放下心来，还算稳妥。
    叶氏又给那探子熬了药，脉象逐渐平稳，心跳也逐渐有了力道，房间内的三人心里都踏实了几分。
    此时的十一，一袭黑衣，整个人都隐藏在皇城的夜色之下，距离宫门还有一个街口的时候，突然从一旁的巷子中窜出几道黑影！
    那些黑影招招致命，直逼十一面门！
    十一凌厉的眸子一暗，自腰间抽出软剑，在那几人逼近的瞬间，剑花翻飞，瞬间击退了第一波攻势！
    他被盯上了！
    这种感觉让十一心中十分不爽，自尚书府出来，一路他都小心翼翼，那探子进兵部闹出的动静太大，他知道其中利害，一路低调，只要再往前几十米就是御林军的巡查范围。
    他眸光一冷，起身就要朝着宫门方向而去。
    几道黑影一击失败，瞬间改变策略，一人率先放出飞镖，银光一闪，十一不得不闪身躲避，而其他几人趁着这个当口，瞬间将十一包围其中。
    逼仄的巷子里，十一看了看周围五个黑衣人，冷笑一声：”谁派你们来的！“
    皇城之内，实力错综复杂，但能在短时间内派出这等实力的杀手来拦截他，势力必然不容小觑。
    ”死人没必要知道。“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手中匕首泛着森森冷光，话音刚落，五名杀手同时起身，十一在转瞬之间想好了应对办法。
    手中长剑变换突然变成两截，十一咬了牙，直接迎了上去！
    却不料！有人抛出回旋镖，左右摇摆之间将十一围困其中。
    五名杀手手中的刀剑疯狂的朝着十一步步紧逼，十一左右躲闪，回旋镖总是能以刁钻的角度将他拦住。
    ”呸！“十一啐了一口。
    下一刻，脚下用力，整个人以凌空之势避开回旋镖，回旋镖撞击墙壁，终于掉落下来。
    回旋镖没了作用，十一终于能展开手脚，五个杀手群起攻之，十一一脚踹向其中一人的胯部，借力打力，反手将手中软剑重新拼成长剑，一剑封喉立刻结果了迎面而来的杀手。
    喷溅而出的鲜血，在月光下格外瘆人。
    剩下的四人杀红了眼，杀招频出！
    十一挥剑就斩，将毕生所学全数用上，很快，那四人开始落了下风。
    ”就这？“十一佯装躲避，反手又结果了一人性命，剑气逼人，不屑的轻笑一声。
    剩下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杀手咬了牙，从袖中甩出九节鞭直接迎战！
    拦住十一是真，但接下来的任务是要潜入崔府将那名探子杀了！
    否则，将有无穷祸患，若任务无法完成，他们几人的命也就交代了。
    想到这里，三人相互配合，自前、左、右三侧对十一开展夹击！
    十一眉头一拧，剑气荡开，足尖点地凌空而起！
    落地时，袖中飞出数十枚暗器，直接朝着三人迎面而来！
    厮打许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十一用暗器，当即，三人躲闪不及，全部中了暗器，暗器狠狠穿透三人的身体，手臂、肩膀、腹部，全都受伤！
    三人倒下的瞬间，自宫门外突然有人闪身而来！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浓厚的杀意，十一刚结束了一场恶战，整个人需要时间休息，可此时，他一手抹去脸颊上的血迹，一手执剑，随时准备下一场厮杀！
    那人越来越近，十一能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
    ”十一？！“是邹都统！
    见到是邹本凯赶来，十一这才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邹本凯今夜当值，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似乎有打斗的声音，当即就直奔而来，刚到就看到十一浑身是血的站在一旁，地上倒了足有五人！
    其中有三人捂着伤口，早已动弹不得！

 第58章 不惜一切代价

    十一是两个时辰之后醒来的，入目的是御林军当值的院子。
    他立刻起身，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用力，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
    邹本凯煮了汤药进门，将他扶起来靠在床边上，有些关切的开口询问：”十一，你怎么会被人追杀？“
    邹本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十一这等高手很少出来执行任务，简单来讲，是很少明面上出现在他们眼前，大部分时间都在暗中布局。
    但显然，十一身上必然有绝密任务，否则不会被五个杀手同时追杀，他已经检查过那五人的尸体，除两人是被杀之外，其余三人是重伤之下直接自尽，显然是不给他们任何盘查拷问的机会。
    此时的十一面色苍白，整个人散发出阵阵死气，他看了看时辰，宫门紧闭，他已经失职，没能把消息亲自带给陛下。
    ”邹都统，快入宫禀报陛下！兵部探子来报，查到了萧将军的消息，现在探子身在崔大人府上，人已经昏迷不省人事，今晚这些人，能探查到我的踪迹，必定能找到崔大人府上去！“
    一想到这里，十一只觉此番他们掉以轻心，但好在兵部还有其他人可用，崔大人府上有不少亲卫，应该可以阻挡一段时间。
    一听这话，邹本凯立刻起身离开，直奔皇宫！
    御林军其他人等派出半数直奔崔府！
    与此同时，秦毅与萧美娘云雨一番之后，整个人正在梦中，因为修行天子御气数，秦毅的感官远超常人。
    等到外面传来邹本凯的声音的时候，秦毅立刻起身披上外衣。
    常芮已经拦住了邹本凯，深夜闯宫，是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常芮厉声开口：”邹都统！夜深了，若有事明日再说不迟！“
    邹都统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整个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秦毅，见常芮阻拦，直接上手出招，想把常芮甩开。
    却不料，常芮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秦毅披上外衣，快步赶来，小桃也从房中出现，手中捏着飞镖，直逼邹都统面门！
    深夜闯宫，罪不容诛！
    等同造反逼宫！
    秦毅快步上前，掌风猎猎，挡住飞镖，现身瞬间挡在邹本凯身前：”停手！“
    邹本凯见到秦毅，立刻跪倒在地：”陛下！兵部密报！探子查到了萧将军的消息，但探子重伤归来，闹出的动静太大，崔尚书派人传递消息，却在皇宫外被杀手拦下！“
    常芮微微一愣，秦毅则是立刻下令！
    ”御林军全数赶往崔尚书府上，常芮，派人盯着崔尚书派来的人，小桃，你跟我出宫！“
    在经过常芮身边的时候，秦毅伸手在身后不着痕迹的摆了手势，常芮立刻领命！
    那是锦衣卫专属的手势，那手势的意思是，通知秦钟，集结所有锦衣卫到暗室待命！
    一行人，快速出宫而去！
    与此同时，崔府，几乎是十一被杀手拦截的同一时间，崔府四周突然涌现数十名黑衣杀手。
    杀手一靠近崔府，隐藏在暗处的亲卫立刻手执长剑，摆开队形，全部迎击！
    那些黑衣人有备而来，刚一交手，两方人马就打的难舍难分，所有人都拿出了毕生所学，杀机毕现！
    哪怕在内院深处的崔齐君和欧阳远也被惊动，不用开门，就知道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探子身受重伤，怕是追杀他的人也没想到他能活着把消息送到！
    既然派人深夜暗杀，那探子必定掌握了重要信息！
    叶氏也被惊醒，有些慌张的看向崔齐君：”老爷，现在这人不宜挪动，能熬到天亮就能醒过来！“
    多年夫妻默契让崔齐君点了点头，他伸手取剑，和欧阳远一起出门。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只要熬过去，拿到消息，到时就算是顶不住也没事。
    十一怕是……
    想到这里，崔齐君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这把长剑许久不曾尝过人血的滋味，如今，那便大开杀戒！
    细看之下，不难发下，崔齐君手中的长剑比寻常宝剑长了三分，尖峰尖利还带着倒钩血槽，剑柄上深褐色的血迹多年侵染，早已掩盖剑柄本来的样貌！
    此剑一出，剑锋争鸣，一剑迎头劈死一名杀手，反手就连伤三人！
    破空之势，千军难挡！
    所有人都乱斗在一起，崔齐君算着时间，一直在拖延，内院绝不能让人踏足半步！
    御林军们看到就是崔府上下遍地尸体的样子，那场面无异于战场厮杀！
    见到援军抵达，崔齐君眼睛一亮，还活着的亲卫立刻全部集中到了内院之中，御林军与将那些杀手全部单独围住，数量上率先占据了优势！
    杀手显然没想到会有援军赶来支援，此时领头的杀手稍加思忖就知道怕是宫里已经得了消息，他派出去的五人先锋已经被杀，没想到皇城之中还有这等高手，或者说，这皇帝气数未尽。
    几乎在同时，面对倍数的御林军，领头的杀手拼了命的派人往内院射出燃着烈火的箭羽！
    叶氏在屋内焦急的来回跺着步子，短短时间内已经帮那重伤的探子试了几次脉，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叶氏生怕崔齐君出事，她咬咬牙，从墙上取下自己的两把大刀，站在门外，只等最后拼死一搏！
    那探子掌握的消息是绝密，一旦断了线索大炎失去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一个萧将军，甚至是整个边境！
    她怎么能坐的住？！
    秦毅几个起落迅速朝着崔府赶来，一路上小桃和邹本凯全部跟在秦毅身后，看到秦毅动作利落，周身气场全开，惊得他们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此时，秦毅完全没有藏着天子御气术，纵身一跃就甩开小桃和邹本凯两人一大截，也是秦毅率先抵达！
    ”全杀了！一个不留！“
    秦毅只批一件龙纹外袍，手中执剑，站在崔府之上，寒风萧萧，他自上而下，犹如天降神灵般出现！
    在场的御林军全部拼出了全部实力，那领头的杀手自袖中射出回旋镖，直接逼近秦毅！
    秦毅不躲不闪，在回旋镖即将靠近自己的时候，长剑轻轻一挡，剑光四射！
    所有回旋镖悉数被打了回来，精准的刺穿了不少杀手的身体！
    无数人在同一时间，应声而落！
    士气大涨！
    那杀手也是没想到，来人如此厉害，甚至都没仔细去推敲那人是谁，他只知道这些御林军听邹本凯邹都统的调遣，潜意识里觉得邹本凯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为了避免伤亡更多，一声口哨，所有杀手开始撤退逃离！

 第59章 全部诛杀

    秦毅眼睛微眯，这帮人欺负到老子头上还想跑？
    门儿都没有！
    当即吩咐邹本凯和小桃，全数追击！
    御林军也全部越战越勇，丝毫不退缩，直到将那些杀手全部围在一处，领头的杀手见情势不妙，阴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而后直接咬牙吞了毒药，当场毙命！
    其余杀手全部照办，齐刷刷倒下十几人，黑压压一片。
    秦毅眸光泛冷，撇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将这些人全部送去尸检，查！给朕查！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城动土！“
    一字一句，字字咬牙切齿！
    邹本凯立刻率人清点伤亡，小桃则是在秦毅身边寸步不离，崔齐君和欧阳远身上沾了血迹，靠在墙边上喘着粗气。
    方才一战，已经消耗了他们大部分的体力，毕竟是上了年纪，早已不如当年那么英勇。
    听到打斗声停止，叶氏也放下心来，她走到床边，那探子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很快，睁开了眼睛！
    秦毅和小桃找到了崔齐君，见秦毅亲临，崔齐君立刻跪倒在地：”参见陛下！是臣办事不利，惊动陛下，还请陛下责罚！“
    ”罢了罢了，今夜若不是邹都统貌似闯宫，朕也不会知道居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秦毅摆摆手，欧阳远立刻示意前往内院。
    一听到邹都统的名号，崔齐君就知道十一大概是已经被杀，否则，哪怕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拼死去宫里报信，他低着头，跟在秦毅身后，来到内院。
    此时，探子已醒，叶氏喂他喝了参汤，他的精神明显好了几分。
    秦毅进门的时候，探子正努力的在回想什么，见到秦毅进门，叶氏明显一愣，然后直接行礼问安：”参见陛下！“
    探子一听这称呼，再看秦毅一身龙纹外衣，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当朝皇帝！
    激动之余，整个身子都跟着有些发抖，情绪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口。
    秦毅也没多话，只是让他暂时平静一下，等之后汇报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探子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房间内，崔齐君、欧阳远和叶氏站在一旁，小桃、秦毅坐在桌前，没多会儿，常芮带着十一也来到了崔府。
    看到十一进门，崔齐君的眼睛亮了亮，立刻安排人将十一好生安顿起来。
    而探子，也终于捋清楚了思路，开始交代起在蛮夷探查到的具体信息。
    ”陛下，我奉命一路追踪萧将军和那一万亲卫的下落，自边境出发，一路追到了蛮夷，蛮夷内，一连三座城池都已经收入我大炎囊中，又追踪了几日，终于在蛊山外打探到了消息。“
    探子一边说着，整个人也陷入了回忆之中，当时他隐姓埋名，打扮成蛮夷慕容氏族人的样子，潜入蛊山周围，不知道怎么回事，蛊山就在眼前，可怎么都找不到进山的路。
    他假扮成从其他城池跑出来的蛮夷百姓，背着包袱暂时住在一处破落的无人院落中，一开始连续几日都见到几个人，可不知怎的，突然有一天，就来了一大队人马，那些人是蛮夷的骑兵，虽然换了打扮，但探子一眼就分辨出来。
    他连夜潜伏进了营地，跟着这路人马直接进了蛊山。
    蛊山的入口极其隐蔽，在一处悬崖之下，他一路跟在队伍的最后，看到那些人直接沿着悬崖跳了下去，他也不敢含糊，索性跟着跳下去，却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障眼法！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悬崖！
    而已大路坦途！置之死地而后生，想来蛊山这样的处心积虑就是让那些胆小的人知难而退。
    他进了蛊山，眼界大开，蛊山内部阴暗非常，似乎终年不见阳光，植被也不多，多是苔藓，空气中也充满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
    他硬着头皮一路跟着，走了一天一夜，才来到了蛊山腹地，而所有人都在谈论，大炎的萧将军骁勇善战，率亲卫一万就敢直闯蛊山，被巫蛊之术控制，现在已经押入地牢！
    ……
    房间内的所有人全部倒吸一口冷气！
    巫蛊之术！
    传言蛊山之中有万蛊之王，可叫人生不如死，且能杀人于无形之中，所以整片大陆也有传说，蛊山的女子不可娶，甚至话都不能说，就怕一个不留神死于非命，而萧将军不仅进了蛊山，还被押入地牢！
    秦毅按耐不住，急急发问：”可打探到了地牢在哪里？“
    这话一出，探子的眸子陡然瞪大！
    眼底猩红不已！
    紧接着，探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十分害怕的场面，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开始浑身发抖，那样子就像是羊癫疯突然发作一般，整个人倒在床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叶氏脸色一变，手拿银针快速的扎入他的几处大穴！
    同时，朝着崔齐君开口：”夫君，丹药！“
    崔齐君不敢含糊，立刻将放在一旁的瓷瓶打开，拿出一粒保命丸。
    药丸入口，银针发黑，这是剧毒！
    叶氏心中一惊，她早已为这探子检查过，先前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但是方才，却突然发作！
    若是她银针慢了哪怕半分，此时那人早已一命呜呼！
    好烈的毒！
    小桃一直沉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贯平静的眼底此时却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没看到，那探子中的不是毒，是蛊！
    小桃低头压住心底的不安，幼年时的某段记忆突然就像开了闸的洪水，顷刻间将她淹没其中！
    蛮夷、蛊山、慕容氏、狞笑的脸，还有那些令人作呕的蛊虫，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
    小桃脸色惨白，后背上冒出涔涔的冷汗，明明是坐在桌边，屋内还燃起了炭火，可小桃只觉得身处千年冰窖，冷的她心脏都要冻住了。
    常芮率先发现了小桃的异样，他一个闪身立刻扶住了小桃的肩膀，关切的问道：“小桃子，怎么了？”
    小桃想要开口，但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其他人这才发现小桃的异样，叶氏立刻过来给小桃诊治，却发现小桃只是心理压力导致的突然昏厥，等缓一缓就能好，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秦毅的眉头皱着，他起身负手而立。
    窗外，天将白。
    萧将军的事情，就像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秦毅心头。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萧将军勇武，敢长驱直入，他是为了大炎，那大炎决不辜负！
    既然已经知道萧将军就在蛊山之中，还被押入地牢，他有的是办法能探查到地牢所在！
    现如今，总也好过前些时候音讯全无的好。
    不管是好还是坏，有一件事必须立刻去办，那就是率军北上，支援边境，全面营救萧擒虎！

 第60章 踏平蛮夷

    翌日一早，秦毅自崔府出发，常芮早已经将龙袍备好，秦毅大步直奔金銮殿！
    金銮殿中，朝臣肃然分立两侧。
    一夜无眠，秦毅的脸色稍显憔悴，但周身散发出的帝王之气却更浓！
    万锦绣的身子好了七七八八，今日在兰芝的搀扶下来到了金銮宝殿，珠帘之后，端坐如常。
    秦毅眸光一闪，凌厉的目光从朝堂上所有人的身上一扫而过。
    压迫感随之而来，朝堂诸公大气不敢喘，微微颔首等着秦毅开口。
    秦毅坐在高位之上，睥睨天下般，声音如洪：“朕这几日碰到见稀罕事，想说给诸公听一听。
    在场众人皆拱手回应道：”臣等洗耳恭听。“
    秦毅顿了顿，眼底带了几分戏谑：”朕要挥师北上，巩固大炎边境，驻守从蛮夷出夺来的三座城池，可南郡知州送来的名册却少了三成兵士……“
    说到这里，秦毅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王世祁的脸上，见王世祁面露疑惑，他笑了笑，继续开口：”众所周知，南郡无天灾，无战乱，无饥荒，无蝗虫，粮食连年丰收，是诸位做梦都想去的任职的地方，如今，那三成兵士难不成是凭空消失了？“
    南郡知州万峰林是个好官，满朝文武全都心服口服，虽然他此时不在朝堂之上，但满朝文武潜意识里都觉得这件事情必定是有贼人暗害。
    秦毅的话刚说完，朝堂上就开始义愤填膺起来。
    ”依臣看，这其中定有贼人暗害，名册一事，事关重大，必定要严查彻查！“
    ”臣附议！“
    ”万大人为人正直，从未出过这等纰漏，必定是奸人所为！“
    ……
    一时间，朝堂上形成了一边倒的局面，完全在张无为和秦毅的掌控之中，和先前他们的设想如出一辙。
    秦毅眉头舒展开来，面上仍旧是严肃的，他定了定神，继而开口：”朕也认为这是奸人所为，故意挑拨我与南郡知州的君臣关系，此事不仅关系到朝堂安危，更关系到边境安危，如此，朕决心彻查到底！“
    ”尔等，谁愿领命？！“
    此话一出，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事情不大不小，但绝对是块硬骨头。
    而此时，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王世祁的身上。
    王丞相自从造反一事之后，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连带着话也少了，在朝堂上远不如张无为风光。
    这件事，若是王丞相领命彻查，对于依附丞相府的人无疑是个好消息，能一雪前耻，在陛下面前争脸！
    王世祁也感觉到了其他人的目光，这事情事发突然，他对此事是完全不知情，兵部没有他的人，他自然对此一无所知，但也正因为这样，他心底也萌生出了一点点的异样，若是能查清此事，一来可以避嫌，二来可以重新展露头角，得到皇帝器重。
    思来想去，王世祁打定了主意。
    张无为见王世祁没有动静，他上前一步，恭敬开口：”臣以为，此事不管是否为奸人所为，毕竟是南郡的过失，臣提议，让万大人亲自彻查！“
    这话一出，朝堂诸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也没什么反对意见，说一千道一万，那名册是南郡送来的，南郡难脱干系，张无为的说法并无错漏。
    王世祁一听这话，心中认真权衡了几分，而后开口请命：”老臣愿为陛下分忧，尽绵薄之力！“
    秦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好好！“
    他直接起身来至王世祁的面前：”不愧是三朝元老，肱骨之臣！王丞相，你且同南郡知州一起彻查此案，切莫让朕失望！“
    王世祁立刻回应道：”臣必定不辱使命！不负所托！“
    可他丝毫没有留意，珠帘之后，太后万氏的手紧紧握拳，一口银牙险些咬碎，王世祁这个老糊涂，竟然主动卷了进来！
    南郡之地，万峰林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王世祁的挺身而出，让依附丞相府的李延池、李经云等人心中暗喜，此番若是能建功立业，能去南郡讨个差事那岂不是平步青云？
    名册的事情安排下去，秦毅立刻颁下圣旨，直奔南郡知州府！
    圣旨已下，尘埃落定，秦毅将目光放在兵部尚书崔齐君和兵部侍郎欧阳远的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灼灼。
    ”押运粮草、军需及从旁监督兵士北上的任务，就交给兵部去办，崔大人，今日散朝，尔等即刻出发，一刻也不要耽搁！一路北上边境，保边境，守城池，一路追查萧将军下落！“
    崔齐君、欧阳远闻言出列，拱手领命：”是！臣等即刻去办！“
    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现在还加了一项任务，那就是派出精锐小队潜入蛊山周围，探查蛊山地牢的位置。
    而秦毅昨晚已经交代，自己会派人深入蛊山腹地，到时两队人马里应外合即可，兵部的人无需冒险。
    秦毅决心让锦衣卫去查，蛊山诡谲多变，巫蛊之术不得不防，但眼下还需要找秦钟商讨之后再做决断。
    朝堂众人皆是被秦毅的雷厉风行所震撼。
    整个早朝，太后万氏一言不发，全程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冷着脸透过珠帘盯着秦毅的一举一动。
    查萧将军的下落？蛮夷凶险，岂是他想查就查？
    散朝后，秦毅一步未停，立刻前往芙蓉宫。
    太后万氏看着秦毅离去的背影，讥笑一声：”无脑小儿，以为蛮夷之地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么？“
    兰芝在旁眉眼低垂，伺候在侧：”陛下年轻气盛，往后就知道太后才是他的主心骨了。“
    这样的奉承万氏很是受用，眉目一挑，信步回了慈宁宫。
    一回到芙蓉宫内，常芮和小桃就迎了上来，萧美娘去宫外寺庙为萧将军祈福，现下不在宫里，夏姑娘也跟着萧美娘一同去了。
    秦毅没有丝毫犹豫，看了一眼小桃和常芮，毫不避讳的直接伸手打开了墙壁上的机关。
    常芮和小桃对视一眼，小桃经过休息之后，整个人已经恢复如常，此时动作利落，率先进了暗室，秦毅随即跟上，常芮在最后，三人沿着暗道抵达暗室，暗室之中，秦钟坐在椅子上，周围站满了锦衣卫！
    所有人在见到秦毅的瞬间，立刻拱手行礼：”拜见陛下！“
    锦衣卫中有男有女，全都一脸刚毅，就算是暗室阴暗，也无法遮掩他们眼中炙热的光亮。
    这些人，是秦毅第一次见，但秦毅能感觉到，那些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对自己的忠诚和热忱！
    秦毅为之一振，面上的憔悴也褪去了几分，整个人站在一旁，面带微笑。
    ”往后无论何时何地，见到我，都不必行礼，可记住了？“
    众人万没想到，秦毅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们不必行礼，还以我自称，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立刻心中一暖。
    齐齐回应：”是！“

 第61章 从长计议

    秦钟的眼眶微微湿润，秦毅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威严，可对待真正忠诚于他的人，却仁厚至此，是个难得的明君！
    秦毅也没多话，直接负手而立，站在锦衣卫的面前。
    秦钟则是和常芮分立左右两侧，其余锦衣卫看到常芮和小桃能随时跟在秦毅身边，都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这些人从一开始加入锦衣卫就知道自己此生将效忠皇帝，而之前关照家人，安顿幼子，种种事件已经让他们将秦毅奉若神邸。
    所有锦衣卫的目光全部落在秦毅身上，秦毅也不含糊，直接开口：”突然把锦衣卫全部召集在一起，确实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大家。“
    秦毅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萧将军率军亲征，抵抗蛮夷慕容氏，已拿下蛮夷三座城池，是我大炎的功臣！“
    ”萧将军一路直取蛮夷都城，如今被困蛊山，先前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打探到萧将军被关在蛊山腹地的地牢中，蛮夷盛行巫蛊之术，我今日来，就是想来问问，你们当中可有人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开口追随！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愿意去蛊山走一遭！“
    ”我也去！“
    ”区区蛮夷，妄图染指我大炎江山，虽远必诛！“
    ”救出萧将军！“
    ”对！救出萧将军！“
    ……
    一个接一个的响应，很快，所有锦衣卫全部高呼起来！
    在听到秦毅有事情交给他们去做的时候，哪怕将要去的地方是蛊山腹地，哪怕此行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可却无一人退缩！
    秦钟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秦毅：”陛下，锦衣卫上下，全部听从陛下调遣！绝无二话！“
    秦毅心中大为震动，一旁的小桃低着头咬了咬唇瓣，眼中的犹豫换成坚定，她淡然开口：”陛下，小桃也想去，小桃幼年曾被歹人抓进蛊山，险些丧命蛊虫之口，凭借当年记忆，或可找到地牢所在！“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大惊！
    带着疑惑、探究、震惊、各种情绪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小桃。
    小桃的鼻尖微微冒汗，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再次升腾起来，秦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慰：”若是害怕，你可以留在我身边，没关系，不要勉强。“
    明明声音不大，明明是一句安慰的话，可在小桃耳中，却犹如天籁，她感激的抬头迎上秦毅关切的目光，周身的温度逐渐恢复正常。
    她坚定的点了点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里，幼年时，那些蛊师欠我的债，这一次，叫他们血债血偿！“
    锦衣卫其他人看到小桃这样弱小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纷纷叫好，全部要求让小桃带队！
    而这次将选拔二十人组成精锐小队先行一步抵达蛊山腹地埋伏下来，静待时机！
    所有人都在等待被选中，能够为秦毅效力，他们死得其所！
    秦毅则是大概看了一下，而后伸手示意：”男女分列开来，这次行动过于凶险，凡家中独子、家中有幼儿者，出列。“
    锦衣卫中，符合条件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先出列。
    秦毅拧眉：”你们为我办事，敢豁出性命固然好，但你们先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最后才是我的锦衣卫，若我连你们的小家都保不住，谈何固守江山？“
    秦钟也开口劝道：”一切听陛下安排，符合条件的，出列！“
    这下，那些人不情不愿地出列，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秦毅点了点头，看着剩下六成的人，再次开口：”剩余锦衣卫中，凡女子，全部出列！“
    那些女子面面相觑，蛊山内女蛊师占多数，她们进去也能潜伏的更久，为什么要把她们也给挑出来？！
    ”我们虽是女儿身，但厮杀格斗绝不逊色这些男人，凭什么不让我们去！小桃也是女儿身，还是领队！我们不服！“
    很快，有不甘心的人开口反驳，为自己争取。
    ”是啊，我们的战力排名不比那些男人差，他们去得，我们也去得！“
    ……
    秦钟也有些无奈，任务不分大小，锦衣卫不分男女，可秦毅则是笑着摇了摇头：”小桃能当领队，是因为她幼时去过蛊山腹地，对那里印象深刻，而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听自己可能被分配到更重要的任务，所有人都噤声，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秦毅。
    这些锦衣卫各个肤白貌美身材好，全是一身紧身黑衣，那该死的魅力挡都挡不住，被这些人盯着，秦毅甚至有些心猿意马。
    他别过目光，请咳两声：”萧将军拼力从蛮夷手中夺了三座城池，兵部已经派人驻守，你们分成三组，从旁辅助，切记，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送消息回来！“
    ”是！“
    ”其余人，便装准备，即刻随崔尚书的人马一同北上，尚书府的亲卫会与你们一同行动，到时他们在蛊山外接应，由锦衣卫深入蛊山腹地，在外一切听从秦钟和小桃的吩咐，可有异议？“
    所有人齐齐开口：”谨遵陛下吩咐！“
    安顿好一切，小桃随选中的锦衣卫一同从暗室离开，常芮跟着秦毅回到芙蓉宫前厅，墙壁重新被关上。
    随着咔的一声响，墙壁严丝合缝，而秦毅心中的大石也暂且放下。
    眼下看来，所有事情都已经处理好，只希望远在蛮夷的萧将军能够坚持住，坚持到锦衣卫把他救出来！
    小厨房送来了午膳，秦毅和常芮坐在桌前，常芮从暗室出来后眼神中就透着担忧。
    秦毅放下筷子，看向常芮：”别担心，小桃不会有事。“
    常芮则是摇摇头，小桃的战力绝对是顶尖的，只是一想起小桃那晚的突然晕倒，他心里就有些放不下。
    小桃对于他，不仅仅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有一种相伴多年的亲情在其中，他们两个都是秦钟亲手培养起来的，相处时间久，自然有几分默契。
    他看得出来，小桃对秦毅生了几分爱慕，否则，方才在暗室中，小桃怕是已经又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常芮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份真心能支撑小桃子，哪怕到了蛊山腹地，也要记得好好的活着回来！

 第62章 春宵帐暖

    天又冷了一些，秦毅和常芮并肩站在院中，两人都没再说话，天边有些阴暗，没多久，有零星的雪花落下来。
    雪花晶莹，很快越来越多，落在秦毅和常芮的衣袍上，很快就融化。
    落在地上，没一会儿，铺在地上的青砖就白了薄薄一层。
    秦毅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眸子暗了暗，边境靠北，此时怕是早已下了鹅毛大雪，只希望身处蛮夷的众人，能够抵御严寒，早日归来。
    常芮看出了秦毅的情绪，他轻轻将秦毅衣袍上的雪花拂干净，而后开口：“瑞雪兆丰年，今日各路齐发，这是好兆头。”
    “嗯。”秦毅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崔齐君、欧阳远一行，已经开拔北上，秦毅没有外出送行，一如当初萧将军北上的时候，秦毅心里颇有些对别离的执念，只觉得有些人、有些事，如果正面离别，那就很可能是真的别离。
    不吉利。
    那探子已经安排进了邹本凯的家中，由他照看，以防再生事端。
    秦毅抬头看了看天，这雪越来越大，他的眉头皱了皱，吩咐道：“李公公，去内务府，各宫今年的炭火比往年加三成，朝中大臣府上，各送一份。”
    李公公一直守在芙蓉宫门外，听到差遣立刻进门领命：“是，老奴这就去办。”
    如今国库充足，奴才们的手脚都勤快了不少。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没再多说，事情告一段落，可挖掘铁矿的人还需要从长计议。
    他长叹一口气，从前在书中看到皇帝的潇洒日常，从没觉得当皇帝会这样累，每天一颗心全扑在国事上，内外兼修的同时还要懂得权衡利弊，顺便还要提防暗处的贼人。
    “陛下，进屋去，外面越发冷了。”常芮开口劝道。
    秦毅转身，迈步进了前厅。
    与此同时，萧美娘和夏冰清正在皇城郊外崎岖的山路上，不断地向山顶走着。
    半路突然下起了大雪，山中的雪比宫里下的大，也更急。
    眼看着前面就是福寿寺，萧美娘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同样有些累的夏冰清：”都怪我，偏要选了今天上香。“
    夏冰清摇摇头：”这怕是上天在考验我们诚心，前面不远处就是了，加把劲儿。“
    说完，夏冰清对着萧美娘笑了笑。
    这一笑，衬着大雪纷飞的情景，自带风情。
    就连萧美娘也晃了神，大约也就是在此时此刻，明白了常芮的心意。
    很快，两人来到福寿寺，许是天气不好的原因，今日的香客不多，一路都来都安静非常，有几个小僧在雪中诵经，雪花落下，地上铺了一层纯洁的白，一踏进福寿寺，萧美娘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洗涤了。
    上香、礼佛，又添了香油钱，萧美娘和夏冰清静静的跪在佛前，虔诚的祈祷。
    只是两人心事各异。
    之后，两人又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的下了山，等到在山脚上坐上马车的时候，天色渐晚。
    两人都有些乏了，靠在软垫上，手里捂着汤婆子，眼睛都是半眯着，已然是有了困意。
    因为下雪路滑，马车行驶的很慢，晃晃悠悠的，等到回到了宫里，萧美娘和夏冰清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宫里安排了软轿，将两人安安稳稳的送到了芙蓉宫内。
    到了芙蓉宫外，萧美娘和夏冰清才悠悠转醒。
    秦毅得了消息，此时正准备将萧美娘抱到卧房内，却不料萧美娘睁开了眼。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萧美娘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样，一双眸子直接跌入了秦毅的眼中，脸颊立刻就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半截。
    美人在怀，秦毅心念一动，小腹之中燥热无比，直接将萧美娘打横抱起，直奔卧房！
    夏冰清和常芮微微一愣，常芮是男人，自然读懂了秦毅眼底燃烧的欲望，夏冰清虽然嫁作人妇，但还是完璧之身，此时两人都是尴尬一笑，别开目光，夏冰清匆匆回了偏院。
    卧房内，秦毅将萧美娘扔到床上，萧美娘此时方才彻底清醒过来，自然也知道秦毅是想要做什么。
    这几日秦毅忙于政务，一直没时间和萧美娘亲近，此时终于得了空闲，卧房内的炭火烧的正旺，火光映衬在两人脸上，皆是滚烫。
    披风、外衫、里衣，秦毅轻车熟路，萧美娘眉眼带笑，步步配合。
    很快，两人颠鸾倒凤，男女的呼吸声和木床规律的响动结合在一起。
    窗外，大雪纷飞，卧房内，春宵帐暖。
    萧美娘香汗淋漓，白皙的皮肤上布满爱意的红痕，秦毅就像是一只不知满足的巨兽，一次又一次的在美人身上征战驰骋。
    直至，东方大亮。
    萧美娘睡得很好，秦毅累了半夜，伸手将萧美娘揽入怀中，整个人满足不已。
    而此时，夏家家主夏逸已经来到了皇城，皇城内暂无宅邸，所以夏家一行人准备住进皇城内的驿站中。
    驿站隶属御林军管辖范围内，所以邹本凯第一个得到消息，当即就将消息送进了宫里。
    秦毅还在睡梦中时，夏冰清已经满怀欣喜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索性此次进宫带的东西并不多，有许多是从丞相府出来后就在没打开的箱子，收拾起来也轻便。
    消息送走，邹本凯则是立刻找到了皇城驿站的驿丞。
    那驿丞是邹本凯原本的手下，叫苏明，此时苏明见到邹本凯亲临，立刻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邹都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苏明这个驿丞，每天的琐事繁多，住在驿站的一般是各国的使臣或是往来做生意的商贾，他忙前忙后甚至还不知道夏家一行人准备入住驿站。
    邹本凯左右看了看，随后开口：”祁郡商贾世家，夏家家主今日要来驿站小主，夏家主是陛下的贵客，你且小心照看着。“
    苏明一听，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是是是，多谢都统提醒，改日小的约您喝酒？惠宾楼又上了新菜式，还有十年的陈酿女儿红！“
    邹本凯立刻点了点头，但一双眼睛却仍旧在左右观察着。
    说话的当口，夏逸一行人已经抵达驿站，一行人自祁郡来，舟车劳顿，此时稍显疲态。
    邹本凯朝着苏明眨了下眼睛，随后清咳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苏明心领神会为夏逸一行人准备了上好的客房。
    夏逸年过半百，自幼就在商场中沉浮，他举止文雅，眼神中带着商人别有的精明，整个人乍一看上去同普通商贾别无二致。
    可他身旁跟着的护卫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苏明出自御林军，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苏明立刻满脸堆笑的朝着夏逸走去：”夏家主舟车劳顿，我已备好上房，请随我来！“
    说完，苏明伸手做请，示意夏逸跟着他往后院去。
    夏逸也没迟疑，快步跟上，此处是天子脚下，大炎皇城，自己刚进皇城驿站，这驿丞就能笑脸相迎，怕是陛下已经知道了消息，如此，距离他见到自己的女儿夏冰清，也就不远了。

 第63章 拜见夏家主

    ”夏家主，您请。“苏明脸上的笑意更浓，皱纹都挤在一起。
    夏逸点了点头，拱手道谢：“夏某人谢过驿丞。”
    一行人，陆续来到内院。
    这驿站分为内外两院，外院一般随来随住，就像是客栈一样，只要身份清白，且确实需要，则驿站会提供三日的住宿，收费极低。
    内院则是专门供给各国使臣和皇商居住。
    夏家虽然目前不在皇商之列，但究其原因是因为夏家不愿与皇室牵扯，而做皇商，虽然利润大，但太容易遭人嫉妒。
    所以夏家一贯不参与皇商竞争。
    内院分为三层，最顶层则是最好的上房，夏家一行人全部被带来上房居住，就连跟着的小厮也被安置在其中。
    一共十人，住五间上房，刚刚好。
    苏明忙东忙西，驿站的下人们也眼明心亮，看苏明殷勤的模样就知道来的是贵人，手脚也跟着麻利了许多。
    夏家主被带到了最中间的一间房间，这间屋子最为宽敞明亮，距离守卫也最近，方便照看。
    安顿好一切，苏明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殷切的询问道：“夏家主，您看，还需要置办些什么？我这就差人去准备。”
    这可是当今皇帝的贵客，万万怠慢不得！
    夏逸则是摆摆手：“已经足够了，只是还请驿丞大人帮夏某人传个信给小女，夏某感激不尽。”
    说完，夏逸恭敬的朝着苏明拱手行礼。
    苏明哪能让夏逸行礼？
    当即拱手回礼，语气更加谦逊：“夏家主哪里的话，您是奉旨进皇城，不日就会让夏姑娘与您相见的，您先安心歇着，饭菜我差人送上来。”
    “有劳了。”
    “夏家主不必客气，我这就去差人送消息。”
    苏明说完，交代下人照看好夏家一行人，随后将消息送了出去。
    而随后，邹本凯得到消息，已经请命来到了养心殿。
    秦毅昨晚睡得很好，一早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刚一下朝就来养心殿继续研究祁郡的山川河流，想看看能不能再找几处可能有矿产的地方。
    邹本凯登门的时候，秦毅正看着沙盘出神。
    李公公赶忙拦住了邹本凯，低声道：“邹都统，陛下正忙，您稍后，老奴去通报一声。”
    邹本凯的脚步随即停下，他点了点头，就见李公公端了热茶，迈步进门。
    将茶杯放在桌上，李公公这才小心翼翼地来到秦毅身边，生怕自己脚步重了打扰秦毅的思路。
    而后，李公公就只是站着，始终没开口。
    直到秦毅留意到身旁人的存在，他皱了眉：“李公公有何事？”
    一边说着，秦毅转身活动了一下腿部，刚才站立太久，小腿有些发麻。
    李公公赶忙开口：“陛下，邹都统在门外候着，说有要事禀报。”
    秦毅看向门外，果然见到了邹本凯正直挺挺的站在外面，当即摆摆手：“来，有什么要事？”
    邹本凯这才进门行礼：“拜见陛下。”
    “夏家主一行已经抵达皇城，暂住在驿站中，驿丞已经安排妥当，夏家主托人传话，想见夏姑娘一面。”
    昨夜，夏家一行人即将抵达皇城的消息就已经送进了宫，秦毅只等他们安顿好后，亲自将夏冰清带到夏家主面前。
    如今听到邹本凯的禀报，秦毅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负手而立，走在前面：“走，你随我去一同将夏姑娘送去驿站。”
    夏冰清现在身份特殊，所以夏逸并不知道夏冰清住在皇宫里，一来事皇宫重地，夏冰清现在没有任何合理的身份能够居住，二来则是怕夏家主得知消息后，会觉得秦毅这帝王做派太过轻浮，尤其，还是和萧美娘住在一处。
    芙蓉宫内，小桃以回乡探亲的由头请了假，秦钟则是又将暗侍中的小福安排了进来，小福长得肉乎乎的，年纪也小，看着可爱极了，办事也妥帖，萧美娘觉得很是满意。
    自从昨晚得了消息后，夏冰清整个人就沉浸在欣喜中，她自幼在父母身边长大，如今已经有月余未曾见过父亲，难免心中激动。
    萧美娘则是同常芮一起帮夏冰清置办东西，总归是相处一场，夏冰清送了自己亲手绣的绣品作为临别赠礼，萧美娘思来想去，从卧房的衣柜底层拿出一个小小锦盒。
    里面是她亲自准备的成亲之日的首饰，从中选了一个翠绿欲滴的手镯，她用手帕包好，随后来到了夏冰清身边。
    “夏妹妹，如今你父亲已经来到皇城，这镯子你且收好，留作念想，将来回到祁郡，莫要忘了我。”萧美娘说着，眼眶有些湿润。
    夏冰清的秉性、脾气都很好，虽说周身的气质冷冷清清的，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是个既温柔又细心的人。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澄澈清明，就像湛蓝天空。
    将手帕打开，夏冰清看到镯子的时候，心里是暖的，这样好的料子，怕是整个大炎都难寻第二块了，手镯价值不菲，也代表了萧美娘的心意。
    夏冰清将手镯仔细的戴在手腕上，笑意盈盈的伸出手送到萧美娘的眼前：“萧姐姐，这镯子我就收下了。”
    萧美娘笑着点点头：“好，你可要好好戴着，若是磕了碰了，你可赔不起。”
    两人相视一笑，岁月静好。
    一旁的常芮心里有些纠结，尤其在看到夏冰清明媚的笑容时，他心里莫名的酸涩的厉害，他知道，此番一别，怕是往后再难相见了。
    此时，看到秦毅往芙蓉宫方向来，小福的眼睛瞬间亮了亮，立刻禀报：“娘娘，陛下来了，还有邹都统。”
    萧美娘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去。
    秦毅远远的就看到了萧美娘的身影，嘴角上扬，快步走过去牵起萧美娘的手，低声询问：“可休息好了？”
    萧美娘面上一红，娇羞的点了点头。
    邹本凯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硕大的电灯泡，发光发亮还发热。
    一进芙蓉宫，就看到院中摆放着几个箱子，秦毅看向夏冰清：“夏姑娘，夏家主已经住进了驿站，若是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宫。”
    夏冰清心中一喜，忙不迭回答：“已经收拾妥当，谢陛下隆恩！”
    说着，夏冰清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第64章 父女相见

    夏冰清此时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总最开始知道秦毅为自己拿到和离书到秦毅亲口答应保住了夏家上下免受牵连。
    再到现在，自己的父亲来到了皇城之中，终于能见面了，夏冰清却突然有点舍不得。
    她的存在原本就是计划之外，月余前，她是祁王府新妇，今日，离开皇宫，她就能做回她自己。
    想到这里，夏冰清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是真的有些激动。
    常芮想伸手将她扶起来，手伸出去，又尴尬的收了回来。
    秦毅则是开始吩咐起来：“小福，把夏姑娘的东西安置到马车上，千万别落下了，往祈郡千里之遥，一路平安。“
    而后，秦毅亲自上前，将夏冰清扶了起来：“举手之劳，朕只是不想伤及无辜而已。”
    他是笑着说的，而后看了看萧美娘：“想送她？”
    心事被戳破，萧美娘微微低了头，虽然她心里这样想着，但如今她身份尴尬，而深宫妇人，是轻易不能去往驿站那种地方的。
    秦毅伸手揉了揉萧美娘的头发，宠溺开口：“换个法子，朕带你一起去送行。”
    萧美娘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惊喜和意外：“陛下……”
    还没等她说完，秦毅已经吩咐李公公将准备好的衣裳送了过来。
    衣裳整齐叠好放在托盘内，一件寻常府上丫鬟的外衫，一件则是小厮的装扮。
    萧美娘聪慧，只一眼就明白了秦毅的想法，当即欣喜的接过托盘，转身就去了卧房换衣服。
    夏冰清有些不明所以，如果说萧美娘不方便出宫，可秦毅为什么也要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小厮？
    “陛下……这是为何？”夏冰清还是问出了口，眼底的疑惑是藏不住的。
    “朕想知道夏家主对朕的看法，看夏家主是否会有怨言。”秦毅笑了笑，而后快步去换衣服。
    这……
    夏冰清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自己的父亲什么脾气她自己清楚得很。
    夏逸一直对秦毅这个新帝都心存着点怨言，比如先前借钱、国库虚空、和臣妻不清不楚，哪一桩事拎出来都能够让夏逸和这位新帝打从心眼里划清界限。
    若是，夏逸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可怎么好？
    夏冰清忐忑不已，手心都开始微微出汗。
    另一边，小福手脚利落的将所有东西全部看着安置妥当，常芮在旁仔细的清点着，生怕落下什么。
    清点完毕，常芮来至夏冰清认真的叮嘱道：“夏姑娘，东西已经全部妥当，若是到了祈郡，发觉有什么漏下了，大可传信给我，我必定快马加鞭送到！”
    常芮说话的时候，语气颇有些怅然若失的味道，夏冰清站在旁笑意盈盈的点头：“劳烦常大哥了。”
    末了，夏冰清瞧见常芮的发带，又说：“这发带确实很衬你，愿常大哥未来一路坦途，平步青云！”
    两人相视一笑，但心中想法却大相径庭。
    很快，小厮打扮的秦毅和萧美娘从卧房出来，萧美娘怕是自幼就没穿过这样的衣裳。
    此时发髻娇俏，粉色的袄裙衬得她双颊微红，整个人比先前的盛装打扮少了几分富贵，却多了几分灵动。
    秦毅则是平平无奇，若不是眉目间的英气实在让人难以忽视，怕是早已泯然众人。
    夏冰清走在前面，秦毅和萧美娘跟在后，邹本凯亲自驾马车，常芮护卫，一行人出了宫，直奔驿站而去。
    驿站中，苏明从御林军处得了消息，夏冰清已经收拾妥当在来的路上，他赶忙就来到内院。
    夏逸休整之后，又小睡了半刻，再起身就一直在走廊里站着看着外面街上的人来人往，心中怅然。
    夏冰清是夏家独女，嫁入皇家原本还算得上是份好姻缘，加上祈王曾许下承诺，此生只娶夏冰清一个女人，虽然承诺这东西最无用，但聊胜于无。
    可谁知道，一个进宫觐见，到最后竟然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苏明一斤内院，目光与夏逸对上，夏逸就知道大约是有消息，立刻定了定神，颇有些急切的开口询问：“苏大人，是不是小女有消息了？”
    苏明立刻拱手道：“夏家主，夏姑娘已经出宫，此时正在来的路上，陛下特命邹都统和贴身侍卫常芮常大人一起护送，还请夏家主放心。”
    一听邹都统亲自护送，夏逸长舒了一口气。
    许久没见，也不知道夏冰清经此一事，会不会备受打击，幸好，祈王已经与她和离……
    正想着，小厮进门通传：“苏大人，宫里的马车来了，现下已经到了驿站外。”
    一听这话，夏逸立刻快步匆匆而过，苏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夏逸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驿站外，邹本凯将马车停下，随后秦毅和萧美娘先行下了马车，而后萧美娘伸出手来将夏冰清小心翼翼的扶了下来。
    夏冰清刚一站稳，就看到了满脸焦急的夏逸迎面赶来。
    “父亲……”一时间，夏冰清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夏逸看到夏冰清的瞬间，立刻左右仔细的看着，生怕眼前的人能突然消失一样，整个人紧张极了。
    苏明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副景象，谁能想到大炎富可敌国的商贾之家，夏家家主，还有如此焦急憔悴的一面？
    秦毅和萧美娘对视一眼，邹本凯拱手向前：“夏家主，夏姑娘已经送来，如此，我便要回去当值了。”
    夏逸和夏冰清几乎同时开口：“有劳邹都统了。”
    随后，夏逸带着夏冰清来到了驿站内院，内院此时只住着夏家来的一行人，再无外人。
    一进院子，夏家其他人也跟着出来，见到夏冰清都是齐齐开口，眼神中充满重逢的喜悦：“小姐，可算是见到您了！”
    一时间，夏冰清喜不自胜。
    夏逸的眼眶也微微泛红，确认夏冰清没事之后，夏逸才反应过来常芮一直在身边跟着，当即吩咐人取出了一个锦盒，双手送到了常芮面前。
    “常侍卫，此番劳烦你了，一点心意，还望收下。”夏逸的语气极其恭敬，常芮有些为难，秦毅则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常芮这才双手接过：“谢夏家主。”
    夏逸呵呵一笑，立刻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备了些酒食，还请大家一起吃些。”
    这一回，常芮更为难了。
    因为秦毅和萧美娘此时是下人打扮，而显然，他们是不能上桌的……

 第65章 为何畏首畏尾

    常芮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都不可能自己吃着让主子站在一边看着。
    所以，在夏逸还要开口继续邀请的时候，常芮直接后退一步，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开口道：“谢过夏家主，只是人已经送到，再耽搁怕是不妥，夏家主请便，在下先行告退。”
    常芮这话不无道理，夏逸也知道常芮时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出宫时间太久确实有些不妥。
    所以夏逸也没再劝阻，只是亲自将常芮送出了驿站。
    常芮左拐右拐来到驿站附近的街巷，尽力留意着驿站的方向。
    饭桌上，准备的都是夏冰清爱吃的菜肴，夏逸尽显慈父本色，对夏冰清的喜爱任谁都看的清清楚楚。
    秦毅和萧美娘就在旁伺候，席间无话。
    夏冰清一边吃饭一边眼神不住的落在秦毅和萧美娘身上。
    夏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觉得这小厮和丫鬟都太过出类拔萃。
    心中起疑。
    “清清，这丫鬟看着眼生的很，是丞相先前安排在你身边的么？”
    夏逸的眉头拧着，一双眼睛此时锐利起来，说话的时候，眼神就落在萧美娘身上，一动不动。
    夏冰清几乎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父亲，这个小丫鬟在宫里对我颇有照顾，所以这次我就把她带在身边了。”
    不说还好，夏逸一听这话，敏锐的捕捉到了“宫里”这两个字，当即变了脸色。
    “你在宫里住了多久？住在哪一座宫殿？”
    夏冰清硬着头皮，她早该料到，父亲眼里容不得沙子，她自幼就没有在父亲面前成功撒谎的经历，一时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秦毅和萧美娘。
    见夏冰清迟迟不回答，夏逸的脸色更加难看，心里有种不好的念头陡然升起。
    再加上人是宫里送出来的，夏逸的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周身气压低的吓人：“清清，回答我。”
    夏冰清小心翼翼的回答：“先前在慈宁宫住了一晚，而后，祁王谋反，陛下将我安置在了芙蓉宫……”
    芙蓉宫？
    夏逸的眸子骤然紧缩！
    若是没记错，当初秦毅强抢臣妻，便是将那女子安置在了芙蓉宫内！
    街头巷尾都传开了……
    心里想到了某种不好的可能，夏逸猛地站起身来，快步来到夏冰清面前，厉声开口：“你是夏家的女儿，是他的弟媳！”
    “秦毅这个色胚，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欺负你？“
    终究夏逸是夏冰清的父亲，虽然愤怒极了，但问出口的话却也妥帖。
    一句欺负，让夏冰清瞪大了眼睛，皇帝根本就不是外面谣传的那种人，怎么会欺负自己？
    夏冰清立刻开口辩解：“陛下没有欺负我！”
    “秦羽犯了大错，当时我住在张丞相府上，秦羽被打入天牢，张丞相直接把女儿交了出去，女儿在皇城无依无靠，是陛下为了保护女儿，才把女儿接进了宫里！”
    夏冰清说的太过着急，涨红着一张脸，情绪很是激动。
    “女儿确实住在芙蓉宫里，但女儿一直住在偏院，陛下以礼相待，从未欺辱！”
    “秦毅昏庸无道，抢强臣妻！这样的昏君，值得你为他说话？”
    夏逸是不理解的，他夏家一直一夫一妻，别说抢妻，就算纳妾都是没有过的，又怎能对秦毅没点看法？
    昏君？！
    夏冰清心里升腾起一团火来，她言辞犀利：“昏君？若是昏君，就该诛杀祁王府上下众人，就不会为了保住女儿、保住夏家让祁王签了和离书！”
    “若是昏君，又怎么会放过夏家一门，该诛九族才是！”
    “女儿自幼便视父亲为一生恩师，却不想，父亲同天下庸人一样，以传言定人性，不求实而妄言！”
    夏逸气的发抖：“你……你……”
    夏冰清却仍旧不依不饶：“父亲应对陛下感恩戴德，谦逊恭敬，如今这般，真让女儿失望！”
    “父亲你，枉读圣贤书！”
    夏逸被彻底噎住，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见夏冰清如此袒护，夏逸便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过激，他立刻冷静下来，看着夏冰清，冷哼一声。
    “纵然你说得对，夏家没被牵连，你也成了自由身，我夏家自然会知恩图报！”
    “但他抢臣妻掳进宫中，不是君子所为！令人不齿！”
    夏冰清也被噎了一下，萧美娘的事情，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驳，所以只得憋了一口气，一双眼睛红红的，那是气急了。
    而站在一旁的萧美娘，此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彻底消失也好过成为秦毅的污点，被人指指点点。
    可秦毅则是轻轻的牵过她的手，而后捏了捏，示意萧美娘不要担心。
    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夏逸的眼睛，如鹰隼般的目光瞬间落在两人身上，而后，夏逸突然就笑了出来，那笑声，是不屑。
    “陛下既然来了，为何畏首畏尾？”
    听了这话，秦毅也不再隐藏，向前迈了一步，施施然开口：“不愧是夏家主，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夏逸眼中的讥讽更甚，嘴上也不客气：“陛下扮成小厮，想必那位便是萧家萧美娘了？”
    被突然点名，萧美娘面露尴尬：“夏家主果然厉害。”
    一时间，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是万没想到当朝皇帝能打扮成小厮跟在自家小姐身边。
    夏逸大手一挥：“你们先退下。”
    “是。”
    很快，屋内只剩夏逸、夏冰和秦毅、萧美娘四人。
    夏逸本就对秦毅的印象不好，如今又牵扯到自家女儿，此事时一点客套都不想有，只是拱手行了个礼：“拜见陛下。”
    见此，秦毅也不恼怒，先前他已经从张无为处了解到了夏逸的为人。
    如今一见，夏逸此人确实心中刚正，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且观察力惊人，眼光毒辣，也难怪他能将夏家的生意做道如今的规模。
    夏冰清则是立刻打圆场：“陛下，我父亲他太着急了，忘了礼数，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说完，她有些恼怒的瞪了夏逸一眼，而夏逸则是假装没看到，仍旧是我行我素。
    秦毅则是笑笑开口：“夏家主说的不错，从前朕确实是做了许多糊涂事，被人诟病也是自然，但朕相信，日久见人心。”
    这番话说出来，夏逸倒是对秦毅略有几分改观。
    原本他以为秦毅会开口为自己辩解，或者直接以皇权威压，却没料到秦毅大方的承认了。
    看到秦毅脸上的坦荡，夏逸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收了回去。
    而萧美娘则是咬了咬唇，直接开口：“夏家主，您愿不愿意听我说两句？”

 第66章 来龙去脉

    夏逸的眼神落在萧美娘身上，挑了挑眉，眼底的不屑越发浓郁起来。
    秦毅看向夏逸，同样挑眉，的那眼中满是坦荡，就这么迎上了夏逸的目光，开口道：”外面的流言蜚语那么多，街头巷尾的传言也不少，夏家主愿意相信这些，总也该听听我们的话。“
    夏冰清看看秦毅，又看看夏逸，朝着夏逸瞪了一眼，夏逸则是立刻收起了眼底的鄙夷，语气充满无奈：”老夫听听也罢。“
    从始至终，夏逸对秦毅和萧美娘都没有应该有的恭敬，充其量只能算是可以对话沟通。
    萧美娘在听到夏逸的话后，感激的看了一眼夏冰清，而后稍有些局促的坐了下来，秦毅则是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坐在她的身旁。
    ”夏家主对萧家并不陌生，我萧家一门忠烈，几代都是大炎的将才，我的兄长萧擒虎，如今率亲兵深入蛮夷，我萧家一脉，从来都不是不知廉耻之辈。“
    说到这里，萧美娘顿了顿，面上满是羞愧，而后她继续开口：“那年，万承嗣上门求娶，高堂早已双双离世，所以兄长为我做主，与万家结亲。”
    “成亲后，万承嗣以夫纲为由，利用我的容貌，让我频频出现在陛下面前……”
    萧美娘眼眶微红，唇瓣微微颤抖，心中苦涩不已。
    夏逸则是冷笑一声：“怎么？天下哪会有男人主动给自己戴绿帽子？”
    夏冰清也是第一次听萧美娘讲述从前的事情，此时心里也很是不解。
    萧美娘苦笑一声，摇摇头：“太后万氏同万承嗣一起，把我当成钳制陛下的工具，我按照他们的安排，勾引……勾引陛下，让陛下色令智昏，做下了许多糊涂事。”
    “工具？你若不从，难不成他们还能杀了你不成？”夏逸对萧美娘过去的经历非常不屑，口气中的鄙夷也丝毫不隐藏。
    此话出口，秦毅立刻打断。
    “夏家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美娘也不例外，万承嗣自从娶了她，却让她留着完璧之身，从一开始，她就是枚棋子。”
    “甚至，太后还赐下白绫处死美娘。”
    “朕从前确实糊涂，但经此一事，已然醒悟，朕查贪官，治佞臣，战蛮夷，夺城池，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在不断的改变！”
    夏逸喝了一口茶，笑着看向秦毅：“照陛下这么说，从前的错漏可以既往不咎，只要恶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那些被陛下误伤的人呢？又有谁来为他们做主？“
    ”陛下一句轻描淡写的改变，就能为自己从前的荒唐脱罪，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不是一句空话？”
    夏逸梗着脖子反驳的样子，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全都“咯噔”一声，就连夏冰清也惊恐万分。
    当即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陛下，父亲一时妄言，还望陛下念在他老糊涂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
    秦毅厉声开口：“夏家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假，可大炎怎么办？江山怎么办？外面征战的兵将怎么办？”
    “朕乃代罪之身，故励精图治，改祖制、抗蛮夷、充国库、补军需，一桩桩一件件，天下人都看在眼中，却不想夏家主一叶障目，枉费朕保你夏氏一族！”
    夏逸脸色变了变，夏冰清立刻伸手拽住他的衣摆，语气冰冷，一双眼睛似是充了血般鲜红：“父亲！陛下宽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难道就不怕陛下震怒？”
    夏逸膝盖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后背汗涔涔的，不知是看到了夏冰清眼中的威胁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大错。
    “陛下如今自持勤勉，是老夫一叶障目，还请陛下责罚！”
    从夏逸跪下的那一刻起，秦毅脸上的怒气就收敛了不少，他知道，夏家主此番心中疑虑尽消，往后再不会有今天的情况出现。
    萧美娘一言不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直到秦毅再次开口：“一场误会，夏家主不必放在心上。”
    “夏姑娘，还不快将你父亲扶起来？饭菜吃到一半，冷了就不好了。”
    夏逸心中隐隐后怕，想起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后怕不已。
    此时他暗自腹诽，老了果然糊涂，往后可在不能做如此荒唐事！
    几人各怀心思，而此时，苏明的声音传来：“陛下，张丞相求见。”
    张无为来了。
    秦毅点点头，笑着应声：“让他进来！”
    刚才的种种就像是没有发生一样，张无为迈步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四人坐在桌前，是一派和睦景象。

 第67章 真正的夏家主

    张无为身后跟着常芮。
    常芮原本一直守在外面的街巷里，迟迟不见秦毅出来，却看到了张无为，索性就跟了过来。
    张无为是没想到秦毅早早已经来到了驿站，进门看到秦毅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张无为朝着秦毅恭敬行礼。
    “拜见陛下，老臣来迟了。”
    秦毅笑笑，示意他坐下来，常芮则是站在一旁，宛若门神。
    张无为刚坐下，也不啰嗦，直接就表明了来意。
    他早年间同夏逸有些交情，加上祈王造反这事，夏冰清被保了下来，所以夏逸有心效忠，只是谁都没想到夏逸能在驿站和秦毅吵起来。
    此事，张无为并不知情，他照着先前信中提到的条件，看向夏逸，恭敬开口：“夏家主，如今，夏姑娘已经完好无损的站在您面前，先前我们谈好的条件，您可不能食言啊。”
    夏逸跟着点了点头，目光在张无为和秦毅身上来回看着，比先前恭敬了许多。
    而后，夏逸开口：“方才是老夫言语无状，如今幡然醒悟，陛下宽仁，夏家定然鼎力相助！”
    夏逸的眼神落在了夏冰清的身上，眼底满是愧疚，刚才确实是太过激动，若是陛下真的计较起来，怕是抄家灭族都无法平息天子之怒。
    夏冰清则是白了夏逸一眼，她父亲哪里都好，就是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撞南墙不回头。
    秦毅则是丝毫不计较，有些事情，说过了就可以翻篇了，况且他也理解夏逸。
    “夏家主不必担忧，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朕往后还需要夏家主多多辅助。”
    “陛下，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夏逸也放下心来，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备了厚礼，只不过山高水远，不方便带来。
    “眼下，确实是有需要夏家帮忙的地方。”秦毅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
    “如今蛮夷与我大炎在边境开战，战事恐会绵延数月，甚至一年，如此，兵器所需的铁矿急缺。”
    铁矿？
    夏逸的眉头皱了起来，铁矿在整片大陆上都是稀缺之物。
    大炎立足数百年，也不过寻到了两处铁矿而已，大炎还是这大陆上最广袤的国家，其他小国能寻到一处铁矿就已经是十分不易，铁矿一事，他确实帮不上忙。
    夏逸拧眉：“陛下，铁矿一事，老夫帮不上忙，若是出钱出力，购买兵器，还能尽绵薄之力。“
    秦毅也知道夏逸说的是实话，铁矿稀缺，开采矿产的权力全部集中在皇权手中。
    不过，夏逸既然承诺可以出钱出力，事情就容易许多。
    见秦毅迟迟不说话，夏逸有些局促，他看了看秦毅，又看了看张无为，而后开口：”陛下，铁矿老夫确实有心无力，但夏家在祁郡为将士们备下了战马百匹，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所有战马即刻送往边境，为萧将军和崔大人提供助力！“
    此话一出，张无为和秦毅的眸子都亮了亮，萧美娘也难掩激动。
    战场上的事情她不懂，但蛮夷慕容氏的骑兵却骁勇非常，驯养战马十分困难，此时夏家主开口就是数百匹，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当即，秦毅立刻拱手道谢：”夏家主有心了，我替战场厮杀的将士们，在此谢过！“
    夏冰清则是紧跟着开口：”陛下对我夏家有再造之恩，往后，我夏家可以在祁郡建造马场，专门驯养战马，成为大军的后盾！“
    “这是夏家的信物，见此物，便可将战马悉数送上战场。”
    说完，夏逸从袖中掏出一块莹白的玉牌，上面精巧的刻着一个夏字，玉牌上的花纹精美非常。
    秦毅点了点头，难掩喜色，立刻吩咐常芮：”派人快马加鞭，追上崔大人的队伍，一路将玉牌送往祁郡，让这些战马，全部上战场！“
    常芮心领神会，双手接过玉牌，转身便走。
    锦衣卫中，先前有半数的人都为无法去往蛮夷为陛下效力而苦恼，此番他们必定十分上心，绝不辜负陛下嘱托！
    张无为伸手捋了捋胡须，颇为欣赏的看着夏逸：”夏家主言而有信，老夫佩服！敬夏家主一杯！“
    美酒斟满，大家皆红光满面。
    就过三巡，张无为放下筷子，有些期待的看向夏逸：”夏家一贯不入皇城，陛下有意为夏家铺路，不知夏家主敢不敢来皇城闯荡一番？“
    夏逸也不含糊，立刻表明态度，他从前不入皇城，一来是因为祁郡的地理位置优势，同别国生意往来更加方便，二来则是对皇城和皇族有些抵触。
    所以他偏安一隅，从没想过进皇城。
    但今时不同往日，眼下皇帝对夏家有恩，他知恩图报，更加了解了皇帝的为人，那生意做到皇城不过是时间问题。
    既然皇帝开了口，夏家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
    夏逸的目光在张无为和秦毅的身上停留了半刻，最后落在了夏冰清身上：”清清，夏家可否入皇城？“
    这话一出，萧美娘、张无为、秦毅，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夏冰清。
    就见夏冰清脸上一红，微微低头：”父亲，夏家的事情您做主就好，问女儿作甚？”
    夏逸面露尴尬：“清清，家主令牌几年前就已经在你手中，只有你能为夏家的发展做决定……”
    这回，秦毅等人心中一惊，是万没想到，一直低调的夏冰清才是夏家真正的家主！
    夏冰清轻咳一声，其实在宫里的这几日，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此时被戳穿了身份，夏冰清知道是躲不过了，索性从袖中将家主令牌拿了出来。
    令牌在手，夏冰清站起身来，将令牌双手握紧放在胸前：“陛下，我夏家，乃至整个夏家，都愿供陛下驱使，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夏冰清的声音不大，甚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
    可这话的分量，却重于千金！
    秦毅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口道：“夏家主真是深藏不露……”
    他笑着，嘴角上扬，夏冰清的脸颊更红了。
    她将令牌收好，而后朝着秦毅福了福身子：“女儿家若是当了家主，难免被有心人觊觎，故而唯有父亲母亲知晓，如今又多了几人，还望陛下和张大人、萧娘娘，能为冰清保守这个秘密。”
    怀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
    几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酒足饭饱，秦毅负手而立，站在走廊上，往远处看着。
    皇城中，街巷里，百姓安居乐业。
    一派祥和。
    夏逸和张无为站在两侧，秦毅的眼睛眯了眯：“祁郡山脉绵延千里，朕翻阅古籍，探查到了几处可能有铁矿的地点……”
    此话一出，张无为和夏逸的眼睛全都瞪大，铁矿？
    几处？
    就算只是可能，但只要开采出铁矿，那对大炎来说，绝对是百利无一害！

 第68章 朕愿分利

    铁矿有多重要，不用多说。
    张无为急急开口：“陛下，祁郡虽远，但只要派人过去探查一番，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祁郡靠近边境，山脉众多，地理环境恶劣，但只要大概能确定位置，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只要派人去找，总能找到！
    夏逸心中激动万分，能将铁矿的大概位置就这样坦荡荡的说给他们听，可见秦毅是个大胸怀之人！
    尤其是听到在祁郡之后！
    夏逸的眸子瞬间亮了亮，在张无为说完后，紧跟着马上开口：“陛下，我夏家在祁郡根深蒂固！“
    ”若有需要的地方，陛下大可以吩咐，无论出人、出钱或是出力，只要能帮上陛下，夏家，鞠躬尽瘁！”
    字字忠义！
    秦毅心中暗喜，他原本是想将问题抛出来，而后再顺势将开采铁矿的事情委托给夏逸去安排，却不想，夏逸直接将事情揽了过去。
    尤其是，他眼中，毫无贪念！
    铁矿，对于所有的商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资源库！
    只要掌握了铁矿，不说富可敌国，起码会有许多国家愿意举国之力将铁矿拿下。
    夏逸能这样表态，实属难得。
    自然，秦毅也放下心中戒备，缓缓开口：“朕判断了三处可能会有铁矿的地点，全部在祁郡北侧的山脉上，相距不算太远。”
    他的眸子暗了暗，回想着沙盘上的地势走向，这三处出铁矿的概率很大，但由于相距不远，所以最多能产两处。
    ”朕有意让夏家参与进来，你们常年生活在祁郡，且背靠祁郡起家，但铁矿一事，干系重大，派得力的人去办。”
    秦毅顿了顿：“具体的位置草图我会派人亲自送到祁郡，到时，还望夏家主，助朕、助大炎找到铁矿，将蛮夷吞入腹中！“
    张无为心中激荡，将蛮夷吞入腹中，这是他压在心底的多年梦想，没想到陛下竟有如此野心！
    同样被震撼到的还有夏逸，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在眼下萧将军已经拿下蛮夷三座城池的前提下，秦毅居然想的不是让大军固守所得，反而是想更进一步！
    蛮夷觊觎大炎许久，既然要打，那便彻底打疼它！打怕它！
    夏逸目光坚定，看向秦毅，拱手道：”陛下如此信任我夏家，夏家上下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秦毅的眼睛眯了眯，犹豫片刻，看向夏逸：”事成之后，夏家将与朕共享祁郡开采出的铁矿，我们，五五分。“
    这下，夏逸是彻底的不淡定了。
    哪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和人心叵测，他也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从铁矿中分一杯羹。
    抑制中内心的狂喜，夏逸恭敬的朝秦毅行了礼：”陛下能有如此胸襟，夏某佩服！“
    五五分的事情，他并未反驳，但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此番无法发现铁矿，夏家上下往后也将效忠陛下！
    张无为点点头，面上带笑，他知道秦毅早已经脱胎换骨，如今的他，是真正令人敬佩、甘愿效忠的帝王！
    走廊上，三人并排而立，看向外面的街巷，车水马龙，天色渐晚，有百姓家早早的点了灯。
    房间内，萧美娘紧紧的握着夏冰清的手，方才夏逸和秦毅争辩的时候，夏冰清为了维护秦毅不惜顶撞她的生身父亲，这让她无比敬佩，同样，心中也充满了感动和感激。
    ”夏姑娘，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萧美娘眼眶微红。
    若是从一开始，她能有夏冰清一般的勇气和胆量，也不会沦为太后万氏的棋子，害陛下做出那么多糊涂事。
    夏冰清伸手反握萧美娘的手，安慰道：”萧娘娘不必道谢，陛下为仁厚、正直，虽然确实有些不利的传闻，但日久见人心，父亲如今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也是好的。“
    说完，夏冰清歪头看向萧美娘。
    萧美娘生的极美，哪怕夏冰清是个女子，也很难移开目光。
    萧美娘的美，带着极致的惊艳。
    尤其此时此刻，含泪欲泣，眼眶微红，更显得她肤白胜雪。
    也只有萧美娘这样美丽又贴心的女子，配得上秦毅的后宫。
    若是她早些将夏家的生意做到皇城来，是不是就能早些遇见秦毅，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想到这里，没来由的，夏冰清心中一紧，喉头有些酸涩，眼眶也有些微微润湿。
    她伸手拂过眼眶，将心中的异样生生压了下去。
    她在想些什么？她是和祁王和离的前王妃，此生，都没办法和秦毅并肩站在一起。
    但此生，夏冰清在心中暗暗发誓，她此生，她都将默默的成为身边的助力。
    夏冰清的这些心事，萧美娘自然不知道，她见夏冰清心情低落，只当是分别在即，她心中不舍罢了。
    随后，萧美娘轻轻拍了拍夏冰清的手背：”夏姑娘，你我年岁相当，我比你虚长一岁，或者，我们可结为姐妹，往后以姐妹相称，你觉得可好？“
    说话的时候，萧美娘眉眼弯弯的，眼神中充满了忐忑，是害怕夏冰清拒绝。
    夏冰清也笑了笑，点了点头：”那往后，我便是妹妹，你是姐姐，我是家中独女，总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从今往后，我也有姐姐了！“
    夏冰清心中是真的开心。
    萧美娘为人不错，性格也好，在宫里对自己百般照顾，也没有那些贵女的架子，很适合相处。
    两人相视一笑，烹水煮茶，早已忘了外面的天色。
    天色渐暗，常芮将事情安置妥当，而后返回驿站。
    马车就在驿站外面候着，因为秦毅他们在谈事情，所以苏明也不敢贸然进入内院。
    秦毅看到常芮后，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张无为和夏逸。
    ”天色不早，朕要回宫了，你们二人可以趁夜色小酌一杯，莫要忘了两日后上朝觐见。“
    张无为和夏逸同时开口：“是。“
    秦毅将萧美娘从房内唤出来，而后在常芮的守护下，三人出了内院上了马车。
    马车上，萧美娘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想到夏冰清过几日觐见之后就要拜别，心里就没来由的气不顺。
    秦毅捏了捏萧美娘的手，将人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来回的蹭着：”往后夏家的生意做到皇城中，你们还会再见的，不要不开心。”
    轻轻柔柔的语调，呼出的热气吹在萧美娘的耳畔，萧美娘耳尖一红，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让秦毅有些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此时美人在怀，外面天色已黑，马车平稳的朝着皇宫而去。
    萧美娘身上的清香在马车内格外的浓郁，秦毅的大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这样的环境，带着别样的刺激，萧美娘想要拒绝，可唇瓣突然被堵住，她的眼睛微微瞪大，很快就软成一汪春水。
    粗重的呼吸，夹杂着越发猛烈的律动。
    街巷中，马车上。
    一切恰到好处。

