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无敌！》 第一章 林间袭击 叙拉托尔的森林中刚下过一场大雨，潮湿的雨气将整座森林都笼罩在了迷雾中。这场大雨把森林浇透了，到处都是混合着泥土清香的气味。 四月下旬的太阳已经有些毒辣，森林中的雨水很快蒸腾，把整个叙拉托尔森林笼罩在雾气当中。 当微风把薄薄的雾吹散，光线打进树木枝杈的缝隙间时，一束束雾霭被照亮。 眼前的森林被一道小径分割开来。雨后的道路并不好走，常穿行在这条道路上的货郎竟也不见了踪影。 空旷的树林里，只剩下一队人马还在行进。 这支队伍只有十几个人，前面有三骑探路，一辆马车居中，后边则跟着两辆拉货的牛车。人数不多，好在轻便。 “让安德烈骑士过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此人的话似乎很管用，听到这话后的众人连忙向前呼唤。 不多时，一名身着镶钉皮甲的骑士打马而来，他重新扭转好马头，贴在马车窗边。 “埃里克少爷，我在。” 车里的男子拨开窗板：“应该已经到公国的地界了？” “是的少爷，要不是刚才那场雨，我们明天就能到威尔兹了。”提起威尔兹，这位形神严肃的骑士脸上不由得有些轻松。 这一路上并不太平，幸好没有出现危险，他也马上就能交差了。 安德烈骑士指着前面蜿蜒的泥径道：“这里已经是困鸟堡伯爵的封地了，顺着这条路穿过他的领地就到威尔兹了。” 听到目的地就在眼前，马车内的埃里克也如释重负。 自从来到这个蒙昧的世界，他还没有出过远门。 面对这位一路上对自己保护有加的骑士，埃里克发自内心地许诺道：“一路有你的护送，我很安心，安德烈骑士！回到威尔兹后，我将奖赏你。” 能得到主人的赏识，安德烈很是受用。 骑士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喜意，这正是他愿意接下这个任务的原因。 从威尔兹到提哈，再从提哈返程，算上前期准备用的时间，足有40天。他还搭上了车辆费用，以及两名扈从和八名轻步兵在此期间的装备、粮食。 这几乎花费了他采邑一整年的收入。 不过付出总有回报，这十多天的接触下来，安德烈骑士已经确认这位少爷并不比他慷慨的父亲吝啬。 只要能安全返回威尔兹，他的名字定然会长久存在于自己的主人心中，甚至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赏赐。 “为您效劳，我的主人。”安德烈右手握拳放在胸前，向马车内的埃里克致意。 队伍继续行进，马车里的埃里克的神情却有些茫然。 路上的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在这艰难的世界生存下去。 虽然自己穿越成了一个大帅哥，可帅总不能当饭吃。 两年的提哈生活，让他对这个世界和自身境遇有了些了解。 这个世界大约进程大致相当于西欧的中世纪时期，土地由贵族与和教士们联合统治着。 他则穿越成了奥多公国内的一名男爵的幼子，穿越时正在提哈城的学院进修。 还好刚穿越时，身边只有一位管家和两名仆从，埃里克的异常行为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而他也借着这幅躯壳得以延续生命。 埃里克在提哈的两年时间，没有被浪费。 快速地熟悉了世界之后，他将学业圆满完成，还结交了不少提哈城的纨绔，并且置办了一些产业。 这一举动，也让他埃里克的名声在提哈城里小有名气，由于结交甚广，他得以在提哈城混得风生水起。 这两年时间让他熟悉了提哈这座城市的运作方式，并赚了一些小钱。 本来，他打算继续深扎提哈，继续捞取财富。 就在这时，却传来了父亲和兄长离世的噩耗。 这则消息让他措手不及，希尔德家族已经没有其他男丁，他必须回家继承家业。 不得已下，他把名下数家店铺交给好友打理。又和提哈的朋友们进行了一场简短告别后，就与安德烈踏上了归途。 这一路走来，并不太平，不仅遇到一场两个伯爵间的战斗，还遇上了几拨土匪，还好他们在看到希尔德家族的旗帜后，并未靠近。 还在思虑之间，埃里克只觉马车突然一滞，差点把他甩出去。 “敌袭！敌袭！”安德烈骑士和他的扈从厉声疾呼。 “怎么了？罗恩！”埃里克大叫着他仆从的名字。 “是土……土匪！少爷！好多土匪！”埃里克的侍从兼马车夫罗恩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眼前不断汇集的土匪。 “干！”埃里克猛一捶腿，大半个月来没走一千里也走了八百里，偏偏在马上就要抵达领地的时候遇上这档子事！ 可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埃里克跳下马车，拔出佩剑。 他在提哈系统地学习过剑术，可惜没有几次实战经验。 这时，他才看到狭窄的密林小路上，聚集起了十多个土匪。 不光如此，更多的土匪也正在从密林中钻出！ 土匪们一脸狞笑，看来他们很满意眼前的猎物。 整个车队如临大敌，训练短暂的轻步兵们甚至已经两腿颤抖，握不住兵器了。 还好安德烈骑士和他的两名扈从在前挡住，士气还没有低到不能战斗的程度。 “安德烈！问问他们，想要什么？警告他们我们是威尔兹的队伍！”埃里克唯一安心的就是这里离威尔兹不远，如果是周边土匪，很有可能投鼠忌器。 这十多天的旅程，让埃里克十分清楚自己这支队伍的战力，自己一方明显处于劣势。 安德烈骑士点了点头，手中的大剑却握得更紧。催马上前半步，安德烈指着为首的土匪头子朗声道：“贱民！让开道路！这可是威尔兹男爵的队伍！” “哦？”土匪头子一脸狡黠。 一边说着，土匪头子一边抽出腰间的手斧，不断地在手掌中摩挲。似乎在说自己的斧子已很久没有开荤了。 这一举动让安德烈胯下战马躁动不止，前蹄不住地刨土。 “大胆！还不让开道路！”安德烈见其已拔出武器，索性下达最后通牒。 土匪头子付之一笑，根本没把安德烈的话放在眼里。 见自己的话被无视，安德烈怒火中烧，他同样知道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正面迎敌很可能会遭遇不测。 土匪头子也明显知道这一点，当即也不和安德烈废话，嘴里含糊不清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又扬起手斧。 一声令下，土匪便如山洪倾泻而来，一眼扫过去，起码三四十人。 纵然安德烈戎马十余载，面对这么多的土匪仍旧头皮发麻。 “轻步兵护住马车，骑兵随我冲锋！”情势危急之下，安德烈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 敌人就在眼前，泥泞的道路更是冲锋不起来。就算如此，三名马上武士置生命于度外，全部冲向敌阵！ 安德烈清楚，如果不以迅雷之速杀死贼首，车队很难突围！ 眼前变故让埃里克大骂不已，骑士果然不适合做外交官。 他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费些钱财，可既然战斗已经不可避免，埃里克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去做缩头乌龟。 他拔出佩剑，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想要冲上来的劫匪。 不过片刻时间，密林中的敌人如流水般冲了出来。 埃里克瞅准时机，一剑砍向来犯的土匪。 这一剑埃里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一剑砍在土匪的脖子处。他又顺势抽回佩剑，被砍中的土匪当即血如泉涌，喷出三尺多高。 一旁的轻步兵更是手持铁叉顺势刺去。 这人一看便知是个老兵，仅一叉就刺中敌人心脏，让埃里克大声叫好。那土匪也顷刻倒下，死状惨烈，倒在血泊当中。 这一行为极大地鼓舞了队伍，土匪们想快速解决战斗的计划已经破碎。 可刚解决一个敌人，又涌上来两个土匪。两个土匪夹击之下，埃里克力不从心。他当机立断，转身跳上马车，占据高点压制对手。 可眼前两人经验老到，左右闪躲之下，竟然躲过了埃里克的多次攻击。 几招下来，埃里克已经喘起粗气，又见其中一个土匪就抽刀杀来。 电光火石之间，埃里克根本来不及反应，正当他以为要挨上一刀时，一支铁叉横了过来，挡下了大部分力道。 失去力道，敌人招式一慢，埃里克轻松躲过。来不及感谢，埃里克一剑直出。敌人这一刀本是偷袭，身体前倾，用尽了力气，面对来剑根本躲闪不及。 “噗嗤！”一声，敌人就被穿了个通透。另一个土匪也看傻了。埃里克不管其他，握紧佩剑就从马车上劈了下来。 土匪只能苦苦招架，不过一会儿就身中数剑。正当埃里克抓准时机打算一击致命时，这一剑下去却只划破了土匪皮肤，根本没有达到埃里克的预期。 “剑刃钝了！”埃里克大急。事出突然，他可没有准备其他兵刃。 就在他愣住的刹那，敌人再度涌了上来。 而被他砍中数剑的土匪也越战越勇，死死盯准埃里克，抽刀砍来！ 转眼之间，埃里克被再度包围…… 第二章 好人摩根 见身边围了数名土匪，埃里克心头一紧不敢再战，立刻后退。 打算先躲入轻步兵身后，再伺机出动。 这时，他才有空向着车队前方看去。安德烈正在敌阵中左右挥砍，埃里克看得这一会儿工夫，他就砍翻数人，在土匪群中宛若天神下凡，不可战胜！ 就连他身后的两名扈从也被安德烈所激励，都在奋勇杀敌。 此举鼓舞了埃里克一行，埃里克也厉声疾呼：“杀出去！每人赏赐五百第纳尔！” 安德烈的英勇奋战和埃里克的激励果然起到了作用，八名轻步兵瞬间爆发出了不小的战斗力，就连埃里克的两名侍从也大受鼓舞，奋力拼杀起来。 可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众人并肩努力，也只能保证阵型不被土匪冲垮。 “这伙土匪肯定来头不小。”埃里克心中疑惑。 他在和父亲的信中早就知道，治理已久的威尔兹不是滋养不法之徒的乐土。 在威尔兹，五人以上的盗贼团伙都少的多！ 这伙土匪究竟是哪里来的？ 思虑之间，埃里克身旁传来惨叫声。 回头看去，自己阵营中竟然倒下了两名轻步兵！ 失去了两名轻步兵，守护马车的阵型顿时空出了一个大缺口。 而另一边，土匪们已将马车团团包围，护卫队陷入更吃力的战斗，埃里克只能捡起倒下同伴的武器，继续与土匪们拼杀。 …… 黝黑的密林深处，一名弓手，正窥视着战场。 他悄悄取出弓来，弯弓搭箭。 箭头在弓手眼中瞄准目标，微微晃动着。 埃里克衣着光鲜，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嗖！”箭矢射出，破空声让埃里克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敌人竟然还有弓手！ 这一箭直奔埃里克而来。 “啊！”这箭让他疼得叫出声来，埃里克咬紧牙关，一滴滴豆大的汗水瞬间滑落脸庞。 这一箭射在了埃里克左臂之上，入肉颇深。 他只觉得像是触电一般，整条左臂瞬间不受使唤，酸麻感弥漫全身。 就算轻微一动，左臂的伤口处也传来万分疼痛。 又是一箭！ 埃里克不敢犹豫，马上匍匐在地，扑在泥浆里，才堪堪躲过这要命的一箭。这两箭让埃里克不敢再上前厮杀，只能躲在人群之中。 “这是奔着自己来的啊！”卧在泥浆里的埃里克头脑还很清醒。 乱战的人群刚好成为埃里克的天然屏障，这里的情况让弓手看不清。随着埃里克的倒下，护卫队士气大跌，很快就被重新围到马车边上。 密林中的弓手见那贵族已经倒下，战局已经彻底倒向土匪一方，不敢久留。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战斗还在继续，护卫队士气大跌，埃里克看着同伴们一个个倒下，心如刀绞。 “难道，就要死在这了吗？”埃里克的情况很不好，他在与土匪搏斗时，身上就挂了彩，刚才更被暗箭射中，血流不止。 起初的战斗让他无比兴奋，以至于忘记了伤痛。此刻身受重伤，倒在泥滩里，浑身疼痛却无比清晰，更出现了眩晕耳鸣的症状。 千钧一发之际，安德烈也注意到了马车这边的情况。护卫队全部倒下，土匪们翻弄着马车上的财物，埃里克更是瘫在泥潭中，一个满身伤痕的土匪正要扬起刀。 “埃里克少爷！”他急得满头大汗。 若是主人死在这里，那他的下场…… “不！”安德烈不敢多想。竟发疯似的纵马冲到马车旁，一把抄起躺在地里的埃里克放在马鞍上，又奋力击杀两个冲上来的土匪后，便无人再敢上前。 土匪们不敢上前，可安德烈却发疯似的冲向敌阵，肆意挥砍，竟然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啊啊啊！！！”安德烈一边厮杀，一边发出怒吼。 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一头刚刚逃出牢笼的野兽。 这一切都被土匪头子看在眼里，看着自己一方损失惨重，他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这只猎物。显然头一次对骑士下手，让他损失惨重，深感不值。 乱战之中，土匪头子瞧准时机，一斧砍在了一名扈从的腿上，疼得扈从立刻从马上跌落下来。 一众土匪早就对这三名骑兵怨恨颇深，见扈从自马上跌落，全部围了上去，三刀两斧，竟然将扈从剁成肉酱。 土匪头子更是骑上扈从的马，抄起斧子向着安德烈杀去。 “去死！”土匪头子大叫。 安德烈正在土匪群中厮杀，根本不顾身后，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斧！还好他有皮甲护身，消去了大半力道，可也将后背划开，血肉都翻了出来。 “贱种！”安德烈吃痛，抡起双手剑，直直朝着土匪头子的脑袋劈去！ 两人战做一团，土匪仗着人数优势，时不时以长枪、铁叉暗中偷袭，安德烈本来重伤在身，愈加体力不支。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大半个小时，此时的安德烈完全是在靠着意志在战斗。 马背上的埃里克也因为颠簸，让他昏迷不了，从而以颠簸的视角见证了这场战斗的全过程。 太阳渐渐西斜。 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 一阵马蹄声传到了战场上，这声音越来越大，乃至已经可以看见远处几个骑兵的轮廓。 乱战中，被击中数剑的土匪头子本来也在苦苦支撑。当听到这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不由大惊失色，吓得瞳孔剧烈颤抖。 失神功夫又险些被安德烈击落下马。这让他大惊，直呼：“撤退！撤退！情报有误！”随后又说了句黑话，埃里克不解其意。 可一众土匪却都听得懂，纷纷散入密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见状，安德烈松了口气，身子一跨险些跌落马背。 几名骑兵很快发现了这里的异常，迅速骑马自坡地上奔来。 这些骑兵迎着夕阳的赤霞，为首的骑士全身甲胄齐全，数面旗帜飘扬，这成为埃里克临昏迷前的最后场景。 骑士们来到林间小道，才发觉这里刚经历一场大战，为首骑士急忙上前：“安德烈！不是让你护送埃里……” 话还没问出口，骑士就注意到了安德烈马上的埃里克。 安德烈强撑着身体，三言两语之间，把刚才的事情讲述一遍。 在得知了刚才的情况后，为首的伍德骑士连忙下令，让两名骑士和他的扈从们追击溃散的土匪，其余人等则全部下马，驮上伤者死者，带着马车牛车撤离这里。 “这里是摩根伯爵的领地，困鸟堡就在前面，我们先去那里借宿，好好休整一下！” 伍德骑士的提议刚刚提出，就被一众骑士接受，命令也很快执行下去。 不止是死者和伤者被运送回去，就连战利品也被殿后的骑士搜刮干净。 “多亏了休斯总管算好日子，让我们前来接应！不然……”伍德骑士说不下去了。 要不是看在安德烈骑士重伤在身，险些死掉，他都想狠狠地把安德烈拖下马来和他决斗。 如果埃里克真有什么不测，损失最大的绝对是他们这些骑士。 不过伍德骑士可以原谅安德烈，人群中一位头发微霜的骑士却黯然神伤——被剁成肉酱的扈从，正是他的儿子。 一路无话。 抵达困鸟堡时，夜已经深了。 城堡下突然出现十多名骑士，吓得守城士兵立刻敲响了警钟。 虽然困鸟堡很快发现城外的部队没有恶意，可整个城堡都被吵醒了。 伍德骑士也很快被伯爵召见。 在向其阐述了事情经过后，摩根伯爵大为光火。立刻叫来了治安大臣并当着众人的面，大骂一通。 甚至当着城堡内众人的面，用皮鞭，狠狠抽打了他的这位继兄弟。 骂过治安大臣后，摩根伯爵连夜叫来了领地内最好的医师和神父来治疗、慰藉伤患。甚至，摩根伯爵还腾出了最好的房间让埃里克养伤。 在安顿好这一切后，摩根伯爵来到病房外，焦急地等待医治结果。 箭头肯定是要尽快取出的。这闷热的天气，要是拖得时间长了，很有可能溃烂。 如果不慎感染，皮肤化脓，可真如同到鬼门关上走一遭。 还好，埃里克伤得不深，一番及时抢救之后，埃里克次日就恢复了意识。 睁开眼后，见到一群人围在自己身前，埃里克脑袋却像是炸了一样，恍恍惚惚。 屋内本就昏暗，伍德骑士见状让其他人先出去，只留下他和伯爵摩根。 “安德烈骑士呢？他怎么样了？”在脑海中把事情经过捋顺的埃里克，第一时间问道。 这话让两人动容。 伍德骑士这一个月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他还是那个埃里克。”伍德骑士心想。 “安德烈他没事，少爷您感觉怎么样？”伍德骑士很是关怀。他是看着埃里克长大的。“要是您遭遇不测，我怎么敢死后面对主人！” “我还好啦，已经没什么事了。这位是？”埃里克上下打量着另外一人。 这人此时身着红色贵族服，年纪在四十左右，生得孔武有力，就算是站在那也很有压迫感。长长的鹰钩鼻像是可以把人的心脏给钩出来。 与他吓人的外表不同，这人眉目之间带着和善，此时关心埃里克的神情更让他差点以为，是自己那个已经去世的便宜老爹。 他总感觉感觉像是在哪见过这人。最后，还是在这身体前任主人的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困鸟堡伯爵，摩根叔叔？”埃里克立刻明白自己在哪了。 摩根还以为埃里克不会记得自己，毕竟在埃里克去提哈学院之前，两人见面次数不多。 见埃里克认得自己，摩根伯爵大为欣喜。“好孩子！你好好养伤，正好在我这多住几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道：“你可真是你父亲的种，林间一战，你知道你们斩获多少吗？” 第三章 神秘箭矢 埃里克闻言直摇头。 杀到最后，他只记得马车边倒了一堆“尸体”，并不知道具体的战况。 “整整十八人！” 摩根捋着胡子，指着埃里克：“面对人数数倍于己的敌人，你们仅靠两名骑士和两名扈从等十几个人，就杀死了十八名悍匪！” 这话显然是把埃里克算作骑士了。 “这还不算后来伍德骑士他们追杀的六个土匪！这几乎可以说是今年以来，公国西部最大的剿匪收获了！” “想必这次以后，叙拉托尔森林的治安会好上许多啊。”摩根伯爵表现得很激动。 床上的埃里克根本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要是没有安德烈的拼死战斗和伍德的恰好经过，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都是骑士们和护卫队的功劳。”埃里克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而且摩根叔叔，我并不是一名骑士。”埃里克伸手摸了摸伤口，伤口已经快要结痂，万幸已无大碍。 “快了！我的孩子，你的封君要是知道你的行为，马上就会册封你的。”摩根笑道：“真是有志不在年高！” “不过加文那个吝啬鬼会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摩根略一摇头：“这件事我要写成战报，送到公爵大人手上！” “那就多谢摩根叔叔了。” 摩根又与埃里克交流几句，便离开了。昨晚，他一夜未眠，生怕埃里克挺不过去，死在自己这。 现在埃里克情况好转，摩根也能安稳地睡上一觉了。 摩根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埃里克和伍德。 “埃里克少爷。”伍德直接坐在床上，见摩根伯爵走出去已久才低声说道：“土匪拦路绝对不是偶然啊。” 这话让埃里克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由得打起警惕，他当然知道那些土匪来路不明，可他对眼前的伍德却不是很放心。 这话要是安德烈说出来，他还能讨论一二——毕竟他见过安德烈舍生忘死地保护自己。 而眼前的这个人嘛。 虽然比安德烈年长几岁，长得也不像安德烈那般张扬，看上去一脸的老成持重。 可越是这个长相，埃里克就越觉得不能轻易相信。 “怎么就不是偶然了？”埃里克玩味道。 伍德骑士伸手从一旁桌上拿出一支箭矢，正是射中埃里克那支。箭矢上血迹未消，甚至还挂着一小条肉。 这根箭插在埃里克身上的时候，埃里克还没有注意，在烛火下仔细一看，他才发现不寻常！ 这箭，绝不可能出自普通土匪之手！ 在烛光的照射下，伍德特意把箭矢末端凑近光源，让埃里克看得更加清晰。 笔直的箭杆已经很不寻常，而箭矢末端的箭羽更是十分整齐，还能清晰地看到胶水粘合处的痕迹。 “这是制式箭！”埃里克脱口而出。他在提哈城防军的箭袋里见过类似的箭矢！ 这样精致的箭矢都是各大公国的正规军使用！虽然各个公国的规格不同，但可以肯定，这支箭矢来头绝对不小。 伍德骑士突然一脸凝重，又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虽然还不清楚这伙土匪是谁派出来的，但身为您父亲的首席骑士，我恳请您千万注意。” “甚至……请您原谅，我冒昧推测，这伙土匪甚至可能和您父亲及您兄长的死有关。” 伍德骑士语不惊人死不休，大胆地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然后，伍德骑士紧盯着埃里克的脸，想要得到一些答复。 可埃里克却一言不发，最后还是伍德骑士打破了宁静。 “今晚我会守在房间外面，为您值夜。” 伍德骑士言语真诚，不似有伪。 这位伍德骑士，是他便宜老爹的首席骑士，跟随他父亲出生入死多次。在信里，父亲也提过数次。 这样的人利益已经彻底与希尔德家族捆绑在了一起，应该可以相信。 不止是伍德骑士，埃里克这时候才重新想起： 自己已经是希尔德家族名义上的唯一男性继承人了，虽说他还剩下一个年仅6岁的继妹，可奥多公国蒙昧的继承法是不会让女性继承爵位和领地的。 如果家族绝嗣，封君当然有权利收回领地。 可如果这样，威尔兹的骑士们就全都成了无主骑士。 因为能获封威尔兹，身旁必定已有数名急需封赏的亲信。 所以威尔兹的骑士们，只能流落江湖，重回战场。还需重新经历一次九死一生，才能得到新主人的信任。 无论如何，威尔兹如果迎来一位新主人，将会巨大地打击骑士们的势力。 想通了这个关键，埃里克第一次松了口气。 只要骑士们不背叛自己，自己就有了一层可靠的保障。 正如伍德骑士所说，埃里克也感觉昨天的林间袭击，肯定不是偶然。 又想到安德烈骑士为了保护他险些牺牲，埃里克更是对伍德、安德烈这些忠勇的骑士信任倍增。 于是对要走出房门的伍德骑士说道：“请等一下。” 被叫住的伍德骑士有些诧异，还是回身向埃里克行了一礼，等待下文。 “伍德骑士，这次多谢你及时相救。” 骑士正要谢恩，埃里克继续道：“无论如何，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很乐意承认我父亲和威尔兹诸骑士的协议。” 这话让伍德骑士明显一惊，嘴巴张开，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那……您早些休息，威尔兹的民众，等待着您的治理。”说罢，伍德骑士行了一个十分标准骑士礼仪，退到门外。 不提伍德骑士全身甲胄守在门外。 躺在床上的埃里克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箭矢，在烛火下摩挲凝视起来。 “看来有人对我颇有戒心啊。”埃里克不知道谁是幕后凶手，但他可以肯定，土匪袭击绝对不是巧合。 烛火下，埃里克的眉毛拧成一团，眼光里有一丝明悟，呢喃道：“是你吗？加文三世，我的封君？” 困鸟堡的医师手艺高超、训练有素，没让埃里克死亡，却放了他不少血。 失血过多的埃里克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昏沉睡去。 原本的行程肯定是作废了，众人在困鸟堡盘桓数日，等待伤员的伤好了一些，才计划离去。 临走时，摩根伯爵设宴款待了埃里克和他的一众骑士。 很明显伯爵摩根投入很大。 骑士和扈从们吃得开心，养病的这几天，埃里克也看出摩根伯爵出手阔绰。这顿大餐更是可以称得上丰盛。 在提哈，埃里克为了积攒开办工坊的本钱，不会大吃大喝。只有在一些提哈纨绔们举办的宴会上才能一享口福。可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继续混迹于上层圈子，那样的场合埃里克多数只能饿着肚子回家。 埃里克自嘲一下，这里可不是文明的提哈城邦，这里是位于内陆的奥多公国，一个乱战四起、蒙昧野蛮之地！ 于是便右手抄起一只羊腿，啃得欢实。 烤肉的香料味道很足，埃里克一行吃得很开心，看来摩根伯爵为了这顿饭大出血了。 “怎么样？还可口吗？埃里克。”摩根伯爵满面红光，他是个宴会高手，把参与宴会的每个人都照顾到。 正啃着羊腿的埃里克，根本没工夫回答，只是嗯嗯啊啊地回复道。 见埃里克生龙活虎，摩根彻底放松下来。“喜欢就多吃些，我的好邻居，请你记住，困鸟堡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在困鸟堡的这几天，埃里克享受到绝佳的待遇，只不过由于第一次见血，连续几天都在做噩梦。 宴会到末尾，埃里克也顺势提出辞行。在谢绝了“好人”摩根的挽留后，一行人踏上了归途。 临行前，为了再度表达愧意，又或是想要与埃里克交好，摩根伯爵还送上了礼物： 一件熊皮暗红色披风和100枚卡洛斯金币。 此举让威尔兹的五位骑士震惊不已，埃里克也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摩根伯爵竟然如此慷慨。一出手，就是价值将近30磅白银的礼物。 金币或许还好说，埃里克看得出那件披风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这些礼物既断绝了埃里克以后翻旧账的可能，又顺势拉拢了威尔兹。 念及至此，埃里克也没有拒绝，命令侍从全部收下，并再次向摩根伯爵表示感谢。 车队在十余名骑手的护送下离开困鸟堡。这次埃里克不用担心被打劫了。 坐在马车里，埃里克摸索着手中的熊皮披风，眼睛都移不开了。不得不感叹：“真不愧是外交能力有15点的人，居然这么会揣度人心” 【困鸟堡伯爵，摩根，42】 【教育特质：奥多贵族☆☆，外交+1军事+1】 【特质：慷慨、安于现状、勇敢、傲慢、新手猎人、热切的狂欢者】 【外交：15】 【军事：12】 【财政：8】 【密谋：7】 【学识：4】 【勇武：11】 【好感：+32】 【金钱：】 …… 这是只有埃里克能看到的面板，凭借这个看到所有人的性格、能力、对自己的好感度等诸多信息。 不过，也仅仅是相似罢了。埃里克用这个系统两年了，除了没事儿看看身边人的能力以外，几乎没怎么使用过。 相比于被他称为“真视之眼”的能力面板，埃里克最常用的是控制台。 这才是他穿越后的最大依仗，在熟练地输入了“cash1”后，一枚崭新的卡洛斯金币从空中落下，在和地板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弹起后，就被埃里克凌空握住。 在埃里克身旁，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铁质箱子。打开箱子，埃里克把刚得到的一枚金币扔了进去。 出发时还只是八成满的钱箱子，现在已经有些盖不上盖子了，埃里克满意地压实了箱子。 第四章 为了男爵 林中小路那一战，只有安德烈和他的一名扈从支撑到了最后。 詹姆士骑士的扈从儿子战死，两名侍从也只活下来一个罗恩，另一名侍从在困鸟堡火化，正好一起带回故乡威尔兹。 八名轻步兵中有四个直接死在了战场上，剩下的人中，一个重伤不治，死在了困鸟堡，还有两人重伤，一人轻伤。 而轻伤的那个，正是在战斗中屡次帮助埃里克的老兵，名叫热里。他被拿木棍的土匪敲晕，侥幸捡回一条命，只受了些许皮外伤。整支队伍，就属他受的伤最轻。 算上不成人样的扈从以及五名轻步兵，六具尸体被妥善处理，由摩根伯爵出面聘请的车夫先行一步运回了安德烈骑士和詹姆士骑士的采邑埋葬。 这次返程，埃里克的队伍还多了十二名被俘虏的土匪。他们或是被骑士俘虏，或是在战场上暂时昏迷受到医治后保住了性命。 俘虏本来是十四个人，有两个在困鸟堡想要逃走，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当场被杀了。那时，摩根伯爵的战报还未发出，便直接大笔一挥，将这两人算在了林间一战的斩首数中。 一行人早上从困鸟堡辞别摩根伯爵，等到夕霞晚照之时，就已看见了远处的威尔兹…… “大人，我们马上就到威尔兹了。”伍德骑士附在马车窗边道。 闻言，埃里克也好奇地把头伸出窗外。 远处镇子的场景和前身记忆里一样： 威尔兹的城堡伫立在东、北陡峭，西、南两面和缓的土丘之上。在威尔兹堡的西南两面，就是威尔兹的城镇了。 城镇沿着和缓的地势铺设下来，建筑紧密鳞次栉比，从地面上可以看到整个城镇的样貌。 三条放射性的道路把威尔兹分成数个区块，城镇里人声鼎沸。周围的土地上也种满了各类庄稼，不过仍有土地等待开垦，人们的衣服上虽然补丁繁多，却没有面露饥色。 城镇最外围有着一圈两人多高的木头围子。城门处，站着两个站岗的哨兵。 哨兵离得老远就看到了车队，急忙前往城堡报信。 等到队伍抵达城镇大门的时候，便有十多个头人从城门处涌出，前来迎接队伍。身后也跟了不少好信的民众。 埃里克下了马车，眼前的几人他都认得。为首的是总管休斯，负责整个威尔兹的运行，在埃里克的记忆里是位十分可靠的管家。 休斯身旁是威尔兹的镇长乔治·霍华德。这位镇长原来是威尔兹的商人，因为做事公平，深受周围民众爱戴。担任镇长一职已经将近十年，他负责协调纠纷，征收镇子内的税款并如实地记录下来。 两人身旁是两名身着常服的骑士和数名文吏。此外，威尔兹内几名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在这里：两名磨坊主、铁匠首领以及一位生意不小的木材商人。 埃里克虽然勉强认识眼前几个人，却都印象不大。 为首的休斯总管最先上前致意：“埃里克少爷，您路上的遭遇我们知悉。感谢老爷在天堂的护佑，让您战胜匪徒！” “您忠诚的威尔兹男爵领首席管家休斯，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总管休斯右手放在胸前，微微欠身，万分恭敬。哪怕是在礼节繁多的提哈，休斯的礼节也挑不出毛病。 在休斯身后，威尔兹的一众臣民也有样学样，向埃里克致敬。虽然众人的声音并不整齐，却让埃里克为之踌躇满志。 是了，这就是便宜老爹给自己留下的宝贵遗产。 在接受了臣民的敬意之后，休斯总管提议众人前往城堡大厅。在那里，一场宴会已经准备妥当。 入城后，埃里克并未登上马车，而是沿着主路与一众臣民走向城堡。身边有多名骑士护送，埃里克自认还是很安全的。 走在主路上的他，也在观察着这座中世纪城镇。 和困鸟堡建在悬崖上不同，威尔兹是典型的镇堡，城镇提供不菲的收入，城堡也能很好地庇护商人和民众。这时正是傍晚，路上行人不少，见到埃里克一行纷纷避让，自觉在路旁跪下。 审视着自己的臣民，埃里克随意问道： “休斯，威尔兹镇上有多少人？一年的税收又有多少？”还没走到一半，埃里克就急不可耐地询问起了自己的家底。 威尔兹镇让他还算满意。从提哈到威尔兹，一路上看到的小型城镇中，威尔兹无论是规模还是繁荣程度，大致可以排到中游。 “大概千余人，二百一十四户。”休斯总管数如家珍：“这个数据是一年多以前的，一年来威尔兹发展平稳，实际要稍稍多些。” “大人您是要更定税册吗？”走在埃里克身后的镇长乔治，不由出声问道。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的喜悦都消散了一些，就连街边的路人听到都为之一滞。察觉到众人神情很不对的埃里克有些搞不清情况，自己不就是问了个镇子上有多少人吗？ 至于反应这么大？ 一旁的休斯连忙来打圆场：“少爷鞍马劳顿，怎么也要休息几天才能处理国事。”又扭过头对着镇长厉声道：“况且按额纳税，不是应该的吗！” 听了休斯的话，埃里克才反应过来，这镇长是怕我管他要钱啊。 而且听起来，这威尔兹的税款似乎有些猫腻，大概没有足额缴纳！ 虽然心有不平，埃里克还是不想一上来就和众人闹翻。正如休斯总管所说，自己刚回到威尔兹，根基尚浅，不好有太大的动作。 而且这里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刚说出去的话，起码被路边四五十个人听到。 有了这么一个岔子，埃里克管住了嘴，众人也心领神会，开始讨论起了威尔兹最近的新鲜事。 这样一路穿过了威尔兹镇，就来到了威尔兹堡的城墙底下。 镇子和城堡之间有一片空地，这里不光是威尔兹镇两周一次的集市空地，更可以在战争中避免敌军攻克镇子后，借着房屋的格挡，直接摸到城堡底下。 维尔兹堡的城门也为了安全考虑，并不在主路的尽头，而是放在了镇子的东北角落里。让进攻方不得不多走弯路。 由于城堡本来就建在土丘之上，所以威尔兹堡的幕墙并不算太高，从外面看起来只有四五米高，上面还配有垛口和射击孔洞。在城堡内贴近石垣的地方还伫立着几座木质的了望塔。 城堡土丘外围的空地又挖了一道沟壑，里面插着无数根尖刺向上的木桩。 整体来说，埃里克觉得威尔兹堡的防御措施绝不是样子货，这也让他更加安心。 走过城门，就来到了城堡内部。 埃里克在提哈的这段时间内，威尔兹堡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变化。如同记忆中的那样： 城门后是一段向上的台阶，走上来后是略显空旷的城堡空地，除了三四个木质了望台以外只剩下空地东北角的主楼和北侧的一排营房和马厩。 城堡主楼足有十多米高，分为三层，一楼的大部分空间是主厅，所以挑高很高，足有五米多。二楼和三楼则被分成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房间，足够堡内人口居住。除去六间空置的客房外，还有不少房间闲置下来。 这当然不是威尔兹财大气粗，故意多多修建。只是希尔德家族当代人丁寥落，暂时住不满罢了。 众人以埃里克为首进入城堡主楼，来到宴会大厅上。 大厅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张极大的长条桌，主位两侧各有十多个座位。石壁上的蜡烛也明显增加，整个大厅被照耀得灯火通明。 众人序齿列席，虽然菜品还没上来，可厨房内的香气已然布满会场。 休斯先命仆人把酒抬了出来。 仆人抬出三桶上好的麦芽酒，刚用撬棍打开酒桶，酒香四溢，满座宾朋无不夸赞，老铁匠甚至直接流出了口水，淌在了他的棕色大胡子上。 酒满上后，众人把目光投向了埃里克。 埃里克会意，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学着昨天摩根的样子，发表了一番典型的奥多劝酒词。 威尔兹的众人大部分都是看着埃里克长大的，对他本来就不抵触。 现在见到埃里克学成回来继承家业，不少人都是怀着欣慰的心情。 演讲结束，埃里克高举酒杯： “诸位，今天的第一杯酒，敬战场上的英烈！” 一语双关，威尔兹人以为他敬已故的父兄，参与过林间一战的护卫队则缅怀队友。 就连伤口还没彻底愈合的安德烈也举杯道：“敬埃里克的健康。” 威尔兹众人纷纷举杯：“为了男爵！” 第五章 家族遗产 随着菜品一道道上来，众人大快朵颐，有了昨日的大餐，埃里克吃得并不多。 “怎么了少爷，是对菜品不满意吗？”总管休斯坐在埃里克右边首席，很自然地注意到了埃里克的情况。 “没有，休斯，你准备得很好。”埃里克想起了已故男爵。“我父亲的遗体埋在了哪里？”从埃里克得知父亲死讯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遗体想必早已下葬了。 提起了已故男爵，老总管的脸上显出一脸戚容。 “依照主人的遗嘱，葬在了伊尔河边上的橡子树下，与您的母亲合葬，葬礼是由威廉主教主持的。”休斯总管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向埃里克这边侧了点身子。“您的兄长也随葬了……” “主人临走前很惦记您。看到您回来后，我终于可以放心了。”休斯看着埃里克一脸的欣慰，虽然十六岁继承领地还是有些早，但是保住家族的领地还是不成问题。 在这片蛮荒之土上，臣弑主、弟杀兄、篡夺领地、灭人宗族都是家常便饭，而一位合法的男性继承人就显得无比重要。 他的存在不仅可以统合领地，更可以免去进攻者的宣称借口，让自己的子民不被攻击。哪怕埃里克一无是处，威尔兹也很愿意接受让一位血统纯正的希尔德统治此地。 宴会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没人注意两人的窃窃私语。 “既然您已经回来了，我今晚就写信，让公国的宫相大人派遣使者，正式册封您。”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休斯总管洋溢不住脸上的笑容，他满面红光。 “宫相大人？册封男爵难道不是加文伯爵他老人家的事情吗？”埃里克原本打算明天就直接去加文伯爵的驻地林堡接受册封。 “伍德大人没和您说吗？”休斯总管有些惊异，紧跟着说了句：“那个老家伙真是不能相信。” “还好没让您走冤枉路。”休斯面带愧意，并为埃里克说明：“因为这次战争，公国竟然阵亡了四名男爵和一位伯爵，所以公爵大人亲自下令这次继承由宫相派人主持。” “又因为只有您身在国外，所以眼下只剩下您一个还未继承领地，这些天里，全领上下都感到惴惴不安呢。” “原来如此。”埃里克点了点头，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我不是林堡伯爵加文的封臣吗？” 一再询问之下，休斯神色惶恐，因为醉酒而通红的脸颊也瞬间白了下去。 “嘘！” “可不敢让外人听见，您久在国外，不知道奥多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看到老管家神色大变，埃里克也猜明白了三分，坐正了身子：“那就写信让宫相大人派人来。这件事早点落定为好！” 去提哈之前，埃里克还太小，所以对威尔兹也不甚清楚。两人好一阵窃窃私语，才让埃里克对于威尔兹有了新的了解。 按照奥多的习惯，男爵领的官员有三等，又或者说是三个头衔，分别是：副男爵、总管和差役。 当然，威尔兹男爵领也不止威尔兹这一座千余人的镇堡，它还庇护着周围数不清的自然聚落，也就是自然村庄。 中世纪的农民往往是这儿五十人，那儿一百人，分散居住。毕竟在这个处处是荒地的年代，人们分散居住才能更好管理庄稼。 威尔兹的诸多聚落被人为地分成了23个“庄园”，也叫骑士领。 所谓骑士领，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支持一名骑士的开销，平时可以让骑士一家过上优渥的生活，在战争时期也可以武装起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 庄园和骑士领虽然有大有小，按照山南各族的普遍做法，大致上把250人看做一个标准的骑士领。 除了已被分封给9名骑士的11个庄园外，男爵直辖领地只有12个庄园。 其中，因为威尔兹镇的多数人口以种田为生，他们和居住在“庄园”中的其他领民一样被分为2个“庄园”。 也就是说，男爵的直辖乡村庄园只有十个，另外两个庄园组合形成了威尔兹镇。 而这12个庄园中都有一位有着“差役”头衔的管家和一个由当地人选举产生的庄头为男爵打理庄园，并为此负责。 在“差役”之上，是负责多个庄园事物的“总管”，这样的“总管”有四位。 首席总管休斯掌管附属于威尔兹的2个庄园，其余10个庄园由另外两个总管管理。而最后一位总管，自然就是管理威尔兹镇上平民的镇长乔治·霍华德。 至于副男爵，则是对这套体系的补充，一般是由男爵的同族亲属担任，在男爵不在领地时处置一切重大事物。 副男爵也往往授予给男爵的继承人，这个位置数年以来都是由埃里克的兄长担任。 如今，老男爵和他的长子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男爵的爵位即将由埃里克继承，而副男爵则被空置。 “休斯，另外两位总管呢？怎么不见人影？”埃里克有些疑惑，这样的场合，自己的两位“重臣”却未到场，是不给自己面子吗？ “他们两个在主持巡回法庭，差不多快回来了。”休斯回答道：“请您放心，我以您首席总管的名义发誓，这两外总管同样是您忠诚的官吏。” “巡回法庭？”埃里克有些迷惑：“为什么不在威尔兹设立固定法庭呢？” 即使喝了不少的酒，休斯依然很耐心：“提哈有固定法庭，公国也有固定法庭。可那样的法庭都是用来处理大事情的。恕臣下直言，您不了解庄园里的两个农奴，会为了半亩份地或者六个第纳尔的归属争执到什么样的地步。” 听了休斯的解释，埃里克才释然。 原来这巡回法庭为了处理乡村纠纷，而一般的大人物之间的争执，往往直接由男爵一锤定音，根本不需要在镇上设立这么一个机构，再为此养上两三个吏员。 “请您放心，马歇尔和吉伯是经验老到的总管，他们绝对配得上他们的薪水。这次的巡回法庭想必可以给您一个惊喜。” 总管休斯的话，让埃里克微微一怔。 原来巡回法庭根本不是维护所谓的传统或者正义，而是统治者的搜刮工具。 更确切的说，是自己的搜刮工具。 入夜后，宴会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以威尔兹领民们献上的一支民俗舞蹈结束。 这次宴会拉近了埃里克和诸位头人的关系，也让埃里克的继位彻底板上钉钉。 所有与会者都得到了很好的招待。 虽然为此埃里克花费了：三十磅鹿肉、半扇猪肉、六桶上好麦芽酒以及一只羊羔、六只鸡和四只鸭子。 但是埃里克觉得很值，怪不得骑砍里的哈劳斯国王喜欢开宴会。仅仅付出一些酒肉，就能获得全体手下的效忠，效率果然很高！ 与会者无不高呼着“男爵万岁”，脚步踉跄地走出了大厅。 送走了所有头人，埃里克也来到自己的卧室。 这是一间普通的石室，位于城堡主楼的第三层。 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写字桌。 罗恩搬着钱箱子满头大汗地进了屋子里，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在埃里克的支使下挪到床边上。 “嘿，主子，您这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这么沉！” 好不容易搬进来后，罗恩擦了擦脸上的汗，刚要开口讨一碗水喝，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好似莺声燕语般的声音： “你就是埃里克？” 埃里克和罗恩闻言，回头一看。 眼前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女，虽然身体一半埋在阴影里，可露在烛光下的半侧身子还是让两人心头一紧。 真是个不错的女子。 一头金棕色的秀发编成几缕辫子垂到腰间，身上衣着虽然朴素却十分得体，很好地展示了她略显妖娆的身材。 与其曼妙身姿形成反比的是她的脸庞。鹅蛋脸上眉峰远黛，两眼含光，贝齿轻启，肤如白雪。明明面容姣好，却不知为何反而让人提不起一丝坏心思。 埃里克这一个多月都在和糙汉子们赶路，乍然看到此景，鼻子都有些微微发酸。 还好困鸟堡的医师给他放了不少血，才不至于此时难堪。 少女见他不回应，又问了一遍。这下埃里克才反应过来，连忙答是。 “我叫埃莉诺。” 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埃里克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还以为自己很不堪的埃里克看了眼旁边的罗恩。 不看不知道，罗恩的眼睛都已经看直了，一脸痴汉模样。 “还好，还好。”埃里克这才放心下来。 “看来不是自己的问题。” 回过神来的埃里克，也立刻猜到了眼前人的名字了。父亲的信里有提及过，自己大哥娶了鹿角堡男爵的长女埃莉诺作为妻子。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埃里克直接丢了一个真视之眼过去，证明了这个猜想。 面对这位刚失去丈夫的嫂子，埃里克一时有些局促，干脆行了一礼，以示见礼。 埃莉诺提起裙边，利落回了一礼。 “罗恩，你先出去，我和嫂子有话要说。” 第六章 公国使者 罗恩走后，屋内只剩下两人。 埃莉诺进门之后直接坐在了屋内唯一的椅子上。又指了指床边让埃里克坐下说。 “我听说你在路上遇到了劫匪，还受了伤。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瓶药。” 没想到嫂子不仅长得好看，心也这么美。 埃里克在床沿坐下。“劳你费心了，埃莉诺姐姐。” 听他叫自己姐姐，埃莉诺不觉莞尔，神情却依旧有些淡漠。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也不交给埃里克，只是放在一旁桌上，又交代道： “这是我们那儿很灵的跌打药，记得涂在伤口上。千万记得一日需涂上三次，不能少涂，记住了吗？” 这话说完，她就连忙起身告辞：“夜已经深了，男女有别，我就不久留了。” 还没等埃里克反应过来，她就走到门口。 见她要走，埃里克激动之下，连忙抓起药瓶。一时心急竟然重重握住了埃莉诺的手臂。 虽然是无心之举，可那软软柔柔的触感着实让埃里克心痒。 “你！” 埃里克的大胆举动让埃莉诺吓得身子一颤。 “请你自重！” 她的脸上带了一丝愠怒。 “你的父兄刚刚蒙召。我也是未亡之人，不能这样！” 说完就要大步离开埃里克的房间。 埃里克此时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孟浪了，连忙转身上前，拦住埃莉诺。要是她就这样离开了，这误会可就大了！ “埃莉诺姐姐，你误会我了。” 少女有些应激，也不想听些什么，执意要走。 “埃莉诺姐姐，我刚见你就愣住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埃里克见埃莉诺不管不顾，还要出去。就继续说道：“难道我的兄长就没说过您长得像一个人吗？” 也就是在刚刚，埃里克才发现引起自己异样的原因。 在提哈时，埃里克也不是没有见过美貌的女子。当然不会因为只是面容姣好的埃莉诺而失了神。 埃里克的一句话，让埃莉诺立刻想起了她丈夫曾对她说过的话，一时失神。 仿佛是一瞬间，埃莉诺对埃里克的怒意就全部消弭。 “埃里克……”埃莉诺眼中微微含泪。 她甚至有些羞愧，主动揽过埃里克。明明自己先垂下一滴晶莹，却去拂拭埃里克脸庞上并不存在的泪珠。 埃里克的短短一句话，仿佛一把可以打开堤坝的钥匙，把埃莉诺这两个月来用坚强筑起的堤坝彻底打开。 洪水立刻泛滥。 看着眼前人泪如雨下，埃里克不知是跟着情绪激动还是演技高超，也跟着抽泣起来。 “埃莉诺姐姐你不要哭，既然基利斯督让我父母和兄长早早蒙召，一定是圣座垂恩，让他们早早升入天堂，聆听圣座福音，享受天福。” “嗯嗯，一定是这样！是我错怪你了。”埃莉诺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再责怪埃里克了。 埃里克本来就哭得轻些，到最后，反而成了他来安抚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了。 许久之后，埃莉诺才停下啜泣。眼眶微红的她觉得有些难堪，张口仔细问道：“我长得真的很像紫荆花夫人吗？” “嗯。”埃里克重重点头。“我印象中，你和母亲有八九分相似。” 这一句话再次让埃莉诺挤出最后几滴泪水。 “我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嫁给了厄德。婚礼当晚，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那时候我刚离开鹿角堡，还没见过厄德，出嫁的车队晚上出发，经过几个山丘……” 也许是这次的事情打开了埃莉诺的心匣，她很快接纳了埃里克，并向他讲述起了自己出嫁时候的场景。 “当晚我们在加龙河边扎营，典礼官带着高高的圆锥帽，可滑稽了……” “我第一次来威尔兹，就觉得这和我家也没什么不一样。草一样青，水一样绿，民众朴实，牛羊成群……” 这天晚上，埃莉诺和埃里克聊了很多。 或许是埃里克前身残存的身体意识作祟，埃里克可以明显感觉到，相比于接近他人自己更渴望接近埃莉诺。 于是在以往他绝对坐不住的情况下，他几乎陪埃莉诺聊了一晚。 事实证明，他绝对低估了眼前女子的健谈能力。 等蜡烛燃烧了一晚，烛火闪烁的时候，埃莉诺才停止了她银铃般的笑声。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埃里克，我一定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事儿，埃莉诺姐姐。想必兄长知道您很快走出了悲痛，他在天有灵也会很开心的。” “厄德吗……”埃莉诺若有所思。 这次交谈，明显让埃莉诺接纳了埃里克。甚至在临走时，在埃莉诺的坚持下，还亲自为埃里克上了伤药。 躺在床上，埃里克感受着肩膀上的凉爽，心里久久不能忘怀。 直到蜡烛最后燃尽，屋内陷入昏暗中，只剩下一缕燃尽的蜡烛烟灰。 有着酒精的催眠，埃里克很快渡过了他在威尔兹的第一天。 之后的几天里，有了鹿角堡伤药的加持，埃里克的伤口彻底结痂，再也不用担心伤口的问题了。他也在休斯和埃莉诺的陪同下祭奠了已故的父亲、母亲、兄长以及希尔德家族的历代祖先。 几天后，威尔兹堡走廊的画框前。 休斯总管正在为埃里克介绍着他的先祖们，在这位总管嘴里，这片土地上数十年的历史被揉碎凝练。 “这位是您的祖父的母亲，威尔兹的格瑞斯夫人的画像，她是奥布坦宗族最后一位统治威尔兹的男爵。她年轻时，曾经迷倒过万千男子，无数骑士从四方汇聚而来，只为一睹芳容。” “当骑士们聚在一起，一场为了赢得格瑞斯夫人芳心的比武大赛在威尔兹举行，尽管在三名骑士因此而亡后的半个月内，格瑞斯夫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然后这位是您的曾祖父，最后赢得格瑞斯夫人芳心的骑士，他是来自……” 休斯总管正要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却被急忙跑来的侍从罗恩打断了。 “你不是去和伍德骑士学习剑术了吗？”埃里克有些责怪他的意味，因为他正听得性起。 休斯总管口中的往事，如同演义小说一样精彩。 埃里克不到十四岁就离开了奥多公国，这些旧事，当然没人会和他细说。可如今他马上就要继承爵位，当然不能不知道这些东西。 听出了主人话中责备的罗恩没有半点沮丧，反而兴奋道：“是伍德骑士命令我来的，公国的册封使者来了，现在……现在已经被迎接到镇子里了！”罗恩一路跑来，还喘着粗气。 埃里克和休斯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喜意。 “好！快请使者进来！”埃里克有些激动，这几天，他一直在等这个消息。 此前，虽然埃里克的继承权无可置疑，可他仍然不能称自己为威尔兹男爵。这件事情如果不落下来，埃里克总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公国使者很快被请到大厅面见埃里克，使者一共来了三个：一位老练的官员带着两名侍从。 为首的官员上前行礼，面色平和，礼节得体。 “尊敬的埃里克先生，我是吉扬，奥多公国忠诚的准爵士。” “你好，吉扬。威尔兹欢迎你。” 吉扬立刻表明来意。 “我此行是受到公爵大人的旨意，经由宫相大人的派遣，代替您的封君林堡伯爵加文大人，册封您为威尔兹男爵的使者。”吉扬一边说着，就接连从包裹里取出了几样东西。 “这是休斯总管写给宫相大人的信……” “这是宫相大人的派遣信……” “这是加文伯爵的委托凭证……” “这是我家族的印信，请您核阅……” 吉扬的嘴很快，说话就像机关枪。他的手也跟着他的嘴，不停从包裹里取出东西来，一件件放在桌上。” 见到这位使者如此老练，埃里克也释然了。转身望了望身侧的休斯，刚要说什么，就见总管休斯望着他轻轻点头，埃里克才没说什么。 “最后一样，这是我个人对您的贺礼。”吉扬把一瓶墨水托在手上，卖力介绍道：“这是来自提哈的高档货，或许会让您想起在西方城邦的一些昔日往事。” 见到墨水的一刹那，埃里克差点笑出声来，那墨水瓶上大大的“e”让他哭笑不得。 没想到自己工坊的货源已经流传到了奥多。 吉扬有些不解埃里克的表情，还是深施一礼。埃里克还没来得及让他平身，他就抬起头来，对埃里克道：“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埃里克·奥·希尔德先生？” “现在就要举行授爵仪式？” “当然不是，威廉主教还在路上，我先要对您的继承权利作出审查，麻烦您配合。”吉扬又对总管休斯道：“休斯总管，需要借用一间房子，来进行审查。” “好，我这就准备。”休斯一口答应下来。 “只需要一间普通的房间。”吉扬补了一句。 随后埃里克就被带到这间屋子内，休斯总管随后出去把门关上。 转眼间，屋子内就剩下了埃里克和“快嘴”吉扬。 “好了，埃里克先生，请您放松。”吉扬道：“这是每个奥多公国贵族都需要经历的步骤，您不用担心。” “需要做什么测试吗？”埃里克有些狐疑，他并不知道吉扬要干什么。 “现在！” “请把裤子脱掉。”吉扬一脸平静地盯着埃里克的下半身。 第七章 授爵仪式 乍一听到这句话，埃里克脑袋嗡的一声，还以为是遇上了猥亵。愤怒之下，他已经把手放到佩剑上。 你是怎么敢调戏我的？ 吉扬见状连忙伸出双手安抚道：“您误会了！您误会了！根据公国的继承法，我需要确定您的确是一名可以延续后代的男性，我需要对您进行检查。这是公国继承法上规定的！” 听到这话，埃里克不置可否，问道：“所有人都需要？” “当然，除了公爵大人，不过我相信公爵夫人已经代劳了。”吉扬挑了挑眉头，示意埃里克快一点。 埃里克脱了一半，实在不想继续脱。 抬头问道：“有没有别的方式？” “怎么可能呢？难道您因为这件区区小事，就宁愿放弃继承这片广袤富饶的领地吗？”吉扬装作很是吃惊的样子。 “这……”埃里克抉择两难：“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怎么可能！” 吉扬大喊。 “难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践踏在公国的法律上吗！” 义正言辞的公国使者让埃里克有些惊异。很明显，吉扬不想让眼前的小贵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难道凭借世俗之物就能让公国忠诚的官吏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吗！” 见埃里克还是不明白，吉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傻。索性把口袋扯开，轻咳一声： “难道我吉扬，会因为慷慨的威尔兹男爵，赏赐给我一磅白银，我就失去了作为官吏的清白吗！” 哦，真是忠诚的官吏！ 当即，埃里克也不多说，伸手入怀，随手掏出四枚崭新的卡洛斯金币，放入吉扬的口袋中。 吉扬一边把抬得老高，以示清白刚正，两只眼睛却时不时撇向口袋处。见埃里克很上道地放进了四枚卡洛斯金币，不由抿嘴笑了起来。 以他多年为吏的经验，这绝对是分量十足的卡洛斯金币！ “嗯，经我鉴定，您绝对是一位合格且对公国忠心的男爵候选人！” “接下来，我会暂住在这儿，等待威廉主教前来，一起授予您对这片土地的神圣权利。” 被宰了一刀的埃里克表情很不好，他认为自己的墨水不值一镑。 门口等了很久的休斯见门开了，连忙迎上，问东问西。 他在门外听见门内传来的模模糊糊说话声，都有些吓坏了，一心盼着别出什么插曲。 做了多年的首席总管，他当然知道检测是检测什么。 自己就不该让小主人佩剑进去！ 几天接触下来，休斯已经有些了解了这位新主人有些鲁莽的脾气，要是一剑宰了使者，那可怎么办！ 老管家的担心很正常，几分钟的时间，足以做很多事了。 还好公国派来的是快嘴吉扬，休斯认为此人的最大价值也仅限于此。 虚惊一场后，休斯总管热情地安顿下公国来的三位使者。 威廉主教也在第二天中午莅临威尔兹，身为西奥多主教区的主教，他平时是很安逸的。 不过这次战争后遗留下的贵族葬礼和继承环节缺他不可。两个月的奔波下来，他消瘦不少，还是在第二天参与出席。 典礼当天，正好是休息日。 威尔兹的诸位骑士和头人们再度齐聚一堂，见证埃里克继承威尔兹的神圣一刻。 授爵仪式在正午举行，吉扬向埃里克深施一礼。“现在可以开始了，埃里克准男爵大人。” 当然埃里克的“准男爵”并未持续太久，或许都用不了一刻钟。众人就在威廉主教的主持下，于城堡空地进行了一场弥撒。 弥撒之后，众人涌入大厅，吉扬代表加文以红栎木权杖三点埃里克的头颅和肩膀，并让埃里克起誓。 “我，埃里克·奥·希尔德。弗雷德里克·奥·希尔德之子，于帝国历387年5月12日郑重起誓，继承先父的领地——威尔兹堡及其所辖之土地，承担和享受这片土地的一切债务及收入。并因此，向封君林堡伯爵加文三世及他的继承者效忠。” “我承诺，每年向封君承担30磅白银或等价货币的恩费，并且每年率领十名骑士为封君效劳40天，如无力派遣，我将为此再度支付30磅白银作为我的额外恩费。” “如果我的封君仍需我有其他相应封建义务，在符合奥多习惯法的情况下，我必定服从。蒙基利斯督的博爱，我祝福我的封君加文三世，福祚绵长。” “我祝福我的封君加文三世，福祚绵长。” “我祝福我的封君加文三世，福祚绵长。” 埃里克手里捏着一张写有宣誓词的羊皮纸，郑重起誓。宣誓完成后，他庄重地从吉扬手中接过威尔兹男爵领的印章，用力地在羊皮纸上盖下。 “很好！”吉扬接过羊皮卷，并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份羊皮卷呈给埃里克。“恭喜您，现在您是威尔兹男爵大人了！” 说罢，他将栎木权杖交到埃里克手中。“宫相大人让我告诉您：栎木权杖虽轻，代牧千民责任重大。” “吾记下了！” 埃里克接过在奥多文化中象征权利的栎木权杖。 此刻，右手权杖，左手委状的他终于成为了威尔兹的合法领主。 典礼结束后，众人散去。 吉扬却仍没有离开的样子，反而跟随埃里克来到一旁，送上来一个礼盒。 系着彩带的红色礼盒缓缓打开，其中静卧着一颗圆润的珍珠。 见到埃里克满面疑惑，吉扬解释道：“这是宫相大人的贺礼。宫相大人与已故男爵乃是至交，所以请不要推辞。” “另外，宫相大人还请您不日移步阿布雷恩。他热切期盼着能与故人之子再叙前情。” “好的，不过请您先转告宫相大人，说我初回威尔兹，还有一些杂事需要处理，秋后我将拜访他老人家在阿布雷恩城的府邸。”埃里克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阿布雷恩是奥多公国内一座不小的城市，十余年来都是公爵的驻地。 虽然埃里克不清楚自己老爹和这位宫相有着怎样的关系，但凭着这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珍珠，埃里克认为自己还是应当去见一见。 而之所以并未答应立刻前去，一是自己真的有事，二来也想要先收集一些情报。 他可不知道这位宫相是何方神圣，总不能听吉扬的一面之词就彻底答应下来，更何况自己刚刚遇到一场可疑的战斗，险些命丧当场。 显然，埃里克的回答让吉扬不是很满意。不过他也很快隐藏下了脸上的不悦，笑呵呵道：“那鄙人就如此转告宫相大人了。” 说着又拍了下脑袋：“哎呦！看我差点坏事！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吉扬在埃里克的注视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道：“这是宫相大人给您的，说是您出入阿布雷恩的凭证。” 接过戒指，埃里克不解：“现在出入阿布雷恩都需要凭证了吗？” “那到是不用，不过这枚戒指彰显了您和宫相大人一家的友谊。”吉扬的话让埃里克瞬间明白了，当即不再过多追问。 得到戒指后，埃里克明显对吉扬态度有所好转，命令仆人准备一桌酒席，亲自宴请了三位来访官员。 这一餐让吉扬很开心，连带着他的两位侍从都不停夸赞。威尔兹厨子原本很普通，埃里克可忍受不了，这几天下来已经教会了厨子不少菜品。 厨子问起菜品来源，他直接回以：这是正宗的提哈菜！ 再加上威尔兹本就富庶，在休斯的授意下，招待原料十分丰富，让三人流连忘返。 桌子上，侍从悄悄和吉扬攀谈：“师父，下次来威尔兹可千万带上我啊！” 侍从说话声音显然有些大了，埃里克和休斯听得一清二楚。吉扬横了他一眼，笑呵呵道：“让男爵大人见笑了。” 埃里克回敬道：“都是历代男爵的遗泽，诸位从阿布雷恩远道而来，威尔兹理当尽全力招待！” 宴会就在这祥和的氛围中结束，埃里克尽了地主之谊，客气地留三人在威尔兹待上几日。却没想吉扬一口答应下来，让埃里克有些无语。 宴会后，埃里克总算抽出空来，回顾一下现在的情况。 好了，现在又有一个人冒了出来。 “宫相？”埃里克咂咂嘴，正打算找来休斯问问这宫相的底细，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宫相大人的天鹅堡离威尔兹颇远，没听说主人和他有什么联系。” “你还没去休息？”埃里克转过身来，只见休斯手中握着一卷羊皮卷。 “没有，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现在全威尔兹上下都知道您继承爵位的消息了。您可以看看。”休斯抬手指向石壁上的窗户。 埃里克顺势推窗望去，今天的威尔兹镇似乎比往日热闹一些。城堡前的空地上甚至还升起三两摊篝火，正有青年男女在篝火前欢歌起舞。 “这真的是在为我庆祝吗？”埃里克问道。 “如果主人愿意把招待税减半，我想他们应当是真心的。”休斯道。 “招待税？”埃里克琢磨道：“招待谁？吉扬？还是……”埃里克从休斯的脸上得到了答案。“……我？” “是的主人，招待税是一种塔利税。领民们理应为一位新主人奉献一笔可观的税费。”休斯解释道：“一个庄园，20镑，真是仁慈的税费。” “一个庄园20镑？”埃里克一惊。自己下辖12个庄园，岂不是要收240镑？他一年才给封君上缴30镑，这笔税费抵得上他给封君八年的税赋！ “平摊到每一户，是多少？一直都有吗？” “一直都有！这是奥多的法律，领民们虽然不识字，却都知道这条法令。事实上，您知道上一次征收招待税的时间——您父亲继位的时候。” 看着空地上欢歌载舞的人们，就仿佛是已经减免了税费一样。埃里克迅速察觉出不对劲，于是带着怒意道：“你替我做主了？” 空气突然为之一滞，休斯很快回答道：“农奴们总是很狡猾，您差点上了他们的当。” “怎么说？” “他们这是故意让您心生怜悯……”休斯一边说着，正有些心虚，又正好对上了埃里克的眼神。 “休斯，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要想着欺骗我！”埃里克冷哼一声，伸出手去。 休斯略显尴尬，犹豫了片刻，还是做出抉择，微微颤抖地从怀里掏出十多枚大大小小的金银钱币，双手呈了上去。 本来只想诈一诈他，没想到首席总管也不干净。 埃里克叹了口气：“我要的不是这个。”说完，又指了指他手上握着的羊皮卷。 “这当然是您的……主人。” 接过休斯双手递上的羊皮卷后，埃里克说道：“我对你和农奴们的交易不感兴趣。招待税的事情我已经有决断了，让庄头们后天中午到城堡来一趟。” “对了！还有那两个总管，我也要见一面。他们能到场？” “是是是，我的主人。”休斯忙不迭道。“他们一定会如期抵达。” 第八章 上帝之眼 休斯把门带上，出了卧室。埃里克也不去管楼下载歌载舞的领民们，反倒是坐在床上，借着烛光，阅读起了羊皮卷上的内容。 埃里克看得入神，良久之后把羊皮卷锁在了抽屉里，没着急上床。 宫相的事没什么进展，招待税的事情又闹了出来，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让埃里克一个头两个大。 看起来，这个休斯也不是那么可靠，自己还是孤家寡人。 他还在桌子前思考着，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迅速识破了来人身份的埃里克没有反抗，任由来人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声音隔着布料传来，虽然嘈杂难辨，但也无需猜测。 “啊……让我好好猜猜，是连卫生都打扫不好的罗恩！” “不对！再猜！” “那一定是满身肌肉的伍德骑士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埃莉诺气得直跺脚。 “啊！原来是我的百灵鸟！”埃里克反身抱住了埃莉诺，好奇问道：“今天你要给我唱什么歌？” 并不费力地挣脱了埃里克后，埃莉诺取出长笛。 这几天，埃莉诺常来找他。聊得久了，埃里克发现了埃莉诺的又一特长：长笛。 “今天是马尔布罗的蔷薇花。” “怎么还是这个？” “你有意见？” “没！”埃里克痛快回答。 在箭伤好了之后，他的伤药使用速度反而更快了——身上的淤青就没断过。 很快，一阵阵悠扬的长笛声传出。笛声优雅，配合着少女的婉转低唱，是极不错的享受。 “低矮的蔷薇丛正在生长……” “贵人啊，你是如此的糊涂……” “万千功业，也将因此折损……” 这是一首奥多的古老曲目，讲述了曾经的一位伯爵，因为变心妻子的阴谋，不仅身殒道消，还失去了他生前最看重的名声。 一曲终了，埃里克大声叫好，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件事上。 心思细腻的埃莉诺一眼就看出埃里克满怀心事。“今天不该是值得高兴的日子吗？” “的确，今天是个好日子。”埃里克摸索着自己的大腿。 突然问道：“埃莉诺姐姐，成为男爵后，我才知道治理威尔兹，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 “那当然了，就是一名骑士，也需要为治理好庄园耗费很大心血。”埃莉诺双臂盘在胸前：“你以为男爵是那么好做的吗？” “曾经我以为，只需要我有一个想法，这个命令就可以很快得执行下去。”埃里克为自己曾经的幼稚感到好笑。 “在来威尔兹的路上，我想到很多发展威尔兹的奇妙构思。等到这里才发现，我真的什么都不了解。” “这还不简单？”埃莉诺一字一句道：“让熟悉的人去做熟悉的事。” “是这样没错，可……”埃里克眼中有意思明悟。 眼里却紧紧盯着埃莉诺，那高达24点的财政能力让他十分眼馋。 说实在的，他觊觎这财政能力很久了。 第一次见到埃莉诺，对她使用了真视之眼后，埃里克就惊呆了。 他这辈子见到拥有最高财政能力的，还是提哈首席执政官奥尔索。 凭借20点的优秀财政能力，他在任上，已把提哈治理得井井有条，人民称赞，南部邻国萨拉森也不敢动用武力征讨富庶的提哈。 只可惜，埃莉诺是个女人。 而且，她还是个未亡人。 仅仅几天时间，埃里克已从不同的人嘴里，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她的冷漠与偏见。 人们常说是她克死了她的丈夫，害得老男爵与副男爵命殒战场。 就连初见埃莉诺就被其折服的小侍从罗恩，近来也不敢接近埃莉诺。 甚至还曾劝过埃里克，不要与她走得太近，免得也被她克死。 这片刚接受基利斯督教不久的土地上，人们思想蒙昧。不仅仍残留着部落时期的邪恶观念，乃至基利斯督教本身也对女子并不友好。 甚至埃里克还偶然听闻，鹿角堡曾经来信，隐讳地让她遵循几百年前的奥多规矩，陪葬殉夫。 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任用埃莉诺是一件极不明智的事情。 但这并不影响埃里克发挥埃莉诺的能力。 “今天休斯和我提起了招待税的事情。” 埃里克开门见山：“我在提哈没有学过什么管理类的课程。现在让我决定税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招待税吗？”埃莉诺显然对这事毫不陌生。 “让我猜猜，老休斯收了农民的钱？” 不理会埃里克的一脸震惊，她解释道：“那个老家伙只敢做这样小偷小摸的事情。” “如果是埃莉诺姐姐你，你会怎么处理呢？是半额收取还是足额收取，又或者干脆取消这次的税款呢？” 埃莉诺欲言又止。 “哎呀，我就是问问。我又不会，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埃里克不断引诱。 “如果是我的话……”埃莉诺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当然是全额征收！”继而又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埃里克闻言点了点头，脸都没红：“和我的观点一样。” 这当然不是埃里克之前的想法，原来他本打算直接取消这项税款。 甚至他还打算改变威尔兹的税收体系，可在了解了威尔兹的底层运行逻辑后，他才感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尽管如此，他还是打算直接取消这个规定，让利于民，尽快拉拢威尔兹领民，为他之后的改革铺路。 可埃莉诺的观点并不如此。 首先，她认为，这项税款并不沉重。一个庄园以250人计算，20镑的税款平均到单个人身上，不过才不到20个第纳尔，换算成粮食也才3蒲式耳的小麦，领民们可以承受。（1蒲式耳约合49斤） 其次，就是征收该税是基于奥多的习惯。地处偏远的领民们，现在大多还不知道，威尔兹已经换了个新领主。征收招待税，不仅仅是一次税收动作，更可以让领民更了解新领主。 不征收该税，不仅得不到税款，甚至有可能让领民都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让领民感恩戴德更是无从谈起。 最后，埃莉诺还说了，如果真的打算减半收取，那才是真的昏庸。 征收得再少，也是从农民的口袋里掏钱。 就像路上遇到强盗，你难道会因为强盗索要的钱财少，而对强盗产生好感吗？ 招待税本就是不经常有的税种，减半收取的话，领民们只会感激你一会儿。 可一段时间后，感激效果没了。他们反而认为你是一个软弱好欺的领主。 那么，他们就会联合起来，这次是招待税，下次就是地租。如果你把他们惹急了，或许就要把你从城堡里赶出去！ 况且，这次招待税减半。那下次呢？如果形成惯例，这对后面的领主也是一个大坑。 听完了埃莉诺的滔滔不绝的观点，埃里克频频点头，直呼这也是自己的想法。 果然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对面可是一个财政能力高达24点，并且在这个封建社会中生活了二十年的贵族。 哪怕只是男爵长女，耳濡目染之下，埃莉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远超埃里克。 埃里克明白过来，这和自己生活的时代相差太大。把后世规律，强行套入到这个世界，是很愚蠢的。 在这个信息传播不畅的年代，自己需要了解、适应得还有很多啊。 “你真的是这么想得？”埃莉诺表现出了怀疑。 “那当然，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埃里克拍了拍胸脯，决定以后遇到事情可以多问问埃莉诺。 “再给我唱一段，我要听迪奥力克大战三头巨人那段。”埃里克拿起桌子上的长笛递给埃莉诺。“看在今天是我大喜之日的面子上。” “好，男爵大人。”埃莉诺伸手掐在埃里克左臂上，看他疼得龇牙咧嘴之后，才浅笑一下。 不一会儿，悠扬的笛声飘出窗外。空地上篝火耀眼，古老的民谣和舞蹈把音符阻断。 埃莉诺走后，埃里克来到窗边，看着窗外散去的人们，一时间有些失神。 过了良久，他叹了口气。 要是便宜老爹或者厄德没死，自己现在可能正在准备最后的毕业设计，又一边把自己的墨水销往世界，赚得盆满钵满。 在西方繁茂港口的生活已经远去，夜里的风还挺冷，让埃里克打了个寒颤，连忙把窗子关上。 继承爵位的这一晚，埃里克睡过去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可眼前仍旧是自己的石室，只是什么物件都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四面墙壁。 只剩下石壁中间的桌子。 桌子上，一张硕大的地图正安静地躺在上面。 埃里克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 不由得有些激动！ “让我看看这次是什么金手指！” 在埃里克穿越的第一个晚上，他觉醒了真视之眼，可以看到人物面板。等他第一家工坊开办，就获得了炼金术的能力，可以凭空召唤一枚金币。 有了前面两次经验，这一次埃里克适应得很快。他来到桌子前，把目光投向眼前的羊皮卷地图，不由笑出声来！ 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愿称你为上帝之眼！” 这是穿越后第三件金手指了！ 埃里克仔细看着地图，摸过地图旁边的放大镜，仔细寻找起来。 “提哈……提哈……” “威尔兹……威尔兹……” “阿布雷恩……阿布雷恩……” 他手持放大镜，在偌大的地图上仔细检索着自己能知道的地名。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地图西北角的一片大陆之上。 “提哈！” 埃里克找到了他生活了两年多的城市。 “可这也太小了！” 地图闻言，竟然直接放大数倍，而图幅却没变大。好像这种羊皮纸地图只是一张电子屏幕，被人为放大了一样。 地图放大之后，埃里克可以轻松看见整个提哈联邦的政区图。包括它的主城区以及外侧的七个郡。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埃里克继续着他的寻找。 一个个城镇找了过去， “叙拉托尔……” “困鸟堡……” “找到了！威尔兹！”埃里克有些激动，只是不知道这地图能不能放大。 这次，没等埃里克说话，地图感受到埃里克意念一动，就把地图放大。 这一次，却不是羊皮纸了。而是换成了卫星地图，威尔兹不过是一个大大的黑点。而在它之外，沿着乡下小路星罗棋布的黑点，自然就是威尔兹的多个居民点了。 上面甚至还写着每个庄园、村落的名字。 再次放大后，他如同上帝之眼一般，黑暗中连地里麦穗上的麦粒他都清晰可见。茅舍上的根根茅草他都数得清楚。 “再放大！”埃里克已然沉浸其中。 第九章 册封骑士 和使用真视之眼、炼金术一样，使用上帝之眼会消耗精神力。 如果没有这重限制，埃里克老早就用炼金术成为了财神爷。 刚得到一项新能力的埃里克，显然忽略了这一点。 于是他很自然地在睡梦中昏迷过去，第二天中午才被不得不叫起埃里克的罗恩给晃醒。 醒来的埃里克头脑发昏，整个脑子一团浆糊，视力模糊，意识不清。 看来以后使用时间可不能太长。 埃里克捂着头，剧烈的眩晕感让他差点呕吐。 侍从罗恩害怕埃里克，连忙解释：“是总管让我这么做的，他说骑士们有事情要和您商量。” “骑士们？”埃里克有些纳闷。 “骑士们昨晚没回去？” “没有，主子，他们昨晚都住在城堡里，没有回自己的庄园。” 喝了口罗恩递来的水后，埃里克的神志才清醒了一些。 忽然抬头问道：“约翰的骨灰，安置好了吗？” 埃里克穿好衣服，坐在床沿，双手拄着额头。这让罗恩看不清埃里克的脸。 “两天前就托人送到了约翰他们村子，现在应该已经入土为安了。”罗恩闻言，神情有些落寞。 三人一同前往提哈，这两年在提哈，三人虽然名为主仆，可相互照顾，已然有了不止主仆的情愫。 虽然没有挑明，但三人都是彼此视作兄弟，正因如此，在林间一战中，两人都是拼死保护埃里克，这才让他没受重伤。 “没想到眼看就要回到威尔兹，他却……”罗恩当时也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好在没有伤到内脏，不过约翰就没这么幸运了。 “好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打算忙完了这阵，就风风光光地把约翰一家接到城堡里来，好好赡养。”埃里克抬起头，盯着罗恩。 “这真是太好了！约瑟芬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感激您的。”罗恩兴奋道，却被埃里克盯得有些不自在。 “现在说说你，伍德骑士昨天下午向我说你，训练不够认真啊。” “哪有？！”罗恩矢口否认。 埃里克却把手搭在罗恩肩上。“你要好好练习，詹姆士骑士已经很老了，他的独子也在林间一战中去世。” “您是说……”埃里克的话让罗恩瞬间怔住，嘴巴不由得张大。 而埃里克却带着一丝笑意。“我没有向你承诺什么，但我需要看到你的变化。去，让骑士们到大厅集合，我马上就来。” 罗恩走后不久，歇够了的埃里克起身吃了两个刚摘的果子，就踱步下楼，来到一楼的大厅。 大厅内，威尔兹的七名骑士已经就坐，见到埃里克到来，在伍德骑士的带领下起身致意。 “天佑吾主。” 七名骑士虽然一身常服，却个个身体高大，气度阳刚不可小觑。 “都坐！”埃里克命令短促，径直坐到了首位。 “这是我继位以来的第一次会议。诸位都是跟随我父亲征战多年的勇士，有的更是祖孙数辈追随我希尔德家族的忠勇，诸位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埃里克的言语很平和，夹带着一丝刚学来的上位者的高姿态。 骑士伍德最先发言：“天佑吾主。虽然与夏开特人的战争已经结束，可弗雷德里克和厄德两位大人和两名骑士却已蒙召。威尔兹的骑士，一下子减少了4人。” “不仅您也未履战场，林间一战中，安德烈也受伤颇重。虽然公国近期不会再有什么动作，可要是封君有命，我们已经凑不齐十名骑士了。” 哦，原来为了这件事。 埃里克深深点头：“伍德说的很有道理。” 又问道：“蒙召的两名骑士，还有后嗣吗？” “他们都有后代，巴尔有一儿一女存世。可孩子太小，哥哥雅克9岁，妹妹索菲才5岁。”詹姆士骑士回答道。 安德烈骑士也补充道：：“莫里斯骑士有三个儿子，长子就是我的扈从费尔南，这您是知道的。他还有两个弟弟，西蒙今年10岁，还有一个刚刚出世，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安德烈语态悲凉，让包括埃里克在内的众人一阵唏嘘。 按照常理，骑士不管有没有后嗣，他的采邑都不会被继承。 可这样的做法着实有些冷酷，所以只要骑士精心侍奉，而且有一名弓马娴熟的继承人，大部分领主都会选择让其后嗣继承骑士的采邑。 可两位骑士的儿子，都没满二十一岁。不算合格的骑士。 尽管费尔南已经十九，只差一步就可以剪去旗帜上的燕尾，成为真正的骑士了。 思考片刻，埃里克做出了决定： “费尔南护主有功，我不忍心他流落江湖。” “他人在哪？拿剪刀来！” 此语一出，满座振奋。 费尔南很快被召到大厅内，此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罗恩一脸羡慕地叫他拿着自己的燕尾旗快去。 拿着燕尾旗的费尔南刚进入大厅就懵住了。 威尔兹的男爵、骑士齐聚一堂，他有些惊诧，但已经猜到了三分。 他来到埃里克面前。 “跪下！” 费尔南闻言，半跪在地，就听到耳边滋啦一声，宝剑出鞘。 众骑士再度站起，进行旁观。 只见埃里克右手握剑，三点费尔南肩膀。 “忠诚，勇敢。是汝血液中流淌的精神。” 费尔南在嘴里叨咕了一句：“忠诚，勇敢，是吾血中精神。” “我封你为骑士，继承你先父的领地！” 说罢，收剑入鞘，从费尔南的手中取来燕尾旗帜，抄起剪刀减下去两个燕尾，又重新授予给了费尔南。 仪式结束，众骑士欢呼。就连站在一旁的罗恩也跟着拍手称赞。 更有伍德直接上前抱住费尔南：“欢迎你加入我们，同僚。”埃里克也随即赐下了一枚金十字架，用来嘉奖费尔南。 众人还没来得及入座，埃里克继续宣布：“至于巴尔骑士，只能收回采邑。” 骑士闻言也不觉得有什么。 “我会让巴尔一家搬到堡内，等雅克10岁，就让他拜你们其中一人为师。到时候就看他是不是这块料了。” 关于两名骑士的死后安排。众骑士认为埃里克处理得非常仁慈，甚至伍德认为，如果是老男爵处置这件事，恐怕也会让众骑士微微寒心。 和底层民众不同，埃里克认为无论如何，这些骑士都是自己的最大保障。让他们感到安心，自己得到的绝不止他们的真心效忠。 处理完这件事，安德烈自掏腰包，打算在镇子里的野马酒店庆祝他的学徒费尔南正式成为骑士。 骑士们纷纷叫好，至于剩下的事，也没有再讨论，反正明天还有一场关于招待税的会议，到时候骑士们也会到场，索性明天再商量。 一贯好酒的骑士们无不赞同，仿佛不喝了今晚这顿酒，就绝对讨论不了东西了似的。 辞别埃里克，众人鱼贯而出。 他们走后，埃里克简单吃了点东西，就让罗恩去叫总管休斯和镇长乔治来见自己。休斯和乔治闻讯很快过来。 “好了，两位先请坐，今天把两位请过来，是想商讨一下招待税的事情。”埃里克示意两人坐下，又说道：“这次是私人会议，两位不必拘谨。” 话虽如此，可这是埃里克继位以来的第一次召集他们，这场会议明显并不寻常。 “虽说是商讨招待税，可我刚从提哈回来，对领内知之甚少，在提哈更是学的工程，对于税收很不清楚，想先请两位为我介绍一下威尔兹的税法。” 两人落座，对视一眼，对于埃里克的话并不意外。 “乔治先生是镇民的总管，可能对农事不太了解，那就先由老奴介绍一下。” 乔治不知休斯总管今天怎么这么谦虚，竟然有些像先男爵当面的样子。 在埃里克微微颔首后，休斯说道：“埃里克的税收单位是庄园，具体的税收是由当地警役收取，再由管家整理成册，庄头全程参与，为其负责。” “威尔兹的土地都是归您所有，除了已经分封的庄园外，归属于您的12个庄园主要的税种有这么几项：地租、遗产税、塔利税以及什一税和林地税，这五项是您的领民主要承担的税种。其中什一税，是向当地的教会支付，其余都是向您支付。” “地租、遗产税、林地税我都能理解，这个‘塔利税’是个什么东西？”埃里克有些纳闷。 休斯微微一笑：“主人您刚从提哈回来，那里可是七国中唯一没有塔利税的地方。” “哦？为什么？”埃里克更加不解：“为什么提哈的人不用交这个税？你昨天说招待税就是塔利税，这个塔利税你给我好好解释！” “遵命。”休斯坐在椅子上行了一礼。“众所周知，您是威尔兹的男爵，威尔兹的一切归您所有。这里的山川湖泊、草场耕地、就连空气和水都是您的。” “自然而然地，这片土地上生活的领民也是您的，而他们所创造的财富，当然也是您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们的财富，我想拿走多少就可以拿走多少？”埃里克不自觉地看向镇长乔治，听说他很富有啊…… 不知是不是被埃里克看毛了，乔治后背直打冷战，连忙道：“话虽如此，可这种不定期、不定量的税收一向很受抵制，这让那些农奴们察觉到自己并不自由。” “是了！乔治管理的都是自由民，他们已经向时任男爵缴纳了自由税，成为了自由的人，是不受塔利税管辖的。”休斯补充道：“但是自由人也需要缴纳一些税费，这就由乔治大人来说了！” 埃里克把目光再度看向乔治。 “大人，是这样的。镇民们赎回自由之后，却依旧生活在您的土地上，尽管他们有搬迁的自由，可他们往往不会搬走。” “既然如此，他就需要为您缴纳：人头税和房产税，考虑到这些人多数都是手工业者，他们也是除了商队外的商税主要缴纳者。” “不过休斯大人和在下所说的这些税种，都是占税收主体的几大税种，其他小税还有很多就不一一列举了。” 原本也没对中世纪抱有太大希望的埃里克点了点头，他已经通过各种手段了解到了一些，今天这样系统了解还是头一遭。 第十章 农村贵族 见埃里克对此思忖良久，乔治率先问道：“我看大人的意思，似乎是有意减少招待税？” “唔……”埃里克单手拄着下巴，装作思考模样。把目光投向了休斯总管：“休斯，你的看法呢？” 昨天刚被埃里克抓了现行的休斯不敢说别的，一口咬定：“招待税已经形成惯例，哪能减少呢？” “什么意思？” “我建议每个庄园依照惯例，捐献20磅白银。”休斯低下头来。 一瞬间，埃里克捕捉到了乔治的惊讶。 虽然乔治克制了他的表情，不过埃里克还是看到了。看来乔治也知道休斯和农民们的交易。 接着，埃里克又装作思考片刻。 最后道：“好，那就听休斯总管的！” 又转头对乔治道：“镇长可有异议？” 反正这招待税和他的工作没多大关系，乔治也很识相的没说什么，反而有些疑惑，今天的事情明明和自己关系不大啊。 他哪里知道，这是埃里克故意布的局，为的就是让休斯在旁人面前表态。 休斯受了别人的馈赠，想要减少招待税，如果招待税仍按照原额征收，他的威信势必会大大下降。 埃里克不担心休斯会篡取他的权柄，甚至对这位老管家的灰色收入不想管理太多。 可自己初掌大权，正是要树立权威。 而树立权威的最好方式，就是打破原有权威，只能说休斯刚好处在这样一个位置，被埃里克当枪使了。 虽然这场会议只有三人参与，可还没到晚上，不知为什么，威尔兹周边的农民，都仿佛已经知道了，这次的招待税要正常地缴纳。 一时间，威尔兹上空欢快的气氛彻底消散。 次日中午，威尔兹男爵领的骑士、管家、庄头齐聚一堂，他们来是正式向他们的新主人祝贺。 几名骑士埃里克已经很熟悉了，他们依次献上自己的礼物。收下献礼后，埃里克接受了八名骑士的正式效忠。 这样的日子不多，埃里克趁着能有这样的机会，当即宣布了第一条命令。 “林间一战，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因为彼时吾还没有正式继位，所以没有褒赏有功之士。”这样的场合下，埃里克神情庄严。 “安德烈骑士！” “臣下在。”安德烈骑士的伤还没养好，这几天一直在威尔兹堡的房间里趴着，可能是昨天他很高兴，饮酒过量，现在说话还有一股酒气。 “为了褒奖你的勇武与功绩，我决定加封你布莱克奈尔村，并入为你的采邑。”这个村子是巴尔骑士庄园的一部分，正好是安德烈邻村，人口不足百人。 尽管如此，这样的封赏也十分诱人。这样的一个村落即便是用作骑士采邑也说得过去，更何况是加封。这样一来安德烈的庄园就有三个居民点了。他也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大地主。 话音未落，埃里克又让人呈上来一百枚卡洛斯金币，作为奖赏。 卡洛斯金币是山南七国的主要流通货币，存世量极大，四枚卡洛斯金币就价值一磅白银。在卡洛斯金币之下，是一种被称为第纳尔的小银币，一枚卡洛斯金币可以兑换60个左右的第纳尔。 1磅白银可以兑换4枚卡洛斯金币或240枚第纳尔的体系，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建立，直到今日也仍在实行，并深入人心。 与会众人无不感叹于埃里克的慷慨，甚至连安德烈都多次推辞。 当初困鸟堡伯爵摩根赠送给埃里克的礼物，已经可以算是慷慨了，更何况这是男爵对于手下骑士的封赏。 “不要推辞了！”埃里克道：“这些奖赏既是奖赏你救了我一命，也是在奖赏你的勇武，接下来请继续用你的勇武为我效力！” 偌大的一个汉子，竟然激动得两眼通红，最终半跪在地，接受了埃里克的赏赐。 紧接着，埃里克履行了诺言，将参加过林间一役的幸存者叫到眼前。 侍从罗恩、老兵热里、刚刚晋升为骑士的费尔南以及三名轻步兵依次站在埃里克面前，就连死里逃生的牛车车夫都有份。 “你们都是好样的！”埃里克拍着七人的肩膀，每人赏赐了五百枚第纳尔。 一托盘银花花的银币，让众人有些目眩神迷。众人赏赐已经发了下去，埃里克又拿起了一袋子银币。 “詹姆士骑士。” “臣下在。”