 第69章 蛮夷大都

    一切结束的时候，马车也停在了芙蓉宫外。
    萧美娘一张脸红的快要滴血，马车停下的瞬间，她快速的拿过衣服穿好，而后嗔怪地看了秦毅一眼。
    只是眼神里多的是娇羞。
    秦毅则是低笑两声，捏了捏萧美娘的下巴：“美人，美得很。”
    这混不吝的话，让萧美娘的脖子也跟着红了起来，若不是眼下马车已经停下，常芮已经准备掀起帘子，怕是秦毅会再来一次。
    常芮站在马车一侧，秦毅率先下了马车，负手而立，等待萧美娘。
    不一会儿，萧美娘也跟着下了车。
    小福听到动静，早早的在宫门外候着，看到萧美娘现身，立刻上前扶住了萧美娘的手臂，将人接了下来。
    前厅内，小福准备了茶点，倒茶的当口，她开口禀报今日发生的事情。
    “陛下，今日慈宁宫的兰芝姐姐来过，见陛下和娘娘都不在，待了片刻就走了。”
    小福进宫的日子不长，对兰芝了解不多，她只觉得兰芝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但她毕竟是下人，不好开口询问。
    兰芝？
    秦毅倒是有些意外。
    从前兰芝登门向来是为太后万氏传信，就算是他今日不在，也会大概说下目的，或者等他回来，让小福去知会她一声，怎的来了又走，也没留下什么话？
    “兰芝可交代你什么了？”秦毅问道。
    “并未。”小福站在一旁，仔细的回想了兰芝来到芙蓉宫的种种细节。
    她身为锦衣卫，记忆力极好，但兰芝从进门到离开，礼数周全，且面上也未显露分毫，但离开时，却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否是个线索。
    见小福低头沉思的样子，萧美娘也没催促，等了一会儿，小福继续开口：“只是，兰芝姐姐离开时，回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虽然声音很轻，但小福还是听到了，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秦毅也没放在心上，若是太后找自己有事，想必知道自己已经回宫，很快就会派兰芝再来，若是兰芝自己有事，怕是怎么都求不到自己头上。
    秦毅和萧美娘对视一眼，两人知晓对方心中所想，点了点头，这事也就没被放在心上。
    夜已深，小福伺候萧美娘就寝。
    前厅之中，只剩秦毅和常芮两人。
    热茶入口，秦毅挑眉看向常芮：“玉牌和安排了妥帖的人送去？”
    常芮立刻回禀：“玉牌已经派了五名锦衣卫暗中护送，快马加鞭，此时应该已经与崔大人汇合，崔大人只当是随行护卫，等到了祁郡之后，再将玉牌献出，这样可掩人耳目。”
    崔齐君和欧阳远此行浩浩荡荡，粮草、军需，一应俱全。
    难免路上不会被歹人盯上。
    若是夏家令牌的事情再走漏了风声，怕是对战事不利。
    所以常芮自作主张，安排了后手，掩人耳目。
    秦毅赞许的点了点头：“常芮，这件事情办的不错，这段时间你成长了不少，往后能独当一面了。”
    常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向雷厉风行的御前锦衣卫，此时听了秦毅的赞扬，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这一摸，倒是将发带露了出来，墨色的发带上用金银线绣着祥云纹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秦毅眼底带了些玩味，想逗逗常芮。
    “常芮，你那发带着实好看，夏姑娘心灵手巧，如今和离，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秦毅刻意拉长了尾音。
    常芮心里有些痒痒的，甚至控制不住的开口：“夏姑娘人那么好，一定会有人珍惜。”
    “若是没有呢？”
    “若是没有……我……”常芮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前厅的墙壁传来了叩叩叩的声响。
    秦毅立刻收起玩笑，径直走向墙壁，三两下找到了机关所在，将墙壁瞬间打开。
    常芮则是确认门窗关好后，跟在秦毅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暗室之中。
    秦钟早已经在暗室恭候。
    秦毅刚一出现，秦钟便恭敬行礼。
    “拜见陛下！”
    秦毅摆摆手，示意秦钟直奔主题。
    “有什么事？”
    秦钟收敛心神，快速将锦衣卫今日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禀报。
    “先前派到蛮夷的暗侍传来消息，崔大人的探子所言属实，萧将军确实在蛮夷蛊山，我已派暗侍在蛊山外隐蔽观察，接应崔大人的亲卫，并为陛下派出的锦衣打前锋。”
    崔大人的探子说的话当然不会作假，但为了确认是否是真，所以秦毅一方面派出锦衣卫和小桃率先启程前往蛮夷，一方面则是让暗侍日夜不停的打探。
    此时，消息传来，秦毅心里踏实几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将军一定还活着，秦毅坚信。
    秦钟思量片刻，又继续开口：“陛下，还有个坏消息。”
    秦毅瞬间拧眉。
    “说。”
    “萧将军很有可能在几日之后被押往大都，但具体到了大都去做什么，暗侍暂未有消息。”
    大都？
    那是蛮夷的都城。
    起码说明，萧将军并没有死，但押往大都却会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若在蛊山腹地的地牢之中，他们的人只要有一丝机会，定然会拼尽全力营救萧将军，可一旦人到了大都，形势会瞬间对自己不利。
    且不说那是蛮夷的都城。
    能进入蛊山探听消息并送出来，实属不易，蛊山是大都的天然屏障，从蛊山到大都，一路更加凶险，再将消息送出来只会难上加难。
    秦毅的眉头紧紧皱着，一时间，三人都没再说话。
    就连一向足智多谋的秦钟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小桃一行人已经启程，崔大人的亲卫也在路上，哪怕昼夜不停，赶到边境也要数日，再从边境悄悄潜入蛊山外，时日更难推算，更别说抵达蛊山腹地了。
    到时，估计连互传消息都成了难题，更别说里应外合营救萧将军。
    一时之间，好像之前所有的部署全部遇到了死结。
    这种陷入绝境的感觉，让秦毅很不爽，非常不爽。
    但时间不等人，想来从得到这个消息开始，再到消息送到自己面前，这样推算起来，萧将军很有可能已经在去大都的路上了……
    常芮几次张了张口，但始终没说话，完全的被动局面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大都，难道是要拿萧将军来要挟大炎？！
    想到这里，常芮立刻开口：”陛下，萧将军去往大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受到生命威胁，显然，蛮夷慕容氏想要利用萧将军来要挟，或者来与大炎做交易。“
    秦毅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常芮的话不无道理。
    若是萧将军对蛮夷无用，他们也不用平白折腾这一遭，在地牢里关些日子，杀了萧将军以打击大炎兵将的士气再好不过。
    大都里，一定有什么人，在动歪心思。
    但不管是什么心思，至少可以确定，萧将军短时间内，性命无虞。

 第70章 新的计划

    秦钟也在思考对策，时间上他们绝对不占优势，甚至还有些被动。
    但短时间内，萧将军不会有危险，勉强是个好消息。
    秦毅则是思考的更多些，如果现在能知道萧将军的处境就好了，奈何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思来想去，秦毅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如今的蛮夷大汗慕容枭，想以萧将军为筹码，拿回丢掉的三座城池……
    他赞许的看了常芮一眼：”常芮说的话不无道理，非常有可能，秦钟，安排人把消息放出去，就说大炎陛下不惜一切代价想找到萧将军的下落，若有提供线索者，可满足他一个条件。“
    说到这里，秦毅的眼底闪过一丝精明：”任何条件，主要能找回萧将军。“
    一旦重金诱惑，相信这消息很快就能在大炎乃至蛮夷、别国传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大炎江河广阔，这绝对是个极大的诱惑。
    蛮夷内部也并不是固若金汤，充其量，蛮夷只不过是披了一层蛊术的面纱，哪国的皇室都有斗争，哪里的权力都有分歧。
    蛮夷，自然也不例外。
    秦钟则是点了点头，立刻着手去办，接下来，他们只能等待。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只等鱼儿上钩了。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秦毅和常芮从暗室中出来，将机关重新归位，而后秦毅站在院中看星空。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星空格外迷人，没有那些霓虹灯和夜生活，万籁俱静之下，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
    格外迷人。
    秦毅看着看着，喃喃自语道：”你说，慕容枭会不会主动上钩？“
    他有些不确定，既然他能想到这个办法，慕容枭也不是个傻子，蛮夷的朝廷比大炎好不到哪里去。
    一样的乌烟瘴气。
    变数太多了。
    常芮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他仰头看了看月亮，却在月光中看到了夏冰清的影子，心思也飘了很远。
    良久，等到秦毅一双腿都有些发冷的时候，他才收回目光，回到了寝殿。
    萧美娘早已经陷入沉睡，秦毅轻手轻脚的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拥着萧美娘，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小福伺候梳洗，李公公早早侯在宫门外，等待秦毅上朝。
    龙袍加身，秦毅一身明黄，快步走在前面。
    而太后万氏也早早起身，她的身子已然大好，今日她一身朝服，暗红为底，金银丝线绣的鸾凤为纹样，整个人看上去端庄大气，气场十足。
    金銮殿。
    肃穆非常。
    左右丞相皆在两侧，其余朝臣恭敬站立，只等秦毅开口。
    秦毅刚刚坐定，太后万氏闲庭信步一般，径直走到了珠帘后。
    今日的太后气色大好，同前几日有明显不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后的身子，是彻底好了。
    当即，有些人的算盘劈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朝臣议事，秦毅的目光在朝中扫了一圈，似乎李延池没有出现。
    一旁伺候的李公公像是秦毅肚子里的蛔虫般，立刻低声开口：”陛下，李大人家中幼子突发疾病，李大人今日告假。“
    幼子生病？
    秦毅想也没想，直接安排太医院的张太医去到李延池府上诊治。
    崔齐君、欧阳远不在，张无为有没有其他事情需要禀报，早朝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
    王世祈一直在旁没有开口，只是他的眼珠子一直在滴溜溜转着，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而后，等其他大臣的事情都有了定论，这才迈步上前。
    ”陛下，夏家主一行已经抵达皇城，臣有一事，想请陛下成全。“
    说完，王世祈恭顺的等待秦毅的回答。
    王世祈一贯高傲，也就是最近，难得的好脾气，心思也更加的深沉。
    秦毅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不知道王世祈在卖什么关子。
    ”王卿，不妨说说看。“
    王世祈笑了笑，态度仍旧是恭敬的厉害。
    ”臣听闻夏家主一行人已经抵达皇城，不日便要上朝觐见，老臣不才，想为我那侄儿求个恩典。“
    夏家？
    有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越发的强烈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王世祈这种老奸巨猾的人，若非有利可图，他断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当众开口！
    而他口中的侄子，秦毅是知道的。
    王世祈老年丧子，悲痛之中，其夫人大病一场，撑了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自此，王世祈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也比往常更加醉心权利。
    几年之后，他就过继了自己族中的小侄子养在身边，说是侄子，但其实已经是王世祈如今的儿子，王焕。
    王焕那人秦毅印象不深，但依稀记得德行有亏且奇丑无比，若不是背靠丞相府，怕是早就被人给下绊子收拾了。
    如今大约二十好几，除了整日游手好闲，就是游手好闲，不科举，无官职，更是没有经商头脑。
    也不知道王世祈是怎么教导孩子的，能把王焕培养成如此人才。
    朝堂上的其他人也静了下来，心中腹诽，怕是王丞相想为王焕求个一官半职，但王世祈提到了夏家，难不成是想让王焕跟着夏家学习经商？
    秦毅定了定神，看向王世祈：”不知王丞相，想求个什么恩典？难不成是想跟着夏家主学习经商？“
    别人能想到，秦毅自然也想到了，但秦毅直觉的认为，这种小事怕是不值得王世祈在早朝这样重要的场合专门提出来，且恭顺非常，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毅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
    王世祈面上表情不变，笑着开口：”陛下，我想为侄儿求娶夏家独女夏冰清，还望陛下成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朝堂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就连做好了十足心里准备的秦毅此时也觉得震惊非常！
    求娶夏冰清？
    且不说王焕不学无术、奇丑无比，单单是王世祈明里暗里收敛钱财、视秦毅为眼中钉、肉中刺，秦毅都不可能把夏冰清往虎口里推……
    见秦毅不说话，王世祈极其有耐心的站在大殿上，再次开口。
    “夏家富可敌国，陛下有心拉拢，那夏氏女已经同祁王和离，天下之大，怕是往后都不会有男子会娶他，我焕儿虽能力平平，但我丞相府决不会亏待夏姑娘，还望陛下赐婚！”
    秦毅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就连珠帘后的太后万氏都觉得大跌眼镜，王世祈，真有你的！

 第71章 荒谬至极

    太后万氏事先并不知道王世祈会有这样的盘算，此时虽然心里有些震惊，但却乐得看一场好戏。
    夏冰清已经是和离过的人，王世祈的侄儿是个不学无术的，他俩若是结为夫妻，怕是大炎又要掀起一阵流言蜚语。
    就连一向依附王世祈的李经云等人都屏气凝神，心里虽然觉得王焕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却很期待秦毅的反应。
    因为，秦毅的反应直接代表了对王丞相的宠信程度。
    若是答应了，将成功拉拢王世祈，若是当面拒绝，王世祈颜面扫地不说，怕是日后后患无穷。
    所有人，都在等秦毅的回答。
    秦毅却突然嘴角上扬，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他看向下首处恭敬非常的王世祈。
    淡淡开口：“王丞相，你有慈父之心，但赐婚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求娶之人，是罪臣之妇。”
    说完，秦毅的眼神落在王世祈身上。
    罪臣之妇，四个字，直接断送了王焕未来的仕途。
    王世祈却仍旧面不改色：“臣的侄儿仰慕夏姑娘许久，一心只想八抬大轿迎娶夏姑娘进门。”
    八抬大轿，那是正妻的待遇。
    秦毅眸光一冷，看来王世祈今天是有备而来，且已经做好了全部的计划。
    除了不在意王焕未来的仕途，更是不介意夏冰清和离的身份，直接娶进门当正妻，用脚都能想到他的真实目的。
    很快，那些依附王丞相的朝臣开始站队i。
    “陛下，王公子对夏姑娘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还请陛下成全！”
    “是啊，夏姑娘如今已然和离，虽然是罪臣之妻，但难得王公子不介意，如此重情之人，天下难寻啊！”
    “对对对，陛下何不促成这份姻缘？”
    ……
    朝臣们的话此起彼伏，但目的只有一个，促成赐婚。
    秦毅仍旧是没开口，倒是太后万氏清了清嗓子，睨了一眼朝堂众人。
    ”尔等，是想逼迫陛下？“
    太后万氏本就垂帘听政多年，此时周身气场大开，冷着一张脸，眼神中的凌厉透过珠帘直接落在那些附和的人身上。
    只一眼，那些人瞬间噤声。
    ”臣等，不敢……“
    秦毅也没想到万氏会开口，不过一经推敲也能了解个大概。
    秦毅眉头一挑，看向王世祈：”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唯一的弟弟新丧，王丞相就想着把朕曾经的弟媳娶回家，是不是有点心急了？“
    他的语速不快，甚至有几分慢悠悠，最后几个字刻意拉了长音。
    压迫感直接袭来。
    王世祈突然面色一白，他是万没想到秦毅会拿祁王新丧来说事。
    一向帝王之家的亲情血缘最不值钱，更何况秦羽还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秦毅却还顾及兄弟颜面……
    王世祈稍加思索，随后立刻跪地开口：”是臣思虑不周，还望陛下恕罪。“
    ”可，还望陛下，体谅老臣身为人父的心情，焕儿如今茶不思、饭不想，老臣看了，实在心疼……“
    既承认自己思虑不周，又把慈父之心拉了出来，让秦毅也没办法真的治罪。
    一场闹剧结束，散朝后，秦毅负手而立，站在金銮殿前，看着那些朝臣离去的背影，眼底晦暗不明。
    张无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秦毅身侧：”陛下，王丞相不过是想拉拢夏家，但没必要做的这么明显。“
    夏家主如今就在皇城，王世祈完全可以登门拜访，而后提及婚事，但他却选择在金銮殿上公开求皇帝赐婚，这不是王世祈一贯的做派。
    秦毅的眼睛眯了眯，看了看有些阴暗的天色，只是笑了笑。
    ”他在试探。“
    试探？
    张无为仔细体会着这两个字的含义。
    试探什么呢？
    试探陛下对丞相府的态度？还是试探陛下对祁王的态度？
    又或者说，试探陛下对夏家的看法？
    也可能都有，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试探什么，陛下的反应都没能达到王世祈的预期。
    王焕属实不是良配，这一点，世人皆知，王世祈心里也明白的很，无非是想确定陛下的心意，若是答应了，那往后夏家就成了丞相府的助力，若是不答应，王世祈也不会损失什么。
    秦毅没再纠结这件事情，思绪已经飞出了皇宫，飞出了皇城，飞到了蛮夷蛊山。
    ”崔大人他们现在到哪里了？距离边境还剩几日？“
    ”日夜兼程，先锋营还有三日即可抵达边境，剩下的人马则会陆续抵达。“张无为恭敬的回禀。
    ”好。“秦毅点了点头，速度不慢。
    而后，秦毅转头，目光落在张无为身上：”盯紧王丞相和万知州，眼下朕无暇分心，边境事多，南郡名册的事情，若有消息，立刻向朕禀报。“
    ”是！“
    养心殿内，秦毅认真的画着草图。
    先前在沙盘上只是确认了大概的范围，但真正实施起来，自然是越具体越好。
    桌案上放着几本地志，结合书上的图线及祁郡如今的地势走向，秦毅将纸铺开，在将要挖掘的三处地点，细心的描绘着。
    养心殿殿门紧闭，沙盘不被隐瞒，但这铁矿图纸，却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出去。
    一旦走漏风声，整个局面将完全失控。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秦毅一直伏案画图，他利用工具做了简单的直尺、三角板等辅助工具，一边画着一边用心回忆着在现代学习到的数学和地理知识，所有的数据全部要经过演算复核。
    等到终于将三处地点缩小在百米范围之内，秦毅伸了伸懒腰，起身检查着图纸，心中暗自庆幸他在学校的时候认真学习了数理化。
    谁能想到，学好数理化，穿越古代也不怕呢？
    图纸画好，秦毅又仔细的誊了一张，而后将两份图纸全部贴身收好，这才打开了养心殿的殿门。
    李公公一直在外面等候差遣，见秦毅一脸疲惫，立刻端了热茶：”陛下忙于公务，喝口茶润润喉，老奴安排御膳房备下了晚膳，您看，您是在哪里用膳？“
    晚膳？
    热茶下肚，秦毅这才发觉，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间，这图纸竟然让他画了整整一个下午。
    而也是在此时，秦毅才觉得疲惫的厉害，摆了摆手道：”晚膳就送到养心殿，真有些乏了，差人准备着，朕要去去乏。“
    李公公心领神会，当即心头一喜，立刻着人安排，自己则是跟在秦毅身侧，一路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在皇宫的西北方向，秦毅跺着步子，径直前往。
    刚才画图的时候太过专注，手臂酸麻，小腿也跟着有些累，散散步也是不错的疏解方式。
    一路走来，宫里已经掌了灯，已然冬日，御花园内还有未曾融化的积雪，墙角有几枝梅花开放，倒是有种清冷的美。
    秦毅刚在亭中坐定，就听到远处飘来一阵唱曲儿的声音，声音不大，却格外好听。

 第72章 徐樱儿

    秦毅认真的听着，一不留神就被吸引。
    见到秦毅那副享受的模样，李公公暗自窃喜，而后开口，试探性的询问道：”陛下，也不知是何人扰了陛下清净，许是哪个宫里的丫鬟。“
    秦毅听着听着觉得心中一片安宁，鬼使神差的，吩咐李公公：”去把人找到，带过来见我。“
    ”是。“李公公应声，着人去找。
    很快，一个身穿粉色舞衣的姑娘被带了过来。
    似乎是经过精心装扮，深粉的舞衣就像是盛开的梅花一般，格外引人注目。
    那姑娘似乎很是害怕，低着头，身子微微抖着。
    秦毅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刚才听曲儿的兴致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原本以为的一场偶遇，原来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
    秦毅嘴角上扬，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开口道：”抬起头来。“
    那姑娘听了吩咐，眼睛眨了眨，这才微微将头抬起。
    烛光刚好映衬到她的脸颊上，秦毅只觉得恍惚间就来到了前世的江南水乡，只因为那张脸，实在太过温婉。
    眉眼弯弯，明眸皓齿，加上她此时手中抱着琵琶，整个人跪在雪地上，是惊心动魄的美。
    ”你叫什么名字？“
    秦毅继续开口问。
    那人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奴婢徐樱儿。“
    徐樱儿，倒是个好名字。
    正如她的容貌般动人。
    秦毅点点头，看似无意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而后目光又落在徐樱儿身上。
    李公公一直在旁留心观察着秦毅的一举一动，从刚才秦毅眼中闪过的一抹惊艳开始，他几乎能断定，这徐樱儿必定能够得偿所愿。
    他暗中和徐樱儿对视一眼，后者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再抬头看向秦毅的时候，满眼无辜，尤其那双眸子，充满单纯，就像一只受惊的兔。
    因为修行天子御气术的关系，现在秦毅的五感异常敏锐，自然将李公公和徐樱儿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他摆摆手，示意徐樱儿起来说话，又状似无意的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奴婢？天寒地冻，为何穿成这样在御花园附近唱曲儿？“
    徐樱儿徐徐起身，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起身的瞬间，有一股无名香气散开，秦毅只觉神清气爽。
    ”禀陛下，奴婢是御花园花房的婢女，今晚有些想家，思乡心切，所以弹了首小曲儿，没想要打扰陛下，还请陛下饶过奴婢……”
    一边说着，徐樱儿的眼眶就泛了红，盈盈一握的腰肢似乎承受不住一般，一边下跪一边身形一晃就要晕过去。
    含泪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不过这温软的调子，像是南郡人。
    秦毅见她重新跪了下去，也没拦着，仍旧是喝着热茶，天已经完全黑了，喝点热茶浑身暖和。
    倒是李公公见秦毅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冷着脸看向徐樱儿，直接开口呵斥道：“冲撞了陛下，还打扮成这副狐媚样子，大半夜的给谁看？还不快点滚！”
    “别脏了陛下的眼睛，扫了陛下的兴！”
    李公公说完，就要上前把徐樱儿给赶走，手刚要碰到徐樱儿的时候，没想到徐樱儿直接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手中的琵琶突然没了支撑，直接摔在了地上。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秦毅也觉得意外，立刻唤了太医来诊治。
    张太医去了李大人府上，到现在还没回来，李太医今晚当值，得了消息立刻就直奔御花园旁的花房，在徐樱儿居住的卧房内，为徐樱儿诊治。
    不消片刻，李太医点了点头，收回了搭脉的手，写下了药房，吩咐手下的人去抓药煎药。
    而后他快步来到秦毅跟前禀报：“陛下，这婢女并无大碍，就是天气太冷，穿的单薄，受了风寒，情绪激动之下晕了过去，臣开了药房，喝上三日便可痊愈。”
    说完，李太医站在一旁等着秦毅下一步的指示。
    “好，你且下去。”秦毅沉声开口。
    “是。”李太医收拾好东西，返回太医院。
    既然徐樱儿的情况只是受了风寒，秦毅一刻也没有多停留，直接迈步离开了花房。
    李公公连忙跟上，临走不忘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床上的徐樱儿。
    今晚的一切显然是个局，突然出现徐樱儿就是勾引自己上钩的鱼饵。
    秦毅前世也看过不少的电视剧和小说，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特意安排。
    但不得不说，背后操控一切的人确实有一手，自己在养心殿绘制图纸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御花园散步不过是临时起意。
    可那人却能安排的明明白白，也是个人才。
    只是可惜了，他并不是原主。
    芙蓉宫内，萧美娘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秦毅。
    满桌的晚膳已经凉透，小福也在芙蓉宫门口等了许久，可秦毅却迟迟没有出现。
    看着失落的萧美娘，小福赶忙安慰道：“娘娘，您别急，陛下今日下了早朝就去了养心殿，许是公务繁忙，既然陛下说了要来，那便不会食言。”
    萧美娘心里有些空空的，秦毅还是第一次，这样晚都没有出现。
    可转念一想，萧美娘却在心里嘲笑自己，她的男人是这大炎的帝王，身为帝王，就不可能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只不过是她出现的早了一些，而陛下又对她痴情几分，等到明年开春，太后一定会为陛下筛选秀女，充实后宫。
    到时，怕是这样苦等的日子只会比现在多，不会比现在少。
    想明白了这些，萧美娘的心突然就安稳了许多，似乎也没先前那么焦虑了。
    帝王之爱，遥不可及，他注定不会完全属于某一个女人，只要能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那她萧美娘，也算无憾。
    小福见萧美娘一直发愣，心里有些着急，又开口轻声的唤道：“娘娘？娘娘您不要吓小福啊……”
    萧美娘这才回过神来，她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来，看向小福：“没事，让小厨房去把饭菜重新热一热，等陛下来。”
    “好嘞！”
    饭菜重新热好端上桌，萧美娘将酒杯倒满，外面是寒风萧瑟，屋内的炭火燃着，很是暖和。
    萧美娘就坐在饭桌前，耐心的等着。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脚步声，不用想，一定是陛下来了！

 第73章 坦白一切

    秦毅刚进门，就看到了笑意盈盈站在殿门口萧美娘。
    当下，心中一软。
    上前牵住萧美娘的手，一起到了桌前。
    满桌的菜肴刚刚热好，还冒着热气。
    房间内的炭火驱散了外面的寒冷。
    这顿饭，秦毅很是享受，而晚膳后，秦毅屏退众人，和萧美娘坐在桌前，泡了一壶茶。
    萧美娘有些意外，往常秦毅是喜欢晚膳后四处走走，今日一改常态，她留了心。
    檀香袅袅，热茶在旁。
    萧美娘先开了口：”陛下，可是有事要交代臣妾？“
    秦毅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萧美娘：”萧将军有消息了。“
    短短一句话，几个字。
    却让萧美娘整个人当即愣住，她的心里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悲喜交加。
    距离上一次萧擒虎把消息送回来已经过了半月，这半月来，每天晚上她都会做噩梦，梦里是萧擒虎被蛮夷人擒住，被巫蛊之术折磨，痛不欲生。
    她想问，但又不敢。
    她怕得知坏消息。
    而此时，当秦毅终于开口，萧美娘心里的胆怯却更浓了。
    萧美娘咬了咬嘴唇，眼中有悲凉一闪而过：”兄长他……怎么样？“
    声音不大，甚至有气无力。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秦毅认真的开口询问。
    眼下，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此。
    萧美娘想都没想，一点犹豫也无，直接开口：”坏消息！“
    ”坏消息是，萧将军深入蛮夷蛊山，被蛮夷人抓住，暂时没有打探到详细位置。“
    一听这话，萧美娘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虽然被困但他还活着，这已经足够给她安慰。
    ”好消息呢？“萧美娘又问。
    ”好消息是，萧将军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朕已经派人暗中潜入蛮夷蛊山，搜寻小将军的下落，一有机会，就会将他营救出来！“
    萧美娘是彻底的呆楞在原地。
    心里燃起希望的火花，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秦毅的面前！
    一切都还有希望！
    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臣妾，谢陛下！“
    秦毅心里一紧，立刻将人扶了起来，安慰道：”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萧将军是你的兄长，也是朕的兄长，更是大炎的将军，大炎的将军，朕就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把他带回来！“
    萧美娘眼眶泛红，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整个人被秦毅抱在怀里，直接哭出声来。
    秦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一直到萧美娘冷静下来。
    常芮和小福守在门外，屋内发生了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而另一边，太后万氏却在慈宁宫烦躁的来回跺着步子。
    兰芝跪在一旁，垂着头。
    万锦绣越走越烦躁，看到兰芝跪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样子心里更是有一股无名火！
    ”兰芝！徐樱儿这个局，居然没有任何作用！你是怎么办事的？！“
    啪！
    话音落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兰芝脸上！
    兰芝错愕的看着万锦绣，眼底的空洞和绝望令人看了都心疼。
    ”废物！“万锦绣恶狠狠的瞪了兰芝一眼，将手边的花瓶直接砸在地上！
    瓷片飞溅！
    为什么？
    徐樱儿是南郡最有名的歌姬，谈的一手好琵琶，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小曲儿，让无数富家公子趋之若鹜！
    二八年华，一张俏脸，那双兔子一般的大眼睛，配上软软的语调，多少人栽进了她的温柔乡，豪掷千金就为了春宵一刻！
    她花了大力气，才说服万景逸从南郡把人悄悄送进宫里，又事先从李公公那里得了消息，让兰芝好生安排布置。
    这才有了御花园偶遇，可事实呢？
    事实是徐樱儿那勾人的本事，在皇帝这个荒唐之徒面前，竟然丝毫不起作用！
    一定是因为这帮人办事不利！
    徐樱儿这个大杀器，从未失手，皇帝虽然现在有些改变，但天下的男人，哪个不进温柔乡？
    又有哪个男人能美女当前却不心动？！
    更何况，皇帝的后宫只有萧美娘这一个女人，秦毅早晚有厌烦的一天。
    问题不在徐樱儿身上，自然就出在兰芝身上！
    是兰芝将徐樱儿送去的，出了差错，一定是她捣的鬼！
    想到这里，万锦绣又狠狠的踹了兰芝两脚。
    全程，兰芝就像个死人一样，除了开始瞪大眼睛看了万锦绣一眼之外，再没有任何反应。
    万锦绣骂累了，坐在椅子上，看着兰芝：”抬起头来！事情办砸，你以为不说话就能躲过去？！“
    兰芝的肩膀抖了抖，声音低低的，仍旧是低着头：”是奴婢没做好，还请太后责罚。“
    ”抬起头来！“
    万锦绣气急，徐樱儿怎么就突然受了风寒？
    真是不争气！
    万氏旁支已经不复存在，她能依附的只有万景逸，色令智昏，她能安排萧美娘，就能安排徐樱儿。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万景逸，如今搞砸了，不仅在万景逸面前丢了脸，还会被万氏嫡系背后嘲讽，那些人，那些自幼就瞧不起她的人，如今只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想到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脸，万锦绣的脸色更加难看。
    一定有破局的办法，只要徐樱儿能攀上秦毅，只要能接近，她就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万锦绣紧咬着银牙，冷着脸看向兰芝：”去，把李公公请来！“
    兰芝不敢不从，膝盖被硌的生疼，她艰难的起身，“奴婢这就去。”
    兰芝一瘸一拐的走向慈宁宫外。
    身后，万锦绣的眸光一冷。

 第74章 随我走一趟

    夜深，李公公已经回到了自己院子。
    作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在太监所有一所偏院，此时，李公公盘腿坐在榻上，自顾自的喝着美酒，吃着八宝杂果。
    兰芝避开了众人，一边走着，膝盖的酸疼倒是缓解了不少，但是只要一停下来，自脚底升腾起来的疼痛让她暗暗咬牙。
    路过御花园，兰芝想了想，转身闪进花房旁的院子。
    徐樱儿今晚的风寒来得蹊跷，身为歌姬，进宫后又好好养着，隆冬风寒是真，但她的身子绝不是一点冷风就能打倒的。
    此时，徐樱儿见周围已经无人，自己起身披上了披风，披风的帽子很是宽大，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连头也遮盖的严严实实。
    琵琶被好好的收了起来，徐樱儿打开房门，旁若无人的消失在黑夜中。
    兰芝悄悄潜入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的灯已经熄了，她来到房门前，收敛了气息，打开了窗户，借着月光，在房内寻找着徐樱儿。
    十息过去，兰芝眉头紧皱，这房内，丝毫没有别人的气息！
    房间里，没人！
    徐樱儿不是受了风寒忽然晕倒么？怎么可能离开？
    兰芝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将房门紧闭，之后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火折子，微弱的灯光瞬间点亮了整个屋子，靠近床榻一看，果真没有徐樱儿的踪迹！
    吹熄火苗，兰芝不敢久留，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此时找到李公公才是要紧事。
    她轻车熟路的从房间里出来，离开院子，这才直奔李公公的住处。
    徐樱儿离开后，足尖轻点，几个起落就来到了芙蓉宫外。
    还没靠近，她就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本能的，徐樱儿停在了不远处，不敢再继续靠近。
    看来，今夜的任务是无法完成了，徐樱儿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她快步的绕开芙蓉宫，重新回到了花房旁的院子。
    一脚踏进院子，徐樱儿一双潋滟的眸子立刻闪过一抹杀意，有人来过！
    她不过离开了片刻，这院子就有人来过，难不成，有人发现了她？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房间，周围静得可怕。
    猛地推开房门，徐樱儿左右看着，房间内没人，但有一丝燃烧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
    她的鼻子异常灵敏，是天生的天赋，此时她整个人都陷入紧绷状态。
    房间内，重新燃起了烛火。
    徐樱儿坐在桌前，仔细的分析着，房间内的一切东西都没有被翻动的迹象，难不成是今天的巧合让那狗皇帝察觉了？
    所以深夜派人前来试探？
    徐樱儿的眉头紧紧拧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戾气，手紧紧攥着，指甲嵌入肉里都没有察觉。
    看来，大炎的皇宫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
    过了许久，徐樱儿冷笑一声，手掌向上，自袖中突然钻出来几只浑身漆黑的小虫子，扭动着身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下一刻，徐樱儿将那几只虫子碾碎，又划破手指，血液混合着虫子的尸体，奇怪的组合散发出淡淡的异香。
    徐樱儿眼底闪着嗜血的杀意，浓稠的宛如夜色。
    另一边，兰芝敲响了李公公的房门。
    李公公已经洗漱完毕，准备歇息，听到有人敲门，立刻有小太监将门打开，看到来人是兰芝，立刻开口：“姑姑，可是有什么急事？”
    兰芝在宫里为人不错，上上下下的丫鬟太监都对她恭敬有佳。
    “太后今日在御花园丢了件东西，找了几遍都没找到，你也知道，太后的身子刚好，心里藏不得事情，想着让我嘱咐李公公几句，明日好派人搜寻一番。”
    兰芝说的话也合情合理。
    总之，是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小太监一听这话，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将人迎了进去。
    李公公在房内也听出了兰芝的声音，此时心里一惊，立刻穿好衣服，快步去迎。
    小太监识相的上了茶，而后立刻关上门退下。
    李公公坐定，眼神落在兰芝身上，见兰芝脸上泛红，大约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事情，当下开口：“太后打你了？”
    兰芝摸了摸脸，笑了笑：“不碍事，倒是徐樱儿，怎么身子骨那么弱，突然就得了风寒？”
    话说完，兰芝的目光就落在李公公身上，一动不动。
    李公公闻言叹了口气，今晚发生的事情也着实让他觉得意外，一切都好好的，连御花园的安排都算计好了，偏在徐樱儿身上出了差错。
    “别说你觉得意外，我更意外，当时，我就站在一边看着，谁知道皇帝一点儿歪心思都没动，徐樱儿就在雪地里多跪了一会儿，一个没瞧见，直接晕了。”
    “太医也瞧了，确实是风寒，可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那徐樱儿也是怪了，送回去就发热，一张脸白的吓人，这肯定不是装的。”
    李公公临走前专门看过的，徐樱儿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整个人虚弱的厉害，这是装不出来的。
    兰芝点了点头，将徐樱儿不在房间里的事情硬生生的藏在了心里。
    再抬头，眼睛还是盯着李公公：“李公公，跟我走一趟，太后有请。”
    这话一出来，李公公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夜深了，太后此时喊老奴做什么？”
    “太后的心思不是咱们能揣测的，公公还是随我走一趟。”
    兰芝就像个无情的传话机器，将太后万氏的话带到，起身就要先走。
    李公公连个犹豫的时间都没有，披了件外衫就跟在兰芝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慈宁宫给而去。
    兰芝左拐右拐，避开了夜间的巡查，到了慈宁宫附近又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之后才迈步进了慈宁宫。
    而此时，万锦绣的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前厅内，炭火燃的正旺，跳动的火苗落在万锦绣的眼底，就像是疯狂滋长的怒意，令人不寒而栗。
    兰芝带着李公公刚到了前厅，一个茶杯猛然摔在两人眼前，四分五裂！
    两人当即跪下：“太后息怒！”
    万锦绣怒不可遏，伸手指着李公公的鼻子就开骂：”连个徐樱儿都调教不好！枉族长那么器重你，废物，都是废物！“

 第75章 一切尽在掌握

    李公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但这事情完全与他无关。
    没有犹豫，李公公立刻出声辩解：“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啊！”
    “老奴做好了分内之事，将陛下的行踪提前送出，且陛下今夜到访御花园是临时起意，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能是徐樱儿自己不想承宠也犹未可知啊！太后！”
    兰芝一听这话，也有些犹豫，她今日曾到芙蓉宫去找皇帝，可好巧不巧，皇帝和萧美娘都不在，她也没有多待。
    刚才，她鬼使神差的去看徐樱儿，却发现徐樱儿没在房里。
    这一切，似乎冥冥中有些联系，但兰芝现在根本无暇梳理。
    李公公说完，万锦绣手里拿着的茶杯硬生生的重新放回了桌子上，没有被扔出去。
    万锦绣冷眼看了一眼跪着的人，没好气的开口：”起来。“
    ”徐樱儿的背景，是族长亲自派人查的，不会有错，她是南郡最有名的歌姬，容貌和身段放眼整个大炎都是一等一，皇帝不可能不心动……“
    万锦绣自顾自的分析着，眉头紧紧的皱着，一双眼睛凌厉的扫过兰芝和李公公。
    ”你们说，问题出在哪里？“
    所有人都觉得事情有些巧合，身为歌姬，徐樱儿在平时的装扮上也比一般女子露骨很多，不会跪了一会儿就直接昏倒。
    除非……
    兰芝和李公公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同时开口：”太后，如若不是巧合，那只有一个可能，这徐樱儿是故意为之啊！“
    万锦绣收回目光，喝了口热茶，眼神扫过李公公的脸，淡淡开口：”李公公，今日你就在场，陛下见到徐樱儿当真是没有任何异样？“
    万锦绣在心里仍旧认定了秦毅就是个花天酒地的登徒子，罔顾伦理朝纲，更不会管那是谁的女人，只要模样好看，不可能不动心。
    不然，萧美娘也不能勾的他神魂颠倒，至今后宫未扩一人。
    李公公不敢有丝毫隐瞒，立刻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从头说给太后听。
    ”太后，老奴不敢胡言，句句属实，陛下初初听到小曲儿时，心神荡漾，眼神儿都直了，这才去寻了人来，可后来，见到徐樱儿后，却恢复如常，徐樱儿晕倒后，陛下也丝毫不紧张……“
    后面的话，李公公不说，太后也知道了。
    徐樱儿确确实实是病了，不过是个明面上无权无势的奴婢，太医丝毫没有欺瞒的必要，万锦绣仔细的揣摩着李公公的话。
    而后，心里有了主意，皇帝不可能不心动，可能是碍于跟着的人多，所以强压下了心里的渴望……
    想到这里，万锦绣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的眼神扫过兰芝和李公公的脸，而后落在了眼前的茶上。
    “喝茶，上好的红茶，宫里头一份儿。”
    李公公看了一眼兰芝，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端起了茶杯，细细品着。
    “等徐樱儿的病好了，让她送两盆梅花过来，冬天就是要赏梅，梅花配美人，已经更美。”
    兰芝立刻点头：“是，奴婢一定时时关照徐姑娘。”
    万锦绣点点头，心头舒坦了不少，而后又开口，这次是冲着李公公。
    “还要劳烦公公在陛下面前多帮衬，事情办妥，族长和哀家，都不会亏待你。”
    李公公闻言立刻谢恩，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被万锦绣看在眼里。
    心中嗤笑，唯利是图的小人！
    怕是小皇帝怎么都没想到，李公公这样的“忠臣”也会倒戈？
    事情谈完，李公公告退，兰芝小心翼翼地帮万锦绣梳洗。
    手臂上和膝盖上的伤疼的她咬紧牙关，等到万锦绣睡了，她才回到自己的居所。
    进门前，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心中突然溢出抹悲凉。
    自幼至今，所有过往似乎都在顷刻间充斥了她的脑海，好的、不好的，快乐的、悲伤的，还有那些遗憾，全部闪现。
    最后，画面定格在万承嗣将她死死困在身下的那一晚。
    兰芝猛地浑身发抖，飞快的进屋，将房门紧紧的关上，整个人蜷缩在床脚，唇色苍白，后背汗涔涔一片。
    这一夜，兰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是睡醒的时候，天已大量。
    这一日，秦毅早早起身，夏家主夏逸极其独女夏冰清，今日便要进宫觐见，而后出发回祁郡。
    所以，今日的早朝定然十分热闹。
    尤其，对王世祈来说。
    一大早，王焕就候在王世祈的卧房门外。
    王世祈打开门的时候，王焕立刻就凑了上去。
    王焕幼年时容貌也算俊俏，可不知道怎么，成年后越长越偏，可王世祈毕竟在他身上倾注了许多的心血，对王焕也是又爱又恨，心情复杂。
    王世祈三朝元老，见到王焕无事献殷勤，不用想就看透了王焕的想法。
    王焕毕恭毕敬的开口，眼中充满希冀：“父亲，娶夏姑娘的事情……”
    话未说完，王世祈立刻打断：“这件事情，昨日早朝时，为父已经提出，但满朝文武皆有异议，你莫要再提了。”
    求娶夏冰清，若不是因为夏冰清背靠夏家的财力，怕是这样一个被和离的人，下辈子都不可能进他丞相府的大门。
    真不知道王焕的脑子是怎么想的，不过是夏冰清在丞相府暂住的时候曾经见过一面，王焕却朝思暮想，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当时，夏冰清还是高高在上的祁王妃，王焕自然不敢妄想，可世事无常，现在夏冰清已经和祁王府撇清关系，而王世祈也考虑到了夏家的经商能力，这才斗胆在殿前开口。
    只是没想到，陛下对此颇有微词，朝中还有不少人对此也持反对意见。
    如此，他断不会再提。
    往常，王焕的要求被拒绝，不过是到花街柳巷潇洒潇洒也就过去了，但今天，王焕一改常态，在被拒绝后直接跪在了王世祈的面前！

 第76章 不答应，就自尽

    王世祈的脸色更加不好，阴沉的可怕。
    王焕却仍旧不管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噗通一声膝盖软的样子，王世祈见了都想一刀杀了他！
    文不成，武不就，没脑子，现在又为了一个弃妇，大清早的跪在门前！
    王世祈只觉得血气上涌，身形跟着晃了晃。
    他伸手指着王焕，厉声开口：”你这个逆子！你以为你跪在这里我就会答应？满朝文武都看着，我丞相府不丢这个人！“
    第一次求旨赐婚已经被拒绝，万不能再有第二次！
    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丞相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想到这里，王世祈直接上去一脚，将王焕踢倒在地！
    却不料，王焕伸手直接抱住了王世祈的大腿！
    ”父亲！孩儿从来没有这样求过你，从来没有！就这一次，父亲你答应我，陛下那么看重你，你是三朝元老，陛下不可能会拒绝的……“
    ”父亲，求求父亲帮帮孩儿，再这样下去，孩儿要相思成疾了！“
    此时的王焕整个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粘在了王世祈的大腿上，让他动弹不得。
    王世祈心中的气恼化为悲凉，真是天要亡他！
    幼子早夭，过继的侄子又被美色所惑……
    他想也没想，直接费力的踢着腿，将王焕踹到了一旁，王焕数年来流连画舫青楼，身子虚的厉害，被踢了几下，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着他这副样子，王世祈心中的悲凉更甚。
    从前他就知道，他指望不上王焕保住丞相府，只求他能安安分分的操持家业，往后生个一男半女，也让他这个老人家感受一下天伦之乐。
    如今，王世祈也看透了，怕是不把自己气死就已经是积了大德，还能奢望什么？
    冷眼看了一眼王焕，王世祈拂袖而去。
    见王世祈离去，王焕费力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强撑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追了过去。
    这是唯一的机会，他早就打听到，夏家主今日要带着夏冰清上朝觐见，之后就要回到祁郡去。
    祁郡远在千里之外，这一走，往后更没机会相见。
    咬咬牙，王焕猛地往前跑了两步，手里不知道何时已经拿了佩剑。
    追上王世祈，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手中佩剑已然出鞘，锋利的剑刃直接横在自己的脖颈面前，甚至已经过于用力，已经割破了皮肤，有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王世祈刚要发怒，见此情景，心头一震！
    ”你个逆子！你要做什么？把剑放下！“
    说不惊慌是不可能的，哪怕王焕再扶不上墙，但他是王世祈养大的，多年相处的亲情让王世祈无法无视，更承受不住第二次失去儿子的打击。
    ”父亲！答应儿子，儿子此生只想娶夏姑娘一人！若是无法得偿所愿，儿子甘愿此刻就死在您面前！“
    王焕紧紧咬着牙，眼中猩红一片，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血，流的更多了。
    王世祈立刻喊人：”来人！人呢？快把少爷带走！“
    管家和护卫立刻赶来，看到眼前的场面皆是心中大惊！
    王焕一向不学无术，惜命的很，别说让他自己抹脖子了，就算是轻微的伤口都能让他大惊小怪的叫太医登门看诊。
    眼下，王焕这一脸决绝的样子，让他们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管家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王焕，管家也是自小看着王焕长大的，此时心疼不已。
    ”少爷，不要做傻事，把剑放下，有事好好说，没必要以命相搏，是不是？”
    一边哄着，一边看向身旁的下人：“快去请大夫！“
    王焕却毫不动摇，甚至看到人围过来的越多，眼底的决绝更甚！
    ”都不要过来！我要娶夏姑娘，请父亲答应！“
    ”若是娶不到夏姑娘，甘愿一死！“
    这话出口，在场的所有人瞬间恍然大悟。
    眼前的这以命相搏的戏码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管家看看王焕又看看一脸焦急的王世祈，心中明了，立刻上前扶住了王世祈的胳膊，凑过去小声的开口。
    ”老爷，不如先答应下来，少爷一时冲动，过了也就好了，老爷先答应下来，陛下答不答应就不是咱们说了算了……“
    一边说着，管家一直用檐角的余光观察着王焕的情况，一旁的侍卫也不敢近前，只能这么僵持着。
    就王焕目前的身体情况，怕是再多流点血，还真就一命呜呼了。
    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对王世祈、对丞相府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
    尤其是王世祈，已经年老，再承受一次丧子之痛，怕是会……
    想到这里，管家心里更加着急，他十分急切的看着王世祈。
    王世祈心里也明白，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叹了口气，有些嘲讽的笑了笑，摇着头，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只留下了管家。
    见王世祈终于有了动作，王焕的眼底迸发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在他心里，王世祈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是他想要的，王世祈都会送到他的面前。
    所以，他潜意识里，把王世祈当成是神一样的存在，是敬畏又崇拜的，所以，迎娶夏冰清的事情，只要王世祈再次开口，就一定会拿到赐婚圣旨。
    就算是不能，王世祈手眼通天，也一定会把夏冰清送到自己面前！
    王世祈，是他的好父亲，更是他心中的信仰！
    ”父亲……“王焕开口叫着，因为长时间的情绪激动，此时他的身子摇摇欲坠。
    剑刃锋利非常，此时他的脖颈上已经被割破了几道口子，鲜血淋漓！
    ”把剑放下！给我滚回房里养伤！再有一次，为父亲自杀了你！“
    王世祈甩下这么一句话，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王焕，随后拂袖离去！
    大夫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请了过来，管家连忙张罗着下人们将王焕扶到了房间里。
    脖颈上的伤口再深半寸，王焕这条命就直接交代了。
    大夫大气不敢喘息，连忙帮他敷药包扎。
    而王世祈，则是上了马车，前往金銮殿，上早朝。
    他的心情十分烦躁，再次开口怕是陛下也还是不会同意，眼下，只能从夏家主身上想想办法了。
    很快，马车停在宫门外，正巧与夏家一行人撞见。

 第77章 赐座

    王世祈下了马车，夏逸和夏冰清也从马车上下来。
    几人简单的拱手行礼，随着上朝的官员，一同进了宫门。
    夏逸是第一次来到皇宫，此时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稍显震撼。
    大炎昔日的繁荣，完完全全展现在眼前。
    巍峨的宫门，长长的甬道，还有恭敬的下人，一步踏入，自有庄严肃穆自心中升起。
    红墙碧瓦，琉璃潋滟，雕梁画栋，工艺精湛。
    金銮殿外，夏逸驻足抬眸，匾额上金漆的大字，还有脚下的汉白玉真龙图腾，处处威严，处处庄重。
    秦毅一身明黄，坐在主位。
    太后万氏在珠帘后静静等候。
    张无为与王世祈站立两侧，下首位置，则是朝堂诸公。
    时辰已到，秦毅收敛心神，凌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
    李延池仍旧没有出现，看来他幼子的病症不轻，秦毅心中微微有些异样，一闪而过。
    他抬眸，看到了站在最后的夏逸和夏冰清，清了清嗓子。
    “诸公，今日可有要事禀奏？”
    话音落下，张无为率先一步迈出，双手递上一份卷轴：”陛下，今晨，边境传来消息，崔大人和欧阳大人已经顺利抵达，一切无虞。”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李公公上前将卷轴接过，双手呈上，秦毅拿在手中，展开看了一眼，随后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如此一来，边境可稳，而萧将军……也很快就可派人营救！
    秦毅的目光落在了王世祈身上，想来，圣旨已到南郡，那王峰林难辞其咎。
    眸光一冷，秦毅淡淡开口：“王丞相，南郡兵士名册一事，可有进展？”
    王世祈此时还在谋划如何能再次开口让皇帝赐婚，突然被点名，心里咯噔一下，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列。
    “陛下，南郡名册一事，臣已经开始调查，但收效甚微。”
    秦毅的眸子瞬间暗了暗，他勾了勾唇角，声音仍旧是淡淡：“王丞相已然年老，做事慢些，朕不怪你，但南郡名册一事，你与南郡知州要协同配合，尽早给朕一个交代。”
    顿了顿，秦毅的视线又扫过朝堂众人的脸：“诸公，此番王丞相查案，有需要配合的，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隐瞒，朕，绝不姑息！”
    此话一出，王世祈的后背已经汗涔涔，在场众人皆是一震，全都拱手回道：“谨遵陛下旨意，定当全力配合！”
    ……
    一直等到政事讨论完，秦毅的目光才越过朝臣，落在了夏逸和夏冰清的脸上。
    依照规矩，入宫觐见的人是没资格站在朝堂上候着，更不可能旁听陛下的旨意和朝臣们的议事。
    可今日，是秦毅特意安排，夏逸是个人精，如何不懂？
    朝堂之事他惯不关心，但今日秦毅的做法，让他大为震撼。
    李公公察言观色，此时正色凛然：“祁郡夏家主携女觐见！”
    闻言，夏逸同夏冰清，一起迈步向前，来到殿前正中位置，行跪拜礼。
    “夏家主夏逸，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夏氏冰清，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如果说夏逸名声在外，那夏冰清眼下就是个小透明。
    在场的人，绝大部分只知道她是曾经的祁王妃，但从未见过。
    如今一见，眼前一亮！
    水蓝色的长裙，衬着她的气质更加清冷高贵，发髻简单的挽着，斜斜戴着一支白玉簪，面容姣好，尤其那双眸子，澄澈清明。
    是那种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发现的绝世独立的美。
    这下，有些人开始暗自腹诽，难怪王焕想要求娶，确实是天下难得的美人。
    秦毅抬抬手：“免礼，赐座。”
    李公公顿时面上有些为难。
    赐座？
    自大炎开国以来，除了年迈的重臣因身体情况不佳，可享赐座殊荣以外，其余人等想都不能想。
    夏家人虽然身份尊贵，但说白了也就是个商贾，商贾之流，堂而皇之的坐在大殿之上，岂不是打那些朝臣的脸？
    一直在珠帘之后端坐的太后万氏立刻发声：”陛下，此举不妥。“
    眸光一闪，她面容严肃，端的是一朝太后的架子。
    太后开了口，其余朝臣也大着胆子附和道：”陛下，夏姑娘虽已经和离，但仍旧是代罪之身，前殿赐座，实在是……“
    ”是啊，还望陛下三思！“
    ”若是这样的人都能赐座殿前，还要我们这些老匹夫做什么？“
    ”夏家为大炎、为朝廷、为陛下做过什么？如此殊荣厚待，陛下厚此薄彼，微臣难以苟同！“
    ……
    一人起，十人应。
    夏逸和夏冰清纵然见过无数生意人，走过天南海北的生意场，在议论声起的时候，仍旧是心中忐忑。
    李公公也候在一旁，为难的厉害。
    搬了椅子，怕是会让群臣激愤，不搬椅子，陛下又开了尊口，如此，他有些求救般的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无为。
    秦毅冷眼看着这一切，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看来他先前的威慑不够强，为了个赐座的事情就能把金銮殿当菜市场。
    嗡嗡的简直比苍蝇还可恶！
    太后万氏见到这种场面，心中畅快，多日积压的愤懑在此时得到了疏解。
    她就不信，这小皇帝能有什么本事能平息众怒！
    秦毅勾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仍旧是淡淡开口：”夏家，已送百匹战马稳我大炎边境，对抗蛮夷骑兵！“
    太后万氏立刻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会？
    还在喧闹的大殿，立刻噤声！
    所有人面面相觑！
    ”夏家，已着手在祁郡建造马场，专为朝廷提供优良战马！“
    马场？战马！
    确实是大功一件……
    秦毅紧接着继续开口。
    ”夏家，愿为皇商，率先进驻皇城，为朝廷效力！“
    这下，大殿上全部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刚才还面红耳赤因为赐座一事吵吵嚷嚷的众人，全部低着头，脸涨得通红，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突然憋在胸口，煎熬的厉害。
    太后万氏绣拳紧握，她是万没想到夏家居然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甚至愿意当皇商！
    夏家是什么？
    是财富，是数不清的金银珠宝！
    是经商路，是四通八达的消息网！
    是助力，是朝廷发展不可替代的最佳后盾！
    万氏只觉得血气翻涌！
    先帝在时，曾多次拉拢夏家，就连万景逸那个老东西，为了能和夏家结盟，逢年过节也是要巴巴的准备厚礼，专程到祁郡一趟……
    可夏家，突然就站在了秦毅身后，成了他的助力！
    一切发生的太快，强烈的刺激让万氏眼前一黑，她紧紧的握着凤椅的扶手，强撑着才没有晕倒。
    见所有人都没再说话，秦毅再次开口：“朕说，赐！座！”
    两把椅子立刻搬来，夏逸和夏冰清对视一眼，皆有些忐忑。
    秦毅扫视众人，最后目光重新落在夏逸身上，手一抬：“夏家主，相比朕朝堂上这些光会扯着嗓子而不用脑子的人，您坐在大殿上，再合适不过，不必拘谨！”
    这话一出，不轻不重的打了刚才提出质疑的所有朝臣的脸，但他们却不敢反驳。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夏家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筹备好这么多的事情，更不知道夏家会愿意当皇商……
    朝臣的脑袋更低了。
    等到夏逸和夏冰清坐好，秦毅这才笑着开口：“夏家主，今日觐见，无需拘礼，朕着人备了宴席，尽尽地主之谊。”
    夏逸连忙回答：“谢陛下！陛下对我夏家恩同再造，夏某已经做好安排，本月内，夏家商号就会进入皇城，全心全意为朝廷效力，绝无二心！”
    夏冰清盈盈一笑，语气温温柔柔：“谢陛下不计前嫌能善待我夏家，小女没别的本事，比不得朝中的重臣们，只能拨弄拨弄算盘，尽全族之力，为陛下，和气生财。”
    这一下，方才那些人的脸，被打的更疼了……

 第78章 朕承受不起

    平平无奇的早朝，硬生生因夏家父女的到来，而使得大殿上，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夏逸和夏冰清端坐在大殿上，只是在无人敢看轻。
    哪怕在他们这些朝臣眼中，夏家不过是最不入流的商贾之辈，但仍旧大气不敢喘息，就连王世祈都更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开口再次求娶。
    秦毅端坐高位，以睥睨天下之态，正视左右。
    而后，他矛头一转，又询问了些关于礼部和吏部的事情，等到早朝接近尾声，秦毅的目光才重新落在夏逸和夏冰清的身上。
    “李公公，带夏家主和夏姑娘到偏殿稍事休息，吩咐御膳房，可以备菜了。”
    李公公立刻领命：“遵命！”
    随后同夏逸和夏冰清快步离开金銮殿，一行三人朝着偏殿方向而去。
    等到夏逸和夏冰清走了，王世祈才迈步出列，恭敬的开口：“陛下，我儿对夏姑娘倾慕已久，如今夏家将在皇城内发展，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话说一半，王世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琴艺的脸色，见秦毅面色无常，这才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请陛下，看在老臣年迈，只有一子，实在不忍幼子相思成疾，臣已经年老，实在是承受不住丧子之痛给，还望陛下，赐婚！”
    秦毅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朝中诸公也是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王丞相，当真是看重王焕这个过继来的儿子，竟然敢接连为了赐婚的事情触怒两次龙颜！
    有了赐座的事情之后，这一回，在场众人都没有附和，只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当空气的态度。
    王世祈把话说完，恭敬的等着秦毅的答复，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冻得他自脚底生寒……
    秦毅不发一言，坐在高位，只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龙椅的扶手。
    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所有人的心。
    最终，是太后万氏坐不住了。
    夏冰清能带来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开始她确实想过为万氏一族联姻，但这个提议一说出来，就遭到了万景逸的强烈反对。
    万氏一族乃是名门，绝不允许一个和离的女人进门，更别提，万锦绣刚刚把整个万氏旁支都拉下水，她的建议在以万景逸为首的万氏族人面前，就完全是个笑话。
    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万锦绣碰了壁，但幸好万景逸没有答应她的提议，否则今天站在大殿上被打脸的人就是自己了！
    谁能想到夏家已经投靠了小皇帝呢？
    万景逸不买账，但王世祈以后还有用处，太后万氏顿了顿，终究还是开了口。
    “陛下，王丞相一片慈父之心，夏姑娘是和离之身，进了丞相府的门也不算是亏待她，还请陛下……”
    话没说完，却被秦毅打断。
    “慈父之心？呵呵，不知太后可有半分慈母之心？”
    秦毅眼神凌厉，转头看向珠帘之后的万锦绣：“朕要问问，太后可有慈母之心？王丞相可为了自己的儿子，费心求娶夏姑娘，太后呢？”
    “夏家主刚刚离开大殿，不过须臾之间，就要朕赐婚？“
    ”太后可知夏姑娘当初也是秦羽费了一番功夫，苦心经营才娶回王府的王妃，若是朕直接赐婚，太后可想过夏家主会作何感想？太后是要将朕置于何地？！”
    太后万氏当即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在场的大臣也都庆幸没有当出头鸟。
    他们都知道，秦毅说的没错。
    夏家主刚刚表了忠心，一行人也即将回到祁郡去，还要为了大炎建造马车，专门训练战马，人刚走没一会儿，王丞相就出言求娶，若是陛下应允了这门婚事，按着夏冰清的性子，怕是能直接抗旨！
    还有夏逸，多么倔的老头儿，当初祁王为了博得夏冰清的欢心，传了多少的流言蜚语出来，他们大多也都听过一二，单凭简简单单的求娶和赐婚，怕是夏家会直接翻脸，到时，秦毅里外不是人。
    秦毅冷笑一声，看向王世祈，王世祈只觉得后背一片汗涔涔。
    “王丞相，你的苦心朕心知肚明，可为何这些话在刚才不说，偏要等人走了才开口？“
    王世祈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原本觉得还会有人附和，到时他买个惨，考虑到夏家也将会来皇城发展，怕是皇帝就能松口，再加上，他也为大炎做过许多事情……
    ”陛下……“
    秦毅直接起身，走下台阶，直接来到了王世祈的面前！
    ”因为你不敢！你怕夏家主直接拒绝，你怕夏姑娘绝不答应！”
    “还有……王丞相，容朕提醒你，就事论事，没必要将你儿子的病和你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全都压在朕的身上！“
    ”朕，承受不起！“
    秦毅怒目而视，瞪着王世祈，话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王世祈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求饶：”陛下息怒！臣一时失言，臣实在是太在意儿子所以才斗胆请求赐婚，别无他念啊，陛下！“
    秦毅走到金銮殿门口，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王世祈。
    ”不专文试、不练武功、不擅经商，流连画舫、常年酗酒又和花街柳巷牵扯不清的，这样的人，叫做人渣！而人渣，不配朕赐婚！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
    ”王丞相，你别忘了，就连朕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还知道在姑娘面前献殷勤，而你的儿子，想坐在家里，一道圣旨就娶心爱之人进门？他，不配！“
    秦毅负手而立，站在殿门口，身后是正午十分强烈的阳光，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神圣又高傲。
    话说完，秦毅直接迈步离开，大殿上所有人全都不敢动弹，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全被秦毅方才的气势震慑，就像是脚下生了根，完全动弹不得。
    最后一层遮羞布被彻底撕开，王世祈抬头看向秦毅，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人渣？
    就算王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渣，也绝不允许别人指指点点，哪怕那个人是当朝皇帝，哪怕那个人是君，而他是臣！

 第79章 最后的倚仗

    偏殿内，夏逸和夏冰清坐在桌前，李公公在旁盯着婢女们将一盘盘精美的小菜端上来。
    李公公满脸堆笑：”夏家主、夏姑娘，陛下稍后就到，这是新供的茶叶，您二位尝尝？”
    说话间，婢女将热茶双手奉上。
    夏冰清细细品着，这茶来自祁郡高山，确实是有家乡的味道，心下对李公公的细心颇为感谢。
    夏逸则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钱袋，直接塞进了李公公的手中：“有劳公共。”
    夏逸虽然比较固执，钻起牛角尖的时候整个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绝大部分的时候，夏逸是个精明的商人。
    人情世故不在话下，自然，能将李公公照顾的服服帖帖。
    李公公脸上的笑意更浓，一边假意推辞一边将钱袋子贴身收了起来。
    “哎呀，夏家主这是折煞老奴喽。”
    夏逸也笑了笑：“哪里是折煞？这是多谢公公照顾。”
    “那老奴可就收下了？”李公公已经掂量过份量，很沉。
    夏冰清也笑着开口：“公公莫要客气，往后有机会到祁郡去，常来常往。”
    “是，是，定要常来常往。”
    三人全都心知肚明，也都没有点破。
    菜品上完之后，李公公便先行告退。
    秦毅来到偏殿的时候，正巧看到李公公满面春风的从偏殿出来，李公公看到秦毅，立刻行礼：“陛下，菜刚刚上齐，老奴候在门外，随时听候差遣。”
    秦毅点点头，迈步进门。
    婢女们伺候左右，秦毅刚一进门，在场的人齐齐起身：“拜见陛下。”
    秦毅则是摆了摆手，示意婢女们退下，而后伸了伸懒腰，整个人放松下来，这才坐在桌前。
    有些歉意的开口：”方才王丞相想要朕下旨赐婚，耽误了时候，快些动筷，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放松状态下的秦毅更像是个世家公子，周身的气息都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与在金銮殿时的王者威压完全不同。
    ”赐婚？“夏冰清在宫里住着的时候，总是和秦毅同桌用膳，几个人凑在一起的相处模式也很自然，此时她也十分好奇，便直接开口询问。
    秦毅丝毫不隐瞒：”是，赐婚，王丞相想为他的儿子王焕，求娶夏姑娘。“
    这话一出，不止夏冰清愣了愣，就连夏逸都有些绷不住。
    王焕？
    他们刚刚进皇城的时候，除了听说了关于秦毅的流言蜚语外，其余听的最多的就是王焕。
    但夏逸却不确定，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供人消遣的王焕，和秦毅提到的这个王焕，是不是同一个人……
    很快，秦毅给出了答复：“夏家主没猜错，就是那个王焕。”
    夏逸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夏冰清，而后又看向秦毅。
    “陛下，万万不可！小女虽然曾嫁人，如今和离，但还没到嫁给混不吝的地步！”
    夏冰清也顾不上夏逸的用词失当，干脆的直接跪在地上：“陛下，丞相府乃高门大户，民女一介商贾之家，实在是……”
    秦毅看到两个反应过激的人，倒是理解的很，就王丞相的心思，谁听到不得心中一惊？
    更别提是当事人了。
    他笑了笑，抬手示意夏冰清起身。
    “夏姑娘，朕自然拒绝了，朕还年轻，不是个老糊涂。”
    两人心头大石落地，夏逸立刻端起酒杯：”谢过陛下！“
    三人聚在一起，美酒美食在前，快意的很。
    ……
    慈宁宫，太后万氏回到宫中，就靠在圈椅上闭目养神。
    兰芝在太后身边伺候久了，自然明白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惹了太后不快，所以，她示意其他婢女全部退下，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万锦绣心里很乱。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之前那个畏首畏尾的小皇帝，能在数月之间突然成长，今日在金銮殿怒斥王世祈的画面久久无法消散。
    甚至在那时，万锦绣从他身上，看到了王者之态，那是一种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力量，就算是在先帝身上也未曾有过。
    想到这里，万锦绣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疼的厉害。
    兰芝适时上前，轻柔指腹放在万锦绣的太阳穴处，轻轻的按压着。
    万锦绣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她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疲惫。
    ”兰芝，你说，为什么人会突然性情大变？变得和原来一点也不一样？“
    是问兰芝，也在问自己。
    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最近秦毅的所作所为，有个她十分不愿意承认但有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秦毅，真的变了，成长了，也变强了。
    兰芝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可能，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说这话的时候，兰芝后背生寒，这几日她一直被梦魇缠着，若不是她有些功夫在身上，怕是今早根本起不来，要躺在榻上等着喝药了。
    ”变故……“万锦绣仔细的品味着这两个字。
    可秦毅又遭受了什么变故？难不成是造反谋逆一事？
    不对不对……
    万锦绣想着想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兰芝的手臂酸疼不已，但却不敢停下。
    直到万锦绣轻轻叹了口气，吩咐道：”停下，去花房，看看徐樱儿的身子，这次，不要再出差错了。“
    她的语调中带着几分无奈，甚至是妥协。
    ”是。“兰芝停下了动作，转身离开慈宁宫去往花房。
    万锦绣看着空荡荡的前厅，整个人连带着眼神都空洞起来。
    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助力，万承嗣被杀，万氏旁支被株连，在万景逸面前，她比从前的地位更加低微……
    还有王世祈，自从张无为上位以来，查贪官、办污吏，一桩桩一件件已经让王世祈应接不暇，如今又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两次冲撞陛下，看来，王世祈这棵大树，也即将倒地。
    思来想去，居然只剩下了崔齐君……
    想到崔齐君，万锦绣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崔齐君还真是听话，让他去天牢探望李家的三个孩子，他就真的去了。
    李延池已经连续几日不曾上朝，那三个孩子……
    万锦绣勾了勾唇角，手上拨弄着一盆铁海棠，铁海棠带刺，又叫虎刺梅，她手中的剪刀轻巧的避开尖锐的花刺，多余的枝子全部被剪短，直至成为最完美的样子。
    与此同时，兰芝来到了御花园外，还未走近，就听到了几声琵琶的声响。
    御花园内，徐樱儿身披白色的披风，坐在一株梅花树下，自顾自拨弄着琵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兰芝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仔细的观察着，无论是身段还是姿态，亦或是眉目之间的媚态，都让徐樱儿与寻常女子不同。
    弹奏琵琶的指法更是精湛非常，那双葱白般的手，上下拨动琴弦，就像在若有若无的撩动着看客的心。
    确实是难得的歌姬。
    一曲弹罢，徐樱儿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兰芝，立刻抱着琵琶起身行礼：”兰芝姑姑。“

 第80章 事成

    徐樱儿和兰芝的关系很微妙，两人都是奴婢，但徐樱儿是花重金从南郡秘密送进宫的歌姬。
    而兰芝，则是自幼在万锦绣身边伺候的贴身侍女。
    一个散漫惯了，会讨好所有的客人，而另一个，则是唯命是从的奴婢。
    兰芝将眼底的探究藏的很好，那晚的事情她暂时不想坦白，她看向徐樱儿，笑着开口：”樱儿姑娘，太后娘娘关心你的身子，让我来看看，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徐樱儿神色微动，立刻乖顺的福了福身子：”托娘娘的福，身子已然大好了。“
    兰芝几步走到了徐樱儿的身前，颇有些好奇的看向她怀中的琵琶，那琵琶看得出来是出自大师之手，无论是音色还是做工，都极其精巧，比宫里歌姬的琵琶还要小上一圈。
    徐樱儿将琵琶双手递了过去：”谋生的手艺，兰芝姑姑感兴趣？“
    兰芝双手接过，在接过琵琶的瞬间，一直不着痕迹的看着徐樱儿的手指。
    手指和手掌都白净的很，只是指腹有些薄茧，兰芝将琵琶抱在怀里，小心的看着，面上是藏不住的好奇。
    ”樱儿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方才险些把我的魂儿一并勾了去，娘娘有吩咐，若是身子好了，到花房挑上两盆开的好的梅花，送到慈宁宫去。“
    徐樱儿得了吩咐，立刻开口：”姑姑且等一等，我这就去。“
    说完，徐樱儿的目光就落在了琵琶上。
    徐樱儿的眼睛本就水汪汪的，此时眼神中还带了几分缱绻爱意，兰芝没有迟疑，直接将琵琶还了回去。
    徐樱儿伸手接过的瞬间，兰芝却看到她的手腕处，似乎是有一道淡淡的痕迹，好像是被什么摩擦造成的，若不是离得近，怕是也看不出什么。
    琵琶到手，徐樱儿转身去了偏院，将琵琶放回原位后，就去了花房。
    看徐樱儿走路的姿态，和纤细的手臂和娇弱的身子，再加上刚才兰芝已经悄悄检查过那琵琶，并无异样。
    兰芝心里的戒备暂时放下。
    很快，徐樱儿抱着两盆不大不小的红梅走了过来。
    ”劳烦姑姑带路。“
    徐樱儿说话的调调也是柔柔的，轻声细语带着婉转的情意般，哪怕手中的琵琶换成了花盆，她走起路来仍旧是袅袅婷婷，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兰芝走在徐樱儿前面，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秦毅面对徐樱儿的时候能够把持得住。
    实在是离谱，也难怪太后能发那样大的脾气。
    ……
    彼时，秦毅与夏逸、夏冰清，用晚膳，寒暄几句便分别。
    秦毅派邹本凯一路护送夏逸和夏冰清回去，下午时再到郊外偏院中去看看祁王府那些人。
    既然要回祁郡，这些人也是要妥善安置才是。
    夏逸和夏冰清没有拒绝，跟着邹本凯，朝着宫外而去。
    秦毅则是没带下人，自己在宫内随便走走，散散步。
    走着走着，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人，细看之下，是兰芝和徐樱儿。
    尤其徐樱儿，抱着两盆花，显然是朝着慈宁宫去的。
    要说对徐樱儿视若无睹是不可能，徐樱儿实在是诱人的厉害，若不是秦毅前晚察觉到事情太过巧合，怕是已经将徐樱儿就地正法。
    萧美娘姿色天成，夏冰清冷清高贵，而徐樱儿，则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魅惑，这种魅惑，在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能勾人摄魄。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可能是天子御气术最近实在没有精进，鬼使神差的，秦毅迈着步子迎了上去。
    兰芝走在前面，自然是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秦毅。
    秦毅满面红光，显然是心情极好，兰芝和徐樱儿立刻停下，恭敬行礼问安：“拜见陛下。”
    秦毅停了脚步，站在两人面前：“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徐樱儿是御花园的婢女，此时还抱着两盆梅花，前面不远处就是慈宁宫，要做什么一目了然。
    这次，是徐樱儿开了口：“禀陛下，太后娘娘吩咐奴婢为慈宁宫添两盆红梅。”
    听了回答，秦毅的目光这才大大方方的落在徐樱儿身上，白嫩的肌肤像是能掐出水来，面颊红润，像是诱人的曼陀罗。
    唇瓣丰润，两片唇瓣相碰之间，秦毅只觉得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醉人的芬芳。
    上一次是在晚上，烛火映衬下的徐樱儿就像是朦胧中走出的仙女。
    今日阳光正好，徐樱儿一身淡粉宫装，宫装宽大，都挡不住她胸前的高耸，甚至现在徐樱儿微微低着头，秦毅还能看到高耸中的沟壑，一路向下。
    梅花都不及她诱人。
    兰芝怎么会看不出秦毅眼底的欲望？
    徐樱儿是情场老手，此时低低一笑，脸颊上的粉红一路攀升，连带着脖颈都红了起来。
    “陛下这样盯着奴婢做什么？”
    秦毅喉头滚动，却立刻回过神来。
    “无妨，梅花开的正好，稍后送两盆到芙蓉宫来。”
    兰芝点点头：“待会儿奴婢亲自到花房去挑，晚些时候就让她给陛下送去。”
    秦毅嗯了一声，转而越过两人，朝着芙蓉宫方向而去。
    无心栽柳柳成荫。
    这一次，怕是要成，兰芝心里这样想着。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地迈进了慈宁宫的宫门。
    万锦绣此时正在廊下的躺椅上盖着薄毯晒太阳，冬日的阳光不燥，晒一晒浑身舒畅，心里也能舒坦几分。
    徐樱儿进门的时候，万锦绣一眼就看到了。
    那样的身段和姿态，决不是寻常婢女能有的。
    徐樱儿也不拘谨，她先前同万锦绣见过两次，但还是第一次，自己到慈宁宫来办事。
    兰芝吩咐她将梅花放在了廊下，让万锦绣赏花。
    其他下人已经被万锦绣打发去忙别的活计，花放好，徐樱儿则是微微低头，立刻跪在了万锦绣跟前：”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太后责罚。“
    徐樱儿的头低着，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
    大炎的空壳子太后，于她而言，不过是利用的筹码，仅此而已。
    万锦绣点了点头：”起来，也不怪你，往后有的是机会。“
    一听这话，兰芝立刻凑上前，恭顺的开口：”方才在路上碰到了陛下，陛下指明让樱儿姑娘送两盆梅花到芙蓉宫去……“
    ”太后，陛下刚才看到樱儿姑娘都挪不动步子了……“后面的话没有多说。
    万锦绣听了这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果然，哪怕着小皇帝再怎么成长，男人都是爱美人的，尤其是徐樱儿这样柔弱无骨的女人！

 第81章 魅惑众生

    说完，兰芝上前为万锦绣揉捏着肩膀，合适的力道让万锦绣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她面带笑容，看着徐樱儿也是越看越满意。
    确实是一脸的狐媚样儿。
    万锦绣微微眯起眼睛，眼神落在徐樱儿身上，不住的打量着。
    “徐樱儿，别忘了你的任务，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可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徐樱儿那双眼睛蒙着雾气，此时乖顺的点点头，那副柔弱无骨的身子微微动了动，自成风情。
    “奴婢绝对不会再辜负太后，也不会叫万族长失望。”
    后面几个字，咬字更加的清晰，万锦绣的脸色有些略微的难看，但仍旧没有发作，摆了摆手，让徐樱儿下去准备着。
    徐樱儿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迈步离开。
    想到芙蓉宫，徐樱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来宫里的目的就是靠近芙蓉宫，上一次杀机毕现，她不敢妄动，如今可是皇帝自己给了她机会……
    芙蓉宫内，秦毅刚进门就看到小福和常芮在廊下正在下棋。
    两人神情专注，仿佛眼前方寸之间另有天地。
    萧美娘第一个看到了秦毅，快步迎了上去：“陛下。”
    秦毅则是伸手抵在了她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站在小福身后，认真的看着棋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福手执白子，常芮手执黑子，两人拼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秦毅和萧美娘站的腿都有些发麻的时候，白子落下，小福赢了。
    小福松了口气，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这才察觉到身后有人。
    她立刻起身，转身就看到了秦毅和萧美娘。
    “陛下？”小福张了张嘴，实在是有些尴尬。
    常芮也立刻拱手行礼：“陛下……”
    秦毅正色开口：“你们两个，棋艺精湛，但警惕性太差了……”
    小福和常芮立刻低头看向脚面，内心悔不当初……
    萧美娘笑了笑，轻轻拍了秦毅胸口一下：“陛下不要吓唬他们了，下棋而已。”
    常芮和小福对视一眼，颇有些尴尬：“还请陛下责罚！”
    见两人这副样子，萧美娘无奈的摇摇头，吩咐小厨房把炖好的甜汤端了上来。
    秦毅神色一冷，目光落在常芮身上：“御花园新来的婢女，叫徐樱儿，安排人去查查她的底细，几次三番吸引我的注意力，另外，李公公那里，也着人查一查。”
    小福和常芮立刻领命。
    常芮先行离去，秦毅则是看向了小福。
    小福立刻恭敬开口：“陛下，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小福去做？”
    身为锦衣卫，小福一直希望自己能为秦毅做事，不是只每天守在身边，而是能够像那些被派往蛮夷的锦衣卫一样，能贡献自己的力量。
    所以，此时，小福的心中充满希冀。
    秦毅则是压低了声音，吩咐道：“去通知秦钟，有事情要他去做。”
    “是！”小福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快步离开。
    芙蓉宫前厅墙壁后面的暗道，仅供秦毅一个人使用，小福快步离去，七拐八拐的找到另外一处密道，闪身进入，很快消失不见。
    秦毅将事情安排下去，坐在廊下的圈椅上，认真的思索着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铁矿所在大概位置的图纸已经画完，如此，只需要派人同夏逸一起回到祁郡，安排人手直接挖掘便可。
    既然崔齐君已经顺利的抵达边境，那边境的事情暂时不需要他太费心思，暗侍和锦衣卫的人已经按照先前的计划，一部分人驻守从蛮夷处得来的三处城池，另一部分，则是潜入了蛮夷蛊山外围。
    而小桃……
    想到小桃要带着最为精锐的锦衣卫深入蛊山腹地，秦毅没来由的心中一紧。
    消息已经放了出去，明眼人都知道他大炎将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萧将军的命，他不相信蛮夷内部固若金汤，也不相信慕容枭是个傻子。
    一切看起来都尽在掌握，但秦毅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很快，小福去而复返。
    秦毅感慨小福动作迅速的同时，眼角的余光看到来了个粉色的身影。
    只一眼，秦毅就知道，那是徐樱儿。
    萧美娘端着甜汤放在廊下的小桌上，现在太阳不错，暖暖的，正适合滋补。
    “陛下，尝尝小厨房新做的甜汤，清甜可口，滋补养身。”萧美娘笑意盈盈的。
    秦毅则是伸手捏了捏萧美娘的腰身，一脸坏笑：“怎么？是觉得朕最近表现不好？满足不了你了？”
    “不是不是……”萧美娘赶忙辩解。
    “那你说，朕怎么样？”
    秦毅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了萧美娘面前，伸手一拽，将人直接拉入了自己怀中，上下其手。
    萧美娘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触碰，娇声连连：”陛下，陛下你精壮的很……啊……有人来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已经被秦毅牢牢的控制住，萧美娘瞬间缴械投降。
    而另一边，小福看到有人来，已经走了过去。
    徐樱儿抱着两盆梅花，有些艰难的福了福身子：“陛下让奴婢挑两盆梅花给娘娘送来，姐姐，您看这花放到哪里？”
    小福随便伸手一指：”放到那儿去。“
    “是。”徐樱儿应了声，转头就朝着墙角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将芙蓉宫内的情况看了个七七八八，尤其是长廊下相拥而坐的两个身影。
    一直到徐樱儿将梅花放好，小福又左看右看调整了几次位置，萧美娘这才从秦毅怀中挣脱出来，羞赧的捂着脸，几乎是逃也似的去了卧房。
    秦毅简单整理了下衣服，端起桌上还未凉透的甜汤，细细品着。
    徐樱儿大着胆子上前，行了礼：“陛下，梅花已经送到，您看看，可还满意么？”
    既然进了芙蓉宫的门，徐樱儿就没打算离开。
    上次假借受风寒晕倒，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以她的魅力，天下间就没有男人能逃过去，这个小皇帝，也不例外。
    上次的事情，已经成功的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想到这里，徐樱儿的姿态放的更低，整个人柔弱的可以，尤其是那鬓边的碎发，随风若有若无的摇摆，还有微微低下的胸口……
    举手投足间的魅惑，让秦毅不自觉的小腹一紧。
    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美人！

 第82章 陛下好厉害

    感受到秦毅炙热的目光，徐樱儿笑得更娇：“陛下？”
    秦毅的眼神一直黏在徐樱儿身上，随后点了点头：“满意，满意。”
    徐樱儿常年在男人堆里讨生活，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她看一眼就能知道，当即，她站起身来，起身的瞬间脚下一崴，整个人惊呼一声直接朝着地面倒去。
    秦毅眸光一闪，哪里不知道徐樱儿的想法？
    此时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徐樱儿揽入了怀中。
    徐樱儿也不躲闪，一双嫩手轻轻勾在秦毅的脖颈上。
    秦毅心中大震，直接不管不顾的将徐樱儿打横抱起，一脚踢开偏院的房门，将徐樱儿直接扔到了床榻之上！
    爽了再说！
    见到秦毅这般急切，徐樱儿心中暗喜，面上确实欲拒还迎。
    “陛下，您把奴婢摔疼了……”
    娇滴滴的声音，配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将魅惑与无辜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简直是个妖孽！
    秦毅直接倾身而上！
    ……
    这一次，秦毅尽了兴。
    秦毅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天子御气术更为精进！
    徐樱儿则是躺在床榻上放空自己，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
    秦毅闭目养神片刻，再睁眼，只觉恍惚，玉体横陈，秦毅转头就撞进了徐樱儿那诱人的双眸中。
    顿时，喉结微动，吞了口水。
    天色将晚，秦毅才彻底尽兴。
    利落起身，秦毅没丝毫流连，自顾自到前厅品茶。
    徐樱儿则是昏昏欲睡，直接累晕了过去。
    秦毅也没多待，起身关上门离开了偏院。
    刚才的动静，芙蓉宫内没有人不知道。
    萧美娘已然看开，宫里没有徐樱儿，往后还会有其他的女人。
    秦毅是皇帝，帝王之爱向来飘渺。
    秦毅背着手，满足的来到前院时，就见萧美娘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陛下辛苦了，往后宫里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萧美娘坦荡荡，秦毅更是坦荡荡。
    食色性也，爱美人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这可是徐樱儿先动的手。
    秦毅安抚的拍了拍萧美娘的后背：“待到将萧将军营救回来，朕必定给你个名分，你父母已故，唯有萧擒虎能当得起父母之命。”
    不提萧擒虎还好，一提起来，萧美娘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拧巴在了一起。
    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又过去了几日，蛮夷那边始终没有消息再传回来，她心里难免焦急。
    “多谢陛下……只是……”萧美娘咬了咬唇，还是没有说出口。
    秦毅看出了她的担忧，拉着她的手，两人坐在长廊下：“别担心，你兄长的本事有多大，你是知道的，总愁眉苦脸的怎么为朕开枝散叶？生小皇子？”
    这么一逗，萧美娘立刻红了脸。
    秦毅使了个眼色，小福立刻将准备好的东西呈了上来，是一个小巧的瓷瓶。
    “把这东西给徐樱儿送去，她现在还在沉睡，你把东西喂给她吃下去，半个时辰后，再回来复命。”
    小福立刻应下：“是！”
    萧美娘则是大为不解。
    秦毅笑着开口：“避子丹，她不配。”
    短短几个字，萧美娘却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避子丹。
    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萧美娘识相的没有开口多问一句。
    晚膳后，萧美娘没一会儿就去泡浴，而秦毅则是带着回来的常芮和小福，打开了墙壁上的机关，三人闪身进入了暗道之中。
    暗室内，秦钟带着几名暗侍等候其中。
    得到小福的消息后，秦钟第一时间召集了几名得力的暗侍，即刻进宫，来到暗室。
    却不想，秦毅却和徐樱儿纠缠了半日。
    秦毅等人刚进暗室，就看到秦钟和五名暗侍恭敬的候着。
    “陛下。”所有人都恭敬的行礼开口。
    秦毅摆摆手，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以后以你我相称，不必拘礼。”
    “是！”
    秦钟率先开口：“不知陛下今日急着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既然是秦毅主动召唤，必定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秦钟不敢耽搁。
    秦毅从贴身处掏出叠好的铁矿图纸，郑重的递到了秦钟的手上。
    他目光灼灼，语气凝重：“这是祁郡可能会有铁矿的位置图纸，一共三处，由你带人，亲自随夏家主一行人，一起赶到祁郡，着手安排人挖掘！”
    所有人的呼吸皆是一滞！
    铁矿！
    图纸！
    秦钟当即跪下，双手接过秦毅递来的图纸！
    “臣！必定肝脑涂地！为陛下效力！”
    五名暗侍紧跟着齐齐跪倒：“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小福和常芮互相对视一眼，紧跟着跪在左右两侧：“臣等！誓死尽忠！”
    所有人都知道铁矿意味着什么。
    秦钟更是知道秦毅一直在钻研古籍和地志，试图为大炎寻找新的铁矿，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快！
    图纸厚厚一沓，三处铁矿，乃是无价至宝！
    秦钟只觉得手中沉甸甸，肩上也是沉甸甸。
    那是责任，也是荣耀！
    五名暗侍心中也是澎湃不已！
    他们早就对那些能被派去蛮夷的锦衣卫和暗侍，羡慕不已，更是对常芮和小桃、小福尊敬不已。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子，他们的君主，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秦毅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动不动就下跪的行为让他实在是有些烦恼。
    “说了以你我相称，不要拘泥于这些虚礼，快快起身，晚了，这任务我便安排邹都统去做！”
    这话一出来，秦钟等人一个激灵，立刻起身，一个比一个快。
    秦毅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郑重开口。
    “这次你们暗中过去，我已经和夏家主打好招呼，到了祁郡之中，火速去往目的地，开始挖掘，夏家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最要紧的，是严把口风，切不可泄露分毫！”
    “一旦泄露，我大炎将亡！”
    倒不是秦毅说的话严重，而是情况确实如此，祁郡毕竟山高水远，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被别国抢占铁矿，那死的只能是大炎，还会死的更快。
    秦钟等人满脸坚毅：“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而后，秦钟小心翼翼的将图纸贴身放好，大家坐在一起，秦毅皱了皱眉，开始说其他事情。

 第83章 枕边人

    “最近宫里新来了个婢女，叫徐樱儿，不管是容貌还是姿色都是极品，这人的消息，可打探到了？”
    说话间，秦毅看向常芮。
    小福则是愣了愣，她从没怀疑过徐樱儿的身份，只觉得是秦毅一时兴起之下的占有，而皇帝喜欢一个姿色出众的婢女，这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常芮出门一趟，从分布各处的锦衣卫和暗侍手中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秦毅一个眼神，常芮就将收集到的信息和盘托出。
    “徐樱儿，南郡人，是南郡有名的歌姬。在南郡的青楼画舫是头牌，那些世家公子千金难求，传闻争着见她一面的人，能从画舫一直绕着运河一圈都看不到头，也算是南郡的传奇人物。”
    秦毅眼底沾染上一抹戏谑，原来如此，不然怎么床上的活儿那么好？
    让他都险些欲罢不能，无法抽身了。
    不过，歌姬头牌，居然能进宫当个御花园的小婢女，这倒是有意思了……
    常芮打探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也觉得很是意外，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枕边风，而已。
    秦毅听完，嘴角的笑意更浓，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妙极！为了蛊惑我，竟然花大价钱找来了南郡的第一歌姬，看来，他们也是下了血本！”
    原本有些微妙的氛围随着这爽朗的笑声，化解于无形。
    秦钟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边境的事情上，蛮夷事态严重，虽然秦毅每每提起都看似云淡风轻，每每也都是运筹帷幄的样子，但秦钟却知道，难的很。
    只是他们的陛下自己默默的扛了下来而已。
    秦钟的眉头拧着，他对宫内的事情了解不多，仅有的消息也是靠着小福和常芮来传递。
    现在锦衣卫和暗侍的重心全部铺在外面，大部分时间在宫内的时候，还得靠秦毅自己。
    看到秦钟一脸严肃的样子，秦毅则是开了口：“秦钟，你不要总达拉着脸，不吉利！”
    小福有些震惊，她从来没发觉有这样的人进宫，而一般婢女进宫，这些事，完全没资格让她留意，但现在，小福却慌了。
    万一徐樱儿是个刺客，有目的而来，若是在床第之间对秦毅不利，那该如何？
    秦毅似乎看破了小福的担忧，有些不屑的开口：“一个徐樱儿，还不够我折腾的，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在宫里安插眼线的人，不在少数，你们只需盯紧她，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在边境和祁郡，只要这两件事情办好，大炎境内，朕将无往不利！”
    有了秦毅的话当作倚仗，在场所有人全都应声：“是！”
    小福在心里留了个神，袖中的匕首捏的紧紧的，只要徐樱儿敢对秦毅不利，她不介意一招将其结果。
    常芮将其余的消息誊写在纸上，此时双手奉上。
    秦毅拿起来简单翻看了一下，左不过是些生平，但有一点，吸引了他的注意，在进宫前，着徐樱儿曾经出入南郡知州的府上。
    南郡知州万峰林，真有意思……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随后将那几页纸全部点燃，化为灰烬。
    他重新看向秦钟：“图纸仅此一份，切记要好好保存，到了祁郡，立刻挖掘，有任何进度都要及时向我禀报，如果遇到麻烦，格杀勿论！”
    “是！”
    秦毅的眼神又从那五名暗侍的身上扫过，最终淡淡开口：”若是真的遭遇不测，除秦钟外，其余人等一定要谨记，命是你们自己的，先保命！“
    五名暗侍心中微动，明明都是钢铁汉子，此时却眼眶微微湿润：”是！“
    ”行了，我要交代的就是这些，蛮夷那边，现在还没消息？“
    铁矿的事情，只要严密保管，不走路风声，迟早能看到成效，他完全可以等，但蛮夷蛊山，拖一天就危险一分。
    想到萧擒虎现在的境遇，秦毅只觉得心中难受。
    提到蛮夷，秦钟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他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小桃已经带人顺利的到了蛊山腹地，接下来就是打探到萧将军的消息。“
    ”可蛮夷内部势力虽然盘根错节，蛊山却永远效忠蛮夷大汗慕容枭，蛊山的大祭司是慕容枭的姨母，慕容枭自幼被这位大祭司养大，想要在蛊山打探到萧将军的消息，很难。“
    秦毅的眉头跟着皱在了一起。
    ”地牢的位置呢？“
    这次，是秦钟身后的一名暗侍开了口：”地牢的大概位置已经确认，但无法进一步打探消息，蛮夷的地牢极其隐蔽，但我们的人会继续努力找。“
    秦毅追问：”之前有传言说，萧将军将被送往蛮夷大都，是否属实？“
    ”属实，但具体什么时候动手，犹未可知。“
    秦钟的面上有些尴尬，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在没有消息怕是萧将军都要熬不过去了。
    能送往大都是眼下最好的结果，起码证明萧将军性命无虞。
    在地牢里多待一天，萧将军将面临什么，他们谁都不敢想……
    听了这些话，秦毅面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看来，他似乎有必要去蛮夷看看了……
    但这个想法一经萌生便被秦毅自己直接扼杀。
    朝内还未太平，仅凭张无为一人之力根本无法稳住朝堂大局。
    他需要更多助力。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直接起身，他直直的看向秦钟：”如果没能在小将军被送往大都前将他救出，那便在路上劫持。“
    ”若是路上也没能成功……“
    秦毅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股冷冽的杀意：”那就率军，把蛮夷并入我大炎版图！“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振奋！
    ”是！“
    ……
    从暗室中出来，秦毅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内忧外患，不过如此。
    虽然在蛮夷他们有了短暂的喘息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慕容枭就能置之不理。
    得三城而损一将。
    亏到姥姥家了！
    在心中暗骂一声，秦毅一拳砸在桌上，桌子应声而碎，木屑纷飞。
    常芮和小福互相对视一眼，直接噤声。
    秦毅发泄完了，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蛮夷的事情急不得，眼下要紧的是通过徐樱儿找出幕后之人，以及尽快让夏逸一行人启程回祁郡。
    而几乎是同时，床上的徐樱儿睁开了眼睛，嘴里泛苦，甚至还有些反胃恶心。
    这种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避子丹！
    徐樱儿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但很快压了下来，穿上衣服，重新梳妆，肌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遍布全身。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徐樱儿眼底泛冷，这个狗皇帝，绝不像太后和万景逸那个老东西说的那么没脑子！
    这么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刚才在床榻上两人颠鸾倒凤的一幕，徐樱儿呼吸一滞。
    她快速起身，直接去往前院。

 第84章 安顿妥当

    天已经完全黑了，秦毅看了看萧美娘的卧房，灯还亮着。
    转头吩咐小福：”你留在这里伺候着，常芮，跟朕走一遭。“
    小福自然明白秦毅话里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是。“
    而后，脚步轻快的去了萧美娘那里。
    不多时，卧房的灯已经熄灭，小福则是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就坐在廊下抬头数星星。
    彼时，秦毅已经带着常芮秘密出宫。
    等徐樱儿来到前院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
    秦毅已经走了，这是徐樱儿的第一感觉。
    小福看到徐樱儿出现，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徐樱儿还以为秦毅会在春宵一刻之后，彻底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眼下的情况倒是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小福笑了笑，语气淡淡的：“你醒了？“
    徐樱儿有些娇羞的微微低头：”是的，陛下……“
    那欲语还休的样子，此时落在小福眼中，只觉得恶心的厉害。
    不过是个任人玩弄的歌姬而已。
    ”陛下公务繁忙，老早便走了，你且回去。“
    徐樱儿顿时面上有些绷不住了，她抬起头来，眼眶顷刻间泛了红：”是，奴婢这就回去。“
    看着徐樱儿离去的背影，小福紧紧捏着手中的匕首，目光凌厉。
    徐樱儿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杀意，绣拳握的更紧，整个人快步离开，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秦毅和常芮换上了夜行衣，直奔邹都统在皇城郊外的院子。
    邹都统这处院子，是成为都统之后，秦毅送的贺礼。
    院子在郊外，相对偏僻，知道的人不多。
    秦毅和常芮一前一后，为避人耳目，趁夜色疾行而至。
    院门外挂着两个灯笼，院内偶有人声，秦毅站在门口，叩叩叩，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
    很快，门被打开。
    邹本凯立刻将秦毅和常芮迎了进去。
    进了门才发现，所有祁王府的人好像都在等着他们来一样，此时，除了年老年幼的之外，其他人全部都站在院中，看到秦毅进来，立刻齐刷刷跪了下去。
    ”谢陛下隆恩！“
    上百人整齐开口，秦毅立刻示意他们噤声：”都起来，大半夜的一帮人在这里扎着，难免被人发现。“
    而后，秦毅的眉头皱了皱，看向一旁的夏冰清和夏逸。
    ”接下来，怎么安排？何时启程？“
    邹本凯立刻上前，示意秦毅进屋详谈。
    屋内，夏冰清亲自泡了茶，热茶上桌，几人围坐在一起。
    夏逸率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陛下，这些人下午已经做了名册，共一百一十八人，其中还有孩童和老人。“
    顿了顿，夏逸继续开口：”明日收拾妥当，由我率先带着一半的人先走，其余的老人和孩童，由冰清带着，跟在后面，走慢些。“
    秦毅点了点头，祁王府的男丁几乎全部被安排到了边境去，建功立业，余下的这些，确实是不易长途奔波。
    加上他们几日前才刚刚抵达皇城，刚刚休息了没几日，就又要启程，实在是太过折腾，若是因此生了病，怕是路上又要耽搁很久。
    常芮想起了秦毅的安排，心里有些担心：”陛下，要不要多派些人手护送？“
    秦毅还没来得及回答，夏逸便强先开了口：”常大人不用担心，老夫已经通知了皇城外一直到祁郡的商户，一路上都会有人照看。“
    ”我夏家别的没有，人还是有不少，路上大约会慢些，但轻易不会碰到什么难事，还请陛下和常大人放心。“
    听了这话，常芮才算彻底安心下来。
    秦毅拱了拱手：”那就劳烦夏家主，一路上多多照看，让这些人能在祁郡安居乐业，也是大功一件！“
    ”是！谢陛下信任！“
    夏冰清则是将茶盏往前推了推，笑着开口：”别总顾着说话，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几人笑了笑，热茶一人而尽。
    而全程，常芮的目光都似有似无的落在夏冰清的身上。
    明日，他们就要启程回祁郡去了。
    想想祁郡的铁矿，以及祁王府的旧人，常芮知道，夏家以后需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
    而他，也需要不断成长，变成更强大的人，才能站在夏冰清的身边。
    铁矿事关重大，事情谈完，秦毅单独和夏逸会面。
    这次来皇城一趟，夏逸对秦毅彻底改观，他恭敬的看着秦毅，直觉知道和铁矿的事情有关。
    秦毅也没客气，他一脸刚毅，见没了外人，他直接开口道：“铁矿的挖掘待你回到祁郡后立刻安排人去做，朕会派人与你互相照应，你且放手去做，所有消息在第一时间送到皇城。”
    夏逸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立刻应了下来。
    秦毅继续吩咐：”马场的事情，尽快落实，和蛮夷的这场仗，绝不会轻轻松松的就结束，这其中的利弊，你也明白。“
    ”是，老夫心知肚明，一定为陛下将事情办好！“
    ”正事说完，别怪朕多嘴，夏姑娘气质出众，容貌绝佳，王丞相可以为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两次求娶，虽然已经被朕挡了回去，难免他不会动旁的心思……“
    后面的话，秦毅没再说，夏逸的脸色明显变了变，恭敬开口：”谢陛下提醒。“
    大家都是成年人，夏逸又是个纵横商场的老狐狸，他知道该怎么做。
    夜已深了，秦毅将常芮留在郊外别院看护他们，而带着邹本凯一路朝着皇城而去。
    到了皇宫外，邹本凯自觉的止步。
    今日并不是他当值，而他为了更好的保护夏逸和夏冰清，身上带了佩剑。
    高高的城墙，在深夜中，更显巍峨。
    秦毅独自负手而立，站在高墙之上。
    夜风很凉，吹在他的身上，衣袂飞扬。
    这皇城，暗潮汹涌。
    这大炎，仍在蛰伏。
    一切，在夜色的掩映下，归于静谧。
    但秦毅心里明白，等到旭日东升，一切阴谋阳谋将继续展开。
    夜色沉沉，秦毅的眸子噙着寒霜，自高墙上直接一步跃下，直奔养心殿。

 第85章 慈宁宫

    这一夜，秦毅睡得很沉，一觉睡醒，天色已然大亮。
    养心殿到金銮殿，距离不远，李公公见秦毅起身，立刻安排婢女上前服侍。
    今日旬休，一切收拾妥当，秦毅又坐在案前，批阅奏折。
    奏折上的内容，大差不差，全都意有所指。
    王丞相为大炎尽忠职守；
    王丞相一片赤诚忠心；
    王焕虽然资质平平，但夏家女已然是和离之身，嫁入丞相府显然是高攀。
    ……
    奏折堆在眼前，秦毅眼底的寒意越发浓烈起来。
    好一个赤诚忠心……
    当真他不知道王世祈和太后万氏互相利用把持朝政的肮脏事？！
    秦毅手执朱笔，飞速落笔，将那些为王世祈说话的官员全部记在心里。
    没多一会儿，兰芝来到了养心殿外。
    殿门虽然开着，但秦毅在醉心政务，她收敛神色，立在殿门外。
    李公公立刻满脸堆笑的上前：”不知，可是太后那边有什么吩咐？“
    兰芝是太后万氏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婢女，放眼整个后宫，可是出了当年魏公公之外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兰芝看了一眼李公公，神色淡淡：”太后吩咐我来候着，等陛下乏累时，请陛下到慈宁宫用膳。“
    用膳？
    李公公的太阳穴跳了跳。
    谁不知道阖宫之内，太后万氏的身份如今十分尴尬，而陛下最近有意疏远，太后先前病榻缠绵，陛下也不过是去探望了一次而已。
    如今，兰芝守在殿门外，怕是容易惹怒陛下。
    李公公的眼珠子转了转，仍旧是笑盈盈的，只是姿态放的更低了些，声音也低了起来：”姑姑，咱们各为其主，莫要为难老奴……“
    ”不如，您先回去？待会儿陛下乏累了，老奴替您禀报一声？“
    兰芝的眼神仍旧是淡淡的，落在了李公公的身上，语气也比先前凌厉了几分。
    ”公公，您也说了，咱们啊，各为其主，现在是太后要我守在这里，一定要将陛下请过去，难不成，您想惹怒太后？“
    惹怒太后？！
    李公公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他能有机会帮太后办事，还是仰仗了万氏族长，如今也不好阻拦。
    李公公叹了口气，默默的退到了一边，摇了摇头，颇有些感慨。
    这宫里，太后与陛下的关系，若是能缓和些就好了，也省的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为难啊……
    正想着，一个有些面生的小太监双手端着托盘上前，恭顺得很。
    ”师父，陛下要的茶，七分烫，刚刚好。“
    李公公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下去，我给陛下送去。“
    接过托盘，李公公弯着腰，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进了养心殿。
    将托盘放在一旁，茶盏端出，小心的放在秦毅的手边。
    秦毅批阅完了一些奏折，太阳穴有些发胀，他皱了皱眉，抬眼就看到了李公公。
    ”陛下，您的茶，六分烫，您尝尝？“
    茶盏在旁，秦毅端在手中，确确实实是六分烫，刚刚好。
    一杯热茶下肚，方才的疲累有些缓解。
    秦毅起身，在养心殿中稍作伸展，而后迈着步子走到了一旁的书架前。
    那本《祁郡地志》已经被他好生收了起来，每朝每代都有能人，他要一万个小心才是。
    沙盘仍旧放在一旁，只是沙盘上的小红旗已经被全部拔去，乍一看去，只不过是简单的祁郡地形图罢了。
    奉了茶，李公公不远不近的跟在秦毅身后，秦毅低头看向沙盘，余光留意到了李公公。
    ”怎么？还有何事？”
    李公公这才有些犹豫的开口：“兰芝姑姑在外求见，说是太后想请陛下过去一起用膳。“
    太后？
    用膳？
    秦毅心中冷笑一声，这个时候请自己过去用膳，怕又是鸿门宴？
    上一次摆宴席的事情还记忆犹新，这一次，怕太后万氏也没憋着什么好屁！
    想到这里，秦毅勾了勾唇角，看向一旁明显有些惴惴不安的李公公。
    ”让兰芝在外面等一等，朕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随她一同去慈宁宫。“
    得了准信儿，李公公的心情却比刚才更加紧张。
    自从徐樱儿的事情之后，李公公常常半夜惊醒，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秦毅发现。
    更别提还有常芮和邹本凯这两尊大佛了，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虽然徐樱儿现在已经成功爬上了龙床，但显然，皇帝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这……
    秦毅一直盯着李公公，看到他的脸色短短时间之内连续变化，心中冷笑更甚。
    ”怎么？还有事？“
    李公公如梦初醒，回过神来，连忙开口：”老奴这就退下。“
    说完，将桌上的茶盏和托盘一并收走，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看着李公公仓皇而逃的样子，秦毅耳边又想起了昨夜常芮查到的消息。
    【李公公平时虽循规守矩，貌似忠良，但他上次从万府回来后，不仅大肆购置宅院，在皇城最繁华的路段还开了一家酒楼……】
    苍蝇不不叮无缝的蛋，也难怪徐樱儿会恰好出现在御花园中，秦毅颇有些自嘲。
    他自认对下人还不错，赏罚分明，且恩威并施，大多数时候都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已经知道徐樱儿是万氏一族的新花样。
    还真的是一点新意都没有，故技重施。
    还当自己是那个混不吝的原主？
    秦毅眼中的精芒一闪而过，将手中的书放下，背手直接走到了殿外。
    见秦毅过来，兰芝立刻上前行礼：“拜见陛下，陛下，太后已经备好了酒菜，只等您了。”
    兰芝说的很是寻常，若是旁人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怕是还以为他们母慈子孝呢。
    “好。”
    秦毅不动声色的走在前面，兰芝和李公公恭敬的跟在身后。
    一路上，无人开口。
    ……
    慈宁宫，太后万氏正在廊下，吩咐着婢女们操持着这一桌的家宴。
    “你，去问问小厨房，甜汤炖好了没？”
    “你，去外面看看，看看陛下来了没有。”
    慈宁宫内忙的不可开交，很快，秦毅站在了慈宁宫的门外。
    对原主来说，万锦绣并不是他的生母，不过是后来居上，靠姿色魅惑先皇的女人罢了。
    原主对万锦绣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甚至心里是惧怕和厌恶的，那种复杂的情绪，让秦毅每每来到慈宁宫外的时候，都难受的厉害。
    慈宁宫三个大字，深深的烙印在门口的匾额上，秦毅的眸光一暗。
    收回目光，迈步进了慈宁宫。

 第86章 家宴，太后当真恬不知耻

    慈宁宫是面积仅次于养心殿的宫殿、
    自宫门到前厅，足有十多米，院中放了几盆红梅，开的正好。
    风一吹，有淡淡的梅花香充斥鼻间，沁人心脾。
    工整的青石砖，精巧的盆栽和经过精心修剪的铁海棠，在廊下一字排开。
    秦毅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太后万氏。
    一袭藏蓝色衣衫，发髻简单的挽着，珠钗环佩少了许多，乍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慈母的样子，与在金銮殿垂帘听政的样子，大相径庭。
    秦毅拱手：“拜见母后。”
    万锦绣看到秦毅进门，眼睛一亮，立刻殷勤的上前：“陛下忙于政务，累了？先吃点茶点，小厨房新做的，梅花酥。”
    “这些虚礼啊，咱们母子之间，往后就省了，这么客气做什么？”
    说着，亲手端了一叠吃食送到了秦毅面前的桌上。
    秦毅面上带着标准的假笑，看了看面前的吃食，淡淡开口：“不吃了，腻。”
    万锦绣的表情明显一滞，兰芝立刻开口打圆场。
    “太后，饭菜已经上齐。“
    万锦绣脸色变了变，仍旧是堆着笑，看向秦毅：”既然点心不合口味，那就用膳？这是小厨房新做的菜式，陛下尝尝？“
    秦毅直接落座，拿起筷子，品尝了就近的几道菜，而后转头看向太后万氏：”太后请朕来吃席，怕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万锦绣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是万没想到秦毅现在如此能说会道。
    ”倒也没什么，万承嗣那个反贼犯了大错，如今，万氏旁支已经抄家灭门，那秦羽也已经伏法，事情已经过去了，陛下何必又跟哀家一直僵着呢？“
    万锦绣在旁苦口婆心，秦毅眼底的冷意更浓。
    哟，这波不是鸿门宴。
    改苦肉计了？
    既然得罪了，那便得罪个彻底！
    秦毅放下筷子，冷眼看向一旁低头擦着眼角的万锦绣，果然，女人惯会做戏。
    尤其是已经爬到如此高位的女人。
    随后，秦毅颇有些意外的看向万锦绣：”抄家灭门？那太后不是活得好好的？总不能如今青天白日的，朕见鬼了？“
    说完，秦毅笑着看向一旁伺候着的兰芝：”兰芝姑姑，你说是？“
    万锦绣的脸色瞬间阴沉的好像锅底一样黑。
    兰芝当场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看了看脸色阴沉的万锦绣，别过了目光，用倒酒掩饰了尴尬。
    太后万氏也不是好招惹的，她耐着性子，端起酒杯：”陛下，日子还是要过，哀家和你的母子情分，总不能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就这样白白断送了？“
    ”若真是如此，传出去，怕是天下人要在背后说陛下不孝了……“
    万锦绣的眼中精光一闪，美酒在前，秦毅看着那酒杯。
    乃是白玉打造，是内务府特意寻得能工巧匠，整个大炎不过只有三个，而着三个，全在慈宁宫，在太后万氏的手上。
    可见，她当年的权柄有多大。
    秦毅只是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细细品尝起桌上的菜来，一边吃还一边夸赞：”这菜不错，比上次家宴的好吃不少，可见小厨房的厨艺日渐精进了啊。“
    万锦绣则是一直保持着端着酒杯的姿势，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胳膊都跟着发酸。
    但她仍旧是耐着性子，劝道：”陛下，咱们母子两个是彼此的依靠，万不可生分了，喝了这杯酒，咱们冰释前嫌如何？“
    这已经是万锦绣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在秦毅面前，她何曾二如此低声下气过？
    秦毅仍旧是低低的笑着，筷子不停，看着万锦绣憋着不能发作的样子，心中窃喜。
    得，他就喜欢别人这副看他不顺眼还不能打死他的样子。
    格外的舒心。
    万锦绣终于是坚持不住，厉声开口：“陛下，您可不要忘了，如今哀家仍旧垂帘听政，你羽翼未丰，确定要跟哀家闹到如此地步么？”
    秦毅这才放下筷子，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怒火中烧的万锦绣：“太后的意思是，正纳闷母子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他将和好如初这四个字咬的很重。
    秦毅眼里带着几分玩味，让万锦绣浑身上下都难受的厉害。
    ”是！“这回答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带着万锦绣满腔的怒气，听的一旁的兰芝心惊胆战。
    而秦毅此时则是仍旧神色淡淡的，似笑非笑。
    急了，她急了！
    怕是那短命的原主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冤屈会被一个穿越者轻易扳回一局？
    筷子啪的一声被扔在桌上，秦毅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来。
    却仍就是没接万锦绣手中的酒杯。
    他长臂一伸，直接将整壶美酒拿了过来，仰头就灌。
    美酒入喉，醇香绵柔。
    ”好酒！“酒壶被扔在地上，秦毅伸了个懒腰，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他兴趣缺缺的看着眼前的万锦绣，上手一拍就将她手中的酒杯直接打落。
    酒杯落地，瞬间四分五裂。
    万锦绣怒目而视，伸手直接秦毅的面门！
    “你这个逆子！你枉为人子！不忠不孝！”
    “哦？”
    秦毅眯了眯眼睛，大笑两声。
    “太后啊太后，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根本不是母子，且，朕何时跟你好过？！”
    说话间，他突然凑近万锦绣。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万锦绣的脸颊上，万锦绣顿时不敢妄动。
    秦毅伸手在万锦绣面前晃了晃，而后开口道：”怎么？太后莫不是想被我纳入宫中？也是，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可惜了，可惜了，哈哈哈哈！“
    说完，秦毅转身就走，走到一半，直接笑的肚子疼，弯腰的动作被万锦绣和兰芝看在眼里。
    也被慈宁宫上上下下看在眼中。
    慈宁宫内，回荡着秦毅的大笑声。
    万锦绣气的浑身止不住的发抖，面色通红，又羞又恼！
    她愤恨的握紧拳头，而后将桌子直接一把掀翻！
    这狗皇帝，简直是欺人太甚！
    强烈的愤怒在心中堆积，万锦绣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浑身已经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紧跟着竟然眼前都开始模糊！
    兰芝立刻上前扶住了万锦绣摇摇欲坠的身子。
    ”太后息怒！身子要紧啊太后！“
    万锦绣咬碎了银牙，死死的盯着秦毅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去！把王世祈找来！徐樱儿也一并叫来！“
    ”我万锦绣，定当将这狗皇帝，千刀万剐！“

 第87章 安置徐樱儿

    从慈宁宫出来，秦毅整个人畅快淋漓！
    没什么比当面骂太后更爽的事情，起码在宫里，再找不出第二件让他如此愉悦的事情。
    芙蓉宫内，萧美娘听说太后请秦毅到慈宁宫用膳，一颗心一直悬着。
    上一次家宴后就闹出了逼宫造反的事情，这一次，直觉的，萧美娘觉得事情不会简单。
    正想着，秦毅已经大步进门。
    秦毅春风满面的样子，落在小福和萧美娘的眼中，皆是觉得奇怪。
    看到萧美娘和小福的表情，秦毅甩了甩袖子，坐在了廊下的暖炉边。
    ”太后请朕到慈宁宫去用膳，可惜，饭菜不合胃口。“
    说着，秦毅摇了摇头。
    萧美娘没有多问，秦毅的样子已经说明，他占了上风。
    “既然饭菜不合胃口，那……我让小厨房准备些。”
    萧美娘说着就要去办，秦毅则是直接牵住了她的手，眼神示意小福去做。
    小福心领神会，转身去了小厨房的方向。
    廊下只剩秦毅和萧美娘两个人，没来由的，萧美娘就想到了那日和秦毅在廊下做的荒唐事。
    一张脸红透了。
    秦毅酒足饭饱，已经有些困倦，看到萧美娘这样害羞的模样，当即拉着她去了卧房。
    卧房内，很快就响起了悦耳的低吟和呼吸声。
    秦毅比往常更加凶悍，萧美娘很快就沉沦其中，那腰肢盈盈一握，都要承受不住……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小福凑够小厨房出来的时候，左右不见秦毅和萧美娘，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捂着嘴偷笑，坐在廊下嗑瓜子。
    秦毅折腾完，满足的搂着美人的身子沉沉睡去。
    卧房内，充斥着别样的气氛，令人面红耳赤。
    一个多时辰之后，秦毅睡醒，轻手轻脚的下床，收拾妥当，离开了卧房。
    常芮已经候在外面多时。
    下雪了，秦毅抬头看了看天际，蛮夷比大炎要冷的多，萧将军在地牢里，怕只会更冷。
    这个念头一起来，怎么都压不住，秦毅的拳紧紧的握着，是恼怒。
    他看向常芮：“夏家的事情，办妥了？”
    常芮点了点头：“已经办好了，夏家主一行人已经启程回祁郡，现在应该已经离开皇城了。”
    秦毅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不明。
    ……
    彼时，夏家一行人已经从驿站离开，临走前，夏冰清有意无意的瞧着皇宫的方向。
    一直到马车通过了皇城的大门，夏冰清仍旧是一步三回头。
    夏逸将夏冰清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
    女儿家的心思他不懂，夏冰清平时又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深到让别人看不透，可这是这一回，夏逸却清楚的直到，这皇城里，有让夏冰清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
    ”清清，咱们这次离开，往后再回来可就难了，别看了。“
    夏逸的话落到了夏冰清的耳中，夏冰清的心里有些拧着的疼。
    秦毅、萧美娘、小桃、常芮，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让她成长不少。
    进皇城前，她是身份尊贵的祁王妃，离开皇城，她已经事被和离的自由身。
    短短时间内遭遇了种种变故，让夏冰清没来由的有一丝感伤。
    她收回目光，乖顺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爹爹，我有点累了。“
    夏逸神色复杂的看向夏冰清，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累了就睡一会儿，一觉睡醒，我们就回家了。“
    ”嗯。“夏冰清点点头，靠在马车内的软枕上，很快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雪越下越大，夏逸将汤婆子放进了夏冰清的怀中，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花和身后数辆马车。
    这一次回祁郡，事关重大。
    夏逸目光灼灼，似要穿过这大雪，看到往后的路。
    不同的境遇，不同的人，秦毅和夏逸都抬头看天。
    常芮贴心的将披风拿来，替秦毅披上，秦毅这才回过神来。
    ”走了好，祁郡的大事还需要他们去做。“
    秦毅的神色恢复如常，他自以为穿越过来后，已经做了不少的事情，可到头来发现身边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小福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直接来到了秦毅的身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开口：”陛下，慈宁宫那边有了消息，太后突然召王丞相进宫，表面上说是安抚老臣，实则怕是要有新的动作。“
    秦毅勾了勾唇角，”无妨，太后现在已经是垂死挣扎，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早日将萧将军营救回来，否则，战场瞬息万变，难保完全。“
    提到萧将军，常芮和小福的眸子都暗了暗，神色复杂。
    蛊山太过神秘和危险，甚至能让小桃在多年后想起时，都能浑身发抖，承受不住晕厥过去，可见一斑。
    可秦毅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铁矿如果能顺利挖掘，接下来，就是要改善大炎的兵器库。
    冷兵器时代，真刀真枪的威力固然大，但总比不上火炮和炸药。
    可他却一点炸药的痕迹都没发现，兵器库他曾派邹本凯去过一趟，里面具体是什么样子，他是真的不清楚。
    现在铁矿如此稀缺，如果能把现代冶炼铁矿的方法还原一部分，也是个很大的助力。
    现在的条件肯定制造不出更加精进的武器，但起码，那些历史书上他曾看到过的，他还有些印象，可以一起研究努力做出来。
    到时，如果深入蛮夷真的要把蛮夷打疼，靠冷兵器未免太慢了点。
    这样想着，秦毅吩咐常芮去找邹本凯，自己则是朝着宫门处走去。
    却不曾想，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了徐樱儿那勾人的身影，水蓝色的宫装穿在她身上，凭空多了一丝妖冶的味道。
    头上的珠花也是水蓝色，整个人就像是水妖一般，曼妙动人。
    徐樱儿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那是秦毅的气息，可这一次，徐樱儿却没理会。
    仍旧是自顾自的走着，太后突然传唤，她又抱了盆开的正好的梅花，一步步的走向慈宁宫。
    秦毅就这样盯着她，直到转身不见。
    拐角处，徐樱儿的嘴唇微微上扬，对男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欲擒故纵，先前她低估了秦毅的本事，如今看来要换个方法了。
    那道视线里夹杂了太多的情愫，徐樱儿感觉得到。
    秦毅见徐樱儿没了踪影，也不多停留，一路朝着宫门而去，宫门处，邹本凯已然备下了马车，候在那里。
    一起候着的还有李公公。
    李公公作为宫里的大太监，处处跟在主子身边无可厚非，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收了万氏的好处，秦毅的眸子暗了暗，最终目光落在了李公公身上。
    “花房的那个宫婢，叫徐樱儿的，封个采女，就安置在御花园东的春熙殿。”
    “这事情你去办，叫内务府送去点布匹衣料，一切，按采女的规制来。”
    李公公一听这安排，面上有些挂不住，这封个采女向来都是手下的小太监去跑腿，采女的身份实在尴尬，是最不入流的一等。
    可李公公也不敢怠慢，只得领了差事，连忙去办。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是不是陛下看重徐樱儿，但又考虑到萧美娘至今没有名分，所以，才做如此安排。
    想到这里，李公公突然觉得有了奔头，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去春熙殿安置。

 第88章 兵器库，连发弩

    李公公走了，秦毅这才正色看向邹本凯。
    “邹都统，带我去兵器库看一看？”
    邹本凯点了点头，但面色有些复杂。
    常芮立在一旁，也有些怪怪的。
    秦毅没有动作，站在那里，目光没从邹本凯身上移开。
    “怎么？有事要说？”
    邹本凯能有什么事情？
    难不成觉得兵器库有问题？
    这个想法让秦毅突然有些焦虑，他紧盯着邹本凯，等待回答。
    没想到，邹本凯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陛下，微臣发现，每逢微臣当值，陛下必定找微臣有事，而微臣不当值的时候，都是闲着的……”
    话说一半，秦毅算是明白了过来，显然，这有几分玄学的因素在里面。
    他玩笑着开口：“怎么？邹都统的意思是，只要你告老还乡，怕是就天下太平？朕自然也无事找你了？”
    这话出口，邹本凯脸色大变！妈耶！告老还乡？
    不不不！
    他还年轻！他还能干！
    邹本凯立刻开口：”不不不！微臣还年轻！还能坚持！“
    红着脸争辩的样子，让常芮忍不住想笑。
    秦毅转而看向常芮：”怎么？常侍卫也有此意？“
    这下，常芮憋着的笑也被硬生生噎了回去，看着秦毅的目光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不不！微臣比邹都统还要年轻几岁！也能坚持！“
    看着这两人局促的样子，秦毅上前一巴掌拍在邹本凯的肩膀上：“废话那么多，有事情做是好事，赶紧的，出发！”
    邹都统和常芮咳嗽了两声，收敛神色，一行三人上了马车，直奔城东兵器库。
    兵器库隶属兵部管辖，其中包括锻造兵器和储藏兵器两个作用，兵器库中还有个冶炼铁矿的冶炼厂，但冶炼提纯耗时耗力却不是个清闲差事。
    大炎拥有两座大型铁矿，但年代久远，经过多年开采已经逐渐发力，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
    而冶炼提纯，在这个年代，提纯技术并不先进，在冶炼提纯的过程中，必然会浪费许多的铁矿，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锻造的过程中，损耗的生铁也不在少数，这么一算账，秦毅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下能做的就是最大可能的降低提纯的损耗。
    一路上，秦毅都在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断地回忆着当年在化学课和历史课上提到的关于古代冶炼提纯的技巧。
    以及在如今的环境下，应该怎么将那些略显复杂的步骤给化繁为简，还要考虑到眼下的人力物力，以及眼下的技术。
    这显然是个难关。
    秦毅在庆幸自己当年好好学习了数学之后，又一次感慨造化弄人，幸亏他当年的化学和物理课程，次次不落，还当了几年的化学课代表。
    见秦毅陷入沉思，邹本凯和常芮也都没再说话，一直到马车停下，三人才有了动作。
    秦毅第一个直接下了马车，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兵器库。
    邹本凯和常芮紧跟在后，一行三人显得风风火火。
    崔齐君和欧阳远已经带兵北上，此时在兵部的是欧阳雷，乃是欧阳远一奶同胞的弟弟。
    说来也是巧合，两人同时参加科举，名次并列，而后同时进了兵部，不过欧阳远一向主外，而欧阳雷则更擅长武器制造，成为了兵部内部天生的武器家。
    见秦毅一行人到来，欧阳雷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连忙迎了上去。
    “拜见陛下！”
    相比欧阳远，欧阳雷见皇帝的次数并不多，但欧阳一家世代忠良，那刚毅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
    秦毅也没多话，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不必拘礼，今日朕来，是想到冶炼厂看看，如今铁矿日渐匮乏，虽然现在还能供养兵将，但此次我们要将蛮夷打疼、打怕，后续需要的地方还有许多。”
    “你且带路，朕带了邹都统和常侍卫，再加上你，我们四人一起商讨下，如何最大限度的将铁矿利用起来。”
    一听这话，欧阳雷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这陛下说的话正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这是他想破了脑袋，哪怕夜不能寐，遍览古籍，做了千百种的尝试，都没能参透的症结所在。
    欧阳雷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立刻伸手示意，迈步就想往外走。
    随着欧阳雷的动作，秦毅这才注意到了他放在桌上的东西，看上去，是弓弩，但细看之下，却和寻常的弓弩有些不同。
    “慢着，这是弓弩？”秦毅上前两步将桌上的半成品拿在手中。
    仔细看去，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和这弓弩逐渐融合，连发弩？！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秦毅记得邹本凯先前探查兵器库后有过汇报，现在大炎的兵将用的都是普通弓弩，并没有连发弩的消息。
    这是，欧阳雷自己钻研创新的？
    他立刻叫住了欧阳雷：“停下！你先过来说说，这叫什么？”
    欧阳雷转头，就看到了秦毅眼中亮着不同寻常的神采，对那做了一半的弓弩几位感兴趣。
    “禀陛下，这是微臣闲来无事做的研究，名字还未想好，但确实是弓弩。”
    这么一说，邹本凯和常芮都来了兴趣，两人轮番将弓弩拿在手中，别说，细看之下，确实是有所不同。
    秦毅坐了下来，看向欧阳雷：”你且说说，你这弓弩的设计思路，或者说，你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欧阳雷顿时兴致大起，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把已经做好的弓弩，向三人展示着。
    ”如今的弓弩虽然能在短时间内做到万箭齐发，但一旦敌军躲过了第一波的攻击，在弓箭手换箭羽的片刻时间内就可能得到喘息，逼近我方阵营。“
    邹本凯和常芮都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且不只存在于大炎。
    其他小国但凡遇到战乱，只要对方的骑兵勇猛，比如蛮夷慕容氏的骑兵，那前排的弓箭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加上弓弩和箭羽都是消耗品，哪怕是大炎拥有两座铁矿，也无法扩大弓箭手的配备量。
    秦毅点了点头：”继续说。“
    欧阳雷将完成的弓弩又做了展示：”现在，微臣在改进弓弩，想做到弓弩能同时连续射出三箭，不仅攻击力增强不少，也能更好的逼退骑兵。“
    听到这话，秦毅的眼睛更亮了！
    就连邹本凯和常芮都连连称赞：”欧阳大人！真是妙思！这些弓弩何时能投入战场？“
    这一问，欧阳雷的眼神黯淡了不少：”目前，这是个美好的想法，微臣已经试验了很多次，但还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话没说完，秦毅直接朝欧阳雷伸出了手：”拿来，给朕瞧瞧。“
    欧阳雷双手将弓弩递了过去。
    秦毅将弓弩拿在手上，入手很沉，不仅沉，在一些关键的部分，秦毅能看出，他是想做一把连发弩的。
    凭借脑海中的记忆，秦毅快速的将弓弩放在手中细致的看着，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连发弩由上机槽、下机槽、悬刀、弦和牙等关键部分组成，整体应轻巧便携，而手上的这把，明显是上机槽和下机槽的位置有了偏差。
    再加上整体用实木打造，光是拿在手中时间久了都很费力，更别提还要同时拉开三支箭了。
    ”你有这份心，实在难得，只是这弓弩确实有些问题。“
    ”你且细看，上机槽和下机槽乃是发动的关键，你这里的位置有些错位，虽然很小，但足够影响全局。“
    说着，秦毅简单的指了指上下机槽的位置，欧阳雷的目光一直放在秦毅身上，此时看到秦毅的演示，立刻反应过来！
    欧阳雷一时激动，当场将一旁半成品的上下机槽直接修改，箭在弦上，连发三支！
    ”好！“
    常芮和邹本凯纷纷叫好！
    秦毅却不露声色，继续开口道：”三支你就满足了？“

 第89章 连发弩

    ”还请陛下赐教！“
    欧阳雷醉心研究，此时看到秦毅只觉得自己往常的钻研都是徒劳，甚至还萌生了跟在秦毅身边学习的念头……
    秦毅将箭重新搭在弦上，手臂不断用力，调整了牙和弦的位置。
    ”拿箭来！“
    欧阳雷立刻奉上，足有五支。
    秦毅瞥了一眼，摇摇头：“再来！”
    邹本凯又拿来十支！
    秦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直接将十五支箭全部拿在手中，而后又继续的调整着连发弩机括的位置。
    这下，不单单是欧阳雷，就连邹本凯和常芮都看直了眼睛！
    随着秦毅的动作，手中的弓弩不断的做出改变，先是机槽，而后是悬刀，最后是牙和弦，将一切调整好后，秦毅又将弓弩拿在手中，不断地比对着，找着最合适的位置。
    刚才的半成品还需要人力去拉动弓弦，能做到三箭齐发已经不错。
    可现在，秦毅直接十五支箭搭在弦上！
    “闪开！”
    手拿连发弩，一个翻身跳跃，一手按动机括，十五支箭齐发！
    威力之大，直接将兵器库的墙壁凿穿！
    秦毅落地，将连发弩放在一旁，而身后的墙壁，被凿穿的打洞足矣供一个人穿过……
    威力如此，恐怖如斯！
    欧阳雷愣在原地，那是种震撼，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这是何等的威力，若是这些弓弩能够批量制造，送往边境，可想而知会带来怎么样的战果！
    他盯着墙上的大洞，整个人似乎看到了大炎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雄姿！
    邹本凯和常芮也彻底呆愣在原地。
    他们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主子了。
    秦毅还是那个秦毅么？
    或者说，他们的皇帝，是怎么突然之间掌握了这种能力的。
    匪夷所思之间，所有人眼底都染上了一抹别样的神采。
    秦毅站在一边，歪着头看向还没回过神来的三人，轻笑一声，拍了拍巴掌。
    “喂喂，你们怎么了？一个连发弩？不至于？”
    要知道，小试牛刀带来的成就感已经让秦毅的自信在短时间内膨胀了起来！
    连发弩算什么？
    下一步，他要搞火药！
    什么冷兵器时代，他秦毅，不仅要做千古一帝，还要带着大炎，将从前的屈辱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蛮夷那些野蛮人，在面对连弓弩，甚至是火炮时候，抱头鼠窜的样子了！
    欧阳雷第一个回过神来，他难掩激动，说话都带着几分的颤抖：”陛下！还请陛下为这弓弩赐名！”
    “请陛下赐名！”邹本凯和常芮也跟着齐齐开口！
    秦毅眸光一闪：“就叫连发弩，我大炎的连发弩！”
    “是！”
    相比三人激动的情绪，秦毅则是淡淡的，可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看在欧阳雷等人眼中确实另一番解读。
    如此神威居然仍旧镇定自若，是个狠人！
    陛下威武！
    陛下简直是大炎之光！
    而后，欧阳雷、常芮、邹本凯，三人再看向秦毅的时候，眼中都放着光彩。
    秦毅整个人十分别扭，尤其是当三个大男人都围着自己转的时候，那种感觉，甚至让他以为他们有断袖之癖……
    从兵器库出来，欧阳雷带路，一行人直奔冶炼厂。
    进入之前，欧阳雷从袖中掏出几个类似口罩的东西，递到了几人面前。
    “冶炼厂里，总有烟尘，安全起见，大家都戴上。“
    三人接过，系好后，欧阳雷这才带他们走进了冶炼厂。
    刚靠近冶炼厂的时候，秦毅就觉得周围暖洋洋的，高温带来的感触到了冶炼厂内部，则越发明显。
    还没待多久，几人都满头大汗，衣服都有些潮湿了起来。
    而眼前一片雾蒙蒙，是高温水汽的影响。
    在冶炼厂里干活的人全部都光着膀子，有不少铁矿堆在一旁等待冶炼提纯。
    秦毅也没有端架子，自顾自的穿行在人们之间，细心的检查着每一个步骤。
    巨大的炉子内燃烧着熊熊烈火，热浪袭来，熏得人眼睛疼。
    有几个大汉正将一袋子铁矿扔进炉子内，炉子内，靠木炭燃烧而积蓄的高温，在接触到铁矿石的时候，不断地的产生反应，将铁矿中的铁进行提纯冶炼。
    而另一边，则有人从炉子底部一个不大的洞口处，用极长的钩子，将烧红的铁矿石给挑拣出来。
    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而烧红的铁矿，不过是经过了简单的提纯，质地较软，下一步，就会将这些铁矿石重新锻造打磨，靠不断的挤压将铁变得更纯粹。
    一步步看下来，在感慨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吃苦耐劳精神的同时，秦毅也开始头疼起来。
    这步骤确实是粗陋简单，但在当前，放眼整个世界，怕是都是靠这样的法子进行冶炼的，所以铁矿才会如此稀缺。
    除非找到其他矿石与铁矿放在一起，产生置换反应，不然，秦毅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一边走一边看，等看完一圈下来，四人身上已经全部湿漉漉的。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秦毅的目光突然被放在一旁堆成小山的铁矿渣吸引了过去。
    看上去黑乎乎的一堆，秦毅快步走了过去。
    按照目前的冶炼提纯，其实铁的纯度并不高，但过程中也会浪费不少的铁渣，这些铁渣，倒是有些用途。
    离开冶炼厂后，几人先是到一旁的房间里沐浴更衣，将一身的汗臭味全部洗干净之后，秦毅打起了铁渣的主意。
    如果没记错，火药最关键的是芒硝，硫磺，木炭三种原料的比例，加入一些铁渣，则会让火药的威力更大。
    欧阳雷在兵部备下了吃食，几人坐在一处，美酒当前，但都不敢多饮。
    有了秦毅修改连发弩的先例，此时欧阳雷一双眼睛一直盯着秦毅，想知道他看了冶炼厂之后有什么主意。
    秦毅被这目光看得有些难受，索性开口：“冶炼厂目前的技术想要提升，有很大难度。”
    听了这话，欧阳雷的眼眸稍显黯淡。
    但这个问题确实很难，他心里明白的很，所以也没有特别失望。
    紧接着，秦毅话锋一转：“在一旁随意堆着的铁矿渣，是做什么用的？”
    欧阳雷没想到秦毅会突然问起这个。
    “那些铁矿渣，因为比较碎，硬度也不够，所以就堆在一边，到了一定数量之后就会拉出去扔到郊外的山里。”
    这回答倒是在秦毅的意料之中，想来这些年来，扔到山里的矿渣已经堆成山了。
    “陛下有何吩咐？”直觉的，欧阳雷觉得秦毅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说。
    “其实也没什么，常芮，待会儿回宫，你把这些矿渣装一袋，带进宫里，朕闲下来想想，或许还能有用处。”
    常芮的眼睛亮了亮，如今他看着秦毅，就像看着天神下凡一样，立刻点头，唯命是从。
    秦毅没透露太多，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离开兵部前，秦毅特意叮嘱欧阳雷：“将连发弩尽快制作出一批来，秘密运往边境，但也要下死命令，这些连发弩，千万不能落在蛮夷人的手上！”
    欧阳雷立刻点头称是。
    就算秦毅不叮嘱，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连发弩看着精巧，但一旦落入敌手，只要由几个懂武器和机括的人稍加研究，以目前的连发弩为例子，很快就能做出一批一模一样的来。
    到时候，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从兵部离开，欧阳雷立刻着手去办，连发弩威力十足，这样巧夺天工的设计，让他将连弓弩抱在怀里又好好的研究了一番，之后才画下图纸，准备量产。
    而几乎同时，秦毅和常芮已经回到了宫里。
    彼时，春熙殿已经被收拾了出来。
    而徐樱儿被封为采女的消息不胫而走，自然，也传到了萧美娘的耳中。

 第90章 学会骗人了

    小福怕萧美娘伤心，一直把消息捂得死死的，可奈何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碎嘴子。
    萧美娘还是知道了。
    而后，萧美娘就一个人坐在廊下，守着火炉，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小福生怕萧美娘这样坐着憋出病来，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她自幼习武，虽然能体会到萧美娘的苦楚，但安慰人的话，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等秦毅和常芮一前一后回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焦急的小福，还有坐在一旁发呆的萧美娘。
    不想用，秦毅就能猜到萧美娘在想什么。
    他摆了摆手，示意小福和常芮去小厨房盯着晚膳，而后轻手轻脚的绕到了萧美娘的身后。
    萧美娘太过专注，丝毫没感觉到身后有人。
    而后，秦毅猛地开口：“你在想什么？”
    声音不大，但对于此时的萧美娘来说，简直比惊雷还要响。
    萧美娘受了惊，猛地起身，脚下一歪，朝着地面倒去。
    “啊！”
    萧美娘紧闭上双眼，但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秦毅放大版的面孔。
    萧美娘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像火烧一样，热的她发慌。
    看着萧美娘这副受惊的样子，秦毅勾了勾唇角。
    “怎么？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秦毅大约能猜到，应该是和徐樱儿有关。
    突然被问到，萧美娘有些局促。
    “没什么，在看雪。”
    秦毅坐稳，轻轻拍了她的屁股一下：“学会骗人了？”
    萧美娘的脸色更加窘迫。
    “是不是在想春熙殿的事？”
    秦毅和常芮进宫这一路走来，也听到了不少的嘀咕。
    虽然那些下人的声音很小，但还是没逃过他们的耳朵。
    萧美娘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雪出神，并没有回答秦毅的问题。
    秦毅也没多问，只是淡淡开口：“采女而已，她来历不简单，先留着。”
    简单的几个字，听到萧美娘的耳中，突然就觉得舒心了起来。
    “陛下出去忙了一天，小厨房里我炖了牛乳燕窝，这就去给陛下端来。”
    说完，萧美娘就朝着小厨房走去。
    秦毅的眸子深了深，没再多说什么。
    ……
    因了是宫里第一位有名分的小主，所以内务府的人格外卖力。
    加上李公公在旁一直盯着，内务府的一干人等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采女是位分最低的存在，充其量比婢女高一等，但在规制上，却远远超出了采女应该享受的待遇。
    萧美娘再得宠，也无名无分，哪怕往后肚子争气怀了龙胎，也是个排不上号的存在。
    徐樱儿就不同了，刚进宫，一夜情缘就成了采女，最起码，名正言顺是这后宫里的主子。
    春熙殿。
    徐樱儿换了衣衫，端坐在廊下。
    四处看着自己的新住所。
    和芙蓉宫相比，春熙殿不过是个随便安置下人的宅院罢了，没有前后院之分，一共只有三间屋子。
    内务府的人一趟一趟的来，徐樱儿面上一直带着笑。
    东西越堆越多，还安排了四五个婢女一起来安置。
    内务府的人最会看人下菜碟，徐樱儿也是个人精。
    东西都安排妥当之后，徐樱儿朝着那领头的太监招了招手，随后就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荷包来。
    荷包鼓囊囊的，徐樱儿眉眼带笑，就那么随便的将荷包送了出去。
    领头的太监打开一看，满满的全都是金瓜子！
    当即是眉开眼笑。
    “谢小主赏赐！”
    徐樱儿笑着回答：“谢公公操劳。”
    “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小主尽管吩咐，既然东西置办妥当了，我们便先行告退啦？”
    “多谢公公了。”
    看着一行人离开，徐樱儿眼底升腾起一抹异样来。
    两旁的婢女摸不清楚徐樱儿的脾气，此时各自忙碌着，赏赐的东西都要搬到小库房去放好。
    而其他的下人则是开始到小厨房去张罗晚膳。
    徐樱儿独自坐在廊下，冷眼瞧着这一切，这破破烂烂的春熙殿，比不得芙蓉宫那位的一个手指头。
    采女？
    呸！
    最下等的小主就是她了！
    徐樱儿眼底的冷意被进门摆放花瓶的婢女看到，吓得后背生寒。
    见有人过来，徐樱儿立刻又变成了柔弱的小娇娇。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一个小小采女，你不必怕我。”
    那婢女立刻回道：“采女也是我们这些人的主子，小主是新皇登基后第一个有名分的小主，可不敢妄自菲薄。”
    “唉……”
    徐樱儿摇了摇头：“你且下去，我一个人静一静。”
    四下无人，徐樱儿转身进了卧房，将房门关上后，她伸手从腰间一摸，下一刻，一条长鞭赫然出现在她的掌心！
    徐樱儿目光凌厉，扫视着房内的一切，长鞭被好好的放进了床下。
    而后，徐樱儿对着镜子开始梳妆。
    铜镜中，是一张小巧的脸，眉目含春，就连唇瓣都是精巧的。
    很快，徐樱儿装扮一新，樱粉色的衣裙穿在身上，将她的容貌衬得更加娇俏。
    这是她被封为采女的第一天。
    按照惯例，陛下必定会来探望。
    徐樱儿心中很有把握，只要秦毅能踏足春熙殿，她就能让君王不早朝。
    但显然，徐樱儿的算盘落空。
    秦毅用过晚膳后，就带着常芮回了养心殿。
    从兵部带出来的铁矿渣就放在一旁，桌上是用碟子盛出来的满满一碟黑色的铁矿渣。
    秦毅仔细的比对着，回忆着，其他三种原材料在宫里很好找。
    很快，芒硝，硫磺，木炭，也被分别放在小碟中，摆在了桌面上。
    常芮看着眼前的东西，实在想不通秦毅这是想做什么，但潜意识里，常芮只觉得秦毅要做一件大事。
    养心殿内燃着几根巨大的蜡烛，照的桌前一片明亮。
    秦毅皱着眉，认真的配比着，如果有个称重器就好了，起码在比例上能够更精准些，误差也会相应的减少。
    称重器……
    眼前的东西并不多，加起来不过四个小碟子而已，他记得，似乎药店里都有那种小型的称重器，似乎叫司马称，可以比较精准的称一些重量轻，但价格高的物品。
    想到这里，秦毅的眼睛立刻亮了亮。
    “常芮，去找个司马称过来！”
    “是。”常芮虽然不懂，但还是照做，立刻转身离开养心殿。
    养心殿外，李公公在等待着，如今后宫里有了徐樱儿，今日又是被册封的当晚，按照从前的惯例，陛下必然是要过去走一遭的。
    可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深，养心殿里倒是灯火通明，陛下也一点儿都没要出来的意思，李公公实在是捉摸不透。
    等常芮拿着司马称返回养心殿的时候，李公公立刻就迎了过去。
    常芮有些疑惑，他和李公公各司其职，私下也没什么交情，此时把他拽到一边是要做什么？
    却见李公公有些忐忑的开口：“常大人，今日是徐小主被封为采女的日子，可陛下迟迟不就寝，这……”
    一听这话，常芮立刻明白过来，他点点头：“你且等着，我进去问问陛下，陛下正在忙政务，你若进去打扰，怕是会触了霉头。”
    “是，是，多谢常大人。”
    李公公连连道谢，而后，常芮迈步进门。

 第91章 火药

    司马称拿到，秦毅立刻埋头继续研究。
    而作为帮手，常芮当之无愧，芒硝，硫磺，木炭和铁矿渣，四种原料，多种比例，在常芮手上丝毫不乱。
    “芒硝三钱，硫磺两钱，木炭四钱，铁矿渣一钱。”
    秦毅一边在纸上记录，另一边，常芮快速的按照秦毅的要求将原料全部称重完毕。
    将这四样东西混合在一起后，周围没有好的密闭容器，秦毅干脆就先用竹筒代替。
    将混合后的半成品火药放进竹筒内，而后将引线放好，烛火点燃引线，耐心的等待着竹筒的反应。
    比例一点点在改变，竹筒用了一个又一个，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是能正常爆炸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常芮在旁一直忙碌的帮着忙，早已经将李公公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
    而秦毅则是心无旁骛，主仆两人，一直忙碌到了深夜。
    开始两人还不觉得疲累，等到做了几十次尝试后仍然徒劳无功的时候，常芮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花，尤其是司马称是十分小巧，常芮似乎连刻度都要看不清了。
    秦毅也是如此。
    一次次的期望变成失望后，秦毅的手臂开始酸疼起来。
    地上是散落的竹筒，一个挨一个，几十个不大不小的竹筒扔在一起，却没一个成功的。
    哪怕是把竹筒烧黑的都没有，更别提有爆炸声了。
    秦毅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心里暗自腹诽，早知道就把秦钟给找来，让锦衣卫上下全部都进行尝试，总好过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来回折腾的好。
    这么想着，他的手臂没注意，碰洒了放在一边的硫磺，几样东西瞬间掺杂在了一起。
    常芮想挽救一下，却是眼前一花，整个人直接将那四个碟子打翻在地，这下子，是彻底无法分开了。
    “这……”常芮是有些尴尬地，他赶忙蹲在地上清理，试图将仅剩的原料分开。
    秦毅则是笑着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明天再试，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一边说着，秦毅伸了伸懒腰，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肩膀和手臂都有些酸痛，却不料，放在桌边的蜡烛不知道为什么也掉在了地上。
    常芮苦不堪言，这下好了，地毯也要烧了……
    却不想，蜡烛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点燃了引线，引线的另一头，是那堆散落的原料。
    劈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还带着不少的火花，明亮的光芒在一瞬间差点灼伤了常芮的眼睛！
    这是，成功了？！
    来不及思考，秦毅立刻开始计算起来，刚才的每一样原料的比例和总的重量，他都写在纸上，记录的清清楚楚。
    秦毅兴奋的开口：”成了！成了！“
    常芮愣在原地，眼前的原料混合物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就在须臾之间，那串火花带着不大的声响，直接震惊了他。
    震惊之余，他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低头才看到是自己的衣角，被溅起来的火花烧了一个窟窿！
    这是？
    常芮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甚至比连发弩带给自己的震撼还要更大！
    秦毅飞快的计算着，很快，得出一个最佳的配比结论！
    ”快！准备芒硝一钱半，硫磺五钱，木炭两钱半，铁矿渣一钱！“
    常芮这才回过神来，快速的将东西准备好，放在秦毅面前。
    这一次，秦毅将竹筒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上，一步步的按照步骤来操作，丝毫不敢有一点差错。
    芒硝、硫磺、木炭和铁矿渣全部被放进竹筒内，而后引线稳稳的埋入其中，最后是封口。
    为了怕封口不紧，秦毅专门在外面又死死的按压了几次，严丝合缝！
    ”蜡烛！“
    常芮立刻将烛台端了过来。
    竹筒放在椅子上，秦毅压抑着心中的技穷，一步步靠近，引线被迅速点燃，而后飞快的燃烧着。
    很快，逼近了竹筒！
    秦毅屏住呼吸，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竹筒，连眨眼都不敢。
    很快，竹筒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彭！“的一声，竹筒四分五裂！
    竹筒炸裂的瞬间，那木制圈椅剧烈的晃动，椅背直接被炸飞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守在门外的李公公昏昏欲睡，这一声炸响，直接惊得他蹦了起来！
    夜间在皇宫内负责巡查的守卫也迅速赶来，聚集到了养心殿门外。
    这声音不大不小，只在养心殿为中心的百米范围内传播，并且稍纵即逝。
    甚至赶来的人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秦毅和常芮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天成！
    下一刻，两人双双拔剑，你争我斗，不相上下！
    秦毅一剑劈在被炸飞的椅子上，而后，常芮紧随其上，剑锋碰撞间，铮鸣不断！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响动，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肯定是错觉，怎么会有爆炸声呢？
    守卫和李公公候在门外，养心殿大门紧闭，秦毅和常芮打得不可开交！
    秦毅一脚将殿门踢开，剑气横扫，李公公和外面的守卫一时没有准备，直接被剑气击退！
    常芮紧随其后，两人很快又缠斗在一起！
    见到外面有这样多的人，秦毅的眼底满是戏谑：”都闪开，我和常侍卫切磋一下，无妨无妨。“
    ”对！比武切磋，你们都散了！“
    常芮紧跟着发声，两人就在殿门外比试起来，而殿门早已被常芮给关上。
    里面的情况，外面的人一概不知。
    守卫们面面相觑，李公公则是被吓的满头大汗。
    这雪夜的寒冷似乎瞬间被驱散。
    秦毅和常芮这场切磋，酣畅淋漓，但秦毅仍旧是收着力的。
    看上去不过是简单的招式而已，很快，守卫们都散开了，只剩李公公还在远处观望着。
    等到秦毅和常芮终于停下，李公公才敢大着胆子上前。
    ”陛……陛下……夜深了，老奴去叫人准备热水，您和常大人都歇歇？“
    秦毅点了点头，收起剑来，先行一步，前往宫内的温泉池。
    常芮则是看四下无人，直接闪身进入养心殿，将殿内的竹筒还有剩余的原料全部都处理干净，这才旁若无人的去寻秦毅。
    温泉池就在御花园的后面，先帝在时，曾打猎受伤，太医们开了方子，温泉水沐浴调养最佳。
    可温泉水都在深山之中，沐浴非常不便。
    先帝索性就将温泉水引到了宫里，只是这里除了陛下恩准外，外人绝不可踏足一步，温泉水乃是陛下御用，珍贵非常。
    陛下深夜要泡温泉，一应下人立刻准备了起来。
    来往的动作惊醒了春熙殿内的徐樱儿，说来也十分气恼，徐樱儿等了一个晚上都没等到秦毅登门，来句话都没有，等着等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婢女们都已经睡下了，徐樱儿自嘲的笑了笑，飞速的起身，一个跃身就来到了春熙殿的房顶上。
    春熙殿在御花园东侧，温泉池在御花园后，徐樱儿立刻就看到了秦毅的身影。
    只是远远看去，秦毅似乎有些疲累？
    温泉池她一直都知道，心念一动，徐樱儿立刻换上了从前在花房穿的宫装，将胸前的布料扯了扯，露出傲人的曲线。
    而后，面纱遮面，跟在忙碌的宫女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第92章 流水无情