詹姆士骑士微微一怔，来到埃里克面前。 “你的儿子，很勇敢，他无愧于是您的儿子。这是他的奖赏，请您收下。”埃里克又深鞠一躬：“没能把您的儿子带回来，我很抱歉……” 一番话，说得詹姆士骑士不住拭泪，终于在一众同僚的劝慰下，谢过男爵的恩典，站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赏赐完众人后，安德烈回到主位上坐好。他一共赏赐出去整整第纳尔和一个村子，现在该找补回来了。 埃里克在一众庄头中，巡视良久，最后点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你过来。” 被指到的男人有些诧异，还是快速来到埃里克身前。 看上去，这是一个标准的“农村贵族”。 虽然他仍是农奴身份，却佃种了总计三十亩的广大份地，家里有五头大型牲畜和一部铁犁，凭借辛苦付出积累了不少财富。 如果是平常的农奴，当他佃种了三十亩土地，那他基本上要承担大量的劳役作为地租。不仅要服一周三次的周工，还要承担一些修缮房屋、平整道路、耕地犁田等额外劳役。 这让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农奴，没有时间伺候自己地里的庄稼，致使平均收入降低。 而庄头则不同，因为要协调庄园运作，他的劳役量不大。 如果庄头精明强干，那么他就可以很快搞定庄园事物，比常人用更多的时间在自己的地里。 而那些能力低下的庄头就算一门心思在庄园上，也往往效果不佳。结果不仅没时间种自己的田地，更会因为一些问题上的不当处置，让自己倒贴第纳尔。 所以庄头一职，虽说是选举，但往往在别人看来是坏差事。只有善于处理庄园事物的农奴，愿意做这件事，以来高自己的收入。当然，这门手艺也可以父子相传。 在农忙时节，庄园管家会召集在固定周工以外的工作。 工作结束后，领民们会被赐予丰盛一餐，庄头甚至可以与庄园主一同享用美食。 庄头的福利不止于此，当其他领民需要交纳林地税才能获取过冬的木柴时，庄头却被允许拾取他所需的木柴。 只要不是大灾之年，这些农村贵族过得都很滋润。 “你是哪个庄园的？”埃里克开口问道，这几天下来，他已经把几个庄园的名字烂熟于心。 “回老爷的话，我是索伦庄园的庄头，他们都叫我‘长腿’罗洛。”男人回答得很拘谨。目睹了刚才的表彰，他对眼前16岁的男子很是敬重。 “你知道，今天把你们十二个庄头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回老爷，小人知道。招待税大家都准备好了，只剩下挨家挨户的为您收上来。” “嗯，很好！”埃里克点了点头，和自己想得一样，这些家伙不会因为正常征收税费而感到不满。 他继续道：“和我说说，索伦庄园的情况。” 罗洛闻言，立刻知无不言：“回老爷，我们索伦庄园离威尔兹不远，走路只需两个小时。庄园里有54户人家，二百五十多人。劳您挂记，我们过得都很不错。” 虽然罗洛一身农夫打扮，可细看之下就知道他穿得并不寒酸。甚至比提哈城的一些市民穿得都要好一些。全身上下，只有胳膊上有一块不起眼的补丁。 腰间的钱包更是鼓鼓囊囊，估计里面装了挺多第纳尔。 埃里克很满意自己的领地，一个庄园54户，平均一户不到90第纳尔。 埃里克又问道：“最近小麦价格怎么样？平稳吗？” 关于这个问题，罗洛面露难色，他的表情立刻被总管马歇尔训斥：“罗洛！知道什么就说什么！难道要让男爵大人等你吗？” “是……回男爵老爷。开春以来粮价一直不太稳定，小麦价格很高，威尔兹的粮价都快到9个第纳尔了。” 罗洛说的价格是1蒲式耳小麦的价格，1蒲式耳大约相当于50斤。 “这么说招待税平均下来，才相当于每户缴纳10蒲式耳的小麦咯？”埃里克心想也不是很多，差不多是一个人一年的口粮而已。 又问道：“粮价上涨是因为公国的战事吗？” 关于粮价问题，埃里克倒是清楚。 虽说谷贱伤农，可粮价一高，得利的绝不是农民，而是那些粮商。在此过程中，大部分的农民反而是要受到伤害的。 对于威尔兹来说，粮价稳定才是最好的。 “大概是因为战事，不过请您不用担心，夏开特公国的夏粮马上就要收获了。”一旁的休斯总管道：“小麦的价格平常都是6、7个第纳尔，因为战争稍有涨价也是常事。” 休斯的话虽然有些避重就轻，埃里克还是没有追问太多，又问了些农事后，他就让这些庄头回到庄园，为自己征收招待税去了。 十二个庄头各回各家，大厅内的骑士也纷纷告辞。除了在威尔兹养伤的安德烈、费尔南以及首席骑士伍德外，其余五名骑士都回到了自己的采邑。 众人走后，大厅里也只剩下了四位总管：总管休斯、镇长乔治与今天刚见面的马歇尔和吉伯。 休斯总管老道、乔治满脸市侩、马歇尔长得真像马，下巴长得吓人，吉伯嘛…… 满脸雀斑，倒也好记。 眼前四人，就是他领内地位最高的文官。 “把诸位留下来，是想问件事情。”埃里克在主位上坐了良久，下巴撑在右腕，右肘支在右边的扶手上。 “刚才休斯总管也说了，夏开特公国的夏粮马上收获，就要涌入我国，你们怎么看待这事？”埃里克眼神环顾四人。 “夏粮进入我国，粮价下降，总体来看，应该是件好事。”满脸雀斑的吉伯第一个回答。 商人乔治却摇了摇头：“不能只关心没钱吃饭的小民，我们的财富可都流到夏开特公国那边去了！” 马歇尔则纠结着他的马脸：“或许，我们可以抵制夏粮，来保护我们的农民。” 听到这些言论，埃里克不能说他们说得没有道理，却还是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没说到自己想说的点上。 最后还是总管休斯体会出了埃里克的意思：“主人是想学习夏开特公国的三圃制？” 第十一章 三圃讨论 见埃里克微微点头，那三人才如梦方醒般地频频点头。 现在奥多公国的绝大多数土地，实行的都是两圃制。即把土地分成两个块，轮流种植，始终有一块地处于休耕状态。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恢复土地的肥力，在土地产出和土壤肥力上找到一个平衡点。 如果不休耕的话，土地肥力没几年就会被掏空，到时候不养几年地，土地是绝不会恢复肥力的。 土地可以几年不种，人却不能几年不吃饭。 埃里克前世是东方人，在那个雨热同期、地少人多、精耕细作的国度，自然没有什么休耕一说。 可他现在是在大陆的西岸，在暖流和盛行西风的影响下，这片原本该被冰封的土地，才勉强可以供人生活。 土地肥力大大不如，只有选择让一部分土地休耕，才能保持固定耕种。不至于像先辈一样刀耕火种，一块地种几年，耗尽肥力后就搬去下一个地方，一直游离不定。 那样的生活也只适合人口极少的部落时期，自从定居之后，人口激增，更加不可能过上之前的生活了。 所以，哪怕是在封建制代替了部落制后，两圃制也一直是庄园经济的基本架构，延续至今。 虽然每过一段时间，两圃制就会在细枝末节上完善一些，可它的核心从来没变。 这样一半土地休耕、一半土地耕种，在埃里克眼中实在太过浪费。 如果学习三圃制，即把土地分成三块，一块种植夏粮、一块种植秋粮、一块休耕。 这样，每年用于种植的土地就从原来的50变成了67！就算夏粮产量不如秋粮，也可以让产出增加两三成！ 而且，哪怕是只增多一两成，这件事都很值得去做。 两国的农业差异，他在提哈时候就有所耳闻。他当然知道三圃制是历史的必然，所以早就计划好了，回到故乡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顺应历史的发展，把落后的两圃制，改变为先进的三圃制。 可他毕竟不懂农事，于是留下四位总管，想问问是否可行。 总管休斯很满意于埃里克热衷于治理领地，还是泼了一盆凉水。 “这件事，老主人也曾实施过，只是后来还是搁下了。” “为什么呢？这似乎没什么难度啊？”埃里克不明白，两圃变三圃，不就是把一块地分成两块还是三块吗？这有什么难的。 而且用什么农作物来完美适配这种土地方式，他不明白，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还能不清楚吗？ 实在不行，自己花钱请两个农业顾问，也能解决这件小事。 除此之外，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阻扰两圃变三圃。 在他看来，两圃变三圃，只要他这个男爵同意了，似乎就可以完美运行下去，毕竟这是一个农民、庄头、骑士、男爵都会受利的事情啊！ 总管休斯看着埃里克热切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主人，您应该知道庄园里的土地情况。” “你说说看。”埃里克不明白休斯问的是什么事。 “庄园的耕地分为条田和自营田，即您佃给农奴的地和您自己的地。” “这个我当然知道，把份地租给领民们，不就是让他们给我种好自营田吗？”自营田的收入是埃里克收入的绝对大头，他当然知道。 农奴们的劳役地租，也正是以这种方式转变为实物地租，继而在市场上换成货币存进他的宝库。 “是的，贸然改变制度，不会有好结果的。”休斯道：“当年老主人就是遇到了这个情况，才没有大胆推广。” “产量会减多少呢？”埃里克问道。 “大概三分之一左右。”休斯叹了口气：“当时老主人拿一个村庄做的试点，因为份地和自营地需要重新规划内部轮休地块，需要做的工作其实很多。” “份地都是半亩半亩的，散落在庄园四周。重新丈量份地大小和决定耕种批次，在此期间还需要每隔两个月翻一次地，没有大半年时间根本整理不完。其实遇上灾年，一整年没有收成的事情农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为什么还会受阻呢？就当是今年受灾了呗。” 休斯连忙解释道：“这当然不是一回事。如果真的受灾，主人会接济难民的，就算是林堡和阿布雷恩也会支援灾区。” “可如果为的是学习敌国的生产方式，根本没人愿意管农民们的死活，那年威尔兹的收成也很不好，主人也没办法支援太多。” “虽然农奴们知道这有很大概率会提升产量，可没头没脑地干了半年，存粮不多的农民饿死了七八个。” “这件事让农民群情激愤，后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老主人心地善良，从库房里拿出500蒲式耳小麦，当做耽误村子一年收成的补偿。” 听完了便宜老爹的农业尝试，埃里克思虑良久。 如果真的如同休斯所说，那这就不是什么谷物增产的问题了。整个威尔兹都会陷入因为调整生产制度所导致的财政危机，并很可能引起农奴起义。 而且这只是考虑到财政一方面，如果威尔兹的土地肥力过低，本来就不适合更加利用土地费力的三圃制，强行这么做只会更加减少土地肥力。 会不会导致土地肥力下降，是需要长年累月才能发现的事情。 前世西方黑死病时人口大规模下降，就和土地肥力降低有着莫大的关系。 想到这，埃里克对三圃制只能敬而远之，可心里总是痒痒的。 毕竟坐视敌国实行更好的经济制度，而自己却踟躇不前，的确挺泄气。 看埃里克面露不愉，众人也不敢多说。 过了良久，众人刚要告辞，埃里克却突然眼神一亮，问休斯道：“下次巡回法庭在什么时候？” 虽然不知道埃里克什么意思，休斯还是如实回答：“马歇尔和吉伯刚回来，下次巡回法庭按例应当在两周后，我的主人！” “好，下次巡回法庭我和马歇尔、吉伯一起去！”埃里克拍板道。 “这……”休斯嘴巴张了张，刚想拒绝，眼睛又迎上了埃里克不容置疑的眼神，神情一晃，脱口道：“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主持巡回法庭原本就是男爵的事情，只是因为奥多的男爵们忙着打打杀杀或者谈情说爱，才把这件事交给手下。 如今埃里克想要参与一下，他们这些总管的确不敢多说什么。 四人行礼告退，埃里克却踌躇满志。 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但不知道能否像他预想中那样成功实施。 四人走后，埃里克打算去马厩里挑一匹好马，作为自己两周后巡视领地的坐骑。 出了城堡主楼，右手边是一排营房。 这排营房由木石搭建，就连屋顶也是用的木质框架结构，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却坚固得很。营房尽头是两栋巨大石屋，住上十多个人都没有问题，一般是留在威尔兹驻守的骑士居住。 骑士石屋右侧就是马厩，里面栓了十几匹马。 由于营房和马厩前面的空地就是城堡的操场，伍德骑士正在这训练卫兵。 和别的骑士不同，伍德骑士作为老男爵的首席骑士，大多数时间都在威尔兹堡内，守卫城堡训练卫兵。 在伍德骑士前，站着两排，一共十六名士兵。 回到威尔兹这么久了，他早就知道威尔兹的士兵分为哨兵和卫兵。哨兵八人负责镇内治安和看守镇门。卫兵二十人，分成五队，轮流巡逻。 眼下应当是有一队正在巡逻，其余四队在这里操练。 埃里克也不着急去马厩挑马，就站在伍德骑士身后不远，看他操练起士兵。 和安德烈临时征召的轻步兵不同，这些卫兵都是脱产的职业卫兵，披盔戴甲，十分专业。 埃里克想，要是林中一战自己有这十六个卫兵，恐怕可以把那群土匪全歼。 这样，自己也就不用再胡乱猜测幕后凶手了。 看了一会儿，埃里克轻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伍德骑士训练士兵的能力。能在老爹手下做首席骑士，果然靠的不仅是武力。 除了卫兵和埃里克，营房前还站着一群家伙，正对着训练中的卫兵指手划脚，埃里克随意一转头，就看到了这群人。 看到男爵过来，这群家伙连忙行礼，正是侍从罗恩、老兵热里还有牛车夫以及安德烈手下的两个轻步兵。 “不必多礼。”埃里克对这几个家伙观感很好。“你们的忠诚接受过死亡的考验。”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埃里克问道。 “回大人，我们在等伍德骑士。”罗恩快言快语，却被牛车夫用手指怼了一下。 “哦？等他干什么？” “额……”罗恩回答道：“我们和伍德骑士约好，一会儿去野马酒店喝两杯。” “是啊是啊，伍德骑士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恐怕我现在都进了狼肚子里了。”牛车夫解释道。 然而牛车车夫的解释，很明显不让埃里克满意。 “你们是想加入卫兵队？” 众人见自己的想法被男爵猜到，也就不再隐藏。先前他们只是因为不能直接去求男爵，才去求助罗恩，让他们能有个和伍德骑士交流的机会。 如今，卫队的正主就在眼前，当然不用隐瞒了。 “是的大人！”牛车夫率先开口：“虽然林间一战我们没能战到最后，可我们过够了之前的生活。” 这个牛车夫本来是提哈人，当埃里克雇佣他的牛车时，他竟然决定去东方冒险。 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的过往，埃里克也大概能猜出来一些。 埃里克还以为他们因为在林间一战中幸存，就对战争不屑一顾。于是警告道：“战场可是很危险的！虽然现在公国对外作战的几率很小，可威尔兹的卫兵也不是个轻松的活！” 又对老兵热里道：“你应该是个老兵，应该见过几次血，怎么也和他们一样。” 老兵热里闻言，向前踏了一步。 “男爵大人。我的确经历颇多，在老男爵还在的时候，我跟随他打过不少仗，迪普、多尔多涅、圭尼、科多尔都流过我的血。” “可我不是卫兵！多年的战争让我见证了不少事，唯独没让我从中获利。”热里有些激动。 “林中一战，您一次的赏钱，就让我突然富足。” “我不想再过从前的生活了！” 热里眼含泪水：“我为安德烈父子两位大人养牛，一年中许多日子都要挨饿。我没有诋毁这两位大人的意思。整个奥多，整个山南，牛倌都是这个样。” “如果我只是一个牛倌，更不会得到这笔财富。” “我想通了，只有拿起长矛为您战斗，我才能用剩下的时间出人头地！” 老兵热里的话明显感染了众人。 他说话声音尖锐，语气高隆突起十分激动。就连一旁练兵的伍德也不由为之侧目。 埃里克看了看另外两名轻步兵：“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两名轻步兵，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咬着牙说道：“俺也一样！” 第十二章 第六小队 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四人，埃里克也有些被打动，于是开口道： “好，既然你们四个愿意加入到我的卫队，那我就……” 四人无比激动地看着埃里克，紧紧盯着他的嘴唇。 “那我就允许你们加入到我的卫队！” “你们自成一队，就以热里为首！”埃里克拍了拍热里的肩膀：“你在林中一战和我并肩作战，又能有如此谈吐，我相信你的人生不该局限于小队长一职。” “加油，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年纪已经将近四十的热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就是他的父母，也没像这样地相信他能够出人头地。“是！我热里愿意为您效死！” “唉，什么死不死的，都给我活！好好活！”埃里克看着四个人，挥手让伍德过来。 “你也听到了，以后他们就是威尔兹的第六卫兵小队了。” 伍德看着眼前的四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四人当中，也就马车夫身上还有两斤肉，其他人不说骨瘦如柴，也都差不多。 要知道，威尔兹镇内，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争着抢着也要把孩子送到卫兵队里来。竟然让这四个歪瓜裂枣占了先机。 要知道，在平时卫兵队普通士兵不仅吃得好住得好，更有2个第纳尔的周薪。而他们的日常工作，也只是穿上卫兵服，拿着长矛在城堡内外巡逻罢了。 尽管遇到战事，这些人也是男爵的亲卫，和临时征召被当做炮灰的轻步兵相比，简直高下立判。 虽然对四人不是很看好，伍德却没让埃里克收回成命。一来，他的地位仅次于埃里克，不愿意对这些小事指手画脚，影响他主人的决断。二来，他也的确知道这些人经历过血战，是不错的人选。 甚至，在听了老兵热里刚刚的话后，他都有些欣赏这个年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老兵了。 怎么之前没发现，威尔兹的军队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解决了四人入伍的事，埃里克拽着罗恩去马厩挑马，刚进马厩，一匹枣红色的高大牝马就被他一眼相中。 他在提哈学习过骑马，也有几次骑马的经历。 要不是这一路上山高路远，他本想骑马回来。可刚走了几段山路，他就坐回了马车里。 虽然丘陵山地，他驭马无道。可到处都是平地的威尔兹，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向马倌问了问马匹情况后，埃里克就让马倌把马配好马鞍，牵了出来。 “这匹马有名字吗？” 马倌想了想：“这匹马老男爵叫过彩带，厄德少爷却管他叫……叫什么来着？”马倌想了半晌，还是没想起来。 埃里克索性不问，摸了摸马头：“今天起，你就叫巴顿爵士好了！” 这匹母马显然不满这个名字，可埃里克才不管这么多，直接翻身上马，骑出了马厩。罗恩快步跟在身后，又不敢跟在正后方，怕被马蹄踢到。 想起自己还没好好看过威尔兹的情况，于是埃里克决定去城堡底下的镇子上看一看。 伍德给他配了两队卫兵，保护他的安全，也没说太多。 他的儿子也是这个年纪，他太了解了。 埃里克身后跟着九个跟班，胯下马驹刚开始还有些不听使唤，埃里克就在城堡下面的空地上溜了溜马，很快就和巴顿爵士找到了契合。 于是一行人直奔镇子而去。 他刚回到威尔兹的时候还没注意，这个镇子从空地上分出三条街道。街道边上还开着几家商店，行人不少，偶尔还能听到铁匠的打铁声的路人的寒暄声。 虽然大部分人还没见过埃里克的真容，可都他们都知道威尔兹的二公子最近继承了爵位。 此时，看到两队卫兵跟在这个少年贵人身后，自然都知晓了他的身份。 农奴和平民们直接跪在路边，等待主人经过。外地来的商人也都低头致意。 埃里克觉得没意思，时快时慢地走在路上，巡视着他的镇子。 威尔兹的建筑风格是传统的奥多式，有着统一的建筑风格。镇子上的建筑大多都是木石结构，富裕一点的人家，还在墙上抹了白灰。镇子内建筑紧密，大多是沿着街道排布的二层小楼。 这些房屋以青石为底，木头作为架构，一家一户都是门朝大街。窗户很少，尽管有也是细长的单扇窗户。屋顶微尖，屋檐下的街边还有排水渠，一条条虽然不深，却用石头围砌，按照地势，向下而去。 埃里克沿着主路巡视，发现他的镇子还行，如果用容易满足的视角来看，他的镇子几乎没什么毛病。 可埃里克毕竟是个现代人，哪怕在这个世界住了两年，已经失去了对现代生活的感觉，也看到了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最先应当改正的就是这条道路。虽然这是威尔兹境内唯一一条用石子铺就的道路，却还是年久失修，应该重新翻修一下。 还有就是其他道路和乡下道路简直一样。 另外一条主路上，深深的车辙印差点让巴顿爵士崴了蹄子。 埃里克觉得威尔兹的道路是不过关的，等他掌握了威尔兹的权柄后，一定要征集劳力修好镇子内的道路。 除此以外，威尔兹的卫生问题也迫在眉睫。公共厕所急需修建，总把粪便倒在路上或是排污渠里，不仅容易造成污染，更有可能引起瘟疫。 尤其是在逼仄的小巷子里，这种情况急需解决啊！ 主路两边的房屋普遍拥有室内卫生间，固定时间有人收取粪便。而到了城镇边缘，贫困的居民只能把排泄物倾倒在路旁。 还好这些人也知道这东西臭，都堆放在墙角，偶尔有农民来收做肥料。 显然，农民们收得不勤。 这把埃里克恶心坏了，连忙捂住口鼻，勒紧缰绳，逃离现场。可怜罗恩和两队卫兵，他们被熏得够呛，还因为赶不上埃里，只能快速跑步，大口喘息。 又回到一条主路上的埃里克记下这些待改进的事项，决定去野马酒店，看看这个时代的小镇酒馆，于是往按着记忆寻找刚刚才经过的酒馆。 看着眼前道路越来越陌生，埃里克知道自己走错了。 偶然间，他经过一片空地，转角却进了一个死胡同。 这个胡同正对着一个磨坊，让他无路可走。埃里克也不调转马头，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磨坊中人来人往。 有得挑着麻袋，有得则高高扬起工具敲打麦子，一旁石磨棚子里，还有一个监工抽打着毛驴，让它快点拉磨。 众人忙碌之中，埃里克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想开口叫那人过来，却忘了那人的名字叫什么。 于是他伸手一指那人，对罗恩说道：“去！把那个人叫过来！” “您说斯特凡？站在那的那个磨坊主？” “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埃里克俯身问道。他只记得这人是威尔兹的一个头人，因此见过几面，留了点印象而已。 罗恩道：“哪个威尔兹人不认识他？” “怎么？和我说说他！” “他啊，他可是个大好人。压榨工人、往麦子里面掺石头、他还打死过自己的女儿呢！”提起磨坊主，罗恩一脸嫌弃。 又要继续说下去，却半转过身来，背对着磨坊大门，对埃里克压低声音道：“他过来了！” 埃里克抬头，正看到那磨坊主斯特凡正在向自己走来。 他身着一身华服，那身面料毫不亚于埃里克。此刻他张开双臂，带上万分笑容：“欢迎您，威尔兹臣民敬爱的守护者。” 又深鞠一躬，右手放在胸前：“向您献上我的忠诚，磨坊主斯特凡向您致敬。”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埃里克饶有兴致。 过了半晌，斯特凡抬起头来：“您的到来让鄙舍蓬荜生辉！真是有幸，能让您光临寒舍，哪股风把您吹来了？” 商人满面笑容，埃里克回答道：“没事儿，我只是在巡视领地，刚好过来看看。” “要是您不急的话，可以来寒舍坐坐，我已命人准备好了便饭。” 斯特凡语气亲善，以往他想见埃里克也很困难。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斯特凡的仆人，让他好好喂养。 卫兵们跟着埃里克进了磨坊大门，在磨坊中穿行，来到了斯特凡的内宅。 这里是一个院子，三面都是两层的房屋，形成了一个上下颠倒的凹形。 跟随斯特凡来到里屋，埃里克才发现这间屋子别有洞天。外面看上去房屋很普通，一入内门才发现里面披挂着各类染色毯子。 和常见的青、蓝色料不同，毯子上色彩艳丽，甚至带有叙事性质，看起来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屋内器具也多由金银烫镀，一点阳光照到屋内，立刻光芒四射。地板也不像威尔兹堡的地毯那样破旧，踩上去吱吱作响，反而让人感到一种踏实的感觉。 虽然面前这些在埃里克眼中还都算不得什么。但如此奢华的装饰却让罗恩大开眼界，不时戳戳这里，指指那里，好一阵惊叹。 “请你见谅，他没怎么见过世面。” 在提哈时候，埃里克虽然后来招收了许多侍从，但还是约翰和罗恩这两个来自威尔兹的侍从最知根知底。两人当中，悟性最好的是约翰，出入高级宴会，埃里克也往往带上约翰。 关于两人的学问上，埃里克也更照顾约翰，甚至每每让约翰随自己学习，旁听一些大学课程。顺带，还能帮自己做做作业，让自己有时间去照顾工坊里的一些事物。 与之相比，神经大条的罗恩，则被埃里克往打手方向去发展了。 在埃里克看来，回到威尔兹后，约翰可以成为自己左膀右臂，帮助自己快速整合威尔兹。 不过没想到林间一战，他却当场去世。倒是这个头脑不怎么灵光的罗恩活了下来，不得不被埃里克临时委以重任。 磨坊主斯特凡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一边笑吟吟地请埃里克上座，命人端上酒水，准备起了食物…… 第十三章 两个家庭 眼前的磨坊主有着糟糕的经历，埃里克根本没有与他共进晚餐的意愿。可在外头，他甩了一个真视之眼后，埃里克决定进来看看。 【威尔兹的磨坊主，斯特凡，41】 【密谋：14】 良好的密谋水平！ 这让埃里克起了心思，打算接近一下此人，看看能不能收到麾下。这位磨坊主还有着12点的财政能力，怪不得可以把这份产业经营得很好。 不错！复合型人才！ 正在招呼下人上酒的斯特凡，根本没注意到年纪轻轻的埃里克眼光中的意味。 酒被仆人端了上来，酒盖一起，罗恩就赞赏道：“好酒！” 仆人闻言也是笑脸盈盈，漏出满嘴黑牙。 他正要给埃里克倒酒，却只见埃里克伸出手去，拦在了酒杯上。 斯特凡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刚要询问，突然明白过来，让仆人先给自己满上，然后一饮而尽。 并把已经喝光了的酒杯展示给两人观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埃里克仍然捂着杯口，猛然向前俯身：“我听说你……杀过人！” 这话让斯特凡身体一松，杯子也差点没握住。 随后整个身体一垮，鼻子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他抬起头看了看埃里克，又把头低了下去，呢喃道：“我是个有罪的人，杀了我的女儿，玛丽。” “可……如果我不这么做，难道要……”斯特凡抬起头来，凝望着埃里克的眼睛，又摇了摇头。“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看来这个商人，当年有些难言之隐？ 埃里克也没想一下子就能拉拢到一位头人，索性放弃继续询问，吩咐仆人把酒斟满。 又举起酒杯，对斯特凡说：“可惜，这件事没能赶上我来审判。不然，我一定会将杀人者绳之以法，而不是让他坐拥这么大的产业。” 埃里克虽然嘴上严厉，可斯特凡却听懂了，他这是打算翻篇了。 “好，虽然不求赢得您的同情。我向您保证，那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斯特凡举起酒杯，和埃里克碰了一杯。 在此期间，埃里克也在脑海中回想着关于这位头人的一些信息。 可惜，离开家乡时，埃里克才十三岁。对这个外乡来的商人，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早年在奥多和夏开特两个公国之间贩卖木材。 有了一定积蓄后结识了自己的便宜老爹，继而争取到了承包威尔兹磨坊的资格。 埃里克的便宜老爹，以每年5400第纳尔的价格，将威尔兹镇的磨坊，承包给了他。看来这些年，他靠着这个生意赚了不少。 三两杯啤酒下肚，再没有交集的两个男人也会聊得天南海北。 酒至酣处，埃里克问道：“也不怪罗恩刚进来时羡慕不已，你这内宅可比我的城堡豪华多了。” 他微红着脸埋怨道：“我的屋里还有些漏风，你这屋子里用毯子裹得严严实实。”又把手中的银叉子掷了出去，插在面包上。 “我哪有这样的餐具？”埃里克没好气道：“今天早上我用的还是木头叉子！” 埃里克的话很不好接，斯特凡只能点头哈腰：“都是多亏了希尔德的福，让我能有个安身之地。” “诶呀，别说是这个小叉子了。要是您财政困难，我愿意捐献10磅白银，作为您的招待。” “真的？”埃里克醉眼迷离。 “那当然了，当初如果不是弗雷德里克大人愿意收留在下。在下不是被土匪掳去做矿工，就是因为经商不善饿死他乡了。”斯特凡像是想起了过去的日子，不禁有些感慨。 “当初我从阿布雷恩采买木材，卖到夏城去。一路上要过两条大河，各个伯爵、男爵设下了无数关卡。” “要是能悄悄绕过，就算是通关。可要是绕不过去，就算是被宰了一刀，多挨上几刀，就能赔得我倾家荡产。” 回忆起过去，这名老道的商人也不由得老泪纵横：“当初我经过伊尔河的时候，遇上了好几波剪径的劫匪，要不是弗雷德里克大人，我现在……呜呜呜……” 要不是早知道这人点的是密谋路线，埃里克可能会被他的演技骗过。 倒是罗恩鼻子微微有些发酸，端起酒杯不住劝酒。 情到深处，斯特凡哭得泪眼婆娑，一个劲地点头哈腰，直呼让埃里克见笑了。 言罢，斯特凡拍了拍手，让两个颇有异域风格的女子上前，并介绍道：“这是伊诺尔人，跳舞的好手，就让她们给您献上一曲，如何？” 埃里克不做声，只是眼皮子跳了两下。倒是罗恩听完之后再次被惊讶，连呼好好好。 伊诺尔人，帝国西北处森林中的原住民，传说他们能与山林沟通，与动物交流。男人个个英俊，女人个个貌美。 他们的美貌导致了他们的灾难。在帝国崛起之后，他们就成了帝国最抢手的商品。乃至在帝国势力已经大大不如往日的今天，拥有伊诺尔仆人仍是财富的象征。 有着洁白肤色和一对长耳的他们，在埃里克初见时被误会成了精灵。当时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魔幻世界。可接触过后，不由大失所望。 伊诺尔人就算在提哈也不常见。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威尔兹再次看见！ 埃里克瞬间对斯特凡的财力产生了怀疑，难道粮食生意真的这么赚钱？ 看来磨坊这门生意，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两名伊诺尔人虽然有些徐娘半老，却比十八岁的奥多姑娘看上去要年轻。两人中，一人弹唱，一人曼妙起舞。 让埃里克大大地感受了封建社会的恶毒。 这！简直就是毒瘤！ 一曲终了，罗恩已经挪不开眼睛了。埃里克也好不容易收回眼睛，感慨自己还好没有淌下口水。 随手把桌子上的两块面包扔给两人后，斯特凡就命两人下去了。生怕引起埃里克的兴致，向自己索要两人。 两人走后，罗恩的眼神可见地暗淡了下去。埃里克看时候也不早了，就向斯特凡告辞，披着月色回到了城堡。 接下来的两天，威尔兹的文官系统快速运作，卖力地为埃里克收取着招待税。伍德骑士也忙着操练新编成的第六小队。就连懒虫罗恩，也比往日勤奋很多，天天围着安德烈，让他教自己几招。 埃里克倒成了闲人。 于是，几天功夫，他就把威尔兹镇给摸清了，还分别拜访了威尔兹的其他几位头人。不说让他们站在自己一方，也确实让几位头人熟悉了威尔兹的新首领。 这天一大早，叮叮咣咣的响声就把埃里克吵醒。看着外面天还蒙蒙亮，埃里克的起床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打开大门，朝着楼梯大喊了几声，吓得城堡内一阵安静。 好一会儿，正在帮忙的罗恩才敢开口解释：“主子，是约瑟芬夫人一家。他们今天搬来堡里了！” 闻言，埃里克瞬间清醒了，三两步，下了楼梯。看见了三年多不见的约瑟芬夫人。或许是刚才埃里克声音太大，吓到了她的两个孩子，11岁的夏尔和9岁的博杜安吓得躲在母亲身后。 一旁，罗恩和热里正在帮约瑟芬夫人搬家，刚才的声音正是这两个笨手笨脚的人发出的。 乍一见到这位夫人，埃里克瞬间满脸羞愧。 直接扑到了夫人怀里，像是扑进自己母亲怀里一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埃里克的身体没有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约瑟芬夫人拍着埃里克，咬着牙安抚着埃里克。 一个好好的早晨就这么毁了。 约瑟芬夫人是埃里克母亲的侍女，跟随埃里克的母亲陪嫁来到威尔兹。她不仅是厄德和埃里克的奶妈，也是两人的接生者。 后来，约瑟芬和一个乡下小子互生情愫，在埃里克出生后不久，就在城堡里生下了约翰。 这种非婚生子，是被奥多社会摒弃的。还好紫荆花夫人一再袒护，那个乡下小子也敢于站出来，承认那是自己的孩子。 之后几年，约瑟芬慢慢淡出了城堡，他的丈夫也继承了家里的土地，倚靠努力成为了一个乡村贵族。 好景不长，他的丈夫在圭尼之战中去世。只留下她和三个孩子，那时候埃里克的母亲也因难产而去世。 如果不是紫荆花夫人临终前，让约瑟芬把长子送到城堡来做学徒，他们的日子实在不太好过。眼看约翰马上能独挡一面，谁料林中一战，白发人送黑发人。 约瑟芬夫人是一位坚强的夫人，她没有抱怨上天的不公，也不可能对眼前视如己出的孩子有什么仇恨。 是啊，像她这种人，会埋怨谁呢？ 刚刚安顿好了约瑟芬夫人一家。城堡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一辆辆牛车涌入城堡。 这次来的，是巴尔骑士的遗孀，和他的一儿一女，9岁的雅克和5岁的索菲。 和约瑟芬夫人不同，这位夫人刚进城堡就哭哭啼啼。哭她悲惨的命运、哭她早亡的丈夫、哭她今后寄人篱下的生活。 失去地产供养的巴尔一家，生活一下子拮据了。按照威尔兹的惯例，这些庭臣除了能吃饱外，只有一些聊胜于无的薪水。 安顿好了两家人，城堡里多了两个遗孀和三男一女四个半大孩子。再加上埃里克的妹妹，6岁的伊莎贝尔。 城堡比他刚来的时候，热闹多了。 以前，只有一个好奇的伊莎贝尔，他还能忍忍。陪她看看草地里的蛐蛐儿，花上半个小时陪她玩一玩捉迷藏。 可现在不同了。巴尔骑士的遗孀有约瑟芬夫人来安慰。可这五个孩子，可愁坏了埃里克。 五个孩子聚在一起，就是一场灾难。他们总是不能和和气气的一起玩耍，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捉弄你。把整个城堡闹得天翻地覆。 更让埃里克无法忍受的是，这在奥多人看来很正常。伍德骑士就喜欢他们在城堡里面疯跑。 “看！雅克跑得多快！” 埃里克却一脸黑线：“基利斯督，他们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去上学么？为什么要让我来做幼师的活？” 他灵光一闪：“对啊！自己需要请一位家庭教师！” 第十四章 家庭教师 几乎是在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埃里克就直接锁定了人选。财政能力24点的埃莉诺，在他看来，肯定是个不错的人选。 当埃里克把这个想法告诉给埃莉诺时，她却一口回绝了。 她给出了理由是，她是一个未亡人，最看不得孩子。而且她说自己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身子虚得厉害，更没心思去陪孩子们。 要是等过段时间，她身体有所好转，让她教一教伊莎贝拉和索菲，那还差不多。她可以教两个小姑娘刺绣和长笛，也可以带她们两个读一读女子书或是一些读起来无害的诗文。 至于三个年纪不小的男孩子，她实在教不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教什么。 “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差不多可以被送去做学徒了。”这是埃莉诺的原话。 的确，三个男孩子，一个11岁，两个9岁，的确到了可以送去做学徒的年纪了。 可十岁的孩子被送去当学徒，也无非是去骑士家里做童工，干一些杂活。正常的骑士教育，起码也要到十四岁时才会正式进行。 这当然不行。 埃里克是打算让五个孩子学会识文断字，接受正规的教育的。 这件事也让埃里克认识到，做事不能光看数值的高低。还要贴合人物的经历来看，埃莉诺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可整个城堡上上下下，合适的人并不多。几位总管忙着收税，伍德和安德烈都有自己的事情，而埃里克的时间更加宝贵。 两位遗孀虽然认识几个字，勉强能写出来一封信。可遣词造句就是埃里克看了，也觉得不太过关。 正为这件事情发愁的埃里克，索性不在身边人上寻找。直接写出一份公告，贴在了集市前的空地上。 看着雅克再一次不小心把自己的花瓶打碎后，埃里克愤怒了。 我就不信了，镇子上一千个人里，还找不到一个能管好这五个小鬼的人了！ 公告贴了出去，可一连好几天的没人应聘。 埃里克知道绝大多数领民都不识字，又指派热里，让他站在公告栏前，逢人就向其解释上面的内容。 尽管如此，收效甚微。 只有两个人觐见埃里克，两个真视之眼甩了过去，一个7点学识，一个8点学识，都不怎么让埃里克满意。 还是总管休斯在百忙之中路过告示牌，知道了这件事。他让埃里克试一试动用警役的力量，挨家挨户，把所有认字的人都带到城堡里，看看能不能搜罗到他想要的人。 此举果然很有效果。 当晚，威尔兹镇子内几乎所有识文断字的镇民都被带到埃里克身前。 面对领主的突然召见，所有人都显得很不安。 看着眼前形态各异的二三十个人，埃里克开口了。 “你们不要担心，今晚之所以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从你们中挑选一个真正的文化人，给他一份好职业！” 面前几人其实早就知道这位领主，这几天来一直在寻找家庭教师。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连忙道：“可是大人，我们都有工作啊。” “公告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城堡现在急需一名家庭教师。不管你们之前是做什么的，只要能让我满意，我就授予他差役的头衔，并且给他每周10个第纳尔的薪水！” “如果他是农奴身份，我也恢复他的自由！”埃里克又补充到。 “每周十个第纳尔？！”众人一阵惊呼，眼里放光。“还能恢复自由，得到差役的头衔？”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下子，无论高矮胖瘦，所有领民们顿时迸发出激情。不少人说自己其实在某某学院进修过几年，还有人说自己曾是哪位伯爵的顾问，更有甚者直接背诵起仅记的半句古诗。 看到威尔兹人都是如此有文化的，埃里克点了点头。 如此多的人，他是不会使用真视之眼的。 按照他的推算，自己的精神力，甩个次真视之眼对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要是使用超过十次，他随时都有昏厥的可能。 他现在是威尔兹的男爵，突然昏厥会让他风评不好，被众人认为体弱多病，当然不能无节制地使用这项能力。 在埃里克的示意下，每人都分配到了一块平整的木片。 这个世界显然没有纸张，埃里克也不会为挑选一名家庭教师就使用上昂贵的羊皮纸。羊皮纸说是纸，根本就是羊皮！用那东西当文字的承载工具，实在是太奢侈了。 而木片则好很多。奥多没有竹子这东西，只能用一些特定的木头。将木头片成厚度均匀的薄木片，在火上微微炙烤再晒上两天，就可以写字了。 至于墨水，埃里克也根本不缺。 很快，每人都分到了鹅毛笔。至于墨水瓶则是几人共用一个。 城堡内的椅子够用。个人围坐在一起，蘸好共用的墨水，等待着埃里克的出题。 “我要你们，先把奥多语和帝国语一共46个字母分大小写写下来，然后即兴发挥写下一首最能反映你水平的十四行诗。” “当然，记得属上你们的名字和地址，以便于我找到你们！” 对埃里克来说，奥多语是他的母语。帝国语也系统地学过将近三年时间。不过，他的提哈语说得最好。 这当然不是埃里克天赋异禀，实在是因为这几种语言份属兄弟，简直如同一种语言的几个方言。有着前身对奥多语的熟悉，只要稍加学习就可以很好地掌握。 考题并不难。很快威尔兹的大厅内，就响起了阵阵鹅毛笔和木板之间的摩擦声。 埃里克没等多久，一份份考卷就被交到埃里克身前。 出于深夜召唤的考虑，埃里克给每个人发放了一个第纳尔的补偿，就让卫兵们将其护送回家中。 “罗恩，帮我把这些试卷搬到我房里！” 虽然木片被削得很薄，可近三十份试卷仍旧很重。 埃里克叫来埃莉诺，一人十几分，很快就可以批阅好。为此，埃里克特意事先调制好一瓶红墨水。 “只要字母出错或没写出来，一概黜落。诗里面有单词，语法错误的也要扣分。”讲好评判原则后，埃里克捻起鹅毛笔，吸了一点墨水，审视起试卷来。 埃里克分到了十四份试卷，花了一个小时就审阅好了。 三个字母处出错了，还有两个人诗只写了一半就潦草交卷，看上去实在墨水有限。剩下的九份试卷里，一半诗文水平太低，不是乡村童谣就是家喻户晓的史诗片段。 而剩下诗文水平过关的，他们写的诗也是埃里克读过的，不能说一般，只能说和埃里克不相上下，不算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选。 难道威尔兹就没有一个真正的文化人吗？ “埃里克，我觉得这个人挺不错。”批阅最后一份试卷的埃莉诺，连忙叫住埃里克。 “是吗，我看看。” 埃里克接过试卷，上面字体工整且美观。一手好字还在其次，埃里克直接读起了上面的诗。奇怪的是，这首诗埃里克没读过。 而且，和其他所有人不同，这人竟然是用帝国语写诗。这意味着这是一个精通帝国语的人啊！ 埃里克立刻两眼放光，读起了上面的诗。 虽然题材一般，只是一首正常的赞颂英雄的史诗片段。可辞藻华丽，并不是刻意堆砌。 “嗯，还是发现了人才的！”埃里克大喜，大浪淘沙去伪存真。 威尔兹还是有一位人才的！ 埃里克对自己的这次考试尝试很满意，自己这算是把科举带到异世界了。 忍着想把此人钦点为状元的冲动，埃里克看到名字，微微一怔。 是个女人。 雅米拉。 埃里克往地址上一看，好巧不巧，他刚好知道。 正是威尔兹磨坊。 “斯特凡的女儿？”埃里克想了想。 也只有不小心误杀女儿的斯特凡，才会让女儿学国语了。 这段时间，埃里克通过旁敲侧击，已经大概还原了当时的情况。说到底，斯特凡当时也是无奈，他本打算把玛丽嫁给一名合作伙伴，来融入到奥多的商人团体。 可是威逼太紧，让玛丽精神紧绷，想要离家出走。几次未果后，醉酒的斯特凡失手把玛丽杀死。 当时斯特凡只被处罚了一些罚金，此事也不了了之。 打定主意的埃里克让埃莉诺把这次参与者的姓名、住址和最终分数誊抄下来，作为记录。有了这份名单，埃里克对领地的掌控，更加深入了。 次日一早，埃里克就提着礼物，去见斯特凡。 讲明来意后，斯特凡明显脸上一紧。 “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雅米拉还没有结婚，怎么可以天天抛头露面？”斯特凡仿佛吃了一只苍蝇。 “况且，每周10个第纳尔，这也太高了！”斯特凡表示自己能为埃里克找到一个好人选。对于女儿偷偷跑去参加考试，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我就要雅米拉！”埃里克见商量不行，直接硬气起来。 开玩笑，在威尔兹，埃里克的话就是法律。 斯特凡只得接受埃里克要求，无力地吩咐下人：“去，让二小姐跟男爵走。” 埃里克这才注意到雅米拉。 这个姑娘看上去和埃里克差不多大，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今天，她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手里还拿着本书。 【威尔兹的家庭教师，雅米拉，17】 【教育特质：点石成金者☆☆☆☆，财政+8】 【特质：节制、耐心、硬朗、诗人】 【外交：11】 【军事：6】 【财政：18】 【密谋：19】 【学识：14】 【勇武：2】 【好感：+40】 【金钱：07】 “这……”埃里克看着眼前的人物面板目瞪口呆。 良久之后，他才对磨坊主道：“斯特凡……你，生了好女儿。” 少女一路上很欢快，看来找到一个高薪的工作她也很开心。最关键的，是不用待在家里面对老爹的催婚。 自大女儿玛丽死后，斯特凡对女儿们也比较放纵。 “丫头，你别高兴地太早。”埃里克对雅米拉警告道：“你需要做的不仅是让他们学会知识，最关键地是要看住他们，别让他们整天捣蛋！” “是！男爵！保证完成任务！” 少女笑起来，两个酒窝更深了。 第十五章 巡回法庭 有了雅米拉的帮忙，埃里克剩下的花瓶算是保住了。她是一名天生合格的家庭教师，甚至埃里克都不需要为她指定方向。 短短一周时间，雅米拉就把夏尔等五个孩子调教得彬彬有礼，还教会了他们奥多语字母以及名字的写法。 就连年纪最小的索菲也可以把名字拼写出来。 “给，这是你这周的报酬！” 埃里克亲手把十个第纳尔交给雅米拉，让这个小姑娘开心地不得了。 这段时间，埃里克也苦练马术，深深感觉骑术大有进步，甚至还想染指伍德的烈马。多亏刚被烈马摔到地上就被罗恩拖走。避免挨下那致命的一蹄。 各个庄园的招待税也都收了上来，12个半庄园一共缴纳了价值252镑的各类钱币。看着白花花的银币进了自己的仓库，埃里克笑得合不拢嘴。 转眼间，巡回法庭的日子悄然来临。 由于埃里克还是第一次参与，所以他也只打算从旁观看，最后的决定权仍然由马歇尔和吉伯来掌管。 马歇尔和吉伯带着两名文吏，埃里克则叫上费尔南和罗恩，一行七骑开始了巡回法庭之旅。 巡回法庭的第一站是索伦庄园。 索伦庄园离威尔兹很近，一行人早上从威尔兹镇出发，刚开始还是沿着大路前行。 没过一会儿，马歇尔就带着一行人走向野地里，没一会工夫，一座村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策马在高坡上伫立，得以让埃里克看到整个庄园的景象。 虽然他此前已经用了上帝之眼看过这个庄园，但身临其境地感受还是大大不同的。 清晨的微风吹来，还带着一丝寒意，更多的是青草的味道。 坡地下就是索伦庄园，庄园中心屹立着一座石质教堂，教堂前是一个小广场。几条道路从中延伸向远方，农民的茅舍紧挨着道路延展到远方。 大部分的茅舍，房前屋后都留有菜地，屋顶上的茅草堆得很厚。有富裕一点的人家，房屋不仅更大，石材用料也更多，甚至还搭建起牛棚。 环绕着庄园的是耕地和草场以及零星的树木。 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耕地里麦穗青青，远方草场上牛羊成群，牛倌吹着口哨，羊羔正在吃草。 可以看见草场里有不少人正在割草，又有一些人正在休耕的土地上犁地，看起来在做周工。 马歇尔催马上前半步。“大人，我们得快点了，今天要去两个庄园。” “好，进村！” 七骑进村之后，直奔领主大厅。 刚一进去，埃里克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罗洛，有段时间没见了。”见了熟人，埃里克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大人！真没想到今天能有幸再次见到您！”索伦庄园的管家和庄头罗洛有些吃惊。 “日安，我的大人！” 埃里克这才发现，大厅里已经聚集起了不少户主。 埃里克、马歇尔和吉伯三人入座。管家和罗洛招呼起几人来，端茶倒水。又让村里的两名差役去催剩下的户主们，让他们快点到大厅里来。 不一会儿工夫，大厅里就聚集了不少人。 罗洛挨个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个。 其中有个人站了出来，说他的邻居卧床不起，不能到来。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另一个到来。 罗洛当场宣布此人不参加巡回法庭，惩罚他6个第纳尔，限定在下次巡回法庭时缴清。 巡回法庭正式开始。 索伦庄园的管家先公布了他在这两周内惩罚的几名农奴，以及详细的原因和惩罚金额。 没有农奴反对后，马歇尔当场宣布管家的惩罚有效，让几人当场缴纳罚金。 然后管家上缴了这两周征集到的罚金，又向马歇尔汇报庄园里有个光棍死了，没有留下后代。 “收回他的茅舍和份地，神父应取得其剩余财产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交给庄园。” 马歇尔的裁决符合奥多人的传统，没人反驳。 接下来，一名户主说自己的女儿要嫁给另一个庄园的一个小伙子，恳求马歇尔准许。 总管马歇尔把他女儿叫到跟前，问道：“你和那个小伙子是真心相爱，渴求结为夫妇吗？” “是的。”姑娘很害羞，她才十六岁。 又问了一些内容后，马歇尔认为这对新人理当结婚，于是准许了。 姑娘害羞地交了6第纳尔的恩准费后，坐回了父亲身边。 这个时候，那个没来开会的户主才姗姗来迟。他说自己睡了个回笼觉，忘记今天是巡回法庭的日子，恳请管家能原谅他。 当场审判之下，马歇尔仍然认为他应当被除以罚金。而且应当再被罚以不做周工的处罚。 大家哄堂大笑，那人不得不缴纳了两份罚金，坐在一旁。 接下来，一位户主站了出来。 他说，他的妻子最近怀了孕，四个孩子也慢慢长大，10亩份地有些不够吃了。他恳求马歇尔能把死去光棍的4亩份地交给他打理。 为此，他愿意承担那个光棍生前的责任，并愿意缴纳100第纳尔的转让费。 可另一个人不干了，他说自己的六个孩子也长大了，可他只有8亩地，比他更需要这些地。 在向管家和罗洛了解了情况后，马歇尔做出了裁决。 “把两亩上面种着庄稼的土地交给有六个孩子的，把两亩休耕的土地交给前一个人，每人再缴纳60第纳尔的转让费。” 两人同意了，并缴纳转让费用。 马歇尔则授予两人每人一根树枝，象征把土地交给两人。 此后，两个妇人打上了官司。原因是其中一人的鸡飞到了另一家，另一家不愿意交还。 “停停停！你们两个！这件事上次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马歇尔记性很好。“她不是已经把鸡还给你了吗！” “是的大人，可我这才想起来，这几天我那只老母鸡应该起码下了四个鸡蛋。那些鸡蛋肯定被她吃了！”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埃里克大开眼界。他看得有滋有味，反正发愁的不是他。 马歇尔再次做出裁定：“你们家没看好鸡鸭，责任在你们！孳息是另一家的！” 那女人瞬间没理了，也不再咋咋呼呼，退了下去。 坐在上首的埃里克此时也发现了，马歇尔真正要做的其实不是偏向于谁。他只需要记住数量庞大的案例，就可以按照以往的惯例裁决。 而做了多年的总管，显然他的水平是威尔兹人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家参与巡回法庭，只是为了要一个能解决问题的说法。 整场巡回法庭持续了一整个上午，等到看热闹的埃里克都大气哈气来时，农民们没有纷争了。 马歇尔宣布这次的巡回法庭结束，下次仍旧在两周后！ 会议结束，户主们陆续离开大厅。管家早就准备好了丰盛一餐，让厨娘们端了上来，供他们享用。 按理来说，庄头罗洛该去带着农民们继续去割草、犁地。埃里克却把他留下，一起用餐。 理由嘛，自然就是为自己征税辛苦了。这一餐是来补偿他的。 不得不说，管家为总管准备的一餐可以说是很丰盛的。埃里克故意装作没什么，心想这也没什么，半个月的接触下来，他也知道马歇尔、吉伯这两位总管绝对是劳苦功高。 两个人几乎顶起了整个威尔兹的一大半事物。 念及至此，埃里克心里没多少的怨气也全都消散，还让两人放松些。 看着丰盛的食物，埃里克八个人明显吃不了多少。于是埃里克邀请罗洛一家也来赴宴。 让埃里克没想到的是，罗洛竟然有八个孩子，前两个孩子都已经成家，甚至孙子都两岁了。这让埃里克不由感叹，罗洛真是个有福的。 午餐结束后，埃里克和罗恩骑马巡视了整个索伦庄园，还去了几个农奴家里了解了一些情况。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庄园秩序很好，家家户户的篱笆都很整齐。 简单走访下来，他发现他的领民们过得并不想他想的那样困难。不少农奴虽然一天只吃两餐，可几乎顿顿都能喝酒。虽然自己家酿的酒有股子酸味，他们也可以吃燕麦粥吃到撑。 他们主食面包，也不像埃里克前世听说过的什么黑面包。就是正常的面包，只不过没有砂糖和鸡蛋，干干硬硬，一般是泡在燕麦粥里食用。 总体来说，农奴们的食物谈不上难以下咽，不过没什么味道。困难的时候，喝一喝燕麦粥也可以过活。 如果家里养有奶牛，那么他们天天都可以喝到牛奶。 像罗洛家，他们住着高大的石屋，两个孩子也分出去住了。一家有三头牛和两匹骡子，经常把家里喝不完的牛奶做成奶酪，送到威尔兹卖掉。 不仅如此，他们家还有两大块菜地。一年四季都有蔬菜产出。虽然这个时代的蔬菜产量也不太高，却可以保证一家有充足的蔬菜摄入。 罗洛家里还有好几株葡萄藤，每年还能做出几罐葡萄酒。不过罗洛不喝这东西，一般是卖去换成亮闪闪的第纳尔储存起来。 埃里克也能理解，他的三女儿和四女儿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应该准备一份合适的嫁妆了。这么说来，这位一家之主的担子也不轻。 巡视的时候，埃里克还碰上了罗洛的次子，他正在翻地。 “这地不是在休耕吗？怎么还需要翻地？”埃里克骑着马，有些不解。 “老爷，休耕的地也是需要翻的。如果不翻地，地下的草根会长起来，消耗肥力的。”年轻的农夫指着他刚翻出来的草根。又拍了拍自己的耕牛。“他很能干的，用它我一天可以翻三个半亩的份地！” 埃里克也想试试，翻身下马，踱步进了地里。按照农夫的指示，把手放在犁上，扬起鞭子，轻轻打在牛屁股上。 牛一用力，带动起整个犁具。埃里克第一次尝试，根本掌握不好犁的深浅。一个不注意，犁卡在了土里，拔不出来。 罗洛的次子刚想搭把手，却被埃里克拒绝了。他使出浑身力气，想要调整方向。废了好大力气才调整好。 又犁了半里，埃里克满头大汗。 他看着自己犁出来歪歪扭扭的线条，不由大囧。 看来，自己还是去练练剑术。埃里克觉得砍人比耕地简单多了。 “还是你来！”埃里克把犁交还给年轻的农夫。手心里传来的酸麻感让他的手掌无法伸直。 回去的路上，埃里克赶上羊倌赶着羊群回到村子里。他把小羊挨家挨户送回，吹着哨子远去。 “大人，我们得去下个庄园了。”马歇尔一行骑马赶来，埃里克点了点头，和他们出了村子。 第十六章 屯田构想 一周以来，埃里克的肤色可见得黑了。这些天来，他在领地内到处奔波，和马歇尔、吉伯两位总管一道巡视领地，组织法庭。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马歇尔和吉伯组织了几次法庭后，他就学得差不多了。所以后半段的庄园就由埃里克来裁决，马歇尔和吉伯则从旁斧正。 刚开始遇到没有遇到过的事情时，埃里克还会让马歇尔解决。最后两个庄园，则完全由埃里克决断。巡回法庭结束后，两位总管也由衷地赞叹埃里克简直就是天生的男爵。 “当初我们向师父学习时，可花了不少时间呢。”两位总管有些嫉妒埃里克的天赋，称他如果出生在农户家里，也早晚能成就自己的家业。 这当然是总管们的恭维，埃里克只当做耳旁风，没去管他。 等一行人从已故的巴尔骑士庄园离开，这次巡回法庭就彻底结束了。 刚从村子离开时，总管吉伯兴冲冲地策马来到埃里克身旁。 “主子，我们已经把庄园的事物都处理好了，接下来就该回威尔兹了。” 埃里克报之以轻轻一笑，回头看了看马歇尔还没跟上，于是问道：“吉伯，我看你很年轻嘛。” 埃里克早就用真视之眼看过，吉伯今年才26岁。与其他三位总管相比，年轻不少。 吉伯还以为男爵说他不堪大用，毕竟这一路上有了新男爵的加入，他的确存在感，的确很低。 他连忙说道：“主子，您别看我年轻，我可是在阿布雷恩的语法学校里进修过的。” 言下之意，是说马歇尔没有正式文凭，未来肯定不如自己。 “你误会我了。”埃里克指着自己说道：“或许年长意味着经验充足，但我更相信年轻人的热血与勇气。” 埃里克回头看了看马歇尔。 “这几天的相处，我发现马歇尔的确是位合格的总管。别说他负责5个庄园，就是10个庄园，他也能管理得很好。” 他话锋一转，眼睛盯着吉伯：“但我看得出，你和他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呢？”吉伯问道。“马歇尔先生是位很可靠的人呢。” “你足够年轻，完全有资本重新开始。你可以去做一件轰轰烈烈的事。”埃里克两眼中透露着信任，这让吉伯有点上头。 “我要委派你做一件事情，你愿意为此暂时搁下总管的担子吗？”埃里克继续引诱道。 “我愿……我……我是说。”吉伯刚想一口答应下来，可又感觉似乎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立刻犹豫起来。 这时后面的马歇尔也夹紧马腹跟了上来，让吉伯更不可能立刻答应，只能向埃里克微微欠身后转回了身子。示意其让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大人，我们刚从巴尔村出来，今天晚上之前应该赶不回去了。”马歇尔指着已经快要掉入地平线的太阳。 “是啊，那就去休斯顿庄园歇息一晚。那里离得最近，大厅也足够我们容身。” 显然，马歇尔正是这样想的。他看着埃里克微微一笑，指挥队伍向休斯顿庄园而去。 七人小队纵马疾驰，在太阳彻底落下之前，赶到了休斯顿庄园。 由于众人前不久刚从这里离开，埃里克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来到领主大厅里。休斯顿庄园的管家一家刚刚躺下，就被这伙不速之客堵在了被窝里。 管家连忙换好衣服面见男爵的队伍。 “给我准备一餐晚饭，面包和水就行。再给我烧一桶热水。”男爵吩咐道。 得到命令的管家一家立刻忙活起来。 没多久埃里克就吃了晚餐，甚至还洗了热水澡。 躺在大厅的床上，埃里克觉得男爵的生活也不错。自己有七千多个散落在威尔兹各处的臣民，也有八名随时愿意为自己而战的骑士。 可自己就该满足了吗？ 埃里克在床上思索良久，翻起被子，下床点燃蜡烛，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套简易文具。 摊开羊皮纸，埃里克觉得自己准备得差不多了。 之前说过，埃里克在来威尔兹的一路上，就想过很多发展威尔兹的方法。当转变三圃制受到总管们的劝诫后，他想到了屯田。 所谓屯田，即是将人集中起来，开垦田地，以形成自给自足的农业组织。 先前，他本来没有这个打算。 原因无他，他以为威尔兹的土地足够用！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埃里克回想起自己这几天来的所见所闻，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把多个庄园的田亩、人口数量做了比较，发现威尔兹的人均耕地大概在53到58亩之间，不过由于自营田和农村贵族的影响，人均耕地其实很少。 在一些人多地少的地方，多数农户人均不足2亩地，更别说威尔兹的土地每年还有一半在休耕。 那些广大的底层农民，他们的劳动能力没有被开发完全，这是埃里克真切看到的。 在索伦庄园，他就看到孩子众多的男人是如此地渴望得到份地。 而这一周的巡回法庭，让他把自己的领地大概转了个遍。他看到荒草地仍有很多，甚至他还看到很多特别适合建立居民点的地方。 要是能迁移一批人去搭建茅舍、开垦土地。几年之后，他拥有的土地数量就会大大增加。 威尔兹有人有地，形成新居民点的速度应该很快。 在领地巡视的这一周里，埃里克在脑海中不断完善着他的计划。 最终，他决定要做一个试点。他需要一个精通庄园事物的人来帮助他，从零开始建立一处居民点。 吉伯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埃里克看着眼前墨迹未干的蓝图，看得有些出神。 蓝图上，是他描绘出的庄园模样。 大厅、教堂、茅舍、菜地、耕地、草场。甚至是主要建筑的建筑结构，他也悉数花了出来。除此以外，这些建筑的大致用料他也算了出来。 可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他不认识几个工匠、更不知道现在木料、石料的价格，也不清楚去哪请一位神父做这个庄园的代牧。 要是哪位总管愿意帮我就好了，埃里克心里盘算着，感觉快到时候了。 “当！当！”房门被敲响了。 来了？ “主子，是我。”门缝里传来了吉伯的低声呼唤。 “您睡了吗？我刚想通了一些事情。” 起身打开房门，埃里克眼前的吉伯脸上还带着一丝犹豫。 “坐下说。”埃里克示意让他先坐下。 吉伯刚坐下，就看到了眼前的庄园蓝图。“真……真美，这是您画的吗？”吉伯看着眼前的蓝图，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平时看着还没什么，这样画在羊皮卷上，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呢。” 埃里克也没打算收起图卷，他在提哈工程学院进修这么长时间，画两个房子的草图还是轻而易举。 “我们还是先谈谈你，吉伯。”埃里克把蓝图卷了起来，随手放在一旁。 “是的，是的。”埃里克房间里的窗子没关，撒下一抹月光。这月光刚好照在吉伯的背上，他感觉后背有些凉。 “主子您刚才和我说的话，我回去认真思考了很久，我……” 埃里克把他打断：“结果呢？和我说结果就好！” “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埃里克眼睛盯着吉伯，语气坚定：“你还很年轻，当然可以拼一拼。” “是，是的。”吉伯应承道。 “所以，你同意了？” “啊？啊……是的，我想是的。”吉伯再度感到一阵威压，嘴里的话脱口而出。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了。埃里克拍着吉伯的肩膀：“吉伯！你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可是主子，您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呢？”吉伯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撇向已被卷起的蓝图。 埃里克伸手把蓝图展开，指着上面的庄园道： “我要你为我建一处新的庄园，这样的庄园！” 这话一出，吉伯倒吸了一气，两眼有些放光：“大人您知道的，我没有这个经验。” “不！吉伯！”埃里克斩钉截铁地道：“你比我有经验，你比威尔兹的其他人都有经验。” 说完这话，埃里克转而问向了其他地方。 “吉伯，你现在的薪水是多少？” “15镑，主子。”吉伯如实回答。 “我给你涨到20镑！而你也无需再照顾之前的庄园。” “真的吗？” 吉伯瞬间充满了勇气。他不再畏手畏脚，反而开始审视起了这张草图。 “人力，主子，我们需要人力。起码要先建起来几个窝棚。”吉伯指着村子忠心说道：“教堂建筑时间很长，我们可以先修一座小教堂，能容得下几十个人就行，教堂前的空地也可以做弥撒。” “然后我们需要开垦一些耕地，起码要维持这个庄园的劳力所需。”吉伯想起了地牢里的那些劫匪：“可以给犯人们带上脚铐，让他们也参加劳动。” 紧接着，吉伯又考虑道：“可惜马上就是农忙的时候，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先把框架打好。至于材料，可以先砍伐伊尔河边的树林。” 看着上一刻还在犹豫不决的吉伯瞬间投入状态，埃里克十分欣慰。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错。 “这图你先拿着，等回到威尔兹，我们再细细商议！” 第十七章 封君有请 第二天，埃里克起了个大早，来到马厩给巴顿骑士喂了点新鲜的干草。 他摩挲着牝马的脖子，这些天来，这匹马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吃完草后，还把头伸进埃里克的怀里蹭了蹭。 胸口处传来的痒痒，让埃里克笑出声来。 “小畜生，快吃你的草！” 埃里克喂好了巴顿爵士后，和罗恩他们一起用了早饭。一块面包，一碗鲜啤酒。 吃完早饭后，众人告别管家一家，离开了休斯顿庄园。 早上天气很好，几人路上还有说有笑。随着太阳渐渐升高，几人不得不顶着太阳继续前进。 费尔南埋怨着罗恩：“要不是你这个懒虫，我们可以早点出来的！” “你不只比我早起了一会儿吗？”罗恩恼道：“用主人的话讲，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不理会两人的胡闹，埃里克可以看见远处翻滚着的热浪，就连马歇尔也在抱怨这见鬼的天气。在路旁树荫下修整片刻之后，众人才可以再度出发，回到了威尔兹。 威尔兹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埃里克发现自己才离开一周，就已经有些想念这里。骑马快速穿过街道，七人小队回到了城堡中。 这次的收获不小，埃里克的金库成功进账八百多个第纳尔。 他把巴顿爵士交给罗恩，让他吩咐马倌好好照顾。刚一进入城堡，休斯就闻讯前来。 “主人，您的封君召唤您！”休斯来到埃里克的房间，向他汇报这件重要的事情。“还好使者昨晚刚到，我估计您也快回来了。” “召唤我干什么？”埃里克眉头一皱，他感觉道休斯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不是很高兴。 “当然是为了继承金。”休斯向埃里克解释：“加文听说了您在领内征收招待税的事，于是遣使过来，让您去林堡面见他，并缴纳您的继承金。” 男爵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可思议：“让我交钱？” “额……当然了。”休斯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虽然公爵一直在强调宫廷的权利，可似乎加文大人对此不屑一顾。” “什么意思？”埃里克见休斯谈起了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颇有兴趣地问道。 他当然知道公爵一直在整合公国的势力。这十几年里，奥多公爵南征北战，把当年差点四分五裂的公国重新整合成一个国度。 虽然两个月前，他败于夏开特人之手，不得不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停战协议。但细看之下，在这场战争中，奥多公国和夏开特公国打得你来我往，这使得奥多公国的实力得到了认可。 如今山南七国皆以为只有倚靠奥多，才能抵抗住夏开特的铁蹄。 而奥多公爵快速统合领地的关键，就是集权。在埃里克眼里，这可真是一位灭门公爵。在他还是个侯爵的时候，就怂恿其父吞并了多个伯爵的领地。 继承公爵之后，他更变本加厉地侵吞伯爵领地。 三十年前，奥多公国有14位伯爵，现如今奥多公国只剩下6位伯爵。而公爵的直属领地更是一扩再扩。 总管休斯经常说，加龙河边的庄园十有九成都是公爵的地产。 “您的封君林堡伯爵，虽然看上去已经臣服公爵，可他却仍然是一个光明正大的顽固派。” “顽固派？”埃里克玩味道：“难道继承金就是顽固派的象征？” “当然不了，只有在能得到利益时，他才是个顽固派。”休斯笑道。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他小声解释，说得很直白。 “我懂了，那么这个继承金要交多少呢？” “以往都是每个庄园一磅白银……” “那就是23镑？”埃里克咬了咬牙：“给他！这毕竟是我的义务！” 休斯连忙道：“使者说，今年情况大有不同，加文伯爵让您缴纳140磅白银的继承金。” “140磅？！”埃里克勃然大怒：“他怎么不去抢！” “不就是今年打了场仗吗？要我给他花这么多钱？” 埃里克的大嗓门直接把休斯吓得眼睛瞪圆了，脸上万分紧张：“您别说了！使者就住二楼！” “住二楼又怎么了？”埃里克脾气上来，谁拦着也不好使。 “打仗的时候让威尔兹人流血！现在又把威尔兹人的血汗钱拿走？！他嬢嬢的，我……”他现在早就被气昏了头，甚至连提哈的骂人话也说了出来。 二楼的使者虽然听得不太真切，却知道楼上的男爵在问候自己的母亲。 慰问自己的母亲不要紧，关键使者听得出来，他连同他封君的母亲也一起问候了。 使者坐在屋里，脸上阴晴不定，双手紧紧握拳，牙也快咬碎了。 他离开林堡时，就知道这是一件困难的差事。 威尔兹男爵和副男爵战殁，男爵卫队悉数阵亡。那一仗，要不是威尔兹人拼死拦住敌军的骑兵冲锋，他自己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活不到现在。 可现在，他的领主竟然要他来向威尔兹人收取重税。一边是对领主的忠诚，另一边则是对自己良心的考验。 听着楼上的咒骂声渐渐停下，使者才缓缓松开已经嵌到手掌心里的指甲。 还没等他长舒一口气，外面就传来噔噔噔地下楼声。 “那个狗屁使者就住这屋？”埃里克使劲一推，直接把门推开，吓了使者一大跳。 使者可以感觉到来人胸腹中蕴含的怒火，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位男爵竟然如此地帅。 希尔德家族的基因本来就好，加上埃里克正值人一生中的黄金时期，此时眉眼带怒，竟然英气异常。 这让使者微微一怔，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陶醉。 “你就是加文的使者？”男爵问道。 “是的，大人。我是亚历山大·奥·古利斯，加文伯爵是我的叔叔。”使者回答道：“我有加文伯爵的书信，要呈交给您。不过书信内容我已提前告知给了您的……额，您的……” “首席总管！”休斯适时提醒。 “……啊，对！首席总管。”亚历山大正纳闷威尔兹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官名，男爵就已经伸出手去。 “把信给我。” “啊，是是是，看我忙得，都忘了！”亚历山大连忙从一旁包裹中翻出伯爵的信件交给埃里克。 “您，是埃里克大人，是。”出于谨慎，亚历山大询问道。 不过他的询问，埃里克并没有回答。他直接伸手夺过书信，揭开火漆印，拿出了信封里的信。 如休斯所说，他的领主加文让自己去见他一面，并且交给他140镑的封建义务。 不过，看完信后，埃里克的怒气消散了大半。 信上说得，和休斯所言，有些不太一样。 原文如下： 【 致威尔兹人民的领袖，埃里克。 至亲埃里克，展信日安，顺祝夏祺。 闻君已于威尔兹践位，吾心甚喜，然林堡事物繁杂，不能亲临。吾已特备薄礼，待君觐见。念君父弗雷德里克，忠勇一时，闻名当世。念君必为英雄，相见之日，计日难待，盼之至切！ 另，今岁林堡抗敌，损伤万千。又有旱灾之兆，生民不得果腹，乡绅不得安身。吾君征伐，更愈频频，前日来使，长女出嫁，着林堡诸地，按例筹措，亦为正理。 又有，悯孤恤弱，吾君于阿布雷恩广布善行，着林堡诸地，按例筹措，亦为正理。 更有，君继业之初，林堡内外，无不庆贺，量君才能，按例筹措，亦为正理。 时值岁凶，当以敏诚。然上下焦困，不得倍之。 君之家事，吾素知悉。然君王逼迫，甚于星火，万望不以私意用事，则国事艰难，亦可共克！ 林堡伯爵，加文三世 387年6月4日也 】 加文三世的信，通篇用正规帝国语写就，埃里克读得很慢，吃透了意思。 不过那通篇的按例筹措，让埃里克如同吃了苍蝇。又问休斯道：“这个按例筹措是什么意思。” 休斯道：“这是顽……额，这是老词了，就是让领主们按照地产多少，缴纳义务。”又看了看信件道：“这信能不能让老奴看看？不同情况的惯例不同。” 埃里克把信递给休斯，休斯读完，才点了点头：“这么多事，怪不得啊。” “奥多公爵的长女出嫁，又要抚恤战士遗孤。”休斯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按照惯例，和继承金一样，都是每个庄园支付1镑。” 见两人看完信后怒气大减，亚历山大才敢讪讪回话：“您能理解伯爵的难处，那是再好不过了。” “请问大人还需多少时日筹备钱款，我也好回信给伯爵，约定日期。”亚历山大仍旧有些心虚。 “这三件事，每一个都是23镑，伯爵处境艰难，身为他的臣子，我也不能不体恤他的难处。这总计138镑的款项，理该支付啊。” 埃里克长叹一口气，亚历山大直呼：“对对对！加文大人要是知道您这么想，肯定会十分感激您的慷慨奉献。” “慷慨？”埃里克琢磨着这个词，摇了摇头：“你是怎么来的？” “我？”亚历山大有些摸不着头脑：“骑马来的啊！” “唔，那你就回去！”埃里克决定了。 “啊？”亚历山大明显一愣：“不是说好……” “钱款我已提前准备好了，不过你就负责到底，把这笔钱运回林堡。”埃里克道：“之前一战，男爵卫队悉数战死，我又刚刚回到威尔兹，必须尽快重组卫队，短时间内不能前去面君了。” 亚历山大刚要说话，埃里克也没给他机会，抢先道： “不然连安靖地方都做不到，我还做什么男爵啊？这件事，还请你和伯爵好好说下。至于护送钱款到林堡，我实在无能为力啊。” 埃里克扬了扬手中的信：“也请伯爵原谅原谅我的难处。” “这……”亚历山大直接愣在了原地。 直到两人走后，愣了半天的亚历山大才回过神来。 自己这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第十八章 商人云集 亚历山大的任务原本只是送信，现在把信带到，按理说已经完成了任务。 尽管中途出了一点问题，他认为也和他关系不大。可却没想到摊上了这个运送钱款的活计，更要命的是，也没人给他运输经费。 如何把这价值138磅白银的各类钱币运回林堡，成了个大麻烦。他只能立刻回到林堡面见他的叔叔，请他做个决断。 加文的驻地在林堡。它在威尔兹的东方，过了伊尔河后还要向东，就算骑马，也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林堡是古利斯家族百余年来群居之地，更是奥多公国西部的重要要塞。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林堡位于一片疏密得当的森林之中，扼守着伊尔河西岸通往奥多腹地的咽喉要道。 经过百余年的沉淀，这座林中城堡已经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 靠近城堡的林地被砍伐干净，形成一小片平原，现在已经种满了庄稼。城堡建在一处不知道是自然形成还是人为修建的低矮的土丘之上。 整个城堡有两重石头幕墙，呈现出同心圆结构。内外的幕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坚固的角楼。城堡还把幕墙彻底利用，形成一栋栋紧挨幕墙的营房。 城堡上空，飘扬着诸多旗帜，每一面都代表着城堡内的一位骑士或者贵族。 城堡最深处，是城堡的主楼，也是整个林堡伯爵领的核心。 “这么说，我的那位封臣，是不愿意来见我了！”林堡伯爵接待亚历山大时，正在书房里看书。 加文的注意力还在书上，头也不抬地问道：“税款的事情，他答应了吗？” 虽然奥多公国的大多数贵族都是以武力起家，古利斯家族却是个例外。以至于有些奥多人都把好文厌武的他们视为遗留下的帝国人，而非自己的同胞。 “是的叔叔，威尔兹男爵答应了，他说这是合理的封建义务。”亚历山大如实禀报：“不过他说，自男爵卫队全部战死之后，他现在无力把这笔钱款运到林堡。” “嗯，这倒是实情。不过，你这就回来了？”加文言语中没有露出丝毫凶意，却让亚历山大脊背发凉。 伯爵把手里的书合上，把目光投向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这件事你办得让我不是很满意啊。”伯爵起身把书放回书架，又从书架上挑了一本书，拿在手里。 看着侄子有些发抖的双腿，加文缓和了语气：“运输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下我派两辆牛车和你再去一趟威尔兹就是了。” “多读点书，对你有好处的。”说完又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膀：“我只要税款一分不差地出现在我的金库里。” “是的，叔叔，交给我！”亚历山只能应下，接过加文递来的书后，直接退了下去。 等到出了主楼，被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加文给他的书，《奥多姑娘最喜欢的诗集——列奥休斯作品选》。 原来，叔叔他这么关心我吗？ 刚过完20岁生日的亚历山大一时无语，快速收起诗集后休整一日，就带着林堡的车队再度前往威尔兹。 面对亚历山大的去而复返，埃里克只能忍痛交出了钱款，整整价值138磅白银的各色钱币被装上了车。为了抵消费用，车队还在威尔兹采买了一些货物，短暂停留两日之后才返程。 送走了这个瘟神，埃里克长出一口气。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和总管吉伯选定了新庄园的位置。 新的庄园将建在威尔兹的东部边界，伊尔河的西岸。 就在威尔兹和林堡必经之路的桥梁北部三里，那里有一处和缓的平原。由于临近伊尔河，那里不仅土壤肥沃，更可以用伊尔河的河水来浇灌庄稼。 而且，经过实地勘测，那里的地势并不低洼，自然无需担心河水上涨，引起涝灾。 最最重要的是，由于临近商路，采买来的物资运输十分方便。 在林堡车队离开威尔兹的当天，埃里克叫来了威尔兹的四位总管和伍德骑士，向他们公布了自己的计划。 和上次关于两圃变三圃的讨论不同，这次的计划众人都一致同意。 发展领地，本来就无可厚非。更何况是男爵出钱，他们做好分内事情即可。 “既然几位都没有异议，我要宣布一下人事上的一些变动。”埃里克让吉伯上前一步。 “这件事我将全权交给吉伯处置。他原本管理的庄园也全部交由马歇尔来管理。”埃里克宣布道：“同时，我把马歇尔和吉伯的年薪从15磅调整为20磅，以资鼓励。” 吉伯早就知道埃里克的计划，自然没什么。 倒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马歇尔突然双喜临门，乐不可支。管理庄园本来就是一件油水颇丰的事情，现在埃里克不仅把他全部的外围庄园交给自己来打理，又给自己加了5镑的年薪，当然高兴。 镇长乔治和伍德骑士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他们这是因为身份问题站在这里，谈论的事情和他俩关系不大。让他俩参与，也只是让两人知道一下而已。 至于老总管休斯，则有些挂不住面子。在之前，城堡里只有他一个人年薪20镑，老男爵也对他委以重任。 现在看到马歇尔和吉伯的年薪已经追齐自己，不由有些沮丧，倒也没表现在脸上。他和乔治、伍德两人一样，向二人祝贺。 “乔治，这件事需要你的一些帮助。” “是需要在下联系商人，采买原料吗？” “不错。我听说你在西奥多的商人圈子里有些名望，这件事交给你没有问题！” 镇长乔治就差拍胸脯做保证了，当即应下。毕竟这里面也有油水，生怕答应得慢，男爵去找别人了。 “然后就是伍德！” “听候您的命令。”听到还有自己的事儿，伍德连忙上前半步，声如洪钟。 “和夏开特人一战，带出去的男爵卫队全部覆灭。现在威尔兹剩下的卫兵只够守卫城堡！”埃里克说道：“我已经决定扩充卫队，着你即刻募兵！” “领命！”伍德骑士也很兴奋，这件事他私下里找埃里克很多次了，没想到男爵终于同意了。 最后，埃里克给了伍德36人的额度，准许他在整个威尔兹地区征募兵员。 这次会议之后，又是一笔笔银币从威尔兹的金库流出，让埃里克心疼无比。 再向加文缴纳138磅白银和付出这笔费用之后，埃里克从提哈带回来的钱箱子已经全部花光。只能动用起威尔兹的金库了。 还好他的便宜老爹给他留下了将近五百镑的家底，招待税又收上来了252镑，到现在为止，他的金库还有750镑左右的积蓄。 虽说埃里克有炼金术加持，也无法弥补偌大个城堡的日常开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财富溜走。还好，经验老到的总管休斯向他保证，威尔兹的财政状况还很良好，暂时不会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这让埃里克松了口气。 而他交代下去的两件事情，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吉伯有了乔治的帮助，很快就和一位建筑承包商达成了合作。这位建筑承包商接下了教堂和领主大厅的建筑工作。 由于埃里克和吉伯对新庄园的要求不高，所以建筑承包商承诺明年三月就可以建好教堂的主体和领主大厅的全部。 这个消息让埃里克颇为激动，这个时间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而另一边，他命城堡内的铁匠打好脚镣，把那林中一战俘获的十二名劫匪全部拷上脚镣，交给吉伯当做苦力。 只靠着这十二个人是不行的。埃里克命令每个庄园出20名劳役，前往帮助搭建窝棚。 由于不敢耽误秋收，埃里克只能动用这批人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一过，整个山南都会进入秋收，别说是埃里克想修庄园，就是战争也得为秋收让路。 为了快速搭建起木制窝棚，埃里克让城堡铁匠没日没夜地加班打造斧头。 很快，男爵的命令就被执行下去。13个庄园聚集起了260人的劳力，参与到新庄园的建设中。吉伯已经提前清空一片场地，并建好了几个简易的窝棚。 随着伐木工作的进行，一个个简易窝棚出现在了伊尔河的西岸，新庄园的建设也如火如荼。 由于埃里克的一个想法，西奥多的商人们也都蜂拥而至。 连埃里克也没想到，往日只有七八个商队光顾的集市，竟然会变得如此火爆！ 埃里克从自己房间的窗子向外望去，城堡前的空地上聚集起了无数商人，他们摆好摊位，可马上又被挤到一边。狭窄的道路上也是人挨人，人挤人。 由于埃里克的征兵命令。威尔兹需要立刻补充大量的兵器、服装、旗帜，继而布料、染料、铁矿、皮革、马匹各类商人纷纷闻讯来到这里。 还有人听说了这位男爵想要建造一处新的地产，不少商人和流民涌入威尔兹。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生意。酒水商人、马戏团甚至就连做皮肉生意的老鸨也想从中获利，拉着大篷车来到威尔兹。 看着底下人挨人、人挤人的集市，埃里克大喜过望。 太好了！自己可以收税了！ “休斯！休斯！快派市场管理员去收税！快去！” 第十九章 罗伊七世 看着在威尔兹兴起的集市渐渐结束，埃里克仍在回味。虽然那两天吵得他耳朵生疼，可他的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短短几天的集市，就给他带来了将近30镑的各种商业税收。可惜的是，这次的大型商业集会似乎掏空了威尔兹人民的消费欲望。看来短期之内，商业贸易还会和之前一样继续低迷。 不过这次商业集会也带来一些副作用，他发现威尔兹城内多了不少流民。 虽然少量流民也没有什么坏处，更别提对治安造成什么影响，伍德骑士却很厌恶，认为这是一群不稳定的力量，甚至表示要把这群乞丐赶出威尔兹。 这个举动让埃里克知道后立刻阻拦下了，他正好缺人呢。于是让吉伯把这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流民收编，让他们也参与到新庄园的建设。 期间，吉伯也向他反映，由于新庄园的选址接近商路，他已经吸收了一些流民。这个消息倒是引起了埃里克的警觉。可惜他还没有任何情报机构，无法调查此事的原因。 不过毕竟流民涌入对他来说，还算是一件好事，倒也没有在意太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埃里克一直在威尔兹和新庄园来回游走，时不时还会和马歇尔一起巡视领地组织巡回法庭。 随着新庄园那里流民的聚集，劳力人数已经突破了三百大关，并且还时不时的增加人数。还好夏开特的粮食已经进入威尔兹，不然埃里克每天光是粮食消耗，就是一大笔支出。 按照埃里克和吉伯制定好的计划。伐木营地被最先建好。大量木材被砍伐，晾晒。起初，这些木材被用于制造窝棚。 当窝棚的数量满足条件之后，吉伯便命令下令修建长期住房。这种木屋在奥多也很常见，搭建起来并不困难。只需要八九个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建成一栋。 在秋收前，他们就能建起五十栋这样的木屋，满足五十户家庭的居住需要。 听着吉伯的汇报，埃里克也很欣慰。这段时间他当然没有闲着，在巡回法庭的时候，他就已经搜集好了各个庄园的土地情况。 他特地留意了哪个家庭的土地不够，并且记录下来。最后在他的劝说下，已经有三十多个少地家庭有了搬迁的打算。 除此之外，他还留意了一些尚未结婚的小伙子，这些人在劳动力上已经完全可以被看做一个男子，却并未结婚。 如果能再吸引一部分这样的青年搬到庄园，那么这个庄园建成之日就算得上一个货真价实的庄园了！ 现在，他只剩下一个问题。 耕地。 现在已经是8月底了，秋收已经不能再耽误了。就算埃里克许诺留下的人有第纳尔作为奖励，可绝大多数农夫都表示不能继续服役了。 “老爷，我们如果再不回去，庄稼都要烂在地里了！”看着眼前农夫的求情，埃里克也知道是时候放他们回去了。 于是，在每人发放了10个第纳尔的奖金之后，埃里克把所有农夫遣返回了庄园。虽然这些农夫愿意在秋收之后继续为埃里克效力。 可小孩子都知道，秋天之后就是冬天。等到威尔兹下雪结冰，土都被冻住，开垦土地就会变得无比困难。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打算利用秋收之后的时间，尽自己的最大限度动员全威尔兹的农民来新庄园开垦土地。 吉伯对此也十分赞同：“如果秋收之后能开垦出一些荒地，种下冬小麦的话，起码也有些收成。” 土地刚开垦的第一年，收成都不会太好，而第二年第三年却会十分高产，一直到渐渐适应耕作，理论产出就会趋于平稳。 看着远处流民和那十二个奴隶正在犁地，埃里克说道：“今年开垦的土地不要全部种上冬小麦。” “您的意思是？”吉伯有些不解。 “我要在这里试验三圃制！”埃里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吉伯刚要说话，却反应过来，赞同道：“不愧是您！这片土地还没有开垦就规划出了三圃制，那么等到土地开垦结束，三圃制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也多多努力！如果这个尝试成功，我会去提哈购买一批奴隶，把威尔兹这片平原建满庄园！” “真是伟大的理想！”吉伯一脸向往，这些天来因为高强度工作导致的阴霾也一扫而空，立刻表示自己不累，还干得动！ 就在威尔兹的树叶被秋风吹黄，随风飘落的时候，一位客人途径威尔兹，前来拜访威尔兹的新男爵。 “这不是我的老朋友罗伊吗？哪股风把你吹来了？”埃里克在城堡大厅里接见了罗伊，能见到这位老同学，他相当开心。 “还不是给你送毕业证书。”罗伊说完，让侍从取来了一卷羊皮纸递给埃里克。“你走得早，奥登导师让我给你带句日安。” 于是罗伊清了清嗓子，挺起脊梁骨，装作奥登导师的模样，学着他浓厚的萨格森方言道：“日安，我的学生。” “哈哈哈哈！你学得可太像了！”埃里克捧腹大笑：“也祝他有美好的一天。” 两人是提哈学院一届的学生，又都来自奥多，所以时间久了关系自然很铁。正好有罗伊回来，埃里克也可以了解提哈那边的事情。 他在提哈的工坊有管家管理，没什么大碍。不过罗伊向他说了一个坏消息，埃里克当年追求的若干女士中的一位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就结婚，祝她婚姻幸福。”埃里克反倒没放在心上，自从他离开提哈，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回到提哈几次了。 身为奥多公国的一位男爵，他一年的绝大多数时间都会在领地上渡过。如果不是在城堡休息、巡视领地，就是去觐见领主、举办狩猎。 “那好，不说这个了！”罗伊很识相地换了个话题：“反正你当年也不止追求过她一个。” “不是说换个话题吗？” “好好好！”罗伊问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只要合理，我知无不言。” 罗伊凑近了，仔细问道：“你感觉男爵的生活怎么样？” “啊？就这？”埃里克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你是说和一个学院学生相比的话，虽然需要操劳的事情有许多，但的确很爽。” 又看了看罗伊：“可如果和一位子爵比起来，倒还是差一点的。” “你说是，罗伊子爵？”埃里克盯着罗伊，好像自打他一进门，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你怎么知道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授爵？”罗伊像是活见鬼一眼，却又感觉这的确是埃里克能猜出来的事情。 “古堡伯爵罗伊六世，四十二岁才有后嗣。他今年都五十九了，你不着急他都着急了。”埃里克道：“况且，我听说他在今年春天那场战斗里受过一次重伤。算算时候，估计等你毕业，他就会把你叫回去授予子爵了。” 所谓子爵，就是伯爵继承人的叫法。与之同理，公爵的继承人一般也被称呼为侯爵。不过这种叫法不需要真的分封一块土地给他。 虽说如此，这也是确定了继承人，就算是他的领主，也无法干预继承。 “好了，既然来威尔兹，就在这住上一段时间，顺便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埃里克说完，示意罗恩准备酒宴。 由于两个人是三年同窗，关系又很不错。这次酒宴，与其说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还不如说是一次小型联谊会。刚开始两个人还能保持作为贵族的应有的礼节。 可酒精上头之后，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高谈阔论起来。 席间，罗伊讲了一件事。 “我听说公爵把兰尼伯爵的爵位撤销了？还把土地分封给了一个商人？” “啊，是有这回事。”埃里克想了想，点头答应：“不知道提哈那边是怎么传的。我这里消息闭塞，只知道一个大概。” “快和我说说，兰尼城离古堡可不远，我感觉这事猫腻很大！”罗伊催促不止。 看着罗伊的样子，埃里克也就说了。 “这件事的起因你应该知道，春天那一战，兰尼城伯爵战死沙场，他死之后，他唯一的儿子继承了家业。” “可这之后不久，嘶，好像才个月光景，那个新伯爵竟然也去世。”埃里克送进嘴里一块肉，继续道：“新伯爵死后啊，兰尼城就没了合法后裔，虽然后来跳出来两个老伯爵的私生子，说自己应该继承爵位。” “可如果换了别的领主，还会检验一下身份。可要是那位办事，结果你是知道的……”埃里克酒醉之后，也没敢明说。 不过他的意思罗伊也清楚，又追问道：“哪后来怎么把兰尼城封给了一个商人呢？” “啊，你说的那个商人，好像是叫……，叫……”埃里克明显忘了名字，问身边的罗恩：“罗恩，你还记得那位商人伯爵的名字吗？” “好像是叫厄尔。”罗恩想了想，立刻回答。 “对，是叫厄尔。我听说他在战争中花了一大笔钱支持公爵作战。”埃里克立刻就把这几个月来的风言风语加工整理。 “听说他在战争结束之后，还支援给公爵1200镑的恤孤费。”埃里克听说这件事时，也很震惊。“那之后不久，公爵先让一位远房侄子把厄尔收为骑士，不久又封他为兰尼城男爵。” “没多久，就封他为兰尼城伯爵，管辖兰尼城。”埃里克把自己知道的，差不多都告诉给了罗伊。 他也知道罗伊担心领地，于是出言安慰道：“你就放心，我听说你老爹和公爵穿一条开裆裤的交情，难道会突然脑袋抽风，去剥夺你们家的领地？” 罗伊也知道埃里克的意思，于是道：“我在提哈听说的，却要偏激多了。” “不仅是街上的商人，就连提哈的几大商会，也都以为这位公爵要搞王权集中。甚至还有传言称那位，想要称王！” “称王！”埃里克一个寒颤，吓得酒醒了一半。 第二十章 王冠之重 “你说的是真的？”埃里克大惊失色，强撑着自己，保持镇定。 他知道威尔兹消息闭塞，可不知道竟然如此闭塞。 奥多公爵要称王的事，他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而在千里之外的城邦，这竟然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是啊，就在你走之后不久，提哈城就兴起了这个传言！”罗伊坦诚相告：“要不是我在学院里，没什么问题。我听说有伙流氓，竟然把城外的奥多人聚居区，一把火烧了！” “怎么会这样！”埃里克没有想到事情竟然闹得这么大。“可公爵怎么敢呢？” 罗伊解释道：“我在提哈听到了好几个版本，其中有一种说法，或许可以解释。” “什么说法？” “你知道瓦斯特里赫特条约吗？”罗伊问道。 “这我当然知道，就是几个月前公爵和夏开特人签订的条约，上面约定两国立刻停战，还签署了为期五年的停战协议。”埃里克思索道：“难不成夏开特公爵也有称王的打算？” 这个想法让埃里克脑袋有些宕机，如果两国联手，似乎未必不能称王。 七国之间，之所以对称王这件事如此忌讳，是有历史原因的。 当初帝国勃兴，从一个小小的部落，转瞬之间征服同族，继而建立起了一个囊括整个瓦西里河大平原的强大国度。 在此之后，帝国人发展出了璀璨的文化，并开始向外扩张、殖民。帝国首先向东攻下了东部高地，又向西征服了伊诺尔人。 甚至还派遣船队向北渡过茫茫大海，征服了罗瓦尔共和国，使其成为帝国的殖民地。 而在南方，帝国铁蹄汹涌而来。他们翻过重重山峦，杀到山南。 在帝国的铁蹄下，数百年前的山南诸族就联合起来。可终究无济于事，还是让帝国吞并了山南。为了统治山南，管理这片地方，帝国在兴修了许多帝国人的据点和道路。 通过这些据点，帝国人殖民和奴役着山南诸族。帝国在山南的统治持续了将近两百年，一直到帝国势力衰微，国家进入内战。山南之地才在各族的奋起反抗之下，重新回到原住民之手。 夏开特、奥多、萨格森、莱昂和马格纳等诸多民族都是在那时候才真正被区分开的。 当时诸国会盟，约定山南诸族都是一家，从此之后不再相互征伐。当时的条约的确起到了一定作用，山南各国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发展时期。 然而协议终究被撕毁，当时有一位强大的暴君，名叫利奥波德二世，他为自己带上了王冠，成为帝国人走后，第一个王。 他不仅撕毁了山南条约，还把战争强加在诸国身上，不断掠夺着他国财富，奴役着山南诸族。 而由于利奥波德的军队宛若虎豹豺狼，几国联军毫无办法。不仅如此，利奥波德是为天生的军事指挥官，在他的指挥下，几国联军多次被利奥波德全歼。最后还是天不假年，利奥波德早早去世，留下幼子为王，给了联军机会。 失去统帅的军队没过多久就被联军击败，继而联军一路高歌猛进，杀进了利奥波德的王都，将其全家上下全部族灭。 那场战斗之后，山南诸族坐在一起，把利奥波德的王国瓜分，形成了现在七国的基本框架。当时诸国之间也相互约定不再称王，如有称王者，山南共伐之。 后来王朝跌兴，山南原本的十余个国家相互吞并，却没有人称王，直到形成了七国的格局，并稳定到现在。 而山南现在普遍使用的历法，也是从帝国撤离山南的那一年起算，今年是387年。这种历法延续了帝国人的一些习惯，所以被成为帝国历，也可以叫做胜利历、或者独立历。 而利奥波德生活的年代，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了。 王冠的名声被帝国人和利奥波德给搞臭了。王冠被所有山南人厌恶、抵制。 埃里克心想，看来利奥波德王国的惨剧，也只能惊醒后人一百多年。 就如罗伊所说，如果奥多公爵与夏开特公爵的仓促停战，真的是为了相互称王做准备的话，山南各族还真拿这两个流氓没有办法。 从领土上来看，这两个公国就已经占据了山南将近一半的土地。 要是从战争潜力来看，就算是萨格森、提哈、莱昂、马格纳等国家合起手来，也未必是两国联军的对手。 原本埃里克没觉得，两国突然停战有什么诡异的地方。现在被罗伊提起来，他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次战斗之前，奥多已经许多年没有大规模对外用兵了。十几年来公爵一直致力于整合领地。打了十几年内战，总算把四分五裂的国家整合到了一起。 反观夏开特一方，他们夏开特人已经保持了起码五十年的霸主地位，奥多的突然崛起，夏开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战争只打了不到半年的功夫，双方就突然停下了呢？ 要知道这场战斗，虽然战斗前期奥多公爵突破了夏开特人的两三个城堡。可到后期夏开特也打残了奥多的右翼联军。 包括埃里克的父亲弗雷德里克在内的一伯四男，整整五位高级贵族当场阵亡，双方只能算打了个平手。 在这个时候，奥多公爵没有继续为右翼联军复仇，夏开特公国也没有乘胜追击。两国竟然和和气气地坐下来，十分痛快地签订了和平条约。 太诡异了。两国为什么要签订瓦斯特里赫特条约？ 埃里克也有些想不明白，可似乎只有罗伊给出的答案，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两个国家都看到了对方的强大力量，决定联合起来共同称王。虽然埃里克并未见过夏开特公爵和奥多公爵。可以两人的事迹来看，都是一代雄主。 两人年纪都正值壮年，如果不趁着最后的时间搏一搏，恐怕会留下很大的遗憾。 念及至此，埃里克也有些明悟。 “我从提哈走时，已经有不少同学报名参军，打算保卫祖国了。”罗伊回想起一个月的所见所闻。“说不定到时候，真的要在战场上见到他们了。” 罗伊的话让埃里克有些消极，举起酒杯对罗伊道：“听天由命，要是能打回提哈，与其让别人来，还不如咱俩先把同学们俘虏了。好过让他们受折磨。” “你怎么是这种人？”罗伊啐了一口：“你竟然能对同学下得去手？” 埃里克拍了拍罗伊的胸脯：“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无论如何我也不会领兵攻打你的！”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罗伊道：“我今天，在你城堡里看到不少正在操练的卫兵。不是说，右翼联军几乎全军覆没吗？怎么你还有这么多卫兵？” “嗨！都是新招的兵，那群农夫刚放下锄头没多久，剑都握不稳。”埃里克连忙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上去。 他挑着眉毛，贱笑道：“如今，你回到奥多。难道你父亲，就没给你安排一位奥多女士？” “什么意思？”罗伊微微有些脸红。“我现在还没这个打算。回来也只是想看看家里的情况。听说，当时夏开特人差点就打进了古堡，我现在是想尽快回去看看。” “这倒也是，来！喝酒。” 埃里克举起酒杯，再度劝酒。 酒杯里的啤酒猛烈碰撞，溅起层层酒花。 第二天一早，罗伊就向埃里克告辞，带着两名侍从纵马东归。 望着远处的烟尘渐渐落定，埃里克心中一喜。 “还好没让他看出来什么端倪。”又吩咐伍德：“好了，让士兵们继续操练。” 其实埃里克也不是打算刻意隐瞒什么，实在是，他现在一张底牌都没有，心里很没底气。 只能继续积攒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力量。 这次罗伊的到来，也提醒了埃里克。 在山南这片土地上，根本不存在绝对的和平。 如果不训练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那么当战争来临，威尔兹要靠谁来保护呢？ 看着伍德操练起了威尔兹的卫队，埃里克的心思更加活络起来。 卫队原有24人，新补充了36人后，现在威尔兹的男爵卫队已经有了60人的编制。 不过这60人中的大多数都是刚刚入伍的新兵，虽然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也算不上合格的士兵。 这60人的男爵卫队，一直都是伍德全权负责。从征募、训练到巡逻和日常生活都是伍德在管理。而伍德的训练办法，就是传统的男爵卫队的训练方式。 在他一个多月的训练之下，这支卫队已经初具雏形。 现在，这60人被集合到了城堡空地上。 每个人都身着全套皮甲，这些皮甲可以很好地保护士兵的头部、腹部以及大腿和肩部。 武器则用的是奥多自产的铁剑和长矛，除此以外每个人都有一面盾牌。 这种盾牌很大，外侧还包裹了一圈钢铁。十多个人凑在一起，遇到紧急情况，就可以组成一面盾墙。 如果人数再多些，比如三十人，那么剩下那些躲在盾墙后的卫兵，就可以将手中长矛伸到外面。随着盾墙的徐徐前进，敌人攻不破盾墙，反而要被长矛刺死。 这种阵型最适合应对骑兵，当年的帝国人也在盾墙上吃了不少瘪，算得上是山南诸族的传统技能。 眼下，伍德骑士就在训练这种阵型。 在他的指挥下，卫兵们快速变换着阵型。一会儿是行军队列，一会儿是密集阵型。此外还有散阵、盾墙以及方阵、圆阵等诸多阵型。 随着伍德骑士的一声声命令，操场上的卫兵们动作迅速，一会儿结成盾墙，一会儿又分散成散阵。 现在正是八月底，太阳依旧毒辣，没过一会儿，卫兵的脸上就大汗淋漓，可伍德骑士依旧没有喊停的架势。 埃里克看了半晌，觉得这支卫兵已经可堪一用了。接下来就该增加训练强度了！ 第二十一章 秋收时刻 当埃里克走出城堡主楼的时候，伍德骑士还在训练着卫兵。虽然这样的短暂操练每天都会进行，可伍德今天似乎有些上瘾了。 不顾毒辣的太阳持续照晒，伍德骑士嘴里的口令一直没停下来过。 威尔兹男爵抬头看了看，现在已经临近正午，太阳马上就要走到正空了。 “伍德骑士。”他叫住了意犹未尽的伍德。 听到这句话，一众卫兵都跟着松了口气，正要解散，却只听伍德骑士炸雷般的命令声：“谁让你们解散的！给我站好！” 平地惊雷般的吼叫，吓得埃里克都心脏直突突，更何况是直面伍德的卫兵们。还好伍德嗓音没有张飞那么大，士兵们也没有人是夏侯杰。 不然，今天肯定要非战斗减员两个。 “大人，您叫我？”伍德骑士对待士兵很是严厉。就连面对上级，也是不卑不亢。 埃里克往前一指，示意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了几步，埃里克开了口。 “昨天我的老同学罗伊和我说了很多事情。”埃里克慢慢走着，伍德跟在后头。 “是什么事呢？”伍德骑士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男爵突然把自己叫停。 埃里克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说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不过这让我觉得必须加快速度了。” 这云里雾里的话，让伍德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还以为以为埃里克突然让他停下训练，是认为这样的训练太严苛了呢。 “恕臣下直言，这样的训练并不严苛。”伍德骑士道。 “嗯？我也没说你的训练严苛啊！”埃里克有些不解：“我的意思你没听出来吗？” 他让伍德骑士凑近一些：“伍德啊，不是我说，你可以加重一点训练负担。”埃里克看着太阳下站着的卫兵们：“只要搞不死，就往死里搞！” “啊？”伍德骑士也没想到自己的主子是这种人。 “难道我让他们参军，是为了给他们养老？” 不管如何，看到自己的上司是站在自己这头，老伍德放下心来，当即表示一定加强训练强度。 “对！这就对了嘛！我看他们现在只会巡个逻、站个姿。你可以让他们跑跑步，每天都绕着威尔兹跑个七八圈。还可以让他们用训练道具相互搏杀，这些都是可以很不错的办法。”埃里克建议道。 “可这样一来，他们会不满的。”伍德骑士提出了自己的质疑：“现在这样，每天训练，等到了战场上，他们才不会出错。可如果加上那些消耗体力的训练科目，恐怕……” “恐怕什么？” “他们会吃的很多啊！”伍德骑士有些担心：“您是不知道，现在这群家伙就可能吃了！一天就可以吃下将近2蒲式耳的粮食。” “卧槽，这么能吃？”埃里克心下一紧，不过想到这总比全军覆没强得多，于是还是决定道：“不怕他们多能吃，难道一个人还能吃下一头牛不成！” “你就放开了给我训练他们。还是那句话，只要练不死，就给我往死里练！”埃里克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嘛。” 看着埃里克那信任的目光，伍德骑士有点找回年轻时候的感觉。那时，他刚刚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骑着马，挎着剑，寻找着能为之效力的主人。 伍德并不是立刻就结实了弗雷德里克，直到他换了三位效忠者后，他才找到了归宿。从那之后，伍德就没落下一场战斗。而他也因为战功，获得了三个庄园的赏赐，成为了威尔兹当之无愧的首席骑士。 和别人的首席骑士不同，伍德已经把威尔兹堡看做了他的家。虽然他已经拼下了一份偌大的家业，可他仍旧把大多数时间放在城堡上。 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他才只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能找到像伍德这样骑士的效忠，也是弗雷德里克的幸运。 没过一会儿，伍德骑士就想好了应该增加什么体能科目，转身带着卫兵们操练起来。从那以后，埃里克几乎每天都会被跑步的口号声吵醒。 不得已下，埃里克只能让卫兵们去城镇外面跑步。这也成了这个秋天，威尔兹的独特景象。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威尔兹的土地上时。伍德骑士已经早早起床，把城堡卫兵集合起来。他们的穿着并不简单。 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从铠甲到兵器，从水袋到行军帐篷，甚至还有口粮和铁锅。每个人都起码负重三十斤。 确认全员到齐后，他们排列成行军队列，跑步出了城堡。沿着主街道，他们一路跑出威尔兹，沿着城墙下已经形成的道路奔跑。 一圈，两圈…… 刚开始，早早起来伺候田地的农夫看到他们还会惊奇，经常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过了没多久，整个威尔兹都适应了他们的存在。 农夫们挥舞着镰刀收割着各类麦子和庄稼。一旁卫兵喊着号子快速经过，这就是秋收时候，威尔兹镇外的景象。 秋收一共持续了许多天，还好中间天公作美，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秋收结束后，总管休斯向埃里克呈上来威尔兹几个庄园的亩产数据。这份数据来自于威尔兹各个庄园的自营地。 “今年各类麦子，收成都还不错嘛。”埃里克看着各个庄园报告的产量，不由喜上眉梢。 各个庄园报告的小麦亩产，差不多都在9到10个蒲式耳之间，更有甚者达到了11个蒲式耳。虽然这奥多公国的一亩地很大，这样的产量依旧可以算是丰收了。 根据他的估算，威尔兹的一亩地，大约相当于自己前世的六七亩地了。这样的产量，换算成前世常用的度量衡，还不到100斤每市亩。 这样的产量，如果放在前世，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绝收了。 可埃里克没办法，谁让威尔兹维度这么高，而且气候也不适合农作物的生长呢。还好除了农田收入以外，他还有许多牛羊制品产出，作为副收入。 虽然麦子已经收获，可却不能瞬间转换成第纳尔，填充进入埃里克的宝库。甚至在短时间内，埃里克也没有出售它们的打算。 谁都知道，秋收之后，粮食价格是最低的。 由于农民们没有太好的储存条件和储存意识，大多数农民都会在这个时候把谷物出售。这就导致秋收之后，粮价一跌再跌。 甚至熟练的农夫会抢先收获，快速把粮食卖出，以免拖到粮价跌到谷底才找到卖家。 与之相反，熟练的庄园管家会分批次地售出庄园的多余谷物。从来年一月份开始，粮价就会逐渐回暖，一直到来年四月份，粮食价格一般就会达到最高峰。 在此时出售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反正现在埃里克也没有很缺钱，于是就让各个庄园将谷物好好储存，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没有一分钱进入到威尔兹的金库，可财富却实打实地增加了。埃里克已经开始计划起了下一个庄园的位置。 有了第一个庄园的经验，埃里克已经大致了解兴建一个庄园的所需。不仅如此，他也通过这几个月的时间，知道了威尔兹的大致财政情况。 目前来看，威尔兹每年的财政盈余大概在750镑左右。账面上看起来，财政状况十分良好，甚至再攒两年，自己还可以盖个新城堡玩一玩。 可是短短几个月的领主生活也让埃里克明白，生活在中世纪处处都是惊喜。就以今年为例，威尔兹经历了一次战争，光是调集征召兵和男爵卫队，支付半年的作战费用就起码花费了三四百镑。 可战斗之后，公爵和伯爵还在盘剥威尔兹，不得不交出138镑的封建义务。而且，今年威尔兹的30镑恩费还没交呢。 如果再算上一些大型费用的均摊，其实威尔兹今年是在原地踏步。 至于下一个庄园的位置，被埃里克选定在了尚未完工的庄园北边不远处。就在伐木营地南边不远。 连吉伯听到埃里克想要再建一座庄园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埃里克竟然这么着急，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不过这次，原来那个建筑承包商已经用尽了工匠，无力同时负担起两个庄园的建造。 这可急怀了埃里克，要知道，一个庄园最重要的建筑就是教堂，其次就是领主大厅。如果没有这两个建筑，庄园就没有了灵魂，更没办法举行弥撒和法庭。 失去了这两个东西，意味着庄园与当前社会的脱节。这样的庄园当然吸引不了领民的入驻。正当埃里克为此发愁的时候，总管休斯建议道： “您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威尔兹周围可能就这一家有能力接下建筑教堂的承包商，但奥多公国如此广大，应该会有其他的商人愿意接手。” 这句话点醒了埃里克，自从自己回到威尔兹，似乎还没有出过远门。 无论是宫相大人派人邀请，抑或是封君让自己前去觐见，自己都没有搭理。埃里克也不知道自己这种中立态度，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过，和刚刚回到威尔兹时不同，他现在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威尔兹的男爵。 他已经成了货真价实的男爵，威尔兹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统治者。 “似乎自己该出去看看了。”埃里克思索着。 第二十二章 有缘无分 在离开威尔兹以前，埃里克还有些事情需要花时间安排。 第一件事就是征召全领上下有能力的农夫，开垦新庄园的土地。 由于开垦土地需要牲畜和农具，所以并不是每个农民都有开垦的能力。在这个时候，埃里克提前准备的名册就很有用了。 这份名册在秋收前就已经彻底完成，上面清楚地记载了十三个直属庄园的人口、土地、牲畜和其他重要财产。 有了这份名册，埃里克对自己领地内的掌控能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 威尔兹历史上的任何一位男爵，都不曾向他这般，如此地了解领地内的一草一木。 这个名册当然不是埃里克灵光一现，突然想出来的。 而是他参照了中国古代的黄册、鱼鳞册以及同时代背景下征服者威廉命人制作的《末日审判书》。 还好他的领地不大，这份名册很快就制作完成。甚至只花费了埃里克十几天时间。当然，主要的撰写、誊抄工作是由威尔兹的两位文吏来完成的。 等到这份名录彻底完工，就连四位总管都不由赞叹，称赞埃里克的才华。 埃里克当然没有居功自傲，随口说了句：“我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就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根据《威尔兹财产名录》的记载，埃里克一共征发了117户有能力参与开垦农田的农户。这次的征发并不是摊派劳役，进行强制劳动。 而是在埃里克的要求下，采用了雇佣的方式。 每开垦一亩地，埃里克就发下8个第纳尔的工钱，他计划在新庄园一共开垦1500亩到2000亩耕地，最多花费70镑。 而之所以采用雇佣方式，原因无他。 埃里克到底心肠尚软。 他可以抄起刀剑，砍向敌人，哪怕敌人死状惨烈，他也可以不屑一顾。但是，他还没有生出盘剥辛苦农民的铁石心肠。 其次，埃里克认为这种做法，可以很好调动农户们的积极性。说不定可以趁着入冬前的这段时间，完成不太可能实现的开垦目标。 最后一点很关键，埃里克致力于提高威尔兹农民们的收入，并加强货币的流通。 前面两点，威尔兹的几位总管还能看出来。可后面两点深意，只有埃里克才能明白。 安排好了这一件事，埃里克便认为可以出发了。 然而在计划出发的前一天，一件事情的发生，打断了他的计划。 入秋之后的一段时间，埃里克经常在外面奔波。 不是去新庄园检查建筑进度，就是在各个庄园间组织巡回法庭，并安排文吏记录下每家每户的财产情况。 他已经很久没在城堡里待过了，偶尔回来过夜，也是三更半夜才回来，天还没亮就出发。 这样的日子十分充实，埃里克的脸被太阳晒黑了不少，体格也比刚回来时更为健硕。可他始终觉得心里却了点什么。 在编纂名录的这段时间，忙碌之余，埃里克总想着埃莉诺。 那位来自鹿角堡的百灵鸟，的确让埃里克很喜欢。由于前世的道德感作祟，埃里克始终没敢越雷池一步。这段时间他更忙了，仔细一想，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 就连时常带着孩子们在城堡里玩耍的雅米拉，埃里克还能见到两次。回想起上次见到埃莉诺，似乎都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 这次，他即将离开威尔兹，前往林堡和阿布雷恩，这一走，起码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嘱咐仆人收拾好行李，埃里克主动敲响了埃莉诺的房门。 他不是第一次来找埃莉诺，但心脏仍旧怦怦直跳。 “是谁？”里面传来了一阵悦耳的轻声问询。 “是我，埃里克！”埃里克在门外回答，他言辞短促，声音同样不大。 埃莉诺还是听清了门外的声音，可她并没有如埃里克所料的那样起身开门，反而问道：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这让埃里克心头一滞。 不对啊，埃莉诺怎么会拒绝自己呢？ 这让他摸不着头脑，听埃莉诺的语气，似乎也很冷淡。要知道两人的关系一向很好，埃里克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和埃莉诺谈起了恋爱。只是两人关系复杂，不能挑明罢了。 是怪我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吗？ 埃里克略一点头，倒真有这种可能。 “没什么事，我路过集市，看到有个戒指不错，挺适合你的，就买了下来。” 他停顿了一下，问道：“方便开门吗？” 屋内一阵安静，随后屋内给出了回答：“我生病了，怕传染给你。你不要进来！” “什么病？”埃里克闻言一惊。 这见鬼的中世纪，感冒都能要了人的命，连忙问道：“严重吗？看过医生了吗？” 埃里克的关切，让埃莉诺的话语一下子柔和起来。 “我……我没事，就是不太想见人，你先回去，晚上我去找你。” 听埃莉诺这么说，埃里克知道她不再生自己的气，便交代两句，从埃莉诺的房门前离开。 临走时，他还看见柱子后两个偷窥的侍女。 侍女被发现，看起来害怕极了，连忙溜走，让埃里克更摸不着头脑。 他刚回到房间，发现里面正有一位女士。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失去了儿子约翰的遗孀，约瑟芬夫人。 埃里克可以看出，她正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镇定。 在见到埃里克后，约瑟芬夫人的神情才安定下来：“男爵大人，我不小心得知了一件大事。有些话想对您说。” “夫人！大家都可以叫我男爵，唯独您不可以。”埃里克对约瑟芬夫人的愧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 反而，由于在城堡里时不时见会到这位夫人，反而让埃里克想起已故的约翰。心中的愧疚感更加挥之不去。 “请您还像之前一样，叫我埃里克。”埃里克感情真挚。 “请您原谅我的能僭越！不过这件事，我真的该和您说了。”约瑟芬夫人悄悄把门关上。上前一步，让埃里克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别！夫人，站在那就行。有什么话您直说就行，我一直把您当母亲看待。” “那我就直说了。”约瑟芬夫人咬了咬牙：“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埃莉诺一个名分。” “啊？” 夫人继续说道：“虽然她是一个未亡人，可毕竟怀了您的亲生骨肉。非婚生育所受的冷眼，那种滋味我是尝过的，现在城堡里的流言蜚语，已经……” 夫人有些说不下去了，一旁的埃里克却宛如雷击。 “什么！你说埃莉诺她怀孕了？”埃里克闻言大惊。 “您还不知道？”约瑟芬夫人突然大喜，直呼上帝保佑：“我就说！如果您知道，肯定乐于与她完婚！” 约瑟芬夫人给埃里克一个她都懂的眼神，又一边絮絮叨叨： “听说您打算去阿布雷恩旅行，正好可以带着埃莉诺夫人去度蜜月。” “然后我们可以就近挑一个好日子，最好请来威廉主教为……” 约瑟芬夫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结婚的是约翰，她则以母亲的身份精心策划着这场婚礼。 只有埃里克愣在原地。 埃莉诺怀孕了！ 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埃里克有些懵，他没理会身旁的约瑟芬夫人，而是扶着脑袋缓缓坐到床沿上。 埃莉诺有了新恋人？她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呢？埃里克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头，恨自己太要面子，没能早点向埃莉诺袒露真心。 现在，已经晚了！ 怪不得刚才她不愿意见我！ 不行！ 我得去找埃莉诺！ 瞬间，埃里克就打定了主意，当即用力推开房门，来到了埃莉诺的房间。埃里克刚要敲开房门进去，却停下了敲门的手。 如果自己就这样进去，该怎么面对她呢？ 两人之前的关系的确很好，甚至埃里克几次试探性的亲密动作，埃莉诺也没有拒绝。当时埃里克感觉两人的关系已经定下，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趁着自己繁忙，捷足先登！ 这该死的两个月！埃里克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自己就不该去弄什么新庄园，弄什么财产名录，不然埃莉诺就不会别人哄骗。 这个傻丫头，肯定被骗了。那个该死的始作俑者，却连面都不敢露。难怪今天侍女们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都是怀疑到了我的头上！ 她当然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可我就这样进去？ 埃里克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他有些想要放弃。 可，埃莉诺她…… 想起了埃莉诺的样貌，埃里克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小腹处蒸腾起来。 他当然喜欢埃莉诺，甚至已经超过了喜欢本身。那是一种埃里克都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在提哈也追求过一些贵族小姐，可埃莉诺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所以埃里克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他本打算和埃莉诺慢慢相处。直到摸清双方磨合得差不多，确定了两人的相互爱意。他才敢在威尔兹迎娶埃莉诺。 然而他终究来晚了一步，他现在心里满是懊悔。无尽的悔恨把他吞没，让他的心如堕地狱，来到一处满是黑暗的空间。 他的手，还停在空中。 第二十三章 佳人在怀 他不知如何面对埃莉诺，然而他还是敲开了埃莉诺的房门。 这次他什么都没说，把头撇到一边，一个劲儿地敲打着房门。他敲门的声音很大，甚至整层楼都听得十分清楚。 埃莉诺似乎知道门外的是埃里克。除了他外，没人敢在三楼弄出这样的噪声。 她躺在床上低声啜泣，直到埃里克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等埃莉诺回过神来，埃里克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埃里克！”埃莉诺看清来人，有些惊讶。她注意到埃里克那张因为情绪激动而红润的脸庞。“你都知道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些忐忑地看着埃里克。 “你先把门关上。”埃莉诺的眼神中带着请求。 埃里克赶紧把房门关上，正巧看到了几个侍女在远处，明显是在偷看。 埃里克怒火中烧，站出门外，指着那些侍女大骂：“都看什么！工作去！” 他极力地克制自己不说脏话，然而他控制失败了。 一个又一个下流、肮脏的词汇被埃里克脱口而出。吓得侍女们飞也似地逃走了，就连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卫兵，也都仿佛停下了，整座城堡瞬间安静下来。 埃里克的样子吓坏了埃莉诺。 随手关上房门后，埃里克坐在埃莉诺屋子内的藤椅上，捂着已经混乱的脑袋。 “对不起，埃里克，我没想到你知道得这么快。我本想到了晚上再亲自和你说的。”埃里克的样子让埃莉诺有些心疼。 闻到埃莉诺身上散发出的体香，埃里克的脾气不知不觉间和顺下来。不同于之前闻到的少女体香，这是一种融合了温暖、舒适还略带有一丝丝奶香的味道。 这味道，让埃里克一时间有些沉迷。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话说出来。 埃莉诺直到埃里克是个坚强的男人，看他这幅模样，埃莉诺打心底里心疼。 埃里克还是鼓足了力气，他指着埃莉诺的肚子，却又突然一怔。 他本以为埃莉诺只是刚刚怀孕，被身边人早早察觉到了而已。可看埃莉诺隆起的小腹，应该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了！ 现在是九月底，五个月前，自己还不在威尔兹！埃里克瞬间感到一阵恶寒。 理智告诉他，埃莉诺不是这样的人。 可他还是忍不住地想着：埃莉诺在自己来之前已经有了身孕，还与自己有过那样的亲密接触。 “他的父亲，到底是谁！”埃里克脑海中一遍遍地筛选着可能的人。 威尔兹的所有骑士，他都怀疑了一遍，就连城堡里两位有了家室的文吏，也在他的怀疑范围。 直到埃莉诺说出了腹中胎儿的生父：“厄德。” “谁！”埃里克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谁！” “厄德！厄德·奥·希尔德！你的兄弟，我已受蒙召的丈夫！”埃莉诺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声嘶力竭，声音却怎么也大不起来。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双眼无神地呢喃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春天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我们做了整整一年的夫妻，始终没有孩子。他蒙召了，却不肯放我离开，又给我留下了他。”埃莉诺看着埃里克。 埃里克正好迎上了埃莉诺的视线，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织，他们都能看到对方眼里深深的爱意和追悔莫及。 屋子内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操场上的操练声传来，时不时掺杂着马厩中的马儿嘶叫，甚至连一楼仆人踩过地板的声音都能听到。 仿佛过了二十个世纪，埃里克终于开口了。 “真的是厄德的吗？”说完后，他也察觉到言语上的不妥，没等他补充，埃莉诺立刻回答：“只能是厄德的。” 听到这唯一的答案，埃里克的头若有若无地点了一下。 “外面都传，这是我的孩子。”埃里克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厄德离开威尔兹，到我回到威尔兹，只隔了一个多月？” “43天。”埃莉诺回答道：“他走后43天，你来到我身边，我记得清清楚楚。” 突然，埃里克猛地起身，来到床沿边坐下，握住了埃莉诺的手。他的眼神并不十分坚定，可埃莉诺明白他的意思。 “不……不行！”埃莉诺反驳道：“说谎是要下地狱的，我不能让你这样！” 埃莉诺的认真逗笑了埃里克：“下地狱，你陪我吗？” 认真思考片刻，埃莉诺点了点头，埃里克趁势吻了上去。怀孕中的少女，比往日更加迷人，埃里克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埃莉诺娇嗔一声，推开了埃里克，还好埃里克反应及时，才没被她推个跟头。 没想到她柔弱的身子，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力气，这让埃里克很是吃惊，可他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当他得知埃莉诺并不是在他来之后怀孕，他心头的烦躁已经消去了一大半。至于剩下的烦躁，埃里克知道消除不了。 埃莉诺怀孕了就是怀孕了，这是埃里克无法改变的事情。 然而让埃里克欣慰的是，埃莉诺同样爱着自己。她并不是扭扭捏捏，半推半就地接受自己的爱意，而是愿意以同样方式奔赴自己。 埃里克从怀里取出了戒指，单膝跪地，向埃莉诺求婚道：“或许我来的太晚了，但我要说的是，请你嫁给我。我不介意。” 埃里克的行为，不似做作。这让埃莉诺瞬间红了双眼，她有些自责：“你难道不介意吗？” “我说过，我不介意。这件事或许很大，但在我眼中，如果把这件事和得到你的芳心相比，还算不得什么！记得我曾和你说的话吗？我会做到的。” “你真的不介意？”女人这次似乎听进去了。此时，听到了埃里克的承诺，她陷入了两难。 “你向我保证。”埃莉诺无可奈何，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我保证。”埃里克举起右手，起誓道：“如果我真的介意埃莉诺腹中胎儿非我琴声，就让我被……” “不许说！”埃莉诺情急之下，吻上了他的嘴。 这个举动，让埃里克眼神一亮。他激动地抱住埃莉诺，又怕伤到了其腹中的胎儿，于是反手把埃莉诺揽到身前。 感受着女子的体温，埃里克欲仙欲死，他把鼻子放在埃莉诺的脖颈旁，贪婪地闻着她的味道。 他的手，摩挲着埃莉诺的小腹，他对里面孕育的生命，带着最复杂的感情。 “埃莉诺，我要娶你，我想尽快办下婚礼。”埃里克说道：“我想和你去阿布雷恩举办婚礼，最好能让你的父母也参加。” 这句话让埃莉诺神色一滞。 埃里克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于是道：“其实在威尔兹办也可以，都听你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埃莉诺有些失落：“我本来就不配做你的妻子，更何况我还怀着你兄弟的孩子，怎么能参加和你的婚礼？” 埃莉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奥多公国乃至整个山南，都因为战乱频发，孀居之人极多。为了鼓励生育繁衍人口，社会风俗并不在意未亡之人再嫁。 即便如此，遗孀们的第二任丈夫，往往不如第一任丈夫。如果是位伯爵夫人，往往会嫁给一名老男爵。如果是位男爵夫人，则会嫁给一位穷骑士。如果是农夫之妻，往往只能嫁给小商小贩。 可这些，埃里克并不在意。和埃莉诺相比，他不在乎这些。或许他本可以娶一位伯爵的女儿，但素未谋面的人，埃里克知道自己是不会喜欢的。 如果让埃里克和一位容貌丑陋的女人共度一生，还不如杀了他。 况且，埃里克并不只是被埃莉诺的外表所吸引。 尽管相处时间算不上长，但埃里克清楚，埃莉诺是个好女孩。她宽宏大度，并不刻薄。待人接物举止有度，一定能当好威尔兹的女主人。 她的能力自然无需多说，埃里克认定她是自己的贤内助。如果说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埃里克也不知道。 自打他看到埃莉诺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已经爱上了她。如果他早点下手，或许已经举办完婚礼，两人也真的不知道腹中胎儿的真正父亲。 然而这一切，对埃里克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佳人正躺在他的怀里，他知足了。 第二十四章 宫相的信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埃里克一直陪着怀孕的埃莉诺，两人的关系也迅速升温，打得火热。而出发的计划，也早就被埃里克抛到了脑后。 他甚至计划一直陪着埃莉诺，等她成功生产之后，就和她结婚。至于觐见封君，拜访宫相什么的，自然一概往后推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埃里克也不再关心领地的事物，整天和埃莉诺腻在一起。虽然埃莉诺多次劝他要照顾领地，可一个男爵领又能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转眼已经到了十月，埃莉诺的肚子更加隆起。 埃里克伏在她的小腹上，听着胎儿的动静。 一阵胎动，埃里克清楚地感觉到了胎儿的力量。 “这小家伙真有劲。”他说。“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该为他准备衣服了。” “你也太心急了。”埃莉诺表示：“总得先抱着吃一年的奶，然后才能下地。” “也是。”埃里克又想给孩子起个名：“要是生得是男孩，就叫埃里克。如果是女孩的话……” “你怎么了？”埃里克抬起头看着爱人，埃莉诺今天更漂亮了。 “没事。”埃莉诺看着她的爱人，眼里是满满的爱意。她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对自己是如此地包容，甚至还要给腹中的胎儿取名埃里克。 “如果是女孩的话，可以叫克莱尔。我最小的妹妹叫克莱尔，她可聪明了。”埃莉诺想起在鹿角堡的生活，给出了建议。 “好，那就叫克莱尔。”埃里克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埃莉诺道：“要是是对双胞胎，那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要是双胞胎的话，我早就发现了才对。不至于等到之后好久才发现。” “说的也是。”埃里克趴在床上，对着埃莉诺的肚子默默许愿：“最好是个男孩。” 这当然不是埃里克重男轻女。 现在的希尔德家族除了埃里克外，已经没有男丁了。 之前埃里克还觉得没什么。现在他有了埃莉诺，就有了顾忌。像林中之战那样的险境，他已经经历一次了。不知道当再次经历那样的险境，自己还能否还能逃出生天。 到那个时候，埃莉诺该怎么办？ 只要这个小家伙出世，是个男孩。就算埃里克意外身亡，领地也会被这个小家伙继承。虽然领土暂时会被封君监护，可仍然可以保证埃莉诺一家过上优渥的生活。 直到小家伙成年，彻底掌握领地。 他的封君甚至还会为小家伙，安排一门合适的婚事，直接解决他的终身大事。 埃里克有些想远了。 可埃莉诺却不希望生个男孩，她希望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 两人已经对外宣布，埃莉诺肚子里的孩子是埃里克的。知道真相的人很少，只有罗恩、约瑟芬夫人几个。就连几位总管，埃里克都没告诉他们真相。 如果她生出来的是男孩，她反而担心埃里克为了照顾她，最后把威尔兹男爵的位置让给小埃里克。以她对埃里克的了解，他肯定会这样做的。 她不想这样，她不想让爱人为难。 相比之下，还是个女儿好。这样埃里克怎么对女儿好，她都能接受，哪怕是在她出嫁时，给她准备一份堪比公主的嫁妆，埃莉诺也能接受。 “就是不要生出男孩，让自己的爱人难堪。” 埃莉诺同样许愿道。 伸出手感受着胎动，埃里克感觉有意思极了。虽然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种，也和他的这具身体，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何况，这还是他爱人的孩子。 他已经把腹中胎儿看做自己的至亲，更何况这个小家伙出世之后，同样要叫自己父亲。 如果罗恩不多嘴的话，这个谎言会瞒下去一千年。 到那时候，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正这样想着，门突然被敲响了。埃里克连忙把埃莉诺的上衣放下，怕她着凉。才坐直身体，问道：“是谁啊？” “主子，是我。”门外传来了罗恩的声音。 他没进来，而是继续在门外说道：“刚才来了位信使，他说是来送宫相大人给您的信。” “给我送信？宫相？”埃里克摸不着头脑。 他没想到这个宫相居然这么执着，于是和埃莉诺轻轻吻别后出了房门。 “他人在哪？”埃里克问道。 “现在在大厅，正在吃饭，安德烈骑士在招待他。” 埃里克点了点头，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恢复起男爵的威仪。 两人从楼梯下来，就看到了胡吃海塞的使者。他身旁的安德烈骑士还在劝他多吃点。 显然，使者很听话。他的两个腮帮子肿得鼓鼓囊囊，羊肉的汁水从他嘴里淌了出来，衣服上都是油渍。 那使者看到埃里克，急忙想咽下去，拿起桌子上的酒，往嘴里送。埃里克示意他别着急，千万别噎死在自己这里。 使者很激动，差点噎住。还好他又送了一口酒下去，才能重新张口说话。 “让您见效了，男爵大人。” 来人认识埃里克，埃里克也对他有点印象。这正是当初随他老师“快嘴”吉扬来威尔兹，为埃里克授爵的一位吏员。 “没事儿，威尔兹的美食能得到你的喜欢，也是我的荣幸。”埃里克坐在主位上，摆出一副贵族姿态，心底里却在计算着这个使者吃了他多少第纳尔。 使者似乎想到了自己的使命，连忙从腰间的包裹中掏出了一封信件。 “大人，这是宫相大人给您的信件。” 使者递出信件，趁着埃里克拆开信封的功夫道：“同时，宫相大人还让我给您带一句日安。” “嗯，替我谢谢宫相大人，也帮我带一句日安。”埃里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信封也拆开了。 宫相写得一手好字。信上先是一长段老掉牙的祝福语，继而就是邀请埃里克去他的宅邸做客。除此以外，宫相什么也没提。 这让埃里克大感意外。 要知道，这位宫相大人是奥多公国的六位伯爵之首，更是连公爵都不敢招惹他的存在。这种大人物两次三番让自己登门，到底是什么用意？ 明明休斯说，他和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没什么关系。他却在信上满篇称呼自己为故人之子，那满篇地前辈对后辈的提携、宠爱之感，让埃里克一时无以应对。 似乎，自己只有答应这一条路啊。 埃里克思索片刻，认为这次自己连拒绝的选项都没有。 看来自己必须去会一会这位宫相大人了。不然自己在奥多，可能是混不下去了。 这也激发了埃里克的惊醒，自从林中一战后沉下来的谨慎之心被再次提了起来。 “大人，您意下如何？”使者的话打断了埃里克的思绪。 “啊。宫相大人多次邀请，吾委实不能拒绝。请你回复宫相大人，就说吾不日启程，拜访他老人家。” “既然这样，那我就可以回信了！”信使看起来很高兴完成了使命，又有些不舍地看了看桌子上没吃完的羊排。 “信使请便，反正事情并不紧急，稍稍歇息再上路。” 信使喜笑颜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和信使客套完后，埃里克拿着信封回到了房间。 “怎么了？”一进门，埃莉诺就看出了埃里克有心事。 “没事。”埃里克刚说完这句话，手里的信就被埃莉诺抢走。“唉！你怎么……你要当心身子啊。” 责问的话还没说完，到埃里克的嘴里就成了关心。他揽过埃莉诺，护着她的肚子，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什么事，就是不得不去一趟阿布雷恩，几天就回来了。” 埃莉诺点了点头：“没想到宫相大人竟然会给你的信，竟然是这样一幅语气。你确实没办法拒绝。” “可你忘了你几个月前，刚被一伙不明来路的劫匪给拦下了吗！” “你也怀疑是宫相？”其实关于林中一战，埃里克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怀疑，并没有和外人说。可埃莉诺的聪明，他也是知道的。 “现在只能怀疑他。”埃莉诺道：“一开始我怀疑是加文搞的鬼，可他什么事都没做。反倒是这个宫相，这已经是第几次邀请你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埃里克也意识到了。“那怎么办，又不能不去！” 摸着埃莉诺的小腹，埃里克吻在埃莉诺的额头上：“我多带些人就是了。” “他毕竟是宫相，总不能堂而皇之地调集大军来杀我。何况，我又没犯什么错，万一是我们猜错了，又或者几个月前的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呢。”埃里克安慰着女人。 可埃莉诺不这么想。 “我已经失去了厄德。”埃莉诺看着埃里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难道他要让希尔德家族断后吗！” 埃里克刚要辩解什么，又突然被埃莉诺的一句话点醒。 是啊，无论背后的人是谁，他都是想让希尔德家族断后！ 虽然埃莉诺怀孕的消息目前之有城堡内的人知道，可一旦那人知道了。对付自己对付不了，那他一定会对付埃莉诺。 如果自己就这样不出去的话，难道就能一直守护埃莉诺了吗？ 身为男子的保护欲望吞噬了埃里克。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冲昏了头脑，还是掌握了绝对的理智。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 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不管敌人是不是身在暗处。 只要敌人敢于站出来，取他性命。无论敌人多么地强，就算是天下第一剑客，埃里克也不能畏头畏尾！ 他，不能躲在高大坚固的城堡后面，当个缩头乌龟。 看着埃莉诺那隆起的小腹，埃里克下定了决心。也许一个人活在世上，一定有要拼命守护的东西。 “埃莉诺。”埃里克盯着爱人的眼睛。 “我会去的。” 第二十五章 骑士加入 日上三竿，一支队伍在路上行进着。随着太阳渐渐升高，天地之间才生出一丝暖意。 巴顿爵士鼻子呼出两团热气，打着漩涡向外扩散。它的脚步很快，脖子高高挺直，走在最前方。在它的身后，是旗手罗恩的棕色战马。 由于穿得很多，罗恩被裹成了一个粽子。他的眉毛和袒露出来的一点刘海，被冻出一层白霜来。就连他的脸，也被冻得通红。 即便这样，他也牢牢地握着手中的旗杆。 寒风呼啸，刮得旗帜也跟着飘扬，随风猎猎舞动。旗子上画着的是棕红色为底的金色狮子，这是威尔兹的象征。希尔德家族并没有家族旗帜，每次出行，都是打着威尔兹的旗帜。 事实上，整个山南也没有几家拥有家族旗帜。但不得不说，作为时髦产品，家族旗帜也在渐渐地兴起。 埃里克这一路上就在思考着自己家的旗帜上到底该画个什么？ 在想出来这个问题前，红底金狮就是他的象征。 队伍中并不止这一头狮子。安德烈骑士打出白底蓝狮的旗帜、费尔南骑士向他的师父学习，打出了白底淡蓝色的狮子、詹姆士骑士则打出黑底银狮的旗帜。 还有两位骑士，一位是红白格子旗帜。另一位是红蓝条纹旗帜。 看来威尔兹的骑士们，大多都很喜欢狮子。埃里克心想。 这次出发，他带上了30名男爵卫队的卫兵以及5名骑士。埃里克并没有让5名骑士进行领地动员，只是让他们带上两名扈从随军出发。 看着身后的队伍，埃里克的心也跟着平稳下来。 自己这一方将近50人，其中还有十几个骑兵，就算是遇到一位伯爵进攻自己。自己一方不说能够战胜，也能以很小代价顺利撤出战场。 这样想着，队伍就过了伊尔河上的石桥，来到诺尔曼男爵领的土地上。 由于只隔了一条河，埃里克也没发觉这里和自己的威尔兹有什么不同。要不是他知道这件事，他可能以为还在自己的领地呢。 眼前和缓的平原，和威尔兹一模一样。 队伍继续行进，按照詹姆士骑士的多年经验，他早就安排好了每天的行军路线和行军里程。连宿营地的位置都找好了。 按照詹姆士骑士的说法，威尔兹人在西奥多是很有名的。应该不会有贵族为难他们一行，所以这一路上，只有两三天，他们不得不在野外露营。其他时间，他们都可以在贵族的城堡里渡过夜晚。 队伍吃过午饭后继续上路，期间还穿过了两个庄园。埃里克看着农田里劳作的农夫，若有所思。 军队的经过并没有引起骚动，埃里克发现，这些目不识丁的农民一看到自己的旗帜，就知道了自己一行的身份。 一位农夫在路旁回避，甚至在队伍经过时对埃里克道：“愿基利斯督保佑您，威尔兹大人。” 埃里克会以微笑：“愿慈爱的基利斯督也保佑你。” 等到天色暗淡下来，埃里克命令继续行军。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森林后面耸立的城堡。上面飘扬着一面绿底白狮的旗帜。 “这是诺尔曼男爵的旗帜。”安德烈指着上面飘扬的旗帜道：“诺尔曼男爵的脾气不是很好，我们进城之后只管住宿就好。” 埃里克点了点头：“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嘛，路上可以多和我说说。我对这些邻居们可不太熟悉。” “遵命，我的主人。”安德烈骑士谦卑道。 一行人很快来到城堡门下。正如安德烈所言，上面响起一道炸雷般的响声。这位男爵甚至要求他们一行付住宿费，埃里克照做后没有与之起冲突。 詹姆士骑士奉命在城堡内寻了一个角落安营扎寨。这位男爵只为骑士和男爵准备了房间，也没打算设宴欢迎他的邻居。 第二天一早，埃里克就命令军队启程。 显然，他对这个邻居的观感不是很好。第二晚，部队在多佛堡男爵的城堡里驻扎，和诺尔曼男爵不同。这位男爵显得很好客，把城堡剩余房间都拿出来招待埃里克一行。 甚至还邀请埃里克赴宴，准备了丰盛一餐。 不过这位男爵并不是单纯的好客。他只是看埃里克年纪轻轻，帅气逼人，想要把女儿嫁给埃里克。 埃里克连忙告知，自己已经有未婚妻了，只等明年春天结婚。 老男爵很失望，但是还是热情地招待了埃里克，并让自己的子女与埃里克见面。尤其是他的长子和小女儿，老男爵特地介绍。 “这是我的儿子梅森，等我死后，多佛堡就是他的了。”又拉过女儿：“这是加布里埃，我的小女儿，我最近很为她的婚事发愁。” “唉！好像奥多就没有合适的人！”老男爵叹了口气，继续劝酒。 离开多佛堡后，埃里克进入一片稀疏的森林之中。好在林中已经形成了固定道路，偶尔还有商人经过，一行人只需要沿着道路向前，不用担心迷路。 这一路走过来，埃里克由衷感叹，这中世纪的收费站是真的多。 在林中走几步就是一个哨所，每个哨所都很简单。 几个路障，一面幕墙和一座并算不上高的哨塔，还有一两栋低矮的营房。里面驻扎着一队卫兵，有的还配备了一个专门的税吏。 没有税吏的，干脆直接让卫兵收取过路费。 虽然埃里克一行是贵族队伍，什么收费站都不敢上前收费，可如此繁多的收费站让埃里克脑袋发胀。 怪不得奥多的商业如此不发达。埃里克摇了摇头，自己筹备商队的计划算是暂时搁浅了。 第三晚，埃里克一行住进了纽林堡，注意，是纽林堡。纽林堡男爵和前两个男爵一样，都是埃里克的同僚。 和前面两个人不同，这位纽林堡男爵拥有另一层身份，他是林堡伯爵加文的亲弟弟。 难怪叫纽林堡，埃里克想着。 进到纽林堡，埃里克还见到一位熟人。 “亚历山大？”虽然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却实实在在地认识。 “啊！这不是埃里克大人嘛！”亚历山大惊奇道：“您这是要去哪？” 话音刚落，亚历山大自问自答：“看我这脑袋，前面不就是林堡了吗。加文大人看到您来觐见，肯定会很开心的。” 读完了叔叔给的诗集后，亚历山大明显知道了一些事情，对埃里克很是在意。 亚历山大是纽林堡男爵的次子，仰仗着这层关系，整支队伍受到了很好的招待。埃里克本人也被亚历山大请到自己的房间。 面对纽林堡的热情招待，埃里克还有些不太适应。当晚亚历山大拿着酒瓶来找埃里克喝了两杯。 聊了半夜之后，埃里克对亚历山大这个人的印象颇有改观，继而连带着加文也不由得不再讨厌。 “觐见封君后，我还要去阿布雷恩一趟。”埃里克谈论起了他的行程。 “哦？是吗！”亚历山大明显很有兴趣，虽然他年长埃里克很多。可埃里克是从提哈留学回来，见过的、知道的比他这个男爵次子要多得多。 更何况两人地位摆在那里，亚历山大一时间相当仰慕埃里克，当得知埃里克此行是宫相大人亲自写信邀请时，已经两眼放光了。 “这个，埃里克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亚历山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和埃里克去伯爵领外见一见世面。 别看亚历山大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了。实际上，由于父亲担心他出事，他成为骑士后，只是帮家族里做些小事。 像在伯爵领内送信，传递消息，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腻了。 “我想趁着自己年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亚历山大说出了他的愿望。至于陪着埃里克面见宫相大人，在宫相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之类的事情，他当然没说。 停下酒杯，埃里克盯着眼前的男人。 嗯，很不错的男人。孔武有力，酒量过人，头脑简单，实在是个不错的打手。 埃里克问道：“你有自己的扈从吗？这次去阿布雷恩可能会遇到危险哦。” “有的！我有三个扈从，可以全部带上，口粮也不需要您提供。”亚历山大保证道。 “嗯，只要纽林堡男爵同意。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一句话，让亚历山大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要是他的父亲同意，他也不至于现在还没出过林堡伯国。 次日一早，埃里克一行出发。 走了半天时间，亚历山大带着三名扈从跟了上来。 “埃里克！埃里克大人！”亚历山大在后面呼喊着埃里克的名字。 男爵不得不让军队停下脚步。 “埃里克大人！”亚历山大纵马来到埃里克身前。 “男爵他同意了？” “没有！”亚历山大没有一点担心：“我离家出走了！” “一个骑士头衔和一个采邑，无法套牢我去外面游历的心！”亚历山大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去做一名流浪骑士！” 就算是埃里克也被他的想法吓到了，身后的安德烈、詹姆士、费尔南等一票骑士更是目瞪口呆，他们心里充满了鄙夷。 这是一种对于浪费的鄙夷。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些人费尽心思、九死一生也想要到达罗马。可有人生在罗马，却偏偏想往外跑。 对于亚历山大的加入，埃里克表示欢迎。反正这一路上本来就风险不小，有人愿意与自己同行，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有了亚历山大等四名骑兵的加入，埃里克的队伍又壮大了许多。 于是埃里克决定在午饭的时候，把亚历山大介绍给威尔兹的骑士们。午饭时候休息了一段时间，军队继续踏上路途。 过了一会儿后，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林堡的轮廓了。 第二十六章 物归原主 威尔兹的部队来到林堡的城门前，亚历山大自告奋勇，前去和林堡守卫接洽。 而埃里克他们，则在城门外不远处等候着。 看着眼前高大的幕墙，旗手罗恩发出了感慨：“真不愧是林堡伯爵的驻地。”他又道：“不过照比提哈城，还是要差上一筹。” “不能这样看。”安德烈骑士发表了他的见解：“提哈是沿海的港口城市，城墙是为了庇护城内的数万民众。别看提哈的城墙又高又厚，可它却绵延数里，对守军数量要求很大的。” “你看林堡，它最外围的城墙也不过在450码左右。除了城门以外，外围的城堡幕墙上又搭配了整整八座角楼。一遇到紧急情况，如果城内有500守军，就算敌人有一万人的攻城力量，也不敢轻易发起进攻。”安德烈指着远处高耸的角楼，向罗恩讲述着。 “可……”罗恩还想狡辩什么。 “安德烈说得对。”埃里克听了两人的对话，认可了安德烈的说法：“去年，我亲眼看过提哈城防军的名册，上面满打满算才2400人。” “指望着这2400人守城，真是难如登天。”埃里克道：“提哈的城防军连城墙的垛口都铺不满。进攻方如果有5000人，攻下提哈只是时间问题。” 说道这里埃里克摇了摇头：“可惜，估计七国当中，没人可以打进提哈。” “奥多公爵也不能吗？”罗恩质疑道。 “如果那位愿意这么做，只怕也不是不行。”埃里克看着眼前的城堡，缓缓开口：“但是，他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反过来想，如果敌军已经歼灭了提哈联邦的野战军，那么也不需要攻下提哈城了。如果这样，提哈联邦一定会派出使者，拿出大把的第纳尔，乞求和平了。”埃里克道：“或许提哈执政官筑起城墙的那一天，就没考虑过作战的问题。” “说的也是。”罗恩毕竟也在提哈生活了两年多，十分熟悉提哈人的秉性。 众人在城堡外驻足，聊了这么久，亚历山大也已经沟通完毕，来到埃里克身前。 “驭！”亚历山大汇报道：“守卫们已经打开了堡门，我们可以进去了。城堡内的营房十分充足，卫兵们可以直接入住。” “那倒是再好不过了。”埃里克点了点头，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面。 城门旁的哨兵看起来很熟悉威尔兹的旗帜，在埃里克进入城门时，所有哨兵都低头致意。 城门很深，光是门洞就可以容纳下埃里克一行的所有骑兵。 走出城门，正对着的是一片广场，广场尽头是一睹高大的城墙。这堵墙比外围的城墙还要高大，就算是埃里克第一次见到也有些吃惊。 敌人攻克外围城墙后如果看到这样的景象，只要不是在战争中占据极大优势，估计都不会选择继续进攻了。 埃里克心想。 在广场的左右两侧各自延伸出一条道路。左侧贴着外围城墙修建了一排排营房，右边则人声鼎沸，似乎是一处居民区。 跟着哨兵的指引，埃里克一行向左一转，沿着营房与内侧幕墙的狭窄道路继续行进。 接下来的地势越来越高，甚至还要登上一大截台阶。登上台阶后，众人来到一处高地。和下面一样，这里左侧也都是营房。靠近内侧城墙的位置则留出空地，供人行走。 又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埃里克看见了朝着正西方开门的内城城门。 不过他们要驻扎的营房还在前边。 继续沿着弯曲的道路往前走，密密麻麻的营房映入眼帘。这片在主楼正北方的营房就是为埃里克一行准备的。 由于这是埃里克第一次觐见封君，按照奥多的规矩可马虎不得。在安顿好了军队住宿之后，林堡为埃里克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房间，还为他准备了几大桶热水，让他能好好沐浴。 虽然天色已晚，加文还是在当天就接见了埃里克。 他带着安德烈和罗恩，三个人进入了林堡内城。 和埃里克想得不一样，内城的结构反而比较散乱，南侧是一些排列杂乱的建筑，看上去很有历史。道路两边还有马厩、猪圈，哪怕是肃杀的晚秋，埃里克也能闻到那肮脏的粪臭味。 沿着道路拐了个弯，林堡的主楼出现在埃里克面前。尽管一出营地就能看到主楼，可这样第一次从正面看到，就给埃里克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栋主楼起码有20米高，宛如一只石头巨兽，匍匐在地，主楼的大门就是它的血盆大口。 走进主楼后，就是领主大厅。和威尔兹不同，林堡的主厅不仅更大，也更为华丽。地板用的是打磨光滑的纯白大理石。主厅内的柱子也是雕梁画栋，还刷上了名贵的红色漆料。 领主大厅的尽头是由两层台阶组成的高台。彰显地位的台阶上，加文三世安坐于他的宝座之上。 这就是加文。 埃里克正视着他的封君。 加文三世，今年才47岁，却已经两鬓染霜。他留着一头自来卷的长发，黑色的头发在奥多很少见。多年治理领国，让他饱经风霜，脸上的褶皱很深。 尽管如此，他在伯爵的威仪中仍带着一丝慈爱。 关于封君封臣的关系，奥多人是很看重的。毕竟，在阶级森严的奥多。就算是贵族，终其一生也很难发生阶层改变的情况。所以，封君封臣一旦确立，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直到另一个人的去世，也仍旧和其继承者保持着这样的亲密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加文写信时，称呼埃里克为至亲。 埃里克上前两步脱帽致意，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持着帽子，向他的封君鞠躬致意。 站起身后，他说：“请您原谅，我的封君，未能第一时间前来觐见您，我很抱歉。” 又示意让罗恩上前。 罗恩手上举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这是今年的恩费，我特地前来送上。” 加文示意让仆人收下。 “埃里克。”加文呼唤埃里克时，眼眶微红。“能向前一些吗？” 如他封君的愿望，埃里克向前两步，距离台阶不远。 大厅内的窗子很少，只能倚靠蜡烛提高亮度。埃里克棱角分明的脸庞，被烛光照得更加立体。 看着埃里克，加文三世久久说不出话来。 突然，加文站了起来。这吓了埃里克一跳，不过看着加文并没有什么动作，他才重新放心下来。 “弗雷德里克的儿子，不会错的。”加文低声嘀咕了一句，又说道：“我听说了你的事，你在威尔兹做的不错，就连公爵也时常和我提起你。” 公爵提起我？ 埃里克心头一紧，他不明白加文为什么这么说。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公爵怎么可能在意他？ 加文继续说道：“我听说宫相邀请你去阿布雷恩？” 这你都知道？ 埃里克不淡定了，立刻确认加文肯定知道些什么。 “是的，宫相大人多次邀请，我不得不去。”埃里克道。 “是吗？那个老家伙惯会骗人，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加文轻蔑一笑，又道：“说起来去阿布雷恩，路途遥远，不如在林堡多歇息几日。” “多谢您的美意，我会在林堡待上一段时间的。” 接着，加文让仆人呈上来一份礼物，递到埃里克身前。 虽然蒙着布，埃里克也能看出来，这是一柄单手剑。“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揭开布，托盘上静静躺着一柄宝剑。埃里克看着宝剑有些眼熟，捧起宝剑，才看到剑格的中心，印刻着一朵精美的五瓣紫荆花。 这是紫荆花守护者？ 埃里克当然知道这柄剑的来历，现在他终于知道加文和自己的渊源了。 “当年从你父亲手中赢走他时，就是为了出一口气。”加文回忆起了过去：“我本想再过两年，就把这柄剑还给他。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基利斯督竟早早将其蒙召。” “实在是可惜啊。”加文感慨着，又看向了埃里克和他手中的宝剑：“这是一柄不错的剑，西奥多也找不出几把能比得上它的好剑。你可不要辜负了它啊。” 看着加文，埃里克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明悟，他点了点头，没说别的。 “好了！小埃里克，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我会给你接风洗尘，请带上你所有的骑士前来赴宴。我也会把我的子女介绍给你。” “遵命，我的封君。”埃里克略一低头，答应下来。 等出了主楼，埃里克看着手里的紫荆花守护者，直摇头。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罗恩看着埃里克这幅样子，有些不解。 倒是一旁的安德烈似乎认出了宝剑，于是问道：“大人，这就是紫荆花守护者吗？那把传说中的宝剑！” “是！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我可以确定。”埃里克顺势抽出宝剑。 就在埃里克拔出宝剑的一瞬，剑身颤抖，发出一声好似龙吟般的响声。不仅如此，在一声龙吟结束后，借着月色，精致的剑身上还泛出微微的紫色，煞是魔幻。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宝剑！”安德烈看得眼睛都快直了。“当初我为先男爵效劳，就是为了能够一睹它的风采。” “可惜男爵总说这剑不在威尔兹，原来一直在林堡伯爵的宝库里！”安德烈如梦方醒，又建议道：“不如试一试他的威力！” 埃里克看着跃跃欲试的安德烈，道：“就让你来试一下！” 第二十七章 敌人出现 安德烈颤颤微微地接过宝剑，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乍一碰到剑柄，他就感觉到一股寒流从右手手心上传来。他先是轻轻挥舞了两下宝剑，清脆的破空声让他更加兴奋。 不过黑灯瞎火，也没有东西让他一试。他只能破空一斩，过一过手瘾。试过之后，他恭敬地还回宝剑，却仍旧手痒。 “可惜这把剑和我的血脉有关，无法赠给你。”埃里克看出了安德烈对这柄宝剑表现出来的狂热。于是答应道：“以后如果遇到宝剑，一定第一个赏赐给你！” 三人回了营地后，便早早睡去。 次日一早，埃里克带着一众骑士前去赴宴。和昨晚第一次会面时的严肃气氛不同。有了加文一家的参与，这场宴会的气氛很好。 加文的妻子，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奥多女贵族。她热情好客，很好地招待了埃里克一行。 和弗雷德里克一样，加文有两子一女。长子已经受封骑士，现在不在堡内。只有次子德文和幼女丹妮拉在林堡。 才十二岁的德文活泼好动，很快赢得了威尔兹一众骑士们的好感。至于九岁的丹妮拉则用好几个笑话，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埃里克紧挨着加文三世坐着，席间加文很照顾埃里克，这让埃里克有些受宠若惊。 他知道，林堡伯爵加文有不下40名封臣，除去28名骑士封臣外，他有着12名男爵封臣。尽管这些男爵的领地有大有小，埃里克也不相信他会谁都这么照顾。 加文明显看出了埃里克的心事。 他攥住了埃里克的手，厚大的手上传来温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加文看着埃里克的眼睛。 “你有着和她一样的眼睛。” 埃里克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这种感觉让他不爽，于是他回怼道： “可死者不能复生。” “哦！当然！”加文捂着自己的头，表情痛苦。 这让全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我喝的有些多了。马洛瑞，帮我照顾好我的朋友们，我先回房休息了。” 女伯爵惊讶于自己丈夫的酒量，还是替他继续招待威尔兹一行。 也许是父亲走了的缘故，德文和丹妮拉更加调皮起来，宴会也在欢脱的气氛下美好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威尔兹一行都在林堡渡过。 加文在期间找埃里克谈了两次心，可稍作寒暄之后，谈论的都是埃里克的母亲。 埃里克不喜欢别人谈论自己的母亲，更何况是与自己父亲当年的情敌。于是这两次谈心的结果都很尴尬。 不过这并不影响加文善待威尔兹一行，在林堡稍作停留后，威尔兹一行还是踏上了前往阿布雷恩的路途。 再不上路不行了，纽林堡男爵现在疯了似地寻找着自己的儿子，很快就要找到林堡了。 于是众人再度上路。 这次没走多远，埃里克就隐约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他明显感到从林堡出来后，队伍身后似乎有一群人在跟着自己。于是埃里克把自己的感觉，向经验老道的詹姆士骑士说了出来。 听了埃里克的话，詹姆士骑士有些担心，他向埃里克建议派出斥候，去侦测后方的情况，却被埃里克拒绝了。 詹姆士以为埃里克还不想打草惊蛇，可詹姆士骑士的话却提醒了埃里克。 自己真傻，明明有金手指，却总忘记使用！ 埃里克于是在中午扎营时动用了金手指，他也存身冥想，进入了上帝之眼的环境。 在最细微的模式下，埃里克如同召唤出了一个透明的眼睛，可以放远数里来观察事物。他操纵着上帝之眼，向后面观察。 果然，没过多久，埃里克就发现了后面道路不远，正有一队人马突然停下脚步。 其中还有人向这支队伍的首领汇报，应该就是在传递自己这一方的消息。这让埃里克心底一惊，他大致数了数对面人数，就不得不收回了上帝之眼。 仅仅四五分钟的使用，让埃里克头冒虚汗。 “这东西也太费精神力了！”埃里克乍一起身，突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过去，还好罗恩眼疾手快，连忙搀扶。 “没事！我这是骑马时候，大腿麻了。”埃里克连忙挣脱罗恩的搀扶。“去把安德烈骑士叫来。” 转眼间，安德烈就来到埃里克身前，埃里克向他讲述身后有一群人正跟着自己。 由于经过林中一战，他现在最相信的就是安德烈的能力，于是把这个情报告诉给了他。 “什么！您说我们队伍身后，有整整30名骑兵在跟着我们？”安德烈也是大惊，瞳孔也跟着颤抖。 尽管威尔兹一方有21名骑兵，以及30名男爵卫队。这依旧是一股危险的力量，更何况埃里克他们还不知道对方的深浅。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图谋什么，可看来这次去阿布雷恩，肯定凶多吉少了。”不知为何。埃里克还生出了一丝坦然之心。 只要他是冲着自己来的，至少说明威尔兹是安全的。 埃里克这么想着，也就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大人，既然路途如此危险，我们何不招募一批雇佣兵呢？”安德烈建议道。 “雇佣兵？！”埃里克闻言，有些惊讶：“奥多公国也有雇佣兵？” “当然有的，我知道前面的兰尼城就有几队雇佣兵。”安德烈说道。 “好！就这么办。”埃里克又道：“军队行进缓慢，我怕敌人也知晓我们的打算，抢在我们进入兰尼城前就动手！” “这样，你选两个靠谱的扈从，让他速去兰尼城去搬救兵。”埃里克很快做出决断。 “好！我这让人去！”安德烈立刻去办。 没过一会儿，两名扈从站在埃里克身前，埃里克想其简单讲述了现在的局势，两人听完，也知道埃里克要交给自己一项艰巨的任务。 “现在我要你们两个去兰尼城搬救兵！这是我的凭证，交给你们了！”埃里克取出男爵印章，交给两人：“敌人可能不止后面一股，此去千万小心！” 两位扈从却是一脸决绝，他俩收起男爵印章，带着埃里克的信和钱，骑上战马飞驰而去。 此去兰尼城，军队需要六天时间，埃里克只能期望敌军不会在前面几天下手，不然他肯定别无招架之力。 在他看来，敌人既然敢派20名骑兵在后面跟着自己，肯定还有其他埋伏在前头等着自己。 还好前面几天，埃里克都能在城堡里宿营。 看着地图上，兰尼城前的一处野外宿营地，埃里克已经猜出了敌人动手的时间。 另一边，两名扈从奉主命快速奔驰。 两人骑马，驶入一片密林当中，突然绊马索起，两人应声落地。 两个扈从虽然早有提防，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其中一人甩出七八丈远，另一人还好，只是倒在马下。 倒在马下的不敢多想，赶紧上马，夹紧马腹飞也似地逃了。只留下那个飞得远的，被敌人一拥而上，结果了性命。 一个喽啰上前搜索，只摸到了一封信件。于是把信呈给首领观瞧，首领看过信后也是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已经被人察觉。 那首领，不由得思考该不该继续按照计划实施。 片刻之后，首领撕碎了手里的信件，掷在地上，似乎做好了打算。 这一晚，埃里克来到了计划中的露营地。 这是一片疏林草原，视野开阔，的确适合扎营在此。可越接近这里，埃里克越是觉得敌人该动手了。 这是威尔兹一行，第一次在野外宿营。还好这次带出来的男爵卫队，多是老手。扎营的事情并未操心太多。 没过多久，营地就安札稳妥。营地内还升起两三堆篝火，埃里克于是拿出肉来，给卫兵们加了一餐，甚至还准备了少量啤酒。 不过多时，营地里就传出了欢快的声音，甚至还有卫兵在篝火前跳了舞蹈。 这样，你就该出现了。 埃里克心想。 正这样想着，一支羽箭自他眼前飞快闪过，插入地里。 一发羽箭带动，继而是数发羽箭跟随。 “嗖！嗖！嗖！”箭矢的破空声传来，所有人都被惊醒。 “敌袭！敌袭！”本就不大的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安德烈骑士站了出来，厉声疾呼：“冷静！冷静！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 埃里克立刻指挥起所有男爵卫队：“快！结成盾墙！” “当！当！当！”箭矢撞击在盾牌上，发出或是沉闷或是清脆的声响。 埃里克也不得不躲在盾墙之后，骑士和扈从纷纷猫着腰去寻自己的战马。 就在这时，他听到敌军阵营中响起一声号角。继而是军队的行进声音。埃里克顺着盾墙的缝隙向外看去。 草原尽头的森林中，冲出来密密麻麻的敌人，埃里克看得出，他们十分精锐。敌人排列成一个矩阵，向营地冲来。 意识到箭雨停下的埃里克，连忙从盾墙后面撤离到安全位置。 还好，巴顿爵士并未逃离，他连忙骑上战马，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时间寒光大盛，让埃里克为之一振。 男爵卫队已经摆好了盾墙阵型，盾墙前，只有三两具没来得及组成盾墙的卫兵尸体。骑兵们也早早上马，等待埃里克下令冲锋。 这时候，埃里克才注意到对面的人数。 起码两百人！其中还零星掺杂着十多个弓手！他们踩着整齐的步伐，向营地发起了冲锋。 握着手中的宝剑，埃里克感受着宝剑带给自己的力量。 “骑兵！冲锋！” 第二十八章 骑兵冲锋 在此之前，埃里克也猜测过敌军的人数。在他看来，敌人最多也就能发动100人左右来进攻自己。 然而他没想到，敌人的数量竟然如此庞大，竟然达到了两百多人。 奥多贵族都是吃素的吗？埃里克心中骂道。怎么能让公国内聚集起这样一支暴徒队伍！ 是的，他已经发现，自己的敌人不是奥多的贵族们，而是一伙彻头彻尾的暴徒。这倒不是埃里克在情急之下，能够有什么急智做出判断。 而是埃里克保持冷静，随手甩真视之眼的好习惯。 他把真视之眼甩在了冲锋在前的暴徒。 【反威尔兹暴徒，罗洛休斯，48】 【教育特质：军团战士☆，勇武+1】 【特质：冷酷、急躁、野心勃勃、拷打者、酒鬼】 【外交：3】 【军事：8】 【财政：1】 【密谋：4】 【学识：0】 【勇武：7】 【好感：-43】 【金钱：04】 姓名前面标注的，正是该人的主要社会地位，上面【反威尔兹暴徒】几个大字红得耀眼，再看对自己的好感度，竟然是-43！ 上次林中之战，埃里克全顾着逃出生天，根本没有留意自己还有真视之眼这项能力。现在他虽然内心仍旧十分慌张，却比之前要冷静许多。 看着敌军的全速冲锋，埃里克沉住气来，审视着战场上的地形： 营门外，是宽广的草原，偶尔有一两株不知名的树木，再向外，就是暴徒们冲出来的密林地带。从疏林草原到密林，树木的数量当然不是突然增加，而是有一部分过渡地带。 那疏林草原，也并不是单纯的平地，而是和缓的丘陵。在营地面前，有着三处略高于地面的小丘。 营地周围有一圈篱笆，营门只有两三个人的位置可以通过。虽然营地的篱笆是刚刚搭建好，却被埃里克下令砸得很深，一时之间难以晃动。 极短时间内，埃里克就已经想好了应敌之策。他首先把盾墙的士兵分成两个部分。人数较少地一部分放在门后。而人数较多的一部分则布置在门前，呈现出向外突出的半圆形，保护寨门。 至于骑兵，他必须调集到营地外围，才能发挥他们的作用。 尽管埃里克手下的都是轻骑兵，可无论轻重骑兵，只有发挥出骑兵的速度，才能给予敌人痛击。 只要让骑兵冲出营门，就可以形成犄角之势！不仅可以减轻寨门附近的压力，更能发挥出骑兵的机动优势，来游击作战。以便在局部地区形成军力优势，继而打残敌军一部。 思索完毕，埃里克下令骑兵冲锋。 随着一声令下，骑兵从四周涌出寨门。安德烈所部三人，一马当先，他们不断加速，手中的骑枪也渐渐放平。 其他骑士并未跟在三人身后，而是列成一道线列，全部平举骑枪，向着敌人冲去。 虽然只有不到二十骑，却如同发出震天动地般的响声，马蹄像是踏在埃里克的心脏上，一下，一下，让他喉头一紧，心脏也跟着马蹄声激烈地跳动着。 他紧盯着战场，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 一道道箭矢横空飞来。敌人的弓手最先予以还击！ 埃里克确信，他听到了箭矢刺破皮甲的声音。哪怕是在马蹄阵阵的战场，哪怕隔着百余米远。 随着这道声音，埃里克看到一位扈从自马上跌落！还好他身后没有骑兵，不然只需一蹄，就可以送他归西！ 他看到，这位扈从自马上重重跌落，甚至还微微弹起，又重重摔在地上。他能感受到那种痛苦，尽管时隔已久，回忆起上次的箭伤，也让埃里克颤抖不止，额头上冒起一层冷汗。 然而，骑士们没有搭理这个倒霉蛋，他们平举的骑枪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发生改变。 于是。 “噗嗤！” “噗嗤！” 暴徒们大多没有甲胄，尽管偶尔有零星皮甲，也难以护住身体的绝大部分。威尔兹的骑兵，几乎每人都带走了一条生命。 他们并未减速，反而催动马匹，扛过这轻微的后坐力，继续向前冲锋。 埃里克可以看到敌军阵线被瞬间撕裂！ 这就是骑兵的威力！ 绝大多数骑兵还会继续刺出，尽管接下来的威力大减，众人还是收获颇多。骑兵中有两个还是刚上过战场的嫩雏，现在也都忘了恐惧。 但是伤亡还是出现了。 仅仅第一次冲锋，就折损了两员骑兵。埃里克看得清楚，这两个人一个是被正对面的暴徒刺死，还有一个是被砍伤之后，从马上跌下。 虽然后者并未立刻死亡，下马之后还在奋力拼杀，可他落马下来，四周都是敌人！尽管他身受数刀，还屹立不倒，却已形同身死之人，在敌阵中为战友拼搏。 埃里克对这人没多大印象，似乎是一位骑士麾下的扈从，至于其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这位扈从，身上中了两箭：一箭插在右肩上，一箭射中了小腹。身上还有七八道伤口，尽管如此，他放下骑枪，换成剑盾，背靠马匹，和三名暴徒周旋拼杀。 其余骑兵则顺利突破敌军阵线，已经远远地冲出去了！ 这名扈从，瞬间成了暴徒们的目标，除开十人，仍向着寨门冲锋，其他暴徒已经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了。 在骑兵临走前，埃里克就赋予了安德烈骑兵的指挥权，并将自己的作战计划告诉给了他。 只见安德烈在骑兵们都冲出敌阵之后，就左右呼喊，似乎是想立刻组织一次冲锋。 这是骑兵的大忌，可在此时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暴徒们并未理会骑兵，反而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落单的扈从身上。这个机会瞬间被埃里克和安德烈给把握住了！ 只见远处的安德烈高举骑枪，十余名骑兵发出一阵呼啸，竟然再度杀来！ 短暂的休息并未让马匹和骑兵们恢复体力。可他们也不需要回复体力，敌人已经将后背袒露出来，任由他们收割生命。 又是一阵冲锋，十余骑兵杀入敌阵，这次在骑枪得手之后，安德烈竟然没有下令突围，而是全员换成了刀剑，在敌阵中拼杀出来。 埃里克立刻就察觉他们要做什么。他们这是在分散暴徒们的注意力，想要缓解那个扈从的压力！ 安德烈、费尔南等几名骑士带头冲杀，已经把敌阵化作地狱。每时每刻都有敌人在倒下，反观骑兵一方，鲜有受伤。 终于，不知杀了多久，安德烈一声令下，一众骑士被迫杀出重围。 看着即将合围的阵型又被骑士们突破，暴徒首领暴跳如雷，不停地数落着身边暴徒。这个举动，立刻落在了埃里克的眼中。 他连忙锁定这个人，可他身边没有弓弩，不能远程将之射死，只恨不能立刻将此人斩首。 “该死！自己没法把这个信息高速给安德烈！” 看着营内已无骑兵，埃里克有些暴跳如雷。 看来自己下次得留两名传令兵！ 要是能立刻阵斩这个首领，暴徒很有可能立刻退散。埃里克紧盯战场，现在，第一波暴徒已经逼近了寨门，他不能再去管远方战场的情况，只能把注意力拉回寨门。 由于我方骑兵的拉扯，敌人的阵型被严重打乱，甚至绝大多数敌军还未步入正式战场，仍在寨门外一百多米处停留。 这时候，那名扈从已经倒下。看样子，那名暴徒首领正在聚集身边的人，根本没空去管已经攻到寨门处的十人。 寨门外，是将近二十名男爵卫兵组成的圆弧盾墙。埃里克此时，尚在营中，他紧盯着暴徒。 这第一批暴徒相聚在寨门前，并未立刻发动进攻。