    温泉池外，秦毅脱了衣服，整个人迈步进了温泉池。
    这温泉池同现代的异曲同工，都是人工开凿的，池边有供人坐下的台阶，雾气腾腾，暖洋洋的。
    秦毅舒舒服服的泡在里面，抬头看了看房顶，颇有些遗憾，今晚仍旧在下雪，若是露天的，倒是能享受一把泡着温泉看雪景的乐趣。
    可惜，这温泉池在室内。
    李公公在旁伺候，外围还有两个婢女伺候，婢女将准备好的花瓣洒在池子里，而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常芮赶来的时候，秦毅已经舒服的快要睡着了。
    常芮是第一次泡温泉，眼中充满新奇。
    秦毅招呼道：”快点来，泡一泡，放松一下，我让人准备了吃食和美酒，咱们小酌几杯。“
    室内的温度很高，仿佛夏季。
    常芮三两下脱个干净，主仆两人分别在温泉池的两侧，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片刻的安宁。
    水果很快被端了上来，李公公候在一旁。
    “陛下，水果已经备好了，点心稍后就到，老奴就在外面候着。”
    秦毅仍旧是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紧跟着听到一阵脚步声，是李公公离开了。
    等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秦毅赫然睁开了眼睛。
    眼底是藏不住的兴奋！
    常芮也是如此，两人对视一眼。
    常芮直接开口询问：“陛下，刚才在养心殿，突然把椅子炸飞的东西是什么？”
    “这天下竟然还有如此有威力的东西，这若是放到战场上，必然能把蛮夷打的落花流水！”
    常芮说着，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行，三两下就来到了秦毅的身侧，动作太大，激起了一片水花。
    秦毅则是淡淡的笑了笑，老神在在的看了看常芮。
    “不懂了？你以为连发弩就厉害了？这玩意儿，叫火药！”
    “火药？”
    “对，现在的配比还不够完美，明日要继续尝试，今天只能炸飞椅背，明天，它就能炸飞整个养心殿！”
    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秦毅深谙此道。
    话音落下，常芮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忘了自己身在温泉池中，整个人激动之下脚下一滑，直接栽进了温泉池中！
    噗通一声，溅起的水花直接拍在秦毅的脸上。
    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
    看着常芮的窘样，秦毅直接笑出声来。
    可常芮却不以为意，从水里出来，常芮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认真的问着秦毅。
    ”陛下，真能炸飞养心殿？“
    秦毅点了点头，伸手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只要数量够，整个皇宫都不在话下。“
    常芮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而后就听到秦毅叮嘱道：”在事成之前，不可泄漏分毫，违者……“
    秦毅伸手利落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常芮心领神会，立刻点了点头，而后就陷入了无尽的遐想之中。
    彼时，吃食和美酒被送了上来，婢女们一个接一个，徐樱儿跟在最后，刚踏进房内，就吸引了秦毅的注意。
    徐樱儿赤足踏入，脸上蒙着面纱，穿行在朦胧的水汽中，步步生莲。
    她生的好看，也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短短的几步路程，硬是被她走出了袅袅婷婷的意境来。
    只可惜，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美则美矣，却太过妖艳。
    秦毅别看了目光，徐樱儿上前将手中的美酒放在温泉池边的小桌上。
    然后，脚下一滑，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就朝着温泉池中倒了下去。
    秦毅并未出手相救，倒是常芮，一直在认真的思考着火药的用途，此时听到一声惊呼，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直接伸手就将人给拦腰抱住。
    为了方便行事，徐樱儿穿的很是单薄，这样一折腾，香肩半露，整个人瞪大了眼睛，直接落入了常芮的怀中！
    面纱，随之而落。
    那张清纯与妖冶相得益彰的面孔，露了出来。
    这下，徐樱儿瞪大眼睛，眼底满是诧异！
    常芮也终于看清了怀中人是谁，他是万没想到无意中居然抱住了徐樱儿！
    这样的情景之下，傻子都知道徐樱儿是故意为之，但眼下，却尬住了……
    常芮讪讪的收回手，徐樱儿快速的站在一旁整理着自己的衣裳。
    方才她明明看到只有秦毅一个人来了温泉池，怎么还有个常芮？！
    被侍卫看了身子，这是宫中大忌！
    而全程，秦毅都冷眼看着，眼底噙着戏虐。
    徐樱儿没时间懊悔，当即跪下：”陛下赎罪，臣妾只是想见陛下一面，没想到……“
    常芮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当即也跪下：”陛下，微臣实在不知道，这位是新封的小主……“
    听到里面的动静，李公公赶忙小跑着进来：”陛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跪着个婢女？还衣着如此单薄？
    她想做什么，李公公还不明白？
    李公公皱着眉，刚要斥责这婢女是猪油蒙了心，敢打陛下的主意。
    ”你这个……“
    斥责的话还没说完，李公公就把徐樱儿给认了出来，到嘴边的话立刻拐了个九曲十八弯。
    ”你这……这不是小主么？您这是？“
    李公公咬了咬牙，是没想到徐樱儿果然是狐媚子一个，居然趁着半夜皇帝泡温泉的时候想做不可描述之事，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所有人都没再说话，场面异常的怪异。
    而所有人，都在等秦毅开口。
    不知道是室内温度太高，还是常芮紧张的缘故，此时常芮满头大汗，甚至后背上都汗涔涔的。
    秦毅却不动声色，仍旧在温泉池中泡着，手中端着酒杯，自顾自的喝了一杯。
    酒杯放在桌上时，有清脆的声响传来，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紧。
    就连徐樱儿都不例外。
    这样强的压迫感，她只在慕容枭身上看到过，没想到，这小小大炎的狗皇帝，竟也有如此强的威压。
    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来气。
    良久，秦毅才舍得将目光落在跪着的人身上。
    他挑了挑眉，声音淡淡的：”徐樱儿？“
    徐樱儿立刻点头称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已然噙着泪花，眼眶微红，整个人显得娇弱不堪。
    ”陛下，臣妾只是想进来远远的看一眼陛下，奈何意外滑倒，这才……“
    话说一半，徐樱儿就低低的啜泣了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爱怜她一番。
    秦毅冷冷开口，是质问。
    ”深更半夜，身为宫妃，你不好好的在春熙殿待着，跑出来作甚？“
    徐樱儿还想开口：”臣妾睡不着，这里离春熙殿不远，臣妾听到了动静，就擅作主张……“
    ”擅作主张？！嗯？“
    秦毅眸光一闪，随手抓了件衣裳丢到了徐樱儿的面前，厉声开口。
    “披上衣服，给朕滚！没脸见人的东西！”
    徐樱儿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若不是此时没有胜算，怕是她会直接上前和秦毅拼个你死我活。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将那衣裳一披，转头哭着跑了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她赤足冲了出去，李公公张了张嘴，但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93章 梦魇

    等到徐樱儿走了，李公公才擦了擦额上的汗。
    秦毅的神色恢复如常，常芮仍旧在跪着。
    “起来，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这话是对着常芮说的，常芮起身，刚才泡澡的惬意已经完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紧张。
    紧接着，秦毅的目光落在李公公身上，冷艳一扫，而后秦毅起身，擦拭身体。
    “李公公，往后可要长点心，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来扫朕的兴致。”
    “你也下去，待会儿把这里收拾妥当，明日给你放天假，好好想想。”
    秦毅瞥了李公公一眼，后者则是如临大赦，赶忙起身恭敬开口：“是，谢陛下！”
    而后，李公公擦了擦额角的汗，快步离开。
    常芮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以他近二十年的生活经验来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这么大胆轻佻。
    秦毅则是饶有兴趣的着常芮：“你不会没去过青楼？！”
    常芮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立刻辩解：“微臣自幼习武，练的是童子功！”
    秦毅憋着笑，摆了摆手：“行行行，你练童子功，你厉害，佩服佩服！”
    ……
    从温泉池出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路上有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很是好听。
    秦毅没让人跟着，自己慢慢悠悠的走在宫里的长街上。
    偶尔能碰到几个负责巡查的侍卫，秦毅也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
    天将大亮，秦毅背着手一步一步的踏进了芙蓉宫的大门。
    小福一向浅眠，揉了揉眼睛，下了床，推开房门就看到了秦毅踏雪而来。
    有那么一瞬间，小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快速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再抬头，秦毅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
    “连夜给秦钟送消息，明晚，暗室见。”
    言简意赅，秦毅说完，转身去了卧房，折腾了一天，他实在是困得厉害。
    此时的萧美娘已然沉沉入睡，秦毅温柔的看了看枕边人，轻轻的将人圈进怀中，很快便睡着了。
    ……
    这一夜，萧美娘却被困梦魇之中。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山脉，那么高，她一人走在路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推着她往前走。
    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身子往下直线下落。
    萧美娘惊恐不已，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切都透着诡异。
    很快，眼前清晰了起来，萧美娘看到边境的士兵在奋力抗敌。
    那些蛮夷的铁骑踏破了边境线，直奔大炎而来！
    而在此时，一阵白光闪过，萧擒虎一人一枪，傲然马上！
    “蛮夷狗贼！兄弟们，战！”
    “战！战！战！”
    士气大增！
    蛮夷铁骑被生生击退，拦在边境之外！
    而萧擒虎率军突袭，在蛮夷军队中，几进几出，率军打到蛮夷去，还一连打下三座城池！
    所有人都欢欣雀跃！
    蛮夷军队节节败退，萧擒虎乘胜追击，率亲卫一万直追到了蛮夷蛊山！
    萧美娘激动不已，不仅仅是因为战胜，更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的兄长。
    但很快，一切都消失了。
    萧擒虎痛苦的被困在地牢里，不见天日。
    肉眼可见的消瘦，骨瘦嶙峋。
    昔日的大将军，成了阶下囚。
    逼仄的空间里，黑漆漆的，萧擒虎目光空洞，宛如行尸走肉。
    一道道的刑具，一轮又一轮的逼供……
    ……
    ”不！不要！“
    萧美娘猛然惊醒，整个人紧绷着，大叫出声！
    这一声，直接把秦毅唤醒，他立刻起身，将萧美娘揽入怀中，轻声安抚。
    秦毅皱着眉，萧美娘慢慢的回过神来。
    她看看了四周，又转头看了看秦毅，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秦毅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询问，语气温柔的很：“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萧美娘猛然抬头定定的看向秦毅，眼睛里满是惊恐。
    “我梦到了哥哥，他被关起来了，他快死了……陛下，你救救他，他快死了……”
    萧美娘又哭又笑，整个人不受控制般伸手抱住头，而后又猛然看向秦毅，眼神中满是哀求。
    这样为亲人担忧的样子，狠狠的刺痛了秦毅的心。
    他没多说话，仍旧是低声的安慰着，手上动作不停，轻轻的拍着。
    “会没事的，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你冷静一下。”
    “好了，好了，快睡，我陪着你……”
    低低的语气，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萧美娘似乎得到了安慰，而后靠在秦毅的怀中，又再次进入梦乡。
    将萧美娘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秦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一切都看似尽在掌握，可萧擒虎仍旧被困在蛮夷，至今都没消息传回来。
    秦毅的眸子深了深，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亲自去一趟蛮夷。
    接萧将军回大炎……

 第94章 有消息了

    翌日一早，秦毅早早起身。
    昨夜萧美娘的梦魇让他心中难受不已。
    经过了深思熟虑，秦毅打算亲自前往蛮夷，但具体如何实行还需要从长计议。
    而秦钟却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日。
    秦毅刚用过早膳，就看到小福急匆匆的赶来。
    小福面上满是焦急，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不少。
    “陛下，秦大人有急事禀报，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秦毅皱了皱眉，快步打开了机关，进入了暗室。
    常芮和小福在外面守着，以防万一。
    暗室中，空无一人。
    秦毅坐在一旁等着，没一会儿，秦钟就从暗室的小门出现。
    似乎没想到秦毅能这么快赶来，秦钟面上微微一愣，而后快步走来，立刻开口禀报。
    “陛下，有萧将军的消息了！”
    秦毅的眼睛亮了亮，几乎是瞬间就站起身来：“快说！”
    “小桃传来消息，萧将军目前被困在地牢中，守卫森严，但萧将军并无性命之忧，推算时间，今日萧将军就会被送往大都！”
    今天？
    秦毅立刻皱了眉，“小桃可有行动？路上把萧将军劫回来的把握有多大？”
    这是他们先前计划的一部分，如果不能把人从地牢中救出来，那就想办法在去大都的路上把人给抢回来！
    秦钟继续回答道：”小桃已有安排，今日他们会埋伏在半路上，伺机而动，尽最大可能把萧将军救出来，小桃送回来的消息说，有八成把握！“
    八成？
    秦毅的眉头渐渐舒展，看来，他还真是没选错人！
    若此事办成，他必定会给小桃记大功！
    ”好！干得漂亮！那我就在宫里等小桃的好消息！吩咐在蛮夷的所有暗侍和锦衣卫，要时刻留意小桃的动向，一旦有机会，就里应外合，把人给我全都带回来！“
    ”是！“
    秦钟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此时他的心情也是无比激动，小桃对他来说，就是亲生女儿一般，珍贵非常。
    小桃若说有八成把握，那这事情，必然能成，他也稍稍放下心来。
    萧将军的消息无疑让秦毅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而后，他开门见山，立刻和秦钟提起昨晚养心殿的事情。
    ”秦钟，我昨日在兵部，改进了弓弩，制成连发弩，一次可射出十五箭，兵部欧阳雷已经着人去办，你且亲自去盯着，不能有半点闪失！“
    连发弩？
    一次能射箭十五支？！
    秦钟心中一惊，这可是他从没听说过的弓弩！
    若是他大炎将士人人皆可用上这连发弩，敢问这天下，谁敢与之争锋？！
    ”陛下……连发弩……当真？！当真这有这等神兵利器？！“
    秦毅笑着点了点头：”若是不信，晚些时候，你到兵部探查一番便知。“
    秦钟的身份自然不能暴露，但秦钟有多少手段，秦毅心知肚明，若是他想打探的消息，怕是没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是！“
    秦钟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那是因为激动。
    很快，秦毅切入主题。
    ”眼下还有件事情要办，铁矿稀缺，提炼的过程中损耗过大，那些铁矿渣无用武之地，实在可惜。“
    ”我已同常芮做了简单的尝试，制造出一种能够在短时间内炸飞敌人的火药，眼下，我需要一处绝对隐蔽的地方，能方便后续的尝试。“
    秦毅一字一句说的很是认真，秦钟在旁听的也很认真。
    在听到火药，能将敌人瞬间炸飞的时候，秦钟的眼睛明显瞪大了！
    这可比连弓弩还要厉害！
    他纵横江湖半生，闻所未闻！
    ”这……炸飞？！“
    秦毅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摇了摇头：”你且找到这样一处地方，我带常芮过去，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威力无穷！“
    ”这……这间暗室就很隐蔽，眼下可否在暗室中尝试一二？“
    秦钟心下觉得，这暗室极其隐蔽且墙体厚实，就算火药的威力十足，总也不会闹出多么大的动静来？
    却没想到，秦毅摇了摇头：”不可不可，火药一旦燃烧引起爆炸，怕是能将我这芙蓉宫直接端了，这小小暗室，难保哦！“
    ？！
    这火药的威力，竟恐怖如斯？！
    秦钟的表情瞬间凝固，心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他双目放光，立刻转身就去办！
    秦毅将墙壁上的机关重新合上，严丝合缝。
    常芮和小福的眼神立刻就投了过来。
    秦钟如无要事绝对不会主动来找秦毅，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就听秦毅笑着开口道：”有萧将军的消息了！如果进展顺利，不出月余，萧将军就能回到皇城！与你我碰面！“
    常芮和小福对视一眼，都激动不已！
    这可以说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

 第95章 武器痴

    秦毅看着常芮和小福激动的样子，笑了笑。
    心里暗暗想着，如果萧美娘知道了，怕是能激动的跳起来。
    时间不等人，此时萧美娘还未起身，秦毅叮嘱了小福几句，带着常芮，直奔养心殿。
    养心殿中，昨晚的痕迹已经被常芮安排人全部处理干净。
    一切保持原样。
    那些剩下的原料和竹筒也全部被妥善的收了起来。
    养心殿的门一关上，常芮立刻兴奋的搓搓手：“陛下，今日是不是还要尝试您说的火药？”
    昨天的一炸，已经让常芮彻底的对秦毅膜拜。
    现在的常芮，只想再体会一次火药的威力！
    最好是能……炸坏两把椅子！
    秦毅点了点头，伸手拿出了昨晚的记录，所有的配比数据全部记录在册，昨晚的比例还不够精准，所以还没达到最佳效果。
    充其量，昨晚的爆炸就是个炮仗，跟真正的火药、乃至炸药来说，相差甚远。
    秦毅一点头，常芮立刻做好了准备。
    司马称再现江湖，常芮只等秦毅发话！
    可不料，秦毅只是摆了摆手。
    “先收起来，朕已经吩咐了秦钟，等寻到隐蔽的场所，再次尝试，昨晚的原材料用的差不多了，你且再去多准备一些。”
    常芮立刻点头：“是！微臣这就去准备！”
    芒硝、硫磺和木炭，这些可以在宫里直接准备，但铁矿渣，却只能到冶炼厂去找。
    常芮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欧阳雷，下意识的，常芮觉得欧阳雷一定能帮上忙。
    他迈步回到秦毅身侧，秦毅正在皱着眉研究数据。
    “何事？”
    常芮这才开口：“铁矿渣要到冶炼厂去取，火药一事，要不要让欧阳雷一起参与？”
    欧阳雷？
    秦毅一拍脑袋，他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欧阳雷就是个妥妥的武器痴，如果能叫上他一起帮忙，怕是能事半功倍！
    当即，秦毅放下了手中的册子，立刻起身。
    “走，一同去兵部，找欧阳雷！”
    常芮紧跟在后，两人匆匆出了皇宫，直奔兵部。
    宫门外，有人躲在暗处，见秦毅和常芮离开，立刻在纸上写了什么，派信鸽将消息送了出去……
    不多时，秦毅来到了兵器库。
    欧阳雷得了连发弩，此时正在房内绘制图纸，昨晚赶工一夜，但仍旧是有些细微处不太满意。
    他聚精会神，完全没有察觉到秦毅和常芮进门。
    秦毅不动声色，站在欧阳雷身侧，很快就发现了图纸上的细微错误。
    笔就放在一旁，秦毅见欧阳雷一副纠结的样子，索性直接将笔拿起来，添了两笔。
    顿时，欧阳雷“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对！这下好了！这下对了！”
    欧阳雷激动的拿着图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常芮实在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欧阳雷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秦毅和常芮竟然来了！
    当即行了礼：“拜见陛下……”
    “这……陛下和常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欧阳雷略有些尴尬，他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
    秦毅见他副对武器痴迷的样子，只觉得敬佩，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就说了火药的事情。
    也说了铁矿渣的妙用。
    欧阳雷越听眼睛越亮，最后差点激动的蹦起来！
    火药？！
    铁矿渣？！
    甚至，他都没有思考火药的威力是不是真的如秦毅所说的那么强大！
    此时的欧阳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陛下就是他的神！

 第96章 威力初显

    激动完了之后，欧阳雷一双眼睛带着无比的崇敬和期待，看向秦毅。
    “陛下，咱们何时去做火药？！”
    连发弩的图纸被贴身收好，欧阳雷的目光在秦毅和常芮身上来回的看着。
    秦毅勾了勾唇角，吩咐常芮。
    “先去装一袋铁矿渣，放到马车上，东西准备齐全，先去郊外试试！”
    常芮立刻领命离开，铁矿渣就在冶炼厂里随便的堆着，多一些少一些都不会引人注目。
    等常芮走后，欧阳雷将连发弩好生的收了起来，又拿了个布包背在身上，里面装了不少他觉得可能用到的工具。
    秦毅将欧阳雷的动作看在眼里，等常芮准备妥当，一行三人直接离开皇城去往郊外，他们先在郊外邹本凯的宅子里休息了片刻，而后又换了装束乘另外的马车到了山里。
    这附近没什么人烟，加上现在寒冬已至，又连着下了两场雪，山路难行，上山的人也就更少了。
    很快，秦毅就到了一处山洞。
    这山洞相对隐蔽，在这里，哪怕把山洞炸塌，外面也听不到什么太大的响动，也不会惊扰其他人。
    欧阳雷一到地方就开始跃跃欲试，常芮先是拿出了准备好的十多个竹筒。
    而后将芒硝、硫磺和木炭、铁矿渣，都取了一部分摆在秦毅的面前。
    常芮则是拿着司马称，随时准备着。
    秦毅已经将配比刻在了脑子里，此时立刻着手，先拿两个竹筒装满配制好的火药进行尝试。
    很快，两个点燃引线的竹筒被扔进了山洞里。
    三个人站在外面盯着引线的小火苗。
    “砰！”
    “砰！”
    两声不大不小的声响传来，洞口立刻扑簌簌的往下落灰尘，连带着山洞外面守着的三人都闻到了一股特别的烧焦味道。
    “成了！”
    欧阳雷是第一个冲进山洞里的，刚才的响动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不大的山洞里，此时烟雾弥漫，刚才的竹筒已经消失不见，地上有些散落的竹片，已经被炸成了小块。
    而在最开始竹筒落地的地方，炸出了两个大坑！
    就连离得近的崖壁，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小坑洞！
    欧阳雷几乎是颤抖着从地上把破竹片给捡了起来，这等威力，如果用在战场上，那将如何？！
    欧阳雷不敢多想，立刻转身出去，一下子跪在了秦毅面前！
    这一跪，倒是让秦毅有些看不懂了。
    “这？这是为何？”
    欧阳雷眼眶湿润，眼神中带着狂热！
    “陛下！火药威力巨大，能否让微臣参与其中，将这神器带到战场上去！”
    相比连发弩的的威力，这火药看上去虽然动静不大，但其制作材料容易准备，并且不需要耗费铁。
    欧阳雷刚才就在心里计算了成本，如果加大用量，怕是威力会成倍增加，如此一来，比那连发弩不在于下！
    秦毅微微一笑，负手而立，看着欧阳雷：“若是不让你参与，朕今日为何要到兵部寻你？”
    欧阳雷一听这话，愣在原地，一拍脑袋，果然，自己最近脑壳不太灵光！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陛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常芮在旁拿着司马称，啧啧两声，朝着欧阳雷招了招手：“接下来，你来称重，学习怎么用这司马称！”

 第97章 事成

    欧阳雷憨憨一笑，立刻上前双手接过司马称，乐呵呵蹲在一旁开始研究。
    秦毅则是随后进洞，手中拿着纸笔，认真的记录着这次爆炸的情况。
    相比于养心殿那次，这次的杀伤力更强，但还远远没达到他心中的预期。
    虽然地上出现了坑，崖壁上也有了爆炸的痕迹，但充其量，是个大号的炮仗，还远没到能上战场的情况。
    目前这种程度，除非是在战场上，精准的投掷到了敌人的身上，才有可能会造成对方的兵力损耗，但要求的精准度很难达到。
    加上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能放在竹筒里的火药，而是需要货真价实的炸药！
    想到这里，秦毅快速的查看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将四种原料的配比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
    他需要继续改进配比，或许可以从那些铁矿渣入手。
    因了冶炼提纯的粗糙，铁矿渣的颗粒也比较大，就像是石子一样，这样在爆炸中猛地炸开，也能造成一部分伤害，但怎么才能把它效用最大化？
    秦毅将问题记录下来，很快，从洞里出来，将记录好的东西仔细的收好。
    常芮将剩下的竹筒处理完，打算重新配制新的火药，秦毅却上前直接按住了他手臂。
    “把东西收起来，到宅子里等秦钟的消息。”
    下一次的尝试，必定会比刚才的威力更大一些，如果无意间炸塌了山洞，怕是会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常芮动作很快，山洞里的痕迹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欧阳雷也来帮忙，两人把剩下的原料打包装好，很快，一行三人离开了山间。
    马车在山脚下的隐蔽处，三人也没耽搁，很快就回到了城郊的宅子中。
    刚巧，邹本凯忙完，秦毅他们刚在前厅坐下来，邹本凯就进了门。
    一进门，见到秦毅几人，当场愣了愣。
    “拜见陛下，见过欧阳大人。”
    秦毅笑笑，示意邹本凯过来一起喝茶。
    “邹都统不怪我们不请自来？”
    这话一出，让欧阳雷很是意外，他还以为这里是皇帝在宫外置办的宅子，没想到是邹本凯的私宅。
    邹本凯哪里敢说二话，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前厅坐在了秦毅一侧，上手直接开始煮茶。
    “这微臣哪里敢啊？陛下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邹本凯心里琢磨，平时秦毅有事都会叫上自己，怎么今日却没自己的事儿？
    难不成是前几日他在宫门口开玩笑的话被陛下听到了心里去？
    真的不打算给自己派差事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邹本凯面上有些尴尬，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手上动作不停，还在煮茶，水都沸了也丝毫没察觉。
    常芮觉察到了邹本凯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邹都统这是在想谁家姑娘？水都要溢出来了！”
    说话间，常芮顺手接过茶壶，将热水拿到一旁，等水温稍稍降低些，而后先为秦毅备了茶。
    手上一空，邹本凯这才意识到，他尴尬的看向秦毅：“陛下赎罪，方才微臣……”
    正要解释，秦毅则是开口打断了他：“得了，你那点心思，今日是临时有事找欧阳雷，与你无关。”

 第98章 天香楼

    秦毅的话让常芮立刻精神了起来。
    他颇有些憨憨的挠了挠头。
    外面是冰天雪地，四人在屋内围坐在一起，烹水煮茶，好不快活。
    欧阳雷惦记着火药的事儿，喝了两杯茶就负手而立站在廊下，凝神思考。
    这几天发声的事情，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他也需要时间好好的思考一下。
    比如连发弩，比如火药，还比如秦毅满脑子的奇思妙想。
    都是他所欠缺的。
    一边想着，欧阳雷一边在脑海中复现着配制火药的过程。
    单单一个小竹筒都能释放出如此大的威力，如果把竹筒换成别的材料，如果换成铁呢？
    会不会更加厉害？
    不过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欧阳雷就直接排除，没有其他原因，只是铁实在是稀缺。
    想着想着，欧阳雷就入了迷。
    秦毅耳力惊人，风雪中，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宅院，紧接着，脚步声停了下来，大门被敲响。
    与此同时，常芮已经起身往门外走去，知道这处宅子的人不多，夏逸和夏冰清等人已经离开皇城，这里就更是鲜少人知。
    手中佩剑已经出鞘，常芮小心翼翼靠近大门，却只在门缝间看到一张纸条。
    门外，已经没了生人的气息。
    常芮不敢迟疑，将门重新关上，而后拿着纸条立刻返回了屋中。
    双手奉上。
    这纸条的样式，是锦衣卫平日里传递消息的样式，秦毅在拿在手上的瞬间，心里就松了口气。
    打开纸条，上面简单的写着几个字：城西天香楼。
    天香楼？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
    那是皇城中最出名的酒楼。
    将纸条扔进炭火盆里，秦毅起身整理了衣衫，眼神落在常芮和邹本凯的身上。
    “跟朕去天香楼。”
    彼时，欧阳雷还沉浸在深思之中，等到秦毅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时，才回过神来。
    “陛下……这是要去哪儿？”欧阳雷自然看到了整装待发的三人，立刻开口询问。
    “天香楼。”
    欧阳雷嗯了一声，快速的收拾好东西，一行四人坐上了从皇城出来时乘坐的马车，直奔天香楼。
    天香楼在城西最繁华的街巷上，占地面积很大，楼高三层。
    客人可以在此喝酒、听曲儿，还能入住。
    天香楼的菜式新颖，时不时能推出轰动皇城的菜品，酿的美酒更是香醇独特，让人流连忘返。
    更绝的是唱曲儿的姑娘，各个美艳动人，不输花魁。
    此时，天香楼人声鼎沸，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掌柜的在劈里啪啦的拨弄算盘，忙碌的小二利落在每桌之间穿行，还有舞台上唱曲儿的姑娘。
    热闹非凡。
    秦毅等人刚迈步进门，立刻有小二殷勤的上前招待。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四人气宇不凡，身上穿的戴的绝非凡品。
    “客官，您几位楼上请，想来点什么？咱们天香楼新上了招牌菜，要不要尝尝？”
    秦毅没说话，倒是邹本凯走在前面开路，一行人上了二楼。
    相比一楼的热闹，二楼则全都是包房，小二一路在介绍着天香楼的新菜式，很快将四人带进了最为宽敞的包房中。
    “几位爷，您先稍作，茶水马上就来！”小二刚说完，立刻有人端着热茶进门，服务周到的令秦毅都觉得意外。
    秦毅坐下后，直接开口：“招牌菜，每样来一份，最好的酒上一壶，没别的事，不要来打扰。”
    小二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果然是遇到了有钱的公子！
    立刻毕恭毕敬的点了头：“得嘞！菜马上就来，几位爷稍等！”
    说完，小二识相的退了出去，将包房的门好好的关上。
    没一会儿，东西全部上齐，秦毅一个眼神，常芮立刻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小二将银子收起来，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纸条是锦衣卫递来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但此时，几人也只能等。
    因为涉及到了锦衣卫，所以欧阳雷在场多有不便。
    酒过三巡，欧阳雷的脸颊已经明显的红了起来，说话舌头都捋不直。
    秦毅直接吩咐邹本凯将欧阳雷先送回了家。
    等到邹本凯带着欧阳雷一走，包房的门就被敲响。
    常芮眸光一冷，抵在门口，开口询问：“有何事？不是说了无事不要打扰么？”
    却不料，门外人直接回答：“是微臣。”
    这声音，是秦钟！
    常芮立刻闪身将门打开，秦钟快步进入。
    一袭藏蓝长袍，头戴斗笠，手中执剑，俨然一副江湖侠客的样子。
    这是秦毅第一次见到秦钟这副寻常打扮，往常他都是一身夜行衣，在本就有些昏暗的暗室中，都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陛下！”
    秦钟进门，立刻开门见山。
    “陛下所需的地方已经找到，就在天香楼后院中的密室。”
    秦毅和常芮互相对视了一眼，火药闹出的动静不小，秦毅以为秦钟找到的地方必然是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却万没想到就在这闹事之中，还在酒楼的密室里。
    秦钟早有准备，看到秦毅面上的犹豫，开口解释道。
    “天香楼根基深厚，是当年先帝为暗侍提供的容身之所，其密室经过多年打造，密不透风、坚不可摧，微臣觉得可以一试。”
    “且天香楼人声鼎沸，大隐隐于市，若是在外寻找合适的地方，对陛下的行踪不利。”
    秦毅点了点头：“姑且一试！”

 第99章 难以启齿的往事

    见秦毅开口，秦钟点了点头，常芮的一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刚才故意没有多喝酒，使劲儿控制自己的馋虫，就是为了能再跟着秦毅一起做火药。
    秦毅的目光落在秦钟身上，笑着开口道：“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坐下吃点东西，酒足饭饱，再去密室不迟。”
    秦钟也没有推辞，将斗笠摘下放在一旁，随即坐了下来，大快朵颐。
    虽然锦衣卫的信息网在皇城中很是强大，但今日从离开皇宫开始，秦毅和常芮都在暗中隐藏自己的行踪。
    无论是改变装束、更换马车，还是道邹本凯郊外的宅子里休憩片刻，都是在掩饰。
    而秦钟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足见锦衣卫的厉害。
    天香楼的招牌菜式确实很新颖，甚至有些可以和现代相提并论。
    在秦钟品尝美食的同时，秦毅的心里开始打起了算盘。
    夏逸和夏冰清已经先行回了祁郡，一旦布置好挖掘铁矿的人手，他们必然会立刻安排将夏家的产业引入皇城。
    夏家商路广，人脉多。
    在大炎，除了皇城之外，在其他州郡，夏家的产业涵盖客栈、酒楼、赌坊、当铺、钱庄，甚至还有镖局。
    可谓是遍地开花，赚的盆满钵满。
    除了有产业，夏家还有一套自己的经营模式，在各个领域也算佼佼者，但若是想在皇城占据一席之地，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先不说皇城是夏家商业版图的一块空白领域，就盘踞在皇城之中的各家店铺，也都不是吃素的。
    皇城，作为大炎的经济和政治中心，这城中的买卖，乃是各家争抢的对象，南郡再富庶，也比不过皇城。
    想到这里，秦毅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看来之前想的太过美好，一切都要等夏家将人安排进皇城才能知晓。
    美酒入喉，秦钟吃的很是满足。
    天香楼，可谓是皇城酒楼中物美价更美的存在，且仅此一家，再无分号，所以生意格外的火爆。
    如果不是今天错过了午时三刻的用餐高峰，怕是都没有包房可以享受。
    尤其这美酒，据传闻说是出自天香楼老板之手，乃是用上等的女儿红，在每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亲手埋进地底，少则五年，多则十年，才会挖出来享用。
    这女儿红，不看客人身份、地位，只讲究个缘分，如今他们算是缘分到了，今日正好有美酒开坛，所以才能得到这一壶。
    吃饱喝足，秦钟不敢忘正事，利落地起身将斗笠带好，准备出发。
    可秦毅却心中起疑，按照秦钟所言，这天香楼乃是先帝为暗侍们提供的容身之所，为何刚才秦钟进门还要遮掩一番？
    又为何，秦钟会在品尝时露出那般满足的表情？
    暗侍之首就是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吃自家做的饭菜，如此反应实在是令人费解。
    所以，疑虑丛生，刚才对密室的肯定也开始动摇起来。
    “秦钟，这天香楼真是先帝为暗侍打造的容身之所？”
    秦钟愣了愣，是没想到陛下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但很快，秦钟对答如流：“确实如此，暗侍们总要有落脚的地方，天香楼的位置极好，又能掩人耳目，所以先帝将我们安置在这里。”
    提起先帝，秦钟面上难掩悲伤，还有一丝的愧疚。
    “那为何，你要遮掩行踪？小心翼翼的出现？”
    秦毅眉头皱起，语气淡淡的，但话里却带着几分质疑。
    一听这话，不止秦钟，就连常芮都明白了过来。
    也难怪秦毅会有所怀疑，实在是因为其中的缘由有些难以启齿。
    常芮面色尴尬，是抢先站出来回答了秦毅的问题。
    “陛下。”
    常芮起身拱手行礼，很是恭敬。
    “当年先帝年事已高，又突发重疾，已经无暇顾及暗侍，粮饷不发，家中老少无依，时间久了，自然有人扛不住……”
    话还没说完，秦钟便一声叹息，直接打断了常芮。
    “说来惭愧，为安抚大家，老夫擅作主张，变卖了一些产业，这才将大家的家眷安顿下来，时间久了，坚持不住的人越来越多，加上先帝突然崩逝，暗侍突然没了主心骨，一下子，就全散了……”
    秦钟说着，语气中充满悲凉，当年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若不是今日突然被问起，怕是他此生都不愿意再回想，更不会直接说出来……
    一旁的秦毅听着，也是深深惋惜。
    树倒猢狲散，这个道理，秦毅心知肚明。
    只是没想到，先帝秘密安排的暗侍还能落到如此境地，如此，事情也就明晰了。
    先帝当年突然发病，躺在床上足足一年有余，且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的时候明显更多，秦钟也被安排去寻灵丹妙药，可最后重伤归来，先帝已然去了……
    没了主心骨，那就是一盘散沙，暗侍也不会例外。
    这些人全都是单线联系，没了粮饷，无法活命，自然就会找别的活路，这也是为什么秦钟最开始会说去四处召集暗侍的原因。
    大家，都散了。
    秦毅先前从来没想到这一层，他看多了电视剧和小说，历史书上对这类生活在阴影之下的人的记载，少之又少。
    所以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些暗侍全部都是死忠。
    而这些人的银钱一向不缺，是他想的不周到……
    想到这里，秦毅摇摇头，叹了口气，他的眼神落在秦钟身上，而后开口：“这天香楼卖给谁了？可知道他如今在何处？”
    这倒是把秦钟给问住了，当年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就四处寻找秘药，后面天香楼是否又有变动，他一概不知。
    “这……陛下，微臣不知，陛下若是需要，微臣立刻着人去查。”
    秦毅则是摆了摆手：“罢了，眼下也不是处理这些事的时机，真找到又能怎么样？无论出多少钱，也买不回来。”
    天香楼如今的位置可谓是寸土寸金，加上生意极好，老板怕是躺着就能赚钱，海量的银子和流水每天都能送到他面前。
    谁又会变卖这样一个聚宝盆呢？
    听了这话，秦钟和常芮皆是愣了愣，是万没想到秦毅会存了将天香楼重新买回来的念头。
    两人就像商量好一样，齐齐跪在了地上：“谢陛下思虑周全！如今物是人非，还请陛下不要为我们考虑太多。”
    秦毅点了点头，将二人扶起来，随即整理了下衣袍，朝着门外走去。
    秦钟和常芮立刻跟上。

 第100章 他不懂，但却大为震撼

    这是秦毅第一次来天香楼。
    说来可笑，原主怂的很，除了调戏妹子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太后的管教之下，而宫外的酒楼茶馆以及画舫游船，都是他的禁地。
    这皇帝当的如此憋屈，也难怪会英年早逝。
    等到秦毅下了楼，才发觉，这天香楼是独栋的三层建筑，内里像是南方的建筑，四周连廊相同，中间是院落，根本没有前院后院之分。
    此时，院中没了进门时候的热闹，但来来往往的，仍旧有不少人走动。
    众目睽睽之下，进入天香楼密室，怎么看都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秦钟则是走在前面，示意秦毅跟上。
    一行三人，很快离开了天香楼。
    秦钟走在最前面，带着秦毅和常芮左拐右拐的来到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秦毅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并没开口。
    直到秦钟轻车熟路的用钥匙打开了小巷尽头一处不起眼的宅子的大门。
    将门推开，秦钟率先迈步进门。
    最先入目的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两棵梅花，中间的部分堆着些土，看得出来，这里常年种着瓜果蔬菜。
    里面是并排的三间房子，宅子不大，但非常整洁，必定有人常年居住在此。
    而还没来得及发问，秦钟三拐两拐的直接走向了院子的西北角，那是个简易的棚子，等走近了，秦毅才发觉这里有个地窖。
    地窖上面用木板挡着，和寻常百姓家的别无二致。
    秦钟掀起木板，露出地窖的入口。
    而后利落的一跃而下，秦毅走在中间，有天子御气术傍身，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常芮走在最后，进入地窖的时候，顺手将木板合上。
    地窖内随着木板合上，立刻暗了下来。
    秦钟则是在确认之后，随手一挥，地窖墙壁上立刻亮起了灯。
    将地窖内照的一清二楚。
    眼前瞬间一片明亮，秦毅这才看清，这哪里是个地窖？！
    这简直是个秘密基地！
    地窖的入口比芙蓉宫前厅墙壁后的密室大上不少，而眼前有三个分支，似乎可以通往不同的地方。
    可是通道里却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光亮。
    秦毅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环境，秦钟则是不慌不忙的直接走进了最左侧的一条密道。
    “陛下，请随微臣来。”
    说完，秦钟从墙壁上取下一盏灯，走在最前面。
    秦毅仍旧是在中间的位置，有了这点光亮，秦毅大概能看清前面的路。
    常芮也从一旁墙壁上取下一盏灯，走在秦毅身后。
    一只手掌灯，另一只手则一直按在随身的佩剑上，时刻保持警惕。
    一边走，秦钟一边介绍。
    “陛下，这里就是天香楼的后院，密室深埋地底，但天香楼目标太大，所以在最初的时候，我们就选中了这处宅子，从底部一路打通，既能藏匿行踪，又能快速转移。”
    “一共三条通道，左侧这条，通往天香楼，中间那条，通往芙蓉宫，最右侧，则是通往皇城外。”
    秦毅听着，心中大为震撼。
    原来这就是古人的智慧！
    也难怪，每一次秦钟都能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芙蓉宫内的密室之中，又能快速的离开，销声匿迹。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有入口就必定有出口，且天香楼已经被变卖，难保出口不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这宅子也藏不住。
    听到这话，常芮抢先开口回答。
    “陛下多虑了，先前在发卖天香楼的时候，我们已经彻底将出口封死，这条密道已经无用，那密室也已经多年未入，若不是这次陛下有需要，怕是秦大人也不会想到。”
    原来如此，秦毅紧跟着发问。
    “若是外人进入地窖，该如何做？”
    秦钟低低的笑了两声：“陛下，若是外人随意进入地窖，会生生困死在地窖中，有些障眼法，一般人无法看破。”
    似乎是怕秦毅继续担心，秦钟又多加了一句：“若真有高手潜入，这任意一条通道都布下了天罗地网，保他有来无回！”
    这一点，秦钟很是自信。
    秦毅没再多问，一路他都在观察，古人的机关精妙绝伦，起码他一路过来都没发现任何异常，可见隐蔽的极好。
    很快，眼前的视野开阔了起来。
    也因为多年没人过来的缘故，乍一深入，空气中有些湿润，还有些尘土，三人依次进入密室，尘土飞扬，有些呛人。
    秦钟和常芮都将手上拿着的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稍作休整，常芮在旁将原料都准备妥当，而秦毅则是观察着整间密室。
    这间密室，和芙蓉宫内的密室大同小异，就连布置都十分相像。
    如果不是桌上的灰尘，怕是他都以为自己回到了宫里。
    很快，秦钟将密室简单打扫了一下，东西本来就不多，将尘土扫净，看上去整洁了不少。
    “陛下，可以开始了。”
    其实秦钟对火药的威力很是好奇，他一早听了秦毅的吩咐去了兵部探查连发弩的消息，可欧阳雷那个武器痴一直守着，根本无处探听。
    如此一来，自然就对比连发弩还要厉害的火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加上秦毅向来所言不虚，就更加期待。
    秦毅点了点头，常芮立刻将司马称摆了上来。
    刚才他已经检查过密室的墙壁，结合这里的温度和湿度，大约在地下十米，如今配制出来的火药远没有炸翻地表十米的威力，如此，也全没有后顾之忧。
    将竹筒和引线准备好，再把铁矿渣、芒硝、硫磺和木炭，按照一定比例调配好，放入竹筒中。
    秦毅神情专注，常芮和秦钟则是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
    一切准备就绪，用烛火将引线点燃，竹筒被丢到了墙角。
    引线快速烧完，顷刻之间，砰的一声炸响，竹筒瞬间消失，地面上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墙壁上漆黑一片。
    在爆炸的瞬间，有铁矿渣从中飞了出来，深深的嵌入墙壁之中，还有几颗小矿渣，朝着秦钟和常芮面门而来！
    几乎是瞬间，两人同时闪躲，才免了破相。
    一切结束，秦钟整个人愣怔在原地，和常芮第一次看到火药爆炸的情形一模一样！
    他满脑子都在想刚才的画面，心中震惊不已！
    虽然他完全不懂火药为什么可以有如此威力，但他大为震撼！
    看向秦毅的目光也多了一丝钦佩。
    那是对强者天然的仰慕！

 第101章 切记小心

    常芮把秦钟激动的样子看在眼里，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火药的场景，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常芮走上去拍了拍秦钟的肩膀，眼角眉梢带着几分的玩笑。
    “秦大人，这不过是个开始，后面陛下还有更厉害的！”
    这话一出，秦钟刚刚有些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这简直就是大炎之光一般的存在！
    此时，秦钟再也绷不住，直接看向秦毅，将心中的疑问通通问了出来！
    “陛下，这竹筒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如此威力？！”
    “遇火燃烧，却能发出炸响，这怕是能吓退不少的敌人啊！”
    ……
    小到火药的原料，大到火药的作用，还有这竹筒的作用，秦钟把所有细节都问了个遍。
    而后，就满眼期待的看着秦毅。
    秦毅轻咳了一声，目光越过秦钟，落在了他们身后的墙壁上。
    刚才的爆炸，让铁矿渣直接飞溅而出，威力不容小觑！
    竟然能将石头般坚硬的墙壁给砸出小洞来……
    如此，秦毅眉头紧皱，思路已然开始活跃起来！
    从前他只想到让竹筒当火药的外壳，既工整又能很好的包裹中内里的原料，铁矿渣本来也不是古代火药的必备原料，他也是想着尝试看看。
    如今，铁矿渣或许能换个方式……
    或许，将铁矿渣分布在芒硝、硫磺和木炭混合物的外围，这样，一旦被点燃，在顷刻之间，外围的铁矿渣就能飞溅出去，既能扩大伤害范围，还能出其不意，让对方无法防范！
    ……
    见秦毅迟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秦钟却没有催促，他仍旧耐心的等待着，虔诚无比。
    直到秦毅把事情想通，这才回过神来。
    对上秦钟的眸子，秦毅有一瞬间的尴尬。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次，是常芮站出来，将秦钟的问题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
    而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秦毅想要为秦钟讲解一遍的，索性，他就从头开始。
    将原料、竹筒的作用，以及引线的使用，和这火药爆炸的伤害范围，细细讲来。
    一边讲解，秦毅还一边动手模拟了一遍，但具体的原料比例，他却只字未提，而秦钟和常芮，也没有多问一个字。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种武器，一旦大规模应用，会遭到多少人的觊觎，知道的人越多，也就越危险。
    身为锦衣卫，这点道理，他们心知肚明。
    秦毅讲完，而后话锋一转，目光也随之落在了桌上的铁矿渣上。
    “这些铁矿渣，可能还有大用处，如果我们用铁矿渣将原料包裹起来，你们想想，会有什么结果？”
    说着，秦毅手拿竹筒，再次将原料配比完成，而后将铁矿渣均匀的放在竹筒内，将芒硝等混合物，小心的放进铁矿渣的中间，之后插入引线，将竹筒彻底封口。
    常芮和秦钟互相对视一眼，刚才的爆炸还在眼前，而乱飞的铁矿渣更是险些伤到他们，此时看到秦毅这么一番操作，他们立刻就想明白了！
    而秦毅则是将已经做好的火药递给了秦钟，面上带着笑：“你试试，我想躲远些。”
    秦钟立刻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引线，而后学着秦毅，快速的将竹筒扔到了墙角！
    一阵烟雾过后，紧接着一声爆响！
    竹筒立刻炸裂，铁矿渣乱飞！
    地上的坑洞比之前更甚，墙壁上的坑洼也更多！
    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皆是眼冒精光！
    成了！
    尤其是秦钟，眼睛都要直了！
    那些桌子上的竹筒和原料，此时看在秦钟眼里，比真金白银还更吸引人！
    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秦毅则是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吩咐常芮道：“既然成了，把东西收拾干净，这东西以后就叫炸药！到了战场上，炸死丫的！”
    炸药？！
    比火药听起来厉害多了！
    常芮听了吩咐立刻着手收拾，只是这被炸坏的地面和墙壁，暂时是无能为力。
    一边收拾，常芮还不忘念叨两句：“若是萧将军上战场时，能带着炸药就好了……”
    声音不大，但却恰好被秦毅听到了。
    一时，秦毅沉默了起来。
    常芮还在小声嘀咕着，声音低低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和惋惜，等到将东西都收拾好的时候，常芮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
    再一看，秦毅的眉头拧着，整个人的气场极其压抑。
    常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立刻跪在了秦毅面前，拱手赔罪：“陛下，微臣刚才口无遮拦，还请陛下责罚！”
    秦毅则是摇摇头，这有什么口无遮拦的？
    常芮说的不过是实话，只是时也命也，眼下小桃应该正在积极营救萧将军，他在这里徒增担忧也属实无用。
    “起来，不是你的错，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常芮起身，破有些疑惑的看着秦毅。
    秦毅这才开口：“这炸药虽然现在有一定威力，但还需要改良，离上战场还早，且炸药的原料非常怕潮，一旦潮了，不但无法引爆，更会耽误时间，你且记住，遇火就能炸的东西，要千万小心。”
    话说完，常芮全都记在心里，虽然他此时还不以为意，但却万没想到，这话会在不久后救了他一条命，当然，这都是后话。
    一行三人收拾妥当，顺着原路回到了地窖，仍旧是秦钟在前，秦毅居中，而常芮善后。
    等到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然是下午。
    冬日的天，暗的早，此时天色也昏暗了起来。
    在密室的时候不觉得冷，此时几人进了屋，才发觉整个人都冻透了，而秦钟早有准备，从一旁的火炉上取下了早就温着的酒。
    几杯酒下肚，既驱寒又暖身。
    时间不早，秦毅和常芮离开小院，换了装束，乘马车回到了皇宫。
    而此时，芙蓉宫里却格外的热闹。
    那徐樱儿一早得了太后的口谕，上门发难，直言要治萧美娘的罪！
    开始萧美娘和小福还能反驳几句，可徐樱儿却拿捏着萧美娘曾是臣子之妻，再加上她如今虽然住在芙蓉宫却没有名分的事，把萧美娘堵的哑口无言。
    宫里的宫人闻声而动，等秦毅和常芮一前一后进宫的时候，芙蓉宫外已然被围住，水泄不通！

 第102章 你算什么东西

    萧美娘被围在中间，小福在她身前护着。
    徐樱儿则是在旁，眼眶红着，哭唧唧的样子我见犹怜。
    乍一看，还以为是徐樱儿被欺负了。
    “姐姐，这是太后的口谕，说姐姐红颜祸水，陛下已经登基一年，如今膝下无子，您独得盛宠也不能不给其他姐妹活路啊……”
    说着，徐樱儿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虽初初入宫，可到底是太后的吩咐，不敢不从，姐姐可千万不要怪我……”
    太后万氏的强势，宫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时配上徐樱儿那副娇弱的样子，大家都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徐樱儿不敢忤逆太后，所以才来传话。
    徐樱儿也是无奈之举，否则，她怎么会贸然前来呢？
    萧美娘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忍了下来。
    独得盛宠是真，无有所出也是真，甚至，徐樱儿刚刚上了龙床就被封了采女，而自己，连个采女的名分都没有……
    喉头发紧，酸涩的厉害，萧美娘一双美眸黯淡了下去，无力为自己辩解。
    围观的那些下人们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自皇帝登基之后，一直被萧美娘迷的神魂颠倒，还直接被抢到了宫里。
    进宫之后又是独宠，数月以来，陛下几乎是夜夜宿在芙蓉宫内，可萧美娘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若说没有这么多的恩宠也就罢了，可偏偏萧美娘又是这宫里的唯一一个“娘娘”，这就说不过去了。
    向来，皇室以子嗣为先。
    先帝在时，有三宫六院的美人儿，也不过得了两个儿子。
    如今祁王殿下也没了，就剩了陛下这一根独苗。
    往后开枝散叶，全仰仗陛下，这萧美娘肚子不争气，就该把恩宠让出来！
    所以，在这些围观的人眼中，萧美娘确实就如太后所说，是个红颜祸水，还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是啊，萧娘娘的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
    “害，独得盛宠却无所出，难怪太后心急……”
    “太后这是为了皇室子嗣考虑，也是没错的……”
    ……
    小福气的满面通红，此时她的任务是扮演好一个合格的贴身婢女，无法用武力让这些人闭嘴，在吵架和斗嘴上，小福明显占了下风。
    她叉着腰，怒目瞪着围观的那一圈人：“怎么？别忘了你们的身份！芙蓉宫不是你们能指手画脚的地方！”
    这话一出，立刻有个长相刻薄的宫女发声。
    “身份？什么身份？小福，你也是个刚进宫的下人，这宫里除了主子就是下人，咱们都一样，看不起谁呢？”
    紧跟着，她身旁一个矮胖矮胖的宫女也附和起来：“我们是下人，可好歹有名有分，你算什么东西？”
    真是死死的拿捏了芙蓉宫上下所有人的痛处。
    立刻有洒扫婢女气不过，抡起扫把就想将这些人给打走。
    秦毅和常芮原本只是远远的看着，可那些人说的话越发难听，秦毅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
    眼看局势不可控，秦毅冷声开口，声音如同淬了寒霜一般，令人遍体生寒！
    “怎么？朕还没死，你们就欺负到朕的女人身上了？！”
    这一声出来，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下，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秦毅。
    秦毅从前发怒只算是王者威严，可如今，他不过是负手而立站在一旁，甚至声调都没有拔高，就让人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陛……陛下……”
    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拜见陛下！”
    秦毅快步走到萧美娘跟前，而萧美娘却又羞又恼，实在是不愿意将自己这副样子示人，整个人就像是缩在一起的刺猬。
    可怜又可爱。
    秦毅轻轻的将萧美娘拥入怀中，低声安慰。
    “别怕，朕回来了。”
    而后，秦毅眸光一冷，转头看向在一旁发难的徐樱儿！
    徐樱儿瞬间脸色惨白，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陛下，是太后吩咐臣妾来找姐姐谈心，绝非臣妾本意啊！”
    跪在一旁的其他人，早已找了机会开溜，可常芮的动作更快一步。
    在那些人离开之前，常芮已经记下了那些人的面容，还有很多生面孔，也都一一记在心里。
    很快，吵嚷的芙蓉宫只剩了几个人，而徐樱儿身边却空无一人。
    一个人来的？
    秦毅的眸光暗了暗。
    徐樱儿此时卑微的低着头，额头紧紧的磕在地上，牙关紧咬，在袖中攥着的拳头紧紧的握着，指甲嵌进肉里，刺痛的感觉让她保持理智。
    大炎皇宫的这些破烂事儿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进宫，无非是要引起皇帝的注意，再借机将他控制，继而完成慕容枭的大业。
    可她万没想到，那个太后万氏竟然把她当作一把能恶心人的刀，任意驱使。
    等到慕容枭的大业完成，她第一个就要把万氏杀了！已泄心头之恨！
    秦毅自然能看出这是太后的手笔，只是没想到，太后也有狗急跳墙的一面。
    趁自己不在宫里，就来难为一个女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为了刺激萧美娘的借口。
    这样的做法，虽不能伤到他，却能像胡乱飞的苍蝇一样，令他恶心。
    良久，秦毅才开口，只是声音低沉可怖。
    “徐樱儿，要是朕没记错，你昨日深夜披了块破布混进温泉室，不单单是为了给朕送果盘？”
    徐樱儿：！！！
    “陛下，臣妾只是想看陛下一眼，后面发生的事情，臣妾也是始料不及……”
    徐樱儿抬起头来，已经哭红了眼，梨花带雨的样子就是个天生的狐狸精。
    秦毅勾了勾唇角，将萧美娘扶起来，而后又看向徐樱儿：“让朕想想，你用下三滥的手段故意接近勾引，太后不管教你，却让你来为难朕的女人，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樱儿立刻噤了声，除了认错别无他法。
    她是万没想到，秦毅能一点都不被自己的美貌迷惑，他眼里的杀意是毫不遮掩。
    正僵持着，突然秦毅就笑了。
    他大手一挥，以睥睨天下之姿，瞥了眼徐樱儿：“滚！”

 第103章 一切都会顺利

    徐樱儿不敢停留，立刻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芙蓉宫，整个人一副委屈的样子，就像是被人欺辱。
    而回到春熙殿后，徐樱儿将自己关在卧房里，在人前的软弱样子早已不见。
    她手拿长鞭，一圈圈的在手上缠着，眼神狠辣，后槽牙咬的咯吱响。
    想到秦毅对自己的态度，长鞭一挥，桌面瞬间一份为二！
    ……
    彼时，萧美娘的状态仍旧不好。
    她靠圈椅上，目光低垂，一直盯着地面。
    刚才所有人的议论就像是一把把的尖刀，在拼命的刺着的她的心窝，精准非常。
    小福在旁边不住的低声安慰着。
    “主子，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都是些故意凑热闹的，陛下对您的好，您心里没数？”
    小福急得团团转。
    萧美娘的性子温和，和那些寻常贵女的傲脾气不同，萧美娘的温和是处处与人为善。
    起码在小福看来，这样的主子，百里挑一。
    秦毅看着萧美娘的样子，也是心里烦闷。
    徐樱儿曾出入万府，那就必然与万氏一族有关，但仔细想来，太后万氏倒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怎么会趁自己不在就吩咐徐樱儿来找茬？
    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只见秦毅几步来到萧美娘身边，伸手揉了揉萧美娘的头，而后凑到了她的耳边。
    “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听是不听？”
    萧美娘原本沉浸在巨大的情绪漩涡内，已经忽略了周围人的存在。
    秦毅这一声朕，立刻将萧美娘的情绪给拉了回来。
    万不能在陛下面前失仪，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萧美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抬头看向秦毅。
    那微微泛红的眼眶，还有眼角的一抹泪光，此时乍然出现在秦毅的面前，四目相对之间，秦毅只觉得萧美娘惹人怜爱。
    没来由，自小腹升腾起一股子燥热来，让秦毅险些控制不住。
    见秦毅盯着自己看，萧美娘犹豫了一下，而后问出口：“是什么好消息？”
    秦毅也被这一声给拉回神来，他嘴角上扬，眼底是脉脉温情：“萧将军，有消息了，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已经被咱们的人救了出来，不日就能回到皇城！”
    此话一出，萧美娘的一双美眸慕然瞪大！
    眼中的惊喜和意外是藏都藏不住。
    她猛地站起身来，手抓住了秦毅的手臂：“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哥哥他……他一定吃了很多苦，陛下，陛下可不能为了宽慰我，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陛下不会那这件事情故意逗弄臣妾的……”
    萧美娘自言自语，而后才停下来，继续看向秦毅，眼里满是期待，是期待秦毅能给肯定的答复。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意义重大，萧擒虎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绝不能失去。
    所以，此时此刻，秦毅的回答就尤为重要。
    见到萧美娘的样子，秦毅将她揽入怀中，点了点头。
    “朕说的都是真的，是今日一早的消息，只是那时你还在熟睡，没忍心打扰你。”
    秦毅一字一句的说着，萧美娘一字一句的认真盯着他的唇瓣。
    终于，萧美娘绷不住，掩面又哭泣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低低的，就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
    小福想要上前安慰两句，秦毅却摇摇头。
    常芮和小福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萧美娘仍旧在哭着，从一开始压抑的低声啜泣，逐渐变成了紧紧的搂住秦毅劲瘦的腰肢，大声的哭了起来。
    秦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种若有若无碰触，让萧美娘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最终，萧美娘停止了哭泣，她俏脸一红，一下子拉开了和秦毅的距离。
    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太令人脸红了……
    只是，萧美娘刚想逃，秦毅已经扣住了她的手。
    他凑近萧美娘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喷洒在萧美娘耳边。
    这样的氛围，很容易让人多想。
    而接下来，秦毅低低的开口：“不哭了？”
    萧美娘低着头，声音小小的：“不哭了。”
    秦毅将萧美娘往自己的怀里扯了扯：“刚才哭的很大声，待会儿，叫的时候卖点力。”
    萧美娘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秦毅说的是什么。
    当即想要挣脱，可越是挣脱，秦毅就越发的用力。
    秦毅附身而上，霸道的吻直接将萧美娘吞噬。
    而后，萧美娘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她刚要开口，却被秦毅趁虚而入！
    炙热的吻，让两人的身体逐渐升温。
    秦毅将萧美娘放在床上时，萧美娘整个人喘着粗气，脸颊酡红，就像是人人采撷的娇花。
    衣衫凌乱，萧美娘逐渐迷失在秦毅的撩拨中。
    很快，地上、榻上，外衫、里衣，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不受控制。
    有节奏的韵律夹杂着两人的喘息，一切，水到渠成。
    ……
    夜幕漆黑，小福和常芮并排坐在廊下，抬头看着外面。
    室内的旖旎和他们没一点关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
    “也不知道小桃姐，现在在做什么。”小福的眼睛一直盯着月亮看，声音里带着几分的惆怅。
    小桃一直是她的榜样，从成为锦衣卫开始，她一路跟在小桃身后，看着小桃娇小的身躯释放巨大的能量。
    第一批进皇宫的锦衣卫，也是第一批被选上近身守卫皇帝的人。
    而后，又自告奋勇，带着锦衣卫深入蛮夷，去营救萧将军。
    种种事迹，让小福敬仰不已，她不害怕流血受伤，只怕没有用武之地。
    一旁的常芮也是如此，作为战友和搭档，小桃去执行任务之后，常芮的心总是悬着，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闲下来的时候，常芮总会想起小桃的笑脸。
    明明是个又瘦又小的人，可爆发出来的能量却是惊人。
    常芮也抬头看向月亮，不知道是在回答小福，还是在自言自语。
    “小桃的运气一直很好，现在一定完成了任务，会一切顺利的。”
    小福点点头，目光坚定：“对，一定会顺利的……”
    良久，两人都没再说话。
    而彼时，小桃确实已经成功的萧将军给救了出来，可她，却身受重伤，发着高热，昏迷不醒……

 第104章 虎口夺食

    他们今日的行动本就是虎口夺食。
    计划好了行动路线，和撤退路线，也计划好了人员。
    但却万没想到，今日押运萧擒虎的人，是蛮夷的大汗，慕容枭！
    慕容枭不仅精通蛊毒，一身武艺更是超群。
    当慕容枭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时，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小桃和其他人都是咬着牙，抱着豁出命的准备，从隐藏的山坳中杀了出来！
    所有人，皆是面纱遮面，手执利器！
    这里是蛊山进入大都的必经之路，但周围荒凉一片，一行人杀出来的瞬间，慕容枭甚至都没有出手，守在他身边的死侍直接就拦住了小桃等人的第一波攻击。
    一旦拖延，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而这是唯一一次能将萧将军救回来的机会，慕容枭亲自押运已经说明了一切，一旦到了大都，怕是萧擒虎此生再难回乡！
    慕容枭也不是平白出现的，那秦毅放出了消息，只要能提供萧擒虎的线索，必会完成那人一个心愿。
    蛮夷内部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甚至都有人暗中联络势力，想要将萧擒虎救出去，换取大炎的封地和美女。
    虽然皇帝说出口的话也不一定能实现，但秦毅是对所有人做出的承诺，而大炎，历来守信。
    很多亡命之徒都想借着这一把，彻底翻身。
    慕容枭已经接连处理了不少麻烦，而萧擒虎在战场上几乎是所向披靡。
    若不是蛊毒牵制，怕是都无法将他擒住！
    慕容枭着实是费了一番口舌，想让萧擒虎弃暗投明，可谁知道他还是个硬骨头。
    地牢里所有的刑法接连上阵，拷打七天七夜，别说投降了，气都快断了，萧擒虎愣是没开口说一句话！
    甚至连一声叫喊都没有，从被擒到现在，萧擒虎始终一言不发，就像是个哑巴。
    小桃等人逐渐落了下风，慕容枭阴鸷的眸子一直看向关在笼子里半死不活的萧擒虎。
    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这些凭空杀出来的黑衣人。
    逼急了，小桃双目赤红，手中双剑舞出残影，她打前锋，左右两侧各有人护持，三人一起发力，直奔铁笼而来！
    慕容枭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终于，眼神落在了小桃身上。
    他看向那些缠斗中的死侍，“杀。”
    那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带着森森寒气，哪怕隔着数米远，也让小桃背后一凉！
    小桃终于接近了铁笼！
    可此时的萧擒虎紧闭双眼，似乎是昏厥了过去。
    满脸的血污黏着头发，胡茬丛生，衣裳已经破败不堪，脚上带着脚镣，是一点生气都没有。
    小桃大声开口：“萧将军！陛下派我们来救你了！”
    “萧将军，快醒醒！”
    萧擒虎仍旧是双眸紧闭，一点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
    很快，有三名死侍手拿飞镰快速逼近！
    小桃快速的分析局势，不知何时，手掌中紧握一把匕首，那匕首通体黑色，小桃将匕首丢给最近的锦衣卫，快速吩咐道。
    “去救萧将军！”
    “我们在联络点汇合！快去！”
    那把匕首削铁如泥，是秦钟临行时特地交给小桃的，没想到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而一行的锦衣卫已经折损了大半，可慕容枭的死侍，只死了一人！
    小桃双目猩红，双剑一扔，自腰间扯出九节鞭，所有幸存的锦衣卫在看到九节鞭的瞬间，皆是一愣，而后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立刻撤离！
    彼时，铁笼已经被打开，萧擒虎悠悠转醒，那锦衣卫立刻近前，一边将萧擒虎救出来一边开口表明身份。
    “我们是陛下派来救将军的！萧将军，打起精神来，我们来带你走！”
    一句话，萧擒虎心中大惊！
    是万万没想到秦毅会为了自己筹谋这么多！
    看着眼前的场面，萧擒虎怒喝一声：“慕容枭！与我一战！”
    这一声怒吼，虽有些中气不足，但仍旧震慑了互相厮杀的众人。
    九节鞭在手，小桃如有神助，她已然杀红了眼！
    慕容枭眸光一冷，飞身来前，萧擒虎已经夺了一杆银枪，咬着牙，提着一口气，快速来到了小桃身侧。
    并肩而立，一同制敌！
    银枪一出，快若游龙！
    满身伤痕并没有让萧擒虎颓败，眼前的局面却让萧擒虎抓住生的希望，实力大增！
    那是心中的一片赤诚！
    是将军对皇帝的热血忠心！
    这样的气势，让小桃和其他锦衣卫立刻斗志昂扬！
    原本落下风的局面瞬间扭转！
    他们本就是豁出了性命，他们本就是甘愿受陛下的驱使！
    这是他们为自己挣来的机会，他们身后，是家人，是陛下，是大炎的江山万里！
    慕容枭手执长剑，快速出招。
    “想跑？休想！”
    长剑如风，直接挡住了萧擒虎的银枪！
    碰撞间，铮鸣阵阵！
    小桃在旁伺机而动！
    九节鞭如飞蛇一般，游刃有余，快速的缠绕在长剑之上！
    慕容枭也不是吃素的，剑柄快速翻转，几下就将九节鞭的束缚彻底挣脱！
    反倒是一剑刺出，重重的伤了小桃的左臂！
    鲜血，瞬间染透了衣衫！
    银枪一挑，长剑被挡，小桃得以逃过一劫。
    “蛮夷大汗，不过如此！”萧擒虎此时越战越勇，银枪在手，气势如虹！
    其余锦衣卫也围了上来，但那些死侍还在。
    每一招都是杀招，招招见血！
    热血只能澎湃片刻，实力才掌握话语权。
    慕容枭翻手之间，一个闪身，长剑直逼萧擒虎面门！
    而此时的萧擒虎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新伤旧疾一起发作，反应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躲不开，小桃咬了牙，九节鞭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小桃侧身，猛地用力将萧擒虎撞到了一边。
    “走！带萧将军走！”
    她在嘶吼，那声音就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凄厉又决绝。
    萧擒虎还想起身，可很快就被其余锦衣卫带走，外围崔大人埋伏的亲卫已然赶到，萧擒虎直接被亲卫带走，快速的消失在原野上。
    而那些身受重伤的暗卫，和半数的亲卫却又折返了回去！
    亲卫的任务是护送萧将军，而他们这些人的任务，是尽最大可能拖住这些死侍，为亲卫争取更多的时间！
    小桃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在看到人折返回来的时候，她嘴角带笑，眼神灼灼！
    “弟兄们！”小桃振臂高呼！
    “让我们战个痛快！哪怕是死，也要让他们这些人瞧瞧！”
    “我大炎的勇士，个个无畏生死！！”
    “个个，都是好样的！”

 第105章 战，哪怕死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小桃几句话的鼓舞下，立刻打起精神来！
    慕容枭微微眯起眼睛，这才开始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小桃。
    巴掌大的一张脸，此时沾染着血污，面纱已经被打落，露出小巧的唇。
    头发束在脑后，迎风飞舞，个子不高，甚至还有点矮，身材也一般，肉乎乎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却能在这混乱的局面下，鼓舞士气。
    甚至，那九节鞭也在这高呼声中，越发的难缠！
    如蛇似蛟，且目标明确，是要缠着慕容枭无法往前半步！
    而想要去追萧将军的死侍，全部都赶来的锦衣卫和亲卫围住！
    甚至在数量上，小桃的人已经占了上风！
    眉心紧紧的皱褶，慕容枭有些烦闷，那是种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情绪，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慕容枭越战越急，杀招频现！
    是想快速把小桃解决掉，然后亲自去将萧擒虎给追回来！
    小桃自然也看出慕容枭的意图，那双猩红的眼睛，此时更像是噙了血，连瞳仁都一并变成了红色！
    那双眼睛，甚至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
    慕容枭有一瞬间的愣怔！
    这眼睛和他的姨母在释放蛊毒时，如出一辙！
    几乎是下意识的，小桃将九节鞭扫了出去，是朝着自己人的方向！
    “撤！”
    那些锦衣卫和亲卫，立刻收手，步步退后！
    死侍们哪里肯放过他们？
    自然是步步紧逼！
    小桃就站在他们中间，面对数名死侍和慕容枭，她的一双眸子，瞬间将所有敌人全部看在眼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得死！都得死！”
    “你们这些蝼蚁！全都要死！”
    慕容枭脸色大变！
    如果说刚才的眼神和猩红的眸子是巧合，那现在这样的语调，是完完全全没有人能模仿！
    这是人身体无法承受蛊毒的力量而陷入的迷失状态，这情景，和大祭司当年炼化人蛊的时候一模一样！
    慕容枭毫不犹豫，直接开口：“撤！”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
    无数蛊虫自四周飞来，将慕容枭等人围困其中！
    霎那间，铺天盖地的不知名虫子，爬满了死侍的身体，一声声尖叫和哀嚎，瞬间充斥所有人的耳膜！
    令人不寒而栗！
    慕容枭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剑，早已没了任何章法。
    他虽是大祭司的亲外甥，但他们蛮夷之中，蛊毒向来传女不传男，他身为大汗也不会有例外。
    却万万没想到，会有大炎人修炼巫蛊之术，还能到了如此的境界！
    慕容枭这边避之不及，小桃也不好过。
    所有锦衣卫和亲卫都已经退到了安全地带，小桃独自傲立于慕容枭等人之外，猩红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人。
    似乎等到他们被蛊虫全部啃食殆尽才会罢休！
    可下一秒，自丹田中突然上涌一阵热血，小桃眼前一黑，七窍出血，彻底倒了下去！
    ……
    亲卫们把小桃救了下来，一直退到了蛊山之外，秦钟安排的暗侍立刻接应，他们一点都不敢停留，几乎是连夜就将重伤的小桃和萧将军带去了边境。
    但边境路远，他们只得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
    萧将军的情况还算稳定，受了些皮肉之苦，身上的伤痕又添了几道，连脸颊上都被划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
    锦衣卫损伤大半，大家都各自在角落里处理自己的伤口，小桃仍旧是昏迷不醒。
    ……
    大炎，皇城。
    入夜的风有些凉。
    常芮和小福都突然觉得心头一颤，有一种不知名的酸涩在心中突然漫开。
    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是自己的亲人突然出了意外一样，是心灵的共振。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秦毅。
    他原本已经熟睡，却突然猛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心在剧烈的跳动着，那种隐隐的担忧让他瞬间起身披上了外衫，快步走出了卧房。
    这样的预感很不舒服，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强烈起来。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萧将军的情况。
    走出房门，迎面就碰到了常芮和小福。
    几乎是脚步没停，秦毅拧眉看了一眼二人，二人立刻会意，前往前厅。
    前厅内，灯火通明。
    秦毅率先开了口：“可有萧将军的消息？”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说话的语气也急躁了起来。
    “没有。”
    常芮和小福也有同样的感觉，那是种窒息的感觉，让两人极其不舒服。
    小福脸上满是担忧：“陛下，我们心里突然很紧张，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这么一说，秦毅也急急开口。
    “朕方才已经睡下，突然心头巨震，这才匆忙起身，一定是萧将军那里出了什么变数！”
    这话出口，常芮和小福心里更慌了。
    这次在半路营救萧将军，已经是小桃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虽然实在不是上策，但一旦错过，只要萧将军被押到了大都，他们再想救人，可谓是难于登天！
    所以，小桃才会率人放手一搏。
    秦钟也曾说过，一般押运都会由死侍护送，死侍乃是蛮夷慕容氏身边的走狗，杀人不眨眼，都是厉害的角色。
    小桃他们只好搏命，也只能搏命。
    如果萧将军遭遇了什么不测，那就意味着，小桃他们也遭受重创，或者说，全军覆没……
    这样的念头一旦萌生，就像是野草一般肆意生长，防都防不住。
    常芮和小福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心中更是慌乱。
    此时他们远在千里之外，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蛮夷那边的消息。
    三个人，顿时都噤了声，没人再说一句话。
    良久，久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发白。
    久到外面似乎已经有了宫婢起身打扫的声响。
    前厅的墙壁突然传来了几声清脆的声响。
    “叩叩叩。”
    这声音，让秦毅一下子站起身来，因为太过着急，他还险些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是秦钟！”
    如果不是特别的消息，秦钟断不会选择在一大早就敲响这面墙。
    常芮和小福也立刻打起精神来。
    不管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只要能有消息，此时就是给他们最好的安慰！

 第106章 活下来

    秦毅快速的打开机关，幽暗的通道露了出来，秦毅快速进入，常芮和小福紧随其后。
    秦钟正一脸焦急的等在暗室里。
    原本昨晚他还沉浸在火药的威力之中，心中感慨大炎必定会在陛下的带领下称霸天下。
    却没想到，天还没亮，就收到了边境传来的消息。
    这消息一半好，一半坏。
    萧擒虎萧将军被成功营救，他们重创蛮夷死侍，还暂时逼退了慕容枭！
    秦钟看到消息的时候，瞳孔地震！
    是万没想到慕容枭会如此看重萧将军，押运之事居然自己亲自来做，甚至，一直潜伏在蛮夷的锦衣卫和暗侍，却没有探听到一点消息！
    这是他的失职！
    而对上慕容枭的结局就是，派出去的人手损失大半，小桃为了掩护众人，奋战到最后一刻，最终重伤倒下，至今昏迷不醒！
    连发高热！
    这是要命的！
    所以，秦钟几乎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直奔皇宫。
    秦毅出现在暗室中时，秦钟立刻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手掌中托着那张传递消息的卷轴。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秦钟脸上的悲伤他不是没有看见，他的手甚至都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这是第一次，秦钟有如此反应。
    卷轴被拿在手里，秦毅打开，那白纸黑字，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秦毅将卷轴紧紧的握在手心，因为太用力，那卷轴直接碎成渣滓！
    “陛下，是微臣办事不利！没能打探到慕容枭的任何消息，才让锦衣卫，折损了这么多人，微臣难辞其咎，还请陛下降罪！”
    秦钟的眼眶已经湿润，明明是饱经风霜却仍旧屹立不倒的人，此时却佝偻着背，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秦毅定了定神，他将手掌松开，伸手托住秦钟的手臂，将人扶了起来，安抚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谁的错，怪只怪，那慕容枭不按常理出牌。”
    眼下这种局面，秦毅想不到更好的措辞。
    常芮和小福就一直站在旁边，在听到慕容枭三个字的时候，两人心里都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是种没来由的胆怯和惧怕。
    蛮夷慕容枭，乃是蛮夷大汗。
    父母双亡，被身为大祭司的姨母一手养大，十几岁时就在茹毛饮血的蛮夷杀出一条血路，直接登上了大汗之位。
    阴毒、狠辣、不择手段……
    几乎所有的不好的词汇用在他身上，都不能将他的描述。
    小福按耐不住，急急开口：“萧将军怎么样？小桃姐怎么样？”
    小福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秦毅，那双眼睛里的渴求和隐隐的害怕，悉数落进了秦毅的眼中。
    秦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萧将军暂时没事，小桃，身受重伤，还没度过危险期。”
    危险期，在这个时代，受重伤昏迷，一旦发起高热，就代表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
    没有足够的消炎药和退烧药，在中药调理之后，只能靠着人体本身的强大意志力支撑着她活下去。
    一切似乎都还有希望，又似乎已经渺茫。
    “小桃姐还活着！她还活着，她一定会醒来的，小桃姐那么厉害，一定能好起来的！”
    只要还活着，只要小桃现在在安全的地方，那一切都还有希望。
    而小福充满激动的话语，也让常芮松了一口气。
    起码，现在还有希望。
    也就是在此时此刻，秦毅心中承载了巨大的悲伤，但同时，也冒出了不一样的想法。
    如果，他能将消炎药和止血药研制出来，如果，他能帮助战场上更多的人，去恢复健康，那是不是，以后像小桃这样的情况就会越来越少？
    这样的想法让秦毅心中巨震，也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影响着他。
    可眼下，一切都要等秦毅拿主意。
    秦毅的眼神在秦钟、常芮和小福上徘徊，而后才镇定的开口吩咐。
    “秦钟，将那些在蛊山外潜伏的暗侍派出去，分批分次，哪怕是用一个月，一年，也要将战死的人们的尸首给找回来！”
    “哪怕是只能找到一只手，一条腿，也要找回来，带给他们的家人……”
    话说到一半，秦毅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他们激烈厮杀的画面，明明前不久他们还相聚在这间暗室中，他们还振臂高呼要为自己效力。
    却不成想，这么快就有人丧了命。
    秦毅的声音有些更咽，他继续开口，情绪稍显激动，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
    “所有亡故的人，一律善待他们的家人，照顾他们的子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能委屈了他们！他们，都是忠烈之后，他们值得！”
    这话，让秦钟猛地抬头，他的眼眶更加湿润，眼泪已经快要流出来。
    几乎是含着热泪，秦钟恭敬的朝着秦毅拱手鞠躬：“微臣，遵旨！”
    接下来，要安顿活着的人。
    秦毅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看上去显得镇定一些，他知道，眼下的情况，他必须能够主持大局。
    “受伤的人，眼下不适合长途奔波，传消息给驻守蛮夷那三座城池的锦衣卫，将人秘密带入城中养伤。”
    “慕容枭连丢三城，如今萧将军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等他回过神来，势必反扑！让所有人提高戒备，通知崔齐君和欧阳远，做好安排，守卫三城，随时做好准备，与蛮夷血战！”
    边境的安危，秦毅倒是不担心，毕竟现在的局面对大炎有利，但深入蛮夷之后，就需要格外的小心。
    那夺来的三座城池，必然是慕容枭率军攻伐的第一步，守住它们尤为重要！
    “是！”
    三人齐齐开口。
    秦毅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四人坐在暗室中，久久没有再说话。
    而到了现在，秦毅也明白过来，自己在睡梦中，心里突然而来的紧张情绪是为了什么。
    小桃，你可一定要活下来！

 第107章 喜极而泣

    秦钟领命离去，秦毅则是快速的调整自己的情绪，而后带着小福和常芮一起离开了暗室。
    墙壁再次合上，三人心中各有牵绊。
    小福低着头，不声不响的擦拭着前厅的花瓶摆设，常芮则是在院中直接执剑练起了剑法，而秦毅，则是坐在长廊下，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
    彼时，萧美娘已经从一场美妙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还没睁开眼睛，她习惯性的伸手摸向了身侧，却发觉，床榻一侧已经冰冷一片，秦毅已经离开了。
    萧美娘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肢，娇羞的起身，婢女上前，为她收拾妥当。
    一番装扮之后，萧美娘这才出了卧房的门。
    今日，秦毅照例是要上朝的，萧美娘也没多想，等到来至前厅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秦毅还没动身去金銮殿。
    而时辰，已然过了。
    萧美娘有些窘迫，潜意识里，她是觉得自己耽误了秦毅的时间，可想到昨晚的鱼水之欢，她心里又美滋滋的。
    萧美娘端着盘糕点，几步来到秦毅的身侧，萧美娘福了福身子，稳了稳心神，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陛下，今日不上朝？”
    秦毅转头看向萧美娘，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萧美娘又惊又喜！
    “萧将军已经被营救出来，顺利的话，不出几日就能启程回到大炎。”
    手中的盘子在听到这消息的瞬间，立刻掉落，摔在地上七零八落。
    萧美娘双眸含泪，看着秦毅，是万没想到，自己的哥哥被救了出来。
    明明前几日的消息还不容乐观…
    萧美娘的身子一软，一下子跌坐在旁边的圈椅上，直接捂着脸哭了起来。
    秦毅将萧美娘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于萧美娘来说有多么重要。
    他们兄妹相依为命，一路走到今天，而萧将军也是第一次担当大任。
    秦毅轻声的安抚着：“别哭了，这是好事，今早送来的消息，哭，不吉利。”
    “若是早知这消息会让你这样大哭，朕就该晚点再告诉你。”
    萧美娘虽然沉浸在自己的激动心情里，但也将秦毅的话听了进去。
    对，这是好事，哭，确实不吉利！
    萧美娘抹了把眼泪，又笑了起来，只是难免有些勉强。
    秦毅只是摇摇头，小桃的身份是个秘密，他自然不能将小桃的处境告诉萧美娘，且，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份担忧，他张了张口，却只字未提。
    小福突然听到萧美娘的哭声，连忙赶来，就连手上的抹布都没来得及放下。
    只是，刚一过来，就被秦毅一个噤声的动作给生生逼停。
    小福在边上有些着急，怕又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惹萧美娘伤心，但秦毅的吩咐她必然是要无条件听从，小福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暗自担忧。
    一直等待萧美娘的情绪恢复平静，秦毅这才开口，他的眼神落在了紧张的小福身上。
    “朕将萧将军的消息告诉了你家主子，所以，才哭了一场。”
    一句话，让小福的心里踏实了下来。
    原来是喜极而泣。
    萧美娘却因了这句话，咬了咬唇肉：“臣妾是高兴！那是高兴的哭！”
    语气里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嗔。
    心里的大石落地，萧美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陛下，哥哥他，真的很快就能回来么？”
    似乎是为了确认，萧美娘又问了一遍。
    秦毅点了点头，萧美娘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起路程和时间，想着萧擒虎何时能抵达皇城。
    ……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可金銮殿上，朝臣们却已然吵成了一锅粥！
    秦毅刚刚老老实实每日上朝，朝中局面有些改观，可今日，秦毅却迟迟没能出现，王世祈为首的一些朝臣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李经云率先开口，他直言不讳，是直接冲着张无为来的。
    只见他拱手行礼，而后义愤填膺的开口发问。
    “张丞相，陛下今日迟迟不来，可是被什么牵绊住了？！”
    此话一出，张无为在心里骂了句小人！
    短短一句话，一个牵绊，包含的意思可就多了！
    而朝堂上立刻有人心领神会，能让当朝皇帝早起无法上朝的，向来就只有一个原因——美人儿！
    而宫里，刚刚封了位采女，听闻原先是个花房宫女，一朝被秦毅看上，爬上了龙床，如今成了这后宫里唯一一个有名分的宠妾。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的喷了秦毅一把。
    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这秦毅才改头换面不过数月，如今，这是要回归本性了？

 第108章 正中下怀

    张无为其实也觉得纳闷。
    这段时间以来，秦毅并没有缺席过早朝，甚至因为他的转变朝堂局势也跟着明朗起来。
    而今日，突然晚到，实在是有些突然。
    张无为在这之前也并没有得到秦毅的消息，此时，面对李经云的发问，张无为心里虽然没底，但他却振振有词。
    “陛下近日关心边境战事，还多次前往兵部与欧阳雷欧阳大人议事，怕是公务繁多，陛下难免劳累，晚到一次又何妨？”
    这话一出来，李经云张了张口，最终是没再多说什么，但一旁的王世祈却冷冷一笑。
    他抬眼看了一样张无为，而后淡淡开口。
    “早朝的时辰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轻易更改不得，陛下欲改祖制”，难不成连这早朝也要改了不成？！”
    三言两语，直接把秦毅推上了不孝境地。
    此话一出，在场的朝臣心里也有些起伏，很快就有人站出来附和。
    “早朝断不可荒废，多少王朝覆灭始于早朝不勤，陛下不过坚持了数月，就开始懈怠，微臣斗胆，还请李公公去到芙蓉宫问上一问，今日这早朝，是上还是不上。”
    “是啊，若是陛下今日不来，那便散了，若是陛下已然在来的路上，那我们无论等到何时也是愿意等的。”
    ……
    一个人开始，其他人附和，很快，那些本就中立的朝臣心里也开始动摇。
    珠帘之后，太后万氏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冷笑一声。
    这小皇帝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
    她早就说过，这小皇帝不过就是玩过家家游戏，三分钟热度。
    兴趣来了，想要掌权，那就斗上一斗，抓几个贪官污吏，打打仗，表面威风一下。
    兴趣没了，那就一夜打回原形。
    那些拥护秦毅掌权的朝臣真是脑壳不灵光，谁会把赌注压在一个色令智昏的皇帝身上？
    他们早该知道，这大炎的朝堂，她与王丞相，平分秋色，再无秦毅半点位置。
    朝臣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李公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当即脑门上全是汗，就连后背都是汗涔涔。
    他今日确实是按照往常的时辰等在芙蓉宫外，可陛下却让他先来，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处理完即刻就到。
    到现在，就连李公公都认为，秦毅今日是不会出现了。
    太后万氏心头百转千回，却迟迟没有发声。
    她就这样冷眼看着，直到，那声音像菜市场般吵闹，而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太后万氏这才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朝中众臣在瞬间噤声，恭敬的等着万氏开口。
    太后万氏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前的这一切，都让她无比享受。
    尤其，是那些人此时此刻对她的态度，恭敬又卑微。
    “诸公，这毕竟是金銮殿的大殿之上，朝堂重地，岂容喧哗？你们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哀家放在眼中？？”
    凌厉的眼神，穿过珠帘的缝隙，太后万氏的眼神落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噤若寒蝉。
    王世祈第一个开口，他恭敬出列，拱手行礼。
    “太后，臣今日有要事禀奏，这才言语有些急切，还望太后恕罪。”
    “如今，陛下还没出现，臣希望太后您能出面主持早朝！”
    太后万氏的眸子瞬间亮了亮，就算是隔着珠帘，王世祈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正是她想要的！

 第109章 好大的权势

    可此时此刻，太后万氏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故作姿态道：“王丞相严重了，哀家虽可以垂帘听证，但万事还要等陛下到了，方能决断。”
    一句话，说的滴水不漏。
    不仅体现她并没有牝鸡司晨，堵住了某人的嘴，顺带的，将秦毅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有中立的大臣站了出来。
    “太后所言极是，陛下定然在来的路上，不如，李公公去看看？”
    李公公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是两边都不能得罪。
    陛下开了尊口，吩咐他先行一步，到金銮殿等候。
    可眼下的局势，似乎自己不去催促一番已然是不太合适。
    一时间，李公公进退两难。
    “李公公是御前的人，能先行一步来到金銮殿，陛下必然已经在来的路上，大家还是耐心等等。”
    很快，有人出来打了圆场。
    左不过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再多等一会儿又有何妨？
    张无为神色一动，立刻开口。
    “若是诸位没了耐心，那老臣便代大家去看看，请陛下亲临金銮殿！”
    张无为本就长着一张面瘫脸，此时这话开口，不咸不淡，听到众人耳中，只觉得刺耳。
    再加上张无为面上的表情，众人也都暂时安静了下来。
    太后万氏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如，诸公先将折子递上来，哀家先看看，等陛下到了，哀家与陛下一同决断，如今这时辰，实在是有些晚，不如，诸位就先散了？”
    王世祈在听了这话之后，却又再次开口，相比之前，这次更加的恭敬。
    “太后，您垂帘听政多年，陛下今日怕是不会来了，可眼下，臣有要事禀奏，需要早做决断，微臣以为，以太后您的才智，暂时帮陛下排忧解难，完全可以，还请太后不要再推脱了。”
    王世祈将话说完，就微微低头等待答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朝堂上众人的心里也都各自有了盘算。
    而李经云看准时机，再次进言！
    “微臣附议，要事当前，还请太后早做决断！微臣也有本要奏！”
    有了李经云的言辞之后，朝臣纷纷开始站队。
    “是啊，微臣也有要事禀报……”
    “十万火急，还请太后做主。”
    “眼下这个时辰，陛下迟迟未到，若是我等都不去请陛下，怕是会误了时机，还请太后先斩后奏。”
    “太后与陛下母子一心，陛下必然可以理解！”
    ……
    很快，朝堂上的声音就变成了清一色的支持。
    大势所趋，太后万氏微微低着头，乍一看上去似乎很是纠结。
    可她的嘴角已然勾起微小的弧度，很快，她重新抬起头来，一脸严肃。
    带着几分犹豫的的目光穿过珠帘，最后落在了王世祈的脸上。
    “既然大家都有要事要禀奏，陛下也迟迟未到，为免耽误先机，就由哀家，破例为之！”
    “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所有罪责，哀家一力承担！断不能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令诸公心寒！”
    张无为立刻站出来开口阻拦。
    “太后，太后一心为大炎，可祖上的规矩不能破！老臣这就去请陛下！”
    说完，张无为就要转身快步离开金銮殿。
    一旦开了太后主持朝政的先例，那往后，太后的权柄只会越来越大！
    而陛下好不容易才扳回一局，断不能就到此为止！
    他们做的所有努力，皆不能白费！
    想到这里，张无为的动作更快，明明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可足下宛如生风，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朝着金銮殿外而去。
    看到这一幕，王世祈在心中冷笑。
    一个扶不上墙的小皇帝，竟然敢指着他的鼻子骂，还将王焕骂了个狗血喷头！
    王焕在得知求娶不成之后，就突发疾病，如今已经缠绵病榻足有五日！
    所有能请来的名医全部都已经看过，但功效却十分微弱，而所有的名医也都断言，这是心病，只能心药来医。
    若是迟迟无法纾解心中郁结，这王焕，最多还有一个月的光景……
    想到王焕在床上那副病恹恹的样子，王世祈心里就像是钝刀在割肉一般。
    纵然王焕有多上不了台面，但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指望！
    王世祈第一个上前，开口便要禀奏。
    “太后，南郡兵将名单一事，臣同南郡知州万大人，已经查到不少线索……“
    还没等王世祈说完，突然被厉声打断！
    秦毅一身明黄，自金銮殿门迈步进入。
    “王丞相，你好大的胆子！太后，你好大的权势！”

 第110章 王丞相

    秦毅迟迟未到，一来是因为要安抚萧美娘，二来，则是一直站在金銮殿外听着殿中的动静。
    他来到金銮殿外的时候，正好听到王世祈开口提议让太后万氏主持大局，便饶有兴致的站在门外听了一出戏。
    若不是被匆忙出来的张无为刚好看到，他还根本不想上朝，想看看那太后万氏和王世祈能玩出什么花来。
    彼时，张无为就跟在秦毅后面，这一声出口，所有人全部噤了声。
    刚才那些叫嚷着有要事禀报，必须当下就要个决断的人，此时眼观鼻鼻观口，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人都是一滞。
    万氏太后的脸色巨变，紧紧地攥着拳，她快速的稳住心神，而后颇有几分抱歉的开口。
    “陛下来了，那事情就好办了，再晚一步，怕真的是要哀家为难了。”
    就连语调都显得客气的多。
    似乎是在为刚才的事情辩解。
    秦毅背着手，一步一步的走向龙椅。
    他眉目带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真是劳烦太后了，只是诸公已经等不及了，也无须顾及朕，按方才你们谈好的，直接向太后禀报便是。”
    秦毅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样。
    他笑着抬眸看向了珠帘，太后万氏心里咯噔一下，她根本看不清秦毅的眼神，可却能感受到围绕在她周身的巨大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喘息。
    不寒而栗。
    王世祈也被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话说一半，他人还在大殿中间立着，保持着上奏禀报的姿势，迟迟没有动作。
    秦毅慢悠悠的走着，就像是在散步。
    他的动作很慢，在走到每一位大臣身边时，眼神就会落在谁身上，细细打量，站定思考。
    一个又一个，在场的每个人都没落下。
    最终，他走上了台阶，面对面，站在了王世祈的面前。
    “王丞相。”
    秦毅淡淡开口，眉宇间皆是淡然。
    王世祈眨了下眼睛，深呼吸，他知道，等到自己的将会是狂风暴雨。
    秦毅最近杀伐果断，毫不留情，他今日已然冒犯圣颜，必然会被针对。
    可王世祈又不敢不答。
    他拱手行礼，语气恭敬：“陛下，老臣在。”
    秦毅就这样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准确来说，是个古稀老人。
    也是一个妄图将大炎朝堂拿捏在自己手心里的权臣。
    突然，秦毅就笑出声来。
    在安静的大殿上格外的突兀。
    笑声越来越大，甚至还产生了回音。
    王世祈错愕的抬头，而后就对上了秦毅一双暗藏杀机的眸子。
    “王丞相。”秦毅再次开口。
    “老臣在。”
    秦毅转身迈步靠近龙椅，伸手在龙椅的扶手上来回摩挲，而后他再次看向王世祈。
    “王丞相，是不是想到这里来看看？”
    王世祈心中大惊，当即跪倒在地：“陛下何出此言？老臣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觊觎！”
    太后万氏见此情景，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陛下，王丞相乃三朝元老，且今日事出紧急，他虽然心急但一心全在大炎江山社稷，陛下这又是做什么？”
    她的语气仍旧很是温和，带着几分的责怪，就像是在对着不懂事的孩童说话。
    秦毅坐在了龙椅之上，目不斜视，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太后万氏。
    他看着王世祈，眼底早已噙了寒霜。
    他不过是晚到一次，这帮人就掉转头奔向了太后万氏，那他前面做的所有努力又算什么？
    一个昏聩皇帝的良心发现？
    亦或是幡然醒悟？
    这大炎的朝堂当真是烂透了！

 第111章 又当又立

    原本是看戏的态度，到了这一刻，秦毅则是满腔愤懑！
    这看似一潭死水的朝堂，铲除几个贪官污吏还远远不够！
    大炎水深，可他秦毅，偏不信这个邪！
    等到萧将军回到皇城，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彻底铲除王丞相的羽翼，而后图图徐之！
    他就不信，他这个21世纪的新新人类，无法创造出属于他的大炎盛世！
    回过神来，秦毅嘴角上扬，只是那眸中带着几分的嘲讽。
    听了太后万氏的话，秦毅并没有转头，只是轻笑一声，而后两手一摊。
    “是啊，三朝元老，事出紧急，每个人的理由都很充分，所以，这大炎的规矩都可破，那朕便要问问了，当初朕提议出兵征伐，欲费祖制的时候，尔等，为何是另一番做派？”
    话音落下，秦毅的目光随之落在了王世祈的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而所有在之前曾阻止过秦毅出兵对抗蛮夷的大臣，则都是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怕陛下突然降罪。
    太后万氏更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难受的厉害。
    她目露凶光，就这样穿过珠帘盯着秦毅的后背，恨不能直接将这小皇帝手刃！
    秦毅也是纳了闷，怎么这朝臣的脑子都如此的不灵光。
    派军出征，拒绝纳贡的时候，一个个群情激奋，恨不能把大炎历代皇帝从坟里挖出来和秦毅对峙。
    现在倒好，竟然主动提议让太后先行做主。
    如果秦毅没记错的话，大炎有惯例，除垂帘听政外，任何女子不得妄议政事，而朝堂重臣也不可与后宫有太多牵扯，违者，可斩立决。
    又当又立的事情做得如此明显，却还敢在金銮殿喧哗，看来，这大炎选拔人才的制度也并不怎么样。
    张无为随声附和：“老臣方才也疑惑的厉害，为何今日诸公能如此慌张，见陛下迟迟未到，却不去请，而是想换人做主。”
    张无为本就是一张面瘫脸，此时不怒而威，再加上他就站在秦毅的左侧，整个人气势凌然，那语气是咄咄逼人。
    “张丞相所言差矣，我等皆因事态紧急，这才有些慌乱。”
    又是李经云站了出来。
    秦毅的眼睛眯了眯，这李经云当狗当的不错，不论何时何地都能站出来挡枪口，也是个人才。
    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那李大人，你先说说，今日有何要紧事要禀奏？”
    秦毅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而后他重新坐直身子，饶有兴致的看向李经云。
    这李经云虽然心中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道。
    “陛下，李延池李大人的幼子，自从送回府上之后，便突发重疾，如今太医已经诊治，是被人下了毒……”
    “李大人爱子如命，微臣斗胆，请陛下彻查此事！”
    李经云的话说了一半，后面的全凭在场众人猜测。
    李家三个孩子送进天牢后，连带着还陪着两个嬷嬷，牢房也经过了特殊改造，说是打入打牢，但三个孩子是一点委屈都没有受。
    不过是换个地方待了几天而已。
    为什么会中毒？
    秦毅的眉头皱了皱，很快就有大臣站出来。
    “陛下，幕后之人残害幼子，丧尽天良，微臣附议，请求陛下彻查此事！”
    一个人站出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短短几息时间，就有五六个大臣站出来附议。
    秦毅也觉得事发突然，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李延池一直没能来上朝。
    而从始至终，全都是御林军统领邹本凯亲自监护，若是回府后出了问题，那这问题还真的出的巧妙。
    “陛下，当日从李大人府上将孩子带走的人是御林军邹都统，而送孩子回府的也是邹都统，微臣以为，邹都统难免嫌疑……”
    后面的话，那人识趣的没说，而不说出口的话更容易让人遐想。
    “是啊，此事，还望陛下明察。”
    一众人齐齐开口，秦毅默了默，点了点头。
    “准！此事，由张丞相督办，三日内，给朕一个答复。”
    三天？
    张无为只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但却不得不从。
    他恭敬上前，拱手行礼：“微臣，遵旨！”
    李经云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大人的幼子此时还在高热，若是挺不过去怕是要就此撒手人寰。
    这次的事情倒不是偏帮谁，只是事发突然，而确实紧急，李延池和李经云乃是同一宗族的表亲，他出面直言也是应当。
    而后，王世祈定了定神，将手中奏折双手呈上！
    “陛下，这是老臣和万知州一同督办南郡名册的结果，所缺兵士名单已经另附名册，还请陛下查看。”
    奏折沉甸甸的，连带着还有另外一本名册。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一旁的李公公立刻双手接过，呈了上来。
    “王丞相辛苦。”
    秦毅淡淡开口，翻阅着奏折，这奏折倒是事无巨细，写的清楚明白。
    是南郡统筹粮草的官员一时鬼迷心窍，想着适龄男子悉数报上去怕是全数到了边境后，他南郡的护城兵力折损，这才出此下策。
    原本做的滴水不漏，可却不想一朝事发，竟牵连了南郡官员足足一十七人。
    合上奏折，秦毅又看了看后续的名册，而后将东西放下，一双眼睛盯着王世祈。
    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就能把诸多细节调查清楚，不得不说，他这遭差事办的不错。
    不过，这东西的可信度有几分，还要打个问号。
    “王丞相。”秦毅老神在在的开口。
    “老臣在。”王世祈立刻应答。
    “最近辛苦了，如此大案，在短短十几日内全数查清，着实不容易。”
    而后，秦毅顿了顿，目光里带了几分的戏谑。
    “王丞相劳苦功高，实在是我大炎的肱股之臣，朕特许你在家静养十日，好好歇一歇。”
    “陛下，为陛下分忧是老臣的本分，臣不累，臣……”
    “王丞相，莫要推辞，朕会差内务府备下厚礼，晚些时候送到你府上，做得好，自然要嘉奖，你且安心回府休养。”
    说完，秦毅挥了挥手，王世祈再想说什么已然是无济于事。
    而全程，太后万氏都没再开口。
    ……

 第112章 恭贺陛下

    大局已定。
    王世祈几乎是咬着牙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南郡名册的事情告一段落，秦毅心里松快了不少。
    当初他钦定万峰林和王世祈一同督办，就是让他们自己吐出几个要犯，以便他日后审问。
    本以为他们会拖延一二，可如今的结果，秦毅也确实还算满意。
    事情告一段落，其他朝臣也开始沉默。
    秦毅扫了一眼众人，而后目光落在了李经云的身上。
    “李经云，这次李延池府中幼子中毒的事情，你同张丞相一同调查，三日，给朕结果。”
    此话一出，李经云是明显的愣怔了一瞬，而后立刻上前领旨。
    “微臣，遵旨！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早日查明真相！”
    李经云是万没想到，陛下能让他参与进来。
    开始，他心里还想着，这事情怕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而邹本凯是最大的嫌疑人，邹本凯是陛下的人，满朝文武皆知。
    所以，他一开始，是对陛下格外不满。
    认为秦毅这是在暗度陈仓，留了美名又给了李大人致命一击。
    李经云一直眉头紧皱，实在不懂陛下的做法。
    还没等他想明白，秦毅则是又开口，宣布了一个足矣震惊朝堂的大消息！
    “诸公，我大炎勇士，萧擒虎萧大将军，连夺蛮夷三城后，率一万亲卫直逼蛮夷大都！”
    “虽被蛮夷大军擒住，多次命在旦夕。”
    “但如今，边境传来消息，萧将军亲卫虽折损半数，但萧将军已然脱离险境！不日便能班师回朝！”
    消息一出，金銮殿内的所有人，全部心中大震！
    几乎是在瞬间，所有人抬眸看向了秦毅，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而所有人的反应悉数落在了秦毅的眼中。
    有震惊，有激动，有意外，还有伪装出来的热泪盈眶。
    张无为第一个站出来，激动的情绪让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天佑大炎！萧将军能安然无恙！我大炎江山，稳固万年！”
    其他朝臣立刻出声附和。
    “天佑大炎！天佑陛下！天佑萧将军！”
    “萧将军战功赫赫，等他班师回朝，微臣定当到城门迎接！”
    “是啊是啊，萧将军尚未婚配，微臣有女，已然到了婚配的年纪……”
    ……
    每个人都暗含心思，秦毅只是淡淡的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蛮夷慕容氏能压制大炎十数载，要说没人卖国求荣，秦毅是打死都不会信。
    所以秦毅几乎可以断定，只要萧擒虎到了边境，很快，皇城里的人就会按耐不住出手。
    当日，十一被追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若不是邹本凯出现的及时，怕是他会断了萧将军的重要线索！
    这一次，秦毅选择主动出击。
    将萧将军的消息率先放出，这事情一旦放在明面上，不出半日，就会在皇城乃至大炎各处传开！
    萧擒虎已然是大炎战神般的存在，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就算是动手也会有不少顾忌。
    而此时，一旦发生任何差池，想要完全将痕迹清理干净，是绝无可能的。
    想到这里，秦毅饶有兴致的靠在龙椅上，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
    ……
    王世祈是万没想到萧擒虎还能活着！
    他更没想到，萧擒虎从此会成为秦毅的左膀右臂，为他荡平蛮夷！
    相较于王世祈的震惊。
    此时的太后万氏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紧紧抓着扶手，强撑着没有晕过去。
    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秦毅在混淆视听！
    那萧擒虎被擒，关在蛊山腹地的地牢，所有刑法接连上阵。
    而自从秦毅公开承诺，只要能得到萧擒虎的消息，便许诺重金之后，蛮夷内部也掀起了不少的风浪。
    可这些风浪全部被慕容枭的雷霆手段全部镇压！
    甚至，慕容枭亲自押运萧擒虎前往大都。
    算着时间，如今萧擒虎已然被关押进了大都的天牢之中，永不会再见天日！
    对，这不过是小皇帝的计谋！
    她一定要稳住！
    太后万氏定了定心神，嘴角带笑，而后道贺。
    “萧将军能平安无事，真是大炎的福气，陛下，等萧将军平安回来，可要重赏！”
    秦毅微微勾唇，转头看向太后万氏的方向。
    “谢母后，到时还请母后安排，朕要将萧美娘封妃，后宫无主，这封妃大典，还望母后上心了。”
    秦毅始终笑意盈盈，隔着珠帘，他都能感觉得到万氏的身子明显一僵。
    “母后意下如何？”
    万氏扯了扯嘴角，仍旧是笑着，但却不自然的多。
    没等万氏回答，秦毅又看向大殿众人。
    “诸公，以为如何？”
    这下，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萧美娘乃是萧擒虎的胞妹，将军府人丁凋敝，萧老将军战死沙场后，只留下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萧美娘的出身和容貌，放在皇城中，也不算差。
    但从前将军府不过是个空壳，萧美娘没有母家帮衬，自然被万承嗣钳制。
    而萧擒虎从前惹怒圣颜，被贬去挑大粪，是一文不名。
    可如今，形势大变！
    萧擒虎立下赫赫战功，这一战，扬名立万！
    一旦功成名就，平安归来，将军府很快就能恢复昔日的荣光！
    而萧美娘的身价，更会水涨船高！
    她早已和万承嗣合离，只要陛下不嫌弃，再嫁皇族也不是不行。
    谁都知道前几日宫里新封了采女，开始大家还以为萧美娘不过是个没名分的玩意儿。
    如今再看，这是陛下的特意安排！
    后宫无主，这妃位，位同皇后！
    自然可统领后宫！
    能爬到金銮殿里的朝臣，都不是傻的，这点道理，很快就想明白。
    哪管萧美娘从前是什么身份，有过什么过往，只要等萧擒虎班师回朝，那萧美娘就是将军府唯一一位嫡女！
    当即，有大臣站了出来。
    “萧姑娘秀外慧中，微臣定当备下厚礼，为陛下贺！”
    “臣等，恭贺陛下！”
    ……
    下朝后，秦毅步伐轻快，是第一时间到了养心殿，传邹本凯觐见。
    李延池家中幼子中毒一事，就算李经云不站出来，他也会一查到底！

 第113章 幼子无辜

    李公公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来到了邹本凯的居所。
    邹本凯在皇城内有一处院子，此时，他正在院中练剑。
    剑气翻飞，邹本凯身手矫健，剑气如虹。
    等到李公公进门的时候，原本还风风火火，见到邹本凯的时候瞬间噤了声。
    是一步都不敢上前，生怕被邹本凯误伤。
    邹本凯练功入神，也没察觉有外人近前。
    等到一套剑法练完，邹本凯满身大汗，酣畅淋漓，转身准备去沐浴的时候，就看到李公公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邹本凯？？？
    “李公公？可是有急事？”邹本凯将剑收了起来，而后快步来到李公公面前。
    被这么一问，李公公才想起自己的任务。
    他当即开口，语气有些急。
    “邹都统，传陛下口谕，烦请邹都统跟老奴走一趟，陛下已经在养心殿等候了。”
    一听这话，邹本凯也没顾上换衣服，直接披了件披风就跟李公公一起出了门。
    一路直奔养心殿。
    养心殿内，秦毅负手而立。
    养心殿的大门打开，外面的冷风吹得殿内有些冷，可秦毅却丝毫不觉得。
    此时，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会想要加害李延池的幼子。
    下朝后，他已经派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此次发病的乃是李延池最疼爱的小儿子，刚满五岁，是从天牢被送回府上后，第三日突然发的病，在此之前，一切如常，只是吃的没之前多。
    开始府上的嬷嬷和下人还以为是天气冷，幼子着凉，肠胃不适，就一直精心的注意着，还请了大夫开了健脾胃的方子。
    厨房也是换着花样的做菜，可这位小少爷却一点也不感兴趣。
    直到有一天早上，婢女进门要伺候小少爷起床梳洗，那小少爷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发了高热，整个人迷迷糊糊，全府上下才慌了神。
    请了太医诊治，可太医居然也束手无策！
    张太医更是推测小少爷是中了毒，可如何解毒，太医院上下也没了主意。
    而李延池则是从那日起，就一直在家照看孩子，未曾上朝。
    细细算起来，不过五六日，那小少爷的高热反反复复，跟着咳嗽了起来，整个人病恹恹，吃不下，睡不好，已经瘦了许多。
    再找不到解毒方法，怕是这孩子命不久矣。
    这也是为什么李经云会如此着急的原因……
    邹本凯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秦毅的眉头拧着。
    他立刻上前，拱手行礼：“拜见陛下，陛下有什么吩咐？”
    根据以往的经验，秦毅怕是又有什么差事要自己跑腿，所以邹本凯也没多想。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示意邹本凯跟他进入殿中。
    养心殿的殿门关上，秦毅眸色沉沉。
    “李延池的幼子，突发重疾，太医诊治说是中毒，如今那孩子命在旦夕。”
    说话的时候，秦毅的目光一直没从邹本凯的身上移开，那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邹本凯闻言一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脱口而出：“对孩子下手？！是谁这么狠心？不配为人！”
    虽然李延池在朝堂上和秦毅对着干，他对这位李大人并没什么好感。
    可他的三个孩子生的可爱，孩童无辜，幼子更是天真单纯。
    是他亲自将三个孩子送回的李府，如今三个孩子中毒，邹本凯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看到邹本凯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秦毅微微点了点头。
    “是你到府上抓的人，也是你将人送回了府上，这期间，可有发生什么意外？”
    邹本凯惊愕的抬头，对上秦毅的目光。
    当即心中了然。
    立刻认真的回忆了起来……

 第114章 事出有因

    而秦毅也在同时认真的思考着，到底谁会下手。
    片刻后，邹本凯认真的回复道：“陛下，微臣已经认真想过，并没发生什么意外。“
    先不说，这三个孩子是李大人的心头宝，进了天牢后，除了秦毅的特别交代之外，单是李府上派的人，就在天牢外没日没夜的守着。
    陪伴在三个孩子身边的嬷嬷是李延池的奶娘，将这三个孩子当做是亲孙子一样的疼爱着，这一点，绝不会有错。
    李府的人，几乎可以排除，除此之外，接触最多的也就是邹本凯。
    天牢里的守卫按照规矩每日轮值，非必要绝不会开口多问、多说一个字，更何况，天牢里，还有许多的重刑犯，他们也根本不会花心思在孩子身上。
    邹本凯也是想不通。
    秦毅和邹本凯面面相觑时，李公公突然进了门。
    “陛下，张无为张大人在外求见。”
    “宣。”
    张无为下朝后就去调查情况，而有个不起眼的细节，还是他偶然得知。
    在崔齐君和欧阳远离开皇城之前，崔齐君曾专程到过天牢一趟。
    虽然崔齐君为人正直，但毕竟是个新线索，张无为也不可能放过，所以他才匆匆赶来。
    等到张无为进了养心殿，就看到秦毅和邹本凯的脸色都不大好。
    秦毅的眉头拧着，目光落在张无为身上：“有急事？”
    张无为立刻开口：“陛下，方才老臣到天牢再次询问值守的守卫，有一名守卫想起，在李府三位少爷离开天牢之前，崔齐君崔大人曾到天牢探访。”
    崔齐君？
    邹本凯直接伸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那日陛下派他去兵部，同崔齐君和欧阳远一同清点武器和粮草的时候，崔大人曾无意间提起，自己想去天牢探望三个孩子……
    只是，邹本凯是不会相信，崔齐君成了这件事情的变数。
    同样，秦毅也颇感意外，倒不是觉得崔齐君身上有嫌疑，而是单纯的觉得，崔齐君似乎是没有去探望李府三个孩子的理由。
    邹本凯率先开口道：“张丞相，崔大人怕是担心三个孩子在天牢里住不惯，所以去探望一二。”
    言下之意，是不觉得崔齐君会有嫌疑。
    觉得张无为做事颇有些敏感。
    向来，兵部都坚定的站在皇权一侧，哪怕先前秦毅做事出格，且无心朝政，并不重视兵部，可崔齐君和欧阳远，仍旧不曾松懈半分。
    这才有了秦毅说要挥师出征，便能迅速响应的速度。
    且，崔齐君与朝中所有官员的往来都不算密切，除兵部之外，其余官员不过是点头之交，再加上他乃是一介武夫，很少能和文臣谈到一起，所以，和王丞相一派的关系也很微妙。
    正常来讲，崔齐君不仅没有去天牢专程探望的理由，更加没有毒害三个孩子的契机。
    可张无为却并不这么想。
    他不疾不徐的开口：“邹都统，万事皆有因，崔大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天牢，眼下还是查一查，最为稳妥。”
    一听这话，邹本凯急急开口：“崔大人行事光明磊落，是绝不会做这种肮脏事！”
    秦毅摆了摆手，示意邹本凯冷静一下，而后他起身，背着手来到了张无为的面前。
    眼神落在张无为的身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这件事情，之前没有查到？”
    秦毅指的是崔齐君去天牢探望过的事情，在此之前，递交上来的信息里是一点都没提及。
    张无为立刻拱手回禀：“陛下，这是微臣的疏漏。”
    张无为低着头，是一点都没为自己开脱。
    秦毅点了点头：“查，将崔尚书离开皇城之前的行踪，全部调查清楚，邹都统，你也不要心急，朕也希望这件事情和崔尚书并无干系。”
    邹本凯面色凝重，就在刚刚，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但他心里有些不确定。
    那一日，他和欧阳远一同到崔齐君府上时，在路上，他曾看到一辆马车从崔齐君的府上出来。
    而车夫甚是眼熟……

 第115章 陛下可有烦心事

    这样的想法，让邹本凯心里有些闷闷的，是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崔齐君能牵扯到这种事情中来。
    邹本凯的脸色跟着也变了变，这种变化自然没有逃过秦毅的眼睛。
    “怎么了？”
    秦毅询问的目光让邹本凯不敢有所隐瞒。
    他立刻将那日的情景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
    张无为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线索。
    秦毅的眉头拧着，潜意识里，他觉得这里面必定有所联系。
    而邹本凯熟悉的人，无非是宫里的，或者是御林军内的，御林军的人他必定能一眼看出，若是宫里的……
    想到这里，秦毅的眸子暗了暗。
    “查！”
    张无为和邹本凯不敢怠慢，立刻拱手回应：“遵旨！”
    两人对视一眼，没多久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养心殿。
    等到两人走后，秦毅暗了暗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负手而立，站在养心殿外的台阶上，抬头看天。
    天气越来越冷，也不知道小桃的情况怎么样，从边境到皇城，这一路走来，路途遥远，可莫要再有意外。
    李公公候在一旁，只觉得秦毅有心事，但他却不敢探听。
    直到秦毅收回目光，朝着芙蓉宫的方向走去，李公公才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
    芙蓉宫内。
    萧美娘整个人都沉浸在又惊又喜的情绪之中。
    她在廊下坐着，小福在一边煮茶，常芮则是在旁研习剑法。
    茶香袅袅，萧美娘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早朝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的在后宫传开。
    待到萧将军班师回朝，萧美娘就是这后宫妃位！
    凤位空悬，萧美娘将是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就连太后万氏都不能轻视。
    小福眼里带着几分嘲讽，说出口的话也是带着刺儿。
    “如今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话可说！徐樱儿不过是个采女，娘娘可是妃位，是那些人做梦都爬不上的位置。”
    萧美娘笑着摇摇头：“小福，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记恨，再说，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小福倒是不以为然：“主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那些人欺负到头上来，往后咱们可得硬气点！”
    那日徐樱儿上门闹出的事情，小福心里是记恨上了，逮到机会就要说道说道。
    在宫里她不好动用武力，这若是在宫外，怕是徐樱儿活不过几日。
    萧美娘笑了笑，心跳的飞快，这消息实在是有些突然。
    可仔细想想，秦毅早就承诺过，一定要给她名分。
    她深知秦毅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却没料想，这一天眼看就要来了，而自己，也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秦毅身旁的女人。
    哪怕这后宫里未来还会别的莺莺燕燕，可萧美娘却心满意足。
    如今，自己的兄长性命无忧，即将回来，萧美娘自己也颇得圣宠，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秦毅还没进门，就闻到了茶香。
    心中的烦闷似乎得到了排解，他长舒了一口气，迈步进了芙蓉宫。
    “好香的茶。”
    萧美娘立刻起身，来至秦毅面前：“拜见陛下。”
    小福和常芮也收了神，分立左右两侧。
    李公公则是识相的等在芙蓉宫外。
    “不用拘礼，小福，给我倒杯茶来。”
    秦毅摆了摆手，小福立刻去办。
    而后，秦毅的目光落在了常芮身上，沉声开口吩咐道：“邹都统遇到了麻烦事，眼下只有你能帮他。”
    常芮心领神会，拱手领命：“是，微臣这就去寻邹都统。”
    常芮和邹本凯交好，一听邹本凯遇到了麻烦，脚下的动作比平时更快，直奔御林军当值时暂居的院子。
    眼下，只剩萧美娘站立眼前，秦毅牵过了她的手，微凉的触感让他眉头皱了皱。
    “手怎么这么凉？”
    而后，秦毅牵着萧美娘去往前厅。
    前厅内，燃着炭火，将寒冷隔绝在外。
    萧美娘一路都是笑着的，这样的日子，她从前从没想过，哪怕在梦里也是不敢肖想。
    热茶上桌，秦毅端茶一饮而尽。
    眉宇间的戾气藏不住，萧美娘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询问。
    “陛下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没什么，李延池的幼子中毒，危在旦夕，太医束手无策，有人怀疑这事情和邹都统有关，朕已经派人去查了。”
    幼子中毒？
    萧美娘愣了愣，而后她突然莞尔一笑：“孩童病症，区别于成人，臣妾知道一位名医，专诊小儿，可否请他看看？”

 第116章 一根筋

    专治小儿的名医？
    秦毅的眉头皱了皱，李延池已经遍访名医，皇城内能叫得上名号名医全部重金请来给孩子看了个遍，却仍旧没有结论。
    秦毅看向萧美娘，摇了摇头道：“不是普通病症，太医院张太医看过了，说是中了毒，再不解毒怕是时日无多。”
    可萧美娘仍旧是笑意盈盈的看向秦毅，在萧美娘看来，这似乎并不是件棘手的事情。
    虽然秦毅说得很严重，但直觉的，她觉得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陛下，那位名医还是毒医，他看病问诊向来古怪，开的药方也十分刁钻，经常以毒攻毒，臣妾觉得，这位名医必定有办法。”
    萧美娘一字一句地认真讲，秦毅皱着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
    原来，萧美娘幼年时，曾跟随萧擒虎一同去狩猎，可谁料到却被毒蛇咬了。
    萧美娘自此昏迷不醒，高热不退，哪怕是毒素已经被吸了出来也无济于事，最终，是寻到了这位名医，才救了一条命。
    这名医行踪不定，但萧美娘知道，他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城郊的山上闭关，眼下正值深冬，想要找到他也不难。
    秦毅立刻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萧美娘的手背。
    “你可真是朕的福星！来人！一定要找到那位名医！”
    很快，李公公安排了人手出宫去寻，秦毅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但只要事情一天不水落石出，李延池的幼子一天没有脱离危险，秦毅的心里就还是略微有些不安稳。
    萧美娘贴心的帮秦毅按摩着肩颈和头部，帮助他放松心情。
    小福则是知趣的将前厅的门关好，而后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彼时，常芮已经找到了邹本凯。
    邹本凯双眸紧闭，在房中静坐。
    他要将那日的情形再努力的回想一遍，而那车夫的身形较小，且没有胡子，应当是宫里的太监……
    在邹本凯冥想的时候，常芮就坐在一旁喝着茶，等到邹本凯睁开眼睛，赫然就看到了在自己身侧的常芮。
    四目相对，常芮有些戏谑的开口：“陛下说你遇到了点麻烦，派我来帮你一二。”
    邹本凯直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有几分愤恨的摇了摇头：“李大人府上的事情你听说了？眼下，我身上有些嫌疑，但根据张丞相调查的结果表明，崔大人的嫌疑更大。”
    “可眼下，崔大人并不在皇城，在事发之前，我曾看到崔大人府上有马车朝着宫门的方向行驶，而车夫，应该是宫里人。”
    邹本凯长话短说，常芮也明白了个大概。
    听完，常芮拍了拍邹本凯的肩膀，颇有几分感慨。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嘴角上扬，笑意不减。
    这邹都统怎么是个一根筋？这事情不是明摆着和慈宁宫有关？
    当即，常芮开口道：“我说邹都统，这不是显而易见么？宫里哪位贵人和陛下有嫌隙，你应当比我还要清楚才是啊……”
    此话一出，邹本凯立刻愣了愣，很快，他就恍然大悟！
    对啊！
    宫里也就只有太后万氏和陛下向来不和，自然要先从慈宁宫查起！
    而常芮是秦毅身边的近侍，经常出入慈宁宫，有他在，必定能事半功倍！
    当即，邹本凯的眼睛亮了亮，将那车夫的样貌同常芮简单描述了一下。
    而随着邹本凯的叙述，常芮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脑海中，某个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第117章 你傻还是我傻?

    邹本凯自然察觉到了常芮的异样。
    他颇有些急切地开口询问：“常侍卫，怎么样？是不是有印象？”
    那人的样貌，邹本凯几乎能确定自己见过，常芮在宫里办差，见过的人应当比自己多上不少，也肯定比自己接触的深。
    常芮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如果邹本凯没有记错，根据他的描述，那人应该就是慈宁宫里的兰芝姑姑……
    兰芝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因为入宫时间长，又是太后万氏身边的红人，所以自然而然的，宫里的丫鬟婢女都尊称她一声姑姑。
    而因为秦毅的关系，芙蓉宫和慈宁宫，虽然有嫌隙，可还是走动颇多。
    兰芝也会偶尔到芙蓉宫传话，一来二去，常芮和兰芝也算是熟悉了起来。
    所以，兰芝的容貌，他是绝对不会认错。
    车夫若是兰芝女扮男装，那这件事情就和慈宁宫脱不了干系。
    虽然常芮先入为主的觉得这件事一定是慈宁宫那位的手笔，但兰芝向来端庄自持，这事若是兰芝亲自出马，常芮心里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邹本凯见常芮面色凝重，迟迟没有开口回应，有些心急。
    “常侍卫，别卖关子了，要是想到了谁就赶紧说，我还等着洗脱嫌疑呢！”
    邹本凯行得正坐得端，这一盆子脏水扣下来，他心里记得厉害，就像是蚂蚁在热锅上爬，心里焦躁得很。
    常芮这才回过神来，可他是丝毫都没有隐瞒。
    他看向邹本凯，而后肯定的开口：“确实是慈宁宫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的车夫，正是慈宁宫的兰芝姑姑，乃是太后万氏未出阁时就在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
    找到了线索，邹本凯的眸子亮了亮，几乎要跳起来！
    “马车里的人，必定是太后！除了太后，还能有谁？”
    此话一出，常芮的眉头皱了皱。
    兰芝和太后万氏到崔大人府上做什么？
    邹本凯也安静了下来，认真的想着。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并不是没脑子。
    当日，他和欧阳远一起去往崔齐君府上的时候，崔齐君正在院中沉思，就连他们靠近都没有反应。
    还是他的夫人叶氏忙前忙后帮他打了圆场……
    想到这里，邹本凯心中的疑惑慢慢解开。
    那日，他和欧阳远都觉得奇怪，而叶氏话里话外虽然没透露什么，但显然，叶氏也不知道为什么崔齐君会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愣神。
    显然，一定发生了什么，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崔齐君和太后万氏知道……
    想到这里，邹本凯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往外走。
    常芮也反应过来，立刻跟上去伸开双臂，挡在了邹本凯的面前：“邹都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是在查案，有线索不代表你现在冲过去就能有结果。”
    “你现在冲进宫里，只会打草惊蛇。”
    常芮说了一堆，邹本凯停在原地，似笑非笑，眼神落在常芮身上，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怎么？在常侍卫心里我就是个脑子一根筋的大老粗？”
    邹本凯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点事情，我还是能想明白的，我不过是想要赶紧去宫里一趟，确认下我那日见到的车夫，是不是真的就是慈宁宫的兰芝姑姑。”
    这下，常芮噎了一下，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邹本凯摇摇头，大步在前，常芮紧跟其后，两人直奔慈宁宫。

 第118章 一切都变了

    一路上，邹本凯走的很急。
    只用了往常一半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慈宁宫外。
    身为御林军都统，邹本凯有许多外臣没有的特权，其中之一，就是可以在白天自由出入皇宫内外。
    彼时，慈宁宫内，太后万氏正在前厅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兰芝在旁轻手轻脚的泡着茶，茶香四溢。
    早朝发生的事情让万锦绣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小皇帝的种种做法让她控制不住的心悸。
    明明只差一点她就能大权在握。
    就只差一点……
    感觉到周围的低气压，兰芝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倒茶的动作一顿，茶杯里的水立刻溢了出来。
    下一瞬，万锦绣睁开眼睛，眼神里充满杀气，猛一抬手直接将茶杯打翻。
    兰芝躲闪不及，滚烫的水直接洒在她的身上。
    茶杯应声而落，碎成几块。
    兰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太后息怒，是奴婢没有做好。”
    一边收拾，兰芝还在认错。
    万锦绣听了这话，火气非但没有减轻，更是变本加厉！
    她站起身来，抬脚就踹，兰芝没有防备，直接被踹倒在地。
    手臂狠狠的压在了碎瓷片上，几乎是瞬间就划破了她的手臂，鲜血淋漓！
    刺痛的感觉让兰芝倒抽了一口冷气，但她仍旧是卑微的低着头，甚至连起身都不敢起来。
    “太后息怒，太后恕罪！”
    兰芝心中翻涌起一股酸涩的情绪来，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小陪着长大的小姐能变成如今的样子，但她却一个字都不敢说，也不能说。
    见到兰芝的手臂出血，万锦绣才回过神来。
    万锦绣的眼神暗了暗，伸手出去想把兰芝扶起来，手放在半空中却终究还是收了回来，只是冷声开口：“往后做事上点心，毛手毛脚的。”
    说完，万锦绣快步离开了前厅，回到了卧房躺着。
    待到万锦绣离开，兰芝才艰难的起身。
    有小婢女赶忙上前来，看到兰芝的手臂血红一片，立刻惊慌的去取了纱布和药粉，来帮她包扎。
    一边包扎，一边轻轻的吹着，是想帮兰芝减轻点痛苦。
    兰芝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我不疼。”
    那小婢女则是心疼的皱着眉，看着伤口，实在是不忍心。
    “兰芝姑姑，往后你可要当心，咱们主子这段时间是有些不一样，有些话我不好多说，可姑姑是主子身边的人，主子什么脾气，你最清楚。”
    多的，小婢女也没说，只是低头处理好伤口，转头就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兰芝端着手臂，低着头，慢慢的迈步离开了前厅。
    院中的雪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青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兰芝走在上面，一步又一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不觉的，兰芝走到了慈宁宫的门口。
    而此时，邹本凯和常芮也匆匆赶来，几乎是在兰芝抬头的瞬间，就和两人的眸子对上了。
    兰芝心里一沉，有些事情，是藏不住了。
    常芮低声开口：“邹都统，眼前就是兰芝姑姑，你可看仔细了，当日见到的人，是不是她？”
    邹本凯在看到兰芝的瞬间就已经确定，那日的车夫就是兰芝女扮男装，他过目不忘，这一点，绝对不会搞错。
    见到邹本凯点了点头，常芮心领神会，他快步来至兰芝身边，直接拽住了兰芝的手臂。
    钻心的疼让兰芝紧咬唇瓣，连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常芮这才留意到，此时的兰芝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赃物，而手臂上裹着纱布，眼下已经有鲜红的血迹透了出来。
    常芮立刻松了手，他有些意外。
    “兰芝姑姑，怎么受伤了？我和邹都统过来有些事想请教一二。”
    邹本凯也不含糊，拱手开口道：“还请姑姑随我俩走一趟。”
    兰芝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而后她转身抬头看了看慈宁宫的宫门。
    慈宁宫三个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忽然，兰芝就想到了自己跟着万锦绣进宫的第一天。
    也是个冬日。
    也像现在一样，路上的积雪被清理干净，她们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姑姑，请。”常芮开口催促。
    兰芝看了看常芮，勾起唇角，苦笑一声，而后跟在常芮身后。
    三人是直接去了芙蓉宫……

 第119章 养心殿

    芙蓉宫内，秦毅神清气爽。
    刚才和萧美娘一番温存，让他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而此时的萧美娘已经被秦毅折腾的浑身酸痛，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脸娇羞的埋在被子里，躺着不敢见人。
    秦毅穿戴整齐，安抚的拍了拍萧美娘的后背：“你且好生休息，朕要去养心殿，待会儿朕让小福给你炖一碗燕窝，好好补补。”
    萧美娘娇羞的点点头，脸颊更红了。
    秦毅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福在外面院子里忙碌着，下了雪，院中的梅花要开了，她忙着折枝子放在花瓶里。
    见秦毅出来，小福立刻上前。
    “陛下，晚膳可要在芙蓉宫用？”
    秦毅摇了摇头，有很多奏折还没批，眼下他要去养心殿，也要等一等李公公和邹本凯的消息。
    “不了，朕去养心殿。”
    “是。”
    小福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一路目送秦毅离开。
    李公公在芙蓉宫外等候，见秦毅出来，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陛下，李经云李大人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外臣非召不得进宫，所以李经云只能在宫外等着。
    李公公收到消息时，秦毅还在芙蓉宫内与萧美娘深度交流，此时，秦毅出现，李公公自然不敢拖延，立刻就把情况简单的和秦毅禀报了一下。
    李经云？
    秦毅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李经云和李延池乃是同族，且同朝为官，想起李经云早朝时候那怒不可遏的样子，秦毅倒觉得这人是个性情中人。
    当即，秦毅看向一旁的李公公，开口道：“传，让他到养心殿觐见，去把张丞相叫来，这次李家幼子的案子，本就是他们二人一同协查。”
    李公公拱手领命：“是，老奴这就去办。”
    话说完，李公公立刻转身去传李经云入宫。
    秦毅背着手，很快就抵达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炭火燃烧，暖洋洋的，桌上摆满了奏折。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不用想，就知道这些奏折有半数都是在弹劾邹本凯，另外一半肯定是和太后万氏、王世祈王丞相，脱不了干系。
    秦毅勾了勾唇，眼底满是戏谑。
    他穿越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眼看朝局渐稳，如今萧将军也要回来，一切向好。
    可偏偏就是有人看不惯他，变着法子的想要给他使绊子。
    这大炎，终究是姓秦，而那些跳梁小丑，也最终会被他玩死。
    秦毅坚信。
    随即他翻开奏折，开始认真批阅。
    ……
    常芮、邹本凯和兰芝三人抵达芙蓉宫的时候，只觉得宫里安静非常。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小福正在前厅摆弄新插好的梅花，常芮率先来到她身旁询问，语气有些急促。
    “陛下呢？”
    小福不明所以，转身回答道：“陛下公务繁忙，已然到养心殿去了，晚膳也不在这里用了。”
    “那我们就去养心殿。”
    话说完，常芮直接扭头就走，倒是让小福愣了愣。
    这个常芮，今天这是在着什么急？
    这么没头没脑的？
    但很快，小福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的花瓶上。
    见常芮脚步匆匆的从前厅出来，邹本凯和兰芝立刻迈步跟了上去。
    “陛下在养心殿。”
    一句话，三人心中了然。
    一行人又匆忙赶往养心殿。
    这一路上，兰芝的心里都在天人交战，她心里明白，邹本凯和常芮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自己。
    一定是他们查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兰芝就想起了那天早晨的事情，当即心中苦涩，有些事情，是怎么都瞒不住的。
    而此时的兰芝并没有想到，这事竟成了压死万氏一族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120章 隐情

    养心殿内，秦毅伏案批阅奏折。
    越是翻看，就越是觉得有趣。
    他的嘴角微微勾着，眼底满是嘲讽。
    这些人，还真的是做事不动脑子啊……
    一看太后万氏和王世祈在早朝上没了脸，转头就一窝蜂的为他们开脱。
    这朝堂污秽，当真是令人意外非常。
    放下奏折，秦毅伸了个懒腰，李公公适时进门端了热茶和几盘点心，而后，李公公不声不响的默默退了出去，是一点都不敢打扰。
    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和热茶，秦毅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日在天香楼吃到的美食。
    如果不是秦钟亲自将天香楼给卖了出去，怕是他都要以为这买下天香楼的人也是个穿越者了。
    天香楼无论是经营模式还是吃食美酒，样样有特点，从秦钟和邹本凯的言语中，不难得知，天香楼是个极其注重推陈出新的酒楼。
    这也是为什么它能一家独大，在皇城长盛不衰。
    并且还会饥饿营销，就比如那珍藏的女儿红，可遇不可求，一定要在合适的时间才能品尝到。
    想到这里，秦毅眸光一闪。
    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他也要帮夏家想一想，生意想要做到皇城对于夏家来说，不过就像是过家家。
    夏家名声在外，夏逸和夏冰清又经商多年，皇城不过是囊中之物。
    但若想做大做强，彻底占据皇城商业的顶端，怕是还需要他从旁辅助。
    到时需要等夏家的人来到皇城之中，再从长计议。
    但此时此刻，秦毅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只等夏家派人过来。
    正想着，邹本凯和常芮带着兰芝，一行三人来到了养心殿外。
    李公公立刻拱手行礼道：“哟，邹都统、常侍卫，还有兰芝姑姑？陛下正忙着，您三位在外稍候一会儿？”
    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这话确实不容反驳的。
    谁都知道养心殿是个非召不得随意入内的地方，而秦毅在忙的时候十分专注，非常讨厌被人打扰。
    若是此时他们三个贸然进入，怕是会触怒龙颜……
    常芮率先开口：“劳烦李公公进去通报一声，陛下先前交代过，让微臣来复命，应当不会恼怒。”
    见常芮开口，李公公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李公公看向兰芝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的深意。
    兰芝微微低头，避开了李公公问询的眼神。
    李公公犹豫片刻，赶忙进养心殿通传。
    秦毅负手而立站在书架边上，正在寻找更多记载大炎历史和民间事迹的古籍。
    从常芮他们到殿外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动静。
    李公公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进门的时候，还未开口，秦毅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叫他们进来。”
    李公公恭敬点头：“是，老奴这就请他们进来。”
    很快，常芮等人迈步进了殿门。
    兰芝一直低着头，等到来到了秦毅的跟前，她恭敬的跪在地上突然行了大礼！
    秦毅眸光一暗，是根本猜不透兰芝要做什么。
    就听兰芝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陛下，奴婢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这一声出来，常芮和邹都统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看来，兰芝这是要坦白了！
    秦毅则是快步来到兰芝跟前，兰芝的手臂上有伤，打从她进门开始，秦毅就注意到了。
    “起来说话，带着伤又跪在地上，像什么话。”
    兰芝的肩膀抖了抖，而后慢慢起身，眼眶微微湿润。
    而后，兰芝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眼神坚毅：“陛下，奴婢有事要禀奏！“
    秦毅绷紧了腮帮子，潜意识里，他觉得事情没表面上这么简单。
    兰芝的眼神一直落在秦毅身上，眼神中包含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有话坐下慢慢说，你们也一起坐。”
    秦毅发了话，三人端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邹本凯和常芮的目光就没能从兰芝的身上移开过，而后，兰芝稳了稳心神，一字一句的开口。
    “陛下，那日万承嗣造反，太后万氏派奴婢到芙蓉宫查探，看陛下是否……”
    话说一半，兰芝心中纠结。
    还没说出下一半，就听秦毅淡淡开口：“看看朕，是不是已经命丧他人之手。”
    说完，秦毅还笑了两声。
    常芮和邹本凯心里一紧，是怎么都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兰芝点了点头，眼眶泛红。
    “在那晚之前，太后秘密请万承嗣进宫，商议大事。不知怎得，那万承嗣看上了奴婢，将奴婢强占了……”
    兰芝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哪怕她自幼习武，哪怕她比一般的女子更能保护自己，可那晚的情形却像是昨日重现一样，又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常芮不忍心，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怎么都没想到，兰芝在宫里当着人人敬畏的大宫女，背后竟有这么一段遭遇。
    就连邹本凯此时都摇摇头，看向兰芝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的同情。
    兰芝苦笑出声，像是自言自语。
    “陛下，奴婢自幼跟在太后身边，从太后还是万府小姐的开始，一直到现在，可那晚，太后并没有为奴婢说半句话……”
    “她将奴婢，交了出去……”
    秦毅心中一震，他的拳头微微紧握。
    他从来都知道万承嗣是个道貌岸然的烂人，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对慈宁宫里的人动手，更没想到，那人就是兰芝，而太后，却一句话都没说……
    秦毅于心不忍，轻声安慰：“都过去了，万承嗣已经死了，他在那晚死在了朕的面前，那晚若是你来的凑巧，怕是能看到万承嗣的死状……”
    兰芝听了这话，突然抬起头来，流泪的双眸突然瞪大！
    她猛然站起身来，遍布泪痕的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
    “对！他死了！是陛下您，处死了他，我跟着那些尸体一路到了郊外的乱葬岗，万承嗣该死！我看着他被野狗分食，死无全尸！他是罪有应得！”
    说着，兰芝进入了癫狂的状态，那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常芮在旁，以手为刀直接砍向她的后颈。
    兰芝立刻瘫软了下去……

 第121章 辩驳

    常芮将兰芝扶到了圈椅上，兰芝满脸泪痕，像是疲惫了很久的人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她睡得很熟。
    秦毅看了邹本凯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了常芮。
    “她受了刺激，先送到后面去睡一会儿，等她冷静了，再问不迟，看来，太后万氏已经失了人心，否则，兰芝不会把当日的事情和盘托出。”
    尤其，还有自己被万承嗣强占，这样在一般女子看来是奇耻大辱，此生绝不会主动向外人提起的事情……
    想到这里，秦毅看了看在昏迷中的兰芝，眉头拧在一起。
    常芮则是很快将兰芝安顿到了软榻上。
    三人聚在一起，邹本凯率先开口。
    “陛下，那日微臣奉命到崔大人府上，在路上曾见到兰芝姑娘女扮男装，扮作车夫，赶着马车，朝着皇宫方向离开崔大人府上。”
    “微臣推测，马车里的人，可能就是太后万氏！”
    此话一出，秦毅心中巨震！
    兰芝向来跟在太后万氏的身边，轻易不会离开一步，马车中的人就算不是万氏，也是其他位万氏做事的人……
    想到这里，秦毅急急开口：“可还有其他线索？”
    邹本凯犹豫了一下，而后继续说到：“那日登门，崔大人在院中发呆，那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让自己无法静下心来的人或事，微臣斗胆，太后万氏和崔齐君崔大人，可是旧相识？！”
    这一切都是邹本凯的猜测。
    但下意识的，邹本凯觉得事情越发的明朗清晰起来。
    此时的邹本凯已经完全抛开了主观意识，就只是在就事论事。
    旧相识？
    秦毅微微皱眉，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决心要整治朝堂，扫清一切障碍，但关于太后万氏，他的了解，却远远不够。
    这种感觉，让秦毅一时间有些微愣。
    倒是常芮第一时间站了出来：“这事情要想查清楚也不难，微臣这就去查。”
    说完，常芮脚步不停，一阵风般离开了养心殿。
    邹本凯和秦毅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氛围也缓和了一些。
    而此时，李经云在接到传召的旨意后，已经进了皇宫，正朝着养心殿而来。
    同样在路上的，还有张无为。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了养心殿外。
    虽然李经云对张无为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张无为是如今的丞相。
    所以李经云还是抬了抬手，行了礼：“张丞相。”
    张无为倒也没有计较这些细节，只是点了点头，两人来到养心殿。
    李公公见是两位，立刻进门禀报。
    这两人可是陛下专程让他传召传唤来的，自然是不能怠慢。
    “陛下，张丞相和李大人已经到了，就在殿外候着，您看？”
    李公公的眼神在邹本凯身上一扫而过，而后重新对上了秦毅的眸子。
    秦毅摆了摆手：“让他们进来。”
    李公公不敢迟疑，立刻去请人。
    邹本凯正是李经云心里的怀疑对象，正巧今日兰芝也来了，正好大家在一起把事情说开。
    秦毅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他坚信今日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而李延池家的幼子，也会得到救治。
    很快，张无为和李经云进殿。
    两人皆是恭敬的微微低头，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秦毅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说话。
    李经云这才注意到邹本凯也在，面上有几分难看。
    秦毅的眼神在三人的身上扫过，而后开口：“既然都来了，那就把事情说开，关于李家幼子中毒一案，你们可有什么线索？”
    说完，秦毅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李经云仍旧是沉不住气，拳头紧握，险些就要站起身来。
    “陛下，恕臣直言，邹都统嫌疑最大。”
    这口径和在早朝上时一样，李经云面不改色，那梗着脖子的样子，让秦毅点了点头。
    这是真的在为李延池抱不平，想要给那幼子一个说法，这样的举动是装不出来的。
    邹本凯一听这话就急了，当即起身，火气腾的就起来了！
    一掌直接拍在桌上！
    “李大人，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我一向为陛下办差，在此之前我与李大人并无过节，甚至都没见过李家的孩子，我为何要无故害人？还要害三岁孩童？！”
    邹本凯一声高过一声，是真的被气的不轻。
    他自己做没做过，难道他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这李经云就是个书呆子，大家同朝为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可李经云却仅凭自己的猜测，就给他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有证据也就罢了，可空口白牙就想把自己推出去！
    邹本凯怎能不气？
    骤然被邹本凯这么一说，李经云气急，一口气不上不下，差点噎死他。
    李经云深吸了一口气，也是拍案而起！
    “邹都统！大家亲眼所见，是你亲自带人将三个孩子押送到了天牢，也是你，将孩子送回来的！”
    “孩子那几日接触的人里，就跟你接触的时间最长！你怎能轻飘飘的就摆脱嫌疑？”
    “方才，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嫌疑最大，你就按耐不住，气急了，难道不是被我戳到了痛处，急忙狡辩？！”
    李经云也是硬气的很，在他心里，早就认定了此事是邹本凯干的，哪怕是闹到了皇帝面前，他也不退后一步！
    张无为叹了口气，而后厉声开口！
    “陛下面前，岂容你们放肆！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张无为这一声出来，李经云和邹本凯都面色尴尬，低着头，颇有些气短的坐回了圈椅上。
    而后，张无为看向李经云，沉声开口：“李大人，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冒昧问一句，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李经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论证据，他确实没有……
    见李经云吃了瘪，邹本凯冷哼一声。
    张无为却转而又看向邹本凯，缓缓开口：“邹都统，你乃是御林军都统，身负重任，可遇事却如此冲动，又该如何为陛下效力？”
    邹本凯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能低着头，坐在那里。
    秦毅全程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都安静了下来，这才淡淡扫了一眼他们三人，而后开口，语气里充斥着些许冷意。
    “怎么？养心殿什么时候变成了菜市场？”
    “今早将金銮殿弄的乌烟瘴气，现在又在养心殿争执，你们还把朕放在眼里么？！”

 第122章 争论

    秦毅的语气淡淡的，眼中噙着寒霜，坐在圈椅上仍旧是手执茶杯，可周身的气场却压的他们不敢再多说一句。
    李经云和邹本凯虽然已经坐了下来，只是那剑拔弩张的样子，令张无为都觉得汗颜。
    秦毅放下茶杯，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扶手上，面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张无为摇了摇头，率先打破了宁静，一字一句的开口：“陛下，老臣查到了一些线索。”
    秦毅抬头，眼神落在张无为身上，而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而李经云和邹本凯此时也收敛了情绪，是认真的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张无为微微叹了口气，道：“老臣派人到李大人府上探查，李府上下所有人，包括陪在幼子身边的嬷嬷，都没有下毒的理由。”
    “老臣还去找了太医院的张太医，张太医说，这病症来的蹊跷，不是突然发起，在发病之前，应当已经中了毒，只是到了一定的时间才会发作。”
    “由此，结合张太医提供的信息，老臣推断，幼子在天牢中时，就已经中了毒，只是回到家中后才渐渐显形。”
    张无为把话说完，而后又看向了一旁的李经云。
    此时的李经云正在好好琢磨张无为的话，能在皇城为官的人，脑子都不差。
    三言两语之间，他就已经想明白了，此时他的脸上青红一片，是尴尬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邹本凯，见邹本凯神色无异，李经云尴尬的转过头去。
    听了张无为的话，秦毅赞同的点了点头，任何毒物的发作都需要时间，而正如张太医所说，这次的毒素怕是慢慢积累，而后病发，这毒之人必定经过了深思熟虑。
    而下烈性毒药更容易暴露自己，反而是徐徐图之，才能让自己脱身。
    想到这里，秦毅的眸子暗了暗。
    邹本凯也想明白了，他转头看向李经云，嘲讽开口。
    “怎么？李大人，我确实是同他们接触最多，但天牢重地，也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且那几日我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办差，难不成，我还能分身么？”
    这话一出，李经云面上的表情更加复杂，羞愧难当。
    张太医到李延池府上为幼子诊治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但却没仔细听张太医的话，反倒是一门心思的钻了牛角尖。
    不仅在早朝上咄咄逼人，甚至还险些犯下了大错……
    李经云后背生寒，此时垂着脑袋，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毅看了一眼邹本凯，又看了看李经云的样子，李经云虽然是个文官，但做起事来倒也有几分武将的劲头。
    “既然误会解开，邹都统的嫌疑尽消，李经云，你可还有话要讲？”
    一下子三道目光都落在了李经云身上。
    李经云哪里还有什么话要说？
    此时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邹本凯大大咧咧，敲起了二郎腿，转头瞧着李经云的窘样，心里只想笑。
    这人刚才还咋咋呼呼，现在这副样子就像是个淋了雨的鸡崽子，能看到李经云这副丑样，也不亏。
    当即，邹本凯笑了两声，道：“李大人脸皮儿薄，我也不是那计较的人，得，李大人这回能不能听听我的一面之词啊？”
    一面之词，这四个字，邹本凯故意说的很重。
    秦毅无奈的笑了，这邹本凯看着是个大老粗，阴阳怪气起来还真是不手软。
    这下，李经云只得开了口：“是是是，邹都统有什么线索，还请讲一讲……”
    话说完，李经云又猫在一边，耷拉着脑袋，不敢多说一个字。
    邹本凯清了清嗓子，将他和常芮查到的事情一一讲出。
    李经云和张无为面面相觑，是万没想到，这件事还会把崔尚书给牵连进来。
    甚至就连慈宁宫都有了牵扯……
    张无为大为震惊，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陛下，崔大人还在边境为国效力，断不能轻易惊扰。”
    张无为的担心不无道理。
    崔齐君兢兢业业，为人正直，虽然跟朝堂内众人的交集不多，但在当时太后万氏把持朝政，王世祈居功自傲的时候，还是选择了皇帝这边，足见其忠心。
    若是因为皇城中的事情，扰乱了军心，怕是大炎此番对抗蛮夷取得的成果将会被反噬……
    张无为说的这些，秦毅自然是明白的，秦毅的眉头拧着，他也不愿意相信崔齐君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只是，让秦毅没想到的是，李经云也站了出来。
    “陛下。”李经云的声音有些低。
    “崔尚书不是这样的人，且崔尚书虽然去过天牢，微臣更愿意相信他是出于对李家孩子的关心，而并非是歹心。”
    一听这话，邹本凯倒是不乐意了。
    他当即就开了口：“怎么？我有嫌疑的时候你就像疯狗一样的咬着我，现在崔大人有了嫌疑，你倒是想也不想的就为他说话。”
    “李大人，我有理由相信，你是看我不顺眼啊！”
    邹本凯乃是一介武夫，本就生的人高马大，且面容刚毅，此时他怒目而视，腰间佩剑也似乎跟着铮鸣起来。
    李经云立刻缩了缩脖子。
    “不敢不敢，微臣是就事论事……就事论事……”
    秦毅摆了摆手：“算了，等慈宁宫的兰芝醒来，朕相信，她一定会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沉默。
    彼时，兰芝只觉得自己的后颈酸胀的厉害，她伸手去揉，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赫然睁大了眼睛！
    她方才不是在养心殿来找陛下坦白的么？
    怎么就晕倒了？
    她猛地咬坐起身来，可突然眼前一黑，险些又要倒下。
    兰芝一手撑住软榻，慢慢的回了神，眼前景物又清晰了起来。
    她这才看清楚，自己是在养心殿的后殿中，而前面隐约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邹都统……
    兰芝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手臂上的伤已经被重新处理过，换上了干净的纱布。
    看到纱布的瞬间，兰芝心里咯噔一声，很快抬起了另一条手臂，见袖中的匕首还在，她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没被发现。
    稍微休息了片刻，兰芝起身，直奔养心殿。
    有些事情，她还没有说完，她必须要把真相告诉秦毅……