各个犹犹豫豫，不敢第一个上前。 看来骑兵的冲锋已经起到了效果，埃里克心想。 可他必须尽快解决这股敌军，不然等敌军大股部队赶上，自己绝对不能突围出去！ 该怎么引诱敌军进攻呢？ 他现在脑袋里只有这一个问题，想得脑袋都要炸开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眼看着暴徒首领已经聚起了百余暴徒，马上就要把全部的外部暴徒收拢完毕。 不行！ 看来自己只能以身犯险了！埃里克脑袋已经混沌了，根本没有一点思路。 他催马来到寨门，命令男爵卫队放出来一个口子，竟然一人一马冲了出去。和骑兵们都配备骑枪不同，埃里克手里只有一把紫色单手剑，连面盾牌都没有。 暴徒们见到埃里克也是一惊。 埃里克见到他们的神情，立刻明白，他们知道自己就是目标。 当即朗声道：“谁敢出来，和我单挑！” “单挑？”一个暴徒操着一口断头刀，冲了出来，一句话也不多说，朝着埃里克就抽刀劈来。 “当！”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立刻充斥了战场。 这一刀被轻松格挡，就连埃里克也被震惊，刚才的格挡就算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一定是这剑的威力。埃里克感受着十分薄弱的后坐力，不敢多想，立刻伸出手中宝剑，身体前倾，刺了出去。 这一剑，锋利无比，埃里克没感觉怎么用力，就把那个暴徒刺了个对穿。 随着暴徒应声倒地，营寨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不少卫兵的紧张情绪被瞬间压制，一声声必胜让包括埃里克在内的众人都兴奋异常。 暴徒的倒地，更让暴徒们心惊胆战，不敢上前。埃里克发现自己反而做了坏事，又有些激恼，拍马上前半步，趾高气扬道：“谁还敢与我一战！” 第二十九章 不可思议 埃里克的声音并不大，却吓退了这些暴徒。每个暴徒都两股战战，甚至已经出现了溃散。 “竟然没一个愿意与我一战！那你们是来作甚！”壮着胆子，埃里克朝着暴徒们又喊了一句。这句威力极大，直接把一半人喊得神志溃散。 可敌人中，终究还是有汉子的，暴徒中立刻跳出来个人，手握钢刀、长枪，向埃里克逼了过来。 看着眼前暴徒渐渐收拢起战斗意志，埃里克不敢多等，当即出手。一剑拦住刺过来的长枪，手中宝剑刺出，命中暴徒肩膀。 眼看队友手上，其余几人立刻挥刀砍来。面对数把钢刀一起砍来，埃里克只觉得头皮发麻，要死在这。 竟然升起退意。 是的，他本想出来装个比，引诱敌军进攻，没想到真的把他吓得肝胆破裂，差点栽倒马下。 他勒紧缰绳，堪堪躲过两刀。 面对剩余钢刀他别无办法，只能栽倒在马下。 还好，敌人也不敢相信，竟然就这么轻松就击败了埃里克。 一愣神的功夫，又被埃里克找准机会。 这次，已经不是埃里克在操纵双臂了，他进入了无意识的状态中：每挥砍出一剑，嘴里就要喊一句杀！连连数剑挥砍出去，竟然刀刀致命！ 不过一会儿就把眼前的五六个人屠戮倒地，血液喷涌。 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寨门前的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刚才的情况虽然从笔墨上来说，有些啰嗦。放在刚才，却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的。 就连埃里克也愣在原地，直到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眼前也被血污遮挡，看不清东西，才缓过神来，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应过来的敌人，哪里还敢战斗，他们面前站着的，哪里是首领所说的文弱学士，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跑，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第一批暴徒瞬间士气崩塌，全部向后跑去，更有甚者裤裆里骚臭一片，双脚一软，直接栽倒在地。 男爵卫士们也反应过来，不等埃里克下令进攻就一个个冲出盾墙，手拿长矛向前进攻。 埃里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补上命令，却是愣在原地，呢喃道：“杀！杀！杀退敌军！” 好一会儿，看着男爵卫队追杀逃亡暴徒，埃里克才反应过来，打了一个寒颤。 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就在刚刚，无数把钢刀离自己的脑袋只有不到一寸，自己竟然闪躲开了，还一伸手就把五六个人快速杀死。 看着地上死状惨烈的五人，埃里克肠胃一扭，险些吐了出来。可他并没吐出来，而且他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一种源于内心的畅快感觉。 他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反应能力极快，他似乎并未从刚才的暴起状态中走出！这种情况还在继续，而且这种力量源源不断地抵达四肢百骸。 埃里克攥了攥左手，仿佛万钧力量全在他一手掌握。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巴顿爵士的缰绳，翻身上马，他感觉战场更加清晰，耳边的厮杀声也更加缓慢。 右手已经浸满了鲜血，却牢牢地攥着那柄紫色宝剑。上面的紫色幻光搭配着殷红的血液，更加冷艳。如同注视到了深渊的召唤，让他一时间深陷其中。 看着男爵卫队全部出击，埃里克夹紧马腹。巴顿爵士感觉到主人的用意，当即一跃十步，冲在当前。 埃里克则放任自我的动作，全然不管自己的身体。而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挥起守护者。 挥！ 砍！ 刺！ 击！ 一招一式，即是一人一命。随着手中紫光闪烁，暴徒们血液飞溅，倒在原地。 埃里克杀疯了，他竟然带领着剩余全部卫兵，主动向敌军进攻。 这吓坏了安德烈。 他知道新人初上战场，是会出现这种不要命的情况的。 他立刻下令全体骑兵，再度展开冲锋。还好这次他们修整了一段时间，可以做到全力冲刺。 就连暴徒首领都未想到，人数劣势的威尔兹一方，竟然会主动发起进攻。 不过这正合他意，他分出十人，交给副手指挥，全力抵抗骑兵们的冲锋和骚扰，其余主力则全部压上，应击男爵一方。 就在这时，战场上抵达了一股新的势力。 埃里克听见身后角声阵阵，大惊失色，险些从马背上跌落！ 他连忙回身看了过去，正是一直跟在埃里克身后的三十余骑兵。 此时，他们站在一处高丘之上，全员排列成线列状，手中骑枪高举，随着冲锋不断放下。 天亡我矣！ 不知为何，埃里克的心中露出这样一句话，情形逆转之下，他只差引颈受死。 男爵卫队经过战斗，伤亡不大，却也完全无法抵挡三十名骑兵从背后杀来。 可就在此时，埃里克眼里露出狂喜。 那根本就不是暴徒的队伍！ 那是林堡的旗帜！ 是加文的人！ 三十名骑兵迅速杀来，目标却不是埃里克，而是眼前的暴徒！ 瞬间，战局逆转。男爵卫队从生出必死之心，到马上胜利，心理起伏何止天上地下。埃里克立刻整军备战。 林堡骑士们自敌军左侧杀进，从敌军右侧杀出。只用了一个冲锋，甚至一个人都没有受伤，就把这伙暴徒吓得心肝俱碎。 不仅如此，林堡骑士各个经验老到。 他们排列成线列冲锋，却不像威尔兹骑士那样平平冲锋。骑枪得手之后，他们组成两股力量，洞穿敌军。 正因如此，暴徒们被瞬间分成三块。 埃里克当机立断，集合男爵卫队的兵力，布置在了左翼，向还处于混乱状态的暴徒们发起进攻。 “杀！”埃里克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了上去，有了他的带领，加上形式大好，威尔兹的男爵卫队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量。 不过片刻，由埃里克带领的男爵卫队就杀垮了暴徒左翼。 这时候，安德烈正和暴徒的后军撕扯在一起。林堡骑士们也在远方休息。 一对眼睛，盯准了埃里克。 这道身影在暴徒中闪烁，很快就冲到阵前。 这个时候的埃里克正左右挥砍，试图凭借个人的武力，杀出突破口，重创敌军。 “纳命来！埃里克！” 一道寒光闪烁，埃里克只觉得眼前一亮，立刻大叫不好，手中宝剑不及，直接被这一刀带下马来。 这一刀砍在埃里克右肩上，由于砍在了埃里克的铜制护肩上，刀刃打滑，根本没有造成伤口。 可这人使出的巨大力量，直接让埃里克被带下了马，而且右臂遭到重击酸痛无比。 “纳命来！呀啊啊啊！”那人是个刀疤脸，面露凶意，直奔埃里克而来。 这时候虽然埃里克仍然死死握着宝剑，可根本无力抬起右臂。 刀疤脸的突然杀来，让他躲无可躲。 “当！” 埃里克一惊。他刚才已经闭上了双眼，却被一道格挡声音，给激得睁开双眼。手持冷光钢刀的刀疤脸明显一滞。 这一刀，竟然被人挡下。 埃里克顺着盾牌，向上看去。 “热里！” 老兵热里露出微微一笑，他左手持盾为埃里克挡下了这一招，右手的长矛却没闲着，直接刺出。 刀疤脸看到这一矛，紧急闪躲，却被围上来的男爵卫兵双双刺中。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小腹出钻出来的两根长矛大叫一声，用手中钢刀斩断长矛，脚下虎虎生风，瞬间就躲入暴徒深处。 埃里克立刻站起，却无力上马。只是在马下厉声疾呼：“男爵没死！” “男爵没死！”热里跟着高呼。“杀了他们！” 这时候，林堡的一众骑士也休息好了，他们从右侧杀出，给予暴徒们最后一记猛击。 瞬间，暴徒们的士气被打爆，立刻四散逃出。 可男爵卫队和林堡的骑士们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敌人四散奔逃，他们就四下狂追。 不过片刻功夫，大部分暴徒就被抓了回来。 埃里克立刻抽身去支援安德烈他们，却没想到安德烈他们已经提前结束了战斗，虽然各个带伤，却满脸傲意，都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不过，还是让暴徒的首领给跑了。 杀到最后埃里克他们根本顾不上战场上的形式，让那个刀疤脸带着二三十个暴徒溜进了密林里。 虽然跑了匪首，埃里克却没有什么想法。他现在的脑袋根本已经不听使唤，只是愣愣地看着满地的伏尸和血泊。 由于天色已完，众人体力消耗严重，打扫战场的事情交给了林堡的骑士们。 他们可是就中好手。埃里克特地吩咐，让他们多留活口。 埃里克他们则是进入营帐中修整一二，并开始统计伤亡。 骑兵在这一战折损了七人，都是扈从，且多是新手。 男爵卫队虽然各个带伤，真正死亡的只有一人，还有一个是身受重伤，可根本治无可治，埃里克给了他一个痛快。 至于其余伤亡，别看当时倒在了战场上，大部分都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战斗结束很快，加上埃里克出发时各类草药、绷带准备充足。他们的伤势很快被处理，只要好好修养，活命还是没什么问题。 看着营地里来来往往的伤兵在相互治疗，埃里克坐在自己的营帐门口，长久不语。 他刚才用真视之眼看到了暴徒首领的名字，这正是他沉默的原因。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即便暴徒首领身受重伤，可无论他是谁，这个不稳定的因素也应该快点处理！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林堡骑士来向他汇报战场情况，一伙佣兵团的到来，让埃里克喜上眉梢。 他们，给埃里克带来了一个大礼物。 第三十章 大盗西蒙 看着眼前男人被两名卫兵押到自己身前，埃里克满脸喜意，双手在大腿上摩挲着。他盯着暴徒首领，眼里带着些得意。 他早就知道了眼前男人的身份，此时却故意装作不知道。他装作愤怒，询问道： “叙拉托尔的那一次，也是你的手笔？” 暴徒首领并不答话。现在的他一脸狼狈，小腹上的伤口虽然已在逃亡时候处理好了，却让他全身无力。 以至于被埃里克雇佣的佣兵团轻易擒获。 说来也巧，当时逃脱的扈从，到兰尼城雇佣了一队雇佣兵。由于埃里克的嘱托，他们不敢怠慢，立刻启程，来救这里。 可惜他们终究来晚了，没有赶上昨天晚上的会战。 不过他们也挺幸运，在来的路上直接撞上了，想要逃离战场的暴徒溃军。 由于去搬救兵的扈从提前见过这伙暴徒，更认得暴徒首领，他立刻让佣兵团予以追击。虽然佣兵团人数大大不及溃散暴徒，可暴徒们经历一夜的战斗与逃亡，早就体力不支。 两军刚一交锋，暴徒一方就迅速败下阵来。 不仅首领被擒获，大部分暴徒也全都束手就擒，接受了被俘虏的命运。 这让白银野猪佣兵团的团长喜笑颜开，他在兰尼城周边经营半生，这还是他取得的最大战果。想着扈从对他的许诺，他已经准备好向这位男爵效忠了。 是的，由于埃里克随身金银不多。短时间内更拿不出大笔资金去雇佣十人为自己拼命，所以他做出了一个违反奥多习惯的决定。 那就是授予佣兵团团长骑士头衔。 团长戴维斯站在一旁，看着男爵审判暴徒领袖。 面对男爵的问题，暴徒领袖也不吭声。这让戴维斯大为光火，他一脚揣在了暴徒首领的小腹上。 这时，暴徒首领的伤口还未愈合，鲜血本来就缓缓涌出，这一脚下去，血流如注，疼痛万分，要了他半条命。 “嘶……啊。”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住这样的对待。 暴徒首领愤然看向佣兵团团长戴维斯。 他瞪了戴维斯一眼，眼神恶狠狠地，像是一条记仇的森林狼，在迫于形势不得不逃离时，记下仇人的眼神。 这让戴维斯后背一凉，嘴里的话也有些磕巴：“男爵问你话！还敢不说！” “呸！”暴徒首领不禁愤然，骂道：“他算什么东西？早就埋伏好了两股伏兵，不像个男人！和他的死鬼老爹一样。” 这话激怒了埃里克。 骂我可以，骂死人算是什么能耐？ “戴维斯，让他涨涨记性。”埃里克不能不顾及父亲的名誉，于是吩咐道。 这位团长正愁没法在男爵面前展示自己的忠诚，当即朝着男爵一笑，接过命令。他抽出自己的马鞭，抻直了，又取过一瓢凉水，浇在马鞭上。 一鞭挥下，暴徒首领咬紧牙关，挨下这一鞭。 戴维斯冷笑一声，俯下身去，摸了摸暴徒首领的后背。他此举当然不是关心暴徒首领，而是帮他做做放松。 在他背上好好揉了半晌，戴维斯才狞笑着挥下第二鞭。 “啊！！！”暴徒首领瞬间满头大汗，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一鞭和上一鞭打在一处，立刻皮开肉绽，不仅如此，鞭痕之外，疼痛感觉剧烈扩散。而戴维斯又抚下身子。 “这就是忤逆男爵的下场。”他笑吟吟地看着暴徒首领，一嘴黑牙露了出来，嘴里的气味让暴徒首领闻了更加难受。 为暴徒首领松开身子，戴维斯扬起马鞭，又是重重一鞭。 这下，暴徒首领直接一个没忍住，竟然扑倒在地，脸上早已覆上一层汗水。 “让你的人停下！”暴徒首领开口了，语气卑微，说话的力气也很小了。 当即，埃里克伸出左手，示意戴维斯停下。 “好了！就到这”埃里克道。 戴维斯还觉得不过瘾，他的这一套鞭术，自诩无敌，没人能承受住五鞭，就连兰尼城的监狱狱长也向他多次讨教。 毕竟男爵发话，他只好扶起暴徒首领，重新站到一旁。 “我问你，叙拉托尔那一次，也是你指示的吗？” “是。”这次，暴徒首领回答得很干脆。刚才的三鞭，在精神层面的伤害更甚于肉体上的损伤。 钻心刺骨的痛处和不得不跪在敌人面前委曲求全，已经让他忘了自己昨天也是统帅两百余人的地方大盗。 暴徒首领的痛楚被埃里克看在眼里，他还决定杀他。 或者说，在杀他之前，埃里克决定发挥出他最大的价值。于是，他换了一副面孔，询问道： “很好，下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在帝国过得怎么样？” “什么！”暴徒首领不可置信地看向埃里克，像是活见鬼了。 埃里克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加入了盖治将军的第三军团，担任百人队长。在山北的生活不是很不错吗？怎么有闲心回到山南来？” 他突然站起，居高临下问道：“我的叔叔，西蒙？” 先前的三鞭威力，远远不如这短暂一问。 西蒙的心理防线被瞬间突破，他有些不敢看埃里克。 “西蒙？他是西蒙？基利斯督在上，这怎么可能！” “大盗西蒙？他怎么会在奥多？” “大盗西蒙是男爵的叔叔！我的天呐！” 埃里克的一句话，引爆了周围舆论。就连在旁侍候的戴维斯也是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俘获的暴徒首领，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大盗西蒙。 “他不是有三千贼兵，自诩盗贼公爵吗？”戴维斯把疑问压在了心里，现在来看这已经是男爵的家事了。 现在他更担心自己，要是这对叔侄重归于好，自己可怎么办？ 不过还好，这对叔侄已经反目至此，况且男爵难道会和他的盗贼叔叔相认？ 戴维斯放下心来，立刻装作对这桩八卦无感，却又偷偷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西蒙把头扭到一边：“我不是你叔叔，我现在已经兵败，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拿我的人头去领赏！” “真是有趣。”埃里克站起身来：“我倒是好奇，难不成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继承威尔兹堡？” 西蒙不肯说话。 看着眼前的男人重新化作茅坑里的石头，埃里克也不再询问。 他命安德烈给西蒙带上脚铐，又吩咐好好为他治疗，便不再理会西蒙了。 连他都有一些惊异，那位在族谱上，早就去世的叔叔，竟然是山南有名的盗贼公爵大盗西蒙。这让他感觉希尔德家族，恐怕没他想得这么简单。 而察觉到这一点的埃里克，看着手里宫相的信，再度陷入了沉思。 如老总管休斯所说，希尔德家族在威尔兹生根繁衍，不过是这几代的事情。而希尔德家族的血脉，最远可以上溯到几百年前抗击帝国的英雄迪奥力克。 迪奥力克也是大多奥多贵族的共祖，奥多贵族血脉的高贵，正来源于他。 可那毕竟是近千年前的事情了，久远到凡人传成了神灵、史书化为了歌谣。 希尔德家族在威尔兹落地生根之前，一直居住在东奥多。 主支名叫奥·吉福特，早些年还拥有伯爵头衔，现在混得不好，听说和埃里克一样，是个男爵。 回想着自己的家族背景，埃里克感觉已经没有盲点了。 可他又生怕出现像西蒙这样的不稳定因素。现在自己只是男爵，若是将来混得好了，恐怕不止一个西蒙会找上门。 突然，埃里克发现自己陷入了这个时代，带给他的盲区。 女性，他没考虑女性！ 他记得他有两位姑妈的！ 这让埃里克为之一惊，要不是今天见到西蒙，他根本没往父辈上考虑。如今他还不到17岁，父母一辈正好掌握着奥多的社会资源，若是这些姑父做了什么坏事，累及到他，那可就糟了。 于是埃里克叫来安德烈。 对于他的两位姑妈，埃里克实在不熟悉。两位姑妈都是早早远嫁，他连一面都没见过。 在听了男爵的考虑后，安德烈也大感有理。毕竟现在的威尔兹，只是把领内统合完毕，对于老男爵在世时的社会关系，还没有继承。 “早早联系亲戚们，或许能帮您在奥多站住脚。”安德烈是这么考虑的。“您的大姑妈，嫁给了……”说到这里，安德烈微微一愣。 “怎么了安德烈？”埃里克有些不解，立刻询问道。 “她现在已经守寡了。”安德烈好像是想通了什么，又继续说道：“他的丈夫，也就是您的大姑父，是前任兰尼城伯爵。” “什么？当了几个月伯爵的那个？” “当然不是！那是他的儿子。”安德烈回答道。 “什么！”埃里克大呼失望，要是他早点知道这事儿，他肯定不会坐视兰尼城伯爵领地被剥夺的。 “那我的二姑妈呢？”埃里克继续问道。 “至于您的二姑妈，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早早就嫁给了东奥多的一位显贵，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这也难怪，连埃里克都不甚清楚的事情，这位骑士能多知道一点儿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好了我知道了。”埃里克点了点头，这么说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大姑妈了。 不过可怜的是，这位老夫人在今年刚刚失去了丈夫和唯一的儿子，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自己该送她什么来慰藉她呢。 这些事情，怎么休斯没和自己说呢？ 埃里克又犯难了，听安德烈的说法，威尔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两人了。不知道是不是父辈的仇怨，导致中间有什么隔阂。 不过这也不是埃里克能改变的，反正便宜老爹已经在天堂享福，自己经过兰尼城，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访一下这位姑妈。 念及至此，埃里克不由得想加快速度。 第三十一章 进入兰尼 在西蒙被带下去不久，林堡的一众骑士找到了埃里克。 为首的骑士，年近五十，满头霜发。然而五官挺立，眉骨和鼻子高高隆起，满面风霜，好不帅气。 “男爵，我是里昂。” 老骑士微微鞠躬行礼，和威尔兹骑士几乎全着硬皮甲不同，这位骑士身着一身铁甲，站在埃里克面前，威猛无比，宛如一座铁塔。 他现在面色红润，看来昨晚的行动，让他的身体满足了很久的渴望。 “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埃里克装作很是动容。 他听说过里昂的名头。这位骑士在三十年前，绝对是西奥多万千少女的心头情人。就算是现在，估计也有不少贵妇，对他芳心暗许。 这让埃里克很不爽，明明他和自己一样，可以靠脸吃饭。为什么还要如此内卷，又把武力点满？ 这是一位真正贯彻骑士精神的人，埃里克本来也很敬仰，但没像身边的罗恩那样痴迷。 此时的罗恩，两只眼睛已经挪不开了。 “都是些虚名而已。”里昂回答：“倒是您，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埃里克无奈道：“上一世的恩恩怨怨，作用在了后辈身上。这种丑事，怎么能让人引以为傲呢？” 这句话说得十分谦逊，也在里昂面前，认下西蒙是他的叔叔这件事情。埃里克把目光偷偷撇向里昂，看着他的表情。 显然里昂也有些动容，他没想到埃里克竟然真的会认下西蒙。不过这也没什么，就算埃里克认下，贵族们也不会认的。 就连里昂本人，也含糊其辞：“既然男爵剿灭了大盗西蒙，想必很快就能名传山南。” 他们不允许贵族当中，出了个这样的货色。 埃里克也明白这一点，刚才的观察，也在验证着自己的想法。 西蒙·奥·希尔德和“大盗”西蒙永远没有关系。 “我此次前来，是想向您请求一些人手。”里昂说出了他的来意，并指了指远处的战场：“骑士们也需要休息，听说您又招揽了一批雇佣兵，能否让他们帮帮忙，让骑士们休息一下？” 这倒是出乎了埃里克的意料，整理战场，可是一项肥差。 林堡骑士竟然做了一半，就不做了！ 真不知道该说林堡骑士们富裕，还是想卖埃里克一个人情。 “好，戴维斯，你让手下去帮帮忙。” 一旁的戴维斯听到里昂的话，早就急不可耐，当即点好二三十个得力手下，搜刮战场去了。 由于治疗伤兵和整理战场的缘故，埃里克他们需要在营地驻扎一段时间了。同时埃里克也花钱，请来兰尼城和林堡的医师们前来治疗。 可惜这天是休息日，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法望弥撒了。 短暂修整一段时间后，伤员的病情反而恶化！ 让他没想到的是，战场上死了8人之后，这段时间，竟然有轻伤患者感染，又去世了四人，其中3人是男爵卫队成员，另外一人是詹姆士骑士。 这让埃里克心疼了很久，这位老骑士，经验丰富，作战勇猛，他本以为这一路上可以多多向他学习，万万没想到上帝没让他在战场上阵亡，反而让他在床褥上生不如死，最后把他带走。 悲伤之余，埃里克把他的遗体埋在了战场上，并把近三十具草原一战的遗体埋在他旁边，权当做为他陪葬。 由于死前没有接受神父祷告，詹姆士骑士的葬礼被认为是不洁的，他的灵魂也将被困在这里，无法升入天堂。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埃里克也忍不住一阵唏嘘。他当然不想看着骑士为自己卖命，死后在旁人眼里连魂归九天都做不到。 于是，埃里克在记事本上记下，自己需要一位随营神父。 不仅如此，新建庄园也需要一位神父前去代牧，埃里克认为自己对神职人员的需求很大，甚至他有了一个计划。 不过这件事明显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于是被埃里克放在心底。 最后的统计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草原一战，埃里克这一方前后损失了1名骑士，8名扈从以及4名卫兵，总共13人。 最惨的当属亚历山大，他从林堡带来的三名扈从全部战殁，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埃里克见到他时，他正在扈从们的墓前，手握金十字架项链在祷告。 他没有穿着骑士常服，反而穿着一身白衣，像是个神父，他的祷告声音很大，离得老远，埃里克都能听见。 一声阿门过后，埃里克走了上来。 “男爵。”亚历山大转头看到来人，神情没落。 埃里克点头示意，他抚摸着眼前的木质墓碑，道：“这个小伙子人不错，在林堡时候，我和他住得近，晚上他经常拉琴，拉得很好听。” “是的，他叫巴斯，他最喜欢拉琴，他的姑娘已经打算嫁给他了。” 一段沉默后，埃里克抬起头来，不知为何，手刃数人的他有些躲避亚历山大的目光。 对不起终究没有说出口，埃里克道：“请你从失去队友的悲伤中走出来。”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亚历山大问道：“这里离兰尼城还有多远？” “原本一日就能抵达。现在有了林堡骑士和白银野猪佣兵团的加入，行军速度放缓，估计需要两天时间。” “好。”亚历山大有些惆怅：“听说兰尼城很繁荣，足有4万人，估计在那里，我会结识一批新的扈从。” “那你可要好好训练他们。”埃里克留下这句话后，就转身走了。 草原一战，虽然战果辉煌，可也让埃里克损失了一口元气。如同亚历山大所说，兰尼城是奥多南部一座响当当的大城。 那里是骑士和吟游诗人的故乡，现在却掌握在一个商人伯爵手中。 也许自己可以在那里找到许多失意的骑士。 埃里克刻意在这把能收拾的，都收拾好。无论是战场、伤病还是大家的情绪。 很快，商路上的商旅就会把这里的故事带向远方。他们也将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兰尼城。 到那个时候，埃里克就可以招收几位得力的骑士。 他这么盘算着，不觉得走远了。黄昏的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又过了几天，埃里克觉得事情已经发酵妥当，于是率领大军向兰尼城进发。此时埃里克的队伍，已经有44名骑兵和57名步兵，人马盛大，不输于伯爵出行。 至于白银野猪佣兵团的团长戴维斯，埃里克也破例晋升他为准骑士，并许诺自己返回威尔兹，就会正式册封他。 甚至，埃里克决定，拨出一个庄园的收入，把白银野猪佣兵团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虽然这个佣兵团汇聚了奥多社会中的渣滓，里面全都是杀人犯、老兵油子、酒鬼和瘾君子，可埃里克还是想尽快扩大自己的实力。 大不了以后可以慢慢净化这个组织。埃里克心想，而且戴维斯的转变被他看在眼里。 虽然在营地里，安德烈、费尔南等一众骑士仍不认同戴维斯，可戴维斯却已经把自己视为一名高尚的骑士。不仅言谈举止，开始向骑士们学习。就连约束手下，也颇得章法。 埃里克觉得自己捡到了一个人才，于是让他好好约束手下，别在兰尼城给自己搞出乱子。 在得到了戴维斯的保障后，埃里克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影响这次出行了。 随着两天的缓慢行军，众人终于来到了兰尼城前。 说实话，眼前的兰尼城有些让埃里克失望。 眼前的兰尼城： 一座城市在不远处出现，由于抵达时正是下午，昨天又下了一夜的雪，远处的城市银光素裹。在下午最耀眼的阳光照射下，铺就了一座银色城市。 由于奥多并不太过寒冷，昨夜的雪也下得不厚，路上人来人往，马车碾压，驴骡行走，已经把道路给蹚黑了。 埃里克寻了个高地，向下俯瞰。远处的兰尼城，只有一小块被坚固的城墙保卫起来。其余建筑全在城墙之外，由近及远，铺设开来。 这些建筑虽然不是乱搭乱建，却使道路扭曲，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混乱的居民区。而由于白雪的覆盖，在一条条黑色道路内，一块块白色的居民区煞是显眼。 就算如此，低矮且拥挤的民居让埃里克大失所望。 他早就听说兰尼城是一座大城，人口接近五万，没想到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市竟然如此不堪。似乎只有被城墙包围着的一块，还算不错。 那里多是石质建筑，人们来往也更加频繁。反观城墙之外，尽是低矮的茅舍，偶尔一两道炊烟升起，只有主要街道上还有行人和商队来往。 至于其他街巷，则全然没有一点生气，仿佛已经被这个该死的冷冬给冻住一样。 这时候，旗手罗恩纵马冲上高岗。 “主子，里昂爵士问您，是不是该进城了。”他一脸兴奋，当得知林堡骑士们也要前往阿布雷恩时，他无比兴奋。还以埃里克的贴身侍卫的身份，央求里昂教他一招半式。 看着远处的城市，埃里克点了点头。 “直接进驻城镇，别在外围停留太久。” “好！”罗恩接到命令，骑着他的白马下了山岗，传达消息。 埃里克也扭转马头，用马刺轻轻刺激胯下的巴顿爵士。不过路滑难行，他小心下去，与大部队会合。 由于一路行军，大风不止，这支队伍已经被白雪侵袭，人人脸上，衣服上，都有一层冰雪。众人皆不在意，看到男爵回来后，再度启程，进入兰尼。 第三十二章 乌兹夫人 兰尼城没有边界。 它外围的茅舍十分简陋，建筑的密度也十分稀疏，一家一户，离得老远。 埃里克一行选了一条还算宽敞的道路，进入兰尼城。 如此大军的接近，自然早就惊动了兰尼城的城防军。在埃里克率军接近兰尼城时，一伙城镇卫兵拦在了路上。 为首的是一名骑士，他的锁子甲外有着白绿格子的罩衣。他带着一丝欣喜，上前询问：“可是在郊外剿灭大盗西蒙的威尔兹大人？” 不需要埃里克亲自开口，旗手罗恩立刻答应下来：“不错，我家主人于数日前大破西蒙！” “真没想到能亲自迎接您。”那位骑士眼中的期盼更加强烈。他催马来到两伙人中间，更近一些观察着埃里克。 经过一整日的行军，埃里克的脸上尽是霜雪。寒冷的空气让他两颊微红，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依旧如常。 而让这位骑士印象深刻的，是埃里克的双眼。 那对深棕色的眼睛是如此地有神，哪怕只看眼睛就能记住这个人。 那骑士又靠近上来，安德烈催马半程，把那骑士拦下。 “请您原谅，我并无恶意。”那名骑士解释道：“伯爵命我前来迎接威尔兹大人，已经等了您两日了。” 又看向埃里克，并在马上欠身：“威尔兹大人，祝您日安。” 面对一名骑士，埃里克本来也无须多礼。 他却重重回礼，在马上俯身的角度，甚至和这名骑士等同。 看到男爵的回礼，骑士也十分震惊。 他立刻下令卫兵让开道路，亲自在前引路。 威尔兹男爵进入兰尼城的消息很快传开，没等埃里克他们进入内城，外城的主要街道上就聚集起了无数来看热闹的民众。 “男爵万岁！”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民众们齐声呼喊起来，比节日时候还要热烈。 埃里克看过去，这些人大多都是普通的镇民，剩下的多是些行商。此外还间杂着些许衣着华贵的商人，应当是城中的富商。 这是发自真心的爱戴，埃里克乐意地接受了。入城的路上虽然拥挤，还好威尔兹的队伍多是骑士和卫兵，一路上没有惹出什么事。 不过埃里克带上的那些俘虏可就惨了，这百余名俘虏被串成几串，用麻绳接连绑着手脚，路过民众时遭受着辱骂。 民众的情绪逐渐暴躁，甚至有人抓起地上的泥巴扔了过去。更有甚者拿起石头往俘虏的脑袋上招呼，一个石头下去就是头破血流。 这些民众，一面骂着打着，一面对威尔兹大人倾尽赞美之词。 就这样，众人进入了内城，外城的人们非但没有散开，反而越聚越多，最终引发了交通拥堵。 之后闻讯赶来的，无不捶胸顿足，大叹让仇人跑了。良久之后，才丢下手里带来的石头，各自散去。 进入内城后，埃里克才发现内城中还有一座城堡，不过很小，只有一栋主楼，又有一圈城墙将其与内城隔开，倒是与威尔兹堡有些相似。 看着埃里克望着远方的城堡，这位本地骑士不由解释道：“那是兰尼堡，现在是乌兹夫人的住处，伯爵并不住在那里。” “怎么？她没有搬出去吗？”埃里克有些好奇。 “是伯爵不想打扰乌兹夫人。”本地骑士又道：“您可能不清楚，兰尼城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本来就是自由民聚集的地方。大小诸事都是由市民大会来处置的，伯爵也就没有搬到城堡内。” “原来如此。”埃里克点了点头。“这位乌兹夫人有什么喜好吗？” “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听说她很喜欢刀剑，经常派人采买。”那骑士笑道：“可传奇刀剑又那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呢？” 说话的功夫，众人就来到了为威尔兹一行准备的旅店。 初进内城，埃里克就感觉大不一样。不仅是街道整洁，房屋高大，连内城行人的神色都明显要欢快得多，不似外城人的麻木死板。 这家旅店的老板更是喜笑颜开，半躬着身子招待威尔兹一行入驻。 说是旅馆，却已经有些委屈它了。 在埃里克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城堡。这是一栋临街的建筑，长宽各有30码，摆出了一个“回”字形，在内部形成了偌大的院落。 旅店全体由红砖搭建，共有三层，而且在四个角上还设置了角楼及圆锥状的尖塔，远远看去，就是一个缩小了的国王主楼。 这家旅店很是整洁，普通的客房内都洒扫干净。更别提骑士们下榻的一等房间，整个房间的地板上铺满羊毛毯，木床上也准备了一等的床褥。 对于埃里克，旅店老板拿出了永远不对外开放的房间，并声称是当年公爵住过的房间。 提起费用时，旅店老板说伯爵已经付过，无需埃里克担心，并说让他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旅店老板的态度让埃里克很吃惊，就算是欢迎客人，也没有他这样的激动。 当埃里克问起，旅店老板则道：“您剿灭了大盗西蒙，小店哪里能怠慢呢？” 一阵推辞后，埃里克住进了房间。不得不说，穿越到现在，这是埃里克住过的最好房间了。 想起自己在威尔兹的那个简陋房间，埃里克有些失落，自己一个人简陋一点倒是无妨，可埃莉诺马上就要生产，怎么还能住在那漏风的石室内呢？ 他计划回去之后扩建威尔兹镇，新规划出来一片城区，新城区内要有一座大宅子。既然城堡内的侍女对埃莉诺态度不佳，大不了自己就再起一座庭院，再购置些仆人。 思索妥当，他又想起自己计划良久的几件事。 他把几件事，按照轻重缓急排列下来。 最重要的，莫过于招募骑士和神父。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自己刚刚折损了一位骑士和多名扈从，理应招募大量骑士和扈从。 此外，自己也相当缺神父。 在文化淡薄的山南，能找到一位合格的神父真的不易。 不过埃里克也不需要一位像威廉主教那样的大主教来为自己服务，他现在只需要找几个半吊子神父，只要他会念两句福音，能带着骑士们望弥撒，也就够了。 除此以外，来兰尼城，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寻找新庄园的建筑商。在看到了新庄园的建成速度后，埃里克迫不及待加速领地建设。 这次出发，除了解决头上一直悬着的暴徒问题，就是为了解决建筑商的问题。 可兰尼城这么大，该去那儿找建筑商呢？ 埃里克一时有些无奈。三件事都没什么头绪，他便顺着习惯，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带着罗恩和安德烈，出了旅店。 乌兹夫人听到威尔兹堡男爵请求见面的时候，明显一愣。 久久之后，她才缓过神来。 “是埃里克那小鬼啊。” “让他进来。” 穿过两道连廊，埃里克在城堡的后花园里，见到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妈。 后花园里，草木凋敝。树上的叶子落了个干净，只剩下一株光秃秃的大树。园子内的花花草草，早就死亡，就连枯枝也全部都被一层薄雪给掩盖了。 这位姑妈，比埃里克的父亲还要大上六岁，现在已经形容枯槁，只能坐在木质轮椅上，由女佣推着。 “第一次来见您，姑妈。”埃里克做足了礼节，眼神也不住地往姑妈身上瞟。 “嗯，弗雷德里克生了个好小子。”乌兹夫人拄着轮椅的扶手，思索起了往事：“那时候，我比你还要年轻，就被家族送到了兰尼。一晃，都三四十年了。” “没想到临死前，还能见到希尔德。”乌兹夫人目光陡然犀利：“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恨希尔德了吗！” 这让埃里克脊背一凉，他先前早就想到两位姑妈一直不和家里来往，当中肯定有些龃龉。 没想到这位姑妈，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你来兰尼做什么！”乌兹夫人的消息也很灵通：“来就来了，还杀了我的西蒙！” 这让埃里克百口莫辩：“我没杀西蒙叔叔，是他带人两次三番袭杀我的！” “你活该！希尔德都活该！”乌兹夫人咒骂着，不由得脾气爆发：“你们统统活该！”她抄起身旁的瓷器，向埃里克砸去。 瓷器落地，立刻粉碎，埃里克身手矫健，没被砸到。 他身形一晃，一抹寒光闪入乌兹夫人眼中。 “守护者！”乌兹夫人立刻认出宝剑的名字：“弗雷德里克不是已经把这把剑输给加文了吗？” “你这是从那来的？”乌兹夫人质问道。 “说！” 看到老太婆脾气缓和下来，也不再向他砸东西。埃里克压下怒气，解释道：“这是加文给我的见面礼。” “哦？”乌兹夫人虽然还是不信，过了一会点了点头：“连加文都懂，要些送见面礼，你来见我，难道没有礼物？” “礼物当然是有的。”埃里克拍了下手掌，罗恩从怀里掏出两瓶墨水。 罗恩手里托着墨水瓶，介绍道：“这是提哈生产的高级墨水，笔迹持久，容易清洗。已经在提哈的上流社会中风靡一时。” 乌兹夫人不屑一顾，她又不识字。 见状，埃里克再拍了拍手。 这次安德烈站了出来，他手里捧着一柄大剑，剑没出鞘，光是凭借着剑鞘和剑柄上的细密纹路，就知道这柄剑来路不凡。 “马尔的剑，我这都有十多把了。”乌兹夫人不屑一顾，还是收下了埃里克的礼物。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仆人，那老侍女立刻退下，把埃里克的礼物收好。 “既然你远道而来，还想着来看我，我就留你一条小命。不过，你的礼物没让我满意，我也不会把我的珍藏赠与你。希尔德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要是你早上几个月来见我……” 老太婆的话喋喋不休，埃里克听得心烦。 即使她瘫在轮椅上，全身无力，容貌丑陋且多嘴，还高高在上，不停地贬低埃里克。一时间，罗恩和安德烈都有些动容。 要不是对面的是埃里克的姑妈，两人腰间的剑，早就拔出来了。 过了良久，老太婆说回到了礼物上：“……，就算如此，我也不能空手待你。” “费罗娜！你个老不死的！快点！”乌兹夫人不住催促。 老侍女应了一声，把一个巨大的箱子吃力地托了过来。 第三十三章 不速之客 “你说，这位夫人是什么意思？”罗恩憋红了脸，才抬起这个箱子。 “我哪知道！别说话了，你别卸了力气，我一个人，怕，怕是支撑不住。”安德烈也咬着牙说道。 两人看埃里克走得老远，他们俩却跟不上，急得满头大汗。 “真后悔没多叫两个人。”罗恩埋怨道：“话说谁会穿这个上战场啊！都能抵得上里昂爵士铠甲的好几倍重了。” “我哪里知道！你抓住！唉！唉！唉！” 随着“哐当”一声，箱子重重地砸在地上，惊起了无数鸟雀。 “你怎么回事！”安德烈埋怨道。可看着罗恩惊魂未定，还这么年轻，安德烈忍下了。“你还行吗？” “差点砸到我的腿！”罗恩骂道：“还好没事！” “那就好。”安德烈擦了擦脸上的汗，对罗恩道：“不如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和主人回去叫一辆牛车过来。 罗恩只能点头，刚才是他俩太大意了。谁能想到，一个老侍女都能拖动的东西，他们两个大汉，竟然抬不了多远。 等到安德烈叫来马车，把这箱子抬回到旅店的庭院里，众人都好奇地围了上去。当得知这里面装的是一副铠甲时，众人展开了讨论： “这么重的铠甲，连安德烈都搬不动？”威尔兹骑士议论纷纷。 旁边的佣兵也附和道：“没听说有这么重的铠甲啊，要是穿了这个上战场，连移动都是问题。” “要我说，还不如拉进熔炉里，锻几把剑。”林堡的一名骑士提议道。 “就是！就是！”林堡骑士的实用想法得到了大家的肯定。 不理会大家的说法，安德烈向他的主人建议道：“要不先打开来看看？” “打开。”男爵道。 罗恩自告奋勇，不知道他从那寻来一根撬棍，现在已经跳上了箱子，上下其手。钉子钉得很紧，罗恩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其打开。 虽着木板被一块块拆下，一尊黑色铠甲映入众人眼帘。 尽管早就知道里面装着一幅铠甲，可当众人看到其真容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黑光铠？”里昂爵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庭院内，他看着铠甲，瞳孔剧烈地抽搐。 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兰尼城的！ “黑光铠？”由于里昂爵士的见多识广，众人才纷纷明白过来。 “这可不就是黑光铠嘛！”一个佣兵信誓旦旦地道，仿佛他曾经见过似的。 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埃里克也有些懵，问道：“迪奥力克的黑光铠？” 身旁的安德烈猛一点头：“不会错的，和史诗中说得一样。” 眼前古朴大气的铠甲，是最传统的奥多式铠甲，只护卫双肩和身体，下摆极短。可这铠甲也着实太大了些，根本不像是给正常人穿的，反而像是史诗中的英雄所穿。 铠甲全身都是黑色，一旦受到阳光照射，就会闪放出金光，不知是由什么金属造就。 在奥多的史诗传说中，英雄迪奥力克穿着它，打败了三头巨人、三头女妖和三头魔龙。 “可史诗当中的东西怎么会是真的呢？”埃里克腹诽不已，虽然他不知道眼前铠甲究竟是怎么做成，可他只是不明白这幅铠甲的构成，绝不会认为这真是什么神物。 他不信尚且情有可原，可庭院内已有不少人跪了下来，不停祈祷着什么。 这时已经是傍晚，院子内没有什么光。 埃里克想要一试究竟，于是命人拿来十几只蜡烛和两面铜镜，来模拟太阳光线。 一支蜡烛或许灯光微弱，十余支蜡烛的烛光，在加上两面铜镜的反射，一股强大光线被聚集起来。 借着这道强烈的烛光，庭院中的众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蜡烛的强烈光线照到铠甲上，铠甲立刻就有了反应，泛射出一大片金光。这一幕在埃里克看来，仿佛着蜡烛不是照到了铠甲，而是照到了金子。 这种奇特现象，让在场所有人都开始祈祷。 埃里克听着耳边不断的“基利斯督”、“天父”、“我的主啊”之类的话，他只觉得耳根子痒痒。可惜他前世是个文科生，一时无法看透这个奇怪铠甲的真相。 不过就算他知道这幅铠甲的秘密，他也不会傻呵呵地去主动揭露。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人和卫兵，埃里克看着安德烈，让他把铠甲收好，好好看管。 “有意思。”埃里克捉摸着乌兹夫人的用意，回到房中。 他回到房中，摊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把“拜访大姑妈”一事划掉，开始审视起自己的计划来。 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埃里克陷入了沉思。 他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一把钢制匕首放到了他的脖颈前。 上面的寒意，让埃里克的心脏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不动手呢？”埃里克不明白。 那人没有回答。 “你想从我这知道什么？”埃里克的脑袋飞速运作，可惜刚才的苦思冥想，消耗了他太多本来就不多的脑细胞。 “为什么杀西蒙。”刺客的声音透过蒙面的纱布传来。 “我说他没死，你信吗？” 一阵沉默。 “那你动手。”埃里克决定刺激一下刺客。 他害怕极了。 两只眼睛时不时地盯着脖子上的匕首，大脑还在飞速地运作。 不对！要是西蒙有这种无声无息的刺客，自己早就没了。不至于在兵败后，才想起动用这把利刃。 如果非要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个人不知道西蒙和自己的渊源。 是个单纯的局外人。 “少侠饶命。你要是还想救西蒙一命，就先把匕首放下，我们好好聊聊。” 埃里克不该说这句话，匕首更近了，已经深入到他的皮肤里。 “等等！”埃里克大叫，他几乎失去了理智，语气也更加急迫：“难道你不想救西蒙？他快死了！” “真的！”刺客明显大受震撼。 女的？埃里克心底一惊，挟持自己的是个女人。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刚才刺客的声音，埃里克不敢做出决定。 如果刺客是个女人，他觉得自己可以一搏。 可如果对方只是声音纤细，自己命殒当场，也很简单。 正当埃里克紧张万分之时，他灵光一闪。 突然之间，十数枚卡洛斯金币凌空出现，它们快速落下，撞击在桌面和地面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动。 刺客的神经极为紧绷，突然出现的金币和声响，让其的注意力有一丝动摇。 就是这个时候，埃里克赌上了生命。 “刺客！”他厉声疾呼。而后把全身力气挪移到身体后方，用力向后倒去。 突然间的变故让刺客也反应不及。埃里克的身体连带着椅背重重地砸在了刺客身上。 “嘭！”地一声巨响，整个旅店都被惊动了。 刺客明显水平不到位。没有做足功课，此时神情慌张，只听一股拔剑声音，下一刻，一道龙吟声从脖颈上传来。 埃里克手握守护者，把剑锋抵在了刺客脖子上。 他一脚踏住刺客右手，一脚直接把刺客的手给踢翻。 “啊！”刺客关节变形，匕首也被踢到床下。 刺客放弃了刺杀，却也没着急赴死，只是狠狠地盯着埃里克。 “卑鄙小人！” “是吗？”埃里克听闻：“多谢夸奖，你也不赖。” 这时候，埃里克的房门被安德烈撞开。身后里昂爵士、费尔南、罗恩等人全部涌入，走廊里全是拿着家伙的卫兵和佣兵们。 这座旅店很快被威尔兹的部队接管。 “你们都出去。”确认自己已经安全的埃里克，让众人都出去。 只留下他，和被绑成粽子的刺客。 等众人走后，埃里克扯下了刺客的面纱。 “为西蒙报仇？” 少女不说话。 看着刺客的倔强，埃里克冷哼一声。刚才的突然召唤让他精神不振。就算是威尔兹缺钱时，他也没试过一下子召唤十几枚金币。 刚才还没什么，现在后劲上来，他只觉得两眼昏昏，都有些看不清刺客的长相了。 他只好长话短说：“如果你是为西蒙报仇，那大可不必。他还没死。” “而且我是他侄子。就算他计划谋杀我，我也不会杀他的。”埃里克坐在床边，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 他把头撇到一边，装作高傲的样子，实际是在掩饰自己随时可能昏迷的状态。 “罗恩。”他高声叫道。“进来。” 他怕自己突然支撑不住，所以把罗恩叫了过来。 刚一进屋，罗恩就两眼放光。 好家伙，主子真有艳福，连半夜刺杀的刺客，都有如此水平。罗恩想入非非，还是迅速来到埃里克面前站好。 对于埃里克的话，刺客显然是不信的。 埃里克也不想说太多：“刺客女士，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即便我有高贵的身份，可这个世界上高高在上的人，未必是拥有道德的。” 这句话，显然引起了刺客的共鸣，她若有若无地点了个头，认为埃里克总算说了句人话。 一旁的罗恩听了埃里克的话，只当做没听到。 “这位女士，你我本来没什么关系。如果你面对的是一名普通的贵族，现在的你，如果不是死于敌人的剑下，就已经死在自己的匕首上了。”埃里克捡起刺客的匕首。 “我没有这么做，只是不希望你还没来得及了解我，就匆匆赴死，在地狱里宣传我的坏话。” 埃里克感觉恢复了一些，这让他有些惊喜。看来自己的精神力上限还在缓慢地上涨。 他看着匕首上的花纹。 “莱因哈德？”埃里克呢喃道。 刺客打了个机灵，埃里克没发现，可罗恩却发现了。 “主子，她是莱因哈德家族的人！” 下一刻，埃里克和刺客短暂对视。 第三十四章 商人伯爵 两人对视的刹那，埃里克就已经想通了所有。 看来自己这位叔叔，果然不简单呢。埃里克不想理会这个刺客，更对他们计划没有兴趣。莱因哈德家族，在几年前被奥多公爵罗德里克强行剥夺了伯爵头衔和全部领地。 在那之前，他们一直是加龙河边势力强大的家族。甚至有传言称，若干代以前，莱因哈德的家主担当奥多宫廷首相时，曾和彼时的公爵夫人有染。 就算如此，彼时的公爵也不敢对莱因哈德家族如何。乃至当时，一度有莱因哈德家族要取代主家，加冕为奥多公爵的传闻。 虽然后来家族没落，甚至在几年前彻底失去领地。莱因哈德的威名，依然是奥多人耳熟能详的。由于莱因哈德家族的徽章是白底红色盾牌，它也被人称作红盾家族。 看来红盾家族遽然衰落，但其余波还未停止。 “西蒙是你们的人？”埃里克也没想刺客回答，他继续道：“三千贼兵，盗贼公爵什么的有些夸张了。可就算你们真的有三千人，又怎么可能夺回领地呢？” “就算是迅速攻下城堡，你们又敢面对奥多的讨伐大军吗？” 埃里克的话让刺客的脸上阴晴不定，她当然知道他们的行动是蚍蜉撼树，几年来非但没有取得任何效果，高层之间也逐渐离心离德。 “要我说，你们还不如带着人马去别的公国寻找机会。” 这话让刺客眉头一皱，十分不屑。 “要是你们还想待在奥多，就别想着恢复家族的荣光了。我猜，你们现在吃饭都是问题。”埃里克继续道：“从小锦衣玉食的贵族子弟，谁能忍受整天东躲西藏，饥一顿饱一顿，吃完这顿饭，下顿饭还不知道在哪的生活呢？” “别说了！”埃里克的话刺激到了刺客，她本想全当听不到埃里克的话，可埃里克的话是那么的刺耳。 “我猜你们这些年，应当有不少亲人死在像我这样的贵族手里。”埃里克揣测道。“我听说去年公国取得剿匪大捷，你们应该损失了不少人。” “这次前前后后又折损两百号人，我想你们现在连大一点的商队，都无能为力了。”埃里克似乎明白了什么，继续嘲讽道：“怪不得不要命地刺杀我，原来是因为本来也活不下去了！” “你！”刺客一对杏眼圆睁，刚要骂埃里克是无耻小人之流，却没想到埃里克乍然贴近，让她把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骂，你大可使劲骂。”埃里克讽刺道：“失地之辱，亡家之痛，你忘啦！” “西蒙不过是你们的一枚棋子，你竟然愿意为之冒险，来刺杀我？何其不智！”埃里克品评道。 “不要你来管！”刺客勃然大怒，眼里充满了怒火。被绑住的身体也开始挣脱起来。可她身上的绳子，是威尔兹众人在埃里克的指示下绑住的，牢固无比。 刺客越是想要挣脱，绳索反而越紧，原本刺客只是被限制了手脚，不能移动。现在随着绳索的紧紧束缚，已经深入皮肤，把刺客曼妙的身姿展示出来，形成无比香艳的一幕。 主子可真会玩儿。 罗恩看得脸红，把头扭到一边。 越是挣扎，刺客便越是感觉受到侮辱，她也就不想再挣脱了，可埃里克的嘲讽并没结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埃里克从组织到形式，从目标到方向，从各个方向，把刺客的复仇组织贬斥得一无是处。 他很文明，没用一个肮脏字眼，就把刺客的复仇组织说成了一个藏污纳垢，天人不容，迟早解散，早晚散伙的组织。 但让埃里克没想到的是，这名刺客的心智竟然如此坚强。 无论埃里克怎么说，她的意志都没有产生丝毫的动摇。 看来家国覆灭的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埃里克长叹一口气，看来收服这个刺客的计划用时，不会太短。 不过没关系，和西蒙一样关起来就好。埃里克这样想着，却有一阵眩晕感袭来，之前的阵阵眩晕他还可以压制。 这次的眩晕感，宛如海啸一般，埃里克自认就算撑过这股海啸，也会被余波打趴下。 “罗恩，你把刺客带下去，让人严加看管，我要休息了。” 上一刻还在滔滔不绝的埃里克突然下令，让两人都摸不着头脑。尽管如此，罗恩依旧没有说什么，双手把刺客搀扶起来。 这一抚不要紧，刺客的胳膊柔若无骨，摸得罗恩心里酥酥麻麻的。 随着门被嘭地一声关上，埃里克才捂着脑袋跌到床上。 自己不该说这么多话的。这是埃里克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他以为自己的精神力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事实上，他想错了。 当埃里克睁开眼时，已经是中午了，正午的太阳无比刺眼，让他眼眶生疼，流出不少眼泪。 “主子您醒了？”一直等在埃里克身边的罗恩连忙关心道。 “嗯。”埃里克只觉得有人把他的大脑从脑袋里摘了出来，又放到漩涡的中心。随着漩涡不断向下，急速地旋转着。 这种剧烈的眩晕感，让他一个没忍住吐了出来。 伺候主人吐完之后，罗恩又递过来一碗水。并禀告道：“您睡了整整两天，前天兰尼伯爵的宴请，我推脱您刚到兰尼水土不服，已经推脱两天了。” “嗯。”不理会嗓子传来的剧烈灼烧感和满嘴的酸味，埃里克道：“别寒了人家的心。等明天我身体好一点，就亲自去拜访他。” 罗恩给主人递来一碗燕麦粥。 “一个陡然发迹的商人罢了。”罗恩道：“这两天我都打听清楚了，现在兰尼城里管事的是市民大会，市民大会有七个主持席位，这七个人放在一起，才能代表兰尼城的意志。您不用这么看得起他。” “能整合得了一座城市，想必他的能量不会太小。何况他是实打实的伯爵，别这么看不起别人。”埃里克教训道。 一碗热粥下肚，埃里克才有空关心起昏迷前的事情。 “那个刺客怎么样了？” “呵，不吃不喝，饿瘦了一圈了。”罗恩又给埃里克盛了一碗，他知道埃里克害了一种病，刚到提哈时经常昏迷过去，一睡好几天，醒来之后也只吃得下去燕麦粥。 这种病已经好久没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隔了这么长时间，又旧病复发。罗恩也只以为他是水土不服而已。 听罗恩说那刺客不吃不喝，埃里克也停下了手里的勺子。 “诶唷主子，她不吃就不吃呗，您可不能饿着。”罗恩抢过埃里克手中的勺子，大大地?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吹。 “你还蛮会照顾人啊。” “您快吃！”听了埃里克的夸奖，罗恩憨憨一笑，直接把勺子塞进了埃里克嘴里。 “烫！”这一勺烫粥送入埃里克嘴中，让埃里克急得从床上跳了起来。“水！水！” “草，当我刚才那句话没说！”一口水送了下肚，埃里克总算缓解了一点。 看来这个榆木脑袋只适合做个打手。 埃里克恨铁不成钢。 歇息了半晌后，埃里克又问了问旅店内的情况，才让罗恩退下。 只过了不大一会儿，他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 “我！主子！”门外传来罗恩的声音。 “不是让你退下了吗？” “是兰尼伯爵，他又来见你了。” “请他进来。”埃里克把枕头叠了起来，上半身坐起。也不需要他装作生病，昏迷后苍白的脸颊，任谁看了都知道此人生了一场重病。 门被推开，一个体格肥硕的商人跟着侍从罗恩走了进来。 这名商人身着暗红色锦袄，上面刺了若干花纹，看上去很是名贵。他还戴了一顶帽子，是奥多当下最实行的款式。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和善，肉嘟嘟的脸上满面红光，十个手指上戴着七枚戒指，上面镶嵌金玉，好不富贵。 那商人先行了个脱帽礼，埃里克有病在身，微微欠身，表示还礼。 虽然两人在爵位上差距颇大，可两人都知道彼此的地位。 一个是血脉可以追溯到迪奥力克的正牌贵族，虽然家族凋敝，却也是公国的实封男爵，且力量强大。 另一个，虽是伯爵。可其身份的转变，并非一朝一夕。 就连这位伯爵本身，也在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份。 “请恕在下有病在身，不能施以全礼。”埃里克先开了口，自己在兰尼的大多数计划，都需要得到此人的认可。 如果能获取他的支持，那么接下来面见宫相，自己的筹码无疑会多出很多。 “您太客气了，威尔兹诸位的努力，在下都已经知道，并表示深深感谢。”商人伯爵胖得厉害，他胖得看不到下巴，埃里克从正面也看不到他的耳朵。 只说了几句话，这位伯爵的呼吸就已经有些喘了。 “剿灭了西蒙后，兰尼外侧的商路就更加畅通，今后兰尼的繁荣，也有您的一份力在啊。”厄尔握着埃里克的手，表示着感谢。“作为兰尼的英雄，请你务必在兰尼多待几日。如果有什么是鄙人能帮得上的，也可开口。” “是吗？我正有几件事需要你的帮助。”埃里克来了精神。 厄尔也只是客套客套，没想到埃里克真的有事求他。 “不知是什么事呢？”厄尔有些难为情：“在下虽说是兰尼伯爵，对兰尼城的掌握也并不是很强。” “不过是些寻常小事。”埃里克继而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厄尔来听。 “第一件事，就是我们威尔兹的骑士损失惨重，需要在兰尼进行补充。我打算在兰尼举行一场比武大赛，补充几名勇武的骑士。” 厄尔点了点头，示意没什么问题。作为南部重镇，经常会有别处的贵族，在兰尼举行比武大赛，一般来说，只要经过审批，任何人都能举行比武大赛。 “第二件事嘛，是想动用你的人脉，我在威尔兹新建了一个庄园，可教堂和主厅这些建筑施工难度大，需要些专业的建筑承包商。当然，如果你能帮我联系到合适的工匠，那也可以。” 这两件事，厄尔想都没想全部答应下来。他正愁欠了这位贵族一个人情，没法偿还。何况看着埃里克的架势，并不排斥自己。 这让厄尔很高兴，他感觉自己融入进了奥多的贵族圈子里。 “这两件事都没什么问题，既然是威尔兹大人亲自开口，那就把这两件事交给在下！”厄尔十分爽朗地接下这两件事情。 “不过，在下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他的商人属性发作了。 埃里克并不奇怪，反而要是厄尔不求回报，埃里克才有些诧异。 “请说。” “您也知道，这兰尼城并不是在下一人的天下。如今您大破西蒙，全城上下对您都有一个好印象。”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态温柔。 “要是您能公开宣布，您是受了在下邀请，前来剿灭匪患的，那就再好不过了。”厄尔看着埃里克，微笑的脸上带着一丝期盼。 第三十五章 比武大赛 对于厄尔的请求，埃里克没有理由拒绝。 剿灭西蒙，厄尔得到了他渴望的影响力，而埃里克则得到了实打实的利益。因为两人都是急性子，比武大赛也很快进入到了筹备阶段。 由于半年前，奥多公爵和夏开特公爵签订了瓦斯特里赫特条约，奥多公国进入了一段宝贵的和平时光。 天下太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只有东西两边的边境贵族，还保持着一定武装，其余的奥多贵族，早早解散了自己的兵团。 而一些骑士，也就此失业。大批失业骑士聚集在阿布雷恩这样的都市，希望能得到当权者的赏识，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作为奥多南部的重要城市，兰尼城内也聚集了不少骑士。 由于和平时间尚短，这些骑士大部分还有余财。只有少部分穷得揭不开锅了，才愿意屈身于商人之下，成为新伯爵的骑士。 就在这时，一场由贵族举行的比武大赛，吸引了兰尼的失业骑士们的注意。 虽然之前威尔兹的名声只局限于西奥多。可自从剿灭了大盗西蒙，威尔兹的名气就在不断攀升。 没过多久，报名点前就已排起了长龙。埃里克看着楼下的景象，不由感叹厄尔的办事效率。从他答应与之合作到现在，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就已经有超过50名骑士参与报名。 再过两天，比武大赛就可以正式举行。而另一件事，厄尔已经办妥了。 今天上午，埃里克雇佣了一队人数十三人的佣兵团，把新雇佣的建筑商人和他的团队护送前往威尔兹。 由于厄尔的关系，这位建筑商并未漫天要价。而且在埃里克透露出打算长期雇佣他们的意思，这位建筑商主动降低了要价，最后双方磋商价格，只有第一位建筑商的八成。 除此以外，厄尔还为埃里克搜罗了三名石匠和七名木匠，埃里克也一并卖下，连同他们家人的一起移民到了威尔兹。 这么多人前往威尔兹，当然是一件大事，他已经写信给休斯和吉伯，让他们两人好好安排。尽快让这些人投入建设。 至于那些被俘虏的暴徒们，埃里克当然也没有放过，打算也送回威尔兹去当苦力。不过想要押送一百多名俘虏，明显需要很多人手。埃里克只能先带着他们去一趟阿布雷恩，再一并带回。 这些暴徒的饮食，一天只有一碗粥，完全是吊着生命，不让他们死去罢了。至于西蒙和那名刺客，埃里克后来见了两次，也让他们两个见了一面，可两人的嘴都不是一般地硬。 无论埃里克怎么旁敲侧击，两人都不肯说出他们的计划。 “那好！等到了阿布雷恩，你们要是还不说的话。想必罗德里克会让你们说的。”撂下这句话后，埃里克便出了牢房。 随着比武大赛的时间临近，兰尼城周围的骑士也蜂拥而至，截止到报名结束，仍有远方的骑士不断赶来。 最后，埃里克成功吸引了69名骑士报名参赛。 比赛的地点在外城的一处斗兽场。 兰尼城原本就是帝国人的据点，帝国人撤离奥多，却带不走他们的建筑。他们当年精心营建的斗兽场依旧留存。 不过斗兽场上的角斗士和野兽已经换成了奥多的骑士。比赛也不是为了博取帝国人的欢心，而是为了分出真正的英雄。 这场久违的比赛吸引了兰尼城的广大市民。 等到上午七点，比赛场内就一经座无虚席，出席人数绝对超过了五千人。当埃里克得知票价为1个第纳尔时，他也想在威尔兹建一个比赛场。 他数着在场人数，仿佛在数第纳尔。 随着一声哨声响起，这场比赛正式拉开帷幕。首先由厄尔伯爵发表讲话，他用精炼的话术，抬升了自己在民众心中的地位，事实上，他的演讲不得不精炼，不然他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倒下去的骑士。 然后，埃里克也露了一面。这几天的修养，让他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丝，可想而知，兰尼城的女士们沸腾了。 场下的骑士们有些嫉妒。还有些骑士担心跟随这样的一位主人，可能会戴上绿帽子。 他主要上台来宣讲规则，帮助厄尔完成他完成不了的任务。 随着埃里克的下令，比赛正式开始了。 第一轮比赛是地面1v1格斗赛。69名骑士倚靠抽签，有1名幸运骑士直接顺利晋级，其余68名骑士两两一组，决出胜负，得到34名顺利晋级者。 出于公平起见，埃里克还设置了5轮复活赛，也就是说，最后只有40名幸运儿可以通过第一轮比赛。 第一场比赛很快开始。讲解员介绍道：“场上的选手。红方是奥斯本骑士，来自萨格森的莫罗拉斯堡。蓝方是马奎斯骑士，兰尼本地人。” 讲解员话音刚落，立刻有马奎斯的拥趸喊道：“马奎斯！马奎斯！揍死他！” 没人为奥斯本加油，在场的舆论全部倒向身穿蓝色练习服的马奎斯。 两人手持的真剑，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练习剑。两人也穿着保护身体重要部位的防护盔甲，所以倒没什么性命之危。不过如果没有防备，也有不少倒霉蛋没能活着走下比赛场。 比赛场上的两人先是相互鞠了一躬，继而拔出练习剑，展开了对峙。 作为今天的第一场比赛，厄尔特意把两位重量级选手放在了第一场上，瞬间引爆观众激情。 很快，两人就战到一团。马奎斯率先发起进攻，他的招式凌冽，一出手就把红方奥斯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奥斯本的剑法很有特点，十分偏重于防守。尽管马奎斯使出浑身解数，一时之间还是未能攻破奥斯本的防守。 两人的打斗，瞬间引起了埃里克的兴趣。自从他在一周前连杀数人，他就感觉自己觉醒了什么基因。 似乎自己很擅长砍人啊。 虽然实战经验没多少，埃里克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奥斯本的防御缺点。 如果面对奥斯本的是自己，埃里克有把握击破奥斯本的防守。可他不知道奥斯本是否还有别的招数。 他继续看过去： 场上，马奎斯的攻击已经有些吃力。他的进攻速度一拖再拖，到后来，明显有些失力了。他的进攻被奥斯本轻松弹开。 一次，两次。 连埃里克都没想到，这第一场比赛，就持续了这么长时间。 真正的决斗，哪怕敌我双方的实力只在伯仲，一般五六个回合也能分出胜负。可那是普通比赛，尽管比武大会有复活机制，这些骑士都很小心地珍惜机会。 能一次晋级，就绝不出险招！ 两人很有默契地一攻一防。 竟然打了足足五分钟。 就在这时，奥斯本似乎决定反击，他快速出手，却被马奎斯轻松格挡！ 原来马奎斯是装的！他迷惑对手，让对手以为频繁的进攻已经消耗了他的体力。 一击不成，奥斯本惊得立刻转为防守，紧接着马奎斯再度发起紧密进攻。 和第一次不同，这次的马奎斯已经摸清了奥斯本的路数。 埃里克看着马奎斯用自己所想的招数，轻松击破了奥斯本的防御。 “马奎斯！马奎斯！”激动的粉丝们立刻站了出来，为马奎斯加油打气。 随着一剑刺下，这场战斗结束。 “好！”就连埃里克激动得站起身来为机智的马奎斯鼓掌。 在掌声中，第一天的比赛彻底落幕。第一轮比赛就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来自萨格森的奥斯本最后也通过复活赛成功进入下一轮。 虽然有29名骑士被淘汰，可留下的都是金子。 埃里克有些犯难，事实上在他看来，今天被淘汰的骑士也并非真的不合格，只不过自己名额有限，不能招募这么多骑士。 要是自己财力物力跟得上，他很想把剩下的骑士全部打包带走。 可惜，埃里克现在更想发展领地，军费开支不能太大。 第二天，是马上对决，这也是最危险的比赛。尽管比赛双方都做好了完全的防护，每年因此而亡的骑士，依旧很多。 仍然是熟悉的1v1，40名参赛者决出30名胜利者，进入下一轮。 比赛双方，要相隔一百五十码开始冲锋，在两人都加速到最快时，用骑枪将对方击落马下。如果一次没有击中，就要反复操作，直到一方失败或认输。 相比于前一日的剑术，这项运动更激起民众们的喜欢。第二天比赛场的人数明显增多。埃里克这边还好，他对面的看台时不时有观众被挤落到比赛场上。 两名骑士准备就绪，他们面对面奔跑，渐渐平放骑枪。既要想着击中对方，又要留意对方的攻击，避免被对方击落下马。 马战无疑要快上很多，前面几场结束的都很快，也都足够刺激。 随着“嘭！”地一声，一方骑士重重地摔在地上，简单干脆。 三十场比赛很快结束，日中正午，埃里克把这些胜利的骑士交到场内。 尽管有些人获得了胜利，却丧失了行动能力或继续作战的能力。 筛除掉这些人后，最后的决战也就开始了。 第三十六章 骑士效忠 最后的三十名骑士中，有两名在骑枪决斗中受了重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他们却不能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了。 寻常的比赛主办方会将两人淘汰。 可埃里克还是为两人准备了休养所，并送上两顶头盔作为礼物。收到礼物的骑士在深表感谢之余，也表示等到身体恢复后，愿意为埃里克效劳。 从两位骑士的休养所离开后，一位信使找到了埃里克。 这位信使年纪轻轻丰神俊朗，乘一匹枣红色骏马，好不英俊。看他身上穿着，不像俗人。 “您就是威尔兹男爵？”信使看到埃里克后连忙问道。 埃里克一行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来者，罗恩上前道：“这位大人是威尔兹男爵，你又是谁！” 使者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不要误会，在下并无恶意。” 随即，他从马腹旁的文件袋中取出了一封信件，翻身下马，单膝着地双手呈上信件。 “我是公爵特使萨滨，这里有公爵大人给您的书信一封，请您过目。” 信件由罗恩转手，送到埃里克手上。 他并未着急打开信封，反而问起已经起身了的信使。 “公爵大人有带什么话吗？” 那使者想了想，干脆道：“没有，不过信里内容应当是对您的一些表彰。您还没到阿布雷恩，您英勇的姓名已经传遍了阿布雷恩的街头巷尾。” 虽然知道使者说得有些夸张，埃里克还很受用。不过街道上不是读信的地方，埃里克一行便与信使一道回了旅店。 让信使去稍事休息，埃里克小心地拆开了火漆。 火漆上清晰的印记，让他有点激动。上面的内容繁复的狮鹫纹章，便是奥多公国的象征。狮鹫是奥多神话中臆想出的一种神话生物。由象征着敏锐的老鹰和象征着勇敢的狮子所组成。 拆掉火漆后，埃里克取出信件，读了半天。让埃里克没想到的是，这封来自公国最高领袖的亲笔信，竟然读起来有些可爱。 如果说加文善于把握人意，委婉地让人接受自己的观点。宫相则行文老道，把人逼得无路可退。那这位公爵的字里行间，简直是真心流露。 【 致威尔兹男爵，弗雷德里克森·埃里克。 我在阿布雷恩得知你胜利的消息，我太高兴了！你做了一件很棒的事情！宫相时常与我谈起你，我们一致认为你是个不错的男人。 收到信后，快点来到阿布雷恩，让我见见你！ 亲爱的埃里克，请快点。 】 读完公爵的信，埃里克顿时感觉大家是不是误解了公爵。这样一个真性情的人，真的是传闻中动不动剥夺封臣领地的暴君吗？ 又或者…… 埃里克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 那些封臣，当初也是这么看待公爵的。然后公爵就让他们认识了一下真正的公爵？ 片刻之后，埃里克带着写好的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委托信使替他把信送到公爵手上。 由于第一次和公爵接触，埃里克不清楚他的脾气。索性应合公爵的直率性子，回了一封感谢信。 这封信，埃里克没用帝国语。甚至行文很是粗糙，甚至内容比公爵的信还要简略。信上，埃里克感谢公爵的亲自写信召见。其次就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尽最大可能，尽早抵达阿布雷恩。 与其说是一封信，还不如说是一份便签来得合适。 送走了使者，埃里克在兰尼的行动也要加快速度了。 第三天，比武大赛进行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 28名剩余骑士被埃里克分为了7组，每组4人。埃里克命他们轮流交战，最后胜出的三组，即视为胜利。 作为骑士，不仅要有一身好本领，更重要的是团结合作的意识。4v4的团队战，最能考验这个临时组建的团队内，大家能否放弃各自强项，团结形成一个整体。 在这时，如果仍旧各行其是，除非武力极强，不然肯定会被更加团结的一方击败。 当然，也不排除有个别骑士能一挑四。 比赛很快开始，让埃里克没想到的是，第一场比赛中出厂的马奎斯和奥斯本竟然被分配到了一起。由于他们两个是兰尼的知名骑士，他们两个所在的队伍，瞬间成了夺冠的大热门。 可惜的是，他们两个被分配到了两名成绩垫底的骑士作为队友。 第一场比赛，他们就遇到了最大的敌人。他们第一场遇到的对手，虽然没有什么知名骑士，可全员成绩都很不错。 这激起了埃里克的兴趣，他真有点想知道这两名骑士，能否带的动他们的队友。 比赛正式开始，赛场上观众的喊声盖过了比赛场上的刀剑碰撞声。 刚一开战，对手就采取了十分大胆的进攻方式。反观马奎斯一方，虽然赛前有沟通过战术，可四人联系时间很短。马奎斯和奥斯本两人之前交过手，知道对方的路数，可也仅限于此。 “奥斯本！你来守两个人，没问题！”马奎斯当机立断，打算让擅长防守的奥斯本顶上。 “小意思！三个人都没问题！”奥斯本冷笑一声，一个人冲了上去。 马奎斯也没想到这个萨格森汉子，竟然这么冲动。他迅速带领两名队员跟了上去。由于奥斯本的横冲直撞，对方也被打懵了。 不过当对方回过神来，无数道剑刃就往奥斯本身上招呼。 “当！当！当！当！” 奥斯本运剑在手，竟然全部格挡下来。 赛场上所有人都震惊，就连见多识广的观众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同时抵挡四名骑士的联合进攻。 “看来这个奥斯本，在这次比赛中有了长进啊。”埃里克看着台下。 骑士们密不透风的攻击被奥斯本轻松化解，甚至连埃里克一时间都想不到怎么打破他的防御。就连对手，也只能仗着人多，想要绕到奥斯本的后背，对他偷袭。 然而马奎斯很快带领两名队友加入了战团。 三人上前，并未立刻帮助奥斯本解围，反而集中火力向着奥斯本左侧的一名对方骑士发起猛攻。 马奎斯的策略很快奏效。 虽然旁边奥斯本一个没防住，受了轻伤。可他们三个力战之下，直接将对方骑士“杀死”。然后，马奎斯让一名骑士前去帮助受伤了的奥斯本。 他则与另一名骑士，联合进攻另一名对方骑士。 这下子，奥斯本的压力大减。 现在他和一名队友，面对两名骑士的攻击，不仅可以做到完全防御，甚至还能偶然进攻，牵制住想要支援友军的对手。 再看马奎斯这边，他们两人与敌人的战斗虽然没有立刻取得胜利，还是一上来就取得了巨大优势。 敌人只能硬着头皮接受马奎斯的疯狂进攻，时不时还要防着另一名骑士的偶尔偷袭。 可他的队友被奥斯本拖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办法支援他一二。 “这个马奎斯，很有头脑。”埃里克评价道。 厄尔伯爵也大为赞叹：“的确是一员优秀的将领。” 战场上很快传来转机，倒不是马奎斯的对手突然暴起。而是协助奥斯本防守的骑士，一个不慎，没招架住面前两人联合进攻。 损失一名队友后，奥斯本的防御变得越发艰苦。 “马奎斯！快点突破！”奥斯本有些坚持不住了。 可马奎斯那头一点进展也没有，他们两个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仍然无法快速解决眼前的敌人。 “对战马奎斯的，叫多威尔，也是一位不错的骑士。”厄尔说道。 “嗯，的确，有这种实力确实不可小觑。”埃里克点头同意道。 下一刻，两人的目光再度锁定到了战场上。 只见奥斯本突然发力，竟然干掉了一名对手，形成了1v1的局面。显然，奥斯本一直在隐藏实力，他此时的突然暴起也在赌马奎斯的能力。 果然不出奥斯本所料。他这边的顺利进攻，让地方剩余两人纷纷放弃了强烈的抵抗欲望。 几乎就是在下一秒，马奎斯终于突破了多威尔的防守，成功斩将。 只剩下一名骑士，对方的苦苦支撑很快也被三人联合击败。这场战斗，马奎斯一方赢得彻底。 “好！马奎斯！马奎斯！”马奎斯的粉丝们再度站了出来，为偶像疯狂呼喊。 这场比赛过后，就没人能阻止马奎斯等人夺冠。 几轮比赛下来，这场历时三天的比武大赛终于落下帷幕。在最后决定名次的战斗中，马奎斯的队伍成功夺下冠军，成为了本次比武大赛的最大赢家。 埃里克奖励给冠军们，每人一匹好马，又分别给坚持到第三轮的骑士们每人一份礼物，展示了自己的慷慨。 由于这些骑士本来就是为了出仕资格而来，取得名次的十二名骑士，全部接受了埃里克递来的橄榄枝，成为其麾下的骑士。 对于埃里克来说，突然接受了十二名骑士的效忠，实在是一件喜事。 和埃里克此前的骑士不同，对于这一批骑士，埃里克并没有分封土地，而是将其招募为内府骑士。 作为内府骑士，他们没有自己的封地。不过也正因如此，封君为他们提供马匹、盔甲、食物以及薪水。 由于大部分内府骑士都是刚刚获封骑士的年轻人，这份收入也可以支撑他们的日常生活。按照市场价格，埃里克付给他们每人每周八个第纳尔的薪酬。 这是和平时期的合理价格，众人都接受了。毕竟和其他贵族不同，这十二名骑士都认为，在埃里克麾下，作战的机会一定会很大。 只要能在战场上展现勇武，可能很快就会得到自己的封地。 马奎斯如是想着。 第三十七章 浪子回头 有了十二名骑士的效忠，威尔兹的队伍更加壮大了。埃里克从威尔兹走时，带了五名骑士，到现在，他的队伍已经有了十七名骑士。如果加上看守威尔兹的三名骑士，那么他麾下已经有20名骑士了。 埃里克又在兰尼城修整两天，招募了几名扈从骑兵，便谢绝了厄尔的久住邀请，计划北上前往阿布雷恩。 临行前，埃里克来见西蒙。 这真是个汉子。被两杆长矛捅穿了肚子，居然挨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一直活到现在。埃里克本以为他会死在伤口溃烂上的。 那样不用自己动手，他也会死。 现在来看，这真是一位可敬的对手。 昏暗的灯光下，埃里克看着床沿坐着的西蒙。 “想说什么就说。”西蒙冷哼一声：“小畜生。” 这让埃里克不禁笑出声来。“头一次见骂自己侄子是畜生的。” “希尔德的家伙都是畜生，你也免不了。” 见西蒙今天话有点多，埃里克也没打算只聊两句。在兰尼城的这些日子，埃里克已经打听清楚了。外界对西蒙的风评不好，主要来自于他进攻商队，导致兰尼城逐渐衰落。 甚至还有不少其他盗匪，扯起他的虎头大旗，无恶不作。 别看现在西蒙被击溃，那些家伙暂时收手。可埃里克相信，只要过上一段时间，那些打家劫舍的劫匪迟早还得出来。 毕竟在中世纪，强盗这东西是杀不尽的。 就算是民风淳朴的威尔兹，偶尔还有两三个人在路上剪径。更何况是临近夏开特的奥多南部。这里既是两位公爵的曾经战场，又是罪犯的滋生床。 当埃里克在兰尼城结交了厄尔后，他决定打通兰尼城到威尔兹的道路。这不仅可以帮厄尔把腿接上，更可以让他从中捞一笔。 “坦白的说，咱们两个并没有太大的仇怨，不是吗？”埃里克看着西蒙，决定自己先服个软。 “那你就把我放出去！”西蒙说：“我的人，你也要还给我！” “你当我是傻子吗？让你出去杀我？”埃里克有些愤怒：“不要想着威尔兹，那是我的地盘。” “这就把威尔兹看成是你的了？”西蒙嘲讽道：“要是罗德里克让你把封地交出来呢？” “他不是我的封君，我的封君是加文。” “那如果是加文让你交出封地呢？” “他不会这么做的！” 西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叙拉托尔那次，你没怀疑过加文？” 看着埃里克眼神中的闪躲，西蒙道：“我知道你在干什么，发展领地，招收骑士。” “可你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吗？太天真了！”西蒙盯着埃里克的眼睛：“你守护不了威尔兹！” “你就能了！”埃里克骂道：“你这个死人，就能守护得了威尔兹？就算你把我杀了，公国难道会认你？你杀了我，是把威尔兹往火坑里推！” 西蒙不理会埃里克的吐槽：“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可笑！以为攀上了罗伊这颗大树，就能背靠大树好乘凉！”埃里克笑道。 “你怎么知道的！”西蒙仿佛见了鬼，他眉头紧皱，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 “阿黛勒和我说的。” “不可能！”西蒙直接站了起来！“她和你说什么了！你个混蛋，你肯定把她给睡了！”西蒙大声地咆哮着。 “别激动！”埃里克道：“我有未婚妻的。” “畜生！”西蒙继续骂道：“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埃里克盯着西蒙，似笑非笑。 精神受到重创的西蒙瘫倒在地上，他不敢相信。 “现在，你愿意和我讲讲这些年的故事了吗？”埃里克问道。 虽然西蒙还不愿意说话，埃里克确认自己已经攻克了他的心理防线。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西蒙等人能在兰尼城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肯定有幕后主使。遍观整个奥多公国，最有可能为此事负责的，就是公国的六位伯爵。 然而困鸟堡伯爵摩根和蔷薇堡伯爵伊凡，一个镇守西方，一个屏护东方。离兰尼城最近，又渴望拓展自己势力的，似乎只剩下一个人选。 至于阿黛勒的名字，想知道不要太简单，一个真视之眼下去，连她对自己渐渐会拉的好感度都清晰可见。 在阿黛勒和罗伊这两个熟悉名字的狂轰滥炸之下，西蒙当然以为埃里克掌握了所有信息。 他瘫软在地上，将起了这些年的遭遇。 “当时，我失手杀人，从盖治将军麾下逃离。那时候我想回到威尔兹，可弗雷德里克知道我杀了人后，竟然说要审判我的罪行！” “你知道他要敢什么吗？他要为一个从未见过的递过女人，审判自己的亲生兄弟！呵！”西蒙谈论起当年，对他的兄长，依旧没有太好的印象。 “然后我就逃到了叙拉托尔森林，混迹在提哈和西奥多之间。” “不过弗雷德里克是真没打算给我留条活路！他竟然要派兵剿灭我，一个人不够，他还拉上了摩根。” “那天真是见鬼，我差点就被他们抓到。”西蒙慨然长叹：“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罗伊是个好人，对于他，我只能说这些。” 他恶狠狠盯了埃里克一眼：“好了！我都说完了，现在让我上路。” 见西蒙错过了自己最想听的环节，埃里克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叔叔。既然你在山林间有如此天赋，为什么不靠着他为家族做点事情呢！” “为家族做事！”西蒙咆哮道：“谁会为弗雷德里克做……” 他愣住了，他看着埃里克的眼神，愣了好半晌：“你需要我？” “我需要，叔叔。我需要你，威尔兹需要你。”埃里克上前半步，让西蒙也跟着往后退。 随着埃里克的迫近，西蒙贴近了床。 “在外面流浪的日子，也不好过。”埃里克说道：“等我们从阿布雷恩离开，就回威尔兹。你应该有不少熟人。休斯、乔治、伍德、斯特凡，威尔兹的很多人你都熟悉。” “别说了！”西蒙仿佛想起了往事，他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脸。“你先出去！” “不！”埃里克伸手拦下西蒙挡在面前的双手。“你还要逃避多久？杀了帝国女人的时候，你逃了！面对正义的审判时，你逃了！甚至几天前你兵败时，你还是逃了！” “这次，威尔兹需要你了，你还要逃避吗？”埃里克生气道：“你也知道我守护不了威尔兹，那你为什么不帮我？” “你知道加文今年坑走了我多少第纳尔吗？”埃里克说这句话时，是真的在生气。 “我问你，如果加文要收回我的领地。我一个人能否战胜他？” “你说话啊！你这个懦夫！你就看着希尔德衰落是不是！” “我……”西蒙张了张嘴：“你不杀我？” 这话让埃里克憋了一肚子气，他把腰间的守护者抽了出来，架在了西蒙的脖子上：“你还要犯什么糊涂！” “我今天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都没杀你，还要费尽心机把你骗回威尔兹再杀掉吗！” “你这个愚蠢的男人！当年我父亲说要审判你，难道是想杀了你！难道他会在法庭上判处你死刑？” “他是想判你三年劳役，让你能在三年后走出来啊！你看看你现在，蹉跎了多少个三年！”埃里克手里的剑没有放下：“西蒙！要是今年你在威尔兹，我父亲就不会死！” “你说他要杀你，可结果呢。你远逃千里，在这里和盗贼匪徒、亡国者厮混在一起，堕落着希尔德的威名、腐蚀着你的意志。” “好好想想！” 撂下这句话后，埃里克快步走出监牢。 连他都被自己的演技给折服了。 他每迈出一步，都在心里数着： 三。 四。 五。 “你等等！”西蒙叫住了埃里克。 “你，要说什么？”埃里克回过头来，看着他的叔叔。 西蒙抑制住因为情绪激动而发抖的身体：“你需要我做什么？” 埃里克浅浅一笑，张开双臂，欢迎西蒙·希尔德的回归。 有了西蒙的加入，埃里克攻陷阿黛勒时，几乎没受到多少阻力。 阿黛勒扭了扭已经被绑麻的手腕。 “你早点说，你也是我们一伙的啊。”阿黛勒埋怨道：“话说你为什么要支持我们？” “谁和你们一伙？”埃里克白眼相待：“请端正你的态度，现在我是你的老板。” “嘁，小男爵。”阿黛勒活动着身体：“既然你说要帮助我们，你打算给我们多少活动经费？” “你们有多少人？”埃里克皱了皱眉，他的确想收服这股势力，可他又怕把自己给撑破了。招收了十二名骑士和几名扈从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花销多了不少。 别看自己每周只付给骑士八个第纳尔。可实际上，每名骑士都需要配备扈从。这样两个人的装备、马匹、食物，甚至是马匹的草料，都是大把开销。 举办比武大赛，让埃里克的财政明显缩水。 “大概不到2000人。”阿黛勒说道，她也在观察着埃里克的表情。 “什么？你们不是才组织200人来进攻我吗？”埃里克明显一惊。 “那是你来得太快，要是再等上两天，我估计可以凑齐五百人。” “骗子！”埃里克根本不相信她的鬼话：“男女老幼，加在一起不到两千人，是吗？” “是又如何！”阿黛勒气愤道：“你看不起？” “哪有哪有！”埃里克摊开双手：“我知道，你们应该不止是莱因哈德家族的，其他家族的呢？你能替他们做主？” “这……” “好了，现在和我说实话，你到底能调动多少人？”埃里克呷了口开水，摆出一副地主老财的姿态。 第三十八章 阿布雷恩 奥多公国南部，兰尼城北。 泥土路蜿蜒向北，延伸到远方。路边的一处森林中，冰雪未消，人迹罕至。 西蒙躲在树后，看着远去的队伍，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得不真实。 他真的把自己给放了？ 说实话，埃里克的话在某一瞬间真的打动了他，以至于让西蒙心理防线全部瓦解。可他现在被冷风紧紧包裹，精神也随之清醒。 难道真的要站在他这边？ 西蒙身后，一名劫匪衣不遮体，被北风吹得瑟瑟发抖：“头儿！我们去哪啊？” 沉思片刻，西蒙说道：“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这次我想当个好人。” “好人？这可难了。这年头，好人也能活下去吗？” 看着远处的的队伍渐行渐远，西蒙感觉到一股力量涌了上来，那个盗贼公爵又回来了：“那就当个假好人。” 身后小弟不解他的意思。 虽然不明白埃里克为什么把他们二十个人放走，可他们还是一门心思想继续跟着西蒙。 “那我们去哪儿？”劫匪小弟问道。 “去见见我们的老朋友。” 西蒙的脚踩在雪地里，沙沙作响。“西蒙已经死了，现在我是班德特。把你的人叫上，我们先去取点物资。” 听到这话，一众暴徒喜上眉梢，这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保证拿得又快又干净。 埃里克走后没多久，兰尼城刚刚肃清的匪患，再度恢复。刚刚开通的商路又因为劫匪的缘故而日渐稀疏，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埃里克没来之前的样子。 