 第123章 其心可诛

    而彼时，秦毅算着时间，随后吩咐邹本凯到后面去瞧瞧兰芝。
    邹本凯刚要起身，兰芝就已经出现。
    “陛下。”兰芝行了礼，抬头这才看到了张无为和李经云两位大人。
    兰芝恭敬的再次行礼：“张丞相、李大人。”
    张无为和李经云看了看兰芝，都没有说什么，但他们眼中的探究确实瞒不住的。
    这件事情不仅牵扯了崔齐君，还很可能同慈宁宫有关系，前朝和后宫的勾结，历来是朝中大忌！
    若是真的，哪怕是先皇在世，这太后万氏也无法脱罪！
    李经云虽然依附王世祈，但这事情既然没扯到丞相身上，他自然就不需要担心，只需要静观其变，等回去亲自登门禀告便好。
    秦毅示意兰芝坐下，而后点了点头。
    兰芝会意，她稳了稳心神，而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方才万承嗣的事情让她陷入了心魔，若不是被人打晕，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此时，兰芝心里的愧疚更甚。
    从太后万氏进宫开始，到她深夜密会万承嗣共商大事，再到后来她曾秘密出宫去了崔齐君的府上，一桩桩，一件件，兰芝都说的清楚明白。
    但她却把徐樱儿的事情藏了起来。
    那女人身上疑点重重，且背后是万氏族长万景逸，就算她说出来，又能如何？
    兰芝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不大。
    可听在其他人耳中却如雷贯耳，每个字都像是打在了鼓面上，振聋发聩。
    最为震惊的，自然是李经云和张无为。
    邹本凯因为是陛下身边的心腹，这其中的许多事情他都模糊的知道一二。
    倒是秦毅，全程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兰芝说的这些事情，不过是将那些怀疑全部坐实罢了。
    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因为有暗侍和锦衣卫的帮忙，很多事情，秦毅早已了如指掌，不说不做不代表不知道不稠缪。
    显然，兰芝就是那个他苦苦等待的时机。
    眼下，时机到了。
    自然要利剑出鞘，一举将太后万氏，彻底铲除！
    思及此，秦毅眸光一闪，眼底猩红杀意一闪而过。
    兰芝说完，低着头，似乎在等着什么。
    每一件事情都她都无法把自己摘出去，因为这事情的背后执行者、传信者，都是她自己。
    良久，张无为和李经云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是怎么都不相信一个深宫妇人为了权势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张无为素来知道太后万氏对皇帝处处打压，却没想到她背地里竟然如此龌龊。
    甚至是，不顾自己太后的身份，深夜和崔齐君私会！
    单这一件，太后万氏就无法在宫中立足，也对不起先帝对她的宠爱！
    张无为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盯着兰芝开口询问：“在陛下面前，你万不可欺瞒！”
    言下之意，是担心兰芝夸大其词，甚至是说谎。
    兰芝抬起头来，那双眸子氤氲着雾气，泛白的唇瓣一张一合。
    “张丞相，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自幼跟在太后身边伺候，这些事情，奴婢也脱不了干系，奴婢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搭上自己的性命？！”
    此话一出，张无为也不好再问。
    倒是李经云起身，走到了兰芝的面前，居高临下，李经云的脸色阴沉。
    “照你这么说，崔齐君到天牢探望李家幼子，乃是太后授意？”
    “是，千真万确。崔齐君与太后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当年太后入宫，怕是如今的尚书夫人也不是叶氏。”兰芝无惧李经云质问的目光，直接迎了上去！
    李经云没有耽搁，直接转身来至秦毅面前，拱手请命。
    “陛下，臣斗胆，请陛下彻查！”
    太后与外臣勾结，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更何况，若是太后假借崔齐君之手对幼子下手，想就此掀起朝堂纷争，甚至是想栽赃给邹都统，那这就不是简单的投毒了！
    秦毅的眉头拧着，这件事情，若是彻查，太后断断不会承认。
    更何况，兰芝先前的遭遇，太后很可能会反咬一口，说兰芝是怀恨在心，栽赃嫁祸！
    秦毅看向李经云，语气加重了几分：“这件事情，看似有了眉目，但谁也没有证据，单是李家幼子身中何毒都无从得知。”
    “皇城内的名医都已经请遍了，没人能给个确定的答案，若是太后刻意为之，那她是通过什么方式？下的什么毒？在什么时候下的毒？”
    “这些问题，若是抓不到太后的痛处，怕是太后是咬死都不会承认。”
    话到此处，秦毅突然就笑了。
    “若是到了那时，太后反咬一口，王丞相怕是会全力支持，只会让朝局动荡，朝堂不安，那你说，该如何收场？”
    字字句句，不仅戳破了王世祈和李经云的关系，更是把权相和太后相互帮衬的事情拿到了明面上。
    李经云顿时被噎住，是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他身子一僵，而后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邹本凯也是心中纠结，是啊，就算是找到了线索，可怎么能确认就是太后？
    崔齐君如今远在边境，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了。
    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说白了，根本拿太后没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兰芝身上，兰芝自然明白。
    只见她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发簪。
    而后，捏着发簪的尾部，轻轻一转，立刻就拧开。
    其他人这才看到，这发簪居然是中空的！
    兰芝双手托着发簪，递到了秦毅的面前：“陛下，这就是李大人府上小少爷中的毒，此毒无色无味，且只会对岁的孩童起效。”
    顿了顿，兰芝又补充到：“这药粉，只要沾染一点，被小孩子吸入口鼻之中，就会慢慢侵蚀五脏六腑，等到毒发之日，神仙难救。”
    ！！！
    秦毅看着那白色的药粉只想骂人！
    这毒妇！
    简直不是人！
    如果不是邹本凯看到了兰芝伪装的车夫从崔齐君府上离开，怕是这件事情就彻底断了线索。
    到时候，就算查到了，那李家的孩子也已经没了。
    李延池和李经云，本就同气连枝，加上他们全都依附王世祈，到时李延池乃至整个李家都会彻底的和自己离心离德！
    秦毅心中冷笑。
    这万锦绣真是坏事做尽！
    竟然为了算计自己向幼童下手！
    其心可诛！

 第124章 违令者，杀无赦

    气压越发的低了起来，甚至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秦毅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兰芝手中的发簪，久久不曾移开！
    不仅是秦毅，此时就连李经云都心头一震，如此手段，真叫人咋舌！
    邹本凯的拳头紧握，若不是看太后万氏身居高位，怕是此刻的他都能直接冲进慈宁宫，杀了那妖妇！
    张无为眉头紧锁，如此契机，可谓是千载难逢！
    “邹本凯！”
    秦毅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沉声喊出邹本凯的名字。
    邹本凯立刻起身！
    “微臣在！”
    “派人搜查慈宁宫！慈宁宫上下一干人等，没有朕的口谕，一个都不能少！”
    “是！”
    邹本凯说完，立刻迈步离开养心殿，召集御林军上下直奔慈宁宫！
    张无为看着邹本凯出了养心殿，上前几步，来至秦毅身侧：“陛下，如何处置太后还需三思，此时兹事体大，断不能被人抓了把柄！”
    “把柄？一桩桩一件件，足够杀那妖妇百次千次！”
    “朕此番要将万氏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秦毅目光凌厉，似乎穿透养心殿的殿门直接看向了慈宁宫！
    慈宁宫，太后万氏在床榻上休息，却突然心跳加速，猛地睁开眼睛，捂住胸口，惊骇不已。
    外面的天色阴沉的厉害，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万锦绣心烦意乱，身边却没人陪着。
    “来人啊！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守在门外的婢女提心吊胆的推开门，端上了热茶，恭敬的伺候在侧：“太后，您醒了，先喝口热茶润润喉。”
    婢女的声音柔柔的，万锦绣心里舒坦了几分。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接过热茶，抿了一口。
    “兰芝呢？”
    说不惦记兰芝的伤口是假的，但她又从心里知道，不管自己对兰芝做什么，兰芝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她们互相依靠多年，谁都离不开谁。
    突然提及兰芝，婢女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万锦绣嗤笑一声：“怎么？兰芝这么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去，把兰芝叫来！”
    却不想，婢女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身子发起抖来，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太……太后，兰芝……姑姑，她，她被邹都统和常侍卫带走……走……了……”
    带走了？！
    被邹本凯和常芮带走了？！
    难不成？！
    万锦绣心中大惊！
    无缘无故的把兰芝带走也就算了，竟然没人来禀报一声？
    他们还当自己是太后么？！
    那小皇帝做事真的是越发没规矩了！
    万锦绣是恨得牙痒痒，茶杯被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万锦绣起身快步走出寝殿，是想去芙蓉宫问个清楚明白。
    彼时，邹本凯已经带着一队御林军来到了慈宁宫外！
    万锦绣气势汹汹的出门的时候，双方正好打了个照面！
    邹本凯面上带着笑意，恭敬拱手开口道：“太后这是要去哪儿？”
    万锦绣怒目瞪了邹本凯一眼：“怎么？哀家的事情还需要向邹都统报备了？”
    邹本凯也不恼怒，而是直接做了个手势，跟在后面的御林军直接将慈宁宫团团围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万锦绣心中慌乱，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太后，奉陛下旨意，慈宁宫上下，不得离开半步，若有妄动者，杀—无—赦！”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往来的宫人吓得站在原地，连脚下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就连万锦绣也是晃了晃，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陛下？陛下凭什么让哀家禁足？哀家是他的母后！他这么做，是不忠不孝！是大不敬！”
    万锦绣指着邹本凯，咄咄逼人的开口，可眼底的慌乱是怎么都藏不住。
    她到底是个妇道人家，更无武艺傍身，此时，只想着兰芝在就好了……
    邹本凯笑了笑，一步一步逼近，在万锦绣身前停下。
    “太后，您都干了些什么事情，您心里清楚，等到一切真相大白，怕您就不是太后了。”
    而后，邹本凯话锋一转，转头高声吩咐御林军上下。
    “把慈宁宫给我看住了！有违圣命者，直接斩杀！不许留情！”
    “是！”
    数十御林军齐齐开口，将宫中的鸟类全数吓得飞了起来。
    配着这样阴沉的天气，太后万氏直接脚下一软，瘫坐在慈宁宫门。
    ……
    秦毅坐镇养心殿，殿门大开。
    他负手而立，站在殿门口，抬头望天。
    时至深冬，天色阴沉的厉害，怕是要下一场大雪了。
    随之而来的是慈宁宫的消息不断地传来。
    甚至，秦毅都没有避讳李经云，直接就让李公公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此番搜查，不仅在太后的寝宫发现了同兰芝发簪中一样的毒药，还发现了很多太后与蛮夷慕容氏的往来信件。
    兰芝在旁听着，听到蛮夷慕容氏几个字的时候，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她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关于太后同慕容氏的关系，她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她自诩为太后的心腹，也视太后为一生的主子，却没想到，太后终究是防着自己的……
    这样的感觉，让兰芝自袖中紧握着那把匕首，心头翻涌，直接自口出喷出一口血来。
    张无为赶忙上前将人给扶住：“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吐血了？”
    兰芝对他们来说是重要的证人，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兰芝疲惫的笑了笑，坐在了圈椅上：“多谢张丞相关心，奴婢伺候太后多年，直只觉得太后自进宫后为人偏激，做了许多的错事，但却万没想到，太后竟然与蛮夷勾结。”
    说到这里，兰芝抬眸看向了秦毅。
    那晚秦毅处死万承嗣时，兰芝就将秦毅当成了自己的恩人，替自己手刃仇人，这也是为什么兰芝在受了不少的虐待之后，决心来找秦毅坦白的原因。
    “陛下……”
    秦毅回身看向兰芝，兰芝的脸色很苍白，嘴角的血迹却鲜红的厉害，在这样的气氛下，透着诡异的死气。
    “你说，朕在听。”
    秦毅的声音不由得放软了几分。
    “陛下，奴婢有罪，万死难以赎罪，可奴婢的主子是太后，这么多年来，是太后处处照顾奴婢，奴婢做了背主的事，也犯了欺君之罪。”
    “陛下，如今事情大白，奴婢也能放心了……”
    “谢谢您，杀了万承嗣，让奴婢到死，也能清清白白……”
    话说完，兰芝突然猛地推开了张无为，袖中匕首亮出，直接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第125章 报应

    兰芝的动作太快，等秦毅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前已经是鲜血淋漓！
    她报了必死的决心，匕首深深的没入胸膛，秦毅立刻封住她的穴位，可伤口太深，早已经无力回天。
    兰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成了惨白。
    李经云也心中隐隐作痛：“你立了大功，怎么如此想不开啊？怎么就要寻死？！”
    兰芝笑了笑，身子已经无力的瘫软了下去，秦毅立刻将兰芝抱在怀中。
    鲜血已经染红了兰芝的衣衫，那匕首锋利非常，秦毅心中不忍，眼眶微红。
    “你怎么这么傻？”
    “陛下，奴婢是个不忠不义之人，可奴婢死后……想葬在郊外的山坡上，向阳的地方……奴婢想，一直看着陛下，重振朝纲，振兴大炎……”
    最后的话，兰芝已经说不出来了。
    她的嘴一张一合，却是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声音微弱如同蚊蚋。
    秦毅凑到了兰芝的嘴边，兰芝一边说着，血气上涌，口中也流了不少的血。
    “陛下……当心……徐……樱儿……”
    将最后的话说完，兰芝紧紧拽着秦毅衣襟的手臂瞬间松了下来，是彻底的没了生气。
    变故就在几息之间。
    等到常芮从秦钟那里拿到消息，赶回养心殿的时候，就见到了这一幕。
    秦毅拥着兰芝，兰芝身上、地上全是血，胸口的匕首已经被血浸染成了红色……
    兰芝，死了？
    常芮微微怔愣，是不敢相信。
    “张卿……”
    秦毅开口。
    张无为快步上前：“陛下，您收收神，兰芝姑娘，老臣定会安置妥当。”
    秦毅点了点头，立刻有下人上前将兰芝的尸身抬了出去，张无为看了看兰芝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是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竟有如此气节。
    秦毅收了神，李公公立刻上前，为他擦拭干净。
    看到兰芝的死状，李公公现在心惊胆战，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他额头冒汗，站在一边都觉得脚底生寒。
    常芮张了张嘴，七尺男儿，却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秦毅平复了心绪，养心殿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过一样。
    “陛下，微臣已经调查清楚，太后万氏与崔大人……”
    常芮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毅抬手打断。
    “不必了，兰芝已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眼下，你到慈宁宫，协助邹都统，抄宫！”
    秦毅负手而立，一双眼睛微微眯了眯，眼底布满寒霜。
    常芮则是当即离开了养心殿，朝着慈宁宫而去。
    ……
    慈宁宫。
    太后万氏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坐在前厅的圈椅上。
    邹本凯带着人，在各个房间里仔细的搜查着。
    慈宁宫的宫人们全部被押到了前厅内，此时围成一团，每个人心里都是慌乱的。
    御林军的人粗鲁的很，下手自然是不留情面，每搜查一个房间，就像是要把房子拆了，拿出了掘地三尺的架势。
    一片狼藉。
    很快，就有沉不住气的小宫女小声嘀咕了起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兰芝姑姑犯了什么事儿？”
    一个人开始，其他人也胡思乱想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兰芝姑姑平日里都跟咱们在一起，她能犯什么事儿？”
    兰芝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就算是犯了什么事儿，也不会一下子惊动陛下。
    仔细一想，宫人门面露惊慌，难不成，是太后做了什么？！
    她们的小动作，自然是没能逃过万锦绣的眼睛。
    万锦绣瞥了那些宫人一眼，那目光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冽三分。
    “都给哀家闭嘴！哀家还活着！哀家还没死！”
    带着强大威压的声音一出来，那些宫人立刻噤声。
    万锦绣紧紧的攥着拳头，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就连后背都是汗涔涔的。
    兰芝下落不明，她这宫里有许多的秘密，若是让邹本凯查到了蛛丝马迹，怕是回天乏力！
    心里的不安越演越烈，万锦绣只能强撑着紧紧的握住圈椅的扶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邹本凯挨个搜查，是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
    很快，就有属下来报。
    在太后万氏的寝宫中，发现了一处暗格！
    邹本凯的眸子暗了暗，立刻跟着下属来到了寝宫之中！
    太后万氏把控朝堂多年，其寝宫布置的美轮美奂，不过，此时邹本凯眼前看到的已经是一片狼藉。
    床已经被搬开，桌椅胡乱的丢在一边，就连屏风都已经被推倒，残败不堪。
    “都统，暗格就在床下。”那侍卫立刻上前，伸手一指。
    邹都统这才发现，在原本床下的地板上，居中的位置，有一个微微的凸起，轻轻敲击，是中空！
    抽出佩剑，顺着边缘轻轻一撬，那块地板立刻被掀了起来。
    露出了内部的构造。
    是个长方形的凹槽，里面放着个方正的匣子。
    这匣子表面没有任何灰尘，显然是最近有人拿出来过。
    找到这匣子，邹本凯小心翼翼地打开，赫然发现里面放着两个香囊。
    扑鼻的香气让邹本凯瞬间分了神。
    他立刻将匣子合上，缓了一会儿才恢复了神智。
    这东西，有问题！
    邹本凯不敢轻举妄动，将匣子收好，来到了慈宁宫的前厅。
    彼时，常芮来到慈宁宫，一路上他听到了不少的议论，就连小福都在慈宁宫外看热闹。
    御林军的人知道常芮是御前的贴身侍卫，此时又手执陛下的腰牌，自觉地让出路来。
    常芮皱着眉，直接迈步进了慈宁宫。
    “邹都统，可有什么发现？”一进门，就看到了邹本凯行色匆匆，常芮立即出声。
    邹本凯听声音知道是常芮来了，转身走了过去，将匣子双手递上。
    “这东西，在太后寝宫发现的，里面的香囊有问题，可迷人心魄。”
    迷人心魄？
    常芮接过匣子，这匣子经过特殊打造，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外溢出来。
    “你且小心，太后呢？”
    “太后在前厅，我们已经发现了不少线索，全都对应了兰芝说的话，这一次，看太后怎么狡辩！”
    邹本凯是恨得牙痒痒。
    明明已经掌握了无尚的富贵和权力，可这妖妇，竟然还不知足！
    人心不足，善恶有报，如今，是她的报应来了！

 第126章 变天了

    常芮点点头。
    就见院中的桌上已经摆满了东西。
    其中，还有一支和兰芝一模一样的发簪！
    燕过留痕，更何况是做了恶事？
    想要把痕迹完全清理干净是不可能。
    再加上兰芝死前的口供，御林军做起事来是事半功倍。
    匣子也被放在了桌上，而后奏本开和常芮一前一后进入了前厅。
    前厅内，万锦绣目光冷冽，一身锦缎绫罗，头戴凤冠，气势凌人。
    在邹本凯和常芮进门的瞬间，那双眸子就死死的盯着两人，不曾挪开半分。
    “哟，邹都统和常侍卫，好大的威风！哀家还活着，你们就胆敢抄宫！”
    万锦绣狠厉出口，面容狰狞！
    可常芮和邹本凯如今是连虚礼都不愿意做，就只是站在一边淡淡的看着。
    随后，有御林军的人将外面的小桌搬了进来。
    上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万锦绣这些年遗留下来的罪证！
    万锦绣看着眼前的东西，心头巨震，但面上仍旧是恶狠狠的。
    她伸出手来，指着邹本凯，开口就骂！
    “你们费尽心机，搜罗出来这些东西，想要污蔑哀家！”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哀家？还有没有先帝！”
    “哀家，是大炎的太后，尽心辅佐陛下数年，陛下这是不孝！”
    “还有你！出身寒门，能爬上这个位置已经是祖坟冒了青烟，你就不怕我万氏一族的报复？！”
    说到最后，万锦绣整个人已经癫狂，是一点太后的仪态都没有。
    宛如街巷里的疯婆子。
    邹本凯和常芮的目光仍旧淡淡的。
    而后，邹本凯做了个手势，随后开口：“御林军听令！”
    所有御林军立刻集结在前厅中，高声回道：“在！”
    “太后万氏，残害忠良，勾结外臣，谋害朝臣之子，其罪行罄竹难书！”
    “谨遵陛下口谕，褫夺太后尊号，软禁慈宁宫！”
    万锦绣身形一晃，声嘶力竭：“不！皇帝不能这么对我！哀家是太后，哀家是他的母后！”
    “其余人等，全部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事情尘埃落定，常芮来到了万锦绣跟前。
    空荡荡的慈宁宫，成了她最后的归宿。
    太后万氏是怎么都没想到，她穷极半生追求的地位和权势，会在一夕之间全部崩塌。
    “太后。”
    常芮的语气仍旧恭敬。
    万锦绣冷眼扫了常芮一眼：“常侍卫，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陛下托微臣给您带句话。”
    “您是太后，却永远都不是他的母后，兰芝已经自尽，死前，兰芝写了认罪书，往后的日子，还请太后——保重。”
    说完，常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慈宁宫。
    慈宁宫的宫门缓慢关上，外面被邹本凯亲手落了锁。
    一应罪证全部被送往养心殿。
    外面围观的宫人也都散尽。
    万锦绣看着紧闭的宫门和前厅熄灭的炭火，整个人趴在软榻上，哀嚎出声。
    凄厉的哀嚎穿透宫墙，令人后颈发凉。
    ……
    养心殿内，罪证陈列在前。
    秦毅站在一旁，盯着眼前的东西。
    李经云已经是吓得魂不守舍，太后如今一朝被惩治，从前她和王丞相的事情……
    李经云是想都不敢想！
    此刻，李经云看着秦毅，就宛如看着一头滔天巨兽，是半点的不恭之心都不敢有。
    “张卿，罪证当前，今夜，所有与太后有勾结的人，朕要看他们全部落入法网！”
    张无为与邹本凯齐齐开口：“是！”
    而后，两人立刻去办。
    李经云在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非常的局促。
    秦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时刻让他煎熬。
    “事情查清楚了，是太后动的手，至于那孩子，朕已经派人去请名医，你且到李延池府上盯着那孩子的情况，名医一到，朕会亲自去探望。”
    李经云哪里敢不从，立刻感恩戴德的领命，而后离去。
    等到养心殿重新恢复了平静。
    常芮这才上前，为秦毅端了杯热茶：“陛下，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秦毅点了点头，热茶入喉，身子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去，告诉秦钟，暗中配合邹都统，今夜，要将太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
    入夜，皇城内，哀嚎遍地，亮如白昼！
    御林军在明，锦衣卫在暗，里应外合，将皇城内与太后有过勾结的人，悉数捉拿归案。
    邹本凯亮出长剑，若有违抗者，斩立决！
    张无为坐镇府中，调动兵力，筹谋全局！
    秦毅在养心殿中，负手而立，只待天明！
    一切尘埃落定，很快，邹本凯就来报，此番共计捉拿三十七人，已经全部打入天牢，只等来日审理！
    一夜之间，皇城变了天！
    万锦绣被锁在慈宁宫内，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风吹草动。
    王世祈在丞相府瑟瑟发抖，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当东方既白，细细簌簌的雪片自天际飘落，很快，皇城被染上了一层白。
    而秦毅以雷霆之势，将太后万氏的势力连根拔起，消息一出，震惊朝堂！
    百姓欢呼叫好，这一次，秦毅在民众心中的名望更甚！
    金銮殿，诸公分列两侧。
    满朝文武，肃然而立。
    秦毅一脚踏入金銮殿时，王者气势直接震慑全场。
    所有人都恭敬的行礼：“拜见陛下！”
    秦毅坐在高位之上，身后的珠帘已经拆除，而太后万氏曾经叱咤风云的宝座也被搬走。
    秦毅挺直腰杆，看着大殿上的众人，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大炎的天，彻底变了！
    “诸公，今日可有事要禀奏？”
    秦毅沉声开口，朝中众人的脑袋更是低了半分。
    张无为率先出列，双手地上奏折：“陛下，万氏与外臣勾结，罪证确凿，昨夜那些人已经招供，一应证词已经整理完毕，还请陛下过目。”
    王世祈的身子抖了抖，昨晚的阵仗还历历在目，可破天荒的，他却并未受到波及。
    甚至是万氏族长还连夜上书，自请将万锦绣逐出万氏一族，以证清白。
    秦毅点了点头，李公公上前将奏折接了下来，放在了桌案上。
    而后，秦毅看向了王世祈。
    “王丞相，你可有事要奏？”

 第127章 天冷有人等

    王世祈浑身一颤，拱手道：“臣，无事上奏。”
    前几日，他险些铸成大错，此时王世祈后背汗涔涔的，额上也有了细密的汗珠，是被吓得。
    其他人更是明哲保身，而秦毅已经留意到，有些朝堂官员已经被抓，如此，正好借此时机大肆政治科考制度。
    他大炎，国土辽阔，能人志士不在少数，却都被门第之见隔绝在朝堂之外。
    这一次，他要彻底颠覆大炎的科举制度，让天下有大才能之人，皆能有的放矢！
    下朝之后，张无为随秦毅一同来到了养心殿。
    李公公照旧在养心殿外候着，随时听候差遣。
    常芮在旁，手中拿着的是崔齐君和万锦绣往来的证据。
    “陛下，微臣已经查清，当晚，太后曾赠予崔大人一枚香囊，根据兰芝的供词，那枚香囊上沾染了毒药，崔大人去天牢探望李大人的幼子，幼子吸入毒药后，这才导致了幼子中毒。”
    调查的结果虽然离谱但确实是实情，而叶氏也表示，自己曾见到过那枚香囊，当时她颇有些意外，因为叶氏一家世代行医，她也继承家业，但在女红上，她一向不擅长。
    而又值崔齐君即将前往边境，叶氏也就一直没有问。
    如此，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那崔齐君，是真的对太后着了迷，不得不说，这招借刀杀人确实用的漂亮。
    秦毅微微拧眉，历史书上哪朝哪代都有女色误事的案例，大炎基业千秋，出几个也倒是正常。
    但这人竟然是崔齐君，且他如今还在边境与蛮夷周旋，固守边境实乃重任，此时，断不能让崔齐君分心。
    见秦毅迟迟没有开口，张无为拱手上奏：“陛下，崔尚书是被万氏蛊惑，万氏借刀杀人，崔大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眼下，却不是好时机。”
    张无为的话在理。
    良久，秦毅摆了摆手：“罢了，一切，等崔齐君护送萧将军回到皇城再议！”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张卿，兵部尚书的人选，你且暗中留意。”
    “是！”
    秦毅的眼睛眯了眯，这场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天，却没有停下的样子。
    “退下。”
    秦毅转头，带着常芮前往芙蓉宫。
    芙蓉宫内，萧美娘心中惴惴不安。
    慈宁宫突遭变故，一切就在朝夕之间。
    而秦毅，已经这几日都没有来芙蓉宫。
    萧美娘心中不安，是怕秦毅出事。
    尤其是得知秦毅在一夜之间，雷霆手段处置了三十几人之后，她的不安就更加强烈了。
    虽然她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
    如此手段，怕是会让某些人蠢蠢欲动，坏了大局。
    所以这几日，萧美娘是一直在廊下坐着，只要有时间就会望着养心殿的方向。
    她不是没想过去探望，但朝堂之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心中祈祷。
    ……
    秦毅和常芮走在通往芙蓉宫的路上，宫人们正在扫雪，青石板路上，被打扫的很是干净，纵然雪仍旧在下。
    可那些人，却没一个敢怠慢。
    “常芮，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开始怕朕了？”
    没来由的，秦毅突然发问。
    常芮跟在秦毅身侧，每一步都踩的踏踏实实。
    “是，至少短时间内，那些人不会再有什么歪心思了。”
    昨夜的情况，常芮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今早看到邹本凯眼底那兴奋的表情，和佩剑上的血迹，自然能想到一二。
    聪明人，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
    秦毅点了点头，拐个弯，还没到芙蓉宫，秦毅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是萧美娘。
    秦毅勾起唇角，带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而后，快步走了过去，就连脚步都轻盈了几分。
    常芮看着秦毅这副样子，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夏冰清的脸，还有夏冰清笑起来时温柔的样子。
    算着日子，夏家也差不多该来到皇城了。
    想了想，常芮觉得自己的日子也有盼头了。
    彼时，萧美娘披着披风，站在芙蓉宫门外，小福在一边递上了汤婆子。
    “主子，您这样整日等在这里，不如，去养心殿？”小福看着萧美娘最近憔悴的样子，于心不忍。
    萧美娘摇了摇头：“陛下有大事要忙，我帮不上忙，去了只是添乱，倒不如在这里等着，等陛下处理完了政务，总是要回来的。”
    小福听了这话，再抬眸就看到了快步走来的秦毅。
    秦毅自然是听到了萧美娘的话，嘴角的笑意更深。
    “怎么？美人就如此自信？朕会回来？”
    话里玩笑的意味很浓，萧美娘一下子就红了脸，是怎么都没想到他能突然出现。
    “陛下……”萧美娘微微低着头，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每次见到萧美娘，秦毅都觉得有不一样的风情。
    如今红色披风之下，萧美娘那一张俏脸更好看了几分。
    虽然消瘦了不少，但却透着一股子柔弱的美，让秦毅恨不得直接就把人揽进怀里，好好的疼爱一番。
    秦毅长臂一伸，萧美娘猛地被拉入了温暖的怀中，坚实的胸膛和秦毅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鼻子一酸，眼眶微红。
    秦毅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外面风凉，我们进去说。”
    常芮和小福则是坐在廊下。
    前厅内，萧美娘是变着花样的将给秦毅准备的吃食端了上来。
    这几日，她为了转移注意力，在小厨房里学了不少的手艺，尤其是点心，比往常做的更加好吃。
    学会后，她就每天都做一些，总想着等秦毅过来的时候，能立刻给他尝尝。
    眼下，秦毅倒也不拒绝，端上来的每一样吃食，秦毅都尝了几口，是清一色的淡淡甜味。
    萧美娘一直在旁紧张的观察着秦毅的反应，生怕秦毅吃着不合胃口。
    但很快，萧美娘就喜笑颜开，因为秦毅将面前的点心一扫而空。
    摸着有些鼓起来的肚子，秦毅打了个嗝。
    “美人的手艺越发好了，来，让朕瞧瞧，美人是不是想朕了？”
    话音落下，萧美娘就被秦毅圈进了怀中。
    淡淡的体香入鼻，让秦毅忍不住的将头埋进了萧美娘的颈窝里。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萧美娘的颈窝，惹得萧美娘浑身战栗。
    感觉到萧美娘的变化，秦毅嘿嘿一笑，直接将人打横抱起，直奔卧房之内！

 第128章 短剑vs双手剑

    春宵帐暖，美人在怀。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秦毅将萧美娘紧紧的拥着，下巴抵在萧美娘的额头上，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萧美娘仔细的听着，周身都是秦毅的气息，这样的感觉，让她格外安心。
    事情说完，秦毅微微叹了口气。
    “萧将军应该在路上了，这几日朕忙于慈宁宫那边的事情，倒是疏忽了。”
    萧擒虎如今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只是目前的进度，他无从得知，但算着时间，也不过就在这一两日。
    萧美娘伸手牵住了秦毅的手，而后抬头看着秦毅这几日也略显憔悴的面容，心疼的道。
    “陛下最近劳心费神，待会儿臣妾给陛下炖一碗老参汤，给陛下好好补补。”
    这话一出，秦毅使坏的掐了萧美娘腰间的软肉一下：“怎么？方才朕没满足你？”
    萧美娘娇嗔的轻轻锤了秦毅的胸口一下：“陛下，莫要打趣臣妾。”
    两人嬉笑间，又滚做一团。
    ……
    彼时，小福和常芮在房顶上坐着，小福的一双腿就垂在房檐边上，手上把玩着她的一双短剑。
    短剑精悍，乃是用上好的精铁制成，小福伸手摩挲着剑刃边上的血槽，眼底是无尽的失落与惆怅。
    常芮看到了小福的表情，心里也明白她的感受。
    能通过层层选拔进入锦衣卫的人，是绝不会甘心在宫里伺候人的，他也一样。
    常芮伸手拍了拍小福的脑袋：“小福，别着急，你的短剑，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小福点了点头，将短剑放在一旁，看着天上不断落下的雪花，算着小桃和萧将军何时能抵达皇城。
    也不知道小桃的高热退了没有，小福拧着眉，在心里祈祷着。
    “等萧将军和小桃姐回来，就好了。”
    “快了，咱们陛下必定会在皇城外迎接，到时，我们一起去。”常芮说着，眼前浮现出小桃的样子。
    听说此番凶险非常，也不知道小桃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常大哥，秦钟大人最近也没什么消息传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小福颇有些不解，转头看向常芮。
    往常，秦钟就算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会每隔三两日就会来宫里找陛下汇报情况。
    如今已经过去了五日，可芙蓉宫前厅的墙壁，却迟迟没有被叩响。
    常芮立刻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学着张无为的样子，伸手捋了一下不存在的胡须，而后开口道：“天机不可泄露，秦钟大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下，正忙着呢。”
    常芮所说，自然是秦毅特意交代的，研制炸药的事情。
    那炸药目前还不能大批量生产，但做出第一批来，也需要格外小心。
    所以秦钟和欧阳雷，这段时间一个在忙着连发弩，一个在忙着炸药，这两样东西，绝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否则，后患无穷。
    想来，他们必定是忙的脚不点地，比陛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常芮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小福当时火气就上来了：“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有任务，都有事情做，只有我，入宫的时日已经不短了，可陛下总把我当小孩子。”
    “我平日里除了陪在主子身边，就是陪在主子身边，就连练功都要格外小心，怕被慈宁宫的人给盯上……”
    说到这里，小福眼珠子一转，立刻起身，短剑在手，剑锋已然来至常芮面前！
    “常大哥！如今慈宁宫被连根拔起，闲来无事，你我切磋两招？”
    看着小福那激动的样子，常芮淡淡一笑，飞身从房顶上下来，落在院中，转头看向小桃，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福立刻翻身下来，左右手分别执一柄短剑，眼神凌厉，朝着常芮刺去！
    小福身形娇小，几息之间，短剑上下翻飞，身如游龙，剑如飞凤！
    常芮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佩剑出鞘，这剑比寻常的要长上几分，常芮七尺男儿，此时双手之间，闪躲之间，剑锋铮鸣，几个起落立刻直逼小福面门！
    见常芮双手执剑，小福立刻提高警惕，双手剑，威力超乎寻常！
    一剑劈下，小福短剑迎上，直接挡下，兵刃相撞，有火花溅出！
    辗转腾挪之间，两人你来我往，谁都没有手下留情，而小福因为许久没有打上一场，整个人都十分兴奋，把短剑的威力发挥出了十二分！
    雪花仍旧落下，似乎越下越大，但两人身上皆没有沾染分毫，就连前院地上的雪都被两人的剑气逼到一旁。
    芙蓉宫的其他宫人都站在廊下，不远不近的看着他们。
    个个面上激动非常。
    打斗的声响很快传到了秦毅的耳中。
    但很快，秦毅就反应了过来，是常芮。
    就算是没有亲眼见到，仅凭剑气，秦毅也能感知的到。
    这常芮也真是的，跟小福切磋比试，竟然还用双手剑，怕是待会儿将小福逼急了，将苗刀取出，倒是胜负难分。
    萧美娘则是想起身去看看，表情也有几分的担忧。
    秦毅安抚道：“你且好生休息，朕去看看。”
    说完，秦毅快速穿戴好，来至前院。
    院中，小福和常芮打得不可开交，但小福明显落了下风。
    秦毅手执长鞭，见此直接扔向小福：“小福，接住！”
    小福转头，手一扬，立刻将长鞭握在手中！
    随即，常芮眼底闪过一抹紧张神色。
    长鞭在手，小福的气势立刻强了几分！
    她快步上前，长鞭一甩，将那双手剑紧紧缠绕，常芮连连退后，很快被逼到墙角！
    小福露出一抹得意神色，两人四目相对，常芮却突然嘿嘿一笑，双手剑一分二三，顷刻间，化为三节！
    一切发声的太快，几息之间，长鞭渐松，常芮抓住时机，直捣黄龙！
    局势逆转，小福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呸！你个大男人使诈！”
    双手剑已经比寻常佩剑厉害几分，但小福是万没想到，常芮居然将双手剑做了改良，还能一分为三，变为三节短剑！
    常芮则是将双手剑重新握在手中，利落的收回剑鞘。
    “怎么？双方切磋，拼的就是变化多端，实力之外，脑子也很重要。”
    小福气急，就要起身再打一架。
    秦毅隔空抛出一粒雪球，精准的砸在小福的后背上。
    “行了，切磋而已，不要较真。”
    小福这才瘪瘪嘴，收了手。

 第129章 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一场比试，高下立判。
    小福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就像是一条炸了毛的河豚。
    蹲在一边，是看都不看常芮一眼。
    常芮笑笑，这小福还当真是孩童心性，不过是一场比试，也能气成这样。
    看热闹的宫人也都各自忙碌了起来。
    秦毅摇摇头：“短剑凌厉，双手剑强势，都是好兵器。”
    常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剑，这还是从邹本凯那里得到的启发，邹本凯的那把佩剑能一分为二，他改良成一分为三，目前来看，还是挺趁手的。
    而此时，前厅的墙壁突然传来了响动。
    叩叩叩，叩叩叩。
    小福也听到了，立刻起身来到了秦毅身侧，方才的气愤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秦毅眸光一闪，秦钟来的正是时候！
    暗室之中，秦钟在耐心的等待着。
    此番将太后万氏的势力彻底铲除，暗侍和锦衣卫都花了不少的功夫，那晚的情况复杂，很多人连夜出逃，都被锦衣卫悉数抓了回来。
    但此次，秦钟却不是为了慈宁宫的事情。
    秦毅来至暗室时，秦钟立刻激动的迎了上去。
    “陛下，萧将军三日后将抵达皇城，小桃也性命无虞，只是短时间内需要好好休养，那一万亲卫损了七成，其余三成也已经离开蛮夷，将在边境休整，以待明日！”
    秦毅的眸子一亮！
    上前直接将秦钟扶了起来！
    “好！太好了！这次萧将军立了大功，小桃也功不可没！”
    小福和常芮也都难掩激动，若不是在暗室中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怕是小福就要直接跳起来了。
    “是啊，萧将军再蛮夷受了不少刑法，不仅一个字都没有说，还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如此，萧将军忠心可鉴，功不可没啊！”
    秦钟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激动的厉害。
    小桃能挺过来，让他心中百感交集，秦钟的眼眶甚至微微泛红。
    小福按捺不住，咬了咬唇版，还是开了口：“等小桃姐回来，我能去看看么？”
    秦毅点了点头：“到时，小桃就安顿在皇城里，朕准你出去探望。”
    一听这消息，小福开心的飞起，越发期待小桃能早日回到皇城。
    大家都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而秦毅却突然眸光一暗：“锦衣卫上下折损多少？”
    那些人，都上有老下有小，有的甚至还未能成家，就为了自己深入蛮夷腹地……
    想到这里，秦毅的眸色更暗。
    秦钟一愣，随后神色有几分的不自然：“陛下，虽小桃一同去营救的锦衣卫……”
    常芮和小桃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那些人，是他们真正的战友和兄弟姐妹！
    秦毅急急开口：“还剩几成？”
    “只剩……一成不到……”
    秦钟满目怆然，也是没想到。
    他们撞见了慕容枭和那些死侍，能将任务完成已经实属难得，能活下来一成，也算不错……
    只是，那些死在蛮夷的锦衣卫，他们的尸首，至今都没能完全被带回大炎境内，只要想到这个，秦钟就忍不住的心中难过。
    一成不到？
    秦毅微微一愣，那蛮夷大汗慕容枭，竟然恐怖如斯？！
    他们可都是锦衣卫中的佼佼者！
    出动半数锦衣卫，去营救萧将军，听闻那日出售的死侍不到十人……
    想到这里，秦毅的眸子暗了暗，眼底是悲痛的神色。
    小福和常芮也是愣在了原地，酸涩的感觉充斥吼间。
    那些人，仿佛还在昨日，他们明明在不久前还见过面的。
    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也就是在这间暗室之中，他们个个精神抖擞，个个想要立功，个个甘愿为了秦毅，被驱使。
    蛮夷凶险，他们不怕；
    前路迷茫，他们无惧！
    他们，是真正的大炎好儿郎！
    小福的眼中已经氤氲了雾气，手紧紧握拳，哪怕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肉里，也已经完全察觉不到疼痛。
    四人都没有再开口。
    暗室中的气氛有些沉重。
    良久，秦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像是做了某种重大的决定一样，他猛然的抬眸看向秦钟！
    “秦钟，我且问你，若是连发弩和炸药全部能运往边境，攻入蛮夷，你有几分把握？！”
    这一问，让秦钟微微一震！
    “陛下！连发弩可横扫蛮夷铁骑，炸药可将他们的兵力折损半数，一旦投入战场，蛮夷于我大炎，不过鱼肉于刀俎！”
    秦钟微微湿润的眸子迸发出奇异的光亮，整个人一扫方才的悲痛，是真的由心而发的振奋！
    “好！这几日，常芮，你且配合秦钟和欧阳雷，尽快落实连发弩和炸药，以待来日！”
    “等萧将军回到皇城，休养生息，有朝一日，我大炎将士必将踏平蛮夷！让慕容氏，血债血偿！”
    常芮和小福对视一眼，是根本不敢相信秦毅刚才说的话！
    蛮夷盘踞大炎边境以西已经数百年，除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之外，那蛊山中的巫蛊之术更是不传之秘！
    一旦挥师直奔蛮夷，后果可想而知……
    可此时此刻，被秦毅周身的王者之气震慑，常芮和小福却从打从心底里相信，秦毅言出必行，必将带他们一同踏平蛮夷！
    秦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陛下有此宏图，锦衣卫及暗侍上下，必定竭尽所能，尽心辅佐！为陛下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说完秦钟立刻跪倒在地上，行了大礼！
    常芮和小福也齐齐跪下，拱手明志！
    “我等，必将誓死追随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一字一句，在不大的暗室中，阵阵回荡。
    秦毅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三人，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他们已经看到了大炎边境，看到了蛮夷蛊山，甚至是看到了正在路上的小桃和萧擒虎……
    秦钟内心激动不已，他没有跟错主子，也没有看错人！
    他大炎的新皇，早已脱胎换骨，有朝一日，定当荡平四海，踏平蛮夷！
    让这么多年洒在边境的头颅和热血，让那些因边境纷争而不能归家的人，得以安息！
    秦钟坚信，他能看到那一天。
    那一天，就在未来不远处！

 第130章 名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从暗室中出来，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而李公公已经候在殿外，等到秦毅他们出了前厅，便立刻一路小跑地上前。
    “陛下，那位隐居在山里的名医找到了，眼下正在李大人府上为小少爷诊治！”
    李公公一边说着，心里也是难掩激动。
    他这一生都不会有子嗣了，所以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想要多看几眼，也对小孩子颇为照顾，那李延池家的三个孩子，他也偶尔能见到，心里也是喜欢的厉害。
    得知有名医能解那小少爷的毒，他可谓是花了不少的心思，终于是寻到了！
    一听这话，秦毅也是心中畅快，萧美娘可真是他的福星！
    当即，秦毅看向小福：“你且好生照顾你家主子，朕先去一趟李延池府上，回来再好好赏赐她！”
    小福点了点头：“是，谨遵陛下吩咐。”
    而后小福转身进了寝宫。
    而秦毅则是快步走向芙蓉宫外：“李公公，快带路，朕答应过李经云，若是寻到名医，必定要亲自到场！”
    李公公哪里敢怠慢？
    是尽心尽力的走在前面，宫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
    秦毅等人一路朝着李延池的府上赶了过去。
    此时，李府，卧房之中。
    李延池正守在床边，看着那名医为床上面无血色的幼子诊治。
    那名医唤作南宫，这还是来的时候李公公特意说的。
    南宫进门的时候，风尘仆仆，着一袭灰色袍子，手中执一把拂尘，是一句话也没说，就直奔卧房为李智诊治。
    李延池在旁，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吵到了南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李延池都觉得一颗心来到了喉咙眼，直接就要蹦出来了。
    南宫才开了口。
    只见他捋了捋发白的胡须，老神在在的上前探了探李智的脖颈、前胸和后腰几处穴位。
    而后直接伸手道：“银针。”
    李延池哪里敢怠慢？
    这几日有无数名医登门，他府上已经备齐了一切用具，立刻就毕恭毕敬的取出了一套银针。
    南宫倒也不客气，将烛火点燃，银针被火烤制之后，快速的扎入了他方才试探过的穴位之中。
    李智仍旧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南宫依次搓捻着银针，很快，李智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而银针开始慢慢变黑，直到几处穴位都流出了黑血！
    李延池在旁看的是心中雀跃，他知道，此番李智是有救了！
    就连因为经受不住打击而一直卧病在床的李夫人也强撑着下了床，来到了李智的床边。
    夫妻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对视一眼，一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但却仍旧不敢上前。
    南宫手上不停，将银针全部拔出之后，又是直接伸手，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李延池。
    “热水，棉布。”
    一边守着的丫鬟去准备，很快就端进来一盆热水。
    南宫接过棉布，放在热水中浸湿，先是擦干净了李智身上的黑血，而后又将洗干净的棉布热敷在李智的额头上。
    接着，南宫轻轻的抬起李智的小手，在手腕和各个指节处不断地按揉。
    很快，李智的手也开始由冰凉转为了温热，连带着理智的脸颊也更加红润了起来。
    李夫人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眼眶已经微微湿润。
    一切处理完毕，南宫第三次伸手：“纸笔。”
    丫鬟立刻将东西双手奉上。
    南宫大手一挥，龙飞凤舞的笔迹落在纸上，是一份药方。
    “按这个方子抓药，一天两次，煎服，不出三日，小少爷定会醒来。”
    李延池是千恩万谢，双手接过药方，立刻安排手下人去抓药。
    南宫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往门外走去。
    这次，是李夫人连忙追了过去。
    看到李智好起来，李夫人只觉得步伐轻盈，身子也没先前那么沉重，整个人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老神仙！恩人！您救了我儿，我无以为报，您说，您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
    李夫人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满心满眼里只想好好的报答这位恩人！
    李延池也跟了上来：“恩人！您是我们李家上下的恩人！只要您开口，我李某人，自然不会推辞！”
    说着，就有管家双手端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满是金灿灿的元宝。
    亮眼的金光晃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可南宫却面不改色，甚至是伸手捋了捋胡须，就站在那里，笑了几声。
    “李大人严重了，区区雕虫小技，难等大雅之堂，这些银钱还是给有需要的人，老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想隐居山间，往后若无大事，老夫只想和李大人再无来往才好。”
    李延池一听这话，这恩人这是对自己不满意啊？
    怎么就再无来往就好？
    李延池急急发问：“可是在哪里得罪了恩人？我这就跪下给您道歉！”
    在李延池心里，什么都比不得自己孩子的性命重要，说话间就要跪下。
    南宫手中拂尘一扫，李延池硬生生的就没跪下去，膝盖直接就被托起来了。
    “老夫本来在山中隐居，不想被人打扰，谁料到那萧家的小姐非要派人将老夫给寻出来，若不是因为李大人家里这桩事情，老夫如今正在山中饮酒，岂不快活？”
    “李大人也不用放在心上，救人治病乃是医者本心，若是谢，你且去谢过萧家小姐，孽缘啊孽缘呐……”
    若早知萧美娘能把自己揪出来，当年就不该救她！
    这小妮子，有好事的时候一次都没想到过他，这害人的毒却想到自己头上了，害，孽缘啊孽缘！
    说完，南宫的拂尘一松，李延池整个人突然失重，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秦毅带着常芮匆匆赶来，正看到南宫从李府出来。
    南宫见到秦毅，目光充满了审视，而后捋着胡子大笑几声，出门而去。
    等到秦毅和常芮转头再去看，哪里还有南宫的身影？
    李延池摔了个狗吃屎，抬头就看到秦毅亲自登门，立刻拱手行礼：“拜见，陛下！”
    因为刚才摔了一下，此时的李延池呲牙咧嘴，膝盖生疼，这副样子倒是让常芮觉得颇有些意外。

 第131章 班师回朝

    “听李公公说寻到了隐居的名医，你家幼子的毒，可解了？”
    那南宫就是名医，李公公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得始末说明白了，秦毅自然能对上号。
    李延池赶忙开口：“恩人开了药方，连吃三日就会好了。”
    此时李延池看秦毅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神邸一般！
    南宫，是秦毅发话让李公公到山里寻到的，中毒一案，也是秦毅执意彻查才有了结果的。
    如今的李延池，只想好好的报答秦毅和南宫，是一点旁的心思都没了。
    还能有什么比孩子的性命更重要的？
    在李延池这里，显然是没有。
    “陛下，到前厅喝口热茶？我们这几日忙着智儿的事情，给您添乱了。”
    李夫人一边赔笑，一边将秦毅带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一杯热茶下肚，秦毅立刻抬腿就朝着李智的卧房走去。
    而李经云此时在卧房中守在李智的身旁，眼看着李智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他心里的愧疚就越来越深。
    正懊悔非常的时候，就看到了秦毅！
    当即，李经云是尴尬的站起身来，连忙行礼：“拜见陛下。”
    秦毅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是怕吵到李智。
    在确认李智真的没事之后，秦毅才重新回到了前厅。
    他的眼神落在了李延池和李经云身上，而后淡淡开口：“既然智儿已经没有大碍，往后可要格外当心，这次是查到了罪魁祸首，不然平白冤枉好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这话里户外的意思，李延池和李经云怎么能不明白？
    当即两人就表了忠心：“谢陛下，我兄弟二人从今往后，绝不存二心！”
    秦毅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带笑，常芮则是站在一旁，眼中充满了鄙夷。
    经此一事，李延池和李经云也算看透了不少的事情，而他们往后的仕途之路，也算平步青云。
    ……
    三日后，到了萧擒虎班师回朝的日子。
    此番回来的是萧擒虎和他的其余亲卫，以及在边境与蛮夷大战时受伤的将士们。
    足有万人。
    萧擒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此番九死一生，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秦毅回不惜一切代价的派人去营救自己。
    更没想到，那些亲卫也在崔齐君和欧阳远的里应外合之下，幸存者被全数带了回来！
    此番一战，蛮夷没讨到半点便宜！
    而秦毅派出驻守那三座城池的守卫，个个骁勇善战，其中半数竟然还是女子！
    这让萧擒虎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巨大的震撼之中。
    他从来都不知道秦毅何时训练了这样的一支队伍。
    进，则能深入蛮夷腹地，骁勇善战，不惧生死，从慕容枭手中将自己给营救出来。
    退，则能驻守城池，并能让城中百姓安顿好，还在短短时间内让所有百姓信服，免遭战乱荼毒。
    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尤其是小桃姑娘，萧擒虎看着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小桃，心里的某根弦微微动了动。
    小桃自从高热褪去之后，整个人就显得疲惫不已，不仅身上的伤口让她时时需要休息，就连双眼都时常酸痛不已。
    那是激发了巫蛊之术的后果，她心里清楚。
    虽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但小桃却为自己当年被送进蛊山接受非人的折磨感到庆幸。
    若非如此，她如今也没有机会为秦毅效力，更不能亲自完成任务，保住不多的同伴。
    马车慢悠悠的朝着皇城行驶着，小桃的脑袋昏昏沉沉，没一会儿就困倦的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
    皇城内，张灯结彩！
    城门上布置了无数彩色的飘带，皇城百姓更是自发的准备了很多的吃食和鲜花，只等萧将军回来！
    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这一战，打出了大炎将士的士气，打出大炎的名号，重创蛮夷的同时，也让百姓们挺起了腰杆！
    这是大炎开国以来第一次击退蛮夷的入侵，不仅胜了，还夺了三座城池，胜的十分光彩！
    萧擒虎从前落魄，此番有军功在身，皇城内的高门贵女都已经早早的预定了离城门最近的酒楼和客栈，只为能远远的看一看萧擒虎。
    更有不少的媒人日夜守在将军府的门外，只等萧擒虎回来，就要立刻将门槛踏平。
    先前笼罩在太后万氏风波中的朝臣，也都被萧将军得胜归来的气氛感染，个个也是欢欣鼓舞。
    就连李延池和李经云也备上了厚礼，李延池的幼子如今已经大好，此时正在家里等着有机会能见上萧将军一面！
    随着一声号角，皇城城门大开，萧擒虎骑在马上，身穿铠甲，威风凛凛。
    崔齐君在其身旁，身穿朝服，意气风发！
    近万将士，皆身披铠甲，手执长矛，步伐整齐，按次序进入皇城之中！
    百姓夹道欢迎，一路追随，一直到了秦毅的面前。
    秦毅负手而立，在皇城中心为萧擒虎接风洗尘！
    见到萧擒虎一行过来，秦毅的眼眶微微湿润，常芮在旁，在看到萧擒虎的瞬间，七尺男儿也别开了目光，用手不着痕迹的擦了眼角。
    萧擒虎激动不已，在距离秦毅五米的地方立刻翻身下马！
    几乎是用跑的，一路来至秦毅的面前，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臣萧擒虎，拜见陛下！”
    秦毅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在一旁的萧美娘此时已然是泣不成声！
    “萧将军此番九死一生，一路辛苦，我们一同回将军府！”
    说完，秦毅牵住了萧美娘的手，同萧擒虎、崔齐君一道，赶往将军府。
    将军府也是喜气洋洋，府门打开，下人们各自忙碌，听到萧将军和小姐一同回来，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回到熟悉的住所，萧擒虎心中百感交集。
    而一路上，小桃的马车就跟在后面，到了将军府门外，百姓们也都散了。
    那些媒人看到陛下亲自登门，当即缩了脖子，只能等日后再来。
    前厅之内，点燃炭火，暖洋洋的。
    接风洗尘的宴席已经备好。
    秦毅、萧美娘、小桃、常芮、崔齐君，还有刚刚忙完特地赶来的邹本凯，齐聚一堂。
    秦毅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崔齐君身上，而后，眸光一冷。

 第132章 接风洗尘

    常芮自然察觉到了秦毅眼中的冷厉，但很快的，秦毅的目光又重新温和了起来。
    眼下是接风洗尘的宴席，不宜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免得晦气。
    想到这里，秦毅收敛了情绪，萧擒虎此时正在和萧美娘聊在边境的事情，并没注意到秦毅的变化。
    倒是崔齐君，以为是自己的看错了，明明刚才有人在盯着自己……
    宴席之上，秦毅高高举杯，一时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笑意。
    “这一杯，敬萧将军！”秦毅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将杯中酒全部一口干了。
    尤其是萧美娘，整个人都激动不已，一双眼睛就像是黏在萧擒虎身上一样。
    战场凶险，九死一生，而萧擒虎更是被抓到了蛮夷腹地的地牢中，受了多少的苦，可想而知。
    如今，一切都好了，看到自己的兄长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萧美娘心中说不出的喜悦。
    “谢陛下！”美酒入吼，萧擒虎也是高兴。
    多久了，多久没像今天这样，能踏踏实实的坐下来吃顿饭了。
    秦毅面上带笑，又倒了一杯酒。
    “这一杯，敬我大炎的将士！”
    “干！”
    “这一杯，敬蛮夷凶险，天佑大炎！”
    “干！”
    ……
    推杯换盏之间，萧擒虎将战场上的事情一一道来，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
    说到自己浴血拼杀，率军乘胜追击，连下三城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振奋。
    而到了蛮夷，亲卫折损大半，萧擒虎身陷囹圄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当萧擒虎提到自己与慕容枭正面对战，小桃一直英勇杀敌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沉。
    萧美娘面露惊讶之色，是怎么都没想到，先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桃，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萧擒虎自然没有吐露更多的细节，那支被秦毅派出来营救自己的人，以及那些驻守城池的人，是他无法触及的存在。
    秦毅对萧擒虎的做法十分的满意。
    将自己此行的经历讲完，萧擒虎专程举杯，是双手递到了小桃的面前。
    小桃在席间一直是沉默的，只是偶尔目光会落在秦毅的身上，被萧擒虎突然之间的举动吓了一跳。
    萧擒虎也不含糊，是直接开口道谢。
    “小桃姑娘，如果不是你当日舍命相救，萧某如今已经客死他乡，萧某敬你一杯！”
    说完，没等小桃有所反应，萧擒虎直接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末了，还将酒杯头朝下，示意自己是真的干了。
    小桃被这样的举动弄的一愣，反应过来后倒是笑了笑，起身也干了一杯。
    “萧将军不必客气，我是听从陛下的安排，去营救你归来，救你本就是我们的任务，谈不上谢，真要谢，就谢过陛下！”
    说完，小桃又倒了满杯，是直接抬抬手，敬了秦毅一杯。
    秦毅笑着点了点头：“快坐下吃东西，一路奔波劳累，朕看你们都瘦了不少。”
    很快，大家开始大快朵颐。
    言谈之间，萧擒虎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小桃的欣赏，而萧美娘自幼和萧擒虎相依为命，怎么能听不出自家兄长话里的意思？
    萧美娘一边吃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这小桃。
    不知是许久没见到的缘故，还是小桃如今成长了。
    此时的小桃落在萧美娘眼中，比先前多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稚嫩，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刚毅，这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没有的气质。
    越看，萧美娘越觉得顺眼，这小桃从前在宫里伺候她，做事很是妥帖，如今又是自家兄长的救命恩人。
    这样的人，进将军府的门，再合适不过。
    想着，萧美娘就直接笑着开了口，是试探。
    “哥哥这次回来可要好生养养，可是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来的路上，我可是听说了，皇城里有不少的高门贵女都想托人说媒呢，不知哥哥可有心仪的人选？”
    一边说着，萧美娘不动声色观察着萧擒虎和小桃的表情。
    见萧擒虎明显紧张了一下，眼神躲闪着看了小桃一眼，萧美娘当即就心中有数。
    可再看小桃，仍旧在默默的吃着菜，是丝毫没把萧美娘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
    所有人都在等着萧擒虎的回答。
    这样的氛围里，萧擒虎也显得有几分的局促。
    他摆摆手：“不急不急，我刚回来，先好好的养伤，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萧擒虎打了个哈哈，大家倒是也没太计较，一桌的接风宴很是尽兴。
    酒足饭饱，各自回府。
    小桃则是被安顿在了邹本凯郊外的宅子中，那里相对安静，知道的人也不多，且风景很美，很适合休养。
    大家各自散去，秦毅带着常芮等在最后，崔齐君刚要拱手道别，秦毅却笑了笑，眸子跟着暗了暗，说不出的怪异。
    “崔尚书，朕有些事要问你，眼下，你先随朕去一趟养心殿。”
    崔齐君已然喝的迷迷糊糊，有些酒醉，在听了这话后，常芮直接将他送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抵达宫门，崔齐君是晃晃悠悠的直接睡着了。
    一个眼神，邹本凯和常芮立刻将崔齐君给扛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中，秦毅负手而立，看着地上睡成一滩烂泥的崔齐君，没来由的一阵气恼。
    而人在醉酒的时候，是最没防备的时候。
    秦毅朝着邹本凯和常芮点了点头，两人立刻上前，开始在崔齐君身上摸索着。
    很快，常芮就从崔齐君的怀中找到了一个香囊！
    只一眼，常芮就瞬间认出，这同慈宁宫搜出来香囊一模一样！
    就连璎珞的打法，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这东西，是抵赖不掉的。
    且这香囊看起来十分的新，就连丝线的颜色都没有变，可见是最近才得到，且被崔齐君悉心呵护。
    一个远赴边境驻守边境的武将，在军营里，能将这东西时刻放在怀中，且贴身的保护，可见这香囊对崔齐君的重要程度。
    先前秦毅还抱有几分的希冀，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崔齐君和太后，是真的勾结！
    “常芮！去外面给朕端一盆冷水来！”秦毅怒吼出声，眼神是一刻都没从崔齐君身上移开。
    “是！”常芮立刻去准备水。
    很快，冷水端来，秦毅上去直接将满盆的冷水浇在了崔齐君的身上！

 第133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寒冬腊月，兜头一盆冷水，崔齐君立刻就酒醒了！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瞬间睁开了眼睛，在第一眼看到秦毅、常芮和邹本凯的时候，是懵的。
    然后他仰头看看了天，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瞳孔聚焦，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拜见陛下！”
    崔齐君已经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浑身都已经湿透，可他却连发抖都不敢抖。
    秦毅扫了他一眼，而后端坐在了主位之上，淡淡的看着崔齐君。
    “酒醒了没？”
    “醒了醒了，敢问陛下有何事吩咐？”
    崔齐君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也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来了养心殿了。
    更没想到陛下会在接风洗尘之后找自己有事啊。
    但凡他知道，他也不敢如此造次啊！
    给他一百个胆子都绝对不敢啊！
    秦毅看着崔齐君，缓缓开口：“崔尚书，最近宫里发生了件大事，朕想让你听一听。”
    “微臣，愿闻其详！”
    “慈宁宫万氏，勾结外臣，意图谋反，她还借他人之手，残害朝臣幼子，手段狠辣，令人发指！”
    崔齐君心中一震，是怎么都没想到万锦绣能干出这些事情来。
    “陛下……这……”
    秦毅的目光一直落在崔齐君的身上，看到崔齐君的反应，似乎很是诧异，可见，这些事情，崔齐君应该没有主动参与。
    “万氏身边的贴身侍女，兰芝，以死明志，揭发了万氏的种种罪行，有一点，朕觉得很意外。”
    秦毅一字一句地开口，崔齐君已经是满头大汗，潜意识里，他觉得秦毅在提醒自己什么。
    想到那晚万锦绣的主动，崔齐君突然心里一慌……
    “陛下……”
    崔齐君开口，话没说完，就被秦毅出声打断。
    “崔尚书，万氏曾深夜与你私会，且赠与你香囊一枚，还特意交代让你到天牢去探望李大人府上的三个幼子，此事可当真？”
    秦毅的眸子微微眯着，但眼眸中星星点点的杀意，是怎么都藏不住。
    崔齐君一听这话，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陛下！微臣觉无谋逆之心！万氏的所作所为，微臣一无所知啊陛下！”
    也就是在此刻，崔齐君才明白，秦毅为什么要把自己拽到养心殿单独问话，那万锦绣是害了他啊！
    “一无所知？你可知，那香囊上沾染了剧毒，这毒只会对孩童起效，一旦沾染，将危及五脏六腑，神仙难救！”
    “李延池的幼子，李智，险些因此丧命！”
    “你还说你一无所知？！”
    咄咄逼人的质问，让崔齐君如遭雷劈！
    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是怎么都不愿相信，秦毅说的是真的。
    那晚的情景一幕幕出现在崔齐君的脑海中。
    温柔的万锦绣，还有冲动的自己，最后的最后，万锦绣给了自己一枚香囊，临别时，还摆脱自己到天牢探望一下那三个孩子……
    如果，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如果……
    等等？
    崔齐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秦毅，恭敬的很。
    “陛下，是臣禁不住诱惑，微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阴沉的眸子里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你说。”
    秦毅看着崔齐君，就连常芮和邹本凯也都看向这边。
    “万氏曾经随口问了萧将军的情况……微臣……微臣斗胆，这万氏是否与慕容枭有勾结！否则，押送萧将军的人，怎么会变成慕容枭和他的死侍？！”
    崔齐君懊悔不已，是怎么都不愿意去相信，但眼下的情况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美好的幻境顷刻间被打碎，崔齐君整个人瞬间憔悴了几分。
    他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匍匐在地上，等待主人发落。
    一早班师回朝的得意与兴奋，早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惧。
    这种后知后觉，让崔齐君彻底的断了对万锦绣的念头，此时此刻，他恨不能手刃了她！
    通敌叛国，当斩！
    崔齐君的话让秦毅神色大变，也在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当时从慈宁宫搜到了不少的信件，已经可以断定万锦绣与敌国有勾结，但万万没想到，她能把手伸的这么长！
    妄图致萧擒虎于死地！
    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贵为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不尽的滔天富贵难道还无法满足她？
    常芮和邹本凯是对那毒妇恨的牙痒痒。
    两人皆是怒不可遏，若不是顾及到彼此的身份，和如今的情境，怕是能直接冲到慈宁宫去杀了万锦绣！
    老毒妇，活着也是浪费空气，叫人恶心！
    见秦毅久久没有开口，崔齐君跪在地上朝着秦毅行了大礼。
    “陛下！微臣自知罪孽深重，还请陛下责罚！”
    崔齐君后悔万分，万锦绣利用自己是真，可他却还幻想着万锦绣是在意他们之间的情分。
    现在想来，那晚的所有事情都是万锦绣的刻意为之，是半点真心都没有。
    而他，明明知道对方是太后，却还是动了觊觎之心，实在是该死，犯了君臣大忌！
    秦毅看向崔齐君，良久，都没有开口。
    常芮和邹本凯站立两侧，两人心思各异。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月明星稀，原本该是个好天气。
    终于，秦毅的唇瓣动了动。
    他盯着崔齐君，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崔齐君，如今大炎正是用人之际，你虽有错，但最不至死。”
    “如今，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往后，欧阳远为兵部尚书，而你崔齐君，今后到兵部看大门！”
    崔齐君战战兢兢的听着，他以为这次自己难逃一劫，却在听到看大门三个字的时候突然抬头，眼中是不敢相信。
    而随后，秦毅将一把匕首仍在他面前：“去看大门之前，你，去慈宁宫，手刃万氏！”
    那匕首泛着冷光，在雪夜中格外刺眼。
    崔齐君双手捧着匕首，仍旧是跪着的，他双手举高，头低着，声音带着几分的恨意：“微臣，领命！”
    说完，直接起身，手中握着匕首，夺门而出！

 第134章 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寒风阵阵，雪夜里的寒冷，可想而知。
    崔齐君已经被浇了冷水，浑身浸湿，一出门，就被吹了个透心凉。
    酒是彻底的醒了。
    崔齐君目光坚定，匕首紧紧握在手中，他走的很快，今夜巡查的侍卫看到后却并未阻拦。
    只因秦毅不放心，让常芮和邹本凯跟在他的身后。
    侍卫们见到这两位，自然心中有数，只当自己没有见到崔齐君，仍旧是按部就班的巡查守夜。
    而崔齐君心中愤慨，也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秦毅给常芮和邹本凯下了死命令，若是崔齐君有半点犹豫，就直接把他一起杀了。
    这样，黄泉路上，他们两个也能做个伴，互相不寂寞。
    慈宁宫，并未掌灯。
    四周黑漆漆一片。
    宫门紧闭，门上落了锁，崔齐君是直接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借着月色，直奔万锦绣的寝宫！
    常芮和邹本凯对视一眼，两人也飞身而进，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慈宁宫的前院中。
    万锦绣正在寝殿内熟睡，自从被软禁之后，慈宁宫再没了木炭，就只能靠多穿衣服和多盖被子取暖。
    无人伺候，万锦绣盖了三层的棉被才有些暖意。
    在睡梦中，万锦绣陷入了挥之不去的梦魇之中。
    有无数双血淋淋的手紧紧的拽住了她的脚踝，她想大声呼救，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想跑，但那些手臂就像是有生命一样，紧紧拽着，丝毫不放松。
    周围一片漆黑，在这片漆黑中，隐约有嘶吼和嚎叫，万锦绣吓得惊慌失措，是怎么都逃不出来。
    “啊！”万锦绣拼尽全力的大喊出声，猛地坐起身来，点燃了床榻边上的蜡烛。
    烛光映衬下，万锦绣突然看到了一抹人影。
    她害怕的蜷缩在一起，是怎么都不敢动。
    崔齐君看着眼前的万锦绣，哪里还有昔日的光彩？
    脸色苍白的可怕，就连神智似乎都有些不清醒。
    崔齐君缓缓开口：“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萧美娘微微一愣，她下意识的反问：“你是谁？”
    是根本没有听出崔齐君的声音。
    崔齐君心中百感交集，他上前一步猛地将萧美娘身上的被子掀开，强迫万锦绣抬头与自己对视！
    “别过来！”万锦绣惊叫一声，突然而来的冷意让她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却突然，她认清了眼前的人，是崔齐君！
    是她的齐君哥哥！
    就像是荒漠中的人见到了绿洲，万锦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顺势死死的拉住了崔齐君的手。
    “你是来救我的么？你回来了？你从边境赶回来了？”
    潜意识里，万锦绣还以为崔齐君是放不下自己，听说了宫里的变故然后来拯救自己了。
    生的希望瞬间燃起，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
    崔齐君被她拽的烦了，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退后一步。
    “太后，请自重。”
    一句话，拉开了万锦绣和他的距离。
    万锦绣错愕的看向崔齐君，除了来救她，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能让崔齐君深夜潜入宫里来。
    而很快，万锦绣就看到了崔齐君手中明晃晃的匕首。
    “你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为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
    万锦绣怒目看向崔齐君，到了此时此刻，当心中最后一点生的希望彻底被摧毁，万锦绣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像只隐匿在黑暗中的怪兽。
    崔齐君步步紧逼，没有废话，一刀直接捅进了万锦绣的胸口！
    直到死，万锦绣仍旧是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一刀，快准狠，是狠狠的刺进了万锦绣的心脏，加上这些日子万锦绣吃不好睡不好，整日忧心忡忡，所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已经毙命。
    崔齐君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直到万锦绣没了呼吸。
    她，死不瞑目。
    而后，崔齐君才淡淡开口，语气中充满惆怅。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错了，我以为，你我之间，起码有些年少相伴的情分，却不料，在你利欲熏心的当下，这仅剩的情分也成了筹码。”
    说完这句话，崔齐君目不斜视，直接离开了慈宁宫。
    离开前，他将烛台推向了床帏，烛火攀援而上，瞬间将床帏点燃。
    崔齐君一步一步的走出寝宫，走到慈宁宫的门口，身后，已然燃气熊熊烈火。
    火光夹杂着浓烟，点燃了寒冬的深夜。
    崔齐君一个起落，直接离开了慈宁宫。
    常芮和邹本凯在他离开口，赶忙组织人手救火，是生怕这火苗蔓延到别的宫殿去。
    这一夜过后，兵部尚书被贬看大门，慈宁宫太后深夜点火自焚，两件大事瞬间成了皇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
    又过了几日，秦毅接到了驿站的消息，说是夏家的人已经进了城，眼下在驿站稍作休整，便可着手在皇城的买卖。
    一起跟着来的，还有夏冰清。
    驿站不是久留之地，邹本凯自然又献出了自己郊外的宅子，在秦毅得知消息的时候，夏冰清等人已经入住郊外。
    常芮这几日也是高兴的厉害，就连头发都束的比往常利落了许多，尤其是那根被保护的很好的祥云纹发带，整日都戴在头上。
    小福没见过夏冰清，自然也不知道常芮的小心思，但也察觉到了常芮的异样。
    “有什么喜事，值得我们常大侍卫如此打扮啊？”小福揶揄着开口。
    常芮白了她一眼：“别瞎打听，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常芮比小福大上三岁，在常芮眼里，小福就是个孩子，跟她说多了也没用。
    保不齐还能当八卦搞得宫里上下全都知道。
    常芮不说，小福也懒得打听，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等到机会就去探望一下小桃，哪里有心思放在常芮身上？
    “得得得，我不打听，陛下叫你呢，让你去养心殿。”
    常芮听了吩咐，立刻收起面上的笑意，快步赶往养心殿。
    养心殿中，欧阳雷和邹本凯站在殿中，而他们面前放着一张长桌，桌上摆着许多把大小不一的连发弩。
    欧阳雷一双眼睛放着光，在向秦毅展示这些连发弩的不同之处。
    “陛下，如今连发弩已经产出了第一批，微臣根据将士们的身高情况做了一些调整，这样更有利于在战场上彻底发挥出连发弩的威力！”
    秦毅和邹本凯上前检查这些连发弩，发现确实好用。
    邹本凯的个子更好，可以拿大号连发弩，而秦毅则是拿着中号的更加趁手。
    若不是此时是在养心殿，秦毅差点就直接来一发了！