不过这时候，埃里克已经到了阿布雷恩。 经过四天的行军，阿布雷恩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原本的阿布雷恩只是一座滨河小镇，经过奥多公爵父子两代人的建设，已经成为一座不小的城镇。 由于建在加龙河旁，有了航运的便利，阿布雷恩的发展迅速。随着公爵的权势愈加增强，阿布雷恩也成为奥多人眼中最重要的城市。 和兰尼城外围的破破烂烂不同，这座城市给埃里克的第一印象就是整洁。不止是街道上整洁如新，民居商铺也都一尘不染。 埃里克一如往常一样，打算寻找一处高地，俯视这座城市。 可在阿布雷恩外面转了一圈，埃里克还是没有找到一处高地。正当他以为，这是阿布雷恩地势低洼，他才发现，这似乎是人为所致。 来到一处庄园边缘，他发现，这里的地形本来是一处高出地表的小丘，竟然也被人为铲平。这让埃里克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奥多公爵竟然人为地降低城市外围的地势，以至于不让外来者窥探城市布局。这让埃里克有些为难，不得已只能放出上帝之眼，悬浮到城市上方进行观测。 借着逐渐升空的上帝之眼，埃里克得以鸟瞰阿布雷恩： 只见加龙河自北向南，流淌过阿布雷恩地区，在这里，加龙河的速度逐渐和缓，水面宽度起码超过2000码。 阿布雷恩城主体坐落于加龙河的左岸，整体城区形成一个左右颠倒的d字型，向西侧鼓出。 埃里克根据城市大小，估计阿布雷恩的总人口应当在人左右。和兰尼城明显不同，由于这里是奥多公爵的驻地，贵族人数明显比兰尼多出不少。 公国多数的中央机构，也设置在此。由于这里是公国的政治中心，吏员、教士的数量远远大于其他地方。根据建筑所显现的等级差异，埃里克推断城北是公爵的驻地。 他便心神一调，把视角向北移动。 果不其然，这里有一处高大城堡，面积大约是威尔兹堡的两倍。城墙高大且坚固，城堡的城墙上搭配了两座城堡门楼和十余个高耸的圆形箭塔，形成了严密的防御体系。 埃里克本想继续观察下去，无奈身体有些支撑不住。 他刚抵达阿布雷恩，公爵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召见，不宜过量消耗体力。 于是，他把上帝之眼收回。但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差点栽下马来。 每到一个城市或城堡，埃里克都想弄清它的结构。甚至一路走来，凡是住过的城堡和城镇，他都画下了基础的布局图。 至于这些图有什么用处，现在虽然不知道。可埃里克认为，自己早晚会用上它们的。 他不清楚，这是自己在提哈工程学院学习时，留下来的工程师职业病。还是因为有了上帝之眼，这个金手指后，产生的后遗症。 总之，他把图纸仔细表明，注上日期和细节，妥善保管好。 还没进入阿布雷恩，埃里克就可以感觉到这座城市的秩序感。 由于这里是公国首府的缘故，营房的准备需要层层审批。埃里克便把军队，暂时驻扎在了阿布雷恩南侧城门外的不远处，让安德烈打理军营。 他则带上罗恩、费尔南等亲信十余人，骑马先进入阿布雷恩。 由于抵达阿布雷恩时才是中午，埃里克决定先带他们吃一顿饭，感受一下这座城镇的风土人情，顺便摸清公爵和宫相召唤自己的真正原因。 埃里克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 一行人离开军营，从南城门入城。埃里克刚才放出上帝之眼，知道城镇东侧是热闹的码头区，便打算先去看看。 从南城门入城后，众人骑马沿着右手边城墙下的大路，直奔码头区。 初冬的正午时分，太阳高高悬着，没有一点温度。码头处建筑稀少，北风更加肆虐。尽管如此，一艘大船的刚好到来，点燃了码头的激情。 无数码头工人看到有商船靠岸，立刻蜂拥而上，把刚上码头的商人围得水泄不通，争抢活计。埃里克看着远处码头工人搬运货物，对罗恩道：“这些码头力工，很有力气啊。” “这有什么好看的？提哈的港口不比这壮观？也没见您去过几次。”罗恩的肚子适时地响了。 罗恩换上一脸可怜：“主子，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刚才路上我看到一家酒店，肉香都飘出来了，把我馋坏了。” “说得也是。”听罗恩这么一说，埃里克也觉得腹中饥饿。回头看了看身边亲信，都饿了一上午。 “那好，便去吃饭。”埃里克转身离开。 威尔兹众人来到一处街边旅店。 多日行军，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埃里克有种说不出的解脱感。 “老板，上酒！”埃里克随手掷出去一枚卡洛斯金币，挑了酒店内最长的桌子，坐在头上。 看着手里的金币，酒店老板明显喜上眉梢，知道来了大人物，连忙热情招待。 很快，一道道菜品摆上桌来。埃里克他们十余个彪形大汉，立刻风卷残云起来。后厨的出餐速度都赶不上他们吃的速度。 一盘盘鹿排、羊排端了上去，众人的胃仿佛都是无底洞，根本不会得到满足。 看着肉一叉子一叉子消失，啤酒一杯一杯消失。酒店老板的脸上逐渐挂满了汗珠。 埃里克吃得津津有味：“罗恩，你小子的鼻子还挺灵嘛。” “嘿嘿，一般一般。”一边说着，一边插中了两人面前最后一块肉。 还好今天酒店的肉食准备充足，老板又让后厨紧急杀了头羊，不然真的供不上威尔兹的骑士们。 酒足饭饱，众人一脸满足。埃里克又扔给老板一枚卡洛斯，吩咐他给每人上一杯好酒，其余的就当是赏钱。 老板忙不迭地鞠躬致谢，甚至抢过手下的伙计，亲自为威尔兹的骑士们把酒满上。 骑士们高举酒杯，赞美道： “为了男爵。” 说完，一饮而尽。 就在威尔兹众人一脸满足的时候，酒馆内的两个客人却打了起来。两人抄起板凳，不一会儿双方打得头破血流，酒馆里也跟着乱成了一团。 这让众人感觉扫兴，罗恩生气地把老板招呼过来，派他去让那两个人别打了：“我们老爷还在，他们要打去外面打去！别妨碍我们。” “是是是，您稍等，我去劝劝他们。”老板本来也想上前制止，现在客人发话，他更有理由去劝架了。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老板大喝一声，却没起到半点作用。 打架的两人，都打着赤膊，身上还有不少汗，看样子就是不远处码头上的力工。这时候，一方明显占据上方，另一方被他压在身下，不停地挨着拳头。 在上面的，光打还不过瘾，嘴里还念念有词。 可他说的是阿布雷恩的方言，埃里克这个西奥多人听得不是很真切。 偶尔听明白些词汇，埃里克猜测出两人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打架。 为情所困，何必呢？ 埃里克想不明白，给坐在最末尾的骑士一个眼神，让他去喊一声，别坏了大家兴致。又提起一杯啤酒，继续劝起酒来。 不说威尔兹众人这边继续欢畅饮酒，只提这名骑士得了主命，来到酒店另一头。 “你们两个！不许再打了！”骑士的声音很大，可两人都像没听到似的。 骑士不得已之下，抽出宝剑，朝着一旁桌子劈去。只一下，就辟断了桌子。 两人听到巨响，这才渐渐停手。可就在这时，一直被压在身下的力工终于缓了过来。趁着对方不注意，一个猛击，打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啊！”那人吃痛，却直接昏厥过去。 没想到这人不依不饶，抄起一旁断裂的桌子，朝着对方脑袋砸去，速度之快，就连一旁的酒店老板和骑士也来不及阻拦。 “哐当！”一声，桌子破碎，再看躺在地上的，脑袋都已砸扁！ “杀……杀人了！”酒店老板指着地上不成样的尸体大叫，双腿颤抖想要后退，却直接坐在了地上，表情惊悚，双眼睁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倒是那名骑士，久经战场，虽然眼前景象有些血腥，还是立刻上前，制服住了歹徒。骑士猛一发力，直接把杀人凶手控制在地。 纵然码头力工生了一身力气，也可不是骑士的对手，他还想反抗，可立刻就有反应过来的威尔兹骑士上前支援。 力工好不容易挣脱了骑士，竟然还想冲出酒店，却没想到罗恩早就把守在了门口，抽剑出鞘，拦住了去路。 “杀了人还想跑？” 第三十九章 身陷囹圄 杀了人的力工，看见罗恩拦住去路。 大叫着让他闪开。 罗恩铁了心要把这人拦下，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两只眼睛盯着力工：“既然杀了人，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可力工明显不想放弃逃亡。 “给我闪开！”力工咆哮道，情急之下，他抄起旁边的板凳，向罗恩砸去。 罗恩转身闪过，却让出了道路。 力工见状，急忙顺着罗恩让开的地方冲去。 此时骑士们还没反应过来，只有埃里克坐在原地，看着酒馆里的一切。 “罗恩！给他一剑！”埃里克下令道。 本来罗恩也没注意，这力工跑得实在是太快了。听到主人的命令，罗恩抬手一剑，砍在了力工的后背上。 这一剑力道十足。 力工受到重击，本来就行动不稳，突然的剧烈疼痛直接把他钉在了地上。 威尔兹骑士们见状，纷纷上前，压住了凶手。 这一次，力工跑不走了，他嘴里不断咒骂着眼前的骑士们。没多久，厨房里老板娘送来刚才绑羊的绳子，把这人的手脚绑住。 埃里克拉过罗恩的手，检查道：“刚才那一下，手应该脱臼了。” 罗恩本想抽回手，却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只能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傻呵呵地笑了笑：“主子您说的嘛。骑士就是要惩奸除恶。” 不理会罗恩的说法，埃里克摆正了罗恩的手，猛一用力。 罗恩惊呼一声，随后就感觉右手恢复了。“嘿！真神了！您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 没过多久，阿布雷恩的治安官就带人包围了酒店。 治安官带着两个手拿棍棒的巡逻员闯入了酒店。他们一进酒店，就锁定被绑在柱子上的犯人。 “我们接到举报，说这有人闹事！”治安官看着刚换好裤子的老板。 “何止闹事啊，这人在我这杀人了！”老板指着一旁桌子下的死尸，央求道：“你们赶紧把这人从我这弄走！” “唉！我怎么倒了这么大个霉！死了人，我这酒店还怎么开啊！”酒店老板欲哭无泪。 治安官这时才看到一旁的尸体，他上前辨认。和酒店老板询问了一些情况。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要不是这群老爷今天在我这喝酒，谁知道这人会不会一时发疯，把我们一家老小给杀了！” “这么说，是他们把凶手制服的？”治安官顺着酒店老板所指的方向，看到仍在喝酒的威尔兹骑士们。 “那当然了！”酒店老板忙不迭道。 屋子里躺着一具尸体，柱子上还绑着杀人凶手，这群人却还在饮酒取乐，仿佛看不见这一切似的。 治安官感觉不对劲，上前靠近了些，才放下心中的疑虑。 原来是外地骑士，怪不得。 看到治安官上前，埃里克邀请道：“来喝两杯？” “不了，公务在身。”治安官略一欠身。能在骑士面前，坐在首位，肯定是位爵爷了。虽然阿布雷恩贵族多如狗，一板砖拍下去，都能砸死几个爵士。 可治安官知道，外地贵族，那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多谢您配合捉拿凶手，不过烦请您配合到底，跟我回去做一个记录。” “大胆！”罗恩猛一拍桌子，却疼的他龇牙咧嘴。他忍着痛怒道：“知道我们家老爷是什么人吗？不去！” “这……”治安官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哈腰地下去了。 看着手下的眼神中少了两丝尊敬，治安官刚要走，却被费尔南拦了下来。 “站住！” “这位爵爷有事？”治安官问道。 “我们老爷给你面子，让你喝两杯！你敢不喝就走？”费尔南不胜酒力，起身把酒杯砸在桌子上，立刻鸦雀无声。 看着眼前十余道面露不善的目光，治安官后退半步。 气氛僵持之时，埃里克靠在椅背上，和声细语道：“费尔南，坐下。” 费尔南看了看埃里克，也觉得自己有些孟浪。 他坐下后，治安官也不敢得罪埃里克。于是他从一旁取了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来到埃里克面前赔罪道：“您多原谅，扫了您的兴。” 说完，一口干掉了杯中酒，桌上的气氛才稍有缓和。 “我不用和你去做什么记录，是。” “那当然了，这位爵爷，您慢慢喝，恕我公务在身，不能作陪了。”治安官一脸笑容，退了下去。 治安官和两个手下，一个押着犯人，一个托着尸体，出了酒店。 自他们走后，威尔兹一行继续饮酒。众人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想着一醉方休。 这一顿酒，又喝了半晌。 埃里克的酒量早就到了，他把杯子反扣，靠在椅子上，看着骑士们继续饮酒，听他们谈论着剑术、战争还有女人。 罗恩喝得躺在了桌子底下，费尔南满脸酡红，还在勉强喝酒。只有七八个骑士，实在是海量。一旁的酒店老板贴身伺候，一滴酒没喝，都醉得满脸通红。 就在这时。 “嘭！”地一声，酒店大门被砸开。 “拿下他们！！”为首的人一声令下，无数手持长矛的卫兵涌入酒店，把威尔兹一行包围。 埃里克此时喝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强支撑起身体：“大……大胆！我看……嗝……我看谁敢！” 可惜，他饮酒过量，连站都站不稳。 还好有几个酒量好的骑士，此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抽剑出鞘，拦在了埃里克前面。 “我家主人是威尔兹男爵！你们胆敢捉拿贵族！” 一旁酒店老板也站了出来：“莫里森大人，您这是做什么？这几位都是我的客人，可不是什么坏人。” 老板指着埃里克：“这位是威尔兹的男爵老爷，您一定是弄错什么了。” 被老板称作莫里森的，和刚才治安官穿着一样的制服。 这人明显认识酒店老板：“里昂，你怎么这么肯定？刚才有一伙人在街道上杀了以柏塞尔治安官为首的十余人，有目击者说他们就是从你的酒店出来，就被杀了！而且杀人者，正好操着西奥多的口音！” “什么？柏塞尔长官被杀了？”酒店老板突然一惊。 埃里克问道：“柏塞尔？” “就是刚才和您一起喝酒的那位治安官呐！”酒店老板连忙解释。“您放心，我知道您不是凶手，这一下午，我都在这，可以为您做证！” “你怕是做不了证，杀人的事，也有你一份！”莫里森冷哼一声：“报警的人说了，他亲眼看到旅店老板也参与了！” “什么！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杀人！”旅店老板直呼不可能，吓得他脸色瞬间就白了。“不可能！不可能！” 前面的吵闹，让后厨里忙活的旅店老板娘也出来了。看着自己丈夫被卫兵控制在墙上，吓得她大声尖叫。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啊！”旅店老板身体被卫兵控制：“冤枉啊！” “够了！”埃里克拍案而起：“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公爵，也不能逮捕我！想逮捕我？除非有林堡伯爵加文签字的逮捕书，不然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莫里森冷哼一声：“看来，那我只能来硬的了！” 他大手一挥：“上！拿下这群假冒贵族的杀人犯！” “我看谁敢！”费尔南抄起不知道是谁的宝剑，第一个冲在了前面。可他醉得连剑都没拔出鞘，就砍在了卫兵身上。 卫兵也是一愣，连手里的长枪都没用，只是一推，就把费尔南推倒在地。 惹得卫兵们哄堂大笑。 “呵呵，我当是什么？就这样的货色，也敢出来堕威尔兹的名声？”莫里森冷笑一声，下令进攻。 埃里克现在神志不清，虽然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根本控制不了身体。他感觉自己被人架了起来。 “d，这次要翻车了！”埃里克嘴里嘟囔了一句，然后只感觉胃里波涛汹涌，一个没忍住，吐了出来。 “哕！” 吐了卫兵一脸。 再次睁眼时，埃里克发现自己竟然被扔进了大牢。 他嘴里发酸，脑袋也迷迷糊糊，眼前的场景看得也不真切。 恍惚中，他闻到一股腐臭发酸的味道，偶尔还听到一两声老鼠的吱吱声。他支撑起身体，发现自己被关在了监牢当中，随身的东西全被掏了个干净。 只留下一身覆盖了呕吐物的衣服。 该死！ 埃里克大骂不已。自己的男爵印章交给亚历山大去办理入驻手续，身上根本没有能证明是男爵的东西了！ 他从茅草堆里支撑着爬了起来。注视着四周，昏暗无光。 那个把自己抓起来的人叫什么来着？ 莫里森？ 对，我记住了！ 埃里克心里把这个名字骂了无数遍。 该死！竟然真的把自己抓紧牢里来了。 突然，他神情一晃，感觉里面有些不大对劲。他心里盘算着，越想越惊。 罗德里克，这里面最好没你的事！埃里克总觉得事情蹊跷，难道公爵和宫相是把自己骗过来，要杀了自己？ 转念一想。 没道理啊。 自己和公爵没什么利益挂钩。更何况一位统治上百万奥多人的奥多公爵，犯得着和自己过不去吗？自己的存在与否，与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不像加文，自己和他有封建契约这层关系，彼此间的关系很微妙。可这是中世纪，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杀了自己，奥多公爵能得到什么好处？ 何况，他和公爵有过短暂的交流，认为其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要杀自己，也绝不会使出这样阴毒的招数？ 两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对自己发难。 埃里克觉得，与其相信这从头到尾都是公爵的阴谋，还不如相信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巧合。 这个莫里森肯定搞错了什么东西！ 该死的莫里森，埃里克又诅咒了一遍。你最好是名贵族，等我出去，就让安德烈和你决斗，把你杀了！ 埃里克想着。 第四十章 宫相探狱 彻底清醒的埃里克顺着监牢的缝隙，放出了上帝之眼。 通过上帝之眼传输来的景象，他总算了解到自己的处境。这是一处地牢，整体位于地下，难怪如此阴暗潮湿。 在关押自己的监牢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这些走廊串联起无数个牢房。让埃里克有些意外的是，地牢的看守很少。 的确，埃里克晃了晃眼前的铁栅栏。 这栅栏十分结实，看守只需偶尔巡逻即可。 操纵视角，穿过走廊，就来到了一处看守室。看守室里摆了两张单人简易木床，又有几套桌椅和立柜，里面摆着两三瓶酒。旁边还放着不少皮鞭和刑具，上面还有暗红的血迹。 此时，里面的七八个看守正在聊天打屁，消磨着时光，根本没时间去地牢里巡逻。 埃里克没有理会他们，继续沿着看守室的通道向外探索。埃里克之前尝试过，上帝之眼的最远可以放飞码。 而在自己的领地威尔兹时，上帝之眼则没有距离限制。 此时，上帝之眼才飞走不到100码，所以无须担心距离问题。 埃里克催动着上帝之眼沿着通道继续向前，沿着台阶逐级而上，来到了地面。 地牢入口建在一个大厅内，入口处有两个卫兵把守。大厅内，只有两名管理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翻阅着档案。 埃里克看得出，他们很焦急。 可惜上帝之眼只能给埃里克传输过来图像，声音、气味等其他感觉都不会随之传输回来。尽管如此，埃里克还是可以通过他们脸上的汗珠，感到他们的紧张。 就在两名官吏急的抓耳挠腮之际，埃里克看到大厅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埃里克认识，就是把他送进来的莫里森。一见到这个家伙，埃里克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去痛扁他一顿。 可惜，自己的本体现在还在地牢里。 埃里克认下怒意，看向与他一起进来的另一人。 这人比莫里森还要高一些，年近六旬，须发大多已经花白，却精神矍铄，给人一种十分精明强干的感觉。 老者身着一身淡蓝色贵族长袍，身材颀长。虽然年纪已老，他的体格依旧壮硕，看得出他年轻时，必是一名驰骋战场的骑士。 此时，莫里森对他的态度十分拘谨。 看得出来这位老者的地位，比莫里森高了好几个等级。 两人的对话，埃里克自然听不到。碰巧埃里克会唇语，虽然只时看了一会儿，埃里克就察觉出，他们谈论得正是自己。 他们多次提起威尔兹和男爵等词汇。 老者明显很生气，却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随着两人的交流，一旁查阅典籍的官吏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莫里森还想解释些什么，可老者根本不管他的话，伸手抄起一旁柜子上的物品，用胳膊扫到一旁的托盘里，推给莫里森。又伸手抓起柜子上的一把淡紫色佩剑，向地牢走来。 埃里克知道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收回神之眼。 从大厅经过看守室再到埃里克所在的地牢，只需要两三分钟。 埃里克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冷笑一声。 “莫里森，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招惹我呢？”埃里克已经猜到了那个蓝袍老者的身份，于是把衣服脏的一面朝下，铺在了稻草堆上。 他则安坐在地牢之中，等待着两人找上自己。 很快，埃里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咒骂声。声音很微弱，埃里克还是听清了。 莫里森在骂看守，骂得很难听，极力往几人身上推脱责任。看来他在大厅里，也是这么和老者解释的。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埃里克把眼睛闭上，在监牢里勉强装作怡然自得的样子。 两人来到埃里克的牢前，莫里森强撑着表情，一旁的老者则脸上阴晴不定。 “喂！”莫里森朝着牢里喊去。“里面那个，把眼睛睁开！” 埃里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莫里森：“我不叫喂，我叫……” “埃里克，到此为止。”蓝袍老者打断了埃里克，并说道：“我对此表示抱歉，在这件事被公爵知道前，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即使猜出眼前的人是谁，埃里克也不愿就这么了事，他指着莫里森道：“不行。我是他抓进来的！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埃里克的话，掷地有声。 两人的对话，让莫里森心里一惊。 在宫相大人找到他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多年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没想到宫相大人竟然亲自莅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可宫相竟然说他抓错了人，把公爵的座上宾送到了监牢里？ 这怎么可能？ 莫里森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这个案子，作案动机明确，证据链完整，这伙人就是杀害柏塞尔的凶手！” 可任凭他怎么推诿，宫相都要亲自来地牢里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这个被自己关在地牢里的青年，似乎真的不一般。 莫里森顿时满脸焦急：“大人，您听我解释，我们……” “不用再说了！”宫相拦住了莫里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可惜。“先把牢门打开，我要和他单独聊聊。” 随着牢门打开，宫相给了埃里克一个手势，让他移步。 “不必了，今天的事不解决，我是不会出去的。”埃里克道：“如果我是被凭空捏造证据，以路人的身份被捕入狱，我都不会如此抓着不放。” 他看着宫相：“杀人凶手是我手下抓的，怎么到头来我成了杀人凶手？” “难道公国放着恶人不抓，放着局外人不抓，偏偏要挑劳苦功高者，先下手吗？” 这些话，莫里森他们自然听不懂。 这是专门说给宫相听的。 宫相看着神态自若的埃里克，心里摇了摇头。 “你还是太年轻啊。”宫相挥了挥手，让莫里森等人先出去。 他踱步走入监牢，在埃里克面前晃了一圈，深深吸了一口地牢中的空气。 “四十三年了，真快啊……” 埃里克不知宫相在感慨些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两鬓斑白的老者，竟然有一丝自己给他添了麻烦的感觉。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埃里克制止住。 停！ 现在是自己被无故抓进来，自己才是无辜的一方好！ “你想怎么处理莫里森。”宫相低头看着埃里克，眼中满是慈爱。 给埃里克一种，即便是他要莫里森的命，他也会答应的感觉。 “我想先知道真相。”埃里克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宫相叹了口气，脑袋轻轻晃了晃：“现在只知道是一伙码头苦力救了杀人犯，顺手杀了柏塞尔他们。至于是谁栽赃嫁祸你们，暂时还不清楚。” “报警的目击者呢？” “还在追捕。” “那……那些逃犯的身份呢？他们不是在码头工作吗？少了谁不是很快能查清楚吗？”埃里克又问道。 “这倒是可以派人去查一查。”宫相闻言点了点头：“事出紧急，我也是刚刚知道你入狱的消息。你还知道别的消息吗？毕竟……这样的案子，也的确很恶劣了。” “我在酒馆喝酒，两个码头力工打了起来，似乎是为了一个女人。我的手下抓住杀人凶手后，柏塞尔进来把他和尸体带走，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埃里克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 他越说越生气：“那个莫里森，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抓过来，这就是阿布雷恩的治安官吗？” “当然不全这样。”宫相说：“既然你没事，就快点出狱。逃犯们我会亲自带人抓捕，不要因为这件事，把你辛苦积攒的名望毁掉。” “名望？”埃里克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名望？” 宫相看着埃里克，不知道他的意思。 埃里克的话，既挑明了宫相来此劝说他快点出狱，是为了保护公国的声誉。又有坐地起价的嫌疑。 宫相的眼里透漏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年纪轻轻就继承爵位，真不知道这对你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论你遭遇了什么，请你相信。公国是不会随意迫害一位贵族的。”宫相继续道：“你有留学经历，在领内兴建地产，又剿灭了兰尼城外的大盗。这些东西都是公爵乐于看到的。” “也正因如此，我向公爵举荐你。” “如果公爵知道此事，他会怎么看你？”宫相突然逼近：“一个酒肉之徒？一个从提哈回来的纨绔？一个轻视荣誉的贵族？” 埃里克承认，宫相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坚持道：“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见埃里克做出让步，宫相扶起埃里克，把手里的佩剑还给埃里克：“我们先出狱，我会掩盖这一切。” “真的？”埃里克接过佩剑，看着宫相，将信将疑。 “那当然了。”宫相揽过埃里克的肩膀：“说起来，你在阿布雷恩还没个住处，我在城郊正好有处庄园，就送给你好了。” “这怎么好意思！”埃里克有些为难，一时间被宫相的热情冲昏了头脑，跟着他的脚步，出了走廊。 “你要记住，你是一名贵族，天生就和莫里森不一样。”经过莫里森时，宫相适时说道。 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莫里森，埃里克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莫里森也不是一般人。 可惜，是个蠢人。 埃里克从托盘上，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拿好。 有了宫相的礼物，埃里克顿时觉得莫里森也不是非死不可，于是大度地扶起莫里森：“莫里森，我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 莫里森低着头，没去看埃里克。埃里克也能猜到他现在的表情，这样想着，气也就消了。快要走出看守室时，埃里克向后面说了句：“以后走路要小心啊，莫里森。” 第四十一章 庄园演讲 阿布雷恩的深处，城堡主塔最高层。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天空灰暗。 罗德里克站在窗边，俯瞰着自己的城市。城市被阴霾笼罩，正如罗德里克此时的心境。 一道人影，进入到他的视线中。他望向这道身影，直到他经过城堡门楼，进入主塔。 过了段时间，罗德里克的房门被敲响。 “进来。”公爵的声音不大，还很低沉。 门被卫兵打开，身着淡蓝色长袍的老者走了进来。他还没到公爵面前，房门就被关上了。 “公爵。”宫相脱帽致意，右手放在胸前，略一欠身。 “他肯出来？” “人还算忠厚，我派人把他和他的人，安置在了昂热庄园。” 公爵从窗边走开，来到办公桌后。“这么说，又让你出血了。” “为了奥多，不在乎多少。” 宫相的回答，让公爵很满意。室内的气氛也恢复了不少，公爵坐到椅子上：“码头那件事，你就不用继续盯着了。莫里森一个人可以搞得定。”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公爵两手相扣，缓缓揉搓着：“辛西娅最近怎么样？” “劳您挂记，她在天鹅堡很好。”宫相略一点头。 “那就好。”公爵看着宫相。“布恩，这一晃，你我也都是快当祖父的人了。” “是啊，时光飞逝，不留情面。” “话说，埃里克这小子，到底怎么样？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公爵有些怀疑：“不是说他打赢了两伙悍匪吗？现在我真的有点怀疑了。” 宫相闻言笑出了声：“也许是阿布雷恩的啤酒太醉人了呢。” “说得也是，你年轻时，也没少在这上面吃亏。”罗德里克想起往事，笑声中掺杂着一丝留恋。“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下一步计划，应该开始了。” 公爵的话，让宫相点了点头：“是应该开始了，那我明日就对外公布？” “不，现在就公布。”罗德里克收起笑容。 “我已经等不了了。” …… 来昂热庄园的这一路上，埃里克都板着脸。 和主人一样，身后十余名骑士也无精打采。负责引路的小扈从，几次想要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可根本没人应他。 这让气氛更加尴尬。 好不容易挨到了庄园外，小扈从连忙交上了一叠文件，指着不远处的庄园道： “前面就是昂热庄园，这些是庄园的地契文件和农奴们的契约，要是没什么事，那我这就走了。” 得到埃里克的肯定示意，小扈从立刻转身离开了这里，跑得飞快。 他走后，这里就没外人了。 埃里克铁青着脸，看着身后的亲卫们。 “怎么？没人说话了？”埃里克调转马头，对着身后十余名亲信。 罗恩投也不敢抬，其他人也一样。 “从你开始，英勇的剑鞘骑士。”埃里克说这话时没有指人。 费尔南艰难地站了出来：“我……我以为到了阿布雷恩，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很好！”埃里克继续点着：“那桌底扈从呢？” “我……”罗恩脸涨得通红。“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好啊！很好啊！”埃里克看着眼前大气不敢喘的骑士和扈从们。恨不得一马鞭，把这些人都抽死。 “酒囊饭袋。威尔兹的名声让你们给丢尽了！”埃里克勃然大怒，抄起马鞭就向费尔南抽去。 利落的两鞭，连一旁的罗恩也沾到了边。 眼前的骑士们见状，全部下马，单膝跪下，沉默无声。 “君辱臣死，这是主子教我的。”罗恩跪在地上，抽出腰间的佩剑。 “啪！”埃里克生气地打落罗恩的剑。“不准死！” “你们难道想用死亡逃避你们的职责吗！”埃里克把马鞭掷在地上。“我收你们做骑士，做扈从，难道是让你们有事没事，就去自杀？” “主子！”罗恩抬起头看着埃里克。“我们对不起您啊！您给我们一个解脱！来生，罗恩再当牛做马，好好侍奉您。” 一边说着，就要捡起地上的佩剑。 “胡闹！”埃里克一脚下去，踩在了罗恩脸上：“你是听不明白我的话吗？” 被横空踹了一脚的罗恩，鼻子发酸，淌出血来：“我们真的不愿意活着了，连主子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骑士！” 罗恩的话，像是说到了很多人心里。当即，抽剑出鞘声不绝于耳。 埃里克大惊，他当然不想让这些人去死。 “停下！停下！都给我停下！懦夫！一个个都是懦夫！”埃里克抽出腰间的守护者，接连打掉了众多骑士的佩剑。 一名骑士忍不住了，说道：“大人，您就让我们去死。现在就算我还活着，也是如行尸走肉一样存在，失去了荣誉，骑士就不是骑士了！” “狗屁！”埃里克指着自己：“你们失去了荣誉，那我呢？我也该死？” “你们给我停下。你们今天失去了荣誉，就要去死，难道是认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吗？”埃里克拍了拍胯下的马，在他们之间穿梭游走。 “今天，你们失去了荣誉。” “可据我所知，不是每个人都带着荣誉降生下来。”埃里克指着自己：“或许我当年出生，的确背负了些许家族的期望。” 又指着他们：“可你们呢？你们出生在贵族之家吗？罗恩！你的父亲是名铁匠！” “是的主子，要不是您收留，我早死了。”罗恩惭愧道。 “你！费尔南，你的父亲莫里斯是骑士不假。可据我所知，他的父亲也不是骑士！” 费尔南有些为难，还是说道：“是的大人。我的祖父，是……是一名商人。” “好！让我猜猜，你们有的生于茅舍之中，有得还有可能在荒野中降生。我无意追忆你们难堪的过去。可这警醒我们：荣誉并不是天生带来，且终身享有的！” “如果你们仍然是农夫、是商人或是偷猎者、是劫匪，那被错捕入狱，你们根本不会想到去死！因为，如果一个人没有获得过荣誉，也就无所谓荣誉。” “而让我失望的，不是你们要离我而去，一死了之。而是你们的坏想法：你们不愿意，再为自己重新夺取荣誉了！” “你们难道失去了对荣誉的渴望了吗！” “迪奥力克，奥多之祖。他的英灵在上，永远不会为人所忘。可他的事迹，你们应该也知晓。” 埃里克看着眼前众人激动万分。 “他并非生在贵胄之室，三十岁前没有一亩土地。可当他决定拿起武器，为人民战斗时，他就成了英雄。” “所以，我们知道。所谓英雄，所谓荣誉，既是如此。你们多数还没到三十岁？” 一个面露沧桑的骑士看向埃里克。 “而年长者，更要以身作则。” 那名骑士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知道，我并不是执掌勇气的神灵。但我今天，要赋予你们，你们一向拥有的能力：拿起武器，为我战斗。我必将给你们带来荣耀，带来千载永存的声望。” 埃里克的演讲，激发了众人的意志。 尽管是埃里克的演讲结束良久，众人都感觉在他们之间，重新蒸腾起来一股力量，这让他们感觉如获新生。 更有甚者，开始对埃里克顶礼膜拜起来。 埃里克下马，把众人一一扶起。 “既然你们愿意开始新的人生，就要把今天永远记住。手握利刃者，未必是勇士。然而直面内心恐惧的，一定是强人。” “我们谨记您的教诲。”罗恩率先开口。 看着罗恩恢复如常，埃里克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他抚摸着巴顿爵士的脖颈，亲昵地在她耳边道：“也让你跟着受苦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振作精神，就先进入我们的庄园。”埃里克指着不远处的庄园，神情激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一个庄园，还是阿布雷恩旁边的庄园。从昂热庄园到阿布雷恩，骑马只需要半个小时，两地来往，十分便捷。 众人进了庄园，很快引起骚动。 骑士们直奔领主大厅，找到这个庄园的管家。 在出示了土地契约后，这位总管虽然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可也不能不在意，埃里克身后十余个彪形大汉。 “我这就去安排午饭，您稍等。” 让埃里克没想到的是，管家准备的酒水，骑士们动都没动。 这让管家有些心急，还以为是骑士们不满意庄园的招待：“这都是今年新酿的酒，保证新鲜，要不您尝尝。” 说着，就把酒杯推到了费尔南骑士面前。 看着眼前的酒杯，里面淡黄色的液体，引诱极大。泡沫充足，杯底的小气泡快速升浮到表面，一颗颗炸开，散发出带着麦芽味道的香气。 很快，大厅内就充满了啤酒的酒香。 埃里克拄着胳膊，看着费尔南，饶有兴致。 昂热庄园的管家则急得头冒冷汗。 “您放心，这酒没事！今年新酿的酒！啤酒花都是上好的！从蔷薇堡运过来的，保证新鲜！” 管家劝说着，费尔南还是没动，埃里克看出他的克制。 这把管家急坏了，他端起酒杯：“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费尔南看着喝酒的管家。 管家喉咙里咕咚咕咚的吞咽声，馋得他抓心挠肝。 管家喝完，打了个酒嗝。还赞美道：“真是好酒！刚在外面冰镇过的！真好喝啊！” 说完又给费尔南满了一杯。 管家打开啤酒桶，啤酒桶冒出凉气，啤酒花的味道充斥着费尔南的鼻腔。 一杯酒又倒好了，埃里克看着费尔南。 他端起酒杯，过了良久又放下。 最后，他好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再度端起酒杯。庄园管家很激动，他的目光也被这杯酒给吸引了。 毫不犹豫，费尔南把酒撒在地上。 “这！”管家吓得后退半步，茫然地看着费尔南。 费尔南则看向埃里克：“往后，我就不饮酒了。” 有了第一个模范，在座的骑士仿佛都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们学着费尔南的样子，端起酒杯，在管家无法理解的眼神下，把杯中满满的酒泼了个干净。 瞬间，领主大厅内酒香四溢。 第四十二章 俘虏处理 用过午饭后没多久，威尔兹的队伍便得到埃里克命人送来消息。 接过命令的安德烈，不疑有他，便尽快率军穿过阿布雷恩，进驻昂热庄园。 他满脸兴奋，抵达昂热庄园后左顾右看： 昂热庄园很富庶，从远处看去，建筑紧密鳞次栉比。如果不说这是一处庄园，都可以看成一座小镇。尤其是镇中心的教堂，建得高大，可以容纳数百名领民集会。 教堂外的广场上，也用鹅卵石铺就，十分结实。庄园内的茅舍，多是木石搭建，看起来很牢固。庄园外，两架结实的风车已经停止转动。 即便是天气阴暗、狂风怒吼的天气下，昂热庄园的景象也让安德烈乐不可支。 快速安顿好骑士和卫兵们的住宿后，他找到了埃里克。 “怎么这么高兴？”埃里克心情还是不太好，看到安德烈心情激动，不免询问缘由。 “能不高兴吗？”安德烈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大人被宫相看中，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回来。我还担心您出了什么事。真没想到，他竟然送了您一个这么大的庄园。” “不过是一处地产而已。”埃里克脸上不太好看，让安德烈坐下。 “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安德烈立刻汇报：“里昂爵士他们已经入城，看守俘虏的人手有些不够了。” “这倒是。”埃里克点了点头：“现在还有多少俘虏？” “您把西蒙放了，一起放了24名俘虏。路上又有两个病重的。刚才我点了一下，只剩下131个了。” 说这话时，安德烈看着埃里克的表情。 他知道这位主人，心里太慈善了。 当时从兰尼城启程时，队里流传感冒，埃里克也没有放弃这些俘虏。不仅下令缓慢行军，甚至还给这些俘虏们施发汤药。 “大人，请恕我直言。您对这些俘虏，是不是有些太仁慈了？”安德烈直言道。“这半个月来，您知道他们吃了您多少粮食吗？” “多少？”这一路上，都是安德烈负责采买，他还真没留意具体情况。 “整整30蒲式耳的各类谷物！”安德烈说：“这一路行军，粮食采买困难。我们起码花了300第纳尔，来养活这些家伙。” “要是在兰尼城外，就把他们结果了，一定会省下很多粮食。”埃里克看着安德烈，说道：“这是你的想法，对？” “那当然了！”安德烈说：“他们既然敢袭击您，就应该做好赴死的准备。就算是把他们放了，也好过继续养着他们。” 安德烈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激动。缓了缓，他又说道：“如果让您不高兴了，请您原谅，这是我作为臣子的义务。” “我没有责怪你呀。安德烈。”埃里克站起身来，示意安德烈过来。 两人来到领主大厅的二楼阳台。 在这里，顺着埃里克的手，安德烈可以看到远处被束缚在教堂空地上的俘虏们。他们的手脚被牢牢捆绑，串成几列。 这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广场上寒风刺骨，他们大多衣衫简陋，现在被冻得瑟瑟发抖。尽管如此，他们仍旧排列有序，每人手里端着一个木碗，在排队领取食物。 “杀了他们，固然解气。可我打算把他们押送到威尔兹，为我种地。”埃里克看着下方的俘虏们：“他们大多都是单身汉，只要有充足的食物，就有充足的精力。” “我算过了，就算仅提供农具，每人都可以伺候10亩土地。这里有131人，让他们去种地的话，每年都能产粮5000蒲式耳。”埃里克看向安德烈，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在这个年代，人，就是财富。 “这种事，老主人也做过。”安德烈想起弗雷德里克的做法，不禁摇头：“圭尼之战，我们俘虏了40名来自莱恩和马格纳的征召兵。” “当时老主人也想让他们去种地。可那些俘虏很不老实，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治安问题。”似乎是想起了当年遇到的棘手问题，他极力劝说：“那些俘虏会给您带来很大问题的，不光是怠惰的事，其他领民也会厌恶您的决策。” 他本以为，埃里克听了他的劝说，会停下这个想法。 没成想，埃里克却轻轻摇头：“你说的很对。但是他们不是莱恩人，也不是马格纳人。” “你说的事，我清楚。当时父亲和我写信探讨过。” 这件事，埃里克记得清清楚楚。这正是他在穿越后，经历的事情。 当时奥多公国与莱恩、马格纳公国在东部边境问题上，起了冲突。原本只是男爵间的争斗，最终演变为三国之间的战斗。 鉴于如此情况，三国公爵进行紧急会晤，试图解决此事。然而谈判终究是谈崩了，不得已之下，三国约定在圭尼进行战斗，来裁决三国间的领土纠纷。 那一战，弗雷德里克带着威尔兹的骑士们参与了。 战斗很快胜利，两国的联军败在了奥多的铁蹄之下。弗雷德里克也俘虏了一些俘虏，当其给埃里克写信透露了这一点后，埃里克就建议他将这伙俘虏管理起来，分到各个庄园，进行屯垦。 之后，埃里克与弗雷德里克就此事，多次写信沟通。 所以这件事的本末，埃里克比安德烈要清楚得多。 安德烈说得没错，那次的俘虏使用计划，总体上是失败的，却给埃里克积累了大量经验。 当年，弗雷德里克把交不起赎金的俘虏，一共40余人，分散到各个庄园内。这些说着莱恩或者马格纳话的异国人，很快就与庄园的农户间产生隔阂。 而这群异国俘虏，由于战争原因，只能滞留威尔兹。所以在初期，还配合劳作，甚至有人自发开垦新田，想在威尔兹定居。 然而不久之后，圭尼之战结束，三国再次处于和平状态。战争的结束，不仅让道路恢复，也为这些人带来了家乡的情况。 彼时埃里克就分析过，作为公国的征召兵，他们大多都是在本国有家有室的人。他们不可能割舍的下故乡的一切。由于战争很快结束，他们的思乡情绪极度高涨。 因为此事，见到利益的威尔兹男爵，当然不希望他们离开。由此，威尔兹在很短时间内出现了很多治安问题。 这些治安问题的本质，就是这些俘虏思乡所致。他们或是为了引起男爵注意，或是为了发泄内心的不满，才犯下案子。 那件事情的结果，埃里克也清楚。 最后，弗雷德里克不得不放了20多名异乡者，他们也因此缴纳了多少不一的赎金。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愿意留在威尔兹，可从这件事情的成本来看，总体上是失败的。 事后，埃里克做过复盘，发现了很多当时没发现的问题。 第一就是这群人来自异国，对故乡有很强的怀念。这些人既然能上战场，就不是普通的农夫，他们不会想着在威尔兹长期定居。 其次，就是当时选择了把他们与威尔兹人混居。埃里克当时本以为，可以以此快速同化他们。没想到，为后来发生的几项重大治安问题，埋下了隐患。 这些事情，埃里克很早就做过思考。林间一战，俘虏了十几名俘虏的时候，埃里克同样想过这些问题。 与上次不同，林间一战的俘虏主体，都是西奥多或者是附近的提哈人。他们对于居住在威尔兹这件事，没有很强的抵抗。 而且，通过半年时间的劳动改造，埃里克发现，他们的逃跑欲望很小。 究其原因，就是他们也无处可去。相比与之前劫掠商队和敲诈旅客的日子，明显很多人是愿意做一名有足够农田的农夫的。 至于那一小部分真正追求自由的人，埃里克也把他们甄别出来，加大劳役量，让他们没时间多想，只能一味地工作。虽然偶有逃亡，可数量稀少，埃里克也不在意。 有了那次的尝试，埃里克才有底气，一直带着这群俘虏。因为他知道这群俘虏的价值。 当远处的俘虏们都领完食物，埃里克也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给了安德烈。 他仔细听着，偶尔有地方有疑问，埃里克也尽心解答。 埃里克的计划让安德里频频点头，说到最后，安德烈的眼光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这样，我就无话可说了。”安德烈看着埃里克，肯定道：“既然您想了这么多，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那当然了。”埃里克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们在来的路上，有没有听到什么事？” “嗯，确实听到了一些事情，您要是不问，我都差点忘了！”安德烈猛地一拍脑袋：“似乎是港口码头有一伙潜伏已久的犯罪团伙，杀了城里的治安官。” “可笑的是，那群治安官，竟然把几名来自马格纳公国的使者，给错抓进了地牢！气得治安官们四处捉拿凶手。”安德烈把他听到的，仔仔细细说给埃里克听。 听完了安德烈的描述，埃里克略一点头，吃惊道：“没想到一向颇有秩序的阿布雷恩，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我在宫相府上待了一天，还真不知道。” “谁说不是，马格纳人也真是废物。我听一个自称是目击者的人说，他们十几个人，全都带着剑，竟然被七八个警役给制服了，真是……” 听着安德烈的话，埃里克脸上微红，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第四十三章 冬日狩猎 冬天的夜晚，格外漫长。太阳早早地下了山，埃里克无所事事，还没想着上床。 他坐在床沿，倚靠着枕头，正在翻阅账本。有了安德烈的提醒，他才想到计算一下这二十多天的行军，自己花费了多少。 粮食肯定是一个大头。自从草原一战，林堡骑士前来帮助，埃里克大手一挥，包了他们此行的所有食宿费用。 此外就是喂养马匹的消耗，以及替换装备的花销。安德烈做事严谨，账本记得很详细。就连给罗恩新添了一个剑鞘这种事，他都记录在案。 埃里克没想到，短短二十天的时间，威尔兹一行就花费了27镑多，换算成第纳尔有6560。这让埃里克心里一紧。虽说自己已经和宫相见了一面，但明显不是正式会晤。 还不知道公爵打算什么时候召见自己。 要是等个十天半个月，那埃里克绝对不好受！ 如果拖得久了，埃里克感觉自己都有破产风险。 该死，在兰尼城外，自己应该就让大部分人先回去的！ 埃里克捂着脑袋，他是计划和暴徒们硬生生打一仗的，没想到却忽略了维持这支队伍，所需的第纳尔。 让埃里克更头疼的是，他还新招募了骑士和扈从。虽说这些骑士们一周的公子加起来才120第纳尔，自己随手变两个卡洛斯金币就能补上。 可是为骑士补充装备，添置马匹，制作军旗、制服等事才是大头。 尽管奥多的骑士们穷得习惯穿皮甲，埃里克依旧觉得那东西不可靠，打算给每个人配上一套链甲衫、一顶铁制头盔、一副铜制护肩和一套铁臂铠。 尽管和阿布雷恩铁匠杀价好几天，对方依旧死守280第纳尔这个大关。 哪怕埃里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这是为了保护奥多，保护阿布雷恩，都不能让对方再降1个第纳尔。 最后，埃里克无奈地支付了这笔费用，给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骑兵添置了新装备。 看着账本结尾上的装备开支：7560第纳尔。 这两笔加在一起近第纳尔的开支，让埃里克的小金库瘪了下去。 放下账本，埃里克想着如何补上这个窟窿，他这次出门，只带了100镑白银，也就是差不多第纳尔，现在自己只剩下九千多第纳尔了。 首先，先排除炼金。 短时间召唤这么多的金币，埃里克担心自己提前和父母相聚，一起聆听基利斯督在天国的福音。 其次，靠土地产出也不现实。虽然埃里克注意到现在的粮食价格逐步上涨，可威尔兹那边的收入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昂热庄园的情况。埃里克也刚刚了解一些，由于宫相就在阿布雷恩，多余的钱早就被运走了，昂热庄园只有维持庄园运作的所需物资。 别看昂热庄园人口不少，还临近阿布雷恩。可庄园的收入极其倚靠耕地，几乎没有其他产出。不像威尔兹，耕地产出以外还有不少的畜牧业产出，可以产出许多牛奶制品。 不要小看这一点。在威尔兹，由于产出大量奶制品，这几乎可以弥补庄园的运行费用。 放在昂热庄园，失去了其他收入。庄园产出全靠耕地，秋收之后，需要低价卖出一些粮食来维持庄园的不断消耗。 这使得昂热庄园的产出虽然比威尔兹的庄园多出不少，实际货币收入也只是比威尔兹的庄园稍多一些。 而由于临近阿布雷恩，这里的物价比威尔兹高出一大截。这意味着，两地产出利润的实际购买力，昂热是要低于威尔兹的。 这是很好理解的事情。 埃里克前世就知道，导致中世纪庄园制度瓦解的，正是物价和劳动价值的提升。 这告诉埃里克：越是发达的地方，种地，就越不赚钱。 “看来自己得为昂热庄园找点副业。”埃里克想着，瞬间就有了很多思路。 “也许自己可以把提哈的墨水工坊，在这里复制一下。”埃里克想着：“这里虽然不比提哈，可也居住着不少贵族，书写需求也不会太低。而且这里远离提哈，不会让提哈那边的利润下降。” 打定主意的埃里克又觉得自己找到了可做的事情。 于是在等待宫相和公爵召唤的这几天里，埃里克再度忙碌起来。这时，天上积累已久的雪花也飘落下来，很快就形成了连绵多日的暴风雪。 墨水这东西，是埃里克发家密宝。哪怕已经有两年没有亲自制作，他还是很快找回了水平。 在研制失败两次后，埃里克做出了一批成色不错的墨水。 “主子，我感觉这比你当初做的第一罐好上太多了！”罗恩看着铁罐里的浅灰色的液体，赞美道。 “别贫了，你把罐子放到阴凉的地方，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别再让人碰洒了！”埃里克指挥道。 他们制作的墨水，是一种中世纪常见墨水，原理简单，材料也很容易寻找，工艺更不复杂。比什么造纸、造玻璃、造肥皂靠谱得多。 这种墨水，刚使用时是淡灰色，随着时间流逝，就会越来越黑，在提哈很受欢迎，不少达官显贵和教士们都喜欢用它来抄书、写字。 不过这东西的缺点也显而易见，靠这东西发家，是挺困难。 埃里克也没指望靠着这东西，发家致富。相比之下，能找到一个副业，提高领民收入，更让埃里克重视。 就在埃里克捣鼓墨水，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连续多日的暴风雪终于停歇。 天空放晴，宫相的使者找到了埃里克。 “威尔兹大人，好久不见啊！”快嘴吉扬满面红光，向埃里克走来。“日安，男爵大人！” 可以看出，吉扬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不仅胖了不少，衣裳也更加华丽了。 “日安。”埃里克略一点头。“不知道是那股风，把宫相特使给吹来了？” “哈哈哈，还不是这刚停的暴风雪！”吉扬道：“先恭喜您了，宫相大人让我来通知您，两天后公爵大人要去城北的森林里狩猎，特意让我来邀请您亲自参与，还可以带上两名勇士！” “哦？大冬天的狩猎？” “是，本来是打算暴风雪前就出发的。可不巧赶上了暴风雪，所以推迟下来了。”吉扬解释道：“这次狩猎可不比以往啊！” “怎么说？”埃里克示意吉扬坐下，还让庄园管家给吉扬端来一杯热茶。 喝了口茶后，吉扬赞美道：“这茶真不错！这天气就适合来一杯热乎乎的茶。” 放下茶杯，吉扬道：“这次狩猎，不止公爵会参与，两位公子也会参加。” “哦？您说的，是弗兰克爵士和杰弗里爵士？”埃里克询问道。 “正是！”谈及此处，吉扬立刻眉飞色舞：“公爵大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除了两位公子，宫相、军事总管、农业大臣、以及各大贵族都会派人参加。” “公爵明言：取胜的一方，会获封为伯爵。” “不是侯爵？”埃里克有些疑惑。 “公爵大人是这么说的。看来公爵大人真的会划拨封地。如此看来，意思再明白不过。”吉扬虽是快嘴，说得也是滴水不漏。 既让埃里克明白了其中含义，也没有多说一分一毫。 倒是埃里克觉得新奇。 奥多公爵竟然靠狩猎决定继承人？ 关于公爵的两位公子，埃里克有所耳闻。公爵一共有八位子嗣，可惜天不作美，两位公子有六位姐妹。 其中长公主辛西娅已于数月前嫁给了宫相的长子，埃里克还随了不少份子，想到这，埃里克就恨得牙痒痒。 其余公主尚未婚配，皆养在宫中。 辛西娅下面，就是这两位爵士。之所以称为爵士，是因为两人尚无爵位在身。自两人同一天降世起，都没有获封任何爵位。 这让埃里克很是吃惊。他的老同学罗伊，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现在都是正儿八经的子爵了。而两位爵士，今年都已22了，却没有获封一个爵位。 这不免让公国上下，不明白公爵的用意。 看来这次，公爵是做好了打算，决定用狩猎的办法，摸清两位爵士的支持者，继而决定继承人选了。 虽然没有见过两位爵士，埃里克对他们也略有耳闻。 两人是双胞胎，相貌也极其相似。 弗兰克爵士比杰弗里爵士早降生一些，所以做了兄长。 按照奥多的规矩，弗兰克爵士应当在16岁时，就被封为侯爵，然后等到罗德里克去世，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加冕为奥多之主。 然而公爵并未如此行事。 原因也很简单，杰弗里的才能更强。 哪怕远在提哈，埃里克都曾听闻这位的贤名。 在他还是骑士学徒的时候，就吸引了一大批追随者。 时至今日，他豢养了不少骑士。 哪怕他没有封地，也依然有商贾愿意倾尽家财，尽力支持他。 不止是商人们，多数受过他恩惠的贵族也愿意支持他。 甚至宫相也多次在公开场合赞扬杰弗里的聪慧。明眼人都知道，让杰弗里继承公爵之位是更明智的。 这一观点，连昂热庄园的农妇都信奉。 在他们眼里，只要杰弗里爵士成为公国的继承者，那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压力，自然转移到弗兰克爵士这边。 作为罗德里克的嫡长子，他已经承担了巨大的压力。然而随着弟弟的长大，他的压力愈发沉重。 在阿布雷恩，他的情况艰难：不少之前与他交好的贵族，也渐渐与其远离。早先麾下尚能聚集起十数名骑士，现在却时常形单影只。 然而不要以为他的力量很弱，他的拥趸在公国边境。作为公国理论上的第一继承人，无数乡村骑士和顽固派封臣天然认为他必须是继承者。 很不凑巧，埃里克记得，自己的封君加文三世就是一个顽固派。他在这次继承中，毫无动摇地站在弗兰克爵士这边。 埃里克现在有些同情奥多公爵罗德里克，这位公爵的处境很困难：一面是民心所向，一面是传统和封臣。 如果他强硬地把公国交给杰弗里，那么大部分顽固派都会支持弗兰克的公正申诉，一场继承战争不可避免。 而如果把公国交给弗兰克，虽然从传统上说得过去，也不会有人明着站出来反对。可公爵一定担心弗兰克坐不住公爵的位置。到那时候，如果杰弗里不安分的话，就会给公国带来动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公爵的身子骨尚佳。 哪怕他将近六旬，却没有什么身体状态不佳的信息传出。 从他敢在冬日狩猎来看，埃里克认为他的身体再支撑七八年，甚至十几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既然这样，他也不着急决定继承者。埃里克认为，之所以这次狩猎胜利者只是封伯爵，恐怕会于此有关。 根据埃里克的推测，他认为公爵是想靠着这个机会，看出谁才是更能影响奥多社会的人。给他分封领地，让他更加掌握权柄。 那样等到公爵身体不佳时，这位伯爵也能依靠多年时间内，在公国封臣间积攒的威望，成功加冕为公爵，并维持公国稳定。 而另一个被豢养在宫中的金丝雀，则会在这次狩猎的失败中，被彻底监禁。 这就是埃里克的猜测。 第四十四章 祖父故人 送走了着急去下家道喜的吉扬，埃里克开始琢磨起了狩猎事项。 狩猎肯定很考验弓弩技术，可惜的是，埃里克这辈子还没碰过那东西。 还好，埃里克身边有位精通此道的骑士。 在安德烈手把手的教学下，埃里克发现这东西也不难。这让埃里克颇为惊喜，看来自己的贵族血统终究是觉醒了。 哪怕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骑士训练，埃里克感觉现在自己的箭术水平也不输于一些骑士学徒。 在轻松射中20码外的靶子后，埃里克意气风发。 “主子，真神了！这才一个下午，你就能射中这么远的靶子了？”罗恩对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 由于名额很少，这次是不能带上罗恩了。可除了安德烈以外，埃里克还真不知道带上谁好。尽管射箭是骑士七技之一，然而除了安德烈外，埃里克并不认可其他人的弓术。 在这种情况下，带上谁，似乎都不太好。 就在埃里克为这件事发愁的时候，一队马车在几队卫兵的护送下，来到了昂热庄园。 车队马上就要抵达庄园，庄园管家登高看去，等看清了旗帜后，立刻回禀埃里克：“是宫相大人的车驾，您快准备迎接一下！” 宫相的突然到访，让埃里克有些出乎意料。 如果算上这次，在他来到阿布雷恩的几天时间里，宫相已与他频频相见。他实在不知道宫相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边思考着宫相到来的目的，埃里克也做好了招待的准备。 等到宫相的车驾停下，埃里克亲自上前迎接。 不得不说，宫相出场的架势还是挺大的。周围的卫兵，身着仪式服装，手持各类仪式武器，庄严神圣，不可侵犯。不仅如此，还有一队乐队，在后方随行演奏。埃里克接驾时，音乐清扬，悠扬婉转。 宫相走出车厢，埃里克第一时间上前行礼问好。 “日安，奥多的宫廷首相，伯爵马尔库斯先生。”埃里克和他没有任何封建关系，甚至称不上同僚。 尽管如此，埃里克对待他，依旧很是用心。 原因很简单，自己刚收了对方一座地产。 这可是一份厚礼。 “日安，埃里克。”宫相的话里充满和善，他从马车上下来。走上前来，拍了拍埃里克的肩膀：“你大可不用这么客气，我说了，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我们关系匪浅。” 说完，他看向埃里克身后的一众骑士，然后微微颔首。 对骑士们道：“不错！我听过你们的事迹。威尔兹的骑士们，战争时就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勇敢，连敌人都说你们从不惧怕死亡。真是好样的！哪怕是和平时期，你们也能安靖地方，剿灭匪患！” 马尔库斯一连说了好几个不错，让一旁的埃里克有点下不来台。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您先请进！”埃里克伸手示意，邀请道。 宫相马尔库斯的脸，舒展开了。“好，进屋说。” 众人序齿列坐，埃里克先开了口。 “这次来阿布雷恩，本来就是为了拜访您。然而您日理万机，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拜访您合适。没成想，竟然劳您亲自来一趟。”埃里克打算把面子工作做足，满脸的和善。 “这没什么！”宫相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冬日狩猎一事。” “您不是已经让吉扬专程通知了吗？他中午才从这离开啊。” “他来，是为了公事。”宫相捻起一捋胡须：“老夫此次前来，却是为了一桩私事。” 马尔库斯的话，让威尔兹众人一惊。 埃里克在猜想宫相的用意，有些疑惑。安德烈等一众骑士的脸上却充满喜意，只差高兴地跳起来了。 在安德烈眼中，埃里克刚到阿布雷恩，就被宫相赏赐了一座庄园，还屡屡接见。现在更是亲自登门拜访，说有私事相求。 “还望威尔兹男爵，先屏退众人。”马尔库斯略一微笑：“毕竟是家事，不想闹得太大。” 宫相说完话后，埃里克使了一个眼色，众人都识相地起身告退。 不一会功夫，大厅内就剩下埃里克和马尔库斯两个人了。 马尔库斯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踱起步来。 埃里克知道，他在整理思路。 “今年，你父亲去世前，曾给我修书一封，让我对你多加看照。”整理完思路的马尔库斯一语惊人，让埃里克当场愣住。 他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但如果宫相所言是真的，他倒是能理解为什么宫相对他如此照顾。可他此前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个便宜老爹，还和宫相有过交往。 似乎是读懂了埃里克脸上的疑惑，马尔库斯解释道：“其实我与弗雷德里克，交流也少。” 他一转身，说出了让埃里克虎躯一震的话：“四十三年前，我被仇家暗算，几乎身死。是你祖父，把我带回威尔兹堡。” 马尔库斯回忆起当年的场景，眼里竟然泛起泪花：“彼时，格瑞斯女士对我关怀备至。你的祖父也与我交好，我们之间，视同兄弟。我母亲早早蒙召，后来我回忆起母亲的样子，却满脑子都是格瑞斯女士的样子。” 最后，马尔库斯看向埃里克：“你和你祖父，长得有些像。在地牢里，我有一瞬间以为莫里森把他给抓进来了。” 埃里克内心仍然存疑，还是假装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四十三年前的事，他肯定无法考证了。 “宫相说的私事，又是什么呢？”埃里克问道。 看宫相打出感情牌，埃里克就知道事情不会小。 埃里克开门见山，马尔库斯也不藏着掖着了：“后天的狩猎，我想请你把猎到的猎物，计入到杰弗里那一边。” 果然，埃里克猜得没错。 他不露声色，沉思了一会儿。 “这个嘛……”埃里克装作为难的样子，右手拄在额头上，把头抬起，偷偷瞄向马尔库斯。 他打开了马尔库斯的人物面板。 【奥多的宫廷首相、天鹅堡伯爵，马尔库斯，59】 【教育特质：奥多贵族☆☆☆☆，外交+4军事+4学识+4】 【特质：安于现状、合群、冷静、外交家、农业专家、鲁莽的进攻者】 【外交：18】 【军事：12】 【财政：22】 【密谋：17】 【学识：15】 【勇武：4】 【好感：+83】 【金钱：】 …… 能力这么爆表吗？不过，想想也对，埃里克没有太深究。 不过对方的好感度，却很能说明问题。 埃里克觉得，自己的便宜老爹，也不会对自己的观感这么好。当下就对马尔库斯的话信了一半。 尽管他尚不清楚宫相为什么支持杰弗里，不过自己已经知道了宫相对自己的态度，觉得站在宫相一方，似乎也不是不行。 “您让我帮助杰弗里爵士，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答应。”埃里克答应下来，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然而这次狩猎，我只能带两名勇士。我本人弓马不精，恐怕不会有太多收获，要是您能为我提供一名弓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这没问题。”马尔库斯一口答应下来：“我正好带来一位步弓手，他追随我多年，能力可靠，箭术精湛，你们此去，一定能收获颇丰。” 临了，宫相还为埃里克讲解了这次冬日狩猎的一些规则。 因为这次狩猎，与其说是狩猎，其实就是一场比赛。所以对参与者做了一些规定和要求，后天，公爵会率领20名卫兵。受邀的贵族，根据爵位和地位不同，可以携带一至四人的随从。 作为一位实权男爵，埃里克可以携带两名随从。有了宫相的举荐，他也凑齐了两名熟练的弓手。 虽然此举，可能会惹恼自己的封君。埃里克却没有太多在意，反正狩猎当天人马嘈杂，估计没人会在意自己站在哪一方。 就算这件事传到林堡伯爵耳中，最多也就是认为自己和他政见不合罢了。埃里克倒是没有在意太多。 事情谈到最后，埃里克已经没有什么疑问。宫相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和他见面，埃里克当然得利用好了。于是便趁机向他请教一些问题，宫相无不仔细回答。 埃里克故意挑一些刁钻问题和一些不可细说的问题询问，马尔库斯也丝毫没有藏着掖着。在谈论这些事情时，埃里克看到了马尔库斯在强人面具下的另一面。 或许他是奥多的宫廷首相，但他也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马尔库斯也给埃里克讲起了四十多年前的威尔兹，还有最近的几次公国战争。 一老一小发现相互之间竟然有不少共同话题，不知不觉聊了半夜。 埃里克本想把马尔库斯留下，让他在昂热住一晚。 可马尔库斯执意推脱，说：“能和你聊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很高兴了。今天的事物还没处理完呢，我得回阿布雷恩把今天的事情处理一下。” “你们威尔兹的古语：今日事，今日毕嘛。” 埃里克不知道威尔兹还有这种话，想想这位老人回去后，还要在昏暗的灯光下批阅、裁决公国的大小事务。埃里克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送走马尔库斯，夜已经深了。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明晃晃的大圆盘，煞是好看。 他无心赏月，在向安德烈匆匆交代了冬日狩猎的一些注意事项后，他见了马尔库斯留下的弓手。 这名弓手倒是没什么让埃里克值得注意的，在简单了解了他的姓名和过去后，埃里克就让人给他准备下了房间，让他后天与自己一道，参加冬日狩猎。 第四十五章 雪森集会 埃里克感慨着祖辈的善行，没成想竟福荫了自己。 马尔库斯留下来的弓手，真不简单。清晨，当埃里克推开窗时，正好看到这位弓手，隔着起码50码，射中了靶子。 “射得好！科林！”埃里克称赞道，他还鼓起掌来。 男爵在阳台的响动，很快引起了骑士和卫兵的注意。 他们也看向远处的弓手。 现在，科林的箭筒里，还剩下三支箭矢。他全然不理会镇内的骚动，继续拈弓搭箭。他双脚与肩同宽，箭已经被他拈在手里。 他目光锋利，一对眼睛，死死盯着远方的靶子。 几乎是瞬间。他拉开弓弦，射出羽箭。 埃里克见他手里的羽箭瞬间没了踪影，连忙向靶子看去。 箭，已在靶上。 箭羽的末端不住地震颤，过了许久才渐渐停歇。 好强的力道！ 似乎是想让这位男爵长长见识，科林把剩下的两支箭一起从背后拿出。 又是一瞬，他手里的箭又消失了。 箭靶上，瞬间多出两支震颤着的羽箭。 埃里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次他一直盯着科林，总算看到了他的动作，却也只是捕捉到一道残影。 “这也太强了。”埃里克内心有些恐惧，要是以后上了战场，对面有个这样的弓手，自己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以后在购买防具这件事上，不能吝惜钱财啊。 埃里克摇了摇头，可惜父兄的全套铠甲，都被夏开特人掳走。他就算想赎回铠甲，也不知道向谁去赎。 “安德烈。”埃里克向楼下的骑士们喊道：“要不要和科林比试一下。” 就算是安德烈也唯恐避之不及。他清楚自己的箭术水平。 “大人，我看就不必了。虽然在箭术上比不过他，可要是在战场上碰到了，谁杀死谁还不一定呢。” “好！说的好！”埃里克点了点头：“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安德烈拍了拍胸脯，示意埃里克放心。“您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冬日狩猎的正日子。 这次狩猎，会持续三天两夜，埃里克起了个大早，让仆人收拾好露营用的帐篷，然后，只带着安德烈和科林，踏上了前往阿布雷恩的路途。 让埃里克有些吃惊，科林并不擅长马术。这当然不是说他不会骑马，而是他几乎无法驾驭马儿冲锋。 “科林，你不是马格纳人吗？怎么不会骑马？”埃里克有些纳闷，这颠覆了他对马格纳人的惯有印象。 马格纳公国地势较高，水草丰美，产出大量优质牧草，几乎人人都会骑马。 “我的故乡在马格纳的北边，那里更靠近瓦斯科公国的吉普斯夸，都是山地和森林，并没有多少马匹。” 听了科林的解释，埃里克若有所思：“难怪！” 三人催马上路，很快就来到阿布雷恩城下。此时太阳还没出来，多亏三人穿得不少，才没有冻着。 过了没多久，他们便与贵族们汇合。一众贵族在阿布雷恩的北门等到太阳升起，才见到公爵的队伍。 公爵走在最前头，人群中的埃里克第一次见到奥多公爵。 他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和马尔库斯不一样，他看上去精力旺盛，头发鲜有花白的。虽然那被时光劈削的脸庞，已布满风霜，但仍看得出，他年轻时和埃里克一样，都是大帅哥。 今天，他披着一件熊皮披风。让埃里克略有吃惊的是，他今天穿了一件镀金的板甲。 这套板甲给埃里克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帅。这件板甲只护住胸腹，曲线柔美，解决了大部分骑士肚子大的尴尬，穿上去既可以遮丑，又很庄重。板甲上用金镀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狮鹫，正张开鸟喙和利爪，要撕咬敌人。 公爵的装束也很讲究，明显是为了搭配他的这件板甲，其余盔甲也嵌上金丝，整体看上去华丽异常。他还特意戴了一顶有红缨的头盔，红缨高高竖起，这使公爵看起来十分扎眼。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罗德里克的胯下，是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只在眉骨间有一个黑印。在公爵经过埃里克时，他就看出公爵的马，肯定不凡，绝非样子货。 在等待公爵的这段时间，埃里克也摸清了这次的参与者。 除了宫相马尔库斯以外，军事总管蔷薇堡伯爵伊凡、农业总管赫坦堡子爵钱伯斯、古堡伯爵罗伊都亲自参与。 困鸟堡伯爵摩根和林堡伯爵加文也派出使者参与。 除开这些勋贵们，还有16家子爵男爵收到了邀请，总共参加人数超过了一百骑。 这些人中，埃里克发现了不少熟人。老同学罗伊跟着他父亲罗伊伯爵一同参加、林堡的里昂爵士也代替加文出席，让埃里克没想到的是，那个把自己错抓进地牢里的治安官莫里森，竟然在农业总管的队伍当中，也参与了这次的狩猎。 随着公爵下达启程命令，众人催动马匹，跟在公爵的队伍后面。 安德烈打着红底金狮的威尔兹旗帜，跟在埃里克后面，一起加入了队伍。 奥多的狩猎者们启程，各色旗帜在空中飘扬。 北部森林，距离阿布雷恩还有些距离。刚离开阿布雷恩，罗伊就找上了埃里克。 “没想到，竟然在这碰上你了！”罗伊一拳砸在埃里克的后肩上。 埃里克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稍稍让开了一点位置，让罗伊与他并行。 “我也没想到，你父亲竟然会带你来！”埃里克摇了摇头：“没听说你还会射箭啊。” “我不会，你就会了？”罗伊又是一拳：“要是早知道这次没有贵族小姐参与，我才不来呢。” “罗伊子爵，请你注意你的言行。”埃里克一本正经，小声道：“你该不会真把这次狩猎当成寻常狩猎了！” “不是吗？”罗伊明显愣住。 闻言，埃里克觉得也是，道：“嗯，真不愧是你。” “快和我说说！”罗伊后知后觉，根本没人和他谈及此次狩猎的不寻常。 埃里克长话短说，悄悄和罗伊解释了公爵的用意。 “怎么是这样？”罗伊的脸，明显地垮了下去。“没有贵族小姐也就罢了，怎么还是一场政治作秀？” 罗伊有些后悔来了：“就算是让我的侍从来，也比我来要强啊。要是一只野鸡都没猎到，怎么向杰弗里爵士交代？” “你要支持杰弗里？”发现对方是友军后，埃里克明显松了口气。 “怎么可能是我支持杰弗里。”罗伊朝着不远处的巨蛇旗帜下撇了撇嘴，埃里克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公国一共有六位伯爵，唯独商人伯爵厄尔没有受到邀请。顶替他名额的，是公国的农业大臣钱伯斯。虽然钱伯斯只是一名子爵，可他的子爵可是实封的，加上在公国内担任农业大臣这一要职，也是公国的顶梁柱。 公爵20人，6名显贵一共30人，光这七人的骑士，就已经占据了公国此行的一半人数。埃里克感觉，要是自己能知道这七位显贵都支持谁，恐怕不需要狩猎，也能知道花落谁家。 埃里克开始了盘算。 首先，能确定的是加文和罗伊，他们俩一个铁定支持弗兰克，一个儿子出卖了真实意图，要支持杰弗里。算是打平了。 虽然尚不清楚困鸟堡伯爵摩根和蔷薇堡伯爵伊凡会支持谁，可宫相让自己支持杰弗里。而农业大臣正和杰弗里有说有笑。 看来，即便困鸟堡伯爵和蔷薇堡伯爵支持弗兰克，也只是堪堪打成平手啊！ 埃里克向前瞥了一眼弗兰克和杰弗里带来的骑士。他们两人各自带了3名随从，明显杰弗里一方甲胄整齐，弓矢充足。反观弗兰克一方，似乎并不强。 埃里克感觉杰弗里的胜面大一点。 希望他到时候会记得自己的从龙之功，埃里克心想。 路上花费了很多时间，等到日上三竿，他们才来到森林边缘。 虽然暴风雪已经结束，可几天来的连日放晴，并未让森林袒露地表。森林中更是人迹罕至，原本就不易察觉的道路更加无法辨认。 队伍最初还能凭着感觉找到道路，到最后只能派人探路，才敢继续前进。 进入森林，呼啸的北风明显弱了下来，可他四处张望，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哪里有动物的影子？ “难道是要掏熊洞？”埃里克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 “男爵先生，你打算支持谁？”罗伊好奇地问道。 “我支持谁？”埃里克反问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当然是支持公爵罗德里克了。” 罗伊没好气地道：“行，那我就不和你一起了。” 临走时罗伊拍了拍埃里克的肩膀：“你最好支持弗兰克，这是忠告。” “我会记得的。”埃里克回给罗伊一个拳头。 罗伊走后不久，公爵下令队伍停下。 他找到了一个袒露的空地，而且靠近尚未凝冻的溪水。 众人纷纷下马修整，埃里克刻意离林堡的熟面孔们远一点，藏在了人堆里。 公爵站了出来，站在空地的正中央，环视众人。 “哈哈！”他咧嘴笑了，撑着腰，捋着他引以为傲的大胡子：“今天的人不少嘛。” “鸟笼、大树、天鹅、蔷薇、白盾、巨蛇。都到齐了！”公爵数着旗帜，点了点头：“既然人都到齐了，这次狩猎就算开始了。” “弗兰克爵士，杰弗里爵士！”罗德里克大喝一声，吓了埃里克一跳。 两位爵士相对出列，来到罗德里克面前。 两人先行过礼后，齐声道：“父亲。” “好！好孩子。”看着两人，罗德里克眼中都是宠爱。他用力地拍打着两人，把两人转向众人：“给你们看看，这就是罗德里克的好儿子。” 晒完儿子后，罗德里克并未让两人离开，而是开始了他的讲话： “一般的贵人，都期望着能生下一个儿子，来传承自己的家业。”罗德里克声情并茂：“他们在祈祷时，还会附上一条不太过分的要求，那就是不要求这个孩子贤能，只求他能把自己的家业传承下去！” “可是！基利斯督在上！他老人家太爱我了！” “他竟然把两个天才交到我的手上！还是同一天！那天之后，我就知道要糟糕了。” 罗德里克装作很是惊恐：“完蛋了！以后的人不会记得这两个人是我的儿子。反而，我还要靠着他们俩，留名青史！” “哈哈哈哈哈。”公爵的话把奥多贵族们逗得乐不可支。 公爵的演讲还在继续。 “要是我只是一个农夫，那该多好！人们会像赞美迪奥力克的父亲那样来赞美我！可是，或许是基利斯督降下礼物时，同时降下了厄运！” 罗德里克一脸严肃：“我是公爵！” “天啊！我是公爵！” “如果我是农夫，我可以把一半的土地和财产交给弗兰克，再把另一半留给杰弗里。他们俩也会和睦相处，互相扶持。” “可我是个公爵。” 罗德里克看着围绕着他，围坐成一个圆环的众贵族。 “奥多，是一个整体。从迪奥力克时，我们聚在他的身旁，因他的智慧、他的仁爱，我们决定聚在一起，如同今天这样！我们是奥多，奥多，绝不分裂！” “奥多！绝不分裂！”贵族们适时喊起口号。 “哈哈哈。”罗德里克骄傲地看着贵族们的回应。 “没错，奥多不能分裂。这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得到我的遗产。”罗德里克搂住他的两个儿子，在他俩中间，一字一句地说着。 第四十六章 以身饲虎 弗兰克与杰弗里，保持着姿态。和埃里克的胡乱猜测不同，他们两人早就知道谁是自己的支持者，谁又是对方的支持者。 此时的两人，把目光落在了那些中间派的身上。两人都知道，只要赢得了中间派的支持，谁就能取得胜利。 罗德里克还在讲话，两人端正仪态，用亲善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奥多贵族们。 埃里克也被两人注视到了，这是埃里克第一次与两人有眼神上的接触。 在埃里克看来。长子弗兰克，天生高傲，自以为是，没能成为公爵，就已有了公爵的脾气。 次子杰弗里则不同，他待人柔和，又慷慨贴心，此时他的目光并没有一丝讨好，反而异常坚定，似乎已经确定自己必将胜利。 两人虽然是一日降生，长得却不太像。长子弗兰克，继承了罗德里克的多半相貌，英姿飒爽，雄伟异常。而次子杰弗里，则文质彬彬，鼻梁略矮，虽说不上丑，却在姿容上不及他的兄长。 埃里克在心里品评着两人，又隐约听着罗德里克的讲话。 公爵的演讲持续了一段时间，随着一声开始，这场狩猎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安德烈，科林，我们走！”埃里克翻身上马，立刻行动。 安德烈和科林两个，被叫到名字，也开始整理鞍具，打算出发。 这时，埃里克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了他一声。 埃里克扭转马头，看向身后走来的男人。 看清来人是谁，他连忙下马。 埃里克没想到罗德里克竟然会叫住自己，立刻行礼问好：“公爵大人，祝您日安。” 罗德里克脱下手套：“这么着急狩猎吗？”他随手一指身后的众人：“你比他们可急多了。” 顺着罗德里克指过去的方向，埃里克看到同行的贵族们，此时还在修整。不少贵族都升起篝火，看来是打算先用一餐早饭。 看着罗德里克的双眸，埃里克还在思索该如何回复。 总不能说自己是第一次狩猎，没有经验。 “诸位大人弓马娴熟，这次狩猎肯定能猎到不少好东西。外臣马驽矢钝，自然要早出发一些了。” 严格来说，埃里克和罗德里克之间没有封建契约，更没有主从关系，所以他用了外臣的称呼。 罗德里克略一点头：“先不要那么着急出发。冬日狩猎的重点绝非狩猎。” 他让埃里克跟他过来，路上边走边说。 安德烈见状，把马匹交给科林，自己则跟了上去。 “就算是人世间的帝王，也不能轻易和自然相抗。”罗德里克说道：“这是我父亲当年教导我的话。大雪弥漫，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不要因为猎物，让自己葬身荒野。” 途径一位男爵时，罗德里克与那男爵相互致意。 又转头和身后的埃里克说：“对于你父亲的死，我时常感到愧疚。可当时如果没有他的拼死奋战，我们就无法粉碎夏开特的进攻，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我父亲他……”埃里克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能得到公爵的如此赞美。 “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做得不错，很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 说话功夫，四人来到了公爵的篝火前。和大多贵族一样，公爵也没着急带他的人前去狩猎。 罗德里克先在篝火前坐了下来，继而招呼埃里克一起来坐。 埃里克注意到，弗兰克已经不知去向，公爵身边只有杰弗里、钱伯斯、伊凡和几名不认识的贵族。 “我的儿子杰弗里，你刚才见到了。”罗德里克开始逐一为埃里克引荐。 “杰弗里爵士。”埃里克向他致意。 “刚才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你了！”杰弗里对他的评价很高：“日安，英勇的威尔兹男爵。” 接下来是公国农业大臣钱伯斯，他并不避讳和杰弗里走的很近。两人相互问好，埃里克持谦卑姿态。 然后是公国军事大臣伊凡，以及尼斯子爵、马翁男爵、布雷斯特男爵和瓦赫兰堡男爵。埃里克与他们一一见礼。 介绍完后，罗德里克命人准备好酒肉，让埃里克在此稍等，他又出去了。 这次，他带回来两名贵族。和埃里克一样，两人来到篝火前后，罗德里克把众人依次介绍给他们两个。 “这是莫特里尔男爵卡洛维和桑切斯男爵休斯。”罗德里克向埃里克介绍。 埃里克也依次与他们问好。 让埃里克感到意外的是，公爵再一次出发，这次，他同样带回来两名男爵。 相互见礼之后，众人围坐在篝火前。 埃里克不解罗德里克要干什么，向侍卫在身后的安德烈看去。 “您之后的几位，似乎都是公国的新晋男爵。” 原来如此。埃里克这才明白，原来是个新人见面会。 弗兰克不知道去哪里了，应该已经去狩猎了。还是杰弗里狡猾，此时待在父亲身边，能够接触到自己这些外地贵族。 大家都已经相互通报了名姓，罗德里克拿出美酒和新鲜的牛肉羊肉。有着公爵主持，这场野外宴会举办得很成功。 微风吹着细雪，撒在空中，缓缓落下。 埃里克啃着手上的羊肉，有人敬酒，他就和那人聊上几句。一来二去就和众人熟稔起来。如安德烈所言，罗德里克从他之后带来的四位男爵，都是刚刚自那场战斗后，新继承爵位的贵族。 除了一位，是公爵的封臣外，其他人和自己一样，都是第一次以公国贵族的身份觐见公爵。 和埃里克此前的感受一样，罗德里克没什么架子。 如果脱下甲胄，他就是一名热情大方的奥多贵族。 此时，他一手握着羊腿，一手举着酒杯，满面笑容地和众人将起了荤段子。大家被他逗得乐不可支，整个营地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也许，当个安分的奥多贵族也不错。 突然间，埃里克的脑海里蹦出了这个想法。 要是罗德里克无意称王，那么奥多公国起码有5年的和平年代。该打的仗都已打完，公爵的身子骨明显也很硬朗。 自己就在威尔兹安心当名领主，没事儿带着骑士们去森林里狩猎，或是去邻居家串串门，再结交几个朋友，时不时见一见面。 埃里克幻想起上述场景，感觉也还不错。 然而冰冷的风雪扑倒在他的脸上，很快融化。篝火把他的脸烤得干热，就算天气如此的寒冷，他还是出了一头的细汗。 他稍稍向后退了一点，看向营地外，大多数贵族已经出发，只剩下公爵的队伍，还在这边饮酒吃肉。 “公爵，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埃里克正要询问，一名看起来只比他大两岁的贵族抢先起身问道。 “休斯，你怎么这么急躁？”罗德里克看着男爵，面露不悦：“我知道，你们只想着在狩猎场上一展英姿，不想陪一陪我这个拉不开弓弦的老人。” “公爵说得哪里话，您现在春秋鼎盛，尚能伏虎！”农业大臣敬了公爵一杯，又瞪了桑切斯男爵休斯一眼。 喝完敬酒之后，罗德里克看着休斯：“既然这样，你就去！” 这句话让休斯身体好一阵震颤，临了才略一欠身，带着他的人离开了营地。 看了休斯的结果，埃里克嗓子一紧，感慨幸亏没张口。 可看罗德里克的样子，是铁了心把剩下的人留在这里。众人都知道这是一次政治站队，猎到的猎物越多，站队的筹码就越大。 此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几名男爵的脸上都有些不太好看。就连埃里克，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可那牛角酒杯，都快被他抠出个坑来。 罗德里克抬头看了看天空，日头已经西偏，他略一点头，又提起酒杯，劝酒道：“还有哪位勇士能喝？” 众人只得举杯，还好埃里克的酒量还有一些，勉强支撑。已经有两名男爵喝不下了，先告辞之后，明显去树下扣了嗓子，又来陪酒。 罗德里克的眼神，扫过一遍，记下了众人的酒量。 宴会还在继续。罗德里克轻飘飘一问：“那个，埃里克。” “外臣在。”埃里克连忙答应。 “这次狩猎，你打算把猎物献给那位爵士呢？弗兰克？还是杰弗里？”罗德里克的语气很淡，似乎是问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埃里克手上的酒差点洒了出来。 “外臣不善狩猎，尚不知道能否有收获呢。” 他可不想现在就说出来，虽然不知道弗兰克身在何处，可谁知道这里有没有他的眼线。再说了，虽然公爵说他不偏心，可谁知道他是否早就有了心仪的人选。 埃里克一时没有办法，只能这么说。 这样的回答，明显不让罗德里克满意：“扭扭捏捏。” 他放下酒杯：“弗雷德里克，当年在我面前用弩，射杀了一只黑熊。” “嗖！”他突然向前，大喝一声，吓唬埃里克：“一箭就从黑熊的眼眶射入，穿了它的脑子！” 看埃里克被吓得一震，罗德里克放声大笑：“哈哈哈，那头熊的熊皮，现在还天天被我踩在脚下。” 拿起酒杯狂饮一杯后，他把杯子交给仆人，让其倒满美酒。 他起身站起，来到埃里克的身边：“你太着急了，每次冬日狩猎总要死些人。不准备充足就出发，你是想喂给饿狼，还是要喂给猛虎？” “先让那些不知深浅的，把狼喂饱。” “狼喂饱了，它跑得也就慢了。”罗德里克站在埃里克身后，告诫道：“依我看，狼快饱了。” 埃里克不知道他在隐喻些什么，只是跟着附和。 还没等他开口，一声声剧烈的马蹄声传来，继而是一声声呼喊：“死人了！死人了！老虎把法尔茅斯男爵给咬死了！” 第四十七章 老虎凶猛 得知消息，众人迅速起身，男爵们脸上满是急切。 罗德里克让他们安心：“此地虎灾并不严重，不会一下子出现太多老虎。” 埃里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森林突然拐出一支马队。为首的随从手持绿底金印鹿角旗帜，上前报告。他身后，跟着不少骑士也手举旗帜。 “怎么回事？”罗德里克问道。 为首随从翻身下马，半跪在公爵身前，手里的旗杆依旧挺立。 “回禀公爵，法尔茅斯男爵带着他的人企图射杀老虎，不幸被老虎所伤，当场蒙召。”那随从说他亲眼目睹现场情况，急忙前来通报。 “既然如此，尸首还能否抢回？”罗德里克问道。 那随从颇显为难：“我家主人已与宫相大人汇集骑士，试图抢回尸首，可似乎无济于事。” “法尔茅斯。”罗德里克琢磨半晌：“既然如此，我派十骑随你支援。” 罗德里克看着这名随从的旗帜：“你家主人是鹿角堡男爵汉森，是吗？” “正是！”那随从一喜，连忙回答。 “好！”罗德里克回身看了一下，点出了军事大臣伊凡：“伊凡，就劳烦你走一遭。” 被公爵称作伊凡的军事大臣立刻领命，带上他的人马还有公爵分出的五名随从，总计十骑，跟随那随从去了。 不一会儿功夫，众人就消失在了冰雪森林当中，渐渐地，连马蹄声也听不到了。 “我们继续饮酒！”有了这件事打岔，罗德里克也没有继续盘问埃里克。 他回到主位做好。只有埃里克看着众人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鹿角堡的人吗？埃里克记得，埃莉诺的娘家，就是鹿角堡。这么说来，自己的未来岳父，也参与了这次狩猎？而且还正在与老虎僵持？ 念及此处，埃里克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他连忙向罗德里克请命。 “公爵大人。”埃里克单膝跪在罗德里克面前：“外臣很想一直侍奉在您这，然而外臣担心鹿角堡男爵此时危险，希望能前去支援。” 此举顿时惹得罗德里克很不痛快，他斜着眼睛，有些不耐烦：“伊凡已经去了，你就不必了。” “公爵在上！这是外臣家事，不得不如此行事。希望公爵应允。”埃里克的话，说得慷慨激昂，不容罗德里克拒接。 “什么家事？”罗德里克很是不屑：“鹿角堡在东奥多，离阿布雷恩都有几日马程，你们还沾亲带故？” 这时，农业总管钱伯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出言道：“我听说，弗雷德里克为长子厄德迎娶了鹿角堡男爵汉森的长女，这么说来威尔兹男爵确实与鹿角堡男爵是姻亲关系。” “什么狗屁姻亲关系！”罗德里克右手猛地一拍大腿，怒道：“这算什么关系！” 他愤怒地指着埃里克：“我看你老实！没想到你一肚子坏水！刚才我看你想了半天，就是为了能攀上亲戚，好去狩猎！” 罗德里克突然翻脸，众人都脸色大变，纷纷指责起埃里克的不是来。 “请您原谅。”埃里克义正言辞道：“是我的错，自我父兄离世之后，见长嫂无依无靠，便起了色心，与她交媾。如今她已怀了我的孩子，望公爵明鉴。” “哦？还有这事！”罗德里克闻言一脸兴奋，原来的愤怒早就不见了踪影：“没想到你小子敢作敢当，这是去见岳父？” 埃里克咬着牙：“外臣无状在前，可事后却思量不能逃避责任。所以此去，正是担心岳父身体。” 众人听了八卦，虽不说话，可左右之间，都用眼神交流，十分惊喜。 就连公爵，也不能免俗。他看起来十分羡慕埃里克，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难得汉森有你这样的好女婿！” “去！我准了！”罗德里克没有半点不快，利落地放走埃里克。 得到批准的埃里克，连忙和安德烈、科林翻身上马，去追伊凡一行。还好他们人马颇多，在雪地中留下痕迹。埃里克他们紧赶慢赶，赶上了伊凡一行。 “你怎么来了？”伊凡明显一惊，转过马头，有些急切：“难道是公爵哪里出什么事了？” 看到埃里克追了上来，伊凡也很吃惊。 “别停马！公爵那边没事！”埃里克三言两语把事说清楚。 “好！我们去帮汉森！”听完埃里克的话，伊凡当即在前开路。 雪中骑马不快，前面又有山路，大家下来牵马，走了一段山路，才来到众人和老虎对峙的地方。 正如那随从汇报的一样。鹿角堡男爵已经和宫相马尔库斯召集了一些骑士，此时已经把老虎围住。 地上，除了那个身故的男爵外，还躺着两具尸体。一人明显是那死去男爵的随从，另一个埃里克见过，正是宫相手下的一名骑士。埃里克两天前，还和那骑士打过招呼。 见到援军赶到，和老虎对峙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一共围住了三只老虎，现在那三只老虎被围在中央，见到对方添了十余人后，明显被刺激到了。 原本就脆弱的平衡，即将崩溃。 简单和众人见面后，伊凡抽出双手剑，一个人站到了前面。 埃里克也心里颤抖，他哪里见过这个场面。 老虎他倒是见过，可那是前世动物园里的老虎，那些老虎被人围观，关在玻璃罩里，无聊地转圈圈。没事嚎一声，只能把三岁的吓哭，对七八岁的孩子来说，都不管用。 可眼前的三只老虎，明显不一样！ 三只老虎体态健硕，平时似乎不缺食物，养了一身腱子肉，又刚刚见血，凶狠异常。 地上的男爵，已经被啃掉了一条大腿，死状惨烈，他留出来的血把雪染红。其他两具尸体也差不多。其中一人死亡已久，尸体已经不再淌血了，还有一具尸体，似乎刚死没多久，他身下的血印，还在扩散。 眼前的场景，让埃里克心跳加速，他远远看着，寻找着鹿角堡男爵的身影。 突然，他看到了那个拿着鹿角堡旗帜的随从，找到了主人。他也锁定了自己的岳父，汉森。 现在上前相认，明显不是时机。怎也也要杀死眼前三只老虎，才是说话的时候。 埃里克紧张地盯着眼前的情况。 七八名骑士都不敢拿出弓箭，生怕自己一拿，就成了三只老虎的目标。 此刻，场中的三只老虎对众人虎视眈眈，只有伊凡敢手持利剑接近。 他该不会是想单挑三只猛虎？ 埃里克脸上不由一阵抽搐。 有了伊凡带头，已经被老虎吓傻的众人才重新鼓起勇气，开始缓缓接近老虎。 “弓手！”伊凡轻轻嘟囔了一声。“一半人和我上，一半弓手射它们！我们现在人多，只要一次打疼他们，就能成功！” “好。”“好。”“好。”众人纷纷低声应和。 埃里克当然不愿以身犯险，他默默退后，右手慢慢向后，摸向自己的短弓。 反倒是安德烈，他竟然站了出来，手持宝剑，第二个靠了上去。 伊凡向后撇了一眼，见只有安德烈愿意上前，有些不满：“都不敢上！难道就这样放它们离开？” 他的刺激明显起了效果。瞬间有三两个骑士做出决定，向前逼近。埃里克注意到，自己的岳父也上去了。 这不是逼我吗！ 埃里克把心一横，反正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先咬我。 他抽出腰间的守护者，也跟了上去。 埃里克的到来，明显让安德烈有些吃惊。就连一旁的宫相，也都频频摇头。 有两位男爵做出榜样，很快又有几名骑士参加进来。 埃里克靠到汉森旁边：“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和您相认。” “你是谁？”汉森明显不认识埃里克，他也不能回头去看埃里克的旗帜。 “我是您女婿，第一次见面，没什么礼物，只能和您一起拼死杀虎了。” “女婿？”汉森不解。 自己的长女做了寡妇，幼女还未出嫁，哪来的女婿？ 没等汉森多想，一只老虎率先发起了进攻，只见他一个闪影，就出现在了一名骑士面前，一掌拍下，那名骑士应声倒地。 “小心！”伊凡大叫：“一起上，先杀这只！” 那名被咬骑士身边的骑士没反应过来，错失了最好的时机。还是伊凡第一个砍了上去。他用力一劈，砍在了那只老虎的脖子上。 老虎吃痛，一阵虎啸，立刻传遍森林，引起不少落雪。 见到老虎受伤，另外两只老虎也从两边横空扑了过来。 小心！ 埃里克心中紧张，连忙上前，想要拦住老虎，安德烈和几名骑士也立刻帮忙。由于埃里克他们突然阻拦，这只老虎被拦了下来，朝着埃里克摆出进攻姿势。 刚才埃里克想要解救伊凡，是出于本能。现在被老虎紧紧盯着，身上汗毛陡然竖起。 “嗷！！！”那老虎猛的一声低吼，向前扑来，埃里克连忙闪躲。 可刚躲开后，却发现那虎根本不是向他奔来，而是再度向伊凡扑去！ 狡猾的老虎！ 埃里克心里一惊，想要背后偷袭那老虎已经来不及了。 再看伊凡这边，此时与那受伤老虎周旋，本来就很吃力。现在与两虎一起争斗，明显是落了下风。就在埃里克焦躁之际。 随着马尔库斯一声令下，十余支箭矢迅速射出，立刻给伊凡解了围。 三只老虎每个都身中数箭，此时还想保全虎皮，已经不太可能。马尔库斯立刻下令全体冲锋。 几乎是瞬间功夫，一只老虎就被众人齐上砍死。 解决掉一只后，伊凡带头冲上，又把另一只虎困住。由于老虎们早先已经搏斗一段时间，此时体力衰弱，还中了几箭，已经无力。 伊凡数剑挥出，那虎终于无力倒下，哀嚎一声，不久断气。 唯独剩下一虎，见同伴皆已倒地，哀怆不止，于是两爪拍地，似乎每一下都想要凌空跃起，将伊凡杀死。 只剩一虎，宫相马尔库斯当然不会再畏惧，他再度命令射箭。这次没了老虎的威胁，众人拈弓搭箭，射了出去。 和第一次的齐射不同，这次是自由射击，有快有慢，有准有不准。一阵阵箭雨向老虎铺面而来。 剩下的这只虎，颇有灵智，转闪腾挪，时不时靠树干遮挡，竟然只中了两箭。 大家见它在树林中奔走，更加不敢掉以轻心。知道他要突然袭击。 于是众人在空地中围了个圈，面朝外侧的密林，不敢掉以轻心。 突然，猛虎再度袭来，却是径直扑向了埃里克！ 他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不好。 情况危急之下，他横举佩剑，斩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拖死猛虎 埃里克情急之下，一剑挥出。他知道如果不能击退猛虎，那后果绝对是他不愿意想象的。这一剑，斩出了十二分力道。 加上手中传说级宝剑的加持，这一剑，竟然吓退了猛虎。 只见那虎，在空中明显一滞，不敢上前硬抗这下劈砍，直接停在地面，不敢上前，只是不住盘桓。 众人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马尔库斯站在圆圈周围，命令随从射杀老虎。 弓手们拉弓，如同满月。老虎见了不免心惊胆颤，再没有想与众人为敌的意思，萌生出退意来了。 羽箭纷纷，铺满天空。 老虎很快做了决断，决定带着一身伤痛，逃离战场。 可这畜生，刚刚差点要了埃里克的命。他当然不会就此放过，此时竟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决定冲出阵型，击杀逃虎。 埃里克手持利刃一跃三丈，朝着老虎的脖颈斩去。 这一剑，他也同样用足了力道，想着就算不能将虎头斩下，也能使其立刻毙命。 然而那畜生跑得极快，只是刹那间功夫，就在埃里克眼皮子底下闪身而过。 再低头一看，地上只留下一小节虎尾，鲜血从断口出涌出，立时间染红一块雪地。 失了虎尾而逃出生天的猛虎，在逃出一段距离之后，反而回头盯着埃里克。 树枝阻挡，埃里克只能看到一只虎眼，威风凌凌，满藏杀意，似乎是记下了埃里克的容貌，打算日后复仇一样。 就这一瞬，埃里克深深感觉到猛虎的威压感，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科林！射他！”埃里克反应过来，不再与那老虎对视，下令让神射手予以射击。 先前科林混在人群之中，射出去的箭矢，没有不中。他身边的骑士们也都啧啧称奇。 此时埃里克下令，科林抽出箭矢，顺着埃里克手指的地方瞄去。 “多远？” “三十多码！三十刚出头！” 科林闻言，略一点头，为求稳妥，便想从箭囊里再掏出一发箭矢。可伸手去拿时，发现箭囊已空。原来是刚才好一阵射击，箭矢已经用尽。 他连忙从身旁骑士的弓囊里抽出一支羽箭，拈在手上。 “嗖！嗖！”两声，两发羽箭，一前一后，射了出去。 刚才的事，瞬间发生，埃里克再去看时，发现猛虎表情突变，似乎已经中箭！ “那畜生中箭了！”埃里克兴奋道，随后不理会众人，直接拉过身边不知道是谁的战马，立刻追了过去。 “埃里克！别去！”马尔库斯立刻出言制止，可话才说到一半，埃里克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丛林里。这让宫相十分焦急，连忙派两名随从前去相助。 安德烈和科林见状，也急忙寻找战马，想要上前保护主人。 众人纵马，在雪地狂奔。可不知为什么，众人始终能听到前面不远处的马蹄声，可无论如何快速催马奔驰，始终也赶不上。 安德烈等人不敢放弃，一边厉声疾呼，一边又贴在马背上，小心躲避着丛林间的横生枝杈。 跑了老远，才见到埃里克的马，被拴在一旁。安德烈等连忙下马，也来不及拴马，急忙朝着雪地上的脚印追去。 安德烈冲在最前面，用剑鞘拨开植被，向前探索。 眼前出现一处洼地，埃里克坐在老虎尸身上，咧嘴笑着。 “来，帮我把这个大家伙拉回营地！” 安德烈见状大喜过望，连忙和赶来的两名骑士联手，准备了麻绳，把老虎捆好，留出来三条绳子，稍后系在马上。 “科林，你过来！”埃里克靠在旁边的树上，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他追到猛虎到底，本以为老虎已死。没想到那老虎还想死前反杀自己，差点被它给阴了。还好他没有掉以轻心，与老虎对峙片刻后，才把那老虎脖颈割开，亲手送它归西了。 “这畜生太阴险了！”科林一脸关心：“您没事！” “多亏你那两箭，射开了老虎的虎皮，刚才追了他这么久，早就该把血流干了才是！”埃里克俯身，捧起地上的雪，开始擦拭其身上的虎血来。 临了，又在身上嗅了嗅：“这老虎可真骚。” 科林推辞：“我那两剑能有什么用，刚才在阵列里，大家都看到您抗下了这畜生的攻击，您还斩断了一截虎尾呢！我真佩服！” “佩服？”埃里克脸色微变：“知道我让你来，是做什么吗？” “什么事？我都听您吩咐。”科林明显一愣，茫然地看向埃里克，似乎不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这件事，埃里克早有怀疑。 那就是林中一战后，他亲自审问了一遍俘虏，只为一处细节。那就是要找出，那个藏在树林里的弓手，那一箭要是偏一点，就能让埃里克当场身亡。 可事后审问，一众俘虏都不承认他们中有存在一名弓手。要知道，那伙人已经被埃里克劳动改造了半年。埃里克连他们的生平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埃里克当时认为，是他们自己有所提防，才没有说出。 后来打败西蒙，西蒙也表示为林中袭击负责，埃里克便没有想太多。 可现在来看，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当埃里克在虎身上发现好几发制式箭矢，就感觉那个差点杀死自己的弓手，此时正离自己不远。 这让埃里克突然醒悟，当时，在林中要杀自己的是两伙人。 一伙，是西蒙麾下的劫匪。另一个，就是林中藏着的弓手。 弓手本来是想取自己性命，可又怕暴露，所以没敢仔细确认自己是否身死，中途就跑掉了。 而那弓矢的主人，埃里克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 他把手里的箭矢亮出，举给科林看：“这箭，是你的？” “这箭，不是在下的！”科林反复看了两圈，微微摇头：“这箭虽然和我用的相似，但我的箭上面都印着个‘c’，您看，这上面没有！” 科林正要解释，发现自己正好没带着箭袋，于是来到老虎身旁，左找右找，终于找到了一支自己的箭矢。 他小跑着过来，拿给埃里克看。 埃里克看后，发现上面果然有一个“c”，这是科林名字的首字母，科林不会拿着个来骗自己，于是就略略颔首，以示没什么事了。 心里也在想着，还好自己没有勃然动怒，不然该错怪好人了。 埃里克看着手里的箭矢，总感觉和射向自己的箭矢，十分相似。 自己总不可能看错！ 他越看手中的箭矢，越觉得是射过自己的那支。 埃里克端详着手中的箭矢，沉默不语。这时，科林想了起来，自己刚才似乎射出过一支别人的箭矢！ 他便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埃里克。埃里克听闻沉默不语。 “是谁箭囊里的？现在让你见他，你还能认出来吗？”埃里克见找到了突破口，瞬间万分激动。 这把科林给搞得不知所措，他看向埃里克，不知道他为何疯狂。于是他指向不远处，正在捆绑虎尸的骑士道：“就是他！” “他？”埃里克看着那人，只觉得熟悉，半晌才想起他是宫相的麾下骑士，自己两天前在昂热庄园里见过。 他走上前去，伸手从其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根箭矢。 再与手中箭矢比对，一模一样。 那骑士也楞了一下，不明白这位男爵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停下来，询问男爵：“这位男爵，您有什么事吗？” 埃里克没有理会他的询问，而是反问道：“这箭矢做得不错！刚才多亏了这箭，不然想杀了它，还有些难度。”埃里克指着地上的虎尸，看向手中箭矢的表情，也特意装出来一副夸奖姿态。 “那当然了，这是公国的制式箭。一般只有阿布雷恩的常备军才能使用！” “原来如此！”埃里克不动声色：“那你这些箭都是从哪来的？” 骑士有些局促，他不愿意说。 埃里克没有勉强，伸手入怀，掏出来两枚金币。左右观看，见没人朝这边看过来，便把钱推给那骑士。 收了埃里克的好处，骑士的嘴也立刻松了：“这怎么能说呢……” 没等埃里克继续给钱，他又道：“按理来说，是不能说的，既然您问了，我也不能不说。” 那骑士缓缓道：“这都是阿布雷恩军用工坊里生产的，只用来武装公国的常备军。这些都是替换下来的‘残次品’，大贵族们有些门路，便用来武装自己的亲兵。” “残次品？这可不像是残次品啊，我看比常备军们用得好多了！” “慎言！”那骑士让埃里克不要大声声张：“所谓残次品，您应该懂得。” “我应该懂？”埃里克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这箭，你这里有无门路，我也正想组建一队常备弓手，需要采买一些这等‘残次品’呢。” 其实听骑士说到这里，埃里克也失去希望。看来这箭矢的使用者太多，光是公国的常备弓手，就够他盘查几年时间。索性，便问起了这箭矢的购买渠道。 “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似乎公国内，在用这箭矢的，只有宫相他老人家和军事大臣了。”骑士接过埃里克递回的箭矢，放到箭囊中。 “嗯？你刚才不是说大贵族们都有渠道吗？” “是这样没错。可这种渠道大家虽然都有，可别的贵族大多舍不得给旁人使用，估计只有在自己狩猎时，才愿意使用！您要是想武装弓手，用平常的箭，就可以了。” 说完这话，骑士便不再与埃里克说话，继续回去帮忙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几人便把虎尸就被捆绑好了，拖在马后。 埃里克刚找到一点线索，却又戛然断绝。 既然是刺杀，那肯定要用最好的箭。这么说来，奥多公国里的贵族就都有可能。埃里克有些失落。 自从他在刚才想到，要杀自己的是两伙人时，他就十分激动。一时间把击杀老虎的兴奋感也给冲刷干净，现在线索落空，不由间心里空落落的。 他骑上一匹战马，走在最后。看着眼前骑士们在雪地里拖着老虎尸体，他若有所思。 第四十九章 无主骑士 此前不久，法尔茅斯男爵葬身地旁。 看着远去的安德烈，奥多公国的军事大臣，蔷薇堡伯爵伊凡表示赞赏，他来到鹿角堡男爵汉森面前：“你有个不错的女婿啊。” “女婿？”伊凡的话拨动了他的神经。刚才，埃里克就说是他的女婿。然后猛虎突袭，他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听到伊凡再次提起，不由得升起疑惑。 “是啊。刚才去追击猛虎的，不正是你的女婿吗？” 汉森可不认识埃里克，刚才那一面是他俩这辈子第一次见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那男爵的随从，刚才急忙追赶而留下来的旗帜。 那面旗帜，以红棕色为底，绣了一只金黄色的狮子，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这是威尔兹的旗帜？”汉森当下明白，于是对伊凡道：“您搞错了，小婿已于数月前战死。刚才那位少年，应该是小婿之弟。” “可惜小婿英年早夭，我还未曾见过他，没想到就天人两隔。”汉森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不由得老泪纵横：“若是小婿在此，勇武想必不输于此啊！” “唉！”于是一个人自怨自艾。 他膝下只有四个女儿，更是年近半百，已经没有生下儿子的希望了。他原本希望埃莉诺，早早生下孩子，好圆了他苦苦期盼的梦想。 没想到厄德和他父亲战死沙场，断绝了他的念想。 伊凡闻言，不禁莞尔，也没点破。倒是一旁宫相见状，拦住离开的伊凡。 “伊凡老弟，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马尔库斯明显很关心埃里克，于是把伊凡请到一旁。 两人坐在老虎尸体上，伊凡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 伊凡今年三十三岁，是名满奥多的剑圣，不仅如此，他的军事谋略也相当惊人，多次率领奥多军队打出令人吃惊的战绩。 他还是奥多军事学院的现任院长，不过说是学院，可学生也少得可怜，只有几十人，这个年代的学院也多是如此。 听了伊凡的话，马尔库斯的脸上很是精彩。 心中暗道：我原本还想给他准备一桩婚事，没成想他已经给自己找好了。不过，这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又想到埃里克的年纪，他频频颔首。的确，这个年纪气血旺盛，容易冲动。谁年轻时，不年轻气盛呢？ 他思索间，正巧看到了鹿角堡男爵汉森。 老汉森是他的封臣，当年厄德迎娶汉森的女儿，也是他尽力撮合。原因无他，只是为了汉森百年之后，让厄德继承鹿角堡的领地。 到时候希尔德家族便也是他的封臣，到时候可以多加照拂。马尔库斯本来就打算吃绝户，现在换成埃里克，倒也无妨。 马尔库斯叹了口气：看来他也是无福消受！也罢。既然他都接手了汉森的女儿，自己也只有帮一把了。 于是，他起身来到汉森面前，笑吟吟地看向汉森：“老汉森？” “我可不老！”汉森有些生气：“论岁数，您可比我还要大上两岁。” “呵呵呵。”马尔库斯没有生气，两人虽说是封君封臣，彼此脾气又不太对付，可毕竟相处一生，知道对方秉性。 他们之间虽然谈不上是好友，倒也有些交情。 “你有个好女婿啊！”马尔库斯道。 “好女婿？”汉森更纳闷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您怕是弄错了，厄德今年春天就已蒙召，刚才那个，是厄德的弟弟。” “我说的正是他！”马尔库斯笑着坐到汉森旁边：“看那少年，硬朗英姿，方才只身搏虎，何其勇壮！你难道，就没有把他收为女婿的心思？” 马尔库斯的言下之意，汉森当然明白。他膝下四个女儿，三个还未出嫁。虽然长女做了寡妇，可还有三个女儿可以为他诞下外孙。 这既意味着生下外孙的家族会继承鹿角堡，也意味着马尔库斯会在自己死后换一名封臣。 身为领主，当然希望自己的封臣能力强些。 “您的意思，是看上了这位男爵？”鹿角堡男爵有些犹豫，他虽然不是个老顽固，可也不能立刻决断下来。 “我那次女，今年才十四，还是有些早了。”汉森面露尴尬。 “谁说你二女儿了！你大女儿不就在威尔兹嘛。”马尔库斯心里骂了句榆木脑袋。 然而宫相的一句话，也让汉森瞬间心领神会。 “如此……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哈！你同意了就好，马上等着抱外孙！”马尔库斯咧嘴一笑：“到时候，记得请我喝酒。” “什么！”汉森立刻站了起来，把住马尔库斯的双臂，情绪激动：“你……额，不！您刚才说什么！” 看着激动的汉森，马尔库斯被他摇得有些晕。 “我都说了，准备好抱外孙。” “你说威尔兹男爵他，给我生了个外孙？”汉森情绪十分激动。宫相的骑士上前先要阻拦，被宫相示意退下。 “什么他给你生！他能生嘛！是埃莉诺，你女儿，你的大女儿。”马尔库斯从汉森的怀抱中挣脱，拍打着身上的褶皱。 “别看了别看了！赶紧把老虎收拾好。” “天啊！”一旁汉森情绪激动，脸涨得通红：“我要有外孙了！”他逢人就说：“我要有外孙了！” “我要有外孙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尔库斯发现他有些不对劲，连忙让人把他拦住。 可情绪激动的汉森，似乎是神经出现问题，竟然彻底疯狂，逢人便说他有外孙，折腾了好久才被众人扑倒。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有外孙啦！” 似乎是力气用尽，他喊到一半，突然陷入了昏迷。 “这个汉森……”马尔库斯看着地上的汉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有些心疼。命令骑士：“把他先抬到一边。” 这时天色微微暗了下来，不由得让马尔库斯担心：千万别再出什么事！ 还好，马尔库斯的话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片刻之后，马蹄声渐渐临近。营地内有骑士高声询问：“是威尔兹男爵的队伍吗！” “是我们！老虎被威尔兹男爵杀死了！” 营地内发出一阵欢腾。不大一会儿，埃里克他们便出现在了营地内，马尔库斯和伊凡接见了埃里克，并邀请他一起宿营。 埃里克欣然接受，并邀请那名死了主子的骑士一起参加。 骑士失去了主人，心情十分低落，埃里克看出了他的担心，于是问道：“法尔茅斯男爵，还有后代吗？” 那骑士微微摇了摇头：“我主人死后，他的领地应该会被封君收回。” “哦？他封君是谁？”埃里克突然好奇。 “是古堡伯爵，罗伊六世。”那骑士心情很不好：“那位大人现在正缺钱财修缮古堡，估计会把我们这些骑士直接遣散了。” 听了骑士的话，埃里克无言以对。身旁和他一起烤火的马尔库斯和伊凡则一脸平静。他们俩的领地不比林堡伯爵小，麾下男爵人数也有十多人。这种事情，他们这辈子应该经历多了。 “那您想好出路了吗？”埃里克又问。 这明显提到了这名骑士的伤心处。上一刻，他还在为自己的主人受到了公爵的邀请而高兴。下一刻却失去了主人，即将成为流浪骑士。 骑士略一摇头：“我的装备还是主人的。如果没有他，现在可能会在我兄长的农庄里务农？” “务农到也挺好，仗已经打完了，可以回去安安生生地种地。”骑士想着。 骑士说得不错，埃里克也能听得出来，他是一个没落贵族的次子。 战争年代里，他还能拿起主人的剑，为主人战斗，以博取优渥的生活。现在主人身故，他即将失去一身的装备和收入来源。可能只有回到故乡，才能生存下去。 可埃里克不想埋没他。 “你的武艺怎么样？”埃里克问道。 “虽说我不是什么有名骑士，但请您放心，我是接受过完完整整的骑士教育的。”那骑士回答道：“我为主人赢得的荣誉，远超过他对我付出的。” 像是感觉自己这么说不妥，他又补充到：“我并没有埋怨我主人的意思，他待我们很好，可他今天不该招惹那群老虎的！” “谁知道它们竟然是三只一起行动！当时我们只看到一只的！”他猛一捶腿：“死去那个叫阿克莱特，我现在想想，要是死去的那个是我就好了。” “阿克莱特家里殷实，他还有个弟弟，听说马上就要当上主教了。这种人不会担心活路，如果他还愿意当骑士，他可以带着他的剑去向他心仪的主人效忠。” 骑士看着自己战友的尸体，默默留下了眼泪。 他把头埋在膝盖间，发出的啜泣声很小，却还是被埃里克听见。 埃里克轻轻拍打在他的背上。 马尔库斯和伊凡的脸上，则没有一丝同情。 埃里克也不知该安慰他什么。 自己天生和他命运不同，哪怕自己不是生在希尔德家里，而是生为农户之子。他也能靠着自己的金手指和脑子里面的一些想法，不至于在这个世界陷入他的窘境。 至于收留他，埃里克还真没有这种想法，刚才在安慰他时，埃里克就调出了他的人物面板。 看到了他的勇武只有6点。他麾下骑士，勇武最低的都是10点。他不会接受他的效忠，也不会为他提供武器和薪酬。 埃里克站起身，来到了不远处。 突然间，他被身后的一道声音吓得拔出剑来，等听清这句话时，他才木然站在那里，看向来人。 “我的好女婿，可别冻着，当心身子。” 第五十章 猎物划分 汉森脸上的兴奋并没有丝毫褪去，他的眼神让埃里克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您说什么？”埃里克有些不明白汉森的举动。此前，他还打算亲口和汉森解释，想着或许还会被他一顿训斥。 可看汉森的样子，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埃莉诺的事，而且看起来他竟然无比赞同。 这让埃里克一时间无所适从，虽然不知道是谁和他说了些什么。不过既然汉森承认了自己和埃莉诺的事情，对他来说也再好不过。 “您是鹿角堡男爵汉森。”埃里克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威尔兹到鹿角堡山水阻隔，没让您第一时间知悉。” “无妨无妨！”汉森很是大度，右手揽过埃里克：“我听说埃莉诺她……” 汉森左手在自己的突出的小腹前比划着半圆形，满脸兴奋地看着埃里克。 他的形象动作，把埃里克都给看脸红了。他点头应下：“是的，埃莉诺已经有孕在身，估计明年春耕前后，就该生产了。” 这句话给了汉森强大的信心，仿佛吃了千年人参这样的大补品，原本有些苍老的脸上立刻充满红光，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一样。 看着汉森的前后变化，埃里克也猜到了汉森之所以会这么迅速接纳自己的原因。 原来是这位一直期待着自己外孙的降世。这种心情埃里克能够理解。 又多了一次生下男性继承人的机会，好比玩游戏多了一次抽卡机会。哪怕埃莉诺肚子里怀的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也足以让这位老男爵为之痴狂。 只见他双手做祈祷状，三点头和双胸，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天赐万福的玛利亚在上，请您一定要让埃莉诺平安生产。我愿意向您献上无限的虔诚。因您的慈爱，愿您赐福。” 汉森的样子无比虔诚，比埃里克见过的多数神父牧师还要虔诚。 他的样子被埃里克看在眼里，埃里克对他说：“以您的诚挚发愿，埃莉诺一定会平安生产的。” 鹿角堡男爵祈祷完毕，他双手把住埃里克，仔细地端详着他，连连点头：“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面对猛虎，你都没有后退半步。” “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我已经看到了你青云直上的未来。”汉森双手的力气很大，把埃里克的两只胳膊死死钳住。 “你一定会守护好埃莉诺的，对？”汉森的眼神里带着三分硬汉柔情，让埃里克没法不答应。 “当然了，她是我的女人，我会好好守护她的。”埃里克见挣脱不了双臂，索性就顺着汉森的力道，肯定回答。 “我就知道她不会看错的！”汉森明显放下心来。 倒是汉森的样子，让埃里克有些诧异。先前他可听说过，鹿角堡有意让埃莉诺一同陪葬。 现在看来，或许是城堡内的讹传。 信息不畅的当下，出现什么事都有可能啊。埃里克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邀请汉森来到篝火前。 见埃里克和汉森一起回来。马尔库斯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转瞬即逝。 军事大臣伊凡倒没什么态度。这次狩猎前，他就接到了公爵的命令。在这次狩猎中，他不会偏向任何一人。 这也是他一向奉行的准则，作为公国的中立派，他不理会公国间的派系倾轧。 他的精力似乎只放在两件事上。 一件，是砍人。 另一件，便是他心爱的妻子。 他对公国的权利斗争无感，此时见到埃里克身为加文的封臣，却坐在宫相和他的强力封臣中间，一句话也没说。 然而他不说话，话茬却来到了他的身上。 埃里克几人正在讨论着明天的狩猎方向，三天两夜的冬日狩猎，眼看就要过去一天一夜。只剩下两天一夜的时间，他们必须抓紧时间了。 还是宫相的信息来源广泛：“今天只有我们猎到了老虎，但我听说里昂爵士和两名男爵联手猎到了一伙狼群！” “什么？他们竟然猎到了狼群！”汉森有些幽怨，狼群与时常单打独斗的老虎不同。它们但凡出动，必然成群结队，数量庞大。 如果他们猎到一伙狼群，那其成就未必在埃里克他们之下。 老丈人已经关心起自己的女婿来。 最后还是马尔库斯发话了：“既然我们四个都在，也该讨论一下这三头老虎的划分了。” 他笑吟吟道：“刚才埃里克的表现，你们也都看到了。最后的一只老虎完全可以说是他自己杀死的，所以分给他一头，是肯定的。” “就是就是。”汉森表态道。 埃里克作为被分配方不好表态。三人的目光自然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伊凡。 见众人眼光都聚在自己身上，伊凡微微颔首，对马尔库斯道：“我同意，剩下两只你和鹿角堡男爵就分了，我受公爵的命令来此帮助，不是为了猎物。” 马尔库斯脸色微变，又看向汉森，眉目示意。 汉森会意，立刻谢过伊凡，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汉森可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他答谢得极快，有点害怕伊凡反悔的意思。 “这怎么行？”埃里克立刻反驳。“如果没有伯爵您的帮助，我们没法快速杀死那前面的两头老虎，那我也更不可能杀掉那落单的老虎了！” 他先是把目光落在汉森着，立刻转过头来，对马尔库斯道：“宫相大人，虽然很唐突，既然这样，我想把我猎到的老虎给伊凡先生，不知您意下如何？” 马尔库斯也没想到埃里克会做出这种决定：“你可想好了？那可是，你九死一生打到的猎物。” “当然想好了，老虎是我杀死的。这件事，不会因为老虎的归属而改变。”埃里克道：“我只是不希望想伊凡大人这样比我冲锋在前的勇士，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伊凡显然不在意一只老虎的归属问题。他虽是伯爵，可又负责公国的东部防御，领土极大，不在意这一点微弱的利益。埃里克的主动让利，也不会让他感觉欠埃里克一个人情。 就算如此，伊凡还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埃里克。 埃里克的话，最让汉森动容。虽然他心里埋怨埃里克小孩子气，竟然把到手的猎物让给他人，可对方毕竟是公国的军事大臣，他也无话可说。 “埃里克你想好了！”汉森劝诫道。 “嗯，我想好了。”埃里克对伊凡道：“如果您不介意，就请这么划分。” 他转过头又对汉森道：“我之所以来，是为了保护您，您没事就好！其次，就是打算和您相认，既然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意外收获了一些微名，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好女婿！”汉森越来越喜欢他的新女婿了。连连夸赞埃里克，夸到最后，埃里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接受了这么划分的众人都很满意，这让四人决定接下来一同进行狩猎。 他们的议题，又很快转移到了明天的行程上来。 作为四人当中，除了埃里克狩猎经验不足，其他三人都是个中老手。 伊凡最先开口：“这次狩猎，定在冬日。三只老虎已经是我们能活动范围内最大的威胁了。” “的确！”马尔库斯很是赞同：“三只老虎的日常狩猎需求很大。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不会再遇上老虎了。” “如果宫相您说的消息可靠，那我们的威胁已经很小了。据我所知这片森林鲜有黑熊出没，这样的冬天里，它们也不会随意走动。” 伊凡说出了他的计划：“如果我们想尽可能地多多狩猎的话，就要分头行动，找寻一些中小猎物，以量取胜。” “不错的主意。”马尔库斯评价道：“如果再畏首畏尾，继续抱团行进，如果没有大型猎物的收获，我们的确已经落后了。” 两人讨论完毕，看向埃里克。 “我没意见，既然这样那我们尽早休息，明天一早一起快速寻找合适狩猎地点。”埃里克建议道。 “那好，今天就这样！”马尔库斯当机立断，众人离开篝火各自回去休息。 翌日一早，军事大臣伊凡就做好了规划。 众人离开营地，继续向北深入。 “这片林地，树林稀疏。有不少野鸡野猪，如果遇到野猪，怎么也需要两个人才能保障安全。”走在前边的伊凡道：“我建议我们两人一组，每组间隔50码，向前搜寻猎物，每隔一个小时一碰面。” “如果有人遇到危险，就先躲避。只要一小时后碰不到面，就立刻前去救援，这样就不会出事。” 伊凡的建议很合理，埃里克不懂狩猎也觉得很有道理。 整个上午他们都在如此排查，一上午的收获就不少。四人的队伍一共猎到了四只野猪和一大一小两头野鹿。 可惜埃里克是什么都没遇到，他和科林一起在林间穿梭。 期间科林还教他一些在山林中快速行走的办法，埃里克学得很快，一上午的时间就掌握了要领。他发现科林交给他的办法虽然古怪，可却很实用。 用这种办法走起山路来，不仅走得更快更稳，而且还十分节省体力。昨天追捕那头受伤的老虎时，埃里克就没注意脚下，连摔了好几个跟头，弄得腿上好几片淤青。 使用科林传授的步法，埃里克来到预定的营地。众人也都陆续赶回，没有一个遇到危险。这让埃里克的胆子打了起来。 先前他以为，第一天就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情，这次冬日狩猎肯定危险。没想到这次狩猎更多的是无聊。这一上午，他一头猎物都没发现，让他郁闷坏了。 科林告诉他：“狩猎里，找到猎物比杀死猎物更重要。” 第五十一章 仇人遇难 下午的狩猎和上午一样，埃里克弓着腰，小心地拨开眼前的草丛，尽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动静。 他屏息凝神，精神十分紧张，他目光汇聚，紧张地扫视着眼前的场景，力求发现猎物们的蛛丝马迹。 “男爵！”科林小声道。 顺着科林手指的方向，埃里克看到一只野鹿。 那鹿在不远处的浅溪边饮水，不时抬起头来，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有把握吗？”埃里克不敢说话，用眼神示意。 科林微微点头，给他一个“看我的”的眼神。 有了科林的保证，埃里克心神大定，他不再移动，担心影响到科林的发挥。 科林微微向前移动，一闪身，躲在了一株杨树背后。 杨树的枝干，很好地隐藏了科林的身躯。他是一名精壮略矮的马格纳人，又精通在林间行走的秘诀。这让他的移动，十分隐蔽。 如果不是埃里克在盯着他，他相信，如果科林在自己身旁10码跟踪自己，那自己一定发现不了。更何况是远在40码开外的雄鹿呢？ 埃里克看到，那头雄鹿，有着一对宽大的鹿角，看上去煞是好看。埃里克已经心动，打算拿这个送给汉森。 科林几次，从树后面探出头来观察那雄鹿。 终于确定好了雄鹿的具体位置。 他伸手取箭，在树后缓缓拉开弓弦。迅速闪身，露出头来，瞄准雄鹿的心肺部。 这次，埃里克连声音都没听到太多，之间远处的雄鹿，哼都没哼一声，就到底身亡！ “科林！真有你的！”埃里克兴奋得欢呼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浅溪旁边。雄鹿流出的血迹，已经混入溪水中。埃里克上前查看，那雄鹿还睁开眼睛，那目光让埃里克有些想躲避。 为了避免这种念头，埃里克一手把雄鹿的头按在溪水里，另一只手握住科林的箭，狠狠用力，彻底刺入雄鹿的肺部。 雄鹿的嘴里流出鲜血，凝望着埃里克的目光，也渐渐无神。埃里克看着雄鹿，抬手合上了它的眼睛，招呼起身后的科林。 “快！这鹿真不错！你也来看看。” 科林手握长弓，在树林间跳跃，不大一会就来到溪边，见那雄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便对埃里克道：“没想到我的手艺又精湛了。可惜我不是贵族，不然我能靠狩猎发家。” “哈哈哈！现在不是，未必以后不是！”埃里克对科林道：“如果你愿意和我回威尔兹，我可以让你训练一队弓手。” 科林有些为难，没有回复埃里克。 “我来背这鹿，马上就又该集合了。” “好。”看科林没有接下自己的招揽，埃里克也不泄气，准备换个时机再说。 虽然人物面板上，科林的勇武只有12点，但是埃里克知道，那个人物面板是死的。就凭科林这一手神射，使用得好，比一支军队还管用。 两人一鹿，回到营地。这次大家多等了十多分钟，还是不见一支队伍赶回，伊凡决定不等了，立刻带人去那两人的狩猎区域寻找。 留下几名骑士看守大家的猎物。 埃里克也主动跟了上去。 众人的地毯式搜寻很快起到了效果。 他们发现，落单的两人遇到了一队野猪，现在正被野猪堵在一株树上。埃里克匆匆看去，见有七八只野猪，顿时欣喜，看向伊凡，就等他下令。 伊凡看出了埃里克眼中的兴奋，示意他安静：“你带着你的人，我再给你两名骑士，你们去东边布防。” 很快又安排好其他人，组成了一个口袋阵，缓缓靠近野猪们。 随着伊凡一声令下，无数箭矢飞驰而去，射到野猪身上。立刻就有三只野猪倒地毙命。其余野猪也慌乱起来。 被困在树上的两人见到援军赶到，更加兴奋，在树上予以还击。 受惊的野猪，没头脑地向四周狂奔，全倒霉地撞在了口袋阵上。 埃里克手持短弓，瞄着一只野猪。 有一刻，他根据觉很不寻常，突然耳聪目明，觉得现在放箭一定会中。埃里克就照做了，再看他刚才瞄准的野猪，已经倒地不起。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相比于耗死一头老虎和帮科林猎到的雄鹿归西，这是他真正自己射杀的猎物。 一种豪情壮志，顿时涌上埃里克心头。而更让他吃惊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突然无比清明，似乎是神经细胞强行链接，让他有种自己的精神十分旺盛的感觉。 他立刻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情况。 虽然没什么文字提示，但是他感觉自己“升级”了。 这种感觉很让他上瘾，他感觉全身上下都舒爽异常，仿佛置身在羊水中，成了孕妇所怀着的婴儿，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温热，包裹着自己的全身。 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但是精神清明的感觉仍然存在。 “大人！您刚才射到一头野猪！”身后的安德烈十分惊喜，他在埃里克身侧，看到了刚才的全过程。 这两天，他还没有收获，没想到埃里克却先开了张。 埃里克回头看向安德烈，感觉他说话都有些变慢了。 “巧合罢了，还要继续努力啊！” 野猪们的困兽犹斗，并未持续太久。 不多时，八头野猪全部毙命。众人先让人骑来几匹马，继而把这八头野猪的尸体拴在马后，拖回了营地。 由于时间临近傍晚，众人没有继续向前，而是若干人一组，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天还没完全黑下，去四周看看能否碰上猎物。 大家心里无非想着聊胜于无，猎到了这八头野猪后，大家的狩猎欲望，一下子淡了下去。 埃里克也和安德烈和科林一起，随便挑了一个没人去的方向。 和之前不同，之前他担心这三天遇不到什么猎物。现在，算上刚才自己和科林猎到的两头野猪和一头野鹿，他的猎物已经不少了。 他不信参加狩猎的，每人都能打到一头大型猎物。既然平均目标已经达成，还有明天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扩大战果，他也不着急了。 索性带着两名随从，随意在林间走动。 这一走不要紧，埃里克还真发现了一头落单的雌鹿。鹿群通常都是集体出动，可森林突然多了一百名狩猎者，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小心隐藏自己，进行狩猎。 不少贵族采取驱赶的方式，围捕猎物。这样惊到鹿群，就会让鹿群分散。 埃里克看到雌鹿，很是心动，“升级”之后，他感觉自己无论是力量、敏捷还是智力、相貌，似乎都有所提升。 他示意科林和安德烈安静。指着远方的雌鹿，示意三人一起动手。 两人点头答应，埃里克又悄悄上前半步，拉开弓弦。安德烈、科林两人也都瞄准雌鹿。埃里克最先射出，两人的箭也随后跟上。 可这次离得太远，埃里克只看到三发箭都已射中，可那雌鹿却并未倒下，反而因此受惊，四腿用力，跳出了埃里克的视野。 “追！” 埃里克当然不会任凭猎物跑掉。 他立刻运用起科林传授的步法，紧跟上去。 两人也跟在埃里克后面一同追捕。科林时不时还补上一箭，终于把那雌鹿放倒。 追上失血过多的雌鹿，埃里克心头一喜。这下自己的筹码就更多了。 他估计，这一百个人，最多也就能猎到50只大型猎物。自己已经猎到4只，已经很厉害了。 就在埃里克打算把雌鹿搬回营地的时候，他突然感觉一阵危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但他感觉一定有不好的事情，正在自己身旁发生。 “救命！！救命！”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一阵呼救声。 这声音虽然微弱，可他还是听到了。 他连忙示意两人安静下来。 “有人在远处呼救！”安德烈也听到了。 “快去！”埃里克来不及多想，雌鹿肯定来不及运回去了。 埃里克急中生智，在雌鹿身上用佩剑刻了“威尔兹”一字，便抛下鹿尸立刻带着安德烈和科林寻向呼救方向。 三人越向那方向前进，就越能听到那人的呼救声。埃里克总感觉这声音自己熟悉，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只等加快脚步，赶向声音的方向。 脚步飞快，三人穿过重重森林，埃里克心中焦急，路上一个没注意还摔了一跤。安德烈扶起埃里克，三人继续向那声音追寻。 声音已经近在眼前，前面有一个坡，三人急扑在坡上，埃里克露出头来。 “一对、两对、三对……五对半！”埃里克数清对手，吓得背后一阵冷汗。 对面竟然有十一头狼！正在树下盘旋。偶尔还有一两匹狼，想要爬上大树，可向上扑腾了两下，却滑了下来。 剩下的狼，在树下叫喊，发出阵阵低吠，似乎对树上的人抱有很大的仇恨。 这时候，埃里克才看清树上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错把埃里克抓到监狱的莫里森。 这个家伙！ 哪怕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头，可他已经确认了那人是谁。 “该死的，怎么是他。”埃里克嘟囔了一声。 “大人，那人您认识？”一旁安德烈问道。 “认识。” “那我们救不救？”安德烈又问。 这让埃里克陷入深思，莫里森错抓自己入狱，虽然宫相做出了道歉，还送了自己一处庄园作为赔礼。这当然彰显了埃里克的大度，可他从始至终，都感觉胸中有一口闷气，还没发泄出来。 要是亲眼看到他被群狼撕碎，那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这个念头突然在埃里克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想到那样的场景，埃里克心里一震。 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这样的人呢？ “男爵？我们救他可能有点危险啊。”科林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您看，那些狼身上，似乎各个带伤。你说他们该不会就是里昂爵士遇到的那群狼。” 科林的话很有道理，埃里克刚才也发现了。 群狼们身上带上，又对落单的莫里森抱有很大敌意。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想救莫里森的话，自己的境遇，可能比他更危险！ 救不救莫里森，似乎已经成了定数。埃里克也打算放弃他了。 “再见莫里森，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目睹你的末路。” 第五十二章 杀尽群狼 听着耳边狼嚎，埃里克内心受着煎熬。 转眼之间，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这三年里，他的心境遇到了很多变化。他在提哈城的街道上，看到过十余具被摆放整齐的冻死乞儿尸体。在回威尔兹的路上，见到领主处死逃跑的农奴，领主用尖木桩把他们虐杀，放在城门处暴晒。 他早就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落后与蒙昧。他能力有限，只能慢慢融入这个社会。 再次探出脑袋，埃里克仔细地凝视着狼群，不肯放过一点细节。 十一头饿狼，埃里克感觉他们三个人明显对付不了。就算加上树上的莫里森，难度也相当的大。埃里克他们三个，虽然穿了甲胄，但是如果吸引了狼群的仇恨，很难保证没有伤亡。 埃里克对自己的体质很不放心，之前与老虎搏斗时，他就发现，似乎一切困难和危险似乎都瞄准了他。 如果一会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起码要有五六条狼来同时对付自己。 埃里克感觉自己没这个能耐。 树上的莫里森情绪激动，环顾四周不住喊着救命。他的箭矢早已用尽，只能手握一把长剑，警惕地看着树下的狼群。 一个恍惚，他注意到了埃里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堪。他没想到与埃里克的第二次会面，是这样的场景。可他现在，真的很需要埃里克的帮助。 就在莫里森看向埃里克的瞬间，埃里克也发现莫里森注意到了自己。 他看到了莫里森脸上流露出短暂的兴奋。 这个眼神，仿佛一个巨大的鼓槌，重重地敲在了埃里克心上。 他在向自己求救。 埃里克的目光仍然没有因为被他的呼救而感动，莫里森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尽管看到了埃里克一行三人，他也没有立刻表示出来，反而装作没看到。埃里克知道他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不会救他，索性也没有声张，给了埃里克他们悄悄溜走的机会。 然而正是莫里森的举动，让埃里克更加为难。 看着埃里克久久没走，安德烈也知道埃里克心中两难。 “大人，如果要打的话，可以先升起一些篝火，阻挡狼群的进攻。”安德烈低声道。 “你说什么？”埃里克突然灵光一闪，他看着身后的科林：“对！就这么做！” 不过片刻功夫，火堆就升了起来。还好现在是冬天，草木枯黄，很容易点着。安德烈随身备着火石，不多时，就点起了好几堆篝火。 “安德烈，科林，你们两个快去搜集一些柴火，越多越好，摆成两堆。”埃里克缓缓站起身来，向后退去。 在莫里森的视野里，埃里克走了。他看着向远处退去的埃里克，心里低声骂了一句。 接着，他就没再注意埃里克了，他专心盯着脚下的狼群。 狼群十分狡猾，他们见树又高又滑，爬不上去。竟然想出了搭梯子的想法，不过片刻功夫，一个狼梯就已搭好。 只见一头又一头的饿狼，附在树干上。身后又有狼奔驰而来，顺着狼梯继续向上。 狼群的计划很快取得进展，以往他们还摸不到莫里森，现在已经可以摸到莫里森的脚踝了。 莫里森不能再贴近树干，只能向远处枝头踱步而去。 又一条饿狼冲上狼梯，有了狼梯的辅助，它轻松跳上枝头。凶狠的眼睛闪烁着幽怨的绿光，让莫里森心头一紧。 枝头上，他略弯下腰，把握着平衡。手中的剑不敢放松，两眼紧盯着面前的狼，不敢松懈。 突然，他感觉小腿剧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另一头狼，借着狼梯，向他挥出一爪。尽管那狼很快就摔在地上，可这也让莫里森注意力转移了。 这个时候，莫里森连忙转回注意力，可刚才与他对峙的那匹狼已经腾跃在空，张开利爪，向他袭来。 莫里森来不及多想，连忙抽剑抵抗，虽然拦住了饿狼的利爪，可那巨大的力量突然拍打过来，也让他失去了平衡。 他被这股力道带着，连退了数步，一脚踩空，跌落下去。 治安官莫里森向下望去，已有两头饿狼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他了。 生死关头，他来不及多想，右手挥剑，凌空斩去。两头饿狼不愿就这样白白受伤，让出来一块地方。莫里森落地，好不容易站稳，两只脚都麻了。 别说跑步，就是走都走不利索。 而见他掉落下来，狼群瞬间转移了目标。狼梯上的狼向他扑来，树下的两头狼也再度围上。更要人命的是树上那头狼。它竟然也从空中跳下，向莫里森撕咬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莫里森听到了呼喊。 “莫里森！往这边跑！” 是埃里克。 莫里森听到声音，只感觉不可能是他，可也来不及多想。 他只能一边尽力抵抗饿狼的围攻，一边向埃里克的声音方向移动。可他的双腿已经被震麻了，又被群狼围攻，行动缓慢。 埃里克见莫里森很久还没到，向战场上看去。不看还不要紧，他发现莫里森已经快被群狼围住。虽然莫里森左右挥砍，大开大合，尽他最大的力量抵抗着狼群。 可狼群仗着狼多欺负他，与他打起了车轮战。 这倒也罢，最关键的是埃里克发现群狼正在逐渐将莫里森包围。 “莫里森快跑，不要管他们！”埃里克急忙道。 他可不是为了救莫里森，他是看中了这十一头狼！ 要是狼群杀掉了莫里森，肯定不会再主动进攻已经点起了篝火的威尔兹三人。埃里克清楚，自己必须借助狼群对莫里森的仇恨，迅速解决这十一条狼。 搏斗之中，莫里森的左臂又负伤了。还好他及时还击，打退了那条饿狼。 见莫里森行动迟缓，埃里克也很着急。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北风也越来越大，他不知道篝火还能支撑多久。 埃里克不得已之下，只能抽剑出鞘，加入战局。 他上来就瞄准了一条受伤严重的老狼。趁着它计划从莫里森后面进攻的时候，突然跳出，砍在了它的脖颈上。 这一剑埃里克本来不抱太大希望，只是希望能重创此狼，为莫里森打开逃跑的路。 没成想一剑下去，不止是这一箭迅疾难躲破开了老狼的脖颈，而且入骨颇深，不待埃里克拔剑，那狼就突然一个激灵，僵直了身体，倒了下去。 埃里克一出手就杀了一条狼，莫里森见了也是胆战心惊，看向埃里克的眼中多了一丝敬佩。 这时候，埃里克也看到莫里森脚踝上的伤口，知道他行动不便，一把扯过莫里森向后丢了出去。 借着埃里克的力道，莫里森向后几步，来不及多谢，迅速冲下土坡。 埃里克手持淡紫色宝剑，在树下与群狼战了片刻，发现群狼的战力也没他想的那般高。就算如此，群狼的轮番进攻，他也支撑不了多久。 一个假动作骗过群狼，埃里克也闪身躲避。 和莫里森脚上带伤，行动不便不同，他脚步轻盈，片刻间就赶上了莫里森。知道他行动不便，埃里克左手扯过莫里森。 不等他说话，就带他冲进了篝火中。 埃里克在土坡后面设下了三重简易的篝火墙。 为了防止狼群绕后，埃里克特意在每条篝火中间，留了一小条通道，来吸引狼群从狭窄的通道发起进攻。 如果从空中向下看，火墙的样子形成了一个八卦当中的坤卦样子，“?”。 群狼们见马上到手的猎物被埃里克抢去，也没交流，都向着埃里克逃跑的方向冲了过去。冲到土坡前，打头的几条饿狼一跃而起，冲向篝火。 埃里克进了火墙内部，才把莫里森放下，随手把自己的短弓和箭囊交给了他：“你和科林在后面射击。我和安德烈可以顶住！” 匆促之间，莫里森来不及感谢，接过弓矢，就瞄准头狼，射了出去。 科林在一旁，疾速发矢。莫里森一箭射出，科林都已射了三四箭了。 再看群狼，跃在空中就收到阻击，等到跳到地上，见眼前熊熊烈火，燃到半空，更加不敢强行穿越。 还是群狼聚集在一起，才敢集中进攻。他们很快就克复了篝火的恐惧，剩下的七八头饿狼直奔当中的狭窄通道，冲了过来。 科林居左，莫里森居右，两人在后方射向群狼。埃里克和安德烈则是严阵以待。很快又有两狼倒在箭下。 安德烈一剑砍出吓退了群狼。 群狼在火墙前逡巡不敢进，埃里克知道它们害怕了，打算撤退。 埃里克知道狼这东西，最记仇。要是现在把他们放跑了，自己接下来的狩猎，将会很不安生。 “安德烈我们暂退一下，勾引它们冲过火墙！” “好！听您的！”安德烈闻言，不再向前挥砍恐吓群狼。反而和埃里克退到火墙后面，和科林它们站在一起。科林他们也暂时停下手中的弓矢。 埃里克的后退很快就起到了效果，剩下的狼见到人们退却，竟然升起追捕的心思。 一头饿狼一跃而起，不顾烈火烫到了它的胸腹。他扑在了雪地里，恶狠狠地看着埃里克一行。战到现在，只有五头饿狼约过火墙。 埃里克看着它们不由心底发笑，一声令下，科林和莫里森再度放出箭矢。而他也和安德烈再度杀了上去。 不到片刻功夫，约过火墙的群狼就被埃里克四人全部解决。 跳过火墙，砍倒最后一条想要逃跑的饿狼后，埃里克提着剑，来到了莫里森面前。 第五十三章 收获颇丰 饿狼一头头倒下，莫里森也放下了手中的短弓，刚才他只顾着射击，根本没注意到右手已被弓弦划伤。 鲜血从他手上滴落，掉在雪地里，砸出来一个小坑，看不到颜色。 埃里克手里提着宝剑，向他走来。 他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随着埃里克的逼近，莫里森也不再坚持。 “你要做什么？”虽然尽力克制，可问出这话的时候，莫里森的声音还是打着颤。 “这里左右无人，又有这么多野狼尸体。说你是狼杀的，也不会有人怀疑。”埃里克目光不善，刚才救他，是为了多一个帮手，捕猎狼群。 现在动手，正是最好的时机。 莫里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已经放弃了抵抗。就看埃里克刚才的身手，他就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眼下自己和群狼对峙了几个小时，还有伤在身。 “你动手，给我个痛快。”莫里森双腿无力，直接跪在了雪地里。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尽管闭上的双眼，他仍感觉眼前一亮，剑光大盛。 埃里克收剑回鞘，抬起头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心里的怨气已消，感觉颇为畅快。 看着呼出的白气被风吹远，埃里克对地上跪着的莫里森道：“起来，没杀你。” 闻言，莫里森缓缓睁开了眼，他发现自己没死，连忙用双手摸着身上。 直到他摸得满手鲜血，才发现自己的胸前，有一道极长的剑痕，此时正缓缓有血淌出。他呆愣愣地望向埃里克：“你愿意饶我一命？” “就没想过要杀了你。”埃里克一把抓住莫里森的胳膊，硬生生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让你有个记性，以后别随便抓人了。” 莫里森听了，感觉受了极大的侮辱，还不如让他死了。 “刚才的十一条狼，都是我的。”埃里克先下手为强：“你的命也是我的，现在先给你自由，等回到阿布雷恩，记得把赎金交到昂热庄园。” 莫里森听了虽然胸中仍有怒气，可他接受过的贵族教育让他还是说了声：“谢谢。” “太客气了！”看着远去的背影，埃里克叉着腰说道。 “大人！十一头狼！十一头啊！”安德烈左手三头狼，右手两头狼，冲向埃里克：“这次我们赚大发了！” 埃里克闻言哈哈大笑，让安德烈和科林多拿几头，他则一手拖着一头狼，向着营地的方向返回。 来到雌鹿尸体处，他们发现雌鹿已经不见了。埃里克也不担心，先回到营地。 果然不出他所料，雌鹿被营地的骑士捡了回去。这次规模庞大的狩猎，一切肉食动物都被追着跑，哪有功夫来吃他打的雌鹿。 上面写着“威尔兹”的大字，营地内的其他三人也不会贪他埃里克的一头雌鹿。 看着埃里克三人带着十多条狼回到营地，汉森三人目瞪口呆。 “侥幸，侥幸，回来的路上，遇到几条落单的野狼。”埃里克把狼放在一旁，轻描淡写地道。 汉森不住地夸着女婿，直接把他拽到了帐篷里面。有了这么大的收获，明天不狩猎也行了。汉森把埃里克请到自己的帐篷里，打算和埃里克喝上两杯。 埃里克只想趁机多和宫相、军事大臣接触接触，便把两人也邀请过来。 三人问道埃里克是如何发现狼群，埃里克只说是侥幸，关于战斗过程也只把莫里森隐藏，说他三人利用火墙，挡住饿狼的进攻，用弓箭徐徐猎杀的。 “不错的计谋！”伊凡最先点评起来：“利用火墙集中狼群，从而高效射杀。” 他的右手在大腿上轻轻拍打，像是音乐家听到了激昂的乐章。“短时间内不可能搭建起全方位的火墙。你特地留出来一条通道，就是为了吸引狼群从那进攻。” “这么短的时间，狼群见正前方就有道路，也就不会想着分散开来，从侧面和后面一起进攻你们了。这样狼群的数量优势就被你轻松解决。变成了一头狼与一个人之间的战斗。” 埃里克点头称是：“火堆是安德烈想起来的，正好他身上带着火石！” “那倒是其次。”伊凡继续道：“你在兰尼城外击败大盗西蒙那次，我也有所耳闻。” “那次你是利用分兵办法，用骑兵吸引了大部分敌军注意力。剩下的部队依托寨门迎击敌军。进而从前后包围敌军，达成了胜利。” 听到伊凡说起那场战斗，埃里克也有些后怕：“我也只能想到这里，后来要不是里昂爵士带领林堡骑士突然杀入，我想取得胜利，也很困难。” “50破200，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伊凡道：“但我看你似乎并不是战场新手，难道真的有人能生而知之？” 埃里克很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但他知道不能说。 总不能说，这是自己打劫匪打出来的经验。 “都是急中生智罢了。”埃里克敷衍过去。“我们威尔兹有一套祖传军法，可惜已经失传了。” “原来如此，我看弗雷德里克调遣兵将就颇有章法，原来是有家学啊。可惜已经失传，这偶尔流传下来的，也能给后人很大帮助了。”伊凡略一点头，没放在心上。 他却不想错过埃里克，他认为埃里克是个好苗子。 “可惜你已经继承爵位，要是你有时间，我建议你来阿布雷恩军事学院，系统地进修军事课程。”伊凡看着埃里克，表情仍然没有任何波动。 “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听您的课。”埃里克随口附和。 伊凡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个月18号上午九点有我的军事课，一直到20号，我都会在军事学院上课，你可以来旁听。” 这让埃里克感到为难，他本来就是随口说说，他真不想去上课。可军事大臣都发话了，他这个小男爵也只能满脸笑意地谢谢，并说自己一定会如期而至。 伊凡喝了两杯，就说自己酒量已到，先回营去了。帐内也只剩下了马尔库斯君臣还有埃里克了。 对于埃里克来说，这就是他的派系。一个是看起来可靠的宫相，一个是比自己爹还亲的老丈人。 看着两人那接近100的好感度，埃里克很放心。 两倍啤酒下肚，三人间也放得开了。 埃里克把话茬聊到了这次狩猎上。 “马尔库斯叔叔，您说这次狩猎，谁会赢呢？”埃里克看着马尔库斯，醉眼惺忪。 “哈！你喝多了。明天还有一天，你让我怎么预测？”马尔库斯打着哈哈，刚想开口扯开话题就被埃里克拍在肩上。 “您其实早就知道了。”埃里克醉倒在马尔库斯肩膀上：“您可是奥多的首席宫相啊，还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 埃里克打了一个酒嗝：“威尔兹山长路远，消息不便。我都知道加文会支持弗兰克，罗伊会支持杰弗里。您久在中央，对于这些伯爵、子爵，肯定都十分熟悉了。” 看着喝醉了的埃里克，马尔库斯道：“别装醉了。我知道你心里想得什么！” 马尔库斯道：“公国的六位显贵，你已经猜到了四个。还剩下摩根和伊凡，我说的对不对？” 这句话让埃里克瞪大双眼，他索性也不装了，两手缠在马尔库斯的胳膊上。“那您打算告诉我了？” 伸手打掉埃里克的手，马尔库斯道：“好孩子，你知道摩根和加文的故事吗？” 埃里克摇了摇头，马尔库斯也没想细说：“摩根和加文是邻居，所以你猜摩根会投给谁？” “杰弗里！”埃里克明白了。按照他之前的推断，加文支持弗兰克。钱伯斯、马尔库斯、罗伊支持杰弗里。 现在摩根也要支持杰弗里。 “那伊凡呢？”埃里克说道，说完又向营帐口看了看，见没人偷听，才把头转了回来。 “你这几天也看到了，他在这事上就是一块硬石头。他不会支持任何人的，他会第一个献上猎物，把猎物献给他的主人，罗德里克。” “啊？还有这种操作吗？”先前埃里克和罗伊说他会把猎物献给罗德里克，纯粹是胡说。他没想打竟然真的有人会做这种两边都不讨好的事情。 把猎物献给公爵，就意味着把猎物既不给弗兰克，又不给杰弗里。不要以为这是一种可以保全自己的做法，这样的行径两边都不讨好！ 就算是自诩情商极低的埃里克，都不会做这样的事。在他看来，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能摇摆不定。只要站到一头，就算船沉了，也得一直站下去，根本没有第三种选择。 “这么说来，弗兰克岂不是必败无疑！”埃里克打定心思，决定明天狩猎结束，就把猎物都给杰弗里爵士送去。 “到也未必。”马尔库斯喝了口啤酒。对汉森道：“鹿角堡的啤酒有点酸啊。” “为什么？”埃里克问道：“难不成是那些男爵们都愿意支持弗兰克？” “当然不是，男爵里弗兰克也不占什么优势。” “那怎么不是杰弗里一定胜出呢？他这边可有六位显贵中的四位。”埃里克有些不太理解。 “谁说有四个愿意支持杰弗里爵士？”马尔库斯嘴角一咧：“明天，我会支持弗兰克。” 说完，他站起身来，给埃里克一个笑脸后，走出了鹿角堡的帐篷。留下了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埃里克。 第五十四章 格莱斯顿 马尔库斯走后，埃里克仍然不解。 这老头子，让自己支持杰弗里，自己却要支持弗兰克？ 看着女婿的满脸疑惑，男爵汉森笑而不语，独自饮酒。被马尔库斯评价有些发酸的啤酒，在他嘴里仿佛佳酿。 “哈！真是美酒。”汉森饮尽杯中的酒，对着手中的空酒杯评价道：“这可是今年的新酒，你不多来一些？” 埃里克倒是没觉得鹿角堡的啤酒发酸，在他眼里，这个时代的所有酒都有着一股酸味。而且鹿角堡在东奥多，那里的制酒工艺，很不合埃里克的口味。 他更喜欢提哈的甜葡萄酒，可惜那种酒在阿布雷恩，简直难寻。就算偶尔有货，价格也被炒到了天上去。 饮过一杯后，埃里克决定告辞。 汉森却把他拦了下来。 “你要去找马尔库斯？” 看着汉森，埃里克没打算隐瞒：“嗯，我总得问清楚情况。弗兰克明显处于劣势，他还要去支持。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的确有问题。”汉森的脸色透红，可却没醉：“你难道就没想过，公爵大人想要支持谁呢？” 汉森的话，让埃里克感到一阵惊喜，听他的意思，他是知道马尔库斯支持弗兰克的原因了！ “哦？”埃里克坐回到座位上，身体前倾，听汉森继续说道。 “现在，公爵有两个儿子。如果是你，你会把爵位传给贤明的，还是普通的。” “当然是贤明的！”埃里克想都没想，立刻脱口而出：“所以您的意思……” 埃里克瞬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也没说别的，向汉森略一拱手，起身退出了鹿角堡的帐篷。 刚才汉森的话，十分简洁地让埃里克明白了公国继承的核心。 其实罗德里克心中，早就有了继承者的人选，不用多说，便是杰弗里。然而让他感到为难的，是他的长子弗兰克。 弗兰克虽然没有强大的能力，却因为他的传统地位，得到了奥多底层的天然支持。 所以罗德里克就打算通过这样一次次这样的仪式，在贵族心中奠定杰弗里的继承优先顺序。 如果这么说来，杰弗里的胜利似乎已经板上钉钉。明眼人早就看了出来，只有对罗德里克了解不多的埃里克，还被蒙在鼓里。 怪不得罗伊哪个家伙，连这次狩猎为了什么都不知道，却知道要支持杰弗里了！ 埃里克恍然大悟，拍着脑袋说自己是笨蛋。 既然如此，那些支持弗兰克的，也会被罗德里克一个个记下。那为什么马尔库斯又要去支持弗兰克呢？ 埃里克刚才还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直到汉森的短暂两句话，让他茅塞顿开。 作为公国的首席宫相，马尔库斯简直就是罗德里克肠子里的蛔虫，公爵想的，他哪能不知道。作为宫廷首相，明天的献礼，他一定是排在第一个的。 如此，有了宫相的带头，其他犹豫不定的小贵族就会“看清风向”，只有真正愿意支持杰弗里的，才会站到最后。 这是埃里克的看法，他感觉自己的判断很对。 于是他接着酒劲儿回到威尔兹的帐篷里，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埃里克也不着急狩猎。他们一行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带着猎物回到最初集会的营地，和各路贵族们汇合。 整理好猎物后，众人决定换条道路返回营地。看看期间是否还能再有些收获。 不过他们来时，仔仔细细地搜寻，才找到一些猎物。这两天，动物们明显察觉到外来者的入侵，早就风声鹤唳，稍有动静就跑得没影。 等到日中正午，众人在半路上扎营，彻底放弃了打猎的念头，一心想着奔回营地。 这几日天公作美，每天都是太阳高悬，万里无云。森林中的积雪也渐渐消融。尤其是他们走到森林外围，更是一点雪迹也无。 而由于冰雪消融，温度回升。森林中的树木还以为是春天来到，竟然有不少发出一点绿意，更有甚者竟然长出新的枝节。 这让埃里克啧啧称奇，马上就要步入冬天，树木竟然被这反复的天气，骗出了新芽。 他们回到营地，罗德里克只是遥遥地招了招手。 伊凡、马尔库斯当先领头，被叫到了公爵大帐内。埃里克和汉森，则安排好手下在营地内选了个好位置，等待剩下的贵族们返回。 这时候，埃里克估计才下午两三点钟。便叫上科林，打算两个人到周围再转一转，看看能否有新的发现。 此时的埃里克已经不在意猎物的多少，这次出来，完全是为了散散心。短短的三天时间里，他又两次遭遇生死时刻，神经也一直紧绷。所以带着科林，来周围散一散心。 这一会儿功夫，就有不少贵族进入营地。 埃里克并不认识。这次邀请的贵族，并非都是公爵的封臣，还有不少和埃里克一样，属于再封封臣。埃里克和他们也只是脸熟，相见之时，略微颔首，就擦身而过。 让埃里克没想到的是，这营地周围，竟然出奇地有许多猎物。 没过一会儿，埃里克就猎到了一只野鸡和两只野兔。 虽然这样的小猎物不多，却让埃里克打得起劲。 他和科林穿梭在森林中，手中的短弓就没有停下来。不是在追捕受伤的野兔，就是在寻找着其他猎物的踪迹。 没过一会儿，埃里克就又发现了一只野兔的身影。 “在那！”科林指着野兔，低声向埃里克汇报。 顺着科林手指方向看去，埃里克果然发现了一只肥硕的野兔，正在啃食着眼前的枯草。 “好兔子！”埃里克赞美了一句，旋即摸出腰间的箭矢，准备结果了它。 可那兔子，却像是听到了埃里克的动静一样。 只见它两只耳朵突然耸动了一下，继而快速跳出，没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了埃里克的视野里。 兔子的动作激发了埃里克的胜负欲，他直接拉过科林，向兔子追去。 他们来到一处树木繁茂的地方。到处都是沟壑和土坡。 正追逐间，埃里克听到不远处有人低声说话。 埃里克立刻让科林噤声，悄悄跟了上去。两人藏在了一处土坡后面，听到了如下对话。 “事情都办妥了？” “您就放心，这个商人我知根知底，要是他敢把事情说漏嘴，我就把他全家宰了！” 一阵沉默后，后说话的那个，又补充道：“您就放心，我把他闺女扣下了。他不会向外通风报信的。” “那就好。这次我们收获很大，加上了这些后，我看我那弟弟怎么和我斗？” 只听了一会儿，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就算是科林，也听出来了，先说话的那个，正是这次爵位的争夺者，奥多公爵的长子弗兰克爵士。 埃里克立刻给了科林一个眼神，示意赶紧离开这里。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男爵，他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 两人迅速离开，埃里克几次看着身后，心有余悸。 刚才的场合下，要是双方见面，难免说不清楚。纵使埃里克决定支持杰弗里，也只是简单的站队而已，他可不想加入这场继任风暴。 “科林，把刚才的话忘掉，我们出来只打到了这三只猎物！” 科林频频点头，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仿佛在说一定会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的。 等到埃里克他们回来，营地内已经热闹了不少。各色旗帜飘扬在营地上空。走进营地，里面全是奥多公国的大小贵族，他们围坐在火堆前，或多或少地聚在一起，交谈着这次狩猎的收获。 埃里克在他们之间穿行，大概摸清了他们的狩猎成果。 一路听了过来，埃里克还真没发现有谁比自己猎到的猎物多。这让埃里克一个劲儿地感叹自己的命好。 多亏最后遇上了那十一头狼，不然埃里克的成绩，也只能算是中等。 回到威尔兹的帐篷，接过埃里克的成果，安德烈道：“我们这次打了11头狼、2头鹿和3头野猪。此外还有4只野鸡和8只野兔。” 安德烈有些骄傲：“这样的成绩，怕是伯爵的收获，都不如我们。”他又向埃里克汇报了一个消息：“我刚才听路过的骑士说，里昂骑士他们收获不少。” “那又如何，他是代表加文来的。猎到的比我们多也是正常。”埃里克不以为然：“不要和伯爵比，他们有5个人。我看那些4人一队的子爵们，全都没有我们的收获大。” “这倒是！”安德烈突然眉飞色舞：“听说这次的猎物，会统一由阿布雷恩的一位商人回收。我们打到的这些猎物，应该能换不少第纳尔。” 此言一出，埃里克高兴不少。这段时间他总是在感叹手中的钱不太够用，要是这些猎物能换一些第纳尔，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不多时，前去狩猎的贵族们全部到位。不仅如此，公爵还让一些有公务在身，不能出席狩猎的贵族来到现场。 加上这些贵族和他们的随从们，营地里更加热闹起来。为了防止以外发生，罗德里克公爵还从阿布雷恩调遣了两百名常备军，作为护卫。 随着营地里人声鼎沸，各路狩猎队伍纷纷回归。最激动人心的清点环节，也终于到来。随着马尔库斯、伊凡等一众公国大臣从公爵大帐鱼贯而出。 贵族们自发地围绕在营帐前，形成了一个圆形。埃里克占据了一个好位置，听马尔库斯讲话：“22支狩猎队伍已经到齐，接下来清点大家的猎物。这次的猎物统一由阿布雷的商人格莱斯顿先生，进行收购。” “由格莱斯顿依次对诸位的猎物进行评级打分，统一收购。最后，按照诸位猎物的价值，计算诸位的贡献。” 马尔库斯环顾四周，见没人有异议，就大手一挥，请出了格莱斯顿。 第五十五章 册封伯爵 随着马尔库斯的介绍，埃里克的目光自然转到了格莱斯顿身上。 他拨开公爵的帐篷帘子，从里面款款走出。听他的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位异国商人。埃里克看着这位商人，发现这位商人比他想的要年轻一些。 埃里克从名字里就知道，这似乎是一位罗瓦尔人。真不知道对他而言，金钱到底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东西，竟然驱使他远涉重洋，跨过海洋，穿过帝国，来到山南。 这位商人，看上去接近三十，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年轻，且精神饱满。和埃里克此前接触的商人不同，埃里克明显发现他身上的商人气息很淡，甚至几近于无。 要是他带上眼睛的话，与其说是商人，更像是一位学者。 格莱斯顿手里拄着一根文明杖，那根拐杖通体暗红，看上去很结实，不用猜都知道是用很名贵的木头制成。这位商人，即便是到了野外，也穿着整齐，保持着他的文明特征。 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外套，带着同样颜色的礼帽。他的衣服上，袖口和衣领处，掺杂着白色的条纹装饰，整体看上去素朴又典雅。 格莱斯顿来到广场中心，面相奥多的一众贵族。他还没有开口，埃里克就听到周围的贵族在谈论着：“是他啊！” “我听说过他！听说他富可敌国，还能操纵公爵间的战争。” 另一个人则不以为然：“既然他能操纵战争，为什么还让自己的国家处于内战？” “看来拥有金钱，未必能拥有一切。” 贵族们小声谈论着，虽然埃里克听得不太真切，可也可以确定。这位商人，似乎不是自己刚才在森林里，误听到的那个商人。 看他的样子，就算不说富可敌国，也不会轻易被人掳去女儿。 而且看他的样子，埃里克怀疑他还没结婚。埃里克发现，他的手上没有婚戒。 这更坐实了埃里克的猜想，这时候，他的眼神不住地望弗兰克爵士撇了过去。虽然对他的声音已没了印象，但是埃里克已经认定，这个人绝对谋划了什么。 事实，他已经猜出来了。 在看到了弗兰克让人抬上来的猎物后，埃里克更加肯定了弗兰克的招数。看样子，他应该是从商人手里购买了不少猎物。 埃里克的猎物很快搬到了广场上。等他的猎物搬完，只有几个贵族的猎物还没有搬完。而弗兰克，他的猎物已经垒成了一座山。 这有点夸张了，埃里克看着弗兰克爵士眼前的猎物，眼角抽搐。 不明真相的贵族们，纷纷向弗兰克投去了目光。这让弗兰克本人极其骄傲。 反观杰弗里一方，虽然他的猎物也不少，可在弗兰克面前，根本是不够看的。 一时间，弗兰克的个人勇武，被吹捧到了天上。 埃里克心里暗叫可惜。如果弗兰克是一位男爵或者子爵，那他绝对是不错的战场好手。尽管埃里克知道他偷偷买了不少猎物。 但是埃里克知道，弗兰克的真实收获，也肯定比杰弗里的要多出很多。 埃里克无暇去管别人，格莱斯顿很快来到威尔兹的猎物堆前。 他先向埃里克问号，继而伸出手，想要和埃里克握手。 埃里克注意到，格莱斯顿穿了一副白手套，这让埃里克十分新奇，还是与他握了握手。 这手套的面料，很不错，以至于埃里克都想弄一副。 格莱斯顿看着威尔兹的猎物，稍稍点头。又抄起手上的拐棍，戳了戳雄鹿的角：“真是一对不错的角。您确定要把它出售吗？” “当然，男爵家里不缺鹿头挂件。”安德烈替埃里克回答。 商人没有接安德烈的话茬，自顾自道：“也对，男爵怎么会缺鹿头。” 他看着埃里克：“只有没有能力猎杀雄鹿的，才会买来鹿头，假装是自己猎到的。” 很快格莱斯顿，就给出了报价：“1540第纳尔。” 埃里克刚要开口，安德烈就替他砍价道：“怎么可能！这位先生，我恳请你仔细看看，我们猎到的可是正经的森林狼，你怎么可以把它的价格压得这么低呢？” 格莱斯顿闻言，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两头狼的身体翻转过来，露出了上面的疤痕和烈火灼烧过的痕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遇到了一群受伤的森林狼，用火暂时逼退了他们，继而进行猎杀的。”格莱斯顿指着上面已经微焦的毛发：“这样虽然让你们拥有了很大的收获，可却损伤的商品的卖相。” “恕我不能再给您大幅度涨价了。不过您的勇猛使我动容。”格莱斯顿略作思考，道：“那就算1550第纳尔。” “什么！”安德烈的脾气爆发了：“怎么才涨10个第纳尔？你不知道我主人的身份？10个第纳尔！你是来侮辱我们的吗！” 埃里克看着脾气暴躁的安德烈，安抚道：“没事，我们的猎物的确有不少瑕疵。” 又对格莱斯顿道：“虽然如此，可你给的价格太低了。” 格莱斯顿，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猎物，他指着雌鹿身上的威尔兹道：“鹿身上，除了鹿角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鹿皮，您看这里，还刻了一个单词。这样本来就不大的鹿皮，就又得裁掉一块。” 他想埃里克略一鞠躬：“请您也体谅我们的难处。既然您开口了，1570第纳尔如何？” “这……”埃里克见格莱斯顿油盐不进，也没别的办法。马尔库斯说了。这次的猎物收购由格莱斯顿全权评价，收购。 自己就算不把猎物卖给他，也需要让他来评价。既然如此，埃里克也不想和他闹掰。 “就1620个第纳尔，凑一个整数。正好27枚卡洛斯。” “既然如此，我只好答应了。”格莱斯顿听了埃里克的报价，点头应下：“我在城中有几家商行，烦请您多照顾。” 埃里克略一点头，算是认下了定价。 “1620第纳尔。”随着格莱斯顿向后唱价，立刻有手脚麻利的小厮上前，把埃里克的猎物抬走。 格莱斯顿没有给现钱，反而给埃里克一个镀银的木牌，这木牌倒是很精美，上面描绘了一些花花草草、飞禽走兽，底下写着：“奥多公国冬日狩猎纪念。猎物价值：1620第纳尔。” 最底下的数字是刚刻上去的。 格莱斯顿道：“可以凭借这个到我的商行兑换等量货币。” 这个格莱斯顿，有点意思！ 埃里克看着手里的木牌，扔给安德烈。 想必这样，就会有不少贵族留着木牌，不去兑换货币了。对于绝大多数小贵族而言，这是对这次狩猎的纪念，而他们的猎物又少。 甚至有些人只猎到了七八只野兔。这样的成绩，很多贵族就会选择留下银牌，不去兑换货币了。 格莱斯顿的定价很快，转眼间就定价完毕。 定价结束，猎物也装车完毕。格莱斯顿向宫相告辞，便在阿布雷恩常备军的护送下向南回城了。 留下大大小小贵族，手里拿着木牌。 “刚才定价结束，你们的猎物价值，我这里也有一份名单了。”马尔库斯重新回到广场中央：“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可以选择站在两位爵士身边，献上自己此行的贡献了。” 马尔库斯先念了自己的名字，并站到弗兰克爵士身旁。 他的举动并未让弗兰克感到意外。倒是引起了不少小贵族之前的谈论。 接下来是伊凡。他没有向左，也没有向右，而是来到公爵的帐篷面前，单膝下跪，奉上银牌道：“我愿意将此行的猎物，奉献给我的主人，奥多公爵罗德里克。” “请您收下我的忠诚。” 尽管早就料到伊凡的动作，马尔库斯和埃里克都感到一阵无语。 好在公爵在营帐内说了一句“收下”，缓解了尴尬。 接下来的人还算正常。 林堡伯爵加文的代理人里昂爵士，来到弗兰克爵士身旁。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没有说话。 接下来是古堡伯爵，他是第一个站到杰弗里这边的。接下来分别是困鸟堡伯爵摩根的代理人和农业大臣子爵钱伯斯。他们俩都站在了杰弗里一边。 六位显贵都已经站好队了。 截止到现在，弗兰克这边三个人竟然比杰弗里这边四个人的猎物还要多出1000第纳尔。 紧接着，就是16位次等贵族了。 随着马尔库斯的喊话，一个个贵族站到两人身旁。 终于喊到了威尔兹，埃里克上前，迎着弗兰克爵士和杰弗里爵士的炙热目光，缓缓走向杰弗里一侧。 “你不该过来的，埃里克。”刚走到这边，古堡伯爵就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小，埃里克都是勉强听到：“你该听罗伊的话。” “我感觉我们应该站在一起。”埃里克没有回头，继续看着场上。 随着埃里克的加入，杰弗里一方的狩猎价值，超过了弗兰克一方。这让弗兰克始料未及，他目瞪口呆地听着书记员的事实报告：“弗兰克爵士第纳尔，杰弗里爵士第纳尔。” “怎么可能！”弗兰克看着杰弗里，眼神里似乎很是诧异。 最终，他仿佛认命似的低下了头。 奥多的贵族不是傻子，随着弗兰克的优势逐渐缩小，最终被杰弗里反超，剩下的几名贵族全部站在了杰弗里一方。 最终，杰弗里一方超过弗兰克3000第纳尔，成功赢得了伯爵爵位。 这时候，罗德里克终于出来了。 他并不是一个人出来，他把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推倒在地。于此同时，弗兰克也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双腿颤抖，差点也跟着倒了下去。 那商人被全身束缚，嘴里也塞了布团，说不出话来。尽管如此，众人似乎还是猜到了什么。 罗德里克来到场地中央。里昂爵士手疾眼快地搀扶住了弗兰克，他的眼睛紧盯着弗兰克，摇了摇头。 罗德里克没有多说什么，他环视四周，道：“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来到杰弗里爵士面前。埃里克就站在一旁，清楚地看完了册封的全过程。 罗德里克抽出腰间的佩剑，杰弗里半跪下去，目光看着地面。 佩剑点了杰弗里的头。 “牢记高贵。” 佩剑点到杰弗里的左肩。 “绝不恶毒。” 佩剑点到杰弗里的右肩。 “我授予你普拉亚堡、科布伦茨堡、特伦……以及尼左亚镇，分封你为普拉亚的伯爵。根据我们神圣的律法，我正式成为你的封君。我将保护你，你将追随我。” 罗德里克伸出左手，杰弗里接过，被罗德里克拽了起来。 奥多公爵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坚定。 “欢迎你加入我们。” “为普拉亚伯爵欢呼！” 第五十六章 黑心商人 普拉亚伯爵的领地，在加龙河的东侧。那里临近阿布雷恩，是公国内最富庶的地区之一。而奥多公爵把他在加龙河以东的所有领地，都授予给了普拉亚伯爵杰弗里。 尽管这次狩猎，公爵并未指定继承人，可整个公国的贵族都捕捉到了这样的消息：公爵已经决定了他的继承者。 这次狩猎的消息，很快就将传遍山南七国。 那次事件之后，埃里克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弗兰克爵士，传闻中，他愈发沮丧消沉，甚至几次轻生，幸好都被仆人发现，及时拦下。 埃里克唏嘘之余，也开始计划离开阿布雷恩，返回封国。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在此盘桓一段时间。一方面是他答应伊凡，会去给他的军事课程捧场旁听。 另外，埃里克也需要暂时留在阿布雷恩，打开昂热庄园墨水的市场。 回到昂热庄园，埃里克就把银牌丢给罗恩，让他去城中寻找格莱斯顿的商行，把这笔钱兑换出来。 对他而言，实际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昂热庄园的墨水制作已经步入了正规。制作场地很好找，偌大个昂热庄园很容易就找到了几个偏僻的空房间。 铁胆墨水的原料本来就容易寻找，加上旁临阿布雷恩，原料丰富且廉价。 这几天的时间里，昂热庄园的管家一直在兢兢业业地监工。 顶着北风进到工坊里，埃里克感觉一股热浪扑鼻而来。 虽然工坊不大，里面却聚集了十多个男子，正在卖力地搅和着大桶里的粘稠液体，看得出来他们很卖力气。精壮的汉子，身上淌下一层层汗水，时不时就要从一旁的水桶里填进去一些水，继续用力搅动。 管家见埃里克亲临，立刻迎了上去，又转身训斥道：“都别想偷懒！继续干！” 管家露出一副讨好般的笑脸，几天下来，他已经摸清了新主人的脾气。相比于做事一丝不苟的马尔库斯，这位实在容易伺候。 “我走的这几天，产出了多少墨水？” 管家立刻汇报：“到今天上工前，库房里已经存下了六桶墨水了。” 埃里克知道他说的桶，是昂热庄园平时酿酒用的酒桶，容量大概是30升的样子。做生意时，让埃里克最头痛的就是度量衡问题。 他在提哈时，提哈城内就流行8套度量体系。 注意，是度量体系，不是度量单位。 这让埃里克头大，索性雇佣了一名本地商人，替他处理墨水的销售。等到墨水在提哈打开销路，他就收回了墨水的贩卖许可，还在当地拍卖场卖掉了三家墨水的代理权，大赚了一笔。 目光回到阿布雷恩。这里位于加龙河中段，是山南商路的重要据点。这里虽然不说商贾云集，却也的确商贸发达。 各国的商队再次汇聚，度量衡体系绝对比提哈还要复杂。 还好埃里克有曾经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 “让铁匠打的墨水盒子，做好多少了？” “只做好了20盒，我再去催催。”管家知道这个数量，埃里克不会满意，打算找个借口开溜。 把管家拦下，埃里克道：“有20盒也就够了，城里面你认识什么商人吗？” “不知您要找什么商人？”管家在当地人脉很广，当然认识不少商人。 “当然是能把墨水卖出去的！”埃里克道：“最好是大商人！有足够资金的那种。” “大商人的话……”管家闻言，眉头一皱：“虽然您贵为男爵，可阿布雷恩的商人都是人精。倒是有位格莱斯顿，听说来自罗瓦尔，大家说他做事公平，找他合作的话，可能不会出什么事。” “格莱斯顿？”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埃里克有点纳闷：“他不是皮草商人吗？” “他的确经营皮草生意，可他的商行更像是杂货商店，主要面向阿布雷恩城内的贵族和富有的平民。” 听到管家这么说，埃里克也觉得可以一试。他的客户人群和墨水的使用者高度重合。自己和他也打过交道，没想打他在阿布雷恩的名声这么好。 包下整场狩猎的猎物，他的生意应该做得不小，自己的墨水应该可以借助他的销售体系，快速倾销出去。 打定主意，埃里克命罗恩为自己准备好马匹，带上两盒墨水，打算亲自去会一会格莱斯顿。 此前罗恩刚从格莱斯顿庄园回来，就被埃里克叫走。 两人从西侧城门进入阿布雷恩，虽然已经是初冬，可阿布雷恩的街头仍旧有不少行人。罗恩在前引路，相当熟稔。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比城门口那几条街更繁华，街上摩肩接踵，叫卖声一声盖过一声。 走了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格莱斯顿商行。上面的大字，看着上面描金大字，埃里克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进入商行，正有不少客人在挑选商品。忙得伙计们满头大汗，根本不像是冬天的样子。 “哟，您不是上午来兑钱的老爷嘛。”一个小伙计看见罗恩，认了出来。 在他眼里，能拿出来那副银牌的，那都是参加过昨天的那场狩猎的，所以也不管罗恩的身份，叫了老爷。 罗恩跟在埃里克身后，给那小伙计一个眼神：“这位是威尔兹的男爵老爷，有事要见你们老板。” “您说格莱斯顿大人？” “对，就是他！”罗恩道：“我们老爷想要与他做一桩生意。” “好好好，您稍等，正好我家老板今天没出去，我给您报信去。” 罗恩随手甩出两个铜板，那个伙计的脚步更快了。 两人来到窗边暂且坐下，又有伙计送上茶水。两人还没喝上，那报信的伙计就快速跑回前堂，对埃里克道：“这位老爷，我们家老板有请，请您到后堂相叙。” 穿过商行的后门，就来到了格莱斯顿在阿布雷恩的宅邸。 可以看出，这宅邸应该是新建的，石墙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宅邸的用料也很讲究，虽然装潢并不富贵，却看得出主人在设计时的别具匠心。 穿过一重重房间和走廊，伙计把埃里克请到了会客厅里。 由于埃里克的身份，格莱斯顿不敢托大，早早在内等候。 “这不是威尔兹男爵阁下吗！”格莱斯顿的话很有亲和力：“不知那股风把您吹来了？” 两人见礼后，埃里克不说废话，直接让罗恩掏出墨水盒，递给了格莱斯顿。 格莱斯顿笑着接过墨水，连盒子都没打开，光是四处看了看，又闻了闻墨水散发出来的味道，就点头道：“嗯，没错。是提哈的上等货。” 他把墨水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我听说这墨水是一位奥多学者研发出来的，可我来到奥多，却发现奥多并没有这种商品产出。” “今天才知道，原来众人口中的奥多学者，打起猎来也很厉害。”格莱斯顿今天的装束和昨天不一样，可那股沉稳劲儿，却是一样的。 埃里克干笑两声，算是回应了格莱斯顿。 “不知您打算作价几何呢？”格莱斯顿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桌子上。“实不相瞒，这种商品，我一直在找进货途径。” 埃里克也知道阿布雷恩的行情。他的铁胆墨水放在提哈，可能只是普通商品。可放在资源匮乏的奥多公国，这东西绝对是奢侈品。 奢侈品，就该有奢侈品的价格。 “这样的一盒墨水，我只提供墨水，之后的包装我是不负责的。”埃里克道：“这样的话，一盒墨水算你200第纳尔好了。” “您怕不是在说笑。”格莱斯顿很有礼貌地轻笑了一声：“虽然您这一盒，比提哈的规格要大上一些，可提哈一盒墨水的售价只有120第纳尔。” “既然如此，我何不从提哈进货呢？” 埃里克没有生气，他对格莱斯顿道：“提哈的货，也是我在供。提哈经济发达，用墨量大，所以我设计了小罐包装。” “在奥多，地广人稀，阿布雷恩作为公国首府，虽然也聚集了一些小贵族，可真正的客群还是在阿布雷恩周围500里以内的高等贵族，对于他们而言，小罐包装不实用。所以在阿布雷恩销售，我建议使用大盒的包装。” 解释完了包装问题后，埃里克道：“我这也衡量了你的运费。虽说我的报价的确比提哈的零售商要高出一些，可你也省下了不少的运费！” 商人表示赞同，可对价格并不接受，他说：“如果这样，我宁愿贩卖别的墨水。” 沉默了半晌，埃里克让步道：“咱们也做过了一桩生意，我最多给你减5个第纳尔。” 埃里克装作心痛，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赚了多少。 他在提哈供货的价格是80第纳尔，主要的工人工资和城内场地租金等费用就花掉了一半，毛利50。而他也在这两年时间，占据了提哈的墨水市场。可惜这个时代的墨水用量实在太低。提哈城才不到十万人，就算二十分之一的人使用墨水，那他的终端客户也只有5000人。 正是因为使用墨水的人数少，使他的生意利润率虽高，一年却赚不了多少钱。 和提哈不同，在昂热庄园制成的这批墨水，成本被压到了极低的水平。首先就是场地，作为昂热庄园的地主，场地对埃里克来说是的。而昂热庄园也为他提供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 如果不介意生产缓慢的话，埃里克完全可以用摊派周工的方式来进行墨水的生产。如果那样，原本就很低的人工成本，直接变成了零。 经过这些令人发指的成本控制，埃里克一盒墨水的成本不足10个第纳尔。这10个第纳尔主要是用于采买原料，不然埃里克也想给它砍了。 “195个第纳尔吗？”格莱斯顿认真地思索了半晌，对埃里克道：“真的不能在便宜一些了吗？” 埃里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对格莱斯顿道：“真的很抱歉，真的不能再降了！” 第五十七章 生意谈成 从格莱斯顿商行出来后，埃里克满脸轻松。 罗恩却哭丧着脸：“主子，您为什么不答应他啊？要是这笔生意做不成，我们恐怕没有回去的路费了。” 埃里克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个暴栗。 利润的事情，当然只有埃里克知道。就连监督生产的管家，也只是大概了解埃里克很赚钱，不知道他具体能赚多少。 “急什么？没看刚才格莱斯顿的样子，已经快答应了吗？”埃里克不以为然，在他眼里，这个生意已经做成了。 刚才格莱斯顿那犹豫不决的样子，虽然一闪而过，可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大盒包装，本来就比提哈的容量多了30，自己又给他让了5个第纳尔。现在他纠结的，只是自己的利润有些低而已。 在这个世界度过三年时间，并且走完了提哈到阿布雷恩完整商路的埃里克明白，在这个时代，想从提哈运送一车货物到阿布雷恩，那是多么的困难！ 自己只是多要了40个第纳尔的“运费”，远远低于实际运费。这个生意，格莱斯顿有很大赚头。埃里克心知肚明，他转手就能把一盒墨水卖到一磅！ 总不能让他把好处都占了，埃里克心想。 “对了，今天是几号来着？” “已经12号。”回答完埃里克的话，罗恩突然一喜：“我们要回去了？” “不是立刻回去，我在安布雷恩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怎么也要会在新年之前回到威尔兹。”埃里克道：“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在阿布雷恩逛一逛。” 于是主仆二人，在阿布雷恩逛了起来。 有了上次的教训，两人这次说什么也不在城里饮酒了。在城里逛了个下午后，两人回到昂热庄园。 让埃里克意外的是，格莱斯顿比他回来的还要早。 听管家讲，他们走后大约一个小时，就有格莱斯顿的商行伙计，找到庄园，想要求见男爵。可男爵一直没回来，伙计们就先走了。 再然后没多久，格莱斯顿竟然亲自前来拜访，已经等了两个小时。 埃里克和罗恩相视一笑。 “那就见见格莱斯顿。” 这次的见面，在领主大厅内。 “您很让我意外啊。”刚一见面，格莱斯顿就说道：“如果您有意经商，我还是回家种地。” “怎么说？”埃里克的话，明显让这位商人一愣。 虽然不知道商人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埃里克道：“给个痛快，195个第纳尔，愿意不愿意，就是一句话。” “愿意，我当然愿意。”格莱斯顿斩钉截铁般地答应道：“不过，在此之前，能否告诉我，别的商行，愿意给您多少呢？” “他们，应该没有我这样优惠的价格了。”格莱斯顿的眼光直直地盯着埃里克：“不是吗？” “的确！”埃里克忍住笑意：“既然如此，我们签合同？” 埃里克没想到，格莱斯顿竟然以为自己去找了其他商人。不过这样也好，他自己先着急起来。聪明如他，当然知道墨水生意的利润。当时不答应埃里克，也是为了想拖一拖埃里克，最好能放出一点利润。 现在见埃里克直接转身出门，就立刻上赶着找到埃里克，同意这个价格了。生怕让别人抢了先。 “好！和您做生意就是痛快！”格莱斯顿拍手称赞，立刻叫人取来纸笔，草拟合同。 埃里克果然没有看错了，这位商人一上来就想和埃里克签订为期十年的长期合同。合同规定，埃里克每月供货一次，每个季度的最低供货量又由双方依照商品的市场需求来制定。 男爵让管家取来一桶墨水，给格莱斯顿看：“以后的墨水都会以木桶盛装交付，这一桶相当于15盒的量。” 看着眼前的木桶，格莱斯顿点了点头：“咱们的第一笔交易，您打算出货多少呢？” “十桶！”埃里克道：“这桶墨水你们先拿回去，可以做个预热。三天之后交上其余的货。” “好！那就一言为定！”格莱斯顿不怕埃里克跑了：“既然这样，我现在就把钱款给您。” 说完一拍手，便有一名伙计端上来一个小钱匣，放到了桌子上。 格莱斯顿道：“10桶墨水，1桶1925个第纳尔，一共是29，250第纳尔。” 他把箱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数百枚卡洛斯金币。钱匣打开，金光璀璨，夺人双目。“这里面装的是500枚卡洛斯金币，多的几枚卡洛斯金币我也不拿了，就当是咱们这次合作的贺礼。” “好，痛快！”埃里克略一颔首，示意罗恩收下。 看着眼前金灿灿的钱箱子，罗恩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埃里克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来钱的路子。格莱斯顿这次能接受他的请求，收下这么多的货，纯粹是为了用这一批货，来打开阿布雷恩的市场。 根据埃里克的估计，阿布雷恩及周边的终端用户，应该在3000人左右。如果成功占据市场，并且等到市场稳定，那么每月的出货量就会逐渐变小，大概会维持在5到6桶左右。 就算如此，阿布雷恩这边的生意，也比提哈那边的要赚钱很多。 送走了格莱斯顿，埃里克这下不用为回去的路费发愁了。哪怕在拨给庄园5000第纳尔的维持资金后，埃里克仍旧大赚了一笔。 有钱了的埃里克，当即准备兑现自己的承诺，用粮食支持阿黛勒。 他先是在阿布雷恩花了两千第纳尔，买了10匹驮马。又从队伍和庄园里搜集了10匹驮马，凑齐了一个20匹马的马队。 用这个车队，从昂热庄园的仓库里运出了400蒲式耳的粮食，让戴维斯带人运到兰尼城外。 关于戴维斯的事情，埃里克在狩猎时，问了马尔库斯。 他原以为奥多贵族会很反对授予平民爵位，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问完这话时，马尔库斯一脸疑惑。 “你不是男爵吗？册封骑士，是你天经地义的权利，毕竟他们都是威尔兹的骑士，不是奥多的骑士。” 埃里克才明白过来，自己总带着东方的某种思想。认为一切权利归于中央。 事实上，埃里克在阿布雷恩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相对于公国来说，不是一位公国来说不是公民或者贵族，而是远方小国的国君。 所谓男爵，只是一种称呼罢了。就像伯爵有伯国，公爵有公国一样，男爵领只是一个小小王国，本质上和公国一样。 而对于白银野猪佣兵团，埃里克做了筛查，把一些犯有前科，屡教不改的人剔除出了佣兵团。最终只留下了20人。每个人的武器装备也进行了一番升级，让他们看上去有了一点正规军的样子。 不用多说，这也花去了埃里克的一笔钱。 这是埃里克入城之后，第一次给戴维斯下达命令。这段时间，戴维斯也终于缓和了兴奋感，逐渐融入到威尔兹的骑士团体当中。 “请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些粮食送到。”戴维斯把自己的胸脯，拍打出响声。 埃里克看他的样子，并不放心。“我再给你拨10名内府骑士，有马奎斯协助，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您说让马奎斯大人协助我？”戴维斯闻言有些吃惊：“可我现在还只是替补骑士，怎么能让那位大人协助我呢？” “没事，你现在虽然是替补骑士，却也是白银卫队的首领。这一路上你们相互多多帮衬。”埃里克告诫道。原来的白银野猪佣兵团的名字，被他改成了白银卫队，独立于男爵卫队之外。 和男爵卫队的装备不同，出身于佣兵团的他们在战斗时喜好单兵作战，所用的武器也五花八门：单刀、长刀、长矛、狼牙棒、弓、弩、叉、等等不一而足。 经过埃里克和戴维斯的讨论，最后给白银卫队换上了长刀和圆盾的标准配置。和男爵卫队使用的方形大盾不一样，白银卫队所装备的圆盾更加小巧，更适合与敌人进展时使用。 就这样，埃里克得到了一支20人的散兵队伍。 戴维斯和马奎斯带队而去，埃里克根本不担心两人会背叛他。一来，两人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戴维斯不用带着佣兵团四处奔走，想着法地当炮灰。马奎斯也不用在兰尼城没有收入，继续浑浑噩噩地度日。 其次，这次运输的是粮食。这东西压根也不值钱，不值得两人因此卷了东西跑路。何况，埃里克还派去10名内府骑士，他们可不是铁板一块。 至于为什么要援助阿黛勒，埃里克当然是馋她手里的几百号人。虽然她手中的几百号人现在躲在森林里，连饭都吃不饱。但是如果埃里克得到这些人，可以轻松把他们的身份洗白，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领民。 埃里克清楚这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价值，也就不在意，这一点粮食了。 经过三天的行军，戴维斯和马奎斯成功把粮食运到兰尼城外，按照先前和西蒙的约定，把粮食运到了指定地点。 西蒙虽然改名换姓，叫了班德特，可仍旧坐着之前的买卖。 “这是我家主人，给阿黛勒小姐的礼物。”戴维斯指着身后的马队道。 西蒙没有说话，向身后的喽啰们使了个眼色。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他聚集起了50号人，还干着打家劫舍的营生。 埃里克击败西蒙，商路短暂地恢复了一段时间，让西蒙过了一段时间舒服日子。这几天西蒙渐渐发现，道路上的商人愈发少了，他们的日子也回到了过去，只是将就。 “替我谢谢那个小家伙，就说今年有了这些粮食，山里面就不会饿死人了。”临走时西蒙回头看着戴维斯，说道。 第五十八章 新的计划 戴维斯走后，埃里克在昂热庄园一时间闲了下来。 距离军事大臣伊凡的课程还有一周时间，这时已经是农闲时期。秋收后的第一次翻地，也已经陆续完成。 整个乡村进入到一片沉寂中。除了管家和庄头，还偶尔农户们去各家修缮房屋、整修篱笆。 妇女们则忙着酿造啤酒，整个庄园里飘着发酵麦芽的气息。 看庄园的农户们都无所事事，埃里克便计划领导庄园开垦荒地。 之前天气异常导致的暴风雪已经全部融化，融化的雪水浸入地面，经过连续几日的暴晒，也都晒干了。 趁着土地尚未冻结，埃里克决定为自己的新庄园开垦几亩份地出来。 哪怕知道这几天的功夫不会有多大成效，他也觉得很有意义。 人类步入农业社会伊始，是一亩耕地都没有的。而在漫长的时光里，正是一年又一年的开荒耕种，逐渐把阳光所照之处，化成万亩良田。 埃里克心里头怀揣着不少农业计划，他在脑海里回忆一遍自己的计划，发现自己急需拓展开垦土地的效率。 在这个时期，铁犁具已经被广泛采用，然而家里有犁的却不太多。 昂热庄园，是个富有的庄园。 即便如此，家中有铁犁的，也不多。埃里克翻遍全村，才找到8具铁犁，加上庄园的4具铁犁，一共只有12具。 开垦土地所必须的畜力，昂热庄园也只是让埃里克感到差强人意罢了。他早就发现，奥多公国仍然没有完全开发马的作用，拉犁只能用牛。 至于挽马，则几乎没人使用。其原因就是此时奥多公国使用的挽具是项前肚带挽具，这种挽具把皮带勒在马的喉咙上，这意味着马儿一旦使用出最大的力气，就会窒息。 甚至因此，奥多公国的马匹也无法远距离奔跑。这一路上，威尔兹队伍行动缓慢，这种糟糕的情况埃里克实在忍受不了。 可他一开始也不知道如何解决，直到那一天，埃里克接过罗洛儿子手里的犁，亲自下地犁田，他才发现了牛和马的生理区别。 牛的脊骨几乎平行，还有一块高于肩膀的隆肉，这使得牛可以轻易套上犁具，用于耕地。而挽马，虽然拥有更强大的拉力，却因为糟糕的挽具，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效率。 这个问题，埃里克很容易就解决了。原因无他，现代仍然采用的肩套挽具，正是由中国发明。对于埃里克来说，他是先看遍了先进挽具，然后才看到这个蹩脚的发明。 在埃里克的指挥下，皮匠很快做出了一套肩套挽具。还好庄园里有两匹挽马。这两批挽马平时用来拉车。使用项前肚带挽具的情况下，马车最多只能乘坐一两个人。如果人数增多，马就有窒息的危险。 而埃里克设计的肩套挽具，经过使用，承载三四个人都没有问题。 埃里克还想试试能不能拉五个人，然而马儿却叫了起来。经过排查，埃里克发现马儿的后背有了擦伤。埃里克于是改善挽具，在挽具内侧填充棉料。 经过测试，新型挽具大获成功，最终可以承载6个人。而之后不能继续加人的原因，也不是挽马因为挽具受限，而是因为挽马的力量已经用尽。 这一试验，让埃里克十分兴奋，连见多识广的总管也在夸赞埃里克的奇思妙想。 毫不夸张的说，埃里克改变了世界。先前人们对马的利用率极低，现在，马的可用拉力被运用到了极致，马的可用拉力提升了三倍还不止。 埃里克相信，有了挽马的帮助，今年冬天的开垦，将会顺利许多。 然而，提升生产效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埃里克也察觉到自己可用的人力实在太少了。 十余年来连绵的内外战争，流尽了奥多人的鲜血。大量的田地因为抛荒，重新长起野草，甚至有大军进过，一个村庄就此消失在地图上。 埃里克深深感到人力的缺失，他决定等自己回到威尔兹就下令鼓励生育。然而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更加渴望戴维斯的消息。 领主要开垦荒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庄园。 农民们的热情超过了埃里克的想象，第二天一大早，教堂前的广场上，就聚集起了无数手拿镐头、锄头的农民，人数之多，让埃里克心惊。 “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埃里克指着外面的农夫，问庄园管家。 管家对农民的热情倒是不以为然：“我就是将您的命令传达下去而已，这群泥腿子对这种事很上心。” 略等了片刻，管家试探地问道：“不过我答应了他们，会在开垦结束后提供丰盛一餐。” “这没什么。”埃里克应下：“期间的粮食我也可以提供。” “您真是仁慈的领主，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有其他庄园的农夫，带着锄头来追随您。” “你说什么？”管家的话提醒了埃里克，让他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说这样的话，恐怕会有其他庄园的农夫，带着锄头来追随您。” “对！就这样！”埃里克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另一条路。 此前，埃里克奉行的农业政策，是通过迁徙无地、少地人口，以新建庄园的办法，大批量开垦新田。来达到领主收入和农户收入的双增长。 这条农业政策固然正确，可先期投入都是由埃里克负责。 他需要在适合的位置，规划出庄园中心，雇佣商人和劳工来建设新庄园，同时还要为新庄园的居民们提供茅舍，还需要动用文官，带领全领的有力农户，大规模开垦新田。 总体下来，新建一处庄园的投入，实在太大，埃里克感觉他动用威尔兹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是把两个新庄园简略地建造出来。 而他得到的收入，是这两个新庄园的新垦自营地。总数大概占据总亩数的三分之一，其余土地分给庄园各户，根据他们的能力和意愿进行分配。 无论如何，他们的份地更多了。几年之后，他们的生活就能明显强于他们之前的邻居。 这种农业政策十分可行，也是埃里克此前结合威尔兹的实际情况，制定出来的。然而他天真地带入了中世纪的政治农业环境。 然而实际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埃里克由衷地感到这种农业政策，在短时间内非但不能给他带来受益，反而把库存里的大把金币，全都挥洒干净。 同时，埃里克也发现，威尔兹的人口，短时间内不可能爆发，自己的农业政策只能实行几年。哪怕有了挽马的助力，埃里克估计只要自己再新建几个庄园，就完全榨干了威尔兹的劳动力，无法再继续扩大生产了。 因为知晓了这些，埃里克才对阿黛勒手中的流民无比眼馋。以至于和她达成协议，不惜包庇、支援公国逃犯，只求能让其放下戒心，来到威尔兹屯垦。 威尔兹的领地广袤，到处都是荒地和草原。有伊尔河的灌溉，这使得威尔兹的大部分地区都适宜耕种，埃里克觉得，哪怕是按照现在的亩产量，人口翻几番都没有问题。 现在，他听了管家的话，转变了思路。 他只遇到了一个手里有难民的阿黛勒，完全没想过从邻居身上下手。如果真的按照管家所说，吸引周边的农户涌入，埃里克感觉自己的思路被打开了。 先前，他以为奥多公国的庄园制度已经发展得很完善了，根本没考虑过从邻居身上下手，可他忽略了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 在庄园体制下，每一个农户都是领主的宝贵财产。然而除了一些小贵族外，大贵族都有自己的城堡。 这些土着贵族可没有埃里克的闲心，他们把乡村委托给总管和管家，一年分几次收取地租，在紧要的路口设置关隘，收取过路费。以此来供养他们的骄奢淫逸的生活，支撑他们与敌人战斗、采买装备、带着扈从狩猎等等日常事务。 和埃里克不一样，他们不常去农村，甚至在更多时候都避开农村。对于他们而言，跑丢几个农奴也不会迅速察觉。 虽然如此，奥多的法律还是在维护贵族们的利益的。根据规定，领主有权追回农奴。 不过大多数农奴的逃跑方向，并非是相邻的庄园，而是遥远的城市。 兰尼城外的破漏茅舍，就是这些新市民的家。 尽管只当了半年的领主，埃里克也清楚地了解一位农户，一年能为他创造多少财富。大部分领主，也知道。故而他们经常会去周围的城市，带兵追讨回自己的农户。 双方经常因此发生龃龉，甚至可能爆发战争。 其实城市对于这些外来者，并不欢迎。 在条件有限的中古，供给城市的粮食、原料的数量是极其有限的。新市民的涌入，会提高物价，抢走工作机会。兰尼城的工会也多次抵制新市民的涌入，不过相比于此，他们更不能接受周围领主带兵闯入。 这个时期的士兵纪律，未必比强盗高出多少。如果遇到人渣领主，简直就是土匪穿了官衣。 结果可想而知，如果没有法律约束，拥有绝对武力的贵族可以把城市占为己有，把大批自由民掠入庄园。 故而依照奥多的法律，如果农奴跑入城市，只要他离开领地超过一年时间，领主就无权追回。农奴们通过这种方式，不用缴纳赎金，也拥有了自由的身份。 先前的埃里克被这种想法占据了脑袋。 可他现在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中世纪吗？所谓的法律…… 埃里克嘴角微微上扬，想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无数农民扛着锄头涌入威尔兹，男爵邻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只要他敢带兵进入威尔兹，埃里克就给他个好看。 而如果他敢向公国提出诉讼，自己就和马尔库斯联合起来，只要对手不是伯爵一级的显贵，埃里克自忖没人是他的对手。 念及至此，埃里克做了打算，把外面情绪高涨的农夫交给管家和庄头，他则出了大厅，骑上巴顿爵士，直奔宫相府。 这是埃里克第一次来这，宫相府建在阿布雷恩的城堡底下，占地极广，是宫相马尔库斯在阿布雷恩的住所。他一年的绝大部分时光，都会住在这里。 埃里克站在宫相府前，门楼宽广，还有数名卫兵守门，见埃里克在门前停下马来，立刻上前询问。 得知埃里克是来拜访宫相，卫士看他仪表不凡，又带着两位扈从，知道他不是常人，便说：“宫相今早入宫，尚未回来。” 埃里克心下说了声不巧，刚要转身离开，就见远处车马声音，队伍繁杂，喧嚣鼎盛。正是马尔库斯的车队。 车队在门前停下，埃里克上去拜访。小厮到车边传话，不一会儿功夫回来复命：“宫相大人让您随着车驾入府。” 有了宫相的许可，埃里克一行顺利进入宫相府。 走入宫相府里，埃里克发现这里的建筑，竟然有不少帝国元素。府前的庭柱，用大理石雕刻，一道道竖状线条粗狂典雅。 走廊浮雕，刻的也多是帝国史诗。虽然刻意避开了对奥多的侵略，却有不少，是宣扬帝国人的勇武。 走到走廊中间，是卡洛斯一世的结婚典礼。 这位统一了帝国的雄主，迎娶了一位奥多女性。故而奥多人常把帝国人称为女婿，把印有卡洛斯一世皇帝的卡洛斯金币成为女婿钱。 穿过走廊，是第一重院落。整洁素净的墙显得庄严大方。埃里克跟着小厮，在首相府中穿行，心里感叹要是建上这样的一座宅邸，恐怕花销抵得上三座威尔兹堡。 一路上，埃里克还与许多侍女擦肩而过。和威尔兹爱嚼舌根的大龄剩女们相比，宫相府上的侍女，大多青春年少，与庭院里的布景相得益彰，看得埃里克心旷神怡。 又一位侍女经过，埃里克立刻沉湎于其的波涛汹涌，根本没看清来人。可他却发现这人似乎有意躲避自己，于是抬头看了上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埃里克一大跳。 他心里大叫不好，一把捏住侍女的手腕。 “你在这干嘛！” 第五十九章 自由农民 埃里克的拉扯，瞬间吸引来不少目光。 带路的小厮、埃里克的两名扈从、两名结伴而去的侍女以及正好巡逻走过的一名卫兵。他们都在用各式各样的眼神看着埃里克，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不愿明说的违和。 可埃里克不管这些，他对侍女道：“不是说让你回家吗？你怎么在这！” 侍女挣脱开埃里克的手，完全面对着埃里克，遮蔽了身后侍女和卫兵的视野。她一个劲儿地朝着埃里克使眼色。 埃里克却不管不顾，他再次强行拉过侍女的手，硬把她拽到走廊旁的庭院里。 “你松手！”阿黛勒极不情愿地使着眼色，仿佛在说：“你别坏了我的事！” 当威尔兹男爵在这发现阿黛勒时，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又把阿黛勒拉得远远的，对她道：“你疯了！你感觉你能成功吗？”说话间，埃里克有意无意地往那卫兵身上瞟，那卫兵个子比埃里克还高出来半头，手中的长矛寒光凛凛。 “在你之前，我还没吃过亏！”阿黛勒浑不在意：“对了！上次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就变出来十多个金币呢！” “都和你说了是魔术！提哈的马戏团都会这个！”埃里克说谎话不打草稿。 “真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丝狐疑。“那你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当然是之后请我去看马戏团演出！我得了解了解这种神奇的幻术。”阿黛勒微嗔道：“话说你怎么会来这恶人的家里！” 埃里克一头黑线，他理解阿黛勒，可复仇也没有她这样复的啊。 “你一会儿就跟我出去！我这就带你去看马戏团好不好？” “那可不行！”阿黛勒道：“我在这儿的工资还没结呢！” “合着，你已经打入内部了？”埃里克又凑近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这让阿黛勒不由警惕起来，他盯着埃里克，和他分开了一点距离：“为什么要和你说？谁知道你和马尔库斯是不是一伙儿的！” 埃里克见没办法和这女人沟通，于是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给我记住，马尔库斯现在对我很重要。我现在是你的老板，难道你不听我的话？” 阿黛勒刚要说些什么，埃里克就道：“我已经让人给你们运去了400蒲式耳的谷物。如果你今天不听我的，我情愿白白损失这些粮食！那样的话，我们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 他的话起到了效果，女人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出言反驳，这让埃里克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你来这儿，是为了刺杀马尔库斯？”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傻吗？杀了他，我肯定没命啊”阿黛勒悄悄把埃里克拉近：“几天前，我看马尔库斯府上招人，就进来了。” 看到女人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埃里克又问道：“这么说来，你一直在悄悄跟踪我？” “谁想跟踪你？”阿黛勒露出一脸嫌弃：“我是为了搜集情报，才来的阿布雷恩。当然，也一不小心，看见了你被治安官抓进了牢里。” 这话让埃里克很尴尬，这时候，小厮适时地问道：“男爵大人，您认识艾玛？” “啊？”埃里克指着阿黛勒：“你说艾玛？她是我的远方表妹啊！我虽然早就知道她家衰落，可还不知道，她竟然到宫相这里做了侍女！” 小厮听了埃里克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地相信了。 “没想到艾玛还有您这样的显贵亲戚，她可真是有福了！”小厮道：“她来的时间不长，和大家相处得不错。” “我能理解您兄妹相遇的心情，但是可别让宫相大人久等！”小厮提醒道。 “好！我知道的！”埃里克回复完小厮，就对阿黛勒告别道：“老实待着，别给我添麻烦！你当自己是阿萨辛吗？天天搞暗杀！” 说完，就离开了。 尽管埃里克的话让她一头雾水，可她也不得不听。虽然她不知道埃里克是否送去了粮食，但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的话。 两名侍女姐妹上前，拉过阿黛勒的手，向她询问起埃里克的事。 “那位大人好英俊啊，还这么年轻！”侍女爱丽丝道。 另一名侍女珍妮也点头赞同：“嗯嗯，虽然有些粗鲁，可看上去很有男人味唉。” “艾玛，他结婚了吗？”爱丽丝有点脸红。 侍女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叽叽喳喳，把阿黛勒搞得心烦。她有些生气：“早就结婚了！孩子都快生下来了！” 珍妮的脸上明显有些失落，一旁的爱丽丝则一脸坚定地道：“那没事，我可以等。” 另一头。 埃里克跟着小厮继续向前，又穿过两段走廊，他感觉自己已经来到宫相府的最深处了。 推开大门，阳光照入到室内，小厮展手示意，埃里克一个人走了进去。 里面，马尔库斯坐在主位上。此时的他，还穿着刚刚面见公爵时穿的衣服，这件礼服能很好地展现他的地位。不止面料华美，而且还绣了马尔库斯的家族徽章，一只俊雅的白色天鹅。 天鹅展翅欲飞，细长的脖颈上，天鹅的脑袋更是活灵活现，似乎下一刻就要展开翅膀一飞冲天。 这是很高超的技艺，就算是埃里克，也不免惊诧。 不过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马尔库斯的神情。这位宫相在他眼里，虽说不是无所不能，可在奥多公国，绝对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他的祖传领土十分广袤，几乎占据了奥多公国的五分之一，虽然他的领地靠近北部大山，有些贫瘠，但其实力也在奥多公国中排列一流。而且，他已担任了多年宫廷首相，公国的大部分文书都是经过他手，发向各地。 乃至于在战争时期，他仅带着贴身随从，周旋于山南诸位公爵之间，不仅保全了自己，还把他国公爵们耍得团团转，为奥多攫取了很多利益。 就是这样一位大人物，如今却满脸忧愁，似乎遇上了很难解决的事情。 这如何不让埃里克吃惊？ “啊，埃里克你来了。”马尔库斯抬头看了来人：“先坐，你找我有什么事？” 宫相今天的脸色很差，说话时也没有了以往的激情。 埃里克没有去问他遇到了什么事，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马尔库斯叔叔，我来是有一些律法方面的事情想要询问。您知道的，我最近刚回到奥多没多长时间，对奥多的法律很不熟悉。” “啊，的确。”马尔库斯略一点头：“你想了解哪些方面呢？” “我想了解农奴方面的法律，我听说农奴逃离领地后超过一年时间，领主就无权追回了？” 马尔库斯沉思良久，看了看埃里克：“怎么？威尔兹有逃奴了？” “我劝你还是尽快追回，这种事情最好还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马尔库斯建议道：“我总能感觉，你在提哈学习了一些不该学的东西。” 埃里克还以为马尔库斯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就听马尔库斯继续道：“我听说你在昂热雇佣了一些农户，还给他们每周3个第纳尔的薪水？” “恕我直言，你给的太多了！阿布雷恩卫兵的薪水也才3个第纳尔。”马尔库斯道。 这话让埃里克无话可说，他又继续问道：“我想知道，要是我的农奴不是跑到了城市，而是跑去了邻居那里。” “哐当！”一声，马尔库斯拍案而起：“谁这么大的胆子？是困鸟堡伯爵摩根？还是诺尔曼男爵？还是其他什么狗屁男爵！” “请您息怒，并没人收留我的农奴。”埃里克连忙出手，制止住马尔库斯。心里暗自赞道：“不愧是马尔库斯，有事你是真上啊！” 看到马尔库斯这种表情，埃里克知道以后有事，绝对可以找他。 “那你问这些东西做什么？”马尔库斯和缓了情绪，整理一下衣衫坐回原处。 埃里克道：“其实也没什么，今年威尔兹收成不太好，我的收入太少了！这不才想办法新建两个庄园，扩大一下自营地嘛。” “嗯，你在威尔兹的事情，我都留意过。你做得很不错，可你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一年就新建两个庄园，怕是把你的家底都给耗尽了！”马尔库斯也是领主，他当然能猜到威尔兹的底子。 埃里克并未感到惊奇，他叹了口气，把其中原委向马尔库斯一一说出。 良久之后，马尔库斯听完了埃里克删减版的计划。 随着埃里克说出他的计划，马尔库斯先是聚精会神，继而表情凝重，时而点一点头示意埃里克继续，时而又仔细询问，他问得极其仔细，就差问埃里克的底裤颜色了。 “计划倒是不错，可你打算如何把别的地方的农奴吸引过来呢？”马尔库斯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你能提出新建地产的议案，我就很满意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很高，也能在短时间内提高领内产出，值得全奥多学习。” “可是你也知道，如果没有人口增加，你做得也只是发展领土，并非长久之计。奥多本来就人少地多，你的改革我已经向公爵提出议案，公爵打算明年春天就在领内试点，新建三个庄园。” “什么？”埃里克闻言一惊：“你说公爵采取了我的方法，准备开始新建庄园？” 埃里克心里一万头野马奔驰而过，可他没理由、也没能力拒绝，只能点着头说：“能为公国做出贡献，那是最好的了。”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打算用什么方式吸引农奴呢？” 关于这个问题，埃里克浑不在意，他早就有了想法。 “自由。”埃里克道。 “自由？！”马尔库斯闻言一惊。在这个年代里，自由是多么可贵的东西。除了市民和教士，就只有贵族拥有着自由。 广大的农民是没有自由的，他们明明居住在广大的农村社会里，却终身生活在自己的庄园。许多农奴终身都没有去过出生地20里以外的地方。 所谓的“自由农”他们的确自由，但他们的生活并非很好。除了不到一半的自耕农拥有大型牲畜和农具，他们可以依靠这些开垦大量田地，和贵族们一样，他们只需为领主效忠。 而除此之外的大多数自由农，无非是有着自由身份的人罢了。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甚至还居住在庄园里，租赁着一间每年租金只需6个第纳尔的快要倒塌的茅舍，几乎没有收入。 他们生活穷苦，却以自己的自由为高傲的资本，竟然看不起动辄拥有数十亩地的“农村贵族”。 嘲笑农奴的同时，他们也被贫穷之神嘲笑着。 纵使如此，仍旧有一部分农民向往自由的生活。男爵们嘲笑他们是傻帽。他们宁愿把两三代人积攒下的家底交给男爵，换取净身出户般的自由。 而等几年之后，他们就会因为贫困，重新挂靠回庄园。这个时候，他们不愿再承担更多的义务，也就无法发家。多数没有留下孩子，就在贫苦中去世。 中间受益最多的就是庄园领主，他几乎得到了这个所谓“自由人”的一切。他嘲笑着所谓的“自由”，并把自由人的尸体抬出自己的茅舍，以便让下一位青年农奴怀揣着梦想入驻。 这种对自由的渴望，在这个黑暗的年代里宛如吸引飞蛾的毒火，终有一日要把农奴焚烧殆尽。 所以当埃里克说出这话的时候，马尔库斯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对啊，这个在他眼里和蔼善良的小领主，怎么突然领悟到了如此高深的思想。竟然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找到了榨干农奴的办法，进入到几乎不弱于他的境界了！ 当埃里克说出自由一词的时候，马尔库斯实在无法反驳。他也的确有兴趣看一看，埃里克将如何利用农奴们对自由的渴望。 “如果说是自由的话，的确可以。”马尔库斯又问道：“会不会用力过猛？”他太清楚自由一词对农奴的杀伤力，有些担心事情再闹大了。 “的确，我也挺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才找您来了。” 马尔库斯沉思良久，又看向埃里克。 “不对！你还对我隐瞒了什么！”马尔库斯眼神凝聚，盯着埃里克道。 第六十章 公国派系 看着马尔库斯凌冽的眼神，埃里克心神一软，差点都把自己是穿越者的事说了出来。然而没过多久他就缓了过来，面对马尔库斯尴尬地笑了两声。 “看来你瞒着我的事，还不少嘛，埃里克。”马尔库斯看着埃里克的神情，猜出了不少。他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对埃里克道：“我发现一些事情不太对劲。” “什么事情？”埃里克急匆匆赶过来，只是简单地过了一遍要讲给马尔库斯的版本，他没感觉出有什么问题啊。 自己需要人来建更多的庄园，获取更大的领地收益，仅此而已。 “钱。”马尔库斯斩钉截铁道：“威尔兹的库存不是已经见底了吗？你为什么还执着于新庄园的建设速度。” “你那个架势，来者不拒，你有多少钱可以投入建设？”马尔库斯又道：“光是新建那三个庄园，公爵就预测需要投入至少500镑的启动资金。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来造第三个庄园？” 马尔库斯的话很对，可他不知道埃里克的想法。 “我没有钱怎么了？”埃里克道：“我在提哈认识了不少银行家，我相信他们很乐于帮助一个暂时没钱，却有一个男爵领做还款保障的客户。” 埃里克的话，让马尔库斯眼前一亮：“你有提哈的人脉？” “是啊，怎么了？”埃里克想起了往事：“我在提哈不务正业，专门喜欢参加沙龙和派对，哪里人多，我就去哪。” 看着埃里克，马尔库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有什么事，您可以和我说，如果能帮得上，我一定尽力而为。”看出了马尔库斯的犹豫，埃里克道。 马尔库斯的脸上还是有些怀疑，但他的确没办法了，他对埃里克道：“和你谈论的一样，公爵现在财政亏损严重，需要借一笔钱。” 他对埃里克道：“你说你认识一些银行家朋友，他们乐于接受一个眼下没钱，却有广袤土地做还款保障的客户？” “啊，这……”埃里克只得点头应下：“我的确认识一些‘银行家’，不过您额不，是公国要借多少呢？” 宫相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他看着埃里克缓缓地点下了头：“我问过小罗伊，他说他认识的商人，只能提供8000镑。” “只能？”埃里克心里一惊，感觉这件事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确切地讲，以公国现在的财政窘境，我需要在半年内不，起码四个月内获取一笔镑左右的借款，而且偿还时间也得在三年之后。” “四……四万镑？！”埃里克目瞪口呆，四万磅白银，那可就是整整枚卡洛斯金币，换算成第纳尔……不用换算了，这种量级的货币，就不该用第纳尔来衡量。 “公国这是怎么了？突然要用这么一大笔钱！”埃里克很敏锐地察觉到，这绝对不是公国长年累月的亏空。如果是这样，马尔库斯不会突然气血衰败。 见埃里克察觉到这一点，马尔库斯并不惊讶。这是他故意透露给埃里克的消息，至于为什么要用这笔钱，马尔库斯没说。 可埃里克却想起了罗伊对自己说过的传闻。他看着马尔库斯，小心地问道：“是为了称王的事吗？” 埃里克只想旁敲而击一下，万没想到马尔库斯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几乎跳了起来，对埃里克的态度立刻转为冰点：“谁和你说的！” “那是为了别的事？”埃里克想要转移话题，可马尔库斯并没给他机会。 “说！是谁向你透露的！” 虽然埃里克知道马尔库斯并不会为难他，可马尔库斯的举动，已经让埃里克坐实了想法。他不明白，为什么公爵要称王，让山南渐趋稳定的局面，重新动荡起来。 如果称王，奥多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五年和平，就会付之东流。如果依据罗伊的说法，那么奥多公国就会瞬间和提哈公国以及莱恩、马格纳联邦开战。 埃里克同样不明白，难道夏开特人就值得信赖？如果情况有变，夏开特人也站到了另一边去，那奥多公国真的有灭国的风险。 念及至此，埃里克道：“这是罗伊和我提到的，提哈城内流传着奥多公爵罗德里克的事迹和野心。”随后，埃里克便把提哈城内的流言，说给马尔库斯听。 “真的吗？”马尔库斯表情凝重，他看向埃里克，态度也和缓下来：“看着我，埃里克。” 埃里克如他所言，看向了宫相。 “我向你保证，公爵不会称王的。”像是知道自己怎么保障都没用似的，他站起身来，对埃里克道：“如果提哈公国真的有这样的传言，我们恐怕不光是要面临财政危机，更有一场外交风暴在等着我们了！” 马尔库斯的身形本来就很颀长，此时他突然站起，在埃里克的面前，形象更加高大起来。 他的注意力再度移动到埃里克身上，道：“埃里克，我本来打算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再给你安排一些任务的。可现在，似乎得加速了。” “形势危急，我需要立刻派人去一趟提哈，把事情的原委给弄清楚！”马尔库斯的头脑飞速运转，不大会儿功夫就已经做出了决策：“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派遣，保护我的特使去提哈。” “并且，我希望你能帮我看一看提哈城。尤其是市民的生活状态，城防军的操练频次，最好能得到一些提哈上层信息。” “最后，如果你有能力的话，我希望你能替我解决一些公国的债务问题。” 马尔库斯提出了一连串的要求，让埃里克有些为难。他本来只是想在阿布雷恩停留几日，然后就回到威尔兹，继续过自己的领主日子的。 现在，马尔库斯竟然让他不远万里，去护送他的特使？这一去一回，怎么也得要两个月的时间！ “马尔库斯叔叔，请您原谅，我无意回到提哈。”埃里克果断拒绝。从威尔兹到阿布雷恩，就让他花费颇多，现在他回去的路费是有了。可要是在继续护送什么狗屁特使去提哈，还要再把它护送回阿布雷恩，中间的花销，埃里克想想都感觉头大。 他的确认识两个提哈城内的银行家，彼此关系却不太熟。自己也根本没想着向银行家借钱，他之前那么说，完全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其他收入。 马尔库斯也知道他的确有些为难埃里克了，于是叹了口气：“眼下我真是没有能动用的人了。既然这样，可以委托你护送特使一行，离开奥多吗？” 看着马尔库斯的眼神，埃里克这次不忍拒绝：“那好，我只负责把他们送到叙拉托尔森林。他们之后遇到什么事情和我无关！” 马尔库斯略一点头：“既然这样，你就再等几天，我需要组建使团，还有一些使者还在别处，再加上抽调安保力量，我估计还得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办妥。” “这没问题，就算准备一个月也可以，只要我能在新年前回到威尔兹，就不算耽误行程。”这句话让两人间的关系有些回暖。 “埃里克，你的性格，倒是有点像加文。” “哦？是吗？我听说他是您的弟子？”埃里克道。 “的确。我当年教过他一些东西。账本、法庭决策、征募士兵、安札军营，太多太多了。”马尔库斯陷入了回忆，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可惜，自从他回到林堡，我们两人的政治立场就站到了对立面。” 埃里克问起原由，马尔库斯不厌其烦地回答了埃里克。 二十年来，奥多公爵一直致力于扩张公爵直属领地。无数贵族因此失去地产，逐渐破产。奥多公爵的做法，激怒了奥多公国内部的顽固派。 他们希望公爵能够主动遵守协议，不再继续侵吞贵族的领地。 作为顽固派，他们把当年奥多公爵与诸贵族的会盟协议高高举起，并将之奉为圭臬。他们认为，封君封臣间的关系应当是亲密的，封君封臣的关系是神圣的。 正因如此，双方都该积极友善地相处。引为双方的责任和义务都很明确，很少会出现一方失职的情况。 当公爵想尽办法侵吞公国贵族的领地时，顽固派们高举旗帜，与公爵狠狠打了几场惨烈的战争。虽然贵族联军多次把公爵逼到死路，然而最后的结果十分清晰。 公爵胜利了。 大批造反的顽固派被公爵以造反的理由，剥夺了领地。那时候的公爵，掌握着公国一半左右的土地。这让周边国家对奥多很是畏惧。 如果没有马尔库斯积极周旋，各国联军已经覆灭了奥多公国。这件事后，骤然得到了大片领地的公爵发现，他对新领地的控制力实在太低。 任他想尽办法，也无法建立起有效控制领地的制度时，他开始分封领地，制造了大批小贵族。 这些小贵族不同于传统贵族，他们多是来自公爵的亲信，有些甚至在此之前只是普通士兵。公爵依照他们的功绩，给他们分封小片封地，通常只有一两处地产。 有了大量小贵族的直接效忠，奥多公国的实力再次走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这一切并不意味着顽固派的彻底消失。顽固派的核心思想，是遵守封君封臣的契约，禁止任何一方越界。时至今日，绝大部分传统贵族，都是顽固派。 摩根、加文、马尔库斯、伊凡、罗伊，公国的五位伯爵，或多或少的都是顽固派。 甚至埃里克，因为他的身份，也会被认为是顽固派成员。而在顽固派成员心中，顽固派的魁首不是别人，正是埃里克的封君，林堡伯爵加文。 加文的传奇，至今还在奥多吟游诗人口中传唱。 年轻的加文曾经是林堡侯爵送到公爵处的人质，正是在那个时候，他结识了马尔库斯，并与他产生了师徒情谊。 随后，林堡侯爵叛乱，被公爵征服。然而彼时公爵对西奥多根本没有控制力量，于是便授予加文林堡伯爵的头衔，同时又把西奥多的7名男爵转封给困鸟堡子爵摩根，并授予其伯爵头衔。 在之后的顽固派对抗公爵战斗中，加文担任顽固派一方的军事首领。统帅西奥多的顽固派贵族，多次给予公爵重击。 最终公爵几次侥幸得生，反而把加文成功策反。有了加文的倒戈，公爵的军事力量彻底超过贵族联军，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在父亲举起叛乱旗帜时，加文深处敌营，临危不乱，向老公爵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在公爵公然违反协约，侵吞贵族领地时，他站在了贵族一方为奥多而战。在看清了当时顽固派领袖的真实面目后，得知其只不过是想取而代之，却让无数骑士为之流血牺牲时，他毅然站到了儿时伙伴的一侧，用兵如神，几个月间，就全歼了顽固派的军事力量，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他的党魁位置，得之无愧。 马尔库斯继续向埃里克解释。 除了顽固派以外，便是宫廷派了。尽管马尔库斯和伊凡等传统贵族也是顽固派，然而他们的第一身份，绝对是宫廷派。宫廷派以马尔库斯为首，主要成员比顽固派要少得多。只有马尔库斯、伊凡、钱伯斯等公国高级贵族。 然而宫廷派有广大新贵族作为支撑，使得他们的力量几乎与收到严重打击的顽固派持平。 两派在一部分是重合的，在一方面是对立的。 他们都认同封君封臣制度和协议，但是宫廷派强调中央力量，顽固派重视自己的地方利益。 最让埃里克感到不解的是，宫廷派的主要魁首，竟然都是传统贵族。这是埃里克第一次明显看到公国政治的非自然现象。 很显然，宫廷派是由公爵一手缔造，然而作为封建领主的他，身边可靠的人，都是封建领主。这注定了公国在决策上，如果公国意见与贵族意见不统一，就算是宫廷派，也未必会站在中央的利益来考虑事情。 马尔库斯打了个比方，如果奥多公国与莱恩公国战斗失利，丧失了一部分东部领地。这个时候，西边的提哈公国又来宣战。莱恩公国表示可以先与奥多公国签订和平协议。 在这个时候，奥多公国的顽固派自然不必多说，他们失去了领土，只要公国同意媾和，那他们对于领地的合法统治就宣告结束。他们的武装力量会不断瓦解，最终要么破产，要么趁破产前搬到阿布雷恩，等待公国重新夺回领地。 就算公爵重新夺回了领地，也未必会把土地重新授予给他们。所以，顽固派多数不会支持与莱恩公国议和。哪怕没有公爵的帮助，他们只是散兵游勇，也只能和敌人不断周旋，把战争延续下去。 而此时的宫廷派中，则变得不是铁板一块。 领地在加龙河边的钱伯斯不会在意，领地在北奥多的马尔库斯不会在意，而领地在东奥多的伊凡，他能不在意吗？ 这个时候，他的政治身份虽然还是宫廷派，可他却成为了顽固派的魁首，便开始为顽固派发声了。 这个时候，马尔库斯就和伊凡站在了对立面上。 “所以，加文和你就是这样反目成仇的？”埃里克听完了马尔库斯的讲解，询问道。 第六十一章 决斗信件 阿布雷恩的城堡底下，宫相阿布雷恩的府邸外。 埃里克走出府门，身后的小厮毕恭毕敬地将他送出。可以看出，他的面色凝重。看他这幅模样，他身后的两名内府骑士，也颇为自觉地没有搭茬。 刚才，马尔库斯和他聊了很多。宫相的坦诚相待，让埃里克从内心里感到受宠若惊。甚至，埃里克认为，马尔库斯对待自己的态度，甚过子侄。 这让涉世未深的埃里克，莫名地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最后，要不是他仍然保留了最后一丝清醒，甚至想主动提出要接下护送特使走完全程的任务。 出了府门，被迎头而来的冷风一吹，他才反应过来。 “还好刚才没被冲昏了头脑。”埃里克暗道。 这次的宫相府之行，让他收获颇多。现在的埃里克不止是一名合格的男爵了，他已经开始步入公国的政坛，有了自己的派系和组织了。 下周三晚，在宫相府内，马尔库斯会组织一次宴会。那时候，阿布雷恩城内的多数“宫廷派”都会参与，除了他见过面的伊凡和钱伯斯，埃里克将结识一大批中小贵族，正式融入宫廷派的队伍。 这让埃里克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感。两世为人，他的世俗成就早已达到了顶点，在往前一步，就是他从未企及的状态了。 他提醒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就算不做一个活跃的“宫廷派”成员，也绝不能轻易地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涯。 在埃里克这个东方人看来，领地虽说是自己的，可在和平年代，种田显然没有当官能给他快速带来受益。 而如果他能在“宫廷派”中混得很开，他想，马尔库斯等人肯定愿意给他一份差事。 起初，他还对公国的吏治抱有幻想。 可经过一个月以来的观察，他发现自己作为男爵，都遇上这么多的不良事件。那么作为一名普通人，或者是作为一名农奴，那么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不平之事，一定会更多。 这一趟出行，也让埃里克对于公国的官职有了一定的了解。 公国现在的根本政治制度当然是封建制。 地方上，上一等领主把土地分为若干块，交给若干次级领主。双方因此签订协议条约，来约束双方的权力和利益。 在中央，公国宫廷作为公国的权利机构，分工也很明细。奥多公爵之下，是直接效忠于其的各类大臣和总管。 这些“大臣”或者说是“总管”的头衔区别于威尔兹男爵领内的四位总管。他们总揽公国的一方面事物，并直接向公爵负责。 公国的大臣只有五位，分别是：农业大臣、军事大臣、外交大臣、奥多公国主教和一位间谍总管。公国主教和间谍总管虽然名字里没有大臣两字，却是实打实的大臣。 在此之下，是若干或独立，或依附于上面五位大臣的总管。这样的总管一共有19位，每人的职权都及其广大，大部分都是由公爵的封臣担任，极少部分是专业的官员。 在总管之下，就是各级办事官员，通常由没落贵族和专业文吏组成。这样的官员共有800位，大多集中在阿布雷恩城内，负责处理实际琐碎事务和底层管理事务。 而宫廷首相，则独立于该体系。 奥多公国的习俗上，普遍把宫廷首相认为是副公爵，是公国的二号人物，因此也有人将之称为侯爵。然而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 宫廷首相可以被看做奥多全体贵族的代表，在公国发出任何重大文件上，除了公爵的印章以外，必须印有宫廷首相的印章，才算是合法的。 也就是说，如果出现暴君，且宫相拒绝用印，公爵是无法管理和操纵公国的。虽然现在，公爵的领土已经形成绝度优势，这种情况下，宫廷首相一职应该成了盖章机器。 然而无论是从实际上，还是书面上，宫廷首相仍然是百官之首，而且在公爵罗德里克继位不久之后，马尔库斯一直担任着宫廷首相的位置。两人的默契搭档，一直被当做公爵和首相间关系的典范。 虽然偶尔有传言称两者之间并不和睦，在埃里克看来纯属无稽之谈。 在他眼中，公爵和首相是一体的。两人是幼年好友，又是公国最重要的两位人物。正如罗德里克所说，奥多公国绝不分裂。两人之间，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在利益上，是几乎完全一致。 马尔库斯还和他说了很多东西，埃里克把刚才的一问一答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加深了记忆。 他一个没注意，马儿就已经停在了昂热庄园的街道上。 之后的几天，埃里克安分守己，时不时去宫相府上和马尔库斯闲聊，所谈的都是公国的一些事物。 埃里克问的，明显都是一些大事。马尔库斯却不藏着掖着，埃里克越问，他答得就越起劲。乃至到了最后，埃里克已经摸清了公国为什么要用那笔钱。 虽然马尔库斯在最后言辞闪烁，可他有意无意的遮掩，已经让埃里克排除了所有的可能。 最先被埃里克排除的，就是两国会盟称王的传言。这一点很容易攻破，因为公国这次把钱的用途，正是放在了对付夏开特公国上面。 公爵计划，在伊尔河到加龙河之间的土地上，建起一条由城堡和要塞组成的防线，并在此屯驻一支常备部队。这个计划很明显是为了针对夏开特公国。 自从四十年前，夏开特公国把公爵驻地从南方迁回到他们的故乡，夏开特城时。山南的明眼人都知道，夏开特公国接下来的主要攻略对象，就是奥多公国。 原因无他，夏开特城就在伊尔河的左岸，近邻奥多公国。从威尔兹到夏开特城，甚至比到兰尼城还要近一些。夏开特公国多次进攻，夺取了奥多公国很多领地，甚至在伊尔河的右岸，建立起一块庞大的新伯爵领地。 公爵的计划，正是在主要战场构筑起紧密的防御阵线，使得公国在与夏开特公国的主要战场上拥有极大优势。 这在埃里克眼中很合理。 上次两国匆匆媾和，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虽然不知道夏开特公国是怎么想的，但埃里克感觉自己能猜到罗德里克当时的处境。 这场战争本来就是以小化大，起因也只是历史上的领土纠纷罢了。罗德里克的右翼军，由万众瞩目的林堡伯爵加文统领，却被夏开特人引诱中计，几乎被敌人全歼。 罗德里克的中军主力一路高歌猛进，甚至攻入墨城，杀了墨城伯爵一家七口，甚至饮马伊尔河，开始准备渡河工作。 而左翼军，则防守在大河北岸，一路被敌人打回古堡阵地。虽然左翼军的伤亡不大，可也能明显察觉敌人的主力正在此处。 这个时候，激进冒进的罗德里克发现，他可以渡过伊尔河，率军包围夏开特城。然而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自己似乎就有去无回了。 敌人的左翼军团和右翼军团取得辉煌胜利，如果两军在罗德里克的中军身后汇聚，那么等待罗德里克的，将是一场绝对不可能胜利的战斗。 于是两位公爵在伊尔河东岸草草议和，各自偃旗息鼓，结束了战斗，并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和平协议。协议上，两国划定了详细边界。虽然夏开特公国在战争态势上处于主动地位，然而瓦斯特里赫特条约却意外地十分公正。 凭借这份条约，两国已经在领土上没有任何纠纷。罗德里克承认了伊尔河东岸的墨城伯爵领归属于夏开特一方。夏开特一方也表示没有任何领土纠纷，两国从此可以和和气气地相处了。 虽然埃里克还不清楚夏开特一方为什么也急于议和，但他清楚奥多公国这场战斗，是失败的。哪怕最后两国向外宣布是没有胜负。埃里克也知道，罗德里克失去了墨城伯爵领的宣称。 这意味着，他把四十年来，夏开特人的侵吞成果，正式予以承认。 这在埃里克眼中，是无法承认的事情。 在他看来，战斗只应该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完全击败对手，让其完全同意自己的条件。否则，就不能称之为胜利，也不应该发动。 这次战斗之后，奥多公国瞬间蹿升为和夏开特公国一样强大的存在，可也失去了很多。不说底层群众对于公爵承认土地割让的不满。此战过后，埃里克可以明显感觉到，一部分人开始担心与夏开特人交手。 而这一人群，主要分布在右翼军中的苟活骑士当中。伍德、安德烈，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思想。就连埃里克，提起夏开特公国时，也有些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 他知道自己的父兄亡于夏开特的骑枪之下，对夏开特人有着和其他对手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简单的害怕，反而更让埃里克有一种快点与夏开特人交手的冲动。 这种刺激感时刻潜藏在他的内心深处。时不时想起相关事情，都会让他心里突然一阵剧烈颤抖，想要抽出腰间宝剑，向夏开特人斩去。 以此来洗刷自己的耻辱，为父兄报仇，为奥多扬威。 让埃里克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比他想得要快多了。 在苦苦等待军事讲座的这几天，他接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 这封信件由于没有署名，差点没被放在埃里克的桌子上。 等埃里克拆开信件上的火漆，刚读了两句就陡然发怒，恨不得直接把信件撕碎。 他抑制住愤怒，看完了这封邀请他决斗的信件。 看着落款上的“夏开特人”，埃里克把已经褶皱的信件，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第六十二章 夏开特人 “嘭！”埃里克把信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一声巨响，把刚进屋的罗恩吓了一跳。他吓得全身颤抖，看着埃里克怒火中烧的样子。侍从罗恩壮着胆子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罗恩，埃里克没有说话，反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刚刚有哨骑来报，说是见到鹿角堡的队伍，马上就要抵达庄园了。”罗恩这才想起事情，连忙汇报。紧跟着，又补充了句：“刚才我真的敲过门了，大概是您没听见。” “好了，我知道了。”埃里克挥了挥手，让罗恩退下。 他把桌子上的褶皱信件揣进怀里，推开阳台的门，向远方望去。 可以看到，昂热庄园外的乡间小路上，一支男爵队伍正在行进在撂荒的田野间。这支队伍由近二十人组成，前面十多名骑士簇拥着一位高大骑士。 虽然离得老远，埃里克一眼就看出那正是自己的老丈人，鹿角堡的男爵汉森。汉森身后的随从，骑在马上，跟在汉森身后。随从手中握着旗杆，旗帜上绿底金色的鹿角图案，在阳光的照射下煞是明显。 埃里克随手取来一面铜镜，打算整理一下自己的妆容。 抬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埃里克自恋地说了声：“真不赖嘛。” 简单整饬一下后，他下了楼，前去镇广场迎接鹿角堡男爵。 虽然尚未与埃莉诺完婚，但似乎彼此都直接认下了翁婿关系。 看到女婿带着一众骑士迎接自己，汉森的严肃的脸上也缓和了一些。他翻身下马，埃里克直接迎了上去。 “日安，男爵大人。”埃里克深鞠一躬，向汉森致敬。 “日安。”汉森浅浅回礼，就被埃里克热情地接到了大厅内。 大厅里，埃里克在主位旁添了张椅子，自己坐了上去。 汉森见状，也不客气，登上了主位。威尔兹和鹿角堡的骑士们分开坐下，汉森才说话道：“真没想到，马尔库斯竟然舍得把昂热庄园赠与给你。” “当年我提出花1200镑买下昂热庄园，他都没同意啊！”汉森一席话，捧足了埃里克。 除了安德烈外，威尔兹的骑士大多还没见过汉森。只是听说男爵的岳父是个热情的人，今天见了，果然和传闻中一样。 老汉森戎马半生，最爱酒肉。 埃里克见众人寒暄得差不多了，便顺势提出已经准备好了酒宴，邀请鹿角堡男爵及骑士赏光。汉森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场小型酒宴在昂热庄园大厅举行。 威尔兹和鹿角堡相隔千里，语言不畅，但双方骑士以勇武着称。在小小切磋了两场后，武者相惜，众人也都成了朋友。 看着麾下骑士很快地与威尔兹的骑士熟稔了后，汉森的兴致也很好，他指着正在比试的两人，向埃里克道：“我看安德烈的武力，绝不是寻常骑士啊。” “是啊，当初我从提哈归国，正是因为他的护卫，我才没有命殒当场。他的忠勇我是见过的，也打算着重培养他。”埃里克又指着另一名骑士道：“这位蒙哥马利，也相当能打啊！” 埃里克看着蒙哥马利人物面板上的17点勇武，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那当然了，他是我手下第一骑士。”汉森骄傲道：“他跟着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凡上战场，他就好像有基利斯督护身，多年下来，身上竟然一处伤疤都没有。” “真的吗？”埃里克啧啧称奇。 很快战斗的结果出来了，蒙哥马利获得了胜利，不过蒙哥马利以及鹿角堡的骑士们却并未因此高兴。蒙哥马利如此艰难地取得胜利，他们也不常见，更称赞起威尔兹的骑士们。 宴会的气氛也被推上高潮。 埃里克始终觉得汉森不会没事来找自己，在宴会结束之后，汉森果然找到埃里克。 汉森见埃里克开了门，直接走进埃里克的屋子，自己挑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来，埃里克，把门关上。” 埃里克把房门关上，汉森从怀中抽出来一封信件。 他把信件在手里扬了扬，对还站在门口的埃里克道：“这封信，你也收到了！” “是的。”埃里克拿了张椅子，坐在汉森对面。汉森脸上的酒红还在，可言行之间，已经没有了半分离宴时的醉状。 “这个‘夏开特人’的大概来历，我已经知道了。”汉森道：“这家伙给阿布雷恩多数贵族都下了决斗信。我来你这时候，这家伙已经击败了七名贵族，还在决斗里杀死了两名男爵。” “是吗？”埃里克收到信时，怒火中烧，还想派安德烈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夏开特人击败。现在听汉森的话，心里不由起了三分疑心。 “照您这么说，这个‘夏开特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他倒的确是个夏开特人，但根据我搜索到的信息，这个家伙似乎并未有爵位在身。”汉森把自己知道的，都和埃里克分享了。 听完了汉森的话，埃里克瞬间就察觉到这个夏开特人，不仅来者不善，更有很大图谋。 “您说，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埃里克不太清楚。 “我也不清楚，这家伙整天都在国王大街的那个比赛场上。既然你也受到了决斗信，我想明天可以去看看他的路数，做好准备。” 汉森的话很有道理，埃里克立刻答应下来。 翌日一早，两人便各自带着两名骑士，进了阿布雷恩，直奔国王大街的比赛场。 今天街道上的人，比往日里少了不少。 来到比赛场前，埃里克发现这个比赛场并不太大。 从比赛场的破旧墙壁也能看出，这个比赛场往日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可今天，却因为这个夏开特人的缘故，才早上七八点钟，场外就已经排起了长龙。 无数市民聚在比赛场外，就等着买票进入。 这时候，一个衣着落魄的男人，高举着手中的门票，挤过人群来到埃里克面前。他指着前面的长队，对埃里克道：“这位老爷，我这有票，只要5个第纳尔。” 埃里克满脸黑线，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黄牛来倒卖场票。 想起前世的遭遇，埃里克的眼角微微抽动。 不过，他倒是真的不打算挤入拥挤的人群。便随手扔出一枚卡洛斯金币，把黄牛手里的票都抢了过来。 那黄牛还要说什么，被埃里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从手里数出六张，其余的票直接被埃里克顺手扬了。 不去管身后聚成一团的人群，埃里克他们凭票入场，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了下去。 刚刚坐下，他们就听到身后有播报的小厮，在坐席外躲着步子，贩卖赌票。 “今天夏开特人对战伊瓦尔男爵，赔率1比4，买定离手了啊！” 埃里克把小厮叫到身前：“今天那个夏开特人就只对战伊瓦尔男爵吗？” “回这位老爷，当然不是了。”小厮道：“那个夏开特人一天只扬名和一位贵族决斗，可城内许多贵族都接下了决斗书，有不少就在场内。等打完了伊瓦尔男爵，难保其他贵族就会来与他决斗。” “这不是车轮战吗？”埃里克眉头一皱，这样赢了，似乎并不体面。 “唉。”那小厮叹了口气：“这都第三天了，还是不见那位老爷能战胜这个夏开特人，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呸！”鹿角堡骑士看不起夏开特人，更对小厮的话不满。 小厮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飞快地逃走了。 埃里克倒是对今天的比赛很有兴致，转身对安德烈道：“你一会儿好好看清那个夏开特的路数，回去用他的路数和我过过招。” 安德烈深深点头，示意自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动作。 一旁的汉森对埃里克的谨慎感到满意：“你做得很对，埃里克，千万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这个夏开特人屡战屡胜，更不能轻视了。” 两人还在谈论间，比赛双方已经就位。 伊瓦尔男爵，埃里克在狩猎时见过。他身材略矮，有一套祖传的剑技，在东奥多名气很响亮。而与他对峙的，出乎埃里克意料，竟然是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子。 这人一身黑色劲装，像是通体墨染，除开脸外，只有几根手指露在外面。他的武器也是一柄单手剑，剑身很窄，却看得出很锋利。 “原来是他！”一名眼尖的贵族突然失声叫道。 “是谁！”埃里克立刻凑了上去。 这名贵族今天也是一身戎装，看样子似乎和埃里克一样，也是受到了决斗信，前来打探情报的。 可这名贵族似乎不愿意回忆起那件事，对埃里克摇了摇头：“先生，别再问了。”说完，他踌躇良久，最终还是起身，往比赛场出口走去。 见这名贵族如此反常，埃里克心中更感觉这件事必有蹊跷。 “奥斯本，你跟上去，看看他住在哪，别被他发现了。”埃里克见那贵族快要走出比赛场，连忙让身后骑士上去跟踪。 奥斯本接下主人的命令，小心跟了过去。 别看奥斯本体格健硕，看上去很笨重。可他却对跟踪人很有一套。根据他的说法，这是他在早年贫苦，在沼泽地里练出来的狩猎技巧。 在泥沼中寻找猎物，比在山里难多了。既要盯紧猎物，又要悄无声息地摸上去，最要命的是脚下的泥沼，一个不慎，不止是猎物跑掉，严重一些还有生命危险。 看着奥斯本跟着那贵族离开了比赛场，埃里克的目光转回到了场中两人身上。 和那名贵族不同，伊瓦尔男爵显然不认识这个夏开特人。 此时，他神情沉稳，审视着对手。两人并未行礼，而是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单手剑。 两人的剑在空中相击，发出一声细微地响声。 “这是夏开特人的行礼方式。”汉森解释道：“看来伊瓦尔男爵很了解夏开特人的礼节啊。” 行完礼后，双方各退半步，无需裁判说开始，两人略沉下身子，进入了战斗姿态。 夏开特人似乎精神不振，面对伊瓦尔男爵的试探进攻，显得心不在焉。 “喂！小伙子！你可要当心啊！”伊瓦尔男爵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对手，嘲讽般地提醒道。 谁知他还没说完这话，只见夏开特人手中的剑光一闪，那柄剑直直地刺入伊瓦尔男爵颈中。 再看男爵，已经轰然倒下。血液从尸体上弥漫开。 瞬间，全场哗然。 埃里克看着比赛场上，瞳孔猛烈地颤抖着。 他僵硬地把头转到身后，看着同样惊讶的安德烈，内心升起一种强烈的恐怖感。 第六十三章 奥多贵族 “世上，真有这样的剑客吗？”安德烈呆呆地望向比赛场上，眼中透露着一丝不可置信。 鹿角堡男爵汉森，也同样感到一种恐惧感。他本人惊愕地说不出话来，身后的两名骑士也都死死地盯着比赛场上，浑身透着严肃的气氛。 “埃里克，看来我们这次先别急着出风头了。”汉森道：“我们必须先摸清这个夏开特人的路数，不能贸然送死！” 汉森的话，埃里克深以为然。活着总比死了强，何况他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次的重生机会，比一般人更懂得珍惜生命。 “看来今天不会再有冒失鬼应战了。”埃里克道：“今天夏开特人的剑技，真让我开了眼。” “那倒未必。”汉森闻言摇了摇头，指着对面的观众席道：“你看对面。” 埃里克顺势望去，见到正有一队戎装贵族，伸手拄在护栏上。 虽然埃里克不认识其他贵族，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正中的显贵，正是刚刚被册封为普拉亚伯爵的杰弗里爵士。 杰弗里的封地就在加龙河以东，因此根本不需要归国治理领地。近来更有传言称，奥多公爵罗德里克，想要把阿布雷恩的城防和治安等事宜，交给普拉亚伯爵管辖。 看得出，杰弗里爵士正春风得意。哪怕见到了刚才的扫兴一幕，脸上的微笑也没有消退。此时，他正和身旁的贵族们谈论着什么。 距离太远，一向听力不错的埃里克也没听到什么。 不过看着贵族们对场上指指点点，就知道他们也在讨论如何对付这个夏开特人。 刚才夏开特人的表现，让埃里克十分惊讶，可在这些贵族眼中，仿佛并不是怎么可怕。看着对面谈笑风生，埃里克也坐稳了，看看对面的贵族打算什么时候上场。 比赛场上，伊瓦尔男爵的尸体被他的仆人抬了下去。 一剑封喉，他已无生还可能。 那个夏开特人，这时仍未收剑入鞘，而是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对准了埃里克。 埃里克瞬间头皮发麻。等他看到那夏开特人随后举着剑，用剑尖逐一指向观众席的诸多贵族后，他的身体才重新恢复了控制。 太吓人了。 埃里克感觉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这种恐惧的感觉，比被老虎盯着，还要难受。场上的，哪里还是夏开特人，在埃里克眼中，分明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如果不除掉他，公国的威望何在！”埃里克对汉森道。 “是啊，本来他还能活着走出阿布雷恩，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视奥多！”汉森竟然生出一股惋惜之情，浑然不介意那个夏开特人刚刚的无礼之举。 “是啊，的确可惜。”尽管埃里克自付敌不过这个夏开特人，可奥多藏龙卧虎，未必没有人能杀死他。 况且一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再高强的武艺，也敌不过军队。 “这么说，我们不用担心了？”埃里克问道。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汉森道：“普拉亚伯爵想必不会容忍这个夏开特人继续胡作非为。这样也好，既保全了荣誉，也避免了伤亡。” 闻言，埃里克也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开比赛场。 刚出比赛场，就和奥斯本骑士撞了个满怀。 “大人！请您见谅！”奥斯本连忙拽住埃里克，稳住他的身形后才对埃里克道：“我一直跟着那人，那人就住在国王大街上，往前面走不远就是，我看他宅邸前的旗帜，似乎是阿布雷恩附近的一名贵族。” 夏开特人公然挑衅奥多贵族，已经活不长了。 纵使如此，埃里克还是决定去看看。一来是路程不远，二来，他也正好无事可做，全当消磨时光。 有奥斯本的引路，几人很快来到了这栋贵族宅邸前面。 看这栋宅邸，品级并不太高，估计只是一位爵士居住。 这栋宅邸近邻国王大街，宽约15码，当街立起一圈低矮的院墙，开了一个拱门。院墙刷了白色，拱门则被主人涂成青色，搭配上精雕细刻的红棕色木板门，看得出这栋宅邸的主人，很懂得生活。 让安德烈叩响院门，便有一位女仆怯生生地前来开门。 “您是？” “吾是威尔兹男爵，特来拜访故友。” “男爵先生吗？”那女仆看样子平日不见生人，此时很是羞涩，她略一点头道：“请大人稍等，容我去禀告我家主人。” 说罢，便轻轻合上门扉，拈起裙摆，小跑进屋内。 没过一会儿，那女仆便重新打开了院门。这次是彻底打开两扇大门，邀请埃里克等人进入。 抬腿走进院门，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植了不少树，现在已是冬天，草木凋零，可埃里克似乎还能闻到梢头的花香。 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这是一栋结实的石质宅邸，通体涂上白漆，只在房顶使用红色。和其他建筑不同，这栋宅邸的窗户设计得很大，此时阳光照过来，整栋宅邸沐浴在阳光下。 走进宅邸，是一条横着的长廊，跟着女仆的引导，埃里克和汉森打头走在前面，来到了会客室。 此时室内，只有一名贵族。汉森和埃里克先后进入，留下四名骑士，守在门外。 那贵族坐在实木办公桌后，还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直到埃里克他们两个走进了，那贵族才抬起头来，正是那临时走掉的贵族。 “还真是躲不掉啊，两位男爵？”那贵族先开了口：“我想我们并不认识！” “是的，我们冒昧前来，是想问您一些问题。”埃里克上前半步：“我想了解那个夏开特人，看样子您应该认得他？” “嗯，没错，我是知道他的身份。小男爵。”贵族看向埃里克，轻笑一声：“弗雷德里克的儿子？” “是的没错。”埃里克并未感到惊讶，他老爹怎么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实权贵族，还是个战争狂人，公国大小战役从不缺席。他的名字被人知道，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那男爵点了点头，又问汉森道：“您呢？可别让我猜，既然想知道夏开特人的身份，总得让我知道你们的身份。” 汉森的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了。 埃里克明白，在汉森眼中，对方只是一名爵士，按理来说是要向他行礼的。于是连忙拦下汉森，替他回答道：“这位是我的岳丈，宫廷首相的封臣，鹿角堡男爵，汉森·奥·葛福特。” 听到鹿角堡的名声，那男爵瞬间起立，向汉森致敬道：“真不知道是您当面！当初多谢您的鼎力相助。” “哦？”看着原本还很嚣张的贵族，突然变得毕恭毕敬，汉森一瞬间还有些不适应。还没等汉森询问，那贵族就道：“您恐怕不记得了，当年您路过波亚克，我被一群萨格森强盗围困，还是您替我解得围！” 听到那贵族那么说，汉森还是没有想起他到底是谁，却不能点破，只好跟着嗯嗯啊啊，认下了这件事，不住道：“原来是你啊！这一晃都好些年了。” “那当然了，算下来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贵族顿时充满了热情，连忙让仆人为两人准备茶水和椅子。 茶叶在山南是个稀罕物，价格也相当昂贵。埃里克从提哈带了一罐，眼瞅着就要喝完了。三人喝着热茶，谈论起了那个夏开特人。 那贵族娓娓道来，埃里克和汉森仔细听着。 原来这个夏开特人，正是今年春天，奥多公爵进攻夏开特时，杀死的墨城伯爵的儿子。当时奥多公爵率军进攻，围攻墨城十余日，日日猛攻，可墨城仍旧不下。 就在这时，随军的蔷薇堡伯爵，公国军事大臣伊凡献计，劝奥多公爵假意退军，佯装退败。这一举动果然有效，墨城伯爵亲率子侄亲众三百余骑连带着近千征召兵追击奥多军队。 罗德里克见时机一到，在森林中埋伏下骑兵，与墨城伯爵在平原交战。当墨城伯爵发现事情不对，再想撤退就已经损失了一部分兵力。此时奥多骑兵从森林杀出，截断了墨城军队的退路。 墨城伯爵以及子侄等死战到底，全部阵亡。罗德里克也趁着墨城守军空虚，一个猛攻，拿下了墨城。拿下墨城后，罗德里克并未接纳墨城民众，反而在城内大肆劫掠，补充物资。 罗德里克当初久攻墨城不下，死伤惨重。他心里早就窝着一团邪火，这时候攻下了城池，便把墨城伯爵的一家老小，全部斩杀。 “这个夏开特人，就是墨城伯爵的儿子。” “这么说，他的确和奥多人有仇啊。”埃里克微微点头，心里暗叫了一声可惜。他刚才用真视之眼看过那人的勇武，有27点之高，不说天下无敌，也绝对称得上是军中骁勇，千人难当了。 在真视之眼中，埃里克只能看到那个人是复仇者，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普菲伦斯，除了他的各项能力和金钱，他对这个夏开特人一无所知。 有了这名贵族的讲解，埃里克总算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得知这名复仇者的目标不是自己，那就好了，埃里克瞬间感觉压力轻了不少。 接下来，只要自己别去主动招惹这个一心复仇的家伙，想必公国很快就会解决掉这个疯子。埃里克心想。 既然了解了夏开特人的来历和动机，埃里克便打算先行告辞。可没想到汉森突然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和这名贵族聊得不亦乐乎。 看得出来，这名贵族的和平时光，十分喜欢风雅之物。然而情绪上来了，啤酒还是端了上来。埃里克无奈，只能作陪。 聊着聊着，这名贵族分享起了他这些年的戎马生涯，埃里克也只能听着。直到这位贵族谈起了今年春天的那场战斗，埃里克才生出一点兴趣。 那场战斗，这名贵族隶属于中军，跟随公爵的军队作战。在野外和夏开特人结结实实地打了几仗，谈论到兴奋处，他还展露出身上的伤疤，向埃里克炫耀。 贵族指着身上的伤疤，一道道地介绍着来历。 “这是瓦林西比战役受的箭伤、这是在多尔多涅被瓦斯科长枪兵刺中的。”这名贵族指着腹部的长条伤口道：“这是圭尼之战受的伤，那一战可太凶险了！我差点死在那！” 贵族一条条地介绍着伤疤，看得埃里克心惊胆战。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伤口也早已结疤，可看上去仍旧触目惊心。尤其是圭尼之战那条疤痕，几乎从左腹延伸到了右腹。 看着眼前略显文静的贵族，他真想不到眼前的人，竟然还有着这样的过去。 “您真是一位可敬的先生。”埃里克由衷敬佩。 “比起男爵还差得远呢。这辈子没带过兵，是我最大的遗憾！”贵族很气恼：“可惜我老爹只给我留下了一个爵士的称号，连块巴掌大的封地都没给我留下，唉！不说这个了，喝酒！” 贵族很是哀怨，他十分羡慕埃里克，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大片领地，出入都有骑士跟随。这在他眼里是十分荣耀的事情。 埃里克看得出他对封地的渴望，可他能做的只有安慰。 第六十四章 暗杀之夜 由于汉森和阿莱克西斯爵士拥有太多共同语言，两人很快结下了深厚友谊。埃里克本以为这顿酒喝到中午，就应该结束了。 不知道应该怪埃里克认识了两个酒缸，还是这阿布雷恩的淡啤酒的酒精度数太低，只见两人杯中空了千次，又满了千次。直到太阳西斜，阿莱克西斯爵士才有些醉意。 两个老男人却没有感到丝毫不妥。在奥多的习俗里，遇到亲朋，都是要喝上几天的。埃里克捂着头，麻木地跟着喝了一杯又一杯。 有了上次在酒馆的经历，埃里克此后喝酒绝不敢喝多。喝到最后，逃酒的办法逐一用尽，才终于把阿莱克西斯爵士给灌多了。 看着瘫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阿莱克西斯爵士，埃里克和汉森相视一笑。 “哈哈，这个阿莱克西斯，真是逊啊。”汉森拍了拍手上的坚果碎屑，又从盘子里扯下来一小串葡萄，全塞进嘴里，吐出葡萄茎：“你逃酒的技术还不到位啊。” 埃里克正要反驳，汉森又抢先道：“你还得多学着点，你看看我，逃酒逃得让别人察觉不到，这才算是到位！” 埃里克又要反驳，阿莱克西斯爵士直接拍案而起：“好啊，汉森，原来你一直逃酒了啊！” 看着刚才还在打鼾的爵士突然起身，埃里克就知道他们两个被阿莱克西斯给耍了。 汉森这下子脸上挂不住了，不用阿莱克西斯说，自己就又罚了一杯。 这场酒宴，在阿莱克西斯爵士的监督下，一直进行到了半夜。埃里克实在是熬不动了，只能先行下场。 “好女婿，你先去休息。就让我来继续会一会他！”汉森拍着埃里克的后背，说道。 埃里克感觉到汉森手上的温热，嘱咐他注意身体又鼓励道：“让他知道鹿角堡的厉害！” 汉森当即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转身和阿莱克西斯继续奋战。 走出房门，埃里克略一摇头：“这两个老酒鬼，还非得分出来个胜负来！” 就算埃里克一再克制饮酒，他也感觉全身轻飘飘的。上楼梯时，他只能小心翼翼，半天才能上一个台阶，就算这样，他的衣服上还蹭了不少墙灰。 回到阿莱克西斯准备的客房，埃里克没心情去管其他，直接钻进被窝，呼呼大睡起来。 等埃里克鼾声阵阵，月亮圆润，清辉普照。 一个身影在阿布雷恩穿梭。 今晚的月光异常明亮，这让普菲伦斯十分介意。每穿过两条街，他就抬头看看月亮。 “这该死的月亮。”普菲伦斯心里埋怨。 今天早上宰了伊瓦尔男爵后，只有下午时，他才遇到两个不怕死的贵族。尽管那两名贵族剑术不凡，最终还是双双躺在了他的剑下。 又死了两名贵族，这下子奥多的贵族们更不敢轻举妄动。普菲伦斯暗骂奥多贵族都是孬种，也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便又计划着逃离阿布雷恩。 尽管他这次出发前，立誓要杀20名奥多贵族，可现在看来，奥多人不会继续容忍他了。 正是察觉到这种情况，普菲伦斯决定今晚趁着夜色，宰几个奥多贵族，连夜离开阿布雷恩。 他来到一处街角，躲过了巡逻队伍。低头摊开腰间的绿布，上面赫然躺着5只带血的左耳。 这是他一晚上的收获。他计划在半夜3点出城。出城路线他早就规划好了，他计划从渡口潜水，通过地下水口逃出阿布雷恩。 然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看着头上渐渐偏西的月亮，他的内心也焦躁起来。 