 第135章 万死不辞

    邹本凯见到这一批连发弩，也是十分的满意。
    见常芮迈步进了养心殿，秦毅立刻拿起一把连发弩朝他示意，有那么一瞬间，常芮的小腿都是抖的。
    这玩意儿的威力他可是见过的！
    不能随随便便指着人！
    很危险的！
    但表面上，常芮十分淡定的走到了秦毅的身旁。
    “常芮，你来看看，这批东西怎么样。”
    欧阳雷来的时候是把这批连发弩装进麻袋里带进来的，因为这批连发弩实在是他的心头好。
    他是一刻钟都等不了，就急着想让陛下看看，提提意见。
    如今，麻袋还放在桌边。
    养心殿殿门紧闭，秦毅推门出来，李公公立刻恭敬的迎了上来。
    “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去，召李延池、张无为进宫。”
    “是，老奴这就去办。”
    如今连发弩已经制成，未来还有炸药需要批量生产，全部并入兵部协调处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什么六部尚书？
    他秦毅要在大炎创办一个全新的部门，单独研发制造这些杀伤力强大的武器！
    未来，他的目标是踏平蛮夷，威震四海，就必须有一支足够神秘又足够给力的后备军。
    想到这里，秦毅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看天，心中澎湃不已。
    李延池在得到消息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跟在李公公身后是赶忙就进了宫，直奔养心殿。
    自从李智的身体彻底好起来之后，李延池夫妇两人是对陛下感恩戴德，王世祈来探望了两次，但也都是马后炮。
    经过这次事情，李延池是彻底的搞清楚了自己的立场。
    南宫那便他无以为报，但却记得南宫临走时的一句话，要报恩就去找萧家小姐，那不就是萧美娘？
    萧美娘如今是陛下的女人，那报恩自然是要夫妻一体的，顺理成章地，李延池是怀揣着一颗感恩的心进宫的。
    他是盼着陛下能给自己布置些任务，也好报答救命之恩！
    养心殿内，那些连发弩已经被重新装回了麻袋里，放在了养心殿后面的卧房中。
    秦毅端坐高位之上，常芮站在一侧，邹本凯和欧阳雷则是分别坐在左右的圈椅上。
    李延池进门便行了大礼：“微臣，拜见陛下。”
    秦毅点了点头，就让他起身在旁候着。
    此时的李延池根本不知道陛下突然召自己来养心殿是有什么事情交代，他提心吊胆的站在一旁，是一个字都不敢多问。
    秦毅的目光淡淡的从李延池身上扫过，而后又重新落在了养心殿的门外。
    他在等张无为。
    邹本凯和常芮看到李延池，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毕竟，他先前做的那些事情，是完完全全的站在了王世祈的那边，在邹本凯和常芮看来，这就是典型的不忠不义。
    是半点都看不上李延池。
    李延池就在两人审视的目光和忐忑的等待中，迎来了张无为。
    张无为进殿拱手行礼：“拜见陛下。”
    秦毅摆了摆手：“来了，找个位置坐下，有要事要找你商议。”
    “是。”张无为坐在一旁圈椅上，再抬眸，这才看到了对面坐着的李延池。
    四目相对之间，张无为皱了皱眉头，李延池心里也是不住的打着鼓。
    这些人，可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难不成，今日把他叫来，是要惩治他？
    几乎是瞬间，李延池就想到了前不久冤枉邹本凯的事情，冷汗是立马就下来了。
    就连坐在圈椅上都显得战战兢兢。
    人到齐了，秦毅一个眼神过去，常芮立刻起身将养心殿的殿门关上。
    门关上的瞬间，李延池险些身子不稳从圈椅上掉下来。
    这副样子看在秦毅眼中，自然就揣测出了李延池心里在想什么。
    当即，秦毅无奈的摇了摇头：“李延池，你堂堂御史大夫，怎的胆子这么小？”
    被这么一问，李延池缩了缩脖子，是一点都不敢隐瞒。
    “陛下，微臣前不久得罪了邹都统，微臣实在是心中愧疚。”
    这话倒是不假，自打李智的命被南宫救了之后，李延池就低调做事，小心做人，是一次都没有和邹本凯正面对上过。
    就连在早朝上，也是安静如鸡，轻易也不会开口。
    邹本凯瞥了李延池一眼，冷哼一声：“也不是谁都像你们这群文臣一样，咬文嚼字还记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又为何要揪着不放？”
    “格局！格局打开！”
    这话让秦毅差点笑出声来，原来邹本凯也能说出格局这种词来。
    秦毅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毅身上。
    “诸位，今天召集大家前来，是为了一件大事。”
    秦毅顿了顿，眼神在所有人面上扫了一遍，见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而后继续开口道。
    “此番我大炎与蛮夷一战，随夺得三座城池，创下大炎开国至今的最强战功，但这远远不够！”
    “蛮夷铁骑的威力，大家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知道他们有多么的霸道。”
    “萧将军带去的亲卫折损七成，大军在与蛮夷的对峙中，也没有抢占先机，过去，先祖们被蛮夷打怕了，甚至是当朝太后都与蛮夷有勾结！”
    “如今，朕已立下重誓，日后定当踏平蛮夷！”
    此话一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就算是常芮早就知道，可如今再听一遍，仍旧是觉得热血沸腾！
    张无为率先起身，表明自己的态度。
    “陛下，老臣愿意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
    邹本凯也站起身来，目光灼灼，是没想到秦毅能有如此雄心壮志！
    他拱手道：“陛下，微臣愿为陛下鞍前马后，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是亲率大军征伐，身死也不会退缩半步！”
    欧阳雷也是起身表了忠心：“陛下，微臣没什么本事，但若要踏平蛮夷，那微臣必定日夜钻研兵器，为我大炎将士提供更好更多的战场杀器！”
    秦毅的眼神越过张无为和邹本凯，定定的看向李延池。
    “李大人，你呢？”
    李延池此时已经被彻底震撼，在听到秦毅问话后，几乎是瞬间就跪在了地上。
    “陛下！微臣从前做过许多错事，但若是能辅佐陛下成就大业，微臣，万死不辞！”
    踏平蛮夷，这是多少大炎儿郎内心深处的梦想？
    蛮夷借着先天的地理优势，每隔几年都要来大炎边境骚扰一番，而每一次，都会带走大笔的银钱和粮食，大炎的百姓，提起蛮夷都恨得牙痒痒。
    就算李延池曾经追随王世祈，但在国家大义上，他还是能拎得清。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弃暗投明，决定唯陛下马首是瞻。
    秦毅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有数。
    他沉声开口：“朕，打算创办火器营，专门研发制造兵器，脱离六部之外，自成一脉，你们看，如何？”

 第136章 就由你来负责

    话问出口，秦毅锐利的目光就在每个人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密切观察着他们几人的表情。
    这一次，是张无为先站出来。
    “陛下，老臣赞成，创办火器营，可以更有针对性的研制兵器，且不居六部之内，自上而下可以安排信得过的人统筹安排，兵器之事，重之又重，须格外谨慎。”
    秦毅点了点头，而邹本凯攥了攥拳头，最终没有说话。
    在心里，邹本凯是想争取这个机会的，可眼下，他是御林军都统，御林军的事情已经让他头大，若是再加上火器营，怕是更加顾及不上。
    欧阳雷的眉头皱了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拱手回答道：“陛下，若创办火器营，微臣愿作先锋，微臣自诩在兵器的研发和制造上还算有些心得，到时，任凭陛下差遣。”
    这话说的很直白：我除了造兵器之外，没有别的本事。
    秦毅的眸光暗了暗，这和他之前的预判完全一致。
    原本火器营的事情他是想交给欧阳雷去操办，但欧阳雷在兵器的研制方面颇有心得，但为人却过于死板，还喜欢钻牛角尖。
    尤其是在兵器的制造上，可谓是个兵器痴，研究起来能几天几夜不出门，这样的人，是个好的栋梁之材，但却不能为秦毅掌管整个火器营。
    而张无为，手上的事情实在太多。
    作为新封没几个月的丞相，王世祈不作为，那他便要有作为，整日忙着处理政务，是分身乏术。
    更何况，秦毅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未来要做的事情，显然，张无为也不合适。
    放眼朝堂，秦毅最后只得把目光落在了李延池的身上。
    李延池自幼熟读兵书，当年也是状元郎，且文武双全，别看他如今已然是大腹便便的样子，真动起手来，也是个狠角色。
    所以，秦毅没有过多思考，直接就问在一旁不说话的李延池：“李大人，若是由你来掌管火器营，你会如何做？”
    这一问，让李延池整个人都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
    我在养心殿做什么？
    火器营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但对上秦毅探究的双眼，李延池咯噔一声，如梦初醒，立刻毕恭毕敬的回答秦毅的问题。
    “臣以为，火器营应选在郊外隐蔽之处，从研制、模拟到做出新式兵器，每个步骤都需格外谨慎，一来是要提防兵器图纸外泄，二来是要保证火器营上下的安全……”
    说到这里，李延池用眼角的余光默默的看着秦毅，见秦毅神色如常，这才开始说后面的话。
    “而在人员选拔上，微臣以为，应不论出身，不论籍贯，只要是有才有能力之人，皆可入火器营一同筹谋……”
    话说完，李延池立刻闭嘴，等待秦毅的答复。
    听了李延池的一番话，秦毅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个初步的构想，但李延池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些注意事项，已经实属难得。
    尤其是不论出身、籍贯，皆可为火器营效力，这与秦毅内心的想法简直是不谋而合。
    大炎以出身、籍贯而筛选人才的路子已然走入了死角。
    若非如此，朝堂之上，也不会拉帮结派，各自为政，出这么多的贪官污吏，有如此多的麻烦事。
    就连张无为和邹本凯也都对李延池的想法很是赞同。
    他们是真的没看出来，李延池还有如此的大局观。
    尤其是邹本凯，在刚才李延池侃侃而谈的时候，他突然就对李延池的看法有些许的改观。
    秦毅收回目光，而后看向李延池，开口吩咐，就连语气都带着几分的雀跃。
    “李延池，朕命你，统筹创立火器营，将详细的方案一一记录，在此期间，朕会随时召你进养心殿。”
    此话一出，李延池如遭雷劈，整个人站在那里，而后才反应过来，就连接旨都是颤抖的。
    “微臣，领旨！”
    秦毅眸光一冷，看向李延池：“你且记住，若走漏了半点风声，朕要你李家全族陪葬！”
    这一次，李延池是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他郑重的开口：“是，微臣，遵旨！”
    而后，秦毅才看向张无为和邹本凯等人。
    “你们可有异议？”
    张无为等人齐齐开口：“臣等，无异议！”
    ……
    火器营的事情处理好，秦毅心情大好。
    眼下，太后已死，萧将军班师回朝，连发弩和炸药都在按部就班的生产，而火器营也开始了筹备。
    秦毅长舒了一口气，就连走在通往芙蓉宫那条路上的时间，都比往常多了半刻。
    常芮跟在秦毅身后，欲言又止。
    他心里已经期待的厉害，是很想跟着邹本凯一起到郊外的宅子里，见一见夏冰清。
    夏冰清已经离开皇城半月有余，加上到祁郡路途遥远，舟车劳顿。
    常芮很想确认一下，夏冰清现在瘦了没，一路奔波吃的好不好？
    眼下，又在郊外的宅院里住的习不习惯……
    常芮一直在秦毅身后，那纠结的表情和别扭的小心思，秦毅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因了慈宁宫失火，内务府正在重新修缮慈宁宫，顺带的，秦毅吩咐下去，将距离养心殿最近的翊坤宫重新布置一下，以待来日。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众人在忙碌着。
    没来由的，秦毅突然停下了脚步。
    常芮心神不宁，险些撞到秦毅的身上。
    秦毅没在意，只是突然开口：“你说，给萧美娘赐个什么封号好听？”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常芮不知如何回答。
    这不是内务府的范畴么？
    怎么轮到他提意见了？
    但常芮却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萧美娘是他见过几乎最贴心的女子，对秦毅的照顾无微不至，甚至是从不捏酸吃醋。
    只是这封号……
    常芮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萧美娘容貌倾城，取个丽字，看似恰当却难免媚俗；
    若取个容呢？
    却又感觉颇有些老气。
    常芮挠挠头，无奈的看着秦毅：“陛下，微臣不知，不如请内务府选几个封号，让陛下挑挑？”
    “你去办，莫要让别人知晓。”秦毅压低声音，悄悄的吩咐着。
    话说完，秦毅一步不停，轻快的朝着芙蓉宫而去。

 第137章 危机又起

    芙蓉宫内，萧美娘正在小厨房忙着做点心。
    寒冬腊月，眼看就到年关，如今萧擒虎也已经班师回朝，萧美娘心情舒畅，没事的时候就做做点心，想着今年自己亲自张罗一桌家宴。
    小福也跟在萧美娘身边忙碌着，但她对做点心没什么心得，吃点心确实一把好手。
    萧美娘也不恼，在小福接连做坏了三个梅花果子之后，无奈的摇头，朝着小福摆了摆手。
    “你且到一边好好待着，吃你的果子去，在我边上，总帮倒忙。”那语气里，是嗔怪。
    小福吐了吐舌头，站在一边，守着萧美娘。
    备面粉、和面、调配馅料……
    每一步，萧美娘都做的极其仔细，而刚出锅的梅花果子也可爱的紧，让人看一眼就想尝尝。
    看着看着，小福就想到了小桃。
    小桃如今在郊外的宅子里养伤，那日萧将军班师回朝，小福就在宫里等着，很是羡慕常芮能见到小桃。
    如今知道小桃已经平安无事，但小福还是想去探望一下，聊表心意。
    这么想着，小福歪着头，试探性的开口：“主子，您说，若我想去看看小桃姐，陛下能不能允准？”
    小桃身份特殊，如今在外面也是被保护的好好的，非陛下首肯，否则小福是怎么都不能靠近的。
    听到这话，萧美娘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不停，但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小桃的具体身份她不清楚，但看得出来，陛下很是看重，且如今也是她的恩人，更可能未来是她的嫂子，如此，萧美娘思索了片刻，而后回答道。
    “若是陛下来了，我便跟陛下提一提，小桃如今性命无虞，在外面住着也闷得慌，倒是极有可能会让你去见上一面。”
    小福认真的听着，听到后面，整个人就差蹦起来了，立刻将做好的梅花果子装了几个，心里盼着能尽快去见小桃一面。
    ……
    不多时，秦毅已经来到芙蓉宫。
    如今太后倒台，秦毅只觉得前路辽阔，就连这宫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万氏还在时，他日夜都要派人留意慈宁宫的消息，如今倒是轻松了许多。
    再加上万氏本就不是原主的生母，跟他这个穿越而来的人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对秦毅来说，万氏的死是不痛不痒。
    心中畅快，自然步伐轻盈。
    只是，在前院却没看到萧美娘的身影。
    “陛下。”有宫人上前恭敬行礼。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你家主子呢？小福怎么也不见人？”
    宫人立刻恭敬回道：“陛下，娘娘和小福在小厨房做点心，奴婢这就去通报一声。”
    宫人说完，抬脚就要走，秦毅却拦住了她：“朕亲自去。”
    宫人依言退下，秦毅是直接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在后院一脚，地方不算大，但一应用具很是齐备。
    还没到跟前，秦毅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甜，显然，是萧美娘做的点心的味道。
    秦毅面上带笑，就这么依靠在小厨房的门边上，看着在小厨房里忙碌的萧美娘和小福。
    秦毅的动作很轻，加上特意收敛了气势，就连小福都没能察觉到门外有人。
    萧美娘挽着袖子，手上沾满面粉，额头微微冒汗，但面上却始终是笑意盈盈的。
    小福在一边打下手，烧火接水，两人的配合还算不错。
    很快，点心出锅。
    萧美娘刚掀开笼屉的盖子，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也不顾笼屉还在冒着热气，直接就把整个笼屉给端走了。
    “谁……”这么大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萧美娘转头就看到了一脸玩味的秦毅。
    当即是又羞又恼：“陛下，刚出锅的，太烫了，您怎么来这里了？”
    小福也觉得意外，立刻起身行了礼。
    然后就跟着萧美娘一起把秦毅往外撵。
    “陛下，我和主子在研制新的点心，等成品出来一定给您尝鲜，但现在，保密！”
    话说完，小厨房的门哐当被关上，看着在自己眼前关上的门，秦毅笑着摇了摇头。
    而后就听到了萧美娘的一声低呼，是在训斥小福。
    “小福！你怎么能对陛下如此无理？快，把门打开，给陛下道歉！”
    小福委屈巴巴：“主子，您不是也把陛下往外推？”
    萧美娘瞪了小福一眼，道：“我是要把陛下推出去，但我没想把陛下关在门外啊！”
    小福：……
    下一瞬，小福低着头，慢慢的打开了小厨房的门。
    秦毅故作恼怒，站在门外。
    小福心里是欲哭无泪。
    完了，这下全完了，陛下肯定不会让她去探望小桃姐了……
    看着小福这副吃瘪的表情，秦毅突然就笑出了声。
    而常芮也已经赶来。
    秦毅也不废话，笑完便道：“准备一下，晚些时候带你们去城外看看小桃，还有夏家的人。”
    一听这话，小福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常芮也是心跳突然停了一拍，很快，他很快就能见到夏冰清了……
    ……
    彼时，丞相府中。
    王世祈满脸阴沉，整个丞相府的气压都很低，下人们各自忙碌，是大气都不敢喘息一声。
    自从那日王世祈在早朝时为王焕求娶夏家女不成，丞相府内便被这种低气压笼罩着。
    王焕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眼窝深陷，黑眼圈如墨色一般，四肢消瘦，但肚子却胀的厉害，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他喃喃自语，却只会说三个字：夏姑娘。
    王焕是王世祈唯一的儿子，若王焕熬不过去，丞相府的天就要塌一半。
    这些天来，无数的名医和补品是流水一样的往丞相府里来。
    王焕是得了心病，怕是只有夏冰清本人才能将他治好。
    王世祈站在屋外的长廊下，目光阴鸷，死死地盯着阴沉的天际。
    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太后万氏如今已经彻底倒台，他尚没有与小皇帝叫板的硬实力，没被牵连已经实属万幸。
    那晚，皇城内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响。
    雷霆手段，修罗心肠，那小皇帝已经慢慢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这让王世祈心里更加憋闷。
    若在以往，他自然能给皇帝施压，可现在，不仅被当众打脸，连带着王焕若是出了事，他已经年过百半，往后连个给自己送终的人都没有。
    正想着，有一黑衣人悄然出现在王世祈身侧。
    见到王世祈立刻恭敬下跪，双手呈上密报。
    “大人，夏家一行人的行踪已经查明，还请大人定夺！”
    密报打开，王世祈看了亮眼，随后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沉声开口，目光直直的盯着眼前人。
    “把夏冰清这个妖女，给我绑回来！”

 第137章 危机又起

    芙蓉宫内，萧美娘正在小厨房忙着做点心。
    寒冬腊月，眼看就到年关，如今萧擒虎也已经班师回朝，萧美娘心情舒畅，没事的时候就做做点心，想着今年自己亲自张罗一桌家宴。
    小福也跟在萧美娘身边忙碌着，但她对做点心没什么心得，吃点心确实一把好手。
    萧美娘也不恼，在小福接连做坏了三个梅花果子之后，无奈的摇头，朝着小福摆了摆手。
    “你且到一边好好待着，吃你的果子去，在我边上，总帮倒忙。”那语气里，是嗔怪。
    小福吐了吐舌头，站在一边，守着萧美娘。
    备面粉、和面、调配馅料……
    每一步，萧美娘都做的极其仔细，而刚出锅的梅花果子也可爱的紧，让人看一眼就想尝尝。
    看着看着，小福就想到了小桃。
    小桃如今在郊外的宅子里养伤，那日萧将军班师回朝，小福就在宫里等着，很是羡慕常芮能见到小桃。
    如今知道小桃已经平安无事，但小福还是想去探望一下，聊表心意。
    这么想着，小福歪着头，试探性的开口：“主子，您说，若我想去看看小桃姐，陛下能不能允准？”
    小桃身份特殊，如今在外面也是被保护的好好的，非陛下首肯，否则小福是怎么都不能靠近的。
    听到这话，萧美娘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不停，但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小桃的具体身份她不清楚，但看得出来，陛下很是看重，且如今也是她的恩人，更可能未来是她的嫂子，如此，萧美娘思索了片刻，而后回答道。
    “若是陛下来了，我便跟陛下提一提，小桃如今性命无虞，在外面住着也闷得慌，倒是极有可能会让你去见上一面。”
    小福认真的听着，听到后面，整个人就差蹦起来了，立刻将做好的梅花果子装了几个，心里盼着能尽快去见小桃一面。
    ……
    不多时，秦毅已经来到芙蓉宫。
    如今太后倒台，秦毅只觉得前路辽阔，就连这宫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万氏还在时，他日夜都要派人留意慈宁宫的消息，如今倒是轻松了许多。
    再加上万氏本就不是原主的生母，跟他这个穿越而来的人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对秦毅来说，万氏的死是不痛不痒。
    心中畅快，自然步伐轻盈。
    只是，在前院却没看到萧美娘的身影。
    “陛下。”有宫人上前恭敬行礼。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你家主子呢？小福怎么也不见人？”
    宫人立刻恭敬回道：“陛下，娘娘和小福在小厨房做点心，奴婢这就去通报一声。”
    宫人说完，抬脚就要走，秦毅却拦住了她：“朕亲自去。”
    宫人依言退下，秦毅是直接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在后院一脚，地方不算大，但一应用具很是齐备。
    还没到跟前，秦毅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甜，显然，是萧美娘做的点心的味道。
    秦毅面上带笑，就这么依靠在小厨房的门边上，看着在小厨房里忙碌的萧美娘和小福。
    秦毅的动作很轻，加上特意收敛了气势，就连小福都没能察觉到门外有人。
    萧美娘挽着袖子，手上沾满面粉，额头微微冒汗，但面上却始终是笑意盈盈的。
    小福在一边打下手，烧火接水，两人的配合还算不错。
    很快，点心出锅。
    萧美娘刚掀开笼屉的盖子，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也不顾笼屉还在冒着热气，直接就把整个笼屉给端走了。
    “谁……”这么大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萧美娘转头就看到了一脸玩味的秦毅。
    当即是又羞又恼：“陛下，刚出锅的，太烫了，您怎么来这里了？”
    小福也觉得意外，立刻起身行了礼。
    然后就跟着萧美娘一起把秦毅往外撵。
    “陛下，我和主子在研制新的点心，等成品出来一定给您尝鲜，但现在，保密！”
    话说完，小厨房的门哐当被关上，看着在自己眼前关上的门，秦毅笑着摇了摇头。
    而后就听到了萧美娘的一声低呼，是在训斥小福。
    “小福！你怎么能对陛下如此无理？快，把门打开，给陛下道歉！”
    小福委屈巴巴：“主子，您不是也把陛下往外推？”
    萧美娘瞪了小福一眼，道：“我是要把陛下推出去，但我没想把陛下关在门外啊！”
    小福：……
    下一瞬，小福低着头，慢慢的打开了小厨房的门。
    秦毅故作恼怒，站在门外。
    小福心里是欲哭无泪。
    完了，这下全完了，陛下肯定不会让她去探望小桃姐了……
    看着小福这副吃瘪的表情，秦毅突然就笑出了声。
    而常芮也已经赶来。
    秦毅也不废话，笑完便道：“准备一下，晚些时候带你们去城外看看小桃，还有夏家的人。”
    一听这话，小福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常芮也是心跳突然停了一拍，很快，他很快就能见到夏冰清了……
    ……
    彼时，丞相府中。
    王世祈满脸阴沉，整个丞相府的气压都很低，下人们各自忙碌，是大气都不敢喘息一声。
    自从那日王世祈在早朝时为王焕求娶夏家女不成，丞相府内便被这种低气压笼罩着。
    王焕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眼窝深陷，黑眼圈如墨色一般，四肢消瘦，但肚子却胀的厉害，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他喃喃自语，却只会说三个字：夏姑娘。
    王焕是王世祈唯一的儿子，若王焕熬不过去，丞相府的天就要塌一半。
    这些天来，无数的名医和补品是流水一样的往丞相府里来。
    王焕是得了心病，怕是只有夏冰清本人才能将他治好。
    王世祈站在屋外的长廊下，目光阴鸷，死死地盯着阴沉的天际。
    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太后万氏如今已经彻底倒台，他尚没有与小皇帝叫板的硬实力，没被牵连已经实属万幸。
    那晚，皇城内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响。
    雷霆手段，修罗心肠，那小皇帝已经慢慢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这让王世祈心里更加憋闷。
    若在以往，他自然能给皇帝施压，可现在，不仅被当众打脸，连带着王焕若是出了事，他已经年过百半，往后连个给自己送终的人都没有。
    正想着，有一黑衣人悄然出现在王世祈身侧。
    见到王世祈立刻恭敬下跪，双手呈上密报。
    “大人，夏家一行人的行踪已经查明，还请大人定夺！”
    密报打开，王世祈看了亮眼，随后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沉声开口，目光直直的盯着眼前人。
    “把夏冰清这个妖女，给我绑回来！”

 第138章 回光返照

    惑人心魄者，妖也。
    那夏冰清把他的儿子祸害成如今的样子，王世祈恨得牙痒痒，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得让夏家付出代价！
    有了吩咐，黑衣人毫不迟疑，立刻开口：“是！”
    下一刻，黑衣人已经原地消失，不见了踪影。
    王世祈的眸子暗了暗。
    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少爷，少爷您不能起来啊！”
    王世祈心中一惊，匆忙朝着卧房内走去。
    房内，早已没了人形的王焕正挣扎着要起来。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光亮，他执拗的想要起身下床，嘴里喃喃自语：“夏姑娘……夏姑娘……”
    下人们哪里敢让他乱动？但他们也不能太用力，所以只能尽量在不伤到王焕的同时，将王焕按在床榻上。
    老管家在旁急得团团转，见到王世祈进门，立刻就迎了上去。
    “老爷，您看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管家满头的汗，这些日在外奔走寻医问药，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王世祈越过老管家看到了在床上仍旧在挣扎的王焕，心里是狠狠的疼了一下。
    他快步走过去，轻声安抚：“焕儿啊，焕儿啊……”
    “焕儿你躺好，爹去给你找夏姑娘……”
    “你只要躺好，能好起来，你要什么爹都给你！”
    一字一句，王世祈说的很慢，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拍着王焕的后背。
    王焕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是一双无神的眼睛仍旧是呆滞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王焕现在的身体根本禁不住折腾，稍有不慎就能直接去了。
    可以说，全丞相府的目光此时全都在王焕的身上。
    看到王焕慢慢的躺好，情绪也已经稳定了下来，王世祈松了口气，手上仍旧是在轻轻的拍着。
    而后，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直到，王焕有了困意，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王世祈这才起身。
    而后王世祈就坐在一旁看着熟睡的王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老管家也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脸上的疲惫是怎么都藏不住。
    看着王世祈逐渐佝偻的背影，老管家上前轻轻的拍了一下王世祈的后背。
    “老爷，少爷睡了，您也快去歇会儿，这有奴才看着呢。”
    说完，老管家又扭头看了看王焕，眼中满是疼爱。
    其他下人也都收拾东西准备打扫一下房间。
    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时，床上的王焕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光着脚就冲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王世祈和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焕已经夺门而出，直接朝着前院奔去！
    那矫健的身姿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病重之人。
    “快！拦住少爷！”王世祈一路追了过去，一旁的下人见此情景，立刻追了上去。
    王焕再矫健也是个病人，还没到前院就已经气喘吁吁。
    下人们追了上去，挡在了王焕的面前：“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啊？您还病着呢！”
    “我没病！我要去找夏姑娘！”
    王焕一字一句地开口，语气冷冽，就像是淬了毒的剑。
    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睛此时也恢复了神采。
    这样的变故太过突然，王世祈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在看到王焕无碍才微微喘了口气。
    他快步上前，伸手指着王焕：“焕儿，你这是要要了爹的命啊！”
    “快，扶少爷到屋里躺着！”
    王焕却执拗的不肯动，脚像生了根一样的牢牢抓着地面。
    这样的情景让赶来的老管家心里咯噔一下，怕不是回光返照了？！
    几乎是颤抖着，老管家走了过去。
    “少爷啊，夏姑娘已经答应来看你了，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王焕一听这话，目光立刻落在了老管家的身上。
    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管家是一点都没敢耽误，紧接着开口，一边说还一边朝着王焕走去。
    “当然是真的，老奴什么时候骗过少爷您啊？”
    下人们见状纷纷退了下去。
    王世祈站在一边提心吊胆的看着，是生怕王焕在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
    都说鬼迷心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看王焕若是见不到夏冰清一面，怕是能一直疯魔到死！
    从前的王焕虽然不成器的，但对待王世祈一向恭敬，且待下人也十分的大方。
    流连花丛，潇洒挥霍是真，但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听了老管家的话，王焕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夏姑娘，她当真会来？”
    这次是王世祈率先回答：“是啊，儿啊，夏姑娘已经来到了皇城，现在就在郊外的别院里休息呢，爹已经派人去送帖子了。”
    “过几日，过几日，等你好起来，夏姑娘一定会来的！”
    王世祈这话说的十分明白，王焕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而后快步朝着房内走去。
    一边走，一边魔怔一样的嘀咕：“我要快点好起来，夏姑娘一定不会我现在的样子，我要快点好起来……”
    王焕是自己走回了房间，洗漱完毕自己躺回了床榻之上。
    看的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等到他这次又熟睡过去之后，王世祈身形一晃，若不是旁边有人扶着，怕是直接眼前一黑就能晕在当场！
    老管家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他自幼就跟在了王世祈的身边，如今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无二无女，就把王焕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如今这样的结果，怎能让他心里不悲痛？
    很快，王世祈被扶到了前厅中。
    缓了好一会儿，王世祈这才稳了神。
    他目光阴沉，看来，这个夏冰清必须陪在王焕身边。
    只有抓住了夏冰清，他的儿子，才有可能好起来，才有可能恢复成正常人！
    而这一切，都是那狗皇帝造成的！
    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破鞋，竟然还让他这么护着，越想，王世祈心里就越气。
    到了最后，王世祈剧烈的咳嗽起来，喉咙里满是腥甜的味道。
    心血上涌，王世祈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第138章 回光返照

    惑人心魄者，妖也。
    那夏冰清把他的儿子祸害成如今的样子，王世祈恨得牙痒痒，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得让夏家付出代价！
    有了吩咐，黑衣人毫不迟疑，立刻开口：“是！”
    下一刻，黑衣人已经原地消失，不见了踪影。
    王世祈的眸子暗了暗。
    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少爷，少爷您不能起来啊！”
    王世祈心中一惊，匆忙朝着卧房内走去。
    房内，早已没了人形的王焕正挣扎着要起来。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光亮，他执拗的想要起身下床，嘴里喃喃自语：“夏姑娘……夏姑娘……”
    下人们哪里敢让他乱动？但他们也不能太用力，所以只能尽量在不伤到王焕的同时，将王焕按在床榻上。
    老管家在旁急得团团转，见到王世祈进门，立刻就迎了上去。
    “老爷，您看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管家满头的汗，这些日在外奔走寻医问药，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王世祈越过老管家看到了在床上仍旧在挣扎的王焕，心里是狠狠的疼了一下。
    他快步走过去，轻声安抚：“焕儿啊，焕儿啊……”
    “焕儿你躺好，爹去给你找夏姑娘……”
    “你只要躺好，能好起来，你要什么爹都给你！”
    一字一句，王世祈说的很慢，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拍着王焕的后背。
    王焕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是一双无神的眼睛仍旧是呆滞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王焕现在的身体根本禁不住折腾，稍有不慎就能直接去了。
    可以说，全丞相府的目光此时全都在王焕的身上。
    看到王焕慢慢的躺好，情绪也已经稳定了下来，王世祈松了口气，手上仍旧是在轻轻的拍着。
    而后，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直到，王焕有了困意，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王世祈这才起身。
    而后王世祈就坐在一旁看着熟睡的王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老管家也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脸上的疲惫是怎么都藏不住。
    看着王世祈逐渐佝偻的背影，老管家上前轻轻的拍了一下王世祈的后背。
    “老爷，少爷睡了，您也快去歇会儿，这有奴才看着呢。”
    说完，老管家又扭头看了看王焕，眼中满是疼爱。
    其他下人也都收拾东西准备打扫一下房间。
    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时，床上的王焕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光着脚就冲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王世祈和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焕已经夺门而出，直接朝着前院奔去！
    那矫健的身姿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病重之人。
    “快！拦住少爷！”王世祈一路追了过去，一旁的下人见此情景，立刻追了上去。
    王焕再矫健也是个病人，还没到前院就已经气喘吁吁。
    下人们追了上去，挡在了王焕的面前：“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啊？您还病着呢！”
    “我没病！我要去找夏姑娘！”
    王焕一字一句地开口，语气冷冽，就像是淬了毒的剑。
    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睛此时也恢复了神采。
    这样的变故太过突然，王世祈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在看到王焕无碍才微微喘了口气。
    他快步上前，伸手指着王焕：“焕儿，你这是要要了爹的命啊！”
    “快，扶少爷到屋里躺着！”
    王焕却执拗的不肯动，脚像生了根一样的牢牢抓着地面。
    这样的情景让赶来的老管家心里咯噔一下，怕不是回光返照了？！
    几乎是颤抖着，老管家走了过去。
    “少爷啊，夏姑娘已经答应来看你了，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王焕一听这话，目光立刻落在了老管家的身上。
    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管家是一点都没敢耽误，紧接着开口，一边说还一边朝着王焕走去。
    “当然是真的，老奴什么时候骗过少爷您啊？”
    下人们见状纷纷退了下去。
    王世祈站在一边提心吊胆的看着，是生怕王焕在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
    都说鬼迷心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看王焕若是见不到夏冰清一面，怕是能一直疯魔到死！
    从前的王焕虽然不成器的，但对待王世祈一向恭敬，且待下人也十分的大方。
    流连花丛，潇洒挥霍是真，但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听了老管家的话，王焕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夏姑娘，她当真会来？”
    这次是王世祈率先回答：“是啊，儿啊，夏姑娘已经来到了皇城，现在就在郊外的别院里休息呢，爹已经派人去送帖子了。”
    “过几日，过几日，等你好起来，夏姑娘一定会来的！”
    王世祈这话说的十分明白，王焕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而后快步朝着房内走去。
    一边走，一边魔怔一样的嘀咕：“我要快点好起来，夏姑娘一定不会我现在的样子，我要快点好起来……”
    王焕是自己走回了房间，洗漱完毕自己躺回了床榻之上。
    看的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等到他这次又熟睡过去之后，王世祈身形一晃，若不是旁边有人扶着，怕是直接眼前一黑就能晕在当场！
    老管家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他自幼就跟在了王世祈的身边，如今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无二无女，就把王焕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如今这样的结果，怎能让他心里不悲痛？
    很快，王世祈被扶到了前厅中。
    缓了好一会儿，王世祈这才稳了神。
    他目光阴沉，看来，这个夏冰清必须陪在王焕身边。
    只有抓住了夏冰清，他的儿子，才有可能好起来，才有可能恢复成正常人！
    而这一切，都是那狗皇帝造成的！
    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破鞋，竟然还让他这么护着，越想，王世祈心里就越气。
    到了最后，王世祈剧烈的咳嗽起来，喉咙里满是腥甜的味道。
    心血上涌，王世祈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第139章 重逢

    王世祈将血迹快速的处理干净，而后喘着粗气靠在软榻上。
    这几年，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但他却一直瞒着王焕。
    不是怕王焕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是怕知道的人越多，这丞相府就越容易被人看轻。
    王世祈这一生都在争权夺利中度过，到最后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保住，难道如今连他的养子都要离他而去么？
    不行！
    绝对不行！
    王世祈咬着牙，强撑着，紧紧的握拳，将那股子喉咙里的腥甜强压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面上的疲惫之色更甚。
    他要好好的活下去，只有他或者，才能为王焕铺平以后的路……
    可一想到王焕如今的样子，王世祈只剩下了叹息。
    眼下，什么名利、权势，都不及让王焕早日恢复来得重要。
    夏冰清入皇城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安排，他的亲卫自然能把事情办妥。
    现在他要加紧治疗自己的病症……
    想到这里，王世祈突然灵光一闪，前些日子，李延池的幼子李智，明明已经毒发，眼看就要去了，却一夜之间解了毒。
    不过短短数日的功夫，已经恢复如常。
    他曾专门派人去过李延池的府上探望李智，那李智早已经同常人无异，甚至是遭了此劫之后，整个人都比往常更加的懂事。
    如果，如果他也能请到那位神医出山呢？
    事情会不会就有转机？
    很快，王世祈叫来下人，准备马车，他快速的出门，上了马车，直奔李延池府上！
    ……
    彼时，芙蓉宫内。
    常芮重新将头发束了束，郑重的用那云纹的发带好好的将头发束好，看着镜中还算意气风发的自己，常芮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福和萧美娘则是准备了很多的点心。
    这些点心是刚刚蒸熟的，秦毅已经品尝过，其余的就全都给小桃装了起来。
    小福又准备了很多小桃喜欢吃的吃食，再加上一壶陈酿的果酒，将食盒装的满满的。
    萧美娘则是准备了不少的衣物。
    小桃当时离开的匆忙，芙蓉宫里还留着不少的东西，眼下她在邹本凯的宅子里养伤，衣物必不可少。
    加上现在是寒冬腊月，眼看就要进年关，炭火自然是少不了。
    秦毅吩咐内务府专门准备了上好的木炭，一起带去郊外的宅子。
    夏冰清也要在那边暂住一阵子，就靠邹本凯的俸禄是供不起多少木炭的，所以特地多准备了一些。
    看着眼前的东西，秦毅和萧美娘一起清点着，还列了个单子，是生怕遗漏了什么。
    看来看去，萧美娘又拿出一个锦盒来。
    秦毅有些意外，是根本不知道萧美娘还单独备了东西。
    “这是什么？”
    萧美娘笑笑回答道：“夏姑娘从前送了我礼物，如今她回来了，我自然是要回礼的，这里面是上好的珍珠，夏姑娘性子柔，和珍珠最相配。”
    说着，锦盒打开。
    里面的数十颗珍珠闪着莹润的光亮，一眼就不是凡品。
    秦毅拍了拍萧美娘的手背：“有心了。”
    萧美娘笑着点了点头，将锦盒重新收好。
    外面已经备好了马车，所有的东西都安顿好之后，一行人朝着城郊出发。
    一路上，街巷里的人并不多。
    天寒地冻，就连做生意的摊贩都少了很多。
    但天香楼所在的地方，仍旧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再次经过天香楼，秦毅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天香楼的店门外放着一块巨大的白板。
    上面写着，冬日里的新品菜式，以及最近新增的温酒服务。
    越看，秦毅心里的疑惑就越大，这样的经营模式和措辞，天香楼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同这天香楼的掌柜会上一会，一解心中疑惑。
    地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所以马车行驶的很快，天香楼很快就越来越远。
    秦毅放下帘子，闭目养神。
    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可面上都是带着笑的，尤其是小福，每隔一会儿就要估算一下时间，看什么时辰能够到达郊外的宅子。
    因了夏冰清一行人和小桃暂住在邹本凯的宅子里，所以秦毅这段时间给邹本凯放了大假。
    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将这些人给照顾好，保护好，千万不能出一点的差错。
    邹本凯自然也是美滋滋，他的宅子由御林军轮番在暗处值守，他整日里就是晨起练功，有太阳的时候散散步，天凉了就睡个午觉，闲下来的生活实在是美好。
    邹本凯甚至暗搓搓的想着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秦毅把自己给忘了。
    这样他就能白白拿着俸禄而后整日里在家休养生息了。
    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马车的声响。
    邹本凯快速的来到了门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秦毅出来乘坐的是宫里的马车，马车上有显眼的标志，邹本凯远远看到，而后就进屋通知了小桃和夏冰清。
    夏冰清和小桃一听，对视一眼，很快披上披风，同邹本凯一起候在门外准备接驾。
    马车停下，秦毅率先下了马车，抬眼就看到邹本凯、夏冰清、小桃，三人一字排开，宛如迎宾一样的站在门口候着。
    见到秦毅的瞬间，夏冰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月余不见，她是时刻都留意着皇城的消息，直到这段时间秦毅做了不少震惊朝堂的大事之后，夏冰清对秦毅的仰慕之情不减反增。
    小桃更是激动，那日班师回朝，她不过是坐在马车里，远远的看了秦毅一眼。
    晚上的接风宴，自然也没她什么说话的余地，所以她选择了全程静默，闷头吃饭。
    如今在这样的情景下再次见到秦毅，小桃眼眶微微泛红，心里有股难言的情绪蔓延开来。
    但面上，两人都没有表露出来半分。
    秦毅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进屋去。
    “天寒地冻的，在门外等着作甚？快进屋。”
    “常芮，把木炭安置好，冬天，缺了木炭，你们的身子可受不住。”
    说着，萧美娘、小福和常芮全都赶了过来，几人手上都拎着东西。
    这次出来，他们没带什么下人，东西都是自己安置，邹本凯立刻上前帮忙。
    小福是一下子就来到了小桃的面前。
    “小桃姐！”
    小桃笑着伸手揉了揉小福的头发，宠溺的开口：“一惊一乍的，快帮忙安置东西，待会儿进屋，我给你煮茶喝。”

 第139章 重逢

    王世祈将血迹快速的处理干净，而后喘着粗气靠在软榻上。
    这几年，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但他却一直瞒着王焕。
    不是怕王焕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是怕知道的人越多，这丞相府就越容易被人看轻。
    王世祈这一生都在争权夺利中度过，到最后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保住，难道如今连他的养子都要离他而去么？
    不行！
    绝对不行！
    王世祈咬着牙，强撑着，紧紧的握拳，将那股子喉咙里的腥甜强压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面上的疲惫之色更甚。
    他要好好的活下去，只有他或者，才能为王焕铺平以后的路……
    可一想到王焕如今的样子，王世祈只剩下了叹息。
    眼下，什么名利、权势，都不及让王焕早日恢复来得重要。
    夏冰清入皇城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安排，他的亲卫自然能把事情办妥。
    现在他要加紧治疗自己的病症……
    想到这里，王世祈突然灵光一闪，前些日子，李延池的幼子李智，明明已经毒发，眼看就要去了，却一夜之间解了毒。
    不过短短数日的功夫，已经恢复如常。
    他曾专门派人去过李延池的府上探望李智，那李智早已经同常人无异，甚至是遭了此劫之后，整个人都比往常更加的懂事。
    如果，如果他也能请到那位神医出山呢？
    事情会不会就有转机？
    很快，王世祈叫来下人，准备马车，他快速的出门，上了马车，直奔李延池府上！
    ……
    彼时，芙蓉宫内。
    常芮重新将头发束了束，郑重的用那云纹的发带好好的将头发束好，看着镜中还算意气风发的自己，常芮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福和萧美娘则是准备了很多的点心。
    这些点心是刚刚蒸熟的，秦毅已经品尝过，其余的就全都给小桃装了起来。
    小福又准备了很多小桃喜欢吃的吃食，再加上一壶陈酿的果酒，将食盒装的满满的。
    萧美娘则是准备了不少的衣物。
    小桃当时离开的匆忙，芙蓉宫里还留着不少的东西，眼下她在邹本凯的宅子里养伤，衣物必不可少。
    加上现在是寒冬腊月，眼看就要进年关，炭火自然是少不了。
    秦毅吩咐内务府专门准备了上好的木炭，一起带去郊外的宅子。
    夏冰清也要在那边暂住一阵子，就靠邹本凯的俸禄是供不起多少木炭的，所以特地多准备了一些。
    看着眼前的东西，秦毅和萧美娘一起清点着，还列了个单子，是生怕遗漏了什么。
    看来看去，萧美娘又拿出一个锦盒来。
    秦毅有些意外，是根本不知道萧美娘还单独备了东西。
    “这是什么？”
    萧美娘笑笑回答道：“夏姑娘从前送了我礼物，如今她回来了，我自然是要回礼的，这里面是上好的珍珠，夏姑娘性子柔，和珍珠最相配。”
    说着，锦盒打开。
    里面的数十颗珍珠闪着莹润的光亮，一眼就不是凡品。
    秦毅拍了拍萧美娘的手背：“有心了。”
    萧美娘笑着点了点头，将锦盒重新收好。
    外面已经备好了马车，所有的东西都安顿好之后，一行人朝着城郊出发。
    一路上，街巷里的人并不多。
    天寒地冻，就连做生意的摊贩都少了很多。
    但天香楼所在的地方，仍旧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再次经过天香楼，秦毅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天香楼的店门外放着一块巨大的白板。
    上面写着，冬日里的新品菜式，以及最近新增的温酒服务。
    越看，秦毅心里的疑惑就越大，这样的经营模式和措辞，天香楼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同这天香楼的掌柜会上一会，一解心中疑惑。
    地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所以马车行驶的很快，天香楼很快就越来越远。
    秦毅放下帘子，闭目养神。
    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可面上都是带着笑的，尤其是小福，每隔一会儿就要估算一下时间，看什么时辰能够到达郊外的宅子。
    因了夏冰清一行人和小桃暂住在邹本凯的宅子里，所以秦毅这段时间给邹本凯放了大假。
    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将这些人给照顾好，保护好，千万不能出一点的差错。
    邹本凯自然也是美滋滋，他的宅子由御林军轮番在暗处值守，他整日里就是晨起练功，有太阳的时候散散步，天凉了就睡个午觉，闲下来的生活实在是美好。
    邹本凯甚至暗搓搓的想着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秦毅把自己给忘了。
    这样他就能白白拿着俸禄而后整日里在家休养生息了。
    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马车的声响。
    邹本凯快速的来到了门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秦毅出来乘坐的是宫里的马车，马车上有显眼的标志，邹本凯远远看到，而后就进屋通知了小桃和夏冰清。
    夏冰清和小桃一听，对视一眼，很快披上披风，同邹本凯一起候在门外准备接驾。
    马车停下，秦毅率先下了马车，抬眼就看到邹本凯、夏冰清、小桃，三人一字排开，宛如迎宾一样的站在门口候着。
    见到秦毅的瞬间，夏冰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月余不见，她是时刻都留意着皇城的消息，直到这段时间秦毅做了不少震惊朝堂的大事之后，夏冰清对秦毅的仰慕之情不减反增。
    小桃更是激动，那日班师回朝，她不过是坐在马车里，远远的看了秦毅一眼。
    晚上的接风宴，自然也没她什么说话的余地，所以她选择了全程静默，闷头吃饭。
    如今在这样的情景下再次见到秦毅，小桃眼眶微微泛红，心里有股难言的情绪蔓延开来。
    但面上，两人都没有表露出来半分。
    秦毅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进屋去。
    “天寒地冻的，在门外等着作甚？快进屋。”
    “常芮，把木炭安置好，冬天，缺了木炭，你们的身子可受不住。”
    说着，萧美娘、小福和常芮全都赶了过来，几人手上都拎着东西。
    这次出来，他们没带什么下人，东西都是自己安置，邹本凯立刻上前帮忙。
    小福是一下子就来到了小桃的面前。
    “小桃姐！”
    小桃笑着伸手揉了揉小福的头发，宠溺的开口：“一惊一乍的，快帮忙安置东西，待会儿进屋，我给你煮茶喝。”

 第140章 昨日重现

    一行人吵吵闹闹，安静的宅院顿时热闹了起来。
    夏冰清这次回来，带来了十多个人手。
    这些人见到秦毅和萧美娘，整整齐齐的行了礼。
    “拜见陛下。”
    “拜见萧娘娘。”
    十多人的声音一起出来，也颇有一番气势。
    “天寒地冻，快进屋。”
    秦毅说完，是直接进了前厅。
    其余十多人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厢房之中，夏家的驭下之术颇有一套，那十多人各自散去，连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前厅内。
    小桃在旁烹水煮茶，袅袅的茶香升腾起来，满屋清香。
    秦毅和萧美娘坐在主位，邹本凯坐在左侧，夏冰清坐在右手边，小福则是站在萧美娘身侧。
    小桃将茶煮好，先是双手恭敬的为秦毅端上一杯，而后依次为所有人都递了杯茶。
    茶香入口，秦毅嘴角带笑。
    “有些日子没喝小桃煮的茶了。”秦毅说着，放下茶杯，眼神落在了小桃身上。
    小桃心里一紧，手上的动作都跟着慢了半拍。
    而后，小桃开口道：“等奴婢养好伤，往后又可以伺候陛下和娘娘了。”
    说完，她收敛情绪，低头认真的看向手中的茶壶。
    萧美娘适时开口：“如今你可是我将军府的大恩人，等你养好了伤，不如就搬去将军府住？如何？”
    萧美娘是存了私心的，她明白日久生情的道理，既然自家兄长有意，她必然是要从旁助力的。
    一听这话，小福第一个急了。
    她撇撇嘴，委屈巴巴的道：“小桃姐从前就在芙蓉宫伺候，往后伤好了，也能跟我在芙蓉宫做个伴……”
    虽然声音很低，但却让小桃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连忙开口道：“娘娘的好意小桃心领了，可小桃服侍娘娘惯了，伤好以后，还想会芙蓉宫伺候。”
    既然小桃都这么说了，萧美娘张了张口，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颇有些纠结的说道：“那便让哥哥好好谢谢你，如此大恩，断没有不报的道理。”
    将军府上下皆忠肝义胆，如此救命大恩，岂有不报之理？
    听了这话，小桃起身直接朝着萧美娘行了个礼，道：“是陛下派我前去的，若是谢，也应该是谢陛下，奴婢不过是替陛下做事而已，实在是担不起一个谢字。”
    一句话，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
    萧美娘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若你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我将军府，定会倾力相助。”
    言下之意是仍旧不死心，怀着报恩的心思。
    小桃则是笑了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成，奴婢记下了！”
    这种时候再拒绝会让萧美娘面子上挂不住，萧美娘存了什么心思，小桃心知肚明。
    可奈何她确实是不喜欢萧擒虎那样的武将，若真让她选，她还是更喜欢书生。
    成日的喊打喊杀上战场，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屋子里燃着木炭，暖洋洋的。
    几个人又寒暄了一阵子，常芮在旁一直没有多说话，眼神是一直在不着痕迹的看着夏冰清这边。
    夏冰清忙着和萧美娘、秦毅聊天，倒也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常芮那反常的样子自然逃不过小桃的眼睛。
    她与常芮相处的时间最长，彼此之间的默契是怎么都断不掉的，此时，看到常芮那温柔的像能滴出水来的眼神。
    小桃忍不住想要揶揄两句，她走过去低声道：“常大哥，你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怕吓到夏姑娘？”
    常芮立刻收回目光，白了小桃一眼：“你这丫头，遭了这样大的罪，这张嘴倒是一点都没变。”
    两人斗嘴，你来我往，一会儿功夫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而此时，秦毅看着同从前无异的小桃，心中感慨万千。
    “小桃，你且说说，那慕容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些死侍就按么厉害，能将你和萧将军重伤至此？”
    秦毅的语气有些急。
    小桃是撑着最后一口气逃了出来。
    他早已经从秦钟的口中得知，小桃此番断了五根肋骨，身上伤口无数，逃出生天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血水泡过一样。
    那样的场景，触目惊心。
    萧擒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离开的虽然早，但在地牢里受尽了非人折磨，如今脸颊上的伤疤还没完全好利落。
    手脚筋脉几乎寸断，若不是解救的早，而锦衣卫此次带了不少的灵丹妙药，怕是往后都再不能上阵杀敌了……
    如此重创，让包括秦毅在内的很多人，都对慕容枭的实力产生了探究之心。
    突然提到慕容枭，小桃倒吸了一口气。
    前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等小桃开口。
    小桃抿了抿唇，抬眸对上了秦毅担忧的眸子，她的眼眶微微湿润，这才开口讲述了当日的情景。
    若非是秦毅亲口提及，那一日，她此生都不想再去回忆。
    那日，实在是太惨烈了……
    “陛下，那慕容枭十分阴鸷，整个人都很阴沉，动起手来招招狠辣，招招致命，就像……”
    “就像地狱修罗一般……”
    地狱修罗？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
    小桃顿了顿，继续说道：“慕容枭真正与我对阵的时候，萧将军帮了我很多，若不是萧将军提着一口气手持长枪，暂时牵制住了慕容枭，怕是奴婢如今已经死在蛮夷了……”
    就算是回忆，小桃也仍旧是胆战心惊。
    那日的情景似乎浮现在眼前，小桃断断续续的说着，哪怕她只是云淡风轻的陈述着，可其他人的心就像是被揪起来一样。
    疼的厉害。
    “最后，是慕容枭见萧将军已经被我们的人救走，他身边的死侍也受了重伤，我这才能假死逃生。”
    小桃抿着唇，隐瞒了当时自己使用巫蛊之术的事情。
    事情说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是庆幸还有人能活着，也是惋惜，那些被杀的人，客死他乡。
    秦毅的眼神一直没从小桃的身上移开，在小桃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秦毅能明显的看出小桃是在撒谎！
    那样一个嗜血的修罗，怎么可能见萧擒虎已经成功逃生，而轻易的就被小桃蒙骗了过去？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第140章 昨日重现

    一行人吵吵闹闹，安静的宅院顿时热闹了起来。
    夏冰清这次回来，带来了十多个人手。
    这些人见到秦毅和萧美娘，整整齐齐的行了礼。
    “拜见陛下。”
    “拜见萧娘娘。”
    十多人的声音一起出来，也颇有一番气势。
    “天寒地冻，快进屋。”
    秦毅说完，是直接进了前厅。
    其余十多人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厢房之中，夏家的驭下之术颇有一套，那十多人各自散去，连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前厅内。
    小桃在旁烹水煮茶，袅袅的茶香升腾起来，满屋清香。
    秦毅和萧美娘坐在主位，邹本凯坐在左侧，夏冰清坐在右手边，小福则是站在萧美娘身侧。
    小桃将茶煮好，先是双手恭敬的为秦毅端上一杯，而后依次为所有人都递了杯茶。
    茶香入口，秦毅嘴角带笑。
    “有些日子没喝小桃煮的茶了。”秦毅说着，放下茶杯，眼神落在了小桃身上。
    小桃心里一紧，手上的动作都跟着慢了半拍。
    而后，小桃开口道：“等奴婢养好伤，往后又可以伺候陛下和娘娘了。”
    说完，她收敛情绪，低头认真的看向手中的茶壶。
    萧美娘适时开口：“如今你可是我将军府的大恩人，等你养好了伤，不如就搬去将军府住？如何？”
    萧美娘是存了私心的，她明白日久生情的道理，既然自家兄长有意，她必然是要从旁助力的。
    一听这话，小福第一个急了。
    她撇撇嘴，委屈巴巴的道：“小桃姐从前就在芙蓉宫伺候，往后伤好了，也能跟我在芙蓉宫做个伴……”
    虽然声音很低，但却让小桃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连忙开口道：“娘娘的好意小桃心领了，可小桃服侍娘娘惯了，伤好以后，还想会芙蓉宫伺候。”
    既然小桃都这么说了，萧美娘张了张口，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颇有些纠结的说道：“那便让哥哥好好谢谢你，如此大恩，断没有不报的道理。”
    将军府上下皆忠肝义胆，如此救命大恩，岂有不报之理？
    听了这话，小桃起身直接朝着萧美娘行了个礼，道：“是陛下派我前去的，若是谢，也应该是谢陛下，奴婢不过是替陛下做事而已，实在是担不起一个谢字。”
    一句话，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
    萧美娘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若你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我将军府，定会倾力相助。”
    言下之意是仍旧不死心，怀着报恩的心思。
    小桃则是笑了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成，奴婢记下了！”
    这种时候再拒绝会让萧美娘面子上挂不住，萧美娘存了什么心思，小桃心知肚明。
    可奈何她确实是不喜欢萧擒虎那样的武将，若真让她选，她还是更喜欢书生。
    成日的喊打喊杀上战场，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屋子里燃着木炭，暖洋洋的。
    几个人又寒暄了一阵子，常芮在旁一直没有多说话，眼神是一直在不着痕迹的看着夏冰清这边。
    夏冰清忙着和萧美娘、秦毅聊天，倒也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常芮那反常的样子自然逃不过小桃的眼睛。
    她与常芮相处的时间最长，彼此之间的默契是怎么都断不掉的，此时，看到常芮那温柔的像能滴出水来的眼神。
    小桃忍不住想要揶揄两句，她走过去低声道：“常大哥，你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怕吓到夏姑娘？”
    常芮立刻收回目光，白了小桃一眼：“你这丫头，遭了这样大的罪，这张嘴倒是一点都没变。”
    两人斗嘴，你来我往，一会儿功夫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而此时，秦毅看着同从前无异的小桃，心中感慨万千。
    “小桃，你且说说，那慕容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些死侍就按么厉害，能将你和萧将军重伤至此？”
    秦毅的语气有些急。
    小桃是撑着最后一口气逃了出来。
    他早已经从秦钟的口中得知，小桃此番断了五根肋骨，身上伤口无数，逃出生天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血水泡过一样。
    那样的场景，触目惊心。
    萧擒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离开的虽然早，但在地牢里受尽了非人折磨，如今脸颊上的伤疤还没完全好利落。
    手脚筋脉几乎寸断，若不是解救的早，而锦衣卫此次带了不少的灵丹妙药，怕是往后都再不能上阵杀敌了……
    如此重创，让包括秦毅在内的很多人，都对慕容枭的实力产生了探究之心。
    突然提到慕容枭，小桃倒吸了一口气。
    前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等小桃开口。
    小桃抿了抿唇，抬眸对上了秦毅担忧的眸子，她的眼眶微微湿润，这才开口讲述了当日的情景。
    若非是秦毅亲口提及，那一日，她此生都不想再去回忆。
    那日，实在是太惨烈了……
    “陛下，那慕容枭十分阴鸷，整个人都很阴沉，动起手来招招狠辣，招招致命，就像……”
    “就像地狱修罗一般……”
    地狱修罗？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
    小桃顿了顿，继续说道：“慕容枭真正与我对阵的时候，萧将军帮了我很多，若不是萧将军提着一口气手持长枪，暂时牵制住了慕容枭，怕是奴婢如今已经死在蛮夷了……”
    就算是回忆，小桃也仍旧是胆战心惊。
    那日的情景似乎浮现在眼前，小桃断断续续的说着，哪怕她只是云淡风轻的陈述着，可其他人的心就像是被揪起来一样。
    疼的厉害。
    “最后，是慕容枭见萧将军已经被我们的人救走，他身边的死侍也受了重伤，我这才能假死逃生。”
    小桃抿着唇，隐瞒了当时自己使用巫蛊之术的事情。
    事情说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是庆幸还有人能活着，也是惋惜，那些被杀的人，客死他乡。
    秦毅的眼神一直没从小桃的身上移开，在小桃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秦毅能明显的看出小桃是在撒谎！
    那样一个嗜血的修罗，怎么可能见萧擒虎已经成功逃生，而轻易的就被小桃蒙骗了过去？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第141章 功过相抵

    秦毅敛下情绪，想问的话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不想言说的秘密，秦毅有，小桃自然也有。
    如今小桃逃出生天，萧擒虎也顺利的回到了皇城，起码最终的结果都是好的。
    慕容枭的狠辣闻名整片大陆，秦毅在心里默默发誓，若有一天，他与慕容枭对决，必定要用炸药把那孙子炸的屁都不剩！
    以解他心头只恨！
    ……
    等到天色将晚，秦毅一行人才踏上了回皇宫的路。
    马车慢了几分，晃晃悠悠的让萧美娘不自觉地有些犯困。
    秦毅将萧美娘轻轻的拥入怀中，下巴抵在萧美娘的额间，低声道：“累了就睡一会儿，等到了皇宫，朕把你叫醒。”
    温柔的语调让萧美娘心中一暖，而后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福和常芮坐在另一辆马车中。
    快要到城门时，常芮突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可这马车上，地方狭小，常芮眸光一冷，悄悄的靠在马车上，目光则是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向外面。
    天已经渐渐黑了，走在城郊的路上，黑漆漆的一片。
    常芮的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盯着外面。
    很快，小福也察觉出了异样。
    那是一种被人在暗处盯着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她靠在马车的另一边，跟常芮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很快，在即将进城的瞬间，小福看到有一抹黑影快速的从她眼前消失。
    等到她再想仔细看的时候，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常芮和小福对视一眼，两人自有默契。
    那人离开的方向，是城郊！
    而那里，也是邹本凯宅院的方向！
    一路无话，等到他们安全的回到了宫里，萧美娘已经熟睡。
    常芮和小福这才来至秦毅的面前，将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秦毅。
    秦毅眉头拧着，刚才他在路上一直在想慕容枭的事情，也没留意到外面的情况。
    可到底是谁？
    或者说，那人是谁派出来的？
    但秦毅转念一想，城郊邹本凯的宅子，知道的人并不多，且那是他送给邹本凯的私产。
    邹本凯的宅院在皇城城西，他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御林军中，回府的时候少之又少。
    时间长了，就算是有人要拜访邹本凯，不是直接到御林军去请人，就是会提前送上拜帖，约好时间。
    而那处私宅，相对隐蔽，且有御林军和邹都统在，他们日夜值守，出问题的概率极低。
    想到这里，秦毅觉得是自己这段时间精神过于紧绷，这才导致自己多思多虑。
    他看向常芮和小福，沉声道：“这段时间，多多留意宫里，外面我会让邹都统多加小心。”
    “眼下，天色不早，你们快歇息去。”
    常芮和小福点点头，拱手道：“是！”
    而后，秦毅转身进了卧房。
    卧房内，萧美娘已然酣睡，秦毅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一旁，那天子御气术已经被他彻底吸收，自行在体内运转一周后，再睁眼，秦毅已然是松快不少。
    好似这些天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只是，因了运行天子御气术的缘故，秦毅此时小腹燥热，且这股无名火越烧越旺，让秦毅百抓挠心。
    如今萧美娘玉体在前，秦毅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眼底逐渐被欲望填满。
    他三两下把自己的衣衫全部扔到一旁，而后猛地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睡梦中的萧美娘突然嘤咛一声，皱了皱眉，而后翻了个身。
    秦毅直接欺身而上，炙热的唇瓣贴了上去。
    迷迷糊糊之间，萧美娘只觉得浑身燥热不已，半推半就的，两人滚做一团……
    翌日一早，秦毅起身，萧美娘则是满脸通红的缩在被子里。
    就算是两人已经深入交流多次，但萧美娘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以为的梦境竟然是真的。
    昨夜，她是真的和秦毅颠鸾倒凤……
    只要想到自己昨夜的样子，萧美娘就觉得有些没脸见人。
    看着萧美娘这副娇羞的样子，秦毅只觉得心情大好。
    帮萧美娘掖了被角，他穿戴整齐，离开了卧房。
    前厅中，李公公已经在候着。
    见到秦毅走来，李公公立刻迎了上去：“陛下，该上朝了。”
    秦毅点了点头，而后背着手，离开了芙蓉宫，朝着金銮殿而去。
    ……
    金銮殿。
    朝臣分立两侧。
    自从清理了那些同太后万氏有勾结的人之后，朝堂上空了不少。
    秦毅坐在高位之上，睥睨众人。
    “今日，有何事要奏？”
    说完，秦毅的目光从大殿上所有大臣的脸上扫过。
    李经云率先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朝中不少职位空缺，急需人手，还请陛下定夺。”
    秦毅点了点头：“这事朕已经在思考，过几日就会有个结论，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其他事要奏么？”
    这话一出，一名站在较远处的大臣站了出来。
    “陛下，崔齐君刚刚班师回朝就被贬到兵部看大门……实在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秦毅和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
    秦毅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角，看向那人：“崔齐君犯了大忌，且险些将李延池的幼子害死，这样的人，难不成，看大门还算委屈了他？”
    那人却也执拗，听了秦毅的话连连摇头。
    “陛下，士可杀不可辱，崔大人乃是大炎肱骨之臣，且此番在边境，虽无大功却并无过错，微臣斗胆，是否可功过相抵？”
    此话一出，朝堂上有不少人开始低声的议论起来。
    秦毅耳力惊人，自然能将他们的话听的清楚明白。
    “功过相抵？”
    这次是李延池站了出来，他是妥妥的受害者。
    此时，李延池有些恼怒，但面上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做派。
    他看向那位大臣，而后开口道：“自大炎立国以来，有功当赏，有错便罚，就没有功过相抵这样的说法。”
    “崔大人谋害我儿，确实是被人利用，可他与太后……也是事实，难不成，如此大错也要轻轻揭过？”

 第141章 功过相抵

    秦毅敛下情绪，想问的话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不想言说的秘密，秦毅有，小桃自然也有。
    如今小桃逃出生天，萧擒虎也顺利的回到了皇城，起码最终的结果都是好的。
    慕容枭的狠辣闻名整片大陆，秦毅在心里默默发誓，若有一天，他与慕容枭对决，必定要用炸药把那孙子炸的屁都不剩！
    以解他心头只恨！
    ……
    等到天色将晚，秦毅一行人才踏上了回皇宫的路。
    马车慢了几分，晃晃悠悠的让萧美娘不自觉地有些犯困。
    秦毅将萧美娘轻轻的拥入怀中，下巴抵在萧美娘的额间，低声道：“累了就睡一会儿，等到了皇宫，朕把你叫醒。”
    温柔的语调让萧美娘心中一暖，而后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福和常芮坐在另一辆马车中。
    快要到城门时，常芮突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可这马车上，地方狭小，常芮眸光一冷，悄悄的靠在马车上，目光则是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向外面。
    天已经渐渐黑了，走在城郊的路上，黑漆漆的一片。
    常芮的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盯着外面。
    很快，小福也察觉出了异样。
    那是一种被人在暗处盯着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她靠在马车的另一边，跟常芮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很快，在即将进城的瞬间，小福看到有一抹黑影快速的从她眼前消失。
    等到她再想仔细看的时候，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常芮和小福对视一眼，两人自有默契。
    那人离开的方向，是城郊！
    而那里，也是邹本凯宅院的方向！
    一路无话，等到他们安全的回到了宫里，萧美娘已经熟睡。
    常芮和小福这才来至秦毅的面前，将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秦毅。
    秦毅眉头拧着，刚才他在路上一直在想慕容枭的事情，也没留意到外面的情况。
    可到底是谁？
    或者说，那人是谁派出来的？
    但秦毅转念一想，城郊邹本凯的宅子，知道的人并不多，且那是他送给邹本凯的私产。
    邹本凯的宅院在皇城城西，他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御林军中，回府的时候少之又少。
    时间长了，就算是有人要拜访邹本凯，不是直接到御林军去请人，就是会提前送上拜帖，约好时间。
    而那处私宅，相对隐蔽，且有御林军和邹都统在，他们日夜值守，出问题的概率极低。
    想到这里，秦毅觉得是自己这段时间精神过于紧绷，这才导致自己多思多虑。
    他看向常芮和小福，沉声道：“这段时间，多多留意宫里，外面我会让邹都统多加小心。”
    “眼下，天色不早，你们快歇息去。”
    常芮和小福点点头，拱手道：“是！”
    而后，秦毅转身进了卧房。
    卧房内，萧美娘已然酣睡，秦毅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一旁，那天子御气术已经被他彻底吸收，自行在体内运转一周后，再睁眼，秦毅已然是松快不少。
    好似这些天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只是，因了运行天子御气术的缘故，秦毅此时小腹燥热，且这股无名火越烧越旺，让秦毅百抓挠心。
    如今萧美娘玉体在前，秦毅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眼底逐渐被欲望填满。
    他三两下把自己的衣衫全部扔到一旁，而后猛地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睡梦中的萧美娘突然嘤咛一声，皱了皱眉，而后翻了个身。
    秦毅直接欺身而上，炙热的唇瓣贴了上去。
    迷迷糊糊之间，萧美娘只觉得浑身燥热不已，半推半就的，两人滚做一团……
    翌日一早，秦毅起身，萧美娘则是满脸通红的缩在被子里。
    就算是两人已经深入交流多次，但萧美娘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以为的梦境竟然是真的。
    昨夜，她是真的和秦毅颠鸾倒凤……
    只要想到自己昨夜的样子，萧美娘就觉得有些没脸见人。
    看着萧美娘这副娇羞的样子，秦毅只觉得心情大好。
    帮萧美娘掖了被角，他穿戴整齐，离开了卧房。
    前厅中，李公公已经在候着。
    见到秦毅走来，李公公立刻迎了上去：“陛下，该上朝了。”
    秦毅点了点头，而后背着手，离开了芙蓉宫，朝着金銮殿而去。
    ……
    金銮殿。
    朝臣分立两侧。
    自从清理了那些同太后万氏有勾结的人之后，朝堂上空了不少。
    秦毅坐在高位之上，睥睨众人。
    “今日，有何事要奏？”
    说完，秦毅的目光从大殿上所有大臣的脸上扫过。
    李经云率先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朝中不少职位空缺，急需人手，还请陛下定夺。”
    秦毅点了点头：“这事朕已经在思考，过几日就会有个结论，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其他事要奏么？”
    这话一出，一名站在较远处的大臣站了出来。
    “陛下，崔齐君刚刚班师回朝就被贬到兵部看大门……实在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秦毅和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
    秦毅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角，看向那人：“崔齐君犯了大忌，且险些将李延池的幼子害死，这样的人，难不成，看大门还算委屈了他？”
    那人却也执拗，听了秦毅的话连连摇头。
    “陛下，士可杀不可辱，崔大人乃是大炎肱骨之臣，且此番在边境，虽无大功却并无过错，微臣斗胆，是否可功过相抵？”
    此话一出，朝堂上有不少人开始低声的议论起来。
    秦毅耳力惊人，自然能将他们的话听的清楚明白。
    “功过相抵？”
    这次是李延池站了出来，他是妥妥的受害者。
    此时，李延池有些恼怒，但面上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做派。
    他看向那位大臣，而后开口道：“自大炎立国以来，有功当赏，有错便罚，就没有功过相抵这样的说法。”
    “崔大人谋害我儿，确实是被人利用，可他与太后……也是事实，难不成，如此大错也要轻轻揭过？”

 第142章 谁赞成，谁反对!

    李延池很会说话，纵然现在心里不忿，但仍旧是将关键信息给抹了去。
    秦毅的眼睛眯了眯，从前倒是没看出来，这李延池的脑子还算灵光。
    此话一出，那位大臣不再开口。
    只是大口的喘着气，站在后面，再没了动静。
    秦毅收回目光，眼神在大殿众人的脸上扫过。
    “诸公，可还有人想要为崔齐君求情？”
    语气淡淡却充满威压，一时之间，朝堂静默。
    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崔齐君虽被万氏利用，可他犯错在先，如今还能活在这世上已经是皇恩浩荡。
    这种时候为他求情，难不成要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么？
    能一步步走入朝堂的人，多少都有些心机，此时看秦毅虽神色如常，但难保他是想抓住出头鸟。
    想要杀鸡儆猴。
    如此，朝堂上更是安静。
    良久，秦毅又说：“诸公，可畅所欲言，不论对错，朕今日都不会责罚。”
    这话出来，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很快，就有胆子大的人试探着开口。
    “陛下，微臣斗胆，为何陛下不直接将崔齐君赶出城去？”
    这话出口，秦毅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那人身上。
    而后，秦毅好脾气的开口：“赶出城去？贬为庶民么？”
    “不不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此这般，难免崔大人心中含恨，若留他在兵部，一个差池，往后难免铸成大错…”
    后面的话，那人没再说。
    秦毅的目光一瞬不瞬，很快，就有其他大臣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是啊，崔大人功绩在身，就算是贬出去也比看大门被人羞辱好…”
    “看大门怎么了？看大门也是兵部一员，凭崔大人的本事，很快就能再坐上高位！”
    …
    你一言我一语，安静的朝堂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大家纷纷看向秦毅，想得到一个答案。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语气仍旧是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崔齐君，乃朝中重臣，掌管兵部多年，事无巨细，兢兢业业。”
    “然，却被人轻易利用，险些犯下大错。”
    “到兵部看大门是对他的惩罚，同时，也是警示。”
    “望诸公，时时自省，刻刻提神，莫要再重蹈崔齐君的覆辙！”
    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
    秦毅坐在高位，看着朝中众人，此时，犹如看着自己的万千子民。
    日后，他要驰骋战场，踏平蛮夷。
    他们君臣，必须要上下同心，方能，其利断金！
    朝中众臣，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其他人眼中看到了震撼与臣服。
    王世祈告了病假，如今这整个朝堂，再无人敢口出狂言。
    “陛下深明大义！臣等愿追随陛下！时时自省，做大炎百姓心中的好官！”
    数十人齐齐开口，金銮殿似乎又焕发了生机。
    所有人心中震撼，是怎么都没想到秦毅的这一层意思。
    等声音降了下去，秦毅却突然又开了口。
    “我大炎自建国以来，以出身论尊卑，阻寒门求仕途。”
    “如今，这规矩要变一变！”
    “朕想设立国子监！让全天下有才有能之人，都能有的放矢！”
    三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惹得朝中大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张无为心中一震！
    寒门之子哪怕有才能，有德行，充其量也不过是做个副职，能坐到邹本凯那副都统位置的，已然是人中龙凤，百年无一。
    大多数寒门出身的进士，最终也止步于此，甚至很多人一辈子都进不了皇城，更别提踏入仕途能在这金銮殿中向陛下进言了…
    秦毅的话，无疑是给在场的所有寒门臣子打了一剂强心针！
    让他们看到了前路曙光！
    想到这里，张无为率先开口。
    他站了出来，拱手行礼。
    “陛下，若陛下愿意为寒门学子敞开大门，老臣愿鞍前马后，以余生渡之！””
    以张无为为首的寒门臣子，也纷纷开口。
    “陛下忧国忧民，臣等，附议！”
    “寒门学子苦门第久矣！只要陛下开口，万千寒门学子必将倾尽所能！壮我大炎！”
    “是啊是啊，天下寒士苦门第之见久矣啊！”
    “陛下圣明！”
    张无为红了眼眶，短短数月之间，陛下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太多。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陛下竟然要广开言路，创立国子监！
    天下英才尽收囊中，这是征战杀伐的第一步！
    秦毅需要很多的人才，把他将想法一一实现，帮他共同将大炎发展成第一强国！
    但很快，以王世祈为首的那些出身高门贵族的大臣也纷纷站了出来。
    “陛下，大炎先祖定下的规矩总有道理，寒门之子一旦掌权，就会变得贪婪！突然而来的权力会让他们迷失自己，对大炎不利啊！”
    “是啊，陛下，若寒门之子皆能入朝为官，那岂不是要坏了大炎的根基？”
    ……
    很快，双方就开始了激烈的争执。
    寒门士子见到了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他们言语犀利，把那些脑满肠肥的闲人怼的脸色大变。
    秦毅全程都冷眼看着，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那些急得跳脚的大臣，一个个蹦的老高，但遇到事情的时候又都当了哑巴。
    秦毅在心里冷哼一声，若不改制，大炎迟早要玩完！
    他轻咳一声，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是两派人仍旧是呲牙咧嘴，瞪着眼睛给对方施以威压。
    眸光一冷，秦毅厉声开口！
    “朕想问问，数月前被查处抄家的尚书大人们，出身如何？”
    有人后背冒汗，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秦毅扫视一周，继续说道。
    “先帝将大炎交到朕手上的时候，国库空虚！兵力匮乏！”
    “蛮夷都打到边境了！还要让朕割地求和！伏低做小！”
    “难道这大炎百年以来，是被寒门士子搞成这样的？”
    一字一句，直戳进了某些人的心窝子。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贵族，一个个都噤了声。
    “一个个仗着投了个好胎，就忘了自己的先辈是怎么一步步走上仕途的！”
    “朕，决心设立国子监，尔等，何人赞成，何人反对！”

 第142章 谁赞成，谁反对!

    李延池很会说话，纵然现在心里不忿，但仍旧是将关键信息给抹了去。
    秦毅的眼睛眯了眯，从前倒是没看出来，这李延池的脑子还算灵光。
    此话一出，那位大臣不再开口。
    只是大口的喘着气，站在后面，再没了动静。
    秦毅收回目光，眼神在大殿众人的脸上扫过。
    “诸公，可还有人想要为崔齐君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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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为他求情，难不成要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么？
    能一步步走入朝堂的人，多少都有些心机，此时看秦毅虽神色如常，但难保他是想抓住出头鸟。
    想要杀鸡儆猴。
    如此，朝堂上更是安静。
    良久，秦毅又说：“诸公，可畅所欲言，不论对错，朕今日都不会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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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有胆子大的人试探着开口。
    “陛下，微臣斗胆，为何陛下不直接将崔齐君赶出城去？”
    这话出口，秦毅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那人身上。
    而后，秦毅好脾气的开口：“赶出城去？贬为庶民么？”
    “不不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此这般，难免崔大人心中含恨，若留他在兵部，一个差池，往后难免铸成大错…”
    后面的话，那人没再说。
    秦毅的目光一瞬不瞬，很快，就有其他大臣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是啊，崔大人功绩在身，就算是贬出去也比看大门被人羞辱好…”
    “看大门怎么了？看大门也是兵部一员，凭崔大人的本事，很快就能再坐上高位！”
    …
    你一言我一语，安静的朝堂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大家纷纷看向秦毅，想得到一个答案。
    秦毅的眸子暗了暗，语气仍旧是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崔齐君，乃朝中重臣，掌管兵部多年，事无巨细，兢兢业业。”
    “然，却被人轻易利用，险些犯下大错。”
    “到兵部看大门是对他的惩罚，同时，也是警示。”
    “望诸公，时时自省，刻刻提神，莫要再重蹈崔齐君的覆辙！”
    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
    秦毅坐在高位，看着朝中众人，此时，犹如看着自己的万千子民。
    日后，他要驰骋战场，踏平蛮夷。
    他们君臣，必须要上下同心，方能，其利断金！
    朝中众臣，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其他人眼中看到了震撼与臣服。
    王世祈告了病假，如今这整个朝堂，再无人敢口出狂言。
    “陛下深明大义！臣等愿追随陛下！时时自省，做大炎百姓心中的好官！”
    数十人齐齐开口，金銮殿似乎又焕发了生机。
    所有人心中震撼，是怎么都没想到秦毅的这一层意思。
    等声音降了下去，秦毅却突然又开了口。
    “我大炎自建国以来，以出身论尊卑，阻寒门求仕途。”
    “如今，这规矩要变一变！”
    “朕想设立国子监！让全天下有才有能之人，都能有的放矢！”
    三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惹得朝中大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张无为心中一震！
    寒门之子哪怕有才能，有德行，充其量也不过是做个副职，能坐到邹本凯那副都统位置的，已然是人中龙凤，百年无一。
    大多数寒门出身的进士，最终也止步于此，甚至很多人一辈子都进不了皇城，更别提踏入仕途能在这金銮殿中向陛下进言了…
    秦毅的话，无疑是给在场的所有寒门臣子打了一剂强心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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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张无为为首的寒门臣子，也纷纷开口。
    “陛下忧国忧民，臣等，附议！”
    “寒门学子苦门第久矣！只要陛下开口，万千寒门学子必将倾尽所能！壮我大炎！”
    “是啊是啊，天下寒士苦门第之见久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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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陛下竟然要广开言路，创立国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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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以王世祈为首的那些出身高门贵族的大臣也纷纷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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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陛下，若寒门之子皆能入朝为官，那岂不是要坏了大炎的根基？”
    ……
    很快，双方就开始了激烈的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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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急得跳脚的大臣，一个个蹦的老高，但遇到事情的时候又都当了哑巴。
    秦毅在心里冷哼一声，若不改制，大炎迟早要玩完！
    他轻咳一声，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是两派人仍旧是呲牙咧嘴，瞪着眼睛给对方施以威压。
    眸光一冷，秦毅厉声开口！
    “朕想问问，数月前被查处抄家的尚书大人们，出身如何？”
    有人后背冒汗，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秦毅扫视一周，继续说道。
    “先帝将大炎交到朕手上的时候，国库空虚！兵力匮乏！”
    “蛮夷都打到边境了！还要让朕割地求和！伏低做小！”
    “难道这大炎百年以来，是被寒门士子搞成这样的？”
    一字一句，直戳进了某些人的心窝子。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贵族，一个个都噤了声。
    “一个个仗着投了个好胎，就忘了自己的先辈是怎么一步步走上仕途的！”
    “朕，决心设立国子监，尔等，何人赞成，何人反对！”

 第143章 举荐贤才

    王者威压，睥睨天下！
    这一次，再没有人开口反对，甚至是连讨论的声音都没有。
    满朝文武皆拱手开口：“臣等，谨遵陛下吩咐！”
    秦毅满意的点点头，目光中满是坚定。
    ……
    下朝后，秦毅将张无为和李延池两人召进了养心殿。
    这一次，就连常芮都在门外候着。
    萧擒虎因在府中养伤，所以这段时间的早朝并不会出现。
    秦毅专程吩咐李公公去传召，今日的事情，萧擒虎必须参与。
    养心殿内。
    张无为率先赶到。
    此时此刻，张无为心中震撼，就算是创立国子监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可此时他的满腔热血，就如同少年一般。
    秦毅负手而立，站在养心殿中的书架前，手中翻看着大炎自科考创办以来，历年来的进士名单。
    一进门，张无为就直接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陛下！陛下忧国忧民，创立国子监，实乃我大炎之幸，寒门学子之幸！”
    张无为出身寒门，寒门学子的求学之路有多门坎坷，他体会颇深。
    李延池抿了唇，拱手行礼：“拜见陛下。”
    朝堂上的事情已经让他学会了闭嘴，更何况如今他还肩负着创办火器营的重担。
    诸多事宜，也实在是分不出心神去管什么国子监。
    如今的李延池，将自己的状态摆的很正。
    他，李延池，往后余生，唯遵皇命，绝不忤逆半分！
    所以，此时的他就默默的站在一旁，等着秦毅问话。
    见张无为行了大礼，秦毅的眉头皱了皱，他将书卷放下，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无为。
    张无为在做事上确实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但就是这人，年纪一大把了，还如此的容易激动，一言不合就行跪拜大礼。
    秦毅只觉得头都要大了，这若是人人如此，往后还了得？
    “张卿，你且快快起身，往后，若无大事，莫要行跪拜大礼……”
    被你跪多了，我怀疑折寿……
    当然，这话的后半句，秦毅并未开口，只是眼神复杂的盯着张无为。
    张无为连忙起身：“陛下，实在是……”
    “罢了罢了，如今召你们来，是想听听你们对朝中职位空缺的想法，是否有合适的人举荐？”
    如今虽然朝堂暂时稳固，但放眼朝堂，能够被自己所用的文臣武将，却少之又少。
    如今，众多职位空缺，正是他安置人手的好时机！
    自然就要听听两人的意见。
    一听这话，李延池是想也不想的站出来，开口道：“陛下，微臣想举荐李经云李大人。”
    李经云如今是户部侍郎，虽然从前为王世祈明里暗里做了不少的事情，但也并不是毫无建树。
    如今，他已经认清现实，选择站在秦毅这边，李延池也受了秦毅的恩惠，自然是兄弟齐心，想着能共同辅佐陛下。
    只是李经云被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吓破了胆，如今虽然仍旧敢进言，但他心里也是不住地打鼓。
    今日在早朝上，李经云其实是想自荐的，奈何话题一转，就已经谈到了崔齐君崔大人的境况……
    听了李延池的话，秦毅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经云如今是户部侍郎，你想举荐他做户部尚书？”
    户部设尚书一人，侍郎两人，自打先前户部尚书因贪污受贿被罢黜，户部尚书一职就一直悬空。
    如今另外一个户部侍郎牵扯到了太后万氏的事情，已经被革职查办，人现在还在天牢里关着，由刑部负责审理。
    眼下，户部确实是急缺人手。
    谁知道，李延池一听这话，立刻摇起了头：“陛下，李经云虽然颇有些才干，但尚书一职确实是无法胜任，微臣想举荐李经云，为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
    说实在的，秦毅怎么都没想到，李延池这波操作是想让李经云能跨部门任职。
    吏部向来是主要负责所有文官的任免，考核和职位调动，但确确实实是个文职。
    户部可是个肥差，是历来所有考取功名后，那些进士们挤破头都想去的地方。
    再加上如今户部缺人，而李经云好巧不巧的成了户部唯一的一根独苗。
    这要是把他给安排去了吏部，户部怎么整？
    就连张无为听了这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毅和张无为眼中的怀疑，李延池自然是看在眼中。
    他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李经云自入仕途以来，就一直想着能进吏部，虽然他如今进了户部，确实是个不错的差事，但他时常感慨。”
    “从前一起求学时，李经云就被夫子夸奖过，说他做事滴水不漏，赏罚分明，且与人为善。”
    “如今吏部侍郎被牵扯进了天牢，微臣斗胆，想举荐李经云入吏部，为侍郎，品级不变。”
    秦毅拧眉。
    “那户部空悬，可有人合适？”
    这话是在问张无为。
    自打他成为丞相之后，秦毅就派他暗中摸排如今可用之人的背景和功绩。
    如今，张无为应该有些人选，而这些人，秦毅同时派了锦衣卫暗中查探，如今心里也有几个不错的人选。
    张无为看了看秦毅，而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名单，双手奉上。
    “还请陛下过目，这是老臣想举荐的名单及举荐理由。”
    秦毅点点头，接过那份名单。
    李延池的目光一直没从秦毅身上挪开，他也是捏了把汗，如今朝中百废待兴，正是举荐能人贤者的好时机。
    李延池心里也有几个人选，但奈何秦毅在早朝中刚刚表达了对高门贵族之子的排斥，他有些不敢吱声。
    秦毅坐在高位，将名单铺开，放在桌案上，认真的看起来。
    每个人名之后，都跟着这人如今的官职、品阶以及近来的功绩。
    一条条列举的非常详细，可见是下了大功夫。
    钟正、王卿鉴、毕路、上官亮……
    看到这几个人出现的时候，秦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也是他的意向人选。
    只是，如今这几人都四散在外，因出身门第不高，此时他们都不在皇城，只有上官亮，如今在工部当了个小官，若是想将他们全都召集到皇城之中，怕是还需要些时日。
    秦毅将这几人的名字用朱笔圈了起来，而后将名单重新合上。
    张无为立刻上前，双手接过。
    “这些人，秘密召集，全数抵达皇城后，朕自会亲自去见！”
    张无为连忙将名单重新贴身收好，目光灼灼，看向秦毅：“遵旨！臣这就去办！”

 第143章 举荐贤才

    王者威压，睥睨天下！
    这一次，再没有人开口反对，甚至是连讨论的声音都没有。
    满朝文武皆拱手开口：“臣等，谨遵陛下吩咐！”
    秦毅满意的点点头，目光中满是坚定。
    ……
    下朝后，秦毅将张无为和李延池两人召进了养心殿。
    这一次，就连常芮都在门外候着。
    萧擒虎因在府中养伤，所以这段时间的早朝并不会出现。
    秦毅专程吩咐李公公去传召，今日的事情，萧擒虎必须参与。
    养心殿内。
    张无为率先赶到。
    此时此刻，张无为心中震撼，就算是创立国子监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可此时他的满腔热血，就如同少年一般。
    秦毅负手而立，站在养心殿中的书架前，手中翻看着大炎自科考创办以来，历年来的进士名单。
    一进门，张无为就直接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陛下！陛下忧国忧民，创立国子监，实乃我大炎之幸，寒门学子之幸！”
    张无为出身寒门，寒门学子的求学之路有多门坎坷，他体会颇深。
    李延池抿了唇，拱手行礼：“拜见陛下。”
    朝堂上的事情已经让他学会了闭嘴，更何况如今他还肩负着创办火器营的重担。
    诸多事宜，也实在是分不出心神去管什么国子监。
    如今的李延池，将自己的状态摆的很正。
    他，李延池，往后余生，唯遵皇命，绝不忤逆半分！
    所以，此时的他就默默的站在一旁，等着秦毅问话。
    见张无为行了大礼，秦毅的眉头皱了皱，他将书卷放下，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无为。
    张无为在做事上确实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但就是这人，年纪一大把了，还如此的容易激动，一言不合就行跪拜大礼。
    秦毅只觉得头都要大了，这若是人人如此，往后还了得？
    “张卿，你且快快起身，往后，若无大事，莫要行跪拜大礼……”
    被你跪多了，我怀疑折寿……
    当然，这话的后半句，秦毅并未开口，只是眼神复杂的盯着张无为。
    张无为连忙起身：“陛下，实在是……”
    “罢了罢了，如今召你们来，是想听听你们对朝中职位空缺的想法，是否有合适的人举荐？”
    如今虽然朝堂暂时稳固，但放眼朝堂，能够被自己所用的文臣武将，却少之又少。
    如今，众多职位空缺，正是他安置人手的好时机！
    自然就要听听两人的意见。
    一听这话，李延池是想也不想的站出来，开口道：“陛下，微臣想举荐李经云李大人。”
    李经云如今是户部侍郎，虽然从前为王世祈明里暗里做了不少的事情，但也并不是毫无建树。
    如今，他已经认清现实，选择站在秦毅这边，李延池也受了秦毅的恩惠，自然是兄弟齐心，想着能共同辅佐陛下。
    只是李经云被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吓破了胆，如今虽然仍旧敢进言，但他心里也是不住地打鼓。
    今日在早朝上，李经云其实是想自荐的，奈何话题一转，就已经谈到了崔齐君崔大人的境况……
    听了李延池的话，秦毅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经云如今是户部侍郎，你想举荐他做户部尚书？”
    户部设尚书一人，侍郎两人，自打先前户部尚书因贪污受贿被罢黜，户部尚书一职就一直悬空。
    如今另外一个户部侍郎牵扯到了太后万氏的事情，已经被革职查办，人现在还在天牢里关着，由刑部负责审理。
    眼下，户部确实是急缺人手。
    谁知道，李延池一听这话，立刻摇起了头：“陛下，李经云虽然颇有些才干，但尚书一职确实是无法胜任，微臣想举荐李经云，为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
    说实在的，秦毅怎么都没想到，李延池这波操作是想让李经云能跨部门任职。
    吏部向来是主要负责所有文官的任免，考核和职位调动，但确确实实是个文职。
    户部可是个肥差，是历来所有考取功名后，那些进士们挤破头都想去的地方。
    再加上如今户部缺人，而李经云好巧不巧的成了户部唯一的一根独苗。
    这要是把他给安排去了吏部，户部怎么整？
    就连张无为听了这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毅和张无为眼中的怀疑，李延池自然是看在眼中。
    他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李经云自入仕途以来，就一直想着能进吏部，虽然他如今进了户部，确实是个不错的差事，但他时常感慨。”
    “从前一起求学时，李经云就被夫子夸奖过，说他做事滴水不漏，赏罚分明，且与人为善。”
    “如今吏部侍郎被牵扯进了天牢，微臣斗胆，想举荐李经云入吏部，为侍郎，品级不变。”
    秦毅拧眉。
    “那户部空悬，可有人合适？”
    这话是在问张无为。
    自打他成为丞相之后，秦毅就派他暗中摸排如今可用之人的背景和功绩。
    如今，张无为应该有些人选，而这些人，秦毅同时派了锦衣卫暗中查探，如今心里也有几个不错的人选。
    张无为看了看秦毅，而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名单，双手奉上。
    “还请陛下过目，这是老臣想举荐的名单及举荐理由。”
    秦毅点点头，接过那份名单。
    李延池的目光一直没从秦毅身上挪开，他也是捏了把汗，如今朝中百废待兴，正是举荐能人贤者的好时机。
    李延池心里也有几个人选，但奈何秦毅在早朝中刚刚表达了对高门贵族之子的排斥，他有些不敢吱声。
    秦毅坐在高位，将名单铺开，放在桌案上，认真的看起来。
    每个人名之后，都跟着这人如今的官职、品阶以及近来的功绩。
    一条条列举的非常详细，可见是下了大功夫。
    钟正、王卿鉴、毕路、上官亮……
    看到这几个人出现的时候，秦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也是他的意向人选。
    只是，如今这几人都四散在外，因出身门第不高，此时他们都不在皇城，只有上官亮，如今在工部当了个小官，若是想将他们全都召集到皇城之中，怕是还需要些时日。
    秦毅将这几人的名字用朱笔圈了起来，而后将名单重新合上。
    张无为立刻上前，双手接过。
    “这些人，秘密召集，全数抵达皇城后，朕自会亲自去见！”
    张无为连忙将名单重新贴身收好，目光灼灼，看向秦毅：“遵旨！臣这就去办！”

 第144章 难凉热血

    彼时，萧擒虎已经快步朝着养心殿而来。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张无为的声音，虽然听不真切，但他直觉的感觉到了张无为此时的激动。
    常芮见萧擒虎赶来，立刻将人送进了养心殿。
    门被打开，殿中三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去。
    就见萧擒虎一身玄色衣衫，迈步进门。
    “臣，萧擒虎，拜见陛下！”
    秦毅笑了笑，示意他坐在一旁：“萧将军不必多礼，身上有伤，快快坐下。”
    “常芮，备茶。”
    萧擒虎坐下后，秦毅直接便问：“萧将军，如今我大炎可用将材不多，萧将军是否有中意的人选？”
    一听这话，萧擒虎的眸子瞬间一亮！
    此次他率军出征，大战蛮夷，他还真的发现了不少人才！
    秦毅这么一问，萧擒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起身，目光灼灼。
    “陛下，微臣正有合适的人选想要举荐！”
    “微臣此次率军出征，发现副将李如风、付怀玉，前锋王超，此三人骁勇善战，冲锋陷阵，乃是将材！”
    一听萧擒虎这么干脆的就将人选给说了出来，秦毅立刻来了兴趣：“你且仔细说说？”
    “这李如风，运筹帷幄，沙盘演练，乃是我军谋士第一人！此次若不是他提前算准了蛮夷铁骑的攻击路线，怕是微臣还没到蛮夷，就已经损失惨重！”
    说起李如风，萧擒虎立刻激动起来。
    这人平时看着温文尔雅，起先他甚至还觉得是位儒将，不适宜直接与蛮夷血拼，却没想到，这厮冲锋起来比谁都狠！
    那兵法和谋划，是阴谋阳谋全部用上，阴招损招也不在话下！
    用兵诡谲，实在是军中龙凤！
    李如风？
    秦毅越听越满意，战场就是修罗场！
    管他用什么招数，只要能打胜仗，那就是好将领！
    张无为和李延池对视一眼，两人也是心中澎湃。
    此番对战蛮夷，乃是大炎开国以来的最大的一次胜仗，不仅壮了士气，还让他们未来有更多的可能！
    好的将领越多，他们日后的胜算就会越大！
    萧擒虎继续开口，是眉眼带笑，直接站了起来！
    “再说这付怀玉，一人一刀，在蛮夷铁骑中杀进杀出五个来回！直取蛮夷将领人头！如今那人头还挂在边境外，经此一战，蛮夷铁骑往后听到付怀玉的名号，怕是能直接被吓得尿裤子！”
    “王超更是急先锋！”
    “率百人小队，斜插敌军咽喉！为我率亲卫直奔蛮夷腹地立下了汗马功劳！”
    萧擒虎将这三人的事迹一一说完，整个人是红光满面，哪怕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也仍旧是激情满满！
    秦毅一听，好家伙！
    这乃是天助我也！
    战功都是在战场中取得！
    每一个将领都需要被信服才能壮声威，震气势！
    萧擒虎是个性情中人，更是一员猛将！
    且将军府一脉传承，皆为忠良，尤其在战场上，萧家大旗一举，敌军也要抖三抖！
    被萧擒虎看上的人，一定是可用之才！
    当即，秦毅立刻拍了桌子：“就他们三个！让他们尽快来见朕！”
    “是！微臣出宫后就立刻联系，让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必定不会耽搁半分！”
    秦毅当场执笔下旨，玉玺加印！
    张无为和萧擒虎上前领旨，转身便走，是一刻也不忍耽搁。
    眼看着萧擒虎飞也似地就已经到了养心殿的门边。
    秦毅立刻开口拦住了萧擒虎：“萧将军，留步留步！事后还有家事要谈，你且等一等！”
    一个急刹车，萧擒虎站立原地。
    秦毅的目光落在了一旁默默无闻的李延池身上。
    “李经云的事情，朕会好好考虑，你且回去等消息。”
    李延池立刻起身千恩万谢，而后同张无为一道离开了养心殿。
    养心殿中，只剩下了萧擒虎和秦毅。
    秦毅立刻收敛了气息，快步上前，请萧擒虎坐下，转身还端了杯热茶放在了萧擒虎的手边。
    热茶上桌，萧擒虎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怎么敢让秦毅给自己倒茶？
    当即心中不安，甚至还有些紧张和忐忑。
    秦毅自然是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
    他轻轻拍了拍萧擒虎的肩膀，小声的说道：“眼下没有旁人，你就是我未来的大舅哥，如今，我想问问，若要纳萧美娘为妃，萧将军是应还是不应？”
    这话出口，萧擒虎只觉得这椅子上满是尖刺，扎的他一屁股没坐稳就直接嗖一下站起身来。
    这陛下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快的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见萧擒虎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下手狠得让秦毅都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而后，萧擒虎终于确认自己没在梦里，是赶忙就恭敬的行了礼，这才回答了秦毅的话。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美娘若是知道，必定欣喜的厉害，微臣自然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啊！”
    自古以来，皇帝选妃，那如水的美女佳人都只有被选的道理，谁敢说个不字？
    再者，能进皇宫伺候皇帝，是多少高门贵女的毕生所求？
    更何况，这陛下开口就是封妃，萧美娘又早就是陛下的女人，陛下能摒弃前嫌实属不易，如今一步登天，直接封妃，那是多少人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福气。
    自家妹妹早已心许陛下许久，而秦毅确实是个值得辅佐的明君。
    如此，他又怎么会坏了自家妹妹的好姻缘？！
    秦毅欣喜非常。
    “等内务府将封妃的一应事宜全部办妥，往后私下里，朕就叫你大舅哥！”
    秦毅开口一个大舅哥，闭口一个大舅哥，萧擒虎的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萧擒虎只得答应下来，而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养心殿。
    看着萧擒虎匆忙离开的背影，秦毅嘴角的笑意更深。
    普天之下，多少人将攀附皇室，成为皇亲国戚当做是抬高身价的捷径。
    鲜少有人像萧擒虎这样，仓皇出逃。
    萧家的这一对兄妹，各有各的特点，但却有一样是一脉相承，那便是，骨子里对皇室的忠诚。
    这份忠诚与热血，让萧擒虎经历了被贬的磨难后，仍旧甘愿为大炎舍命拼杀；
    这份忠诚与热血，也让张无为和秦钟，永远都没有放弃大炎，更没有放弃秦毅。
    秦毅很难说这份热血是好还是不好，但秦毅心里清楚，自己绝不会让这份热血变凉。
    永远不会！

 第144章 难凉热血

    彼时，萧擒虎已经快步朝着养心殿而来。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张无为的声音，虽然听不真切，但他直觉的感觉到了张无为此时的激动。
    常芮见萧擒虎赶来，立刻将人送进了养心殿。
    门被打开，殿中三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去。
    就见萧擒虎一身玄色衣衫，迈步进门。
    “臣，萧擒虎，拜见陛下！”
    秦毅笑了笑，示意他坐在一旁：“萧将军不必多礼，身上有伤，快快坐下。”
    “常芮，备茶。”
    萧擒虎坐下后，秦毅直接便问：“萧将军，如今我大炎可用将材不多，萧将军是否有中意的人选？”
    一听这话，萧擒虎的眸子瞬间一亮！
    此次他率军出征，大战蛮夷，他还真的发现了不少人才！
    秦毅这么一问，萧擒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起身，目光灼灼。
    “陛下，微臣正有合适的人选想要举荐！”
    “微臣此次率军出征，发现副将李如风、付怀玉，前锋王超，此三人骁勇善战，冲锋陷阵，乃是将材！”
    一听萧擒虎这么干脆的就将人选给说了出来，秦毅立刻来了兴趣：“你且仔细说说？”
    “这李如风，运筹帷幄，沙盘演练，乃是我军谋士第一人！此次若不是他提前算准了蛮夷铁骑的攻击路线，怕是微臣还没到蛮夷，就已经损失惨重！”
    说起李如风，萧擒虎立刻激动起来。
    这人平时看着温文尔雅，起先他甚至还觉得是位儒将，不适宜直接与蛮夷血拼，却没想到，这厮冲锋起来比谁都狠！
    那兵法和谋划，是阴谋阳谋全部用上，阴招损招也不在话下！
    用兵诡谲，实在是军中龙凤！
    李如风？
    秦毅越听越满意，战场就是修罗场！
    管他用什么招数，只要能打胜仗，那就是好将领！
    张无为和李延池对视一眼，两人也是心中澎湃。
    此番对战蛮夷，乃是大炎开国以来的最大的一次胜仗，不仅壮了士气，还让他们未来有更多的可能！
    好的将领越多，他们日后的胜算就会越大！
    萧擒虎继续开口，是眉眼带笑，直接站了起来！
    “再说这付怀玉，一人一刀，在蛮夷铁骑中杀进杀出五个来回！直取蛮夷将领人头！如今那人头还挂在边境外，经此一战，蛮夷铁骑往后听到付怀玉的名号，怕是能直接被吓得尿裤子！”
    “王超更是急先锋！”
    “率百人小队，斜插敌军咽喉！为我率亲卫直奔蛮夷腹地立下了汗马功劳！”
    萧擒虎将这三人的事迹一一说完，整个人是红光满面，哪怕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也仍旧是激情满满！
    秦毅一听，好家伙！
    这乃是天助我也！
    战功都是在战场中取得！
    每一个将领都需要被信服才能壮声威，震气势！
    萧擒虎是个性情中人，更是一员猛将！
    且将军府一脉传承，皆为忠良，尤其在战场上，萧家大旗一举，敌军也要抖三抖！
    被萧擒虎看上的人，一定是可用之才！
    当即，秦毅立刻拍了桌子：“就他们三个！让他们尽快来见朕！”
    “是！微臣出宫后就立刻联系，让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必定不会耽搁半分！”
    秦毅当场执笔下旨，玉玺加印！
    张无为和萧擒虎上前领旨，转身便走，是一刻也不忍耽搁。
    眼看着萧擒虎飞也似地就已经到了养心殿的门边。
    秦毅立刻开口拦住了萧擒虎：“萧将军，留步留步！事后还有家事要谈，你且等一等！”
    一个急刹车，萧擒虎站立原地。
    秦毅的目光落在了一旁默默无闻的李延池身上。
    “李经云的事情，朕会好好考虑，你且回去等消息。”
    李延池立刻起身千恩万谢，而后同张无为一道离开了养心殿。
    养心殿中，只剩下了萧擒虎和秦毅。
    秦毅立刻收敛了气息，快步上前，请萧擒虎坐下，转身还端了杯热茶放在了萧擒虎的手边。
    热茶上桌，萧擒虎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怎么敢让秦毅给自己倒茶？
    当即心中不安，甚至还有些紧张和忐忑。
    秦毅自然是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
    他轻轻拍了拍萧擒虎的肩膀，小声的说道：“眼下没有旁人，你就是我未来的大舅哥，如今，我想问问，若要纳萧美娘为妃，萧将军是应还是不应？”
    这话出口，萧擒虎只觉得这椅子上满是尖刺，扎的他一屁股没坐稳就直接嗖一下站起身来。
    这陛下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快的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见萧擒虎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下手狠得让秦毅都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而后，萧擒虎终于确认自己没在梦里，是赶忙就恭敬的行了礼，这才回答了秦毅的话。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美娘若是知道，必定欣喜的厉害，微臣自然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啊！”
    自古以来，皇帝选妃，那如水的美女佳人都只有被选的道理，谁敢说个不字？
    再者，能进皇宫伺候皇帝，是多少高门贵女的毕生所求？
    更何况，这陛下开口就是封妃，萧美娘又早就是陛下的女人，陛下能摒弃前嫌实属不易，如今一步登天，直接封妃，那是多少人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福气。
    自家妹妹早已心许陛下许久，而秦毅确实是个值得辅佐的明君。
    如此，他又怎么会坏了自家妹妹的好姻缘？！
    秦毅欣喜非常。
    “等内务府将封妃的一应事宜全部办妥，往后私下里，朕就叫你大舅哥！”
    秦毅开口一个大舅哥，闭口一个大舅哥，萧擒虎的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萧擒虎只得答应下来，而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养心殿。
    看着萧擒虎匆忙离开的背影，秦毅嘴角的笑意更深。
    普天之下，多少人将攀附皇室，成为皇亲国戚当做是抬高身价的捷径。
    鲜少有人像萧擒虎这样，仓皇出逃。
    萧家的这一对兄妹，各有各的特点，但却有一样是一脉相承，那便是，骨子里对皇室的忠诚。
    这份忠诚与热血，让萧擒虎经历了被贬的磨难后，仍旧甘愿为大炎舍命拼杀；
    这份忠诚与热血，也让张无为和秦钟，永远都没有放弃大炎，更没有放弃秦毅。
    秦毅很难说这份热血是好还是不好，但秦毅心里清楚，自己绝不会让这份热血变凉。
    永远不会！

 第145章 都给朕吐出来!

    事情终于全都有了安排。
    眼下，秦毅只需要静静的等待消息就好。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秦毅却毫不在意，直接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而后，秦毅推开了养心殿的门。
    满目雪白。
    每一处宫殿的房顶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穿越前，秦毅只在书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巍峨绵延，庄严神圣，雪后的皇宫就犹如是一个甜美的梦境一般。
    祥和又安静。
    见到秦毅打开门，常芮立刻走了过去。
    他拱手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陛下。”
    秦毅点了点头，而后抬眸看了看眼前的一切。
    如今事事有着落，也该让萧美娘有个实实在在的名分。
    想到这里，秦毅收回目光，背手走在前面，常芮和李公公则是紧跟在后。
    一行人去了内务府。
    内务府是宫里比较特殊的存在。
    无论是主子还是宫婢，见到内务府都要恭敬几分。
    对内务府总管的态度自然也是十分的好。
    这宫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内务府的人。
    生活在宫里，总有顺风顺水的时候，也总有倒霉的光景，而无论是什么境遇，都离不了内务府的统筹安排。
    小到各宫里用的一针一线，大到选秀封妃，只要你是在宫里谋差事、过日子的，那便怎么都逃不过内务府的手掌心。
    从前只在影视剧里看到过内务府的秦毅，此时心里也是好奇的厉害。
    没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内务府门外。
    内务府里人来人往，大多是各宫里的管事宫女，来领分例。
    这宫里的娘娘不过两位，内务府的事情相对少了许多。
    秦毅登门的瞬间，从主屋里立刻跑过来一个肥头大耳如同弥勒佛一般的人物——赵德。
    “拜见陛下！”
    赵德恭敬的行了礼，脸上的笑意更浓，本来就胖，这时候笑得满脸褶子，连眼睛都要挤成了一条缝。
    “不知陛下近日来有何吩咐？”
    “陛下，快到前厅入座，微臣给您倒茶！”
    赵德殷勤的开口，一边伸手做了请的姿势。
    本来就矮胖矮胖的，满身肥肉，做出这样的动作没来由的有些滑稽。
    看到赵德的样子，秦毅就没来由的一阵反胃。
    虽然赵德面上喜气洋洋，但心里其实是忐忑的。
    太后万氏的事情牵连甚广，他内务府中也有人下了大狱。
    赵德是生怕受牵连，一早就跟那人撇清了关系，躲得远远的，在做事上也更加的用心，是一点差错都不敢有。
    再加上，这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踏足内务府，赵德一张笑脸之下，那后背早已经是汗涔涔的，手心也满是汗水，是生怕陛下这是来找他的茬的。
    秦毅没再看他，而是快步的来至前厅。
    一路走来，院中所有人都停下受伤的动作，恭敬地站在一旁行礼问安。
    前厅之中，主位之上。
    秦毅靠在圈椅上，眼前，是赵德煮茶的身影。
    很快，热茶上桌，赵德双手端着茶杯，恭敬的端到了秦毅的面前。
    “陛下，您尝尝。”
    “嗯。”
    接过热茶的瞬间，茶香扑面，原本是普普通通的茶叶，如今却煮出了价值千金的味道。
    热茶入口，秦毅的身子也暖和了几分。
    而后，秦毅将茶杯放下，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赵德身上。
    语气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前些日子，朕听说，你们往春熙殿送去了不少东西？”
    这话一出口，赵德的身子忍不住的晃了一下。
    春熙殿？
    那不正是采女徐樱儿的居所么！
    前阵子徐樱儿一夜得宠，隔日便封了采女，内务府里不少人都眼巴巴的想要过去献殷勤。
    赵德自然也不例外，那可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个有名分的主子！
    他们怎么敢怠慢？
    再加上慈宁宫的授意，流水一样的赏赐就到了春熙殿中。
    突然被问起，赵德愣了几秒，硬着头皮开口回答道：“回陛下，确实是送去了不少东西。”
    “徐小主是个有福气的，内务府上下自然不敢怠慢，加上当时万氏暗中授意……这才……”
    后面的话，赵德没有说出口，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小如蚊蚋一般。
    秦毅听着，只觉得有些不耐烦。
    合着是如今万氏已经死了，尸体都凉透了，所以就想着把所有的锅都甩过去，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可笑！
    他上下打量着站在一旁垂着头的赵德，脑满肠肥，大腹便便，一看就是个吃的满嘴流油的偷奸耍滑之辈！
    秦毅眸光一冷，语气也不自觉地阴沉起来。
    “赵德，你罔顾品阶，给春熙殿送去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采女的分例，如今还想狡辩？”
    秦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出口：“你若是当不好内务府的差，就把位置趁早让出来！有的是人想当！”
    这话一出口，赵德当即吓得腿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秦毅的面前！
    “陛下，陛下明鉴，微臣确实是有攀附之心，但微臣确确实实是有贼心没贼胆啊！那徐樱儿今日还派人来领木炭，微臣是一块都没有给！”
    “这内务府上下都可以替微臣作证！还请陛下明鉴啊！”
    一边说着，赵德急的是眼眶发红，就差哭一场了。
    全程，秦毅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赵德。
    “超出分例之外的赏赐，一律收回！若是少了哪一样，罚俸半年！少两样，就罚一年！”
    “是是是，微臣这就去办！这就去办！一定让春熙殿把东西都交出来！绝不藏私！”
    赵德说完立刻起身就想往外冲，秦毅一个眼神，常芮立刻上前将赵德给拦了下来。
    常芮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他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德，而后开口：“赵大人，别接着走啊，陛下还有事情没交代。”
    赵德瞪大了眼睛，转而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膝盖为脚，三两下直接蹭到了秦毅的面前。
    那副滑稽的样子，让常芮见了都忍不住的想笑。
    秦毅只觉得这赵德真是碍眼的很，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原主会让这样一个人来掌管内务府……

 第145章 都给朕吐出来!

    事情终于全都有了安排。
    眼下，秦毅只需要静静的等待消息就好。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秦毅却毫不在意，直接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而后，秦毅推开了养心殿的门。
    满目雪白。
    每一处宫殿的房顶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穿越前，秦毅只在书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巍峨绵延，庄严神圣，雪后的皇宫就犹如是一个甜美的梦境一般。
    祥和又安静。
    见到秦毅打开门，常芮立刻走了过去。
    他拱手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陛下。”
    秦毅点了点头，而后抬眸看了看眼前的一切。
    如今事事有着落，也该让萧美娘有个实实在在的名分。
    想到这里，秦毅收回目光，背手走在前面，常芮和李公公则是紧跟在后。
    一行人去了内务府。
    内务府是宫里比较特殊的存在。
    无论是主子还是宫婢，见到内务府都要恭敬几分。
    对内务府总管的态度自然也是十分的好。
    这宫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内务府的人。
    生活在宫里，总有顺风顺水的时候，也总有倒霉的光景，而无论是什么境遇，都离不了内务府的统筹安排。
    小到各宫里用的一针一线，大到选秀封妃，只要你是在宫里谋差事、过日子的，那便怎么都逃不过内务府的手掌心。
    从前只在影视剧里看到过内务府的秦毅，此时心里也是好奇的厉害。
    没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内务府门外。
    内务府里人来人往，大多是各宫里的管事宫女，来领分例。
    这宫里的娘娘不过两位，内务府的事情相对少了许多。
    秦毅登门的瞬间，从主屋里立刻跑过来一个肥头大耳如同弥勒佛一般的人物——赵德。
    “拜见陛下！”
    赵德恭敬的行了礼，脸上的笑意更浓，本来就胖，这时候笑得满脸褶子，连眼睛都要挤成了一条缝。
    “不知陛下近日来有何吩咐？”
    “陛下，快到前厅入座，微臣给您倒茶！”
    赵德殷勤的开口，一边伸手做了请的姿势。
    本来就矮胖矮胖的，满身肥肉，做出这样的动作没来由的有些滑稽。
    看到赵德的样子，秦毅就没来由的一阵反胃。
    虽然赵德面上喜气洋洋，但心里其实是忐忑的。
    太后万氏的事情牵连甚广，他内务府中也有人下了大狱。
    赵德是生怕受牵连，一早就跟那人撇清了关系，躲得远远的，在做事上也更加的用心，是一点差错都不敢有。
    再加上，这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踏足内务府，赵德一张笑脸之下，那后背早已经是汗涔涔的，手心也满是汗水，是生怕陛下这是来找他的茬的。
    秦毅没再看他，而是快步的来至前厅。
    一路走来，院中所有人都停下受伤的动作，恭敬地站在一旁行礼问安。
    前厅之中，主位之上。
    秦毅靠在圈椅上，眼前，是赵德煮茶的身影。
    很快，热茶上桌，赵德双手端着茶杯，恭敬的端到了秦毅的面前。
    “陛下，您尝尝。”
    “嗯。”
    接过热茶的瞬间，茶香扑面，原本是普普通通的茶叶，如今却煮出了价值千金的味道。
    热茶入口，秦毅的身子也暖和了几分。
    而后，秦毅将茶杯放下，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赵德身上。
    语气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前些日子，朕听说，你们往春熙殿送去了不少东西？”
    这话一出口，赵德的身子忍不住的晃了一下。
    春熙殿？
    那不正是采女徐樱儿的居所么！
    前阵子徐樱儿一夜得宠，隔日便封了采女，内务府里不少人都眼巴巴的想要过去献殷勤。
    赵德自然也不例外，那可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个有名分的主子！
    他们怎么敢怠慢？
    再加上慈宁宫的授意，流水一样的赏赐就到了春熙殿中。
    突然被问起，赵德愣了几秒，硬着头皮开口回答道：“回陛下，确实是送去了不少东西。”
    “徐小主是个有福气的，内务府上下自然不敢怠慢，加上当时万氏暗中授意……这才……”
    后面的话，赵德没有说出口，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小如蚊蚋一般。
    秦毅听着，只觉得有些不耐烦。
    合着是如今万氏已经死了，尸体都凉透了，所以就想着把所有的锅都甩过去，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可笑！
    他上下打量着站在一旁垂着头的赵德，脑满肠肥，大腹便便，一看就是个吃的满嘴流油的偷奸耍滑之辈！
    秦毅眸光一冷，语气也不自觉地阴沉起来。
    “赵德，你罔顾品阶，给春熙殿送去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采女的分例，如今还想狡辩？”
    秦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出口：“你若是当不好内务府的差，就把位置趁早让出来！有的是人想当！”
    这话一出口，赵德当即吓得腿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秦毅的面前！
    “陛下，陛下明鉴，微臣确实是有攀附之心，但微臣确确实实是有贼心没贼胆啊！那徐樱儿今日还派人来领木炭，微臣是一块都没有给！”
    “这内务府上下都可以替微臣作证！还请陛下明鉴啊！”
    一边说着，赵德急的是眼眶发红，就差哭一场了。
    全程，秦毅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赵德。
    “超出分例之外的赏赐，一律收回！若是少了哪一样，罚俸半年！少两样，就罚一年！”
    “是是是，微臣这就去办！这就去办！一定让春熙殿把东西都交出来！绝不藏私！”
    赵德说完立刻起身就想往外冲，秦毅一个眼神，常芮立刻上前将赵德给拦了下来。
    常芮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他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德，而后开口：“赵大人，别接着走啊，陛下还有事情没交代。”
    赵德瞪大了眼睛，转而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膝盖为脚，三两下直接蹭到了秦毅的面前。
    那副滑稽的样子，让常芮见了都忍不住的想笑。
    秦毅只觉得这赵德真是碍眼的很，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原主会让这样一个人来掌管内务府……

 第146章 教你玩个好玩的

    但眼下，也只有赵德能用。
    秦毅不禁扶额，等到日后，他将前朝的空缺全部补上，必定要拿内务府开刀！
    关于秦毅的内心想法，赵德并不知情，此时此刻，赵德只想赶紧在陛下面前刷个好感，让陛下能消消气。
    从前秦毅懦弱无能，就算是派宫人来内务府领个针线都要看太后万氏的脸色。
    自然内务府上下渐渐就以太后的旨意马首是瞻，没几个人将这小皇帝放在眼中。
    可谁又想到，世事无常，如今这太后已经死了，陛下重新掌权，如今他们自然是悔之晚矣……
    赵德仰着头，仍旧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态，那双眼睛里带着期待和渴求。
    实在是辣眼睛！
    秦毅无奈的微微闭了闭眼睛，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道：“朕决意纳萧美娘为妃，这封妃大典，就交由你来办。”
    “一切规制等同皇后，封号就由内务府拟定，到时由朕亲自来选。”
    赵德整个人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纳萧美娘为妃？？？
    规制等同皇后？！
    不仅如此，还要赐封号？！
    赵德恨不能当即就扇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下！
    好死不死，他们真是有眼无珠，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也能看错，错将徐樱儿当成是皇帝最中意的女子，也错将徐樱儿当成了这宫里唯一的主子……
    若是现在能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赵德会毫不犹豫！
    话说完，秦毅直接起身快速的离开了内务府。
    赵德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就如同智障，看的秦毅心烦气躁。
    从内务府出来，李公公立刻着人去盯着内务府的事情。
    方才秦毅的话，李公公自然是听了个明明白白，他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幸好兰芝到死都没透露徐樱儿的事情，也让自己保住了性命。
    李公公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今夜当值回去便要给兰芝烧个百八十个金元宝过去，让她在地府过的好些……
    秦毅的步子很快，加上内务府距离芙蓉宫不算远，没过多久，便到了芙蓉宫外。
    “李公公，去，交代内务府，一切事由保密，切不可被萧美娘知晓，若是提前备萧美娘发觉，朕砍了他的头喂狗！”
    刚才秦毅是只想着快点从内务府离开，险些忘了保密的事情。
    一听这话，李公公哪里敢怠慢？当即领命，脚下生风，是一路小跑地朝着内务府赶去！
    按李公公对赵德那厮的了解，怕是这人现在已经召集起内务府的所有人，将封妃大典的事大肆宣扬……
    想到这里，李公公是额头冒汗，生怕去晚了就生灵涂炭……
    等李公公跑的满头大汗赶到内务府的时候，就见赵德仍旧是跪在地上的姿势，一双眼睛空洞的很，整个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李公公一颗悬着的心当即落地，继而捏着鼻子招呼下人们来将赵德给扶了下去。
    等到一切都收拾干净，赵德已经逐渐清醒的时候，李公公一盆冷水直接给泼了上去！
    “赵大人，别怪老奴心狠啊，只是老奴却有要事交代啊！”
    冷水一浇，赵德浑身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也彻底清醒了。
    他张口就要骂，却在看清对方是李公公之后，生生的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李……李公公？有何要事交代？”
    赵德的语气硬生生恭敬了起来，而后，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李公公。
    李公公把盆子往地上一扔，摆摆手将其他宫人打发了出去，这才凑到了赵德的耳边，将秦毅刚才交代的话，是一字不落的说给赵德听。
    赵德眉头紧皱，双眼瞪大！
    “赵大人呐，陛下口谕，若是无法将事情瞒住，就要将你的脑袋砍下来，喂狗……”
    等到李公公将最后一个字说完，赵德整个人瞬间又萎了，是直接就白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李公公狠狠的踹了几脚，赵德还是不醒，愁的李公公又赶忙请了太医院的当值太医把人给救醒。
    一来二去，单单是在内务府，李公公就从晌午折腾到了傍晚，赵德才算是彻底的恢复了正常。
    彼时，芙蓉宫内。
    秦毅靠在软榻上，萧美娘葱白纤细的手指，正放在秦毅的太阳穴处，轻轻的按揉着。
    为了方便按摩，萧美娘的身子几乎是紧贴在秦毅的背后。
    沁人心脾的体香让秦毅瞬间放松了下来，而随着萧美娘合适的力度，秦毅只觉得太阳穴处异常舒适。
    而后，萧美娘的一双玉手又落在了秦毅的额头。
    自额头至脖颈，一路按揉下来，最后，来到了秦毅的肩颈和后背。
    柔弱无骨的小手，不断地上下揉搓。
    秦毅只觉得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那是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只想将身后的人给压在床上狠狠的疼爱。
    秦毅自然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当下伸手将萧美娘的小手拽住，手臂发力，直接将萧美娘给拽入了怀中！
    萧美娘本来是站在秦毅身后尽心尽力的为他按摩，突然被拽住猛地一扯，萧美娘本能的惊呼一声。
    下一瞬，天旋地转。
    温热的唇瓣，炙热的呼吸，还有那熟悉的男人的胸膛，都让萧美娘猜到了秦毅的意图。
    秦毅将萧美娘打横抱起直奔卧房！
    萧美娘早就脸颊红透，羞赧的靠在秦毅怀中，一双美眸也紧紧的闭上。
    小腹燥热，秦毅眼底的渴望呼之欲出，很快，两人渐入佳境……
    前院内，小福和常芮坐在一起。
    冬日里没什么事情做，宫人们早已经将满院的雪都扫干净，堆在墙角处，只等着自然融化或是派人专程运走。
    小福百无聊赖，手上拿着串糖葫芦啃着。
    腮帮子鼓囊囊的，一边吃，一边吐着山楂核，噗噗噗的样子很是可爱。
    常芮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渐晚，但距离晚膳还有一会儿功夫。
    也不知道夏冰清眼下正在做什么，那日的黑衣人的目的是否就是邹本凯的外宅？
    想着想着，常芮只觉得脑袋都大了。
    而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的雪堆上。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一边坐着的小福：“小福，来，教你玩个好玩的！”

 第146章 教你玩个好玩的

    但眼下，也只有赵德能用。
    秦毅不禁扶额，等到日后，他将前朝的空缺全部补上，必定要拿内务府开刀！
    关于秦毅的内心想法，赵德并不知情，此时此刻，赵德只想赶紧在陛下面前刷个好感，让陛下能消消气。
    从前秦毅懦弱无能，就算是派宫人来内务府领个针线都要看太后万氏的脸色。
    自然内务府上下渐渐就以太后的旨意马首是瞻，没几个人将这小皇帝放在眼中。
    可谁又想到，世事无常，如今这太后已经死了，陛下重新掌权，如今他们自然是悔之晚矣……
    赵德仰着头，仍旧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态，那双眼睛里带着期待和渴求。
    实在是辣眼睛！
    秦毅无奈的微微闭了闭眼睛，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道：“朕决意纳萧美娘为妃，这封妃大典，就交由你来办。”
    “一切规制等同皇后，封号就由内务府拟定，到时由朕亲自来选。”
    赵德整个人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纳萧美娘为妃？？？
    规制等同皇后？！
    不仅如此，还要赐封号？！
    赵德恨不能当即就扇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下！
    好死不死，他们真是有眼无珠，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也能看错，错将徐樱儿当成是皇帝最中意的女子，也错将徐樱儿当成了这宫里唯一的主子……
    若是现在能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赵德会毫不犹豫！
    话说完，秦毅直接起身快速的离开了内务府。
    赵德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就如同智障，看的秦毅心烦气躁。
    从内务府出来，李公公立刻着人去盯着内务府的事情。
    方才秦毅的话，李公公自然是听了个明明白白，他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幸好兰芝到死都没透露徐樱儿的事情，也让自己保住了性命。
    李公公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今夜当值回去便要给兰芝烧个百八十个金元宝过去，让她在地府过的好些……
    秦毅的步子很快，加上内务府距离芙蓉宫不算远，没过多久，便到了芙蓉宫外。
    “李公公，去，交代内务府，一切事由保密，切不可被萧美娘知晓，若是提前备萧美娘发觉，朕砍了他的头喂狗！”
    刚才秦毅是只想着快点从内务府离开，险些忘了保密的事情。
    一听这话，李公公哪里敢怠慢？当即领命，脚下生风，是一路小跑地朝着内务府赶去！
    按李公公对赵德那厮的了解，怕是这人现在已经召集起内务府的所有人，将封妃大典的事大肆宣扬……
    想到这里，李公公是额头冒汗，生怕去晚了就生灵涂炭……
    等李公公跑的满头大汗赶到内务府的时候，就见赵德仍旧是跪在地上的姿势，一双眼睛空洞的很，整个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李公公一颗悬着的心当即落地，继而捏着鼻子招呼下人们来将赵德给扶了下去。
    等到一切都收拾干净，赵德已经逐渐清醒的时候，李公公一盆冷水直接给泼了上去！
    “赵大人，别怪老奴心狠啊，只是老奴却有要事交代啊！”
    冷水一浇，赵德浑身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也彻底清醒了。
    他张口就要骂，却在看清对方是李公公之后，生生的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李……李公公？有何要事交代？”
    赵德的语气硬生生恭敬了起来，而后，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李公公。
    李公公把盆子往地上一扔，摆摆手将其他宫人打发了出去，这才凑到了赵德的耳边，将秦毅刚才交代的话，是一字不落的说给赵德听。
    赵德眉头紧皱，双眼瞪大！
    “赵大人呐，陛下口谕，若是无法将事情瞒住，就要将你的脑袋砍下来，喂狗……”
    等到李公公将最后一个字说完，赵德整个人瞬间又萎了，是直接就白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李公公狠狠的踹了几脚，赵德还是不醒，愁的李公公又赶忙请了太医院的当值太医把人给救醒。
    一来二去，单单是在内务府，李公公就从晌午折腾到了傍晚，赵德才算是彻底的恢复了正常。
    彼时，芙蓉宫内。
    秦毅靠在软榻上，萧美娘葱白纤细的手指，正放在秦毅的太阳穴处，轻轻的按揉着。
    为了方便按摩，萧美娘的身子几乎是紧贴在秦毅的背后。
    沁人心脾的体香让秦毅瞬间放松了下来，而随着萧美娘合适的力度，秦毅只觉得太阳穴处异常舒适。
    而后，萧美娘的一双玉手又落在了秦毅的额头。
    自额头至脖颈，一路按揉下来，最后，来到了秦毅的肩颈和后背。
    柔弱无骨的小手，不断地上下揉搓。
    秦毅只觉得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那是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只想将身后的人给压在床上狠狠的疼爱。
    秦毅自然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当下伸手将萧美娘的小手拽住，手臂发力，直接将萧美娘给拽入了怀中！
    萧美娘本来是站在秦毅身后尽心尽力的为他按摩，突然被拽住猛地一扯，萧美娘本能的惊呼一声。
    下一瞬，天旋地转。
    温热的唇瓣，炙热的呼吸，还有那熟悉的男人的胸膛，都让萧美娘猜到了秦毅的意图。
    秦毅将萧美娘打横抱起直奔卧房！
    萧美娘早就脸颊红透，羞赧的靠在秦毅怀中，一双美眸也紧紧的闭上。
    小腹燥热，秦毅眼底的渴望呼之欲出，很快，两人渐入佳境……
    前院内，小福和常芮坐在一起。
    冬日里没什么事情做，宫人们早已经将满院的雪都扫干净，堆在墙角处，只等着自然融化或是派人专程运走。
    小福百无聊赖，手上拿着串糖葫芦啃着。
    腮帮子鼓囊囊的，一边吃，一边吐着山楂核，噗噗噗的样子很是可爱。
    常芮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渐晚，但距离晚膳还有一会儿功夫。
    也不知道夏冰清眼下正在做什么，那日的黑衣人的目的是否就是邹本凯的外宅？
    想着想着，常芮只觉得脑袋都大了。
    而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的雪堆上。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一边坐着的小福：“小福，来，教你玩个好玩的！”

 第147章 有人来了

    小福歪着头看向常芮。
    常芮直接起身，拽着小福直奔墙角。
    他手中执剑，三两下将积雪给勾勒出形状来。
    小福在旁看着，跃跃欲试。
    明明是两个大人，却堆起了雪人，一旁忙碌的其他宫人也收拾妥当后加入了他们。
    很快，芙蓉宫的前院中就出现了三四个雪人。
    最终的最终，小福将手中吃剩下的糖葫芦插在了雪人的手上，红彤彤的很是喜气。
    常芮小心的勾勒着雪人的眉眼。
    小福玩心大起，抓起一团雪直接照着常芮的脖颈就砸了过去！
    常芮正聚精会神的研究着雪人的五官该怎么处理，冷不丁的被雪球砸中，凉的他猛地站起了身子。
    而罪魁祸首——小福，在旁贱兮兮的笑着。
    “好啊！小福！长大了是不是？学坏了是不是？”
    话音落下，常芮立刻搓了个超大雪球，朝着小福猛地砸了过去。
    小福正笑得前仰后合，下一秒就被雪球直接砸的脸上、身上全是。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咬咬牙，这下，直接搬了雪人脑袋朝着常芮一路跑了过去！
    妈耶！
    常芮转身就跑，小福在后面搬着雪球追。
    一旁看热闹的宫人们也各自搓着雪球加入了打雪仗的队伍中。
    寒冷的冬日，原本寂静的后宫，被这么一群人一闹，立刻就有了烟火气。
    笑着、闹着，所有人都在这里抛开了身份、地位，也少了拘束，他们打闹做一团，开心的厉害。
    ……
    彼时，城郊外宅。
    邹本凯在和其他人一起收拾着庭院里的积雪。
    夏冰清等人也不闲着，跟在一旁忙碌着。
    雪天地滑，如果不早点清理干净，怕是等到入了夜，地表就会结上薄薄的一层冰，若是有人不小心滑倒，那就麻烦大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积雪都被堆到了门外。
    入夜，宅子外挂起了灯笼。
    夏冰清看着红彤彤的一片，心里也是温暖的很。
    短短月余不见，秦毅就已经肃清朝堂，并开始真正为大炎选拔贤才以补空缺。
    夏冰清就坐在门边上，看着郊外入夜后的风景，拄着脸颊在想着什么。
    有一阵凉风吹来，夏冰清起身准备进院，却闻到了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香甜味道。
    这是？
    夏冰清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没等她想明白这是什么味道，下一瞬，夏冰清的身子一软，整个人朝着地面摔去。
    而在夜幕下，一道黑影快速上前，将人直接扛在肩头，转身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等到邹本凯发现夏冰清迟迟没有回到前厅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邹本凯心中大惊，立刻将当值的亲卫给叫了进来，却发现他们都昏昏沉沉，并且对一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邹本凯心中暗道不好！
    立刻安排人去外面寻找。
    眼下夜黑风高，又是在皇城郊外，入目的就是不远处的山林，周围更是没什么人家，找起人来更是难上加难。
    邹本凯急得太阳穴直跳，但也不敢亲自出去寻找，万一对方是调虎离山，若是此时夜出去找人，怕是会对宅院中的其余人不利。
    整整一夜，邹本凯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一直到东方既白，他也没等到有用的消息。
    天一亮，城门一开，邹本凯是立刻进宫禀报陛下。
    夏冰清的地位不用多言，此番进皇城也是有重任在身，若是人丢了，不只是无法跟夏家交代，更是无法跟陛下交代。
    邹本凯进宫面圣的时候，仍然处于昏睡中的夏冰清已经被五花大绑的秘密送进了丞相府……
    王焕的病情不能再拖，全靠百年老参吊着一口气。
    夏冰清被直接关进了王焕卧房旁边的厢房内。
    黑衣人将人扔到床上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将瓷瓶打开凑到夏冰清的鼻尖，几息之后，黑衣人将房门锁上，而后直接去找王世祈。
    彼时，王世祈才刚刚醒来，自从前几日又咳了血之后，王世祈的身体便大不如前。
    往常的早晨他还能在院中打打太极，如今是连起身都需要人来伺候着。
    王世祈收拾妥当，又喝了一碗参汤，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屋里明明燃着炭火，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仿佛身处冰窖。
    那种寒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直逼的他走投无路。
    “老爷，夏姑娘已经到府上了。”
    老管家匆匆赶来，身后是一直藏匿在暗处的黑衣人。
    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这人仍旧是一身的黑色，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也格外的阴鸷。
    “夏姑娘被安置在了少爷院中的厢房，若无其他事，我便告退了。”
    黑衣人的语气淡淡的，但措辞上仍旧恭敬地很。
    王世祈惊喜之余连连摆手让他下去，而后，他直接起身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去往了厢房。
    厢房中，夏冰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懵懵的，眼前也是模糊的一片。
    但很快，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夏冰清心中的慌乱减轻了几分，可就当自己能将眼前的一切看的清楚明白的时候，夏冰清整个人更加的慌乱。
    她不在邹本凯的宅子里！
    她认得房间的布置，眼前的房间绝不是先前她的居所。
    身上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夏冰清奋力的挣扎着，可那绳结却越来越紧。
    慌乱、紧张、无助、不安……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夏冰清想不明白，她此番乃是秘密重回皇城，知道她行踪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是能准确的知道她的居所了……
    眼前的局势让夏冰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认真的分析着，也观察着房间里的一草一木。
    是想找到些蛛丝马迹。
    起码，她要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哪里。
    可搜寻了一圈，目光所及的东西全部都毫无特点，除了富丽堂皇，没别的词语可以形容。
    而很快，就在夏冰清叹了口气靠在床边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夏冰清立刻警觉的看向房门处，一双眼睛瞪大着，一动不动……

 第147章 有人来了

    小福歪着头看向常芮。
    常芮直接起身，拽着小福直奔墙角。
    他手中执剑，三两下将积雪给勾勒出形状来。
    小福在旁看着，跃跃欲试。
    明明是两个大人，却堆起了雪人，一旁忙碌的其他宫人也收拾妥当后加入了他们。
    很快，芙蓉宫的前院中就出现了三四个雪人。
    最终的最终，小福将手中吃剩下的糖葫芦插在了雪人的手上，红彤彤的很是喜气。
    常芮小心的勾勒着雪人的眉眼。
    小福玩心大起，抓起一团雪直接照着常芮的脖颈就砸了过去！
    常芮正聚精会神的研究着雪人的五官该怎么处理，冷不丁的被雪球砸中，凉的他猛地站起了身子。
    而罪魁祸首——小福，在旁贱兮兮的笑着。
    “好啊！小福！长大了是不是？学坏了是不是？”
    话音落下，常芮立刻搓了个超大雪球，朝着小福猛地砸了过去。
    小福正笑得前仰后合，下一秒就被雪球直接砸的脸上、身上全是。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咬咬牙，这下，直接搬了雪人脑袋朝着常芮一路跑了过去！
    妈耶！
    常芮转身就跑，小福在后面搬着雪球追。
    一旁看热闹的宫人们也各自搓着雪球加入了打雪仗的队伍中。
    寒冷的冬日，原本寂静的后宫，被这么一群人一闹，立刻就有了烟火气。
    笑着、闹着，所有人都在这里抛开了身份、地位，也少了拘束，他们打闹做一团，开心的厉害。
    ……
    彼时，城郊外宅。
    邹本凯在和其他人一起收拾着庭院里的积雪。
    夏冰清等人也不闲着，跟在一旁忙碌着。
    雪天地滑，如果不早点清理干净，怕是等到入了夜，地表就会结上薄薄的一层冰，若是有人不小心滑倒，那就麻烦大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积雪都被堆到了门外。
    入夜，宅子外挂起了灯笼。
    夏冰清看着红彤彤的一片，心里也是温暖的很。
    短短月余不见，秦毅就已经肃清朝堂，并开始真正为大炎选拔贤才以补空缺。
    夏冰清就坐在门边上，看着郊外入夜后的风景，拄着脸颊在想着什么。
    有一阵凉风吹来，夏冰清起身准备进院，却闻到了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香甜味道。
    这是？
    夏冰清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没等她想明白这是什么味道，下一瞬，夏冰清的身子一软，整个人朝着地面摔去。
    而在夜幕下，一道黑影快速上前，将人直接扛在肩头，转身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等到邹本凯发现夏冰清迟迟没有回到前厅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邹本凯心中大惊，立刻将当值的亲卫给叫了进来，却发现他们都昏昏沉沉，并且对一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邹本凯心中暗道不好！
    立刻安排人去外面寻找。
    眼下夜黑风高，又是在皇城郊外，入目的就是不远处的山林，周围更是没什么人家，找起人来更是难上加难。
    邹本凯急得太阳穴直跳，但也不敢亲自出去寻找，万一对方是调虎离山，若是此时夜出去找人，怕是会对宅院中的其余人不利。
    整整一夜，邹本凯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一直到东方既白，他也没等到有用的消息。
    天一亮，城门一开，邹本凯是立刻进宫禀报陛下。
    夏冰清的地位不用多言，此番进皇城也是有重任在身，若是人丢了，不只是无法跟夏家交代，更是无法跟陛下交代。
    邹本凯进宫面圣的时候，仍然处于昏睡中的夏冰清已经被五花大绑的秘密送进了丞相府……
    王焕的病情不能再拖，全靠百年老参吊着一口气。
    夏冰清被直接关进了王焕卧房旁边的厢房内。
    黑衣人将人扔到床上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将瓷瓶打开凑到夏冰清的鼻尖，几息之后，黑衣人将房门锁上，而后直接去找王世祈。
    彼时，王世祈才刚刚醒来，自从前几日又咳了血之后，王世祈的身体便大不如前。
    往常的早晨他还能在院中打打太极，如今是连起身都需要人来伺候着。
    王世祈收拾妥当，又喝了一碗参汤，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屋里明明燃着炭火，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仿佛身处冰窖。
    那种寒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直逼的他走投无路。
    “老爷，夏姑娘已经到府上了。”
    老管家匆匆赶来，身后是一直藏匿在暗处的黑衣人。
    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这人仍旧是一身的黑色，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也格外的阴鸷。
    “夏姑娘被安置在了少爷院中的厢房，若无其他事，我便告退了。”
    黑衣人的语气淡淡的，但措辞上仍旧恭敬地很。
    王世祈惊喜之余连连摆手让他下去，而后，他直接起身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去往了厢房。
    厢房中，夏冰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懵懵的，眼前也是模糊的一片。
    但很快，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夏冰清心中的慌乱减轻了几分，可就当自己能将眼前的一切看的清楚明白的时候，夏冰清整个人更加的慌乱。
    她不在邹本凯的宅子里！
    她认得房间的布置，眼前的房间绝不是先前她的居所。
    身上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夏冰清奋力的挣扎着，可那绳结却越来越紧。
    慌乱、紧张、无助、不安……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夏冰清想不明白，她此番乃是秘密重回皇城，知道她行踪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是能准确的知道她的居所了……
    眼前的局势让夏冰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认真的分析着，也观察着房间里的一草一木。
    是想找到些蛛丝马迹。
    起码，她要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哪里。
    可搜寻了一圈，目光所及的东西全部都毫无特点，除了富丽堂皇，没别的词语可以形容。
    而很快，就在夏冰清叹了口气靠在床边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夏冰清立刻警觉的看向房门处，一双眼睛瞪大着，一动不动……

 第148章 大结局

    王世祈直接推开房门，夏冰清在看到他的瞬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王世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夏冰清拼命的挣扎着，王世祈曾经为王焕求娶过她不止一次，夏冰清何等聪慧，怎么能不明白王世祈的用心！
    “夏姑娘，得罪了！”
    王世祈上前拱手就行了礼，倒是让夏冰清的情绪略微稳定了几分。
    紧接着，王世祈为她松绑，他现在身子虚，力气也小。
    折腾了很久才把夏冰清身上的绳结解开。
    一边解，王世祈一边解释着为什么要把夏冰i去那个绑来。
    听到最后，夏冰清也是无奈。
    若说是因为王焕如今已经命悬一线，必须见到自己才能逐渐好起来，这理由确实是荒谬，但夏冰清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等到自己的体力恢复几分，夏冰清便直接开口：“王丞相，可否带我去见见王焕？”
    王世祈是连连道谢。
    而后立刻带着夏冰清直奔王焕的房间。
    等到出了门，夏冰清才发现，自己原来就住在王焕院中的厢房内，几步路就已经来到了王焕的卧房之中。
    此时的王焕，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
    整个人形如枯槁一般，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身边此后的人大气不敢喘息。
    夏冰清一出现，下人们自觉地闪开。
    夏冰清快步上前，王焕的瞳孔已经快没了焦距，却在看到夏冰清的时候，整个人猛地坐了起来！
    “夏姑娘！你是夏姑娘！”
    而后，一口血直接喷出！
    整个人躺了回去，紧闭双眼，不省人事……
    彼时，秦毅他们已经查到，正是王世祈爱子心切，才出此下策将人给掳走了。
    而秦毅在听说了王焕的病情之后，思量了片刻就直接让人再去寻南宫神医。
    在王焕吐血的瞬间，秦毅带人直接冲进了丞相府！
    王世祈还来不及反应，南宫就已经一脸嫌弃的上前直接朝着王焕的几大穴位扎针。
    几针下去，王焕渐渐苏醒过来。
    一旁被邹本凯控制着的王世祈，看到王焕睁开眼睛的一幕，直接老泪纵横，一下子就跪倒在地，给秦毅行了大礼！
    “陛下，是老臣胆大包天，还请您看在老臣一把年纪的份上，给老臣留最后的体面……”
    王世祈知道，这件事情一旦败露，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王焕醒过来的样子，王世祈突然就释怀了。
    什么功名权利，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如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来得重要。
    最后的最后，王世祈心中坦荡。
    而秦毅并没有责罚，只是让南宫再次出手，为王世祈医治。
    三日后，当一切事情都处理完，南宫才从丞相府出来。
    而经此一事，王世祈幡然醒悟，不仅将从前自己做下的错事全部交代清楚，还对夏家真诚道歉。
    秦毅并没有责罚王世祈，只是准他告老还乡，而王焕也大好，并立志以后要堂堂正正做人，再也不干从前的勾当。
    事情尘埃落定。
    秦毅站在皇城城门之上，看着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一切向好的样子，嘴角上扬，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让他大展宏图！
    （全文完）

 第148章 大结局

    王世祈直接推开房门，夏冰清在看到他的瞬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王世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夏冰清拼命的挣扎着，王世祈曾经为王焕求娶过她不止一次，夏冰清何等聪慧，怎么能不明白王世祈的用心！
    “夏姑娘，得罪了！”
    王世祈上前拱手就行了礼，倒是让夏冰清的情绪略微稳定了几分。
    紧接着，王世祈为她松绑，他现在身子虚，力气也小。
    折腾了很久才把夏冰清身上的绳结解开。
    一边解，王世祈一边解释着为什么要把夏冰i去那个绑来。
    听到最后，夏冰清也是无奈。
    若说是因为王焕如今已经命悬一线，必须见到自己才能逐渐好起来，这理由确实是荒谬，但夏冰清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等到自己的体力恢复几分，夏冰清便直接开口：“王丞相，可否带我去见见王焕？”
    王世祈是连连道谢。
    而后立刻带着夏冰清直奔王焕的房间。
    等到出了门，夏冰清才发现，自己原来就住在王焕院中的厢房内，几步路就已经来到了王焕的卧房之中。
    此时的王焕，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
    整个人形如枯槁一般，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身边此后的人大气不敢喘息。
    夏冰清一出现，下人们自觉地闪开。
    夏冰清快步上前，王焕的瞳孔已经快没了焦距，却在看到夏冰清的时候，整个人猛地坐了起来！
    “夏姑娘！你是夏姑娘！”
    而后，一口血直接喷出！
    整个人躺了回去，紧闭双眼，不省人事……
    彼时，秦毅他们已经查到，正是王世祈爱子心切，才出此下策将人给掳走了。
    而秦毅在听说了王焕的病情之后，思量了片刻就直接让人再去寻南宫神医。
    在王焕吐血的瞬间，秦毅带人直接冲进了丞相府！
    王世祈还来不及反应，南宫就已经一脸嫌弃的上前直接朝着王焕的几大穴位扎针。
    几针下去，王焕渐渐苏醒过来。
    一旁被邹本凯控制着的王世祈，看到王焕睁开眼睛的一幕，直接老泪纵横，一下子就跪倒在地，给秦毅行了大礼！
    “陛下，是老臣胆大包天，还请您看在老臣一把年纪的份上，给老臣留最后的体面……”
    王世祈知道，这件事情一旦败露，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王焕醒过来的样子，王世祈突然就释怀了。
    什么功名权利，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如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来得重要。
    最后的最后，王世祈心中坦荡。
    而秦毅并没有责罚，只是让南宫再次出手，为王世祈医治。
    三日后，当一切事情都处理完，南宫才从丞相府出来。
    而经此一事，王世祈幡然醒悟，不仅将从前自己做下的错事全部交代清楚，还对夏家真诚道歉。
    秦毅并没有责罚王世祈，只是准他告老还乡，而王焕也大好，并立志以后要堂堂正正做人，再也不干从前的勾当。
    事情尘埃落定。
    秦毅站在皇城城门之上，看着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一切向好的样子，嘴角上扬，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让他大展宏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