尤其是在杀了5名奥多贵族后，阿布雷恩已经有了察觉，街道上的巡逻队伍明显多了起来。 他仍穿着早上比武时穿着的那套黑色劲装，要不是月色原因，他本可以和黑夜融为一体的。 又穿过了两条街道，普菲伦斯找到了新的目标。 眼前的宅邸虽然并不高大，却很精致。红色的屋檐下，白色的楼体看上去十分洁净，看得出主人经常涂料，才能保持得怎么好。 哪怕已经是半夜，这户人家的窗户缝里依旧漏出灯光，里面酒肉香气，让饥肠辘辘的普菲伦斯杀心陡起。 小心翼翼翻过墙头，普菲伦斯嘴里叼着短剑，一伸手，窜到了树上。站在树枝上，普菲伦斯用手指轻轻拨动了窗扉。 吱呀一声，并未惊动屋内。 窗户缝变大之后，普菲伦斯凑近去听，顿时火冒三丈。 里面两只老鬼，竟然在谈论屠杀夏开特人！普菲伦斯瞬间失去了理智，这次，他直接把头，对准了屋内的两人。 他恶狠狠地盯着屋内的两人。 那两个醉鬼还在吹嘘着当年的荣耀，手中的羊腿举过头顶，杯中的啤酒一杯接着一杯。 “啊！！！”阿莱克西斯突然看到窗户上的人头，吓得脸色惨白。 汉森也没强到拿去，他大叫一声，立刻站起身来，拔出已经解下的宝剑。一旁阿莱克西斯连忙呼喊，他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兵器，干脆举起一把椅子，做出了防备姿态。 一声惊叫声，让埃里克瞬间醒了过来。 埃里克感觉自己才刚躺下，就被人喊醒。刚想发一发起床气，突然又听到一声声救命声，家具的倾倒声，女仆的尖叫声，还有持剑打斗声。 这一下子让埃里克进入了战斗姿态，酒也醒了大半。他连忙拔出佩剑，出了房门，扶着把手，三两步下了楼梯。 刚从三楼下来，他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走廊里倒下两个人，左边躺在地上的是名仆人，右边靠墙的是今天上午给他开门的女仆。两人都被一剑封喉，死不瞑目。 “！”埃里克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庆幸屋内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埃里克连忙冲进房间。 房间里，阿莱克西斯已经倒在地上，身上好几道伤口，不知道还有没有得救。再看汉森，被斩掉了右小腿，身上还多处受伤，万幸没死。 房间正当中，奥斯本和安德烈正在与那个夏开特人对峙着，时不时交上一手。尽管安德烈他们是两个人，可看得出来，他们处在下风。 见到埃里克闯进屋子，安德烈瞳孔猛烈颤抖，像是在说让埃里克快走。 埃里克已经走不掉了。 他刚一进门，普菲伦斯就看到了他的装束。 “很好，又一只耳朵到手。”普菲伦斯直奔埃里克而来。 “当！！！” 埃里克拼尽全力，堪堪挡下。 这一击让他迅速脱力，手中的紫色宝剑也有些握不住了。 普菲伦斯惊讶于自己的攻击不成，目光又被吸引到了埃里克的手上。 “真是好剑！”他评价道：“好剑就该有个好主人！” 还不等埃里克反应，又是一剑！ 这一剑埃里克根本没打算硬抗，直接向右扑去，躲过了这一剑。虽然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却也让埃里克和地上的阿莱克西斯爵士撞在了一起。 这时候，埃里克才发现爵士的左耳，已经被人砍掉，两只眼睛瞳孔放大，已经死了。 汉森的哀嚎声、两位骑士的喘息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敌人的狞笑声，最后都化作一声破空，向埃里克袭来。 这一次，他扑在尸体上，躲无可躲。 “抱歉了，爵士！”埃里克来不及多想，直接翻转起地上的尸体，当下了这一剑。 躲过三次致命一击，埃里克内心的恐惧也逐渐消退，理智和冷静占据了上风。 “普菲伦斯！别打了！”埃里克厉声道。 普菲伦斯明显一怔：“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阿布雷恩的城防军马上就到！你要是再不逃的话，大家就一起死！”埃里克威胁道：“我还有两名骑士，马上就到，房间里这么拥挤，你短时间是杀不死我们的。” 埃里克说的很有道理，普菲伦斯也看不上让这些人来陪葬。 他眼神注视着埃里克，空着的左手往腰间摸了摸。 这时，鹿角堡的两位骑士也终于赶到。 不由分说，蒙哥马利向普菲伦斯袭去！安德烈等人见状，也纷纷帮忙。五人立刻战到一团，埃里克也趁机站了起来。 四位骑士把夏开特人围得死死的，埃里克也不敢妄加参与。于是转身扶起一旁的汉森。 他被普菲伦斯砍掉了小腿，头上涌出一层汗水，两只大手捂着断口处，鲜血流了满手。等埃里克靠近时，汉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埃里克连忙扯下阿莱克西斯的残破衣服，为汉森包扎起来。他的手法虽然粗暴，却很快地止住了汉森的血。汉森这时候，才能靠墙说上一句话。 “好女婿，快和埃莉诺完婚。”汉森说完这话，就昏迷了。 埃里克探了探汉森的鼻息，发现他还有气，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看向战团中的五人。 让埃里克惊喜的是普菲伦斯竟然受伤了！他的左小臂被狠狠刺了一剑，左小臂上一道长20公分的伤口，从手腕到胳膊肘，血肉都翻了出来。 可左手的伤，并未影响普菲伦斯右手挥剑的速度。哪怕是面对着四名顶尖骑士，他也能与之相抗。 最终，他一见斩向一名骑士，这次一剑封喉，那骑士重重倒下，普菲伦斯抽剑把他的左耳割走，便凑近窗户翻身跃下。 “蒙哥马利！安德烈！奥斯本！都守在屋子里，别追了！”埃里克连忙制止，他生怕三人杀红了眼，再被普菲伦斯杀死。 三人当中，人人身上带伤，就连埃里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掌被普菲伦斯的剑沾到，流出血来。 “安德烈！快去请医师！”埃里克连忙下达命令，两手紧紧攥着汉森的胳膊，十分着急。 第六十五章 善后处理 看着普菲伦斯逃走，三名骑士如释重负，刚才的打斗，他们不承认自己输了，却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 蒙哥马利直接凑到了主人身旁，轻轻试探着男爵的鼻息。 “他没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医师来，把他的命保下来！”看着护主心切的骑士，埃里克道：“你和安德烈一起去，那个夏开特人应该不会傻到去而复返。” 这名骑士很难冷静下来，他还想对埃里克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和安德烈一起出发，寻找医师去了。 两名骑士走后没多久，阿布雷恩城防军就包围了阿莱克西斯的宅邸。 在城防军的簇拥下，埃里克在人群中见到了一位老熟人，公国军事大臣伊凡。 半夜出动，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疲态。今天他穿着那套狩猎时身着的全副铠甲，还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 伊凡见到埃里克时也吃了一惊。他倒不是惊讶埃里克出现在案发现场，而是惊讶于埃里克竟然没死。 这一路追赶，他始终慢了夏开特人一步，每当他到一处案发现场，等待他的都是倒地死亡的贵族。每当他刚以为自己找到了夏开特人的作案方向，便又有其他地方报告出事了。 这次他紧赶慢赶，以为自己即将追上夏开特人，却只见到了一地狼藉。 听完了埃里克的讲述，伊凡默然良久。 “那三剑如果是我来应对，恐怕也接不下来。”伊凡道：“这三剑对应了实力、敏捷和灵活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因为这正是运用军队克敌制胜的三块基石。” “伊凡先生，现在似乎不是讨论军事的时候。”这个时候，埃里克当然没有和伊凡继续讨论的心思。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汉森身上。 如果汉森就这么死了，那鹿角堡的土地可就没有埃里克的份了！尽管鹿角堡的土地并不比威尔兹的富庶也不比威尔兹的广大，可那好歹也是一个经营良久的男爵领。 说不馋，那是不可能的。 在等候的这段时间，伊凡逐渐在宅邸门前聚集起了众多城防军，他计划进行一次全城封锁，势要捉拿凶手，给奥多一个交代。 “不行！不能这么做！”埃里克敏锐地察觉到，普伦菲斯恐怕根本没打算在阿布雷恩过夜。 “什么不行？”伊凡的脸上有些不悦：“这已经是第四起了，如果不尽快将他捉拿归案，每一个贵族的死亡，都是奥多的损失！” 面对伊凡，埃里克略一行礼：“大臣大人，我想他已经不会再继续作案了。我刚才和他有过一些接触，我想他不会等到天亮，在重重搜索之下被捉拿归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你的意思是？”伊凡闻言略一皱眉：“他今晚就能逃离阿布雷恩？” 军事大臣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甚至身后的城防军也跟着嗤笑起来。 “这不怪你，你是西奥多人，又在提哈傻读了两年书。”伊凡道：“阿布雷恩的城防是我和三位帝国大师设计的。你们提哈学院的院长，当年还只是这个项目的绘图员。” “难道阿布雷恩的城防就一点死角都没有？”埃里克问道。 “当然！”伊凡道：“阿布雷恩是奥多之盾，只要它维持运作，就不会被攻克。” 说这话的时候，伊凡脸上充满傲意：“阿布雷恩的城墙，最低也有28码，阿布雷恩进入战备后，城墙上的守卫布置合理，一点动向都逃不过守卫们的眼睛，那个夏开特人绝对不可能从城墙逃走。” “如果、我是说如果，普菲伦斯没打算从城墙逃走呢？” “这……”伊凡略微一怔，突然向前半步，眼神犀利起来：“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该死的夏开特人的名字！” “我。”埃里克指着身后的宅邸：“这栋宅邸的主人阿莱克西斯认识他，我也是今天下午才从他那儿知道这件事的。” “不错！”伊凡称赞道：“死无对证！” “真有你的，埃里克。不过我相信你和那个夏开特人不是一伙的，这个阿莱克西斯的确参与过对夏开特人的战斗。如果说夏开特人和他有过节，因此杀了他，我想公国法庭很容易接受这个观点。” 伊凡道：“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码头的水门似乎并未关闭，我会优先搜索那里的。” 他转正身体重重地拍了拍埃里克的肩膀：“做的不错，小伙子。你的帮助让我的工作顺利了许多。” 两人说话间，安德烈和蒙哥马利抬来了一位医师。两人见状也有些吃惊，埃里克闻到了医师身上，有一股很大的药味，呛得他鼻子很不舒服。 安德烈和蒙哥马利用双手把医师举起，那医师四肢在空中挣扎，似乎很不愿意。伊凡见搜索有了新的进展，也不再久留。留下一队城防军保护宅邸后，他给了埃里克一个眼神，便带队出发，直奔码头。 伊凡走后，埃里克才重新回到宅邸。 这时候汉森已经被抬到了床上，埃里克一进来，就看见那个医师废力地向蒙哥马利和安德烈在解释什么。 这位医师是个帝国人，现在情绪激动，语速极快，还操着方言，别说他们俩了，埃里克猛地一听，也听不明白。 蒙哥马利指着病床上的汉森，让医师医治，可那医师一个劲儿地解释着什么，还要往外走。 “好了！有什么事，和我说。”埃里克说了一句帝国语。长时间不说，他也有些生疏了，接下来，他一直和医师说帝国话。 埃里克的话让医师痛哭流涕，他一个箭步冲到埃里克身前，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床上的汉森：“我，兽医，不能治人。” 听完这话，埃里克脸色一变。 他看着蒙哥马利和安德烈，气不打一处来。 可现在外面黑灯瞎火，再去找医师过来，等人来了，汉森说不定已经上天堂了。 他一手拽过帝国兽医，不管他说什么，一把掀开汉森的被子，露出了那条断腿。 “这个！能治？” 看到伤口，兽医恍然大悟，连忙对埃里克道：“能治，能治！最重要的是止血。” 他把断腿抬起，又抄起一旁的烛台，映着烛火仔细地端详片刻：“包扎手法不好，需要重新包扎。” 兽医来得紧急，根本没带什么东西，万幸找到了一卷干净的纱布。 “这本来是留给邻居家骡子用的，唉。”医师嘀咕了一句，埃里克当做没听到，吩咐他快点重新包扎。 上手拆开旧包扎后，医师惊讶地说了句：“好快的剑法！” “包扎不需要嘴！” “好的好的。”医师惹不起埃里克，只得转身点头哈腰。 虽然是名兽医，但看起来他也不是不能做一名外科大夫。埃里克看着兽医，做思考状。突然问道：“你会处理箭伤吗？” “额……”医师看着埃里克，感觉不太妙。 “会是会，不过我更会治马、驴和骡子。”医师道。 行啊，还是个复合型人才。埃里克点了点头，像是看演出一样，观看起他的包扎表演。 这半年来，埃里克可谓是栉风沐雨，栉的是腥风，沐的是血雨。现在的他，就连直面这样的血腥场景，竟然也十分淡定，内心十分平静。 看着医师熟练地换完了纱布，还特地做了加压处理，埃里克略微点头。 “病人失血太多，所以假死过去。”医师道：“这段时间需要让他多注意休息，少喝酒，多肉。” “这个没问题。”埃里克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在医师治疗后，他感觉汉森的情况一下子稳定了。 先前，他着急给汉森包扎，包扎得十分草率。时不时还有鲜血涌出。经过医师的处理，断口处的纱布却只红了一点，且没有扩散的痕迹。 “既然病人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医师正要走，却被埃里克拦下。 看着埃里克不怀好意的笑容，医师的感觉十分不好。 “怎么这么着急啊。”埃里克笑吟吟地把医师拦下，安德烈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立刻用他的身体挡在了门前。 “您这是？” “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到鄙人这里？实不相瞒，我正好缺一名兽医。”埃里克看着医师，说话的态度十分诚恳：“而且最好是一名会治疗外伤的医师。” 这让医师十分为难。 沉思良久后，医师抬起头来，对埃里克道：“对不起男爵老爷，请您见谅。我之所以逃离故国，正是为了在这乱世之中逃避战乱苟且偷生。” “我本以为山南这边情况会好一点，才离开故乡，翻过雪山来到山南。可来到这里后，的确安稳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看来，我恐怕还得继续我的旅程。” 医师强笑一下，并不用力地推开埃里克，向门口走去。 “停！” “您还有什么事吗？”医师转过身来。 埃里克长送一口气，看着医师的眼睛，说道：“战争如同命运，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逃过一枪一剑。” “我的导师告诉我：如果你渴望和平，却由生活在战乱中。那么拿起武器为真理战斗，才能赢得和平。” “可和平之后呢？”医师反驳道：“你们签订了和平条约，没有了战争，可死亡却还在！你以为我，没看到阿莱克西斯爵士的尸体吗？” 医师突然情绪激动，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甚至落下两滴眼泪：“真当灾难到来时，连他这样的汉子都无法保全生命，更何况是我呢？请您原谅，我天生胆小，真的不能为您服务。” “真的不能吗？” “真的不能！” “那好！” “太可惜了！”埃里克长叹一口气，换回了奥多话，对站在门口的魁梧大汉道：“安德烈，把他给我绑起来！” 第六十六章 修道院长 折腾了一夜，埃里克草草睡去，等第二天起来，他发现汉森的伤情已经逐渐稳定，甚至额头也只是微微有些烫，对这个汉子来说，不算什么事。 解决完了汉森，埃里克才有功夫，去管已经被换好了丧服的阿莱克西斯爵士。还好奥多有备棺的传统，他家正好有一副爵士级的黑色棺材。 埃里克便命人把他抬了进去，把灵停在一楼的大厅里。 阿莱克西斯爵士连同他的两位仆人一同受到蒙召，宅邸自然将由他的继承者来继承。可惜的是，埃里克与阿莱克西斯刚认识一天，只知道他有一对儿女。 女儿远嫁到了山北，此时根本回不来。而他的儿子，据他说是在某位伯爵麾下做卫兵。至于是哪位伯爵，阿莱克西斯倒是没有说。 这可急坏了埃里克，即便他经历颇多，唯独没有办丧事的经验。送走了为阿莱克西斯爵士整理遗容的殡葬师后，埃里克觉得，怎么也要把这个消息通知给阿莱克西斯的儿子。 可他的儿子到底在哪位伯爵麾下呢？ “应该不在宫相那里。宫相大人常驻阿布雷恩，身旁的卫兵我都熟悉，没有这号人。”蒙哥马利向埃里克提供了关键线索。 蒙哥马利的线索虽然的确有用，可眼下奥多公国有七位伯爵，逐一排除可太慢了。无奈之下的埃里克只好敲响了邻居的大门。 国王大街位于阿布雷恩城南，虽然名字好听，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平民区。埃里克问遍了周围的邻居，也没打听出阿莱克西斯爵士儿子的下落。 虽然如此，埃里克倒是从邻居们的口中，得知了阿莱克西斯爵士的为人。 这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他早年的战斗岁月，埃里克已经听他本人讲过。他搬迁到阿布雷恩后的生活，也在邻居们的口中逐渐清晰起来。 对战斗失去了热情的爵士，花了大半积蓄，买下了国王大街27号宅邸。这栋宅邸坐北朝南，采光极好，有足足19间屋子。 最让爵士喜欢的，当属它宽大的餐厅。 餐厅在二楼，可以放下一张长条形宴会桌。可爵士的朋友少，索性只放了一张圆桌。圆桌漆成爵士最喜欢的白色，就连圆桌旁的八把椅子，也被爵士漆成白色。 由于他在战场上的卓越表现，他在阿布雷恩拥有一份津贴和一份闲职。 这使得他在花了大价钱把儿子送到伯爵身前之后，还能剩下一笔钱来装饰他的小院子。 如果你在春天路过他的院子，会看到各色的花儿争相绽放，院内的梨花洒落一地，树荫也可以让爵士很舒服地度过酷热的夏天。 他在葡萄架下摆了张藤椅，时不时和路过的邻居打招呼。尽管有时他在院子里练剑，会吓到刚好路过的邻居，可邻居们也为身旁住着这样一位精通武艺的爵士，而感到安心。 在阿布雷恩治安还不太好的前几年，也没有一个盗贼敢踏足国王大街。可以说，阿莱克西斯爵士把邻居们保护得很好，并将之视为自己的义务。 国王大街上的居民受到街头混混的欺负，这位爵士往往会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可邻居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对爵士只是怀有敬意。 对于爵士的帮助，缺衣少食的居民们愿意拿出刚出炉的面包，款待这位英雄。可惜爵士并不需要面包，比起热乎乎的面包，冰冷的第纳尔更容易让他接受，哪怕只有一枚。 如果感觉日子过得平淡无味，他还会去街头的比赛场里比赛。与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对手打上一场。他不算比赛场里的常客，赔率却居高不下。 有位小女孩还说爵士帮他解救了困在高树上的白猫，可这件事并未得到其他街坊的认同。 “爵士身份高贵，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只为了救一只猫呢？”小女孩的母亲反驳道。 “怎么不会？就是比赛场前的那颗大树！去年才被锯掉的，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小女孩却努力辩解，试图让埃里克相信她的话。 埃里克并不关心爵士是否会救一只小猫，他只关心该如何联系到爵士的儿子，让爵士的儿子能回来再看一眼父亲。 还好现在是冬天，尸体不易腐烂。只要能找到他儿子究竟为哪位伯爵服务，都来得及在下葬前见到他。 走完一圈，回到爵士的宅邸，埃里克仍旧一无所获。就在他心烦的时候，却听到宅地内传来一阵阵呜咽声。 这让埃里克加紧了步伐，推开大门。 当他走进宅邸，来到大厅，才发现一位修女正在阿莱克西斯爵士的棺材上哭泣。刚才外面都能听清的哭泣声，正是她发出来的。 “这位女士，请您节哀。”埃里克上前安慰道：“请问您是爵士的什么人？” 修女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她用手帕轻轻擦去眼泪，说话时喉咙还被鼻涕粘液粘连，说不清楚。 她并未回答埃里克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爵士的朋友，昨晚爵士遇刺时，我在场。”埃里克低下了头：“很抱歉，我们没能打过那个夏开特人，等我赶到的时候，爵士已经遇害了。” 修女想止住哭泣，和埃里克攀谈。却总一直不住啜泣，埃里克示意他节哀，没有仔细追问，而是退到了一旁的长椅上，缓缓坐下。 今天已经是16号了，后天18号是伊凡在军事学院授课的日子。 埃里克也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后，伊凡会不会没时间讲课了。他现在只希望伊凡能早点把凶手捉拿归案，了解了这桩案子。 不然就算自己找到了阿莱克西斯爵士的儿子，等他儿子回来时，埃里克也实在不愿意去面对他的儿子。 想着想着，埃里克捂起了头。 当他每次拔出刀剑，经历战争时，就会有同伴离开他。 尽管他已经面对了很多次逝者家属，可他对这种事情，反倒越来越感到抵触。 这次从威尔兹出来，折损了不少人，其中还有詹姆士骑士。埃里克已经在脑海里对詹姆士骑士的遗孀道歉了一万次，只求在那一天，遗孀能扛过去。 可怜的詹姆士骑士，儿子在林间一战中去世，自己也在草原一战中蒙召。埃里克回忆起这位骑士渐渐模糊的音容笑貌，不觉地有些出神了。 等他反应过来，那位修女的啜泣声也几乎小到细不可查。 这期间，有不少阿莱克西斯爵士的街坊，前来祭奠他。和修女不一样，街坊邻居们很快就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爵士的棺前摆满了鲜花，多是白色。 埃里克上前，想再次安慰这位修女，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这是一位修女，一位把余生奉献给上帝的修女。她独自一人出来，对爵士的去世如此的悲伤，这不免让埃里克胡思乱想。 “这位女士，请问您知道爵士儿子的下落吗？” “你问这个干嘛？”修女突然有些警惕：“你不是说，你是他的朋友吗？”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也刚认识不久，只知道他的儿子在一位伯爵身前供职。” 修女顿了一顿，道：“古堡伯爵，他的儿子叫厄德。厄德·奥·瓦尔特。” “多谢您的慷慨相告！”埃里克点了点头，公国的七位伯爵他都认识，古堡伯爵更是好联系。 得知了爵士儿子的下落，埃里克急不可耐，打算去找老同学罗伊，让他解决一下这件事情。 他刚要离开，却被修女一把拉住。 “等等！” “您这是什么意思？”埃里克不解，这位修女的力气着实有点大了。 修女的抽噎是止不住的，她央求着埃里克：“可不可以明天再告诉厄德。” “为什么？”埃里克不解：“您身为神职人员，为什么阻挠人家家里的丧事！” “我……”修女把要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看得埃里克心急。 他转身就要走，又被修女拦住。看四下无人，修女向埃里克坦白了。 她指着黑棺：“我是他的情人。” 修女的眼睛再次红了，她的头也略微地低垂下来。“能让我和他单独呆一晚上吗？” “我知道，古堡伯爵的队伍，现在就在阿布雷恩城外狩猎。如果您把这件事告诉给伯爵，那么厄德今晚就会回来的。”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看看阿莱克的机会了。”她抬起了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求你了，明天再告诉厄德。” 她似乎不怕埃里克的嘲笑。 甚至埃里克觉得，就算自己拒绝，她也会用尽自己的办法，来得到和阿莱克西斯爵士独处的机会。 “你在哪座修道院？” “城北的圣母修道院，我是修道院的副院长，索雷尔。” 修女道出了自己的真名，她的目光更加坚定，似乎是确定埃里克不会以此要挟她似的。 漫长的等待后，埃里克点头了。 “可以。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年近半百的索雷尔突然身体一震，向后退了半步。 “我对您没有兴趣，确切地说我现在也没什么需求，不过我希望以后，在我需要您的帮助时，您能帮我一把。” 埃里克又补充道：“当然，绝对不会是让您为难的事。” “好！我答应你。”索雷尔同意道：“不过今晚，你和你的人要离开这里。” 埃里克有些狐疑，想了想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汉森中午就已经苏醒，他对自己失去右腿的事情很是平静。甚至反过来劝埃里克：“好女婿，你不要自责，要是没有你，我就和一楼躺着的那个一样，被蒙召到天上去了。” 在前天之前，汉森一行一直在阿布雷恩的天鹅堡别馆下榻。 可最近因为马尔库斯召集了宫廷派集会，别馆愈发拥挤。埃里克便劝汉森先在昂热庄园住下，等伤养好了之后，再回鹿角堡。 汉森虽然嘴硬，一直说回鹿角堡，最后还是同意先在昂热庄园暂住。 至于那位死去的骑士，埃里克也把他的遗体送回昂热庄园，准备火化后让汉森带回鹿角堡。 一行人把宅邸腾空，给索雷尔一个和恋人最后相拥的时光。 第六十七章 五封信件 第二天一大早，埃里克就和罗恩一起骑马来到了阿布雷恩城内。他这次走的是西城门，直奔古堡伯爵在阿布雷恩的别馆。 由于知道古堡伯爵正在城外狩猎，埃里克本想问出狩猎位置，亲自去一趟。 谁知刚出城门，正好迎上了古堡伯爵的队伍。 西城门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这时候田地全部撂荒，只剩下一条蜿蜒的大道通向远方。一支队伍正在向阿布雷恩靠近。 站在城门底下，北风萧索。埃里克远远望去，远方队伍尘埃散漫。可以看到，这支队伍由骑兵打头，埃里克粗略一望，大概四五十骑，身后的步兵们步伐整齐，约有两三百人，都是全副武装。 这支队伍，虽然旗帜繁多，但居中的大旗上，赫然是深蓝色底的白色巨蟒图案。这正是古堡伯爵罗伊六世的家族旗帜。 埃里克主动上前迎接，罗伊看到老同学，也离开队伍迎向埃里克。 道路旁，两人的队伍相遇，几人勒住马缰绳，相互问好。 “埃里克！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是知道本爵爷打猎回来？”罗伊勒住马头，脸上的笑容止不住。 见到罗伊，埃里克本来的心情也很好，可他要说的事情不允许他太过开心。 “日安，罗伊子爵。”埃里克简单问候，做足了礼节。 这让罗伊很不爽，他把马凑近，给了埃里克一拳，却被埃里克接住。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罗伊问道：“要不要我分你一头雄鹿，你拿回去补一补，怎么没精打采的！” “罗伊，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传达。” “诶唷，还有你解决不了的事？”罗伊装出一脸诧异，却没有继续询问：“说罢，什么事！” “你认识厄德吗？” “厄德？”罗伊略加思考：“你兄弟？他不是已经蒙召了吗？” “不是他！”埃里克道：“厄德·奥·瓦尔特！” “你说厄德！”罗伊突然勒紧缰绳，脸色有点变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看着罗伊突然情绪低落，埃里克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他怎么了！”埃里克急忙问道。 “别、别问了。”罗伊的眼神有些闪躲。“你来就是问他？见到老同学难道不该喝一杯？”说完，催动胯下马儿靠向埃里克，主动搂过埃里克的肩膀道：“今天我请客！” 埃里克却把罗伊的手给打掉，看着罗伊：“厄德他怎么了？” “死了。” “死了！”埃里克不敢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出发的第一天，他就被一只老虎给叼走了。”罗伊道：“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森林里的动物都很狂躁，我的两名扈从也都受伤了。” 罗伊说完，埃里克也注意到，罗伊的随从的确带伤。 “怎么了？不就是死了个卫兵吗？”罗伊大咧咧道：“难不成你和他沾亲带故？” “不，我从未见过他。”埃里克摇了摇头，把心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这么说来，你没见到他的尸体？” “被老虎叼走，还能有活路？”罗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追着老虎砍吗？” “不提这个了，今天我是没时间和你喝酒了。”不等罗伊追问，埃里克说出了原因：“前天阿布雷恩城里有个凶手，连杀了几名奥多贵族，厄德的父亲也遇难了，现在厄德也死了，我得为这位爵士筹备葬礼。” 罗伊听闻，点了点头：“那你就好人做到底，把那位爵士发丧了。我最近半个月都会在别馆，如果有事，你随时来找我。” 说罢罗伊用手拍了拍胸脯，示意他很可信，便带着两名扈从跟上了队伍。 看着罗伊渐渐远去，埃里克十分惆怅。 “主子，如果办丧事的话，可以让城内的修道院来处理。”罗恩看着主人为此发愁，提醒道：“现在那位爵士已经没有了后代，也不知道他有无兄弟，还能去找谁呢！” 罗恩的话，让埃里克不得不赞同。 两人在古堡伯爵的队伍后面跟着进城，打算先去国王大街，询问一下索雷尔院长。 上午九时许，埃里克和罗恩来到了阿莱克西斯爵士的宅邸门前。 罗恩上前打开院门，又把自己并主人的马拴在葡萄架下，上前敲了敲门。 屋内并未应答，也没开门。 等了一会儿，罗恩再次敲门。 见还没人应答，埃里克制止住了罗恩，直接把门打开。 出于警觉，两人把手放在剑柄上，缓缓向前。片刻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宅邸一楼的大厅里。埃里克给了罗恩一个眼神，让他上前查看。 见罗恩点了点头，埃里克才上前来，看到阿莱克西斯爵士的尸体正安详地躺在棺材里。 “索雷尔院长！”埃里克在大厅里喊道，仍旧没人应答。 罗恩道：“可能是走了。” 埃里克却始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还没进入宅邸时，埃里克就觉得宅邸给他一种异样感觉。此时身在大厅内，他感到一种让他不安的氛围。 可在见到阿莱克西斯爵士的尸体后，这种不安的感觉并未消退。 突然之间，埃里克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跑向走廊的尽头。见主人突然跑动，罗恩也紧忙跟上。两人快速上了二楼，罗恩跟着埃里克沿着走廊跑向一间屋子前。 餐厅的大门已经紧闭，埃里克想要推开，却发现门后似乎堆放了重物，根本无法打开。罗恩也来帮忙，两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挪开一点距离。 有了这点空间，就好用力了。埃里克叫罗恩闪开，先向后退了几步，猛地向房门冲去。 这次，门被直接撞开了。原来是有人用木柜挡在门前。埃里克这一冲，直接把木柜冲倒，他也跟着木柜一同倒下。 身后的罗恩正要扶起主人，却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埃里克正埋怨罗恩为何不拉自己起来，他猛地抬头，看到了自缢身亡的索雷尔。埃里克昨天见到的索雷尔院长，虽然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却给人一种温暖、和蔼的感觉。 现在，她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用一根麻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的舌头耷拉得老长，两只眼睛也没闭上，正死死地盯着埃里克，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罗恩在后面已经看傻了，埃里克自己强撑起来，吩咐道：“还看什么！快把她弄下来！” “啊！”罗恩向后退了一步，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尸体弄了下来。舌头都那么长，身体也已经凉了，索雷尔彻底死了。 看着罗恩把索雷尔院长的尸体取了下来，埃里克心里五味杂陈。这时候，他也注意到了一旁餐桌上的一沓信件，埃里克用手展开，一共5封信件。 第一封，是给埃里克的，他想都没想，直接把信拆开。 【 致威尔兹男爵，埃里克。 很抱歉，我刚才的样子肯定吓到你了。 这是我在来这里之前就想好的。先谢谢你，给了我如愿的机会。修道院院长知道和阿莱克的事情，所以你无需为解释此事而担心。 关于我答应你的事情，我恐怕不能亲自完成了。我为你向西奥多主教威廉写了一封推荐信，他曾是我的追求者，我想他应该愿意帮我这个忙。 其余的三封信中，有两封分别是给圣母修道院院长罗杰和古堡伯爵罗伊的，这是工作上的交代，请您帮我转达。 最后一封信，是给阿莱克的儿子厄德的。 尽管他一直没有接纳我，但我并不怨恨他。我对他要说的话在第五封信里，请您务必把这封信交到他手上。 当然，我也不会让您白白帮忙的。我在格莱斯顿商行里正好有一笔定期存款，你可以凭借我右手大拇指上的戒指把它取出。 永远美丽的索雷尔，387年11月16日，夜。 】 索雷尔的字体很美。 尽管埃里克第一次看到她时，她已经人老珠黄了。但埃里克依然可以从眉眼之间，看出她早年的风韵。 看着其余四封信，埃里克感觉有些头疼，他真不爱当信使，何况其中有一位已经死了。可没办法，索雷尔临死前，都为他考虑得如此仔细。 如果自己连跑腿都嫌麻烦，实在是对不起这位。 埃里克把这些信好好收起来，又让罗恩取下戒指，到格莱斯顿商行把钱取出来。 他则默默地待在餐厅里，等着罗恩。 阿布雷恩城内没多大。一刻钟多一些功夫，罗恩就骑着马回来了。 他兴奋地上楼，脚步声很大，踩在楼梯上，让楼梯发出一声声吱呀吱呀地响声。 “主子！我取回来了。”罗恩从怀里取出结清证明和钱袋。 埃里克数了数，和结清证明上一样。一共800第纳尔，13枚卡洛斯和20枚第纳尔。 他随手把钱揣在怀里，重新把戒指戴回到索雷尔的拇指上。 埃里克手里有四封信，一封是索雷尔给主教威廉的介绍信，借着索雷尔和威廉的关系，埃里克感觉自己不用为领地缺少神父而发愁了。 至于剩下三封，古堡那里最好解决，院长那里，找个人问下路也就送了，还能让他们帮忙，顺便解决一下这对苦命鸳鸯的出殡问题。 可给厄德的信，让自己怎么送？ 虽然没有看索雷尔给埃里克的信，罗恩也猜到了索雷尔交代给埃里克的事。 他突然道：“主子，厄德已经死了。那这封信怎么办啊？” “是啊，总不能给他烧过去啊。”埃里克道：“按照奥多的神话，人如果被老虎杀死，就会附在虎的背上，变成厉鬼。” “这厉鬼要在老虎狩猎时帮他吃人，直到老虎吃掉下一个人，上一个才会得到解脱。” “如果按照教会的说法，人死前只要没有受到神父赐福，就是横死。死后要下地狱的。” “诶，这个厄德也挺惨的。”说完这话，罗恩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急忙向埃里克道歉，还轻轻扇了自己两巴掌。 又主动提出自己一人把索雷尔女士搬到楼下，这时候他的手脚麻利多了。 埃里克微微叹了口气，嘱咐罗恩看守好尸体，他要去城北的圣母修道院，解决一下这两个人的后事。 第六十八章 罗杰院长 圣母修道院坐落在阿布雷恩城的北部，靠近通往城堡的道路。它是奥多公爵带领众伯爵集体洗礼之后，第一批建设的修道院。 近百年的历史，已经让石壁上长满青苔。原本结实的石块，也因时间久远而逐渐崩裂。还好这座修道院的历代院长都在公国拥有一定的影响力，每隔一段时间就将其重新修缮。 只问了两个人，埃里克就找到了修道院的所在。 王后大街189号，圣母修道院门前。 埃里克看着这栋颇具帝国样式的修道院，有些出神。 修道院占地很大，埃里克站在外面，就能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悠扬的赞美诗声。赞美诗的歌词是用帝国语写就，极力赞美了基利斯督七日创世，以及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无所不能的神力。 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门口聚集起了一批人。 可以看到，这伙人分为两类。一种是衣着华丽，身着丝绸，佩戴着珍珠的贵族。另一伙则是衣服破烂且浑身污垢的清苦之人。 无论这两者的身份地位如何悬殊，埃里克发现这些人都面带善意。调出真视之眼，埃里克察觉这些人大多都带有仁慈、宽宏大量等善良特质。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埃里克自己嘀咕了一句，正了正衣服，向那群贵人走去。 不用他问，只需动动耳朵就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而来。 一连听了几伙人的对话，埃里克才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来用餐的。 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们，是圣母修道院的常客。每逢周一、三、五，圣母修道院就会在院内施舍燕麦粥。 牧师会先带领信徒赞美基利斯督的伟力，引导他们向善祛恶，继而施发稀粥，并在他们中行进，教导他们并传播福音。 而贵族们，则是把这里当做食堂。 圣母修道院虽然不是盈利机构，可要养这么多修道士，也是要花钱的，除了大贵族的捐赠和自有土地的产出，身处城市的他们还推出了圣餐，供贵族享用。 这个圣餐，并不是只有休息日用的圣饼和圣水。除了饼和红葡萄酒外，圣母修道院还提供蔬菜、水果和一些肉食。由于厨师技艺精湛，很多养不起厨师的小贵族，会在一些日子来到修道院就餐。 和餐馆不同，圣餐是的。 而且圣母修道院还把餐厅当做社交场地，供这些小贵族们在内进行社交、讨论神学、一同礼拜上帝。 等天色渐暗，这些小贵族离开时，会向修道院捐赠一笔小钱。 尽管捐赠的金额看贵族们的心情，但没有哪名贵族会只捐一点饭钱的。 这样的圣餐，除了休息日外，圣母修道院每天都会准备。 跟着人群走入修道院，原来还很吵嚷的队伍，瞬间沉寂下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着肃穆和慈祥。 跟着引路牧师走向餐厅，侍者为埃里克端上一份套餐。 这份套餐包含了两块圣饼、一小碗粥、一块羊肉以及一杯红酒。 看着这个分量，埃里克知道自己还得再要些。 除了贵族以外，圣母修道院的修士们也在这里用餐。不过贵族们坐在一头，修士们坐在另一头，中间还有很多空位隔开。 埃里克坐在中间位置，刚好可以观察两边的情况。 他发现贵族们大多体格健硕，偶尔一两名敢于抛头露面的女贵族，是和家人一同前来，身姿体态，也绝谈不上瘦弱。反观修士一方，不仅各个身材瘦弱，个别人在埃里克眼中，已经有些营养不良了。 两者的伙食也不一样，贵族面前应有尽有的食物，到了修士眼前成了禁忌。不少修士面前，只放着两块没发酵的硬面包和一杯水。 无论贵族还是修士，都尽力地克制着吃饭时的声音。偶尔有贵族不小心弄出声响，引起众人的目光，那人立刻向全场致歉，也不说话。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埃里克适应了奥多骑士们的狂欢，一时间竟然对此有些不太适应。 吃饭时，有负责打饭的修士穿行在修士中，有人的饭不够了，也多是用眼神和手沟通。会意的修士为其添上一块面包，继续向后走去。 贵族这边也一样，不过是修士推着餐车，上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埃里克学着贵族和修士的索要方式，无声地索要了两品菜肴又添了一杯葡萄酒。 这两品菜肴一道是烤猪肉配蔬菜沙拉，烤得微焦的猪五花，搭配上切碎了的各类蔬菜，只用粗盐调和，却很能刺激埃里克的味蕾。 另一品菜，像是黑色的焦糖布丁，埃里克吃了之后才发现这不是一道甜品，而是一道荤菜。看起来的黑色，应该是用动物的血调和的，这让埃里克很吃惊，他没想到，竟然能在修道院吃到这种东西。 虽然有点接受不了黑布丁的味道，埃里克还是没有剩下一点食物。他注意到其他贵族也没有剩下食物，看来节俭的美德在这里还是存在的。 用餐结束后，埃里克没有跟着贵族们进入宽大的宴会厅。而是找到一位修士，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他并没有提及索雷尔的事，只是说有事要找圣母修道院的罗杰院长。 这位牧师显然会意错了，他以为埃里克是要进行大额捐赠，热情地将埃里克引到了罗杰面前。 这时候罗杰正在修道院后的果园里，为他的葡萄藤修剪枝丫。 在这个年代里，修道院大多自给自足。圣餐中的葡萄酒，没有向外采购，都是修道院自己生产的。 见到罗杰院长时，埃里克有些出乎意料。 这位管理一百多名修士的院长，竟然穿着十分朴素，如果引路牧师没有明说，埃里克还以为蹲在这里的只是一位普通的修士。 “院长，这位先生用过圣餐后说有事找您。”说完这话后，牧师主动退下。 罗杰院长直起腰来，面向埃里克，给埃里克很强的压力感。 原因无他，刚才罗杰院长弯腰修建底部的葡萄藤时，埃里克还没察觉。等他一站起身来，埃里克才发现他是如此地高大。 据埃里克目测，这位罗杰院长，起码有一米九高。在这个时代，多数人的身高不到一米六。就是埃里克，身材伟岸，身高也不过接近一米八的样子。 两人距离本来就近，罗杰院长突然起身，埃里克只觉得身前陡然耸立起一座铁塔。 “小伙子，找我有什么事？”罗杰院长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把手里的剪刀放在凳子上。 看着他宽大的双手，埃里克由衷赞叹，如果这双手拿起铁锤，恐怕没人能承受住一下。 “日安，罗杰院长。”埃里克自报家门：“我是西奥多加文的封臣，威尔兹男爵埃里克。” “远方的朋友？欢迎欢迎！”罗杰挽过埃里克：“像您这样远方来的朋友，可不多见。我先带您逛一逛修道院？” 埃里克没反对，跟着罗杰走了上去。 “说起那位大人，我真是印象深刻啊。”罗杰感慨道，埃里克知道他说的是加文。 “那位大人的身体怎么样？”罗杰问道。 “托您的福，他身体很好。” “是吗？那太好了。”罗杰道：“我听过你的名字，冬日狩猎我听说你打到的猎物，只比几位伯爵少。” “基利斯督在上，全凭神佑。”埃里克装作虔诚的样子。 罗杰道：“狩猎虽是好事，也不要太造杀戮。那位大人一生造的杀戮太多，读两年圣经，是不顶用的。” “这次他没来参加冬日狩猎，我还以为是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问里昂，他也不和我说什么实话。” “您还认识里昂爵士？”埃里克有点惊奇，这奥多公国也忒小了点。 看着埃里克的惊讶，罗杰笑呵呵道：“那当然了，里昂在未出仕加文前，是我的宗教护卫。这算下来，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他每次替代主人来阿布雷恩，都会来见我一面。” 埃里克略一点头：“真不知道里昂爵士，还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呵呵。”罗杰指着远处的塔楼道：“这就是那位大人捐赠的，去年才修好。” 埃里克看着远方的塔楼，略一点头，看向罗杰。“院长大人，这次找您来，实际是当一次信使。” “信使？”罗杰有些惊喜：“那位大人的信？” 埃里克道：“是索雷尔院长的。” 他掏出信来，递了过去：“您先看看。” 罗杰把信接过，看着上面准确无误的漆印，身子竟然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住。似乎知道信中的内容，罗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了。 他看着埃里克，欲说还休，最后缓缓坐在葡萄架下，又看了埃里克一眼，才把信拆开。 读完信后，罗杰默然良久。 “我就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然她也不会来我这了。”罗杰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埃里克交代。 “她信里和我说，你是她的远方亲戚，让我照顾你。”罗杰抬起头，看着埃里克：“我知道她没什么亲戚，不过既然她开口了，我会帮你的。” 埃里克不知道索雷尔竟然在这封信里，也说了这样的话。 他感受着胸口处的信件，突然感觉自己的事，也不需要主教来帮助，于是道：“我的确有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说罢，孩子，既然你帮了索雷尔，我不会随便拒绝你的。”罗杰招呼埃里克坐在长椅上。 埃里克坐了下来，对罗杰道：“实不相瞒，我在领地上新建了两个庄园，现在急需两名神父去代牧。” “唔……”罗杰闻言，有些惊讶：“两个新的庄园？” 看向埃里克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 没让埃里克等太久，罗杰就接受了埃里克的请求：“说实在的，这倒没什么。不过您确定要为了两个庄园而聘用两位代牧神父？” “是的，虽然这件事在西奥多主教那里，只是举手之劳，但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劳烦他老人家。而且，我打算在领地内建立一座修道院……” 埃里克的话还没说完，罗杰院长的脸色彻底变了。 第六十九章 宫廷宴会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罗杰的脸色大变，双手把住埃里克，让他吓了一跳。 “什么？”埃里克不清楚罗杰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罗杰问道：“你是说，你想在领地内修建一座修道院？” “是，这的确是我的想法。”埃里克道：“您知道的，在奥多公国集体受洗后没多久，帝国就爆发了内乱。近几年来更是没有多少修士敢于翻过雪山，来到这片土地上传播福音。” “我想，现在我们只有倚靠自己。通过山南人民自己的聪慧，在智者的引导下从圣经中找寻救赎之路。” 埃里克的话，让罗杰更加兴奋了，以至于冲散了索雷尔院长去世的悲伤。 “天啊，如果索雷尔还在，她一定会很高兴的。”罗杰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他甚至向埃里克行了一礼：“感谢您所做的一切，上帝必定赐福于您。” 他看着埃里克：“您是我见过最开化的领主，奥多因为有你这样的领主而荣耀。” “真的吗？罗杰院长。” “当然！”罗杰道。 接着，两人在果园的长廊下讨论了很多话题。 尽管埃里克对于宗教并不太了解，可沟通一段时间后，罗杰惊奇地表示，埃里克拥有极高的神学天赋：“如果您生长在修道院里，我认为您可以在三十五岁就出任教区主教。” 两人谈论了很久，他们讨论了索雷尔和阿莱克西斯爵士的葬礼、西奥多的宗教态势、新庄园的建设过程以及奥多各地的风土人情。 临走时，埃里克从怀中掏出了15枚卡洛斯，当做捐献。 罗杰十分感动地收下，并表示会尽快安排两人的葬礼，让埃里克大可以放心。 从圣母修道院走出来后，埃里克换了一副神情。 作为一名坚定地唯物主义者，埃里克装得有些累了。 在世俗世界中，教会并未占据很强的地位。埃里克作为一名贵族，不仅不常向神祷告，甚至可以经常不做弥撒。 然而他也清楚，在这个时期，教会的正向力量，会帮助他的事业。 所以，他不得不来圣母修道院一趟，并且许诺修建一座修道院，来和罗杰院长打好关系。当然了，埃里克开的不过是张空头支票。 他的确答应了罗杰。但要想从头建起一座修道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看着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他先是回到宅邸里把罗恩接走，可怜的罗恩一天没吃东西，埃里克决定带他去吃点好的。 尽管圣母修道院的圣餐味道不错且不限量，但埃里克仍旧没有吃太多，因为他知道今天晚上，是个重要的日子。 今天是星期三。今晚，在宫相府上，会举行一场宫廷派宴会。这次例行宴会上，马尔库斯要正式接纳埃里克。 在去宫相府的路上，埃里克的心情仍旧十分激动。 就连罗恩知道要跟随主人参加这种正式酒宴，也十分兴奋。尽管在这次宴会上，男爵都算不上大人物，他却挺起胸膛，紧紧跟在埃里克身后。 来到宫相府外，已经聚起了一推人。看得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阿布雷恩本地的贵族，大多都是乘着步辇或马车而来，极少像埃里克这样骑马过来。 众贵族侯在门外，你谦我让，都不肯第一个进去。看上去，他们都很熟稔。埃里克看到，人群中有他见过的伊凡、钱伯斯，让他没想到的是，古堡伯爵罗伊和他的独子也在其中。 见此情形，埃里克果断下马，几位伯爵都在这里相互谦让，自己先骑马进去，实在不好。 没人注意埃里克，就连子爵罗伊，都没发现他好兄弟的到来。 谦让了半晌，众人才终于决定由古堡伯爵罗伊和小子爵先进，而后是蔷薇堡伯爵伊凡和赫坦堡子爵钱伯斯。再然后是各位子爵男爵，几名爵士和准骑士先生最后进入。 和众男爵相互寒暄不同，埃里克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一个自己认识的。只看见几个熟面孔，许是在狩猎时有过一面之缘，但连对方叫什么，封地在哪都不知道，索性就没搭话茬，跟着队列进入。 像埃里克他们这样一批进入的，是正客。再往后来的，就算是迟到了。 跟着队列，埃里克走进宫相府，熟悉的帝国式浮雕和庭柱映入眼帘。和上次面见马尔库斯时不同，这次他被领向另一个方向。 在穿过了三重走廊和一处庭院后，众人终于来到了今晚的宴会厅。 这栋宴会厅是一处独立建筑，外面看上去有两三层楼高，外围装饰了一圈大理石柱。宴会厅建在数阶台阶之上，连台阶都是大理石制成。 登上台阶，还要走一段，才抵达宴会厅的大门。门前的小广场，足以容纳数百人。这时太阳已经落山，西边的天空上只剩下最后一抹晚霞。 天空逐渐黑暗，渐渐能看清星光。 罗伊伯爵带着贵族们来到宴会厅大门前，两名宫相府的仆从缓缓推开大门。 随着大门被缓缓打开，宴会厅内的灯光照射出来，光彩耀眼。 马尔库斯就站在门口处，和与会者一一见礼。 他并不是一个人，在他身旁有一位年约三十的贵族男子和一位骑士。 终于轮到了埃里克，他走上前去，学着其他男爵的姿态，依次向马尔库斯和那男子行礼。 “日安，马尔库斯大人。” “日安，小埃里克。”马尔库斯今天心情不错。 “日安，维克托爵士。”埃里克学着上一位男爵，向这位男子致意。他猜，这是马尔库斯的儿子。 “日安，威尔兹男爵阁下。” “您太客气了！”埃里克道。 “呵呵，小埃里克，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他的身份了。”马尔库斯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昨天刚从山北回来，本来我以为他赶不上这次宴会的。” “是吗！”埃里克惊讶地看向维克托爵士，神情有些敬佩：“真不知道您还有着如此丰富的经历，实在是失敬了。” 等所有人依次进入会场，马尔库斯便把埃里克叫到台前向诸位介绍。 “这位，是我们的新成员，埃里克·弗雷德里克森·奥·希尔德。”马尔库斯向各位贵族介绍道：“他的父亲，是一位英勇的男爵，他在与夏开特人的战斗中，为了奥多的自由和荣耀而牺牲。向英雄之子致敬！” 短短两三句话交代完埃里克的身份后，马尔库斯举起酒杯，开始了今晚的宴席。 和传统宴席不同，这次的宴席是流动式的，台上的埃里克可以清晰看到，与会贵族已经成群聚在一起。 刚下台的埃里克，瞬间被几位男爵包围。 男爵们穿着华丽的衣服，每人手里都端着酒杯，一股脑地把埃里克围在中间。他们脸上笑呵呵地，挨个向埃里克介绍自己。 这时候，埃里克才明白，这几人都是西奥多的男爵。其中有一位，还和埃里克一样，是加文的封臣。 几位男爵的意思，埃里克再清楚不过。西奥多是顽固派的天下，几人凑在一起，无非是想报团取暖罢了。 听完了几位男爵的介绍，埃里克和他们喝了几杯。 喝完，埃里克就感觉出不对劲了。 这酒，太烈了。 和平常宴会用的啤酒不同，马尔库斯精心准备了白葡萄酒。刚喝第一口，埃里克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刚和身边一位男爵聊了一会儿，埃里克就感觉嘴巴微微麻木。 他知道，这是酒劲儿上来了。 这时候，埃里克才注意到，这几位男爵都是浅饮几口。 只有埃里克真诚地干了好几杯。 知道不能再多喝的埃里克，连忙尿遁，却是走到了另一个角落，寻找起古堡伯爵的身影来。 任凭埃里克如何寻找，始终没找到这位伯爵身在何处。渐渐地埃里克都以为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许古堡伯爵今晚压根就没来。 他已经是第五次数到赫坦堡子爵了，却依旧没有看到古堡伯爵的身影。 正当他以为古堡伯爵有事提前走了，他才看到对面的一处角落里，伯爵正在独自品酒。伯爵今晚也穿着他的暗绿色长袍，很自然地融在了角落的黑暗中。 怪不得刚才没看到。 埃里克端着酒杯凑了上去。 察觉到埃里克的靠近，古堡伯爵略微致意：“啊，是埃里克。找我有什么事？” 向伯爵致意后，埃里克请他借一步说话，从怀中掏出了索雷尔给他的信。 看到信封火漆上的印章，古堡伯爵略一吃惊：“索雷尔，她怎么了？” “她昨晚去世了。委托我把这封信给您，说是工作上的事。” 古堡伯爵半信半疑地接过了信，确认火漆上面的印章无误后，直接揣进了袖口里。 “多谢。” 埃里克早知道这位伯爵脾气古怪，便不打算久留。 “既然您已经收下，那我就告辞了。” 他刚要走，就被罗伊叫住。 “埃里克，我听说你去罗杰哪里了？还聊了一下午？” 闻言，埃里克突然一怔向古堡伯爵看去。 自己刚从圣母修道院离开，到现在不过两三刻钟的事情，他竟然如此清楚？ 不理会埃里克的惊讶，罗伊又道：“想不想知道，是谁安排的弓箭手？” 怕埃里克想不起来，他还特意提醒道：“我说的，是叙拉托尔的那次。”他用端着酒杯的右手，点了点自己的左臂。 这你都知道！ 埃里克的瞳孔突然颤抖两下，他看向宴会，一切正常。又转头，看向了黑暗中的伯爵。他发现伯爵的瞳孔里，藏着一条毒蛇。 “是谁！” “明晚零点，来找古堡的别馆找我。”罗伊留下这句话后，从背景的黑暗中走出，经过埃里克身边时，还和他碰了一杯。 留下愣在原地的埃里克，耳边不断地回响着伯爵的话。 第七十章 爵士传说 宫相府宴会厅内，灯火通明，满屋欢声。 炉火分明烧的旺极了，埃里克却感到一种由内而外，越来越强的寒意。他回头看向已经走进人群的古堡伯爵，眼神里满是惊疑。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不光了解自己的行踪，甚至连叙拉托尔那次，他都知道。 从他刚才不经意指着他左臂的动作来看，这位伯爵连自己受伤的位置都十分清楚！ 这让埃里克不寒而栗，更对古堡伯爵抱有好奇。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 他也反应过来，这位伯爵刚才的话并未带有恶意，可伯爵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惊世骇俗，让埃里克不得不心里提防。 就在这时，一群人找到了埃里克。 “原来你在这儿！”罗伊身后跟着几位贵族。这几位贵族都很年轻，身上披红挂绿，自以为站在时尚前沿。 看到罗伊到来，埃里克心里虽然放不下提防，还是热情地和他打了招呼。 “这才像是你啊！”罗伊看着埃里克，悄悄上前问道：“厄德的事处理完了？” “嗯。”埃里克点了点头：“城北的圣母修道院接下了他父亲的葬礼，现在已经没我什么事了。” “没事就好，无事一身轻！”罗伊这才想起身后的几位，连忙介绍道：“这是帕里斯、梅塞尔、特尔福和贝利厄尔。” 埃里克依次问好，这四人中两位是男爵，另外两个是子爵继承人，都和埃里克爵位相等。四人也依次向埃里克致敬。 “他们四个都来自南奥多，帕里斯是我父亲的封臣，封地在米约，贝利厄尔是蒙托邦渡口的威廉姆斯子爵的长子。”罗伊着重介绍了两位。 不用罗伊介绍，埃里克也看得出两人和罗伊的关系更为亲近。 罗伊家里几代单传，以后古堡伯国肯定是由他来继承。罗伊刚回领地这么短的时间，就搭建起了自己的小团队。 埃里克深知自己和罗伊的友谊以后肯定会充满利益，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不过对于罗伊前来接纳自己，埃里克并未排斥，不一会儿工夫，就和他的几个手下打成一团。由于年纪相仿，埃里克六个人成了这次宴会中最年轻的组合。 四人当中，埃里克和帕里斯最能聊得来。虽然他只比埃里克大两岁，但从十二岁起，就接手了米约男爵领。七年的男爵生涯里，帕里斯管过账本，打理过农庄，也带着骑士打过两仗。 众人之中属他最为成熟。 许是和埃里克一样整日奔波的缘故，他的肤色比埃里克还黑上不少，着装也是他们五个人当中最正常的。 他今天穿了一身典雅的黑色礼服，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稍作装饰，看上去很是典雅。唯一俏皮的，是他戴的礼帽，帽子上插了好几根白色的鹅毛。鹅毛很短，却很英挺，硬毛打理得十分妥帖，绒毛蓬松，在礼帽边缘装饰着。 埃里克看得出来，他也经常练习武艺，手上长了一手老茧。 相比之下，埃里克虽然几次经历生死，还没养成天天练武的好习惯，手上的茧子，比帕里斯的要轻上不少。 两人在一起谈论了不少领地上的事物。帕里斯向埃里克介绍了他的封地、米约。 他说，米约是个不错的地方，近邻着拉维利亚河和蒙托邦渡口紧邻。那里由于靠近河流，有许多庄园，庄园间的距离也很近。 因此他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塔楼里，照看到自己的全部领地。 这让埃里克心生羡慕，威尔兹领土广袤，虽然同样临近河流，但庄园和庄园之间，相距很远。 “我甚至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跑完我的领地。”埃里克苦闷道。 “别发牢骚了！”罗伊制止了埃里克的凡尔赛行为。“你知道多少贵族期望自己的领土广袤吗？” “说的也是，尽管这样，我也觉得它太小了。”埃里克点了点头，把话题扯到了别的问题上：“我听说那个夏开特人，到现在也没被捉拿归案。” “公国养了一群饭桶！”梅塞尔的举动很反常。 罗伊悄悄对埃里克解释道：“他的叔叔就被夏开特人杀了，这几天，他去了好几趟治安官邸了。” “的确，我也对治安官没什么好印象。”埃里克道：“如果他们的动作快点，也许阿莱克西斯爵士，就不用死了。” “谁是阿莱克西斯？”特尔福似乎很感兴趣。刚才的短暂聊天，他们几人已经对埃里克有了一点了解。知道他剿灭了一伙暴徒，还在冬日狩猎上取得了好名次。 因此，当埃里克说到这个话题上时，他们的兴趣被吸引过来。 尽管几人的领地或多或少靠近夏开特人，可他们这个年纪，大多不会亲上战场。故而对埃里克有一种天然的崇拜。 “那我就和你们讲讲，阿莱克西斯爵士的故事。”埃里克略一挑眉，从十七年前讲起：“十七年前，阿莱克西斯刚刚继承爵位……” 埃里克从阿莱克西斯和汉森相遇开始讲起，一直讲到阿莱克西斯在与夏开特人的战斗中无往不利。他把爵士的事迹，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 在一丁点儿真正发生过的事中，掺杂了海量的英雄史诗之类的内容，把阿莱克西斯塑造成了一位默默无闻的民族英雄。 “后来呢？”特尔福眼睛瞪得老大，一个劲儿地催问着。 “你快说啊！”特尔福催促道：“他为什么要放走了那个夏开特人母子？他分明知道那个孩子以后会要报复他的。” “下次再说。”埃里克不是不想说，实在是面前的人太多了。 起初，他们六个凑在角落里，渐渐地便有贵族围了上来，听埃里克胡编乱造一位爵士的故事。 那些年纪稍长的贵族，驻足一听，就知道埃里克是在编故事。 可架不住埃里克的故事编得实在是太好了，阿莱克西斯爵士和夏开特人的战斗被埃里克描述得绘声绘色，没过一会儿就把整个会场三分之一的人吸引了过来。 埃里克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可看着还有人向自己涌来，已经严重打扰了宴会，索性不再说了。 他不是说书的，之所以编出这个故事，也只是随便聊聊，不想让人忘记国王大街上还曾经住着这样一位爵士。 “剩下的故事回头再说，我看今晚的宴会似乎就要结束了！” “这倒是！”罗伊道：“正常会到晚上十点，今天这都过了一刻钟了，怎么还没宣告结束？” 见埃里克不继续说下去，众人纷纷散了。 这时候，埃里克和罗伊才看到，马尔库斯正和罗伊伯爵、伊凡伯爵在聊天，他们三人的讨论似乎很激烈，一旁的农业总管钱伯斯大人都插不上话。 “看来几位大人有要事商量。”埃里克看着远处的四人，放出了自己的小耳朵。可惜距离太远，听得不太真切。偶尔听到几个词汇，也串联不起来。 “你能听见他们说什么？”罗伊像是见了鬼似的。“隔着这么远，你都能听到？” “哪能听到！”埃里克白了他一眼：“就听到他们在讨论第纳尔！谁不讨论第纳尔！” 罗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埃里克拉到一边，向埃里克挑了挑眉：“后来呢？” “什么后来！” “攻下了墨城之后呢？那位爵士去哪冒险了？” 见罗伊也跟着上头了，埃里克干脆把剩下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却没注意身边有一道身影，悄悄跟随。 “……等我被打斗声吵醒，连忙下楼。看到爵士正独自和那夏开特人战斗。那个夏开特人有当世无人能当之勇，爵士本来就年老，又荒废了武艺。” “这时候爵士身中数刃，已经不行了，就算这样，他依旧与夏开特人战斗到底。尽管没能杀了他，却在临死前给了他致命一击。夏开特人中了这一招，就无力再与我们相斗，连忙破窗逃走了。” “他在逃走前，说爵士是他见过最英勇的奥多人。” 罗伊还回味在故事里，感叹道：“真不知道厄德竟然有这样一位父亲。” 右手攥拳，狠狠地砸在一旁石壁上：“这个该死的夏开特人，阴狠毒辣！爵士放他一条生路，他竟然不知好歹，反向恩人报仇！枉费了爵士一番苦心，还因此受罚！” 看罗伊这么生气，埃里克心里犹豫，要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诉他。 想了想，埃里克觉得没必要。 人人都活在故事里，也没人想要知道真相。他们只需要一位英勇的爵士，正义、勇敢。不需要一位退休的爵士，只会种花种菜，没事还帮邻居解救一下小猫。 好不容易有和罗伊独处的机会，埃里克拍了拍罗伊。 “罗伊，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罗伊还沉浸在故事当中，现在他仿佛化身为阿莱克西斯爵士，正要把那审判之剑，刺向故事中的三头猎犬。 “你父亲，他是公国的间谍总管吗？” 罗伊一愣，皱起眉头：“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就是问问。” 和其他四位大臣不同，间谍总管的身份是保密的。 当埃里克知道这个事情时，曾猜测过间谍总管的身份。 现在看来，这个职位，非罗伊伯爵莫属了。 和马尔库斯一样，罗伊和公爵是幼年玩伴，同样继承了家中的领地，在公国内是一方实权诸侯。 除了顽固派领袖加文和底蕴最浅的摩根以外，其他的两位伯爵都在阿布雷恩拥有极高的官阶，说这位没有什么宫廷职位，埃里克是不信的。 何况刚才罗伊几乎快把自己的身份明说，埃里克再猜不到，就说不过去了。 “你知道了，还问什么！” 得到了罗伊的肯定，埃里克放下心来。 他早就听说过间谍总管麾下有一个间谍机构，专门监察公国大小领主和敌国军队。如果古堡伯爵担任间谍总管，因此了解自己的过去，也就好说了。 埃里克这才放下心来。 如果古堡伯爵不是间谍总管，还知道叙拉托尔的事，那才让埃里克震惊。 如果伯爵没有担任间谍总管，就说明这位伯爵一直在盯着自己，叙拉托尔的事，差不多，就是他做的了！ 第七十一章 巴西乌斯 宫廷派的宴会，在马尔库斯的最后提杯致辞下结束。 整场宴会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埃里克结识了一大批中低层贵族。 最重要的收获，还是埃里克意外找到了林中之战的线索。自从得知箭矢的主人根本无法找寻时，埃里克以为自己只能忍下受伤的耻辱。 复仇之火本来奄奄一息，随着时间的流逝即将熄灭。现在突然被古堡伯爵罗伊点燃，竟然比最初时还要猛烈。 由于在罗伊处，确定了伯爵的身份，埃里克也就不怎么担心此行的危险。 从宫相府出来后，埃里克和刚认识的几位贵族一一告别。辞行后，便和罗恩一同上马，直奔西城门，沿着城外小路回到昂热庄园。 还好马尔库斯并未克扣这笔公款，这条通往昂热庄园的道路异常平整。 若非如此，埃里克也不会选择走夜路回到庄园。 回来后，埃里克先去探望了汉森。尽管汉森一直给他一种硬汉的感觉，但埃里克心里清楚，越是勇武之人，便对自己的身躯格外重视。 如果是凡夫俗子，遭逢残疾，心理稍微强健就会挺过去。 而若是武将残疾，这一变故，比要他的命还要难受。 马上驰骋，本来就很颠簸。右腿断了一半，根本不能剧烈奔驰。不能上马作战，汉森真的能接受吗？ 埃里克心事重重，哪怕一再嘱咐骑士们多加看照，他还是不放心。 从宫相府出来，又过了一个小时。 这时正是午夜，月亮升到正空。 男爵刚一进门，就看到眼前突然闪来一个身影，埃里克以为是有人想要偷袭自己。 如此近的距离，埃里克根本来不及拔剑。 他抬起右肘，立刻用手肘予以还击。 手肘重重击向来者。 “啊！！”一声惨叫，医师跌在地上，被打落两颗门牙。 “大人！别拔剑！是我！”医师不顾嘴里的鲜血，立刻言明身份，说话时嘴巴还有些漏风。 屋内的蜡烛已经熄灭，只能用一点月光照明。借着浑浊暗淡的月光，埃里克终于看清了那副惊恐的脸。 “怎么是你！”埃里克这才发现，医师身上被麻绳绑得如同粽子，根本不可能来袭击自己。 医师瞬间哭出声来：“大人，是您下的命令啊！” 略想了想，埃里克发现确有其事。 才恍然大悟般问道：“所以，你想清楚了？” 医师点头如同捣蒜，忙道：“嗯嗯，我已经想清楚了，从今往后，我巴西乌斯愿意永远效忠您，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主人，我即是您最忠诚的仆人，我……。” 医师跪在地上，效忠的言语没有停下，时不时有一点血混着唾沫飞出，让埃里克一脸嫌弃。 汉森爵士也被屋内的吵闹惊醒，支撑起身体，半坐起来。 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医师，汉森的注意力全在埃里克身上。 “埃里克？你回来了？”汉森本来也要去参加这次宴会，奈何身上伤口还需要静养，才便没有参加。 他本来想等埃里克回来，与他聊聊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对埃里克进行一番引导。 可他小腿受伤，留了许多血，只挺了一会儿就架不住眼皮子打架。他本来就卧在床上，起初只是打算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谁料刚闭上眼睛，就打起了呼噜。 这觉睡得汉森很舒服，眼睛也明亮了不少。 埃里克坐到床边，把蜡烛点好，回复道：“嗯，今天几位大人都在，我认识了不少男爵。”又指着地上的医师问道：“他这两天表现怎么样？” 汉森看着地上的医师，不知是因为可怜他，还是觉得受了他的照顾而不愿为难。道：“他？医术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他说得是什么。还好你的管家会两句帝国语，也是连蒙带猜！” “罗恩，给他松绑。”埃里克抬手吩咐。 医师闻言，连忙几次抚下身子向三人轮番致谢。 他两手背在身后，尽量分开，嘱咐道：“这位小侍从大人，您瞄准点。” 罗恩抽剑出鞘，出剑利索，一道白光之后，绳子应声而断。 医师三两下挣脱了绳索，连忙从地上捡起那两枚牙齿，忍痛放进了嘴里。 埃里克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也没搭理他，转头和汉森聊了许久。 埃里克能感觉到，汉森已把自己当做他的亲生儿子一般教导，这让他极为感恩。昨晚，汉森就对他进行了一番及时教导，不然今天的宴会，他肯定错误百出。 这回，埃里克向汉森询问了几位贵族的关系。尤其是今天刚认识的几位聊得来的贵族。尽管和奥多人相处，并不需要太过在意自己的言辞，可埃里克还是生怕那句话惹得别人不满。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旅居首府的小贵族，尽管他拥有男举称号和十几个庄园，但也不得不小心行事。虽然不必刻意低三下气，埃里克依旧不想因为言语不当，而为自己招惹无端的祸害。 这的确很有用，埃里克哪怕有系统加深，可以轻易分析眼前之人的性格特点，继而判断出他的处事方法，但一些细微之处、家族恩仇、乡俗禁忌可是他无法从系统里知道的。 刚刚讨论了七八名贵族，汉森便频频点头。 每当汉森提到一位贵族，埃里克都能准确地概述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否信神、是否慷慨、是否公平、是否表里不一，埃里克一语中的，让汉森直呼他是个可塑之才。 “以前我没发现，没想到你看人的功力，比我都深！” 汉森看着埃里克的眼神又增加了三分热情，他兴奋道：“那我为你讲讲刚才这几位贵族的过去。先聊聊赫坦堡子爵……” 两人这一聊，漫长之夜仿佛瞬间过去。 埃里克刚听见汉森张开嘴巴说话。再一听时，天光大亮。 这让他连叫不好，急忙嘱咐汉森多多休息，这些事情可以这几天慢慢聊。 埃里克也赶紧回去补了一觉。 他并未睡到自然醒，而是嘱咐管家的妻子，叫自己七点起来。 浅睡了两个小时，埃里克困难地起床。 还好外面寒冷，埃里克站在外面挨了一阵北风就瞬间精神了。 稍作准备，他就叫上了罗恩和亚历山大，一同进城参加伊凡伯爵的军事讲座。 和埃里克罗恩不同，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的亚历山大神采奕奕。他早就期盼着这一天，路上剿灭大盗西蒙已经让他感到此行不虚，现在竟然还能聆听伊凡伯爵亲身授课。 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亚历山大对伊凡很是推崇。不光是他，奥多，乃至山南的年轻贵族们都把伊凡伯爵视为偶像。在他们眼中，这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起先，埃里克对伊凡的认知，只是知道他为公国打了不少胜仗。乃至敌国放出话来，没有伊凡，奥多人打不赢仗。 他们的激将法没有起到丝毫效果，伊凡伯爵地位稳固，率领大军无往不利。今年春天的战斗里，他率领中路军，一路打穿夏开特人苦心孤诣打造的十七座城堡，饮马伊尔河，虎视夏城。 其次，就是他的剑圣称号。在山南，一共有三位“剑圣”，得到这一称号的，都是擅长剑术之人。 蔷薇堡伯爵伊凡祖传一套剑术，经过他三十年来实战，不断积累经验。更可以借着职务之便，打遍天下。在决斗方面，他未尝一拜。 只可惜这年代车马不通，信件难行，不然三位剑圣齐聚一堂，还可以分出个上下。 这是埃里克此前所知，但在亚历山大嘴里，伊凡的故事可以称得上是神话了。 除了勇猛无敌外，亚历山大向埃里克讲述了三个故事。故事冗长，这一路很短，亚历山大不想马上呛风，到了学院里放屁，所以长话短说。 埃里克一路听完觉得很有意思。 第一个故事，伊凡在14岁时被册封为子爵，那年秋天，他在沼泽地杀了七条鳄鱼，解救为鳄鱼所困的贵族小姐。贵族小姐承诺以身相许，伊凡不顾家里的反对，迎娶了这位女士，并和他厮守半生，直到现在。 这位贵族小姐或许是因为那件事，不仅爱上了伊凡伯爵，还爱上伊凡伯爵的家族旗帜上的蔷薇花。据传闻，伊凡伯爵每年都会斥巨资购买不同种类的蔷薇花，种满城堡内外。 第二个故事，伊凡伯爵训练士卒极为严厉，不仅是常备军，就连公国的征召士兵，他也狠抓纪律。除非公国战略需要，他一般不主动劫掠乡间。 然而在他刚刚掌权的那段时间，士卒不满。有一位小军官趁机起义，几天之内便有两千人响应。起义军直扑城市和富庶农村，大肆劫掠，还逃入山间结寨。 由于伯爵刚刚掌权，没有贵族愿意出兵相助。他说军队哗变是因为自己造成的，于是舍弃自己的军队，只带着两名扈从杀入敌营。 冲破敌寨后，他先阵斩起义首领，而后一个人追着数百叛军，仅自己一个人就杀了百余人。 第三个故事，伊凡伯爵掌握大权后，经常会微服出巡。他经常扮成吟游诗人，走访民间。但凡遇到疾苦，他便毫不吝啬，予以布施。 凡有人问，他便说是上帝教他如此。 一日，他碰到昔日仇人，双眼全盲、骨瘦如柴、满身泥污、沿街乞讨，几乎认不出。他不顾前嫌，一眼认出了仇人后，仍旧布施。 等到仇人问起原由，伊凡换了说法。 “他说了什么？”埃里克问道。 “他说：全因上帝造化，你得受此境遇。”亚历山大勒紧缰绳，手握马鞭，指着前面的建筑，异常兴奋道：“我们到了！” 第七十二章 礼堂冲突 埃里克顺着亚历山大的马鞭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栋临街的拱门。 拱门采用砖块搭建，两个红砖石柱向上堆砌，最后合成一个拱顶。整个拱门有约四五码高，容得下四五匹马并行。 这栋拱门之后，还有数重一模一样的红砖拱门。 穿过数重拱门，三人来到公国军事学院的正门前。这座学院，由伊凡创建，建校还不足十年光景。一路走来，埃里克就感觉这里的建筑颇新。 正门前，有六名甲胄齐全的卫兵守卫着正门。 递上邀请函后，卫队长察觉无误，马上客气放行。不过学院内不准纵马奔驰，三人的马匹只能暂时存放在学院旁的马场内。 埃里克急着进入，便把马匹交给卫队长，让他代为存放。 三人徒步进入学院，埃里克才发觉这学院占地不小，除了正对学院南大门的一栋两层楼高的教学楼外，学院的东侧还有数排营房。 学院的教学楼，面宽在100码以上，估计有十余间教室。东侧的营房，看起来是学院日常起居的地方，正中间的操场完全可以容纳数百人操练。 埃里克看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学院，反倒像是一座军营。 他的猜测没有错。 亚历山大解释道：“这里最初是公国的常备军军营，公国的常备军扩编之后，这里废弃不用，就被拿来做军事学院了。” “原来如此。”埃里克略一点头，把目光投向亚历山大：“你懂得还挺多啊，你不是没来过阿布雷恩吗？” “道听途说罢了，纽林堡位于商路上，那里有南来北往的商人，什么消息都能听到一些。”亚历山大说者无意，埃里克却在心里频频点头。 在这个中世纪社会，信息传递几乎停滞，如果自己能成立一个搜集情报的机构，肯定会对自己的计划大有裨益。 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后，埃里克顺着人群的方向，走向主楼。 作为学院的院长，伊凡的课程可以说场场爆满，这次也不例外。 伊凡好不容易推开了世俗事物，在学院内举办讲座。埃里克无需询问讲座的场地，只需跟随学员们就来到了讲座的举办地。 埃里克发现，军事学院的院服倒还能入眼。和其他学院不同，军事学院的学员们也是公国士兵。院服采用黑色和暗红色为主体，窄口窄袖，便于行动，更像是军服。 刚走入举办讲座的礼堂，埃里克就发现此时已座无虚席，但前排却空了一行。仔细一看，第一排的空位上有几个标牌，正画着威尔兹的章纹还写有埃里克的名字。 显然，这是伊凡特地为自己准备的座位，这让埃里克一时有些感动。亚历山大见状吃了一惊。 尽管他知道埃里克和伊凡认识，并邀请他来旁听这次的军事讲座。但亚历山大从没想过，伊凡竟然会如此对待埃里克。 看着身旁骑士目瞪口呆，埃里克只能解释：“我也不知道大臣会这么安排，实在是厚爱了。” 三人入座后，埃里克命罗恩去看看另外几个标牌，向他汇报。 罗恩起身查看，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身为男爵的贴身随从，罗恩已经能记下公国的主要徽章，更何况标牌上还写有名字。 他汇报道：“主子，军事大臣还邀请了普拉亚的杰弗里伯爵、古堡的罗伊子爵、米约的帕里斯男爵还有……维克托爵士。” 埃里克闻言，吩咐罗恩坐下。这四个人埃里克刚好都认识，相比于罗伊和维克托，没想到杰弗里竟然还会莅临。 这是他没想到的事情，毕竟伊凡此人，在冬日狩猎做出了唯一中立的选择。 这次借着军事讲座和杰弗里伯爵拉近距离，怎么看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正思索间，几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口处。 来人直接奔着埃里克，一拳打来又停在半空，最后悻悻敲在桌子上。 “这不是男爵大人吗！” 埃里克无须抬头就知道来的是谁。 便起身随意行礼，道：“快入座，估计普拉亚伯爵和维克托爵士马上就到。”又对罗伊身后的帕里斯男爵致意，坐了回去。 罗伊见埃里克丝神情稳定，起了好胜心，他一屁股坐在埃里克身旁，凑到埃里克耳边道：“我听说普拉亚伯爵今天不会来。” “又从那听来的小道消息。”埃里克这话刚问出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身子突然一颤。 “你怎么了？” “没事！昨晚没睡多久，身子太乏了。”埃里克回应道。心中却频频点头。他在刚才的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看向身边罗伊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你可要保重身体啊，家里如花似玉的娇妻还等着你呢！”罗伊打趣道。 埃里克看着罗伊的眼睛，嘱咐道：“你也该尽快定下婚事了，我没记错的话，你生日在下个礼拜？” “是，下个礼拜，十七岁生日。”罗伊毫不避讳：“十七岁还是处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件事可拖不得，你们家里情况和希尔德差不多。”埃里克没停止劝诫。 “昨晚宴会上，我看罗德兹男爵阿尔瑙特仪表堂堂，听说他二女儿是个大美人儿，你不考虑一下？”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我父亲不会让我娶男爵的女儿的。”罗伊想起老爹的神情，直接开口拒绝：“他想让我娶个侯爵的女儿，最好还得是长女。” “这不是让你娶外国女人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罗伊突然眉飞色舞：“不过他倒是不关心我晚上几点回去，不如今晚我请客，咱们去……” 两人的谈论，很快引来了身后学员们的不满。 “不会打仗，只想着女人。” 不知道是谁低声评论了一句。 埃里克还没觉得这有什么，罗伊气得拍案起身，连带着随从们和帕里斯、罗恩和亚历山大，全都站了起来。不需要他开口，他的两名随从，立刻维护起家族的颜面。 “是谁大放厥词！”侍从大喝道：“知道这是哪位吗！” “非议贵族乃是大罪！欧德伯格家族的荣耀岂是你们可以玷污的！” 那声音又道：“靠着阴功的混蛋罢了，一群国家的蛀虫！” 这句话说出，顿时引起礼堂内充满窃窃私语。 这种嘈杂的环境下，罗伊的脸色都憋红了。 “只敢躲在人堆里吗！”罗伊大喝一句，居然抽出腰间的宝剑：“难道是个见不得光的老鼠吗？有胆子，就站出来，和本大爷过两招！” 侍从们见罗伊抽出宝剑，都想着保护主人，就连米约男爵帕里斯，也抽剑出鞘。霎时间，无数声抽剑出鞘的声音响彻整个礼堂。 “主子，我们也帮忙？”罗恩急切地看着埃里克。 埃里克也不想闹得这么大，他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可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他选择了。 他从未想过为所谓贵族的荣誉去与人战斗，但这种情况，他没别的办法，只能站起身来。 埃里克起身拔剑，罗恩和亚历山大也有样学样。甚至亚历山大还抢先一步，控制了唯一的出口。他双手握紧大剑，面向礼堂。 见埃里克果断站在自己这边，两人目光短暂相会，而后一起看向身后的学员们。 第七十三章 替罪羔羊 礼堂内原本微冷的空气，瞬间升温。今天整个军事学院的学员都已到齐，看着贵族们封住去路，他们也群情激奋起来。 还好礼堂内有几名教师在维持秩序，双方才没有立刻动起手来。 埃里克清楚，礼堂原本就不算太大，又摆放了这么多的桌椅板凳，空间十分狭窄。何况他们这边虽然有十个人，但是除了埃里克三人以外，埃里克不清楚其余人的实力。 学员这边，人数这么多，如果抄起板凳一拥而上，恐怕自己这边完全不是对手。况且这些人都是公国精心培养了数年的精英，一个弄不好，死了几个，埃里克以后该怎么面对伊凡？ “罗伊！”埃里克叫住罗伊：“我听刚才那声音是从北边发出来的！” 埃里克把剑指向北边，坐在南边的学员瞬间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了关系。 罗伊也想起来，那声音的来援的确在北边。 “没错！”罗伊对着南侧的学员道：“这件事与你等无关，这人当众羞辱我和威尔兹男爵，如果今天不找到此人，我决不罢休！” 那人似乎也害怕了，没有出言回怼。 两名教师也上前劝说，他们一个劲儿地向罗伊和埃里克陪着不是。埃里克这边什么都不说，罗伊更是不肯松口，坚决要查出此人。 罗伊打断了教师的求情：“这位先生，在公开场合辱骂他人，本来就是重罪。更何况我家族的荣耀，绝不容许被一只只敢躲在黑暗中的老鼠所污蔑！”罗伊说这话时，目光紧紧盯着北侧的学员们。 他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 这时候，埃里克突然感觉罗伊是如此的陌生。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觉得他哪里陌生。是为了维护贵族的荣耀，还是他从未展示过的凌冽眼神。 那眼神，活像是一条毒蛇正盯紧目标。幽绿色的扁瞳，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罗伊的话，不停赔罪的教师也无法出言反对。 罗伊的侍从上前一一盘查，挨个问话。 “罗恩，你也去帮忙。”埃里克道。 罗恩闻言，立刻加入到盘查的行列，他的神情，极为兴奋，似乎是为了展现自己的中心。他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一名学员的脸上。 “说话！”罗恩骂道：“。” 他用的是西奥多最恶毒的骂人话，不过这学员明显没听过，不然任谁也会火冒三丈。 那学员被吓得说了几句，不过声音粗犷，明显不对。罗恩把他丢在一旁，转身去盘查下一个。 他抬手又是一巴掌，那学员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说了几句。 还不是！罗恩有些生气，又补了一巴掌！ “！”他又骂了一句。 下一个学员走了上来，他刚说两句，又被罗恩扇了一巴掌。 “我这不是说了吗！”学员愤怒发问，他的声音也明显不是。 “我就是想打你！不让啊！”罗恩根本不理会，抬起手来，又要打下去。 下一刻，罗恩飞了出去。他竟然被这股重力击飞，径直撞在了桌椅堆里，发出一声巨响和数声哀嚎。 一名学员坦然走了出来。 “让你的走狗停下！”那学员道：“刚才的话是我说的！” “好啊！”罗伊看着那人，面色铁青：“知道非议贵族的下场吗？” “我也是贵族！”那学员道：“你想怎样！” “呵呵呵。”罗伊见他不敢自报家门，便知道他并非什么正经贵族，便嘲讽道：“真是世风日下，现在什么样的人，都敢自称贵族了！” “没上过战场，不过是在慷慨的主人那里摇尾乞怜得到了贵族的身份。这样的人，所生的子孙，也能叫贵族？” 罗伊的话，明显刺激到了这个学员。他脸上青筋暴起，抄起身旁的板凳。 “哟！连把剑都没有！”罗伊道：“你是想用板凳和我决斗？” “不错！板凳骑士！”罗伊评价道，引起一阵哄笑。 他的话并不好笑，可他的一众侍从和罗恩却很给他面子。 埃里克站在一旁笑不出声来，他怎么感觉，自己拿的是反派剧本？ 不过现在的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两人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埃里克也早就听了出来，眼前的学员虽然声音差不多，却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 他应该是看不下去罗恩的所作所为，而敢于挺身而出的人。因为，埃里克在一旁，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 那人和这个敢于站出来的学员不同，身材更为矮小，此刻脸上表情复杂，有些傲慢和冷静更有三分恐惧。他看着罗伊和那学员的冲突，硬是没敢站出来，反而作壁上观。 “呸！”埃里克深深感到不屑。 为一个这样的人，都不配抽出自己的佩剑。 有了系统的加持，埃里克感觉自己识人的本事快速上升，有时甚至不需要系统，自己也能从人的面相中看出来他的品行。 一个真视之眼丢了过去，埃里克更确定那人就是刚才讥讽埃里克和罗伊的！ 刚要告诉罗伊，却没想到两人已经剑拔弩张。 没等埃里克开口，罗伊先冲了上去。 “罗伊！” 埃里克这话刚说出来，只见白光闪过，板凳顺光而断，与之一同被切开的，还有那名学员的右手。 “啊！！！”那学员攥着自己的右臂大喊，头上满是汗珠。 埃里克听得出来，他喊得这一声，并不源于疼痛，而是惊诧和哀嚎。 目睹这一切的埃里克，看着阴影中的真凶，默默记下了他的名字，随后收剑回鞘。 罗伊踩在学员的右手上，狞笑着狠狠踩在上面，用脚使劲碾压。 一次，两次。知道真相的埃里克有些看不下去了，出言让让罗伊停下。可罗伊仿佛疯魔一般，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是不断踩踏那只右手，同时以恶狠狠的目光看向那学员。 他完了。 身为军事学院的学员却失去了右手，他已经不能在这里继续学习了。虽然伟大的将军不需要右手，但他已失去了价值，无法服役的他不可能成为指挥官了。 埃里克已经预见了他的未来，不久之后，甚至马上，他就会被学院开除。如果罗伊仍旧抓住不放，或许他一家的贵族身份也难以保全。如果他的老爹只有一两个儿子且家境殷实，那他还能有一条活路。 如果他的老爹并不富裕，又或者儿子颇多，那他的未来，埃里克不打算想象。 “罗伊，够了！”埃里克一把拍在罗伊的肩上：“你已经夺走了他的一切，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罗伊这次终于听到了埃里克的话，他转过身来，面相埃里克，他笑得吓人：“我亲爱的埃里克，我的怒火可以平息，但你还没有向他报仇呢！” “我？”埃里克迎上罗伊那渗人的笑容。 的确，我还没向他复仇呢。 埃里克不想让自己的佩剑沾染上这不洁之血，便接过罗伊递来的剑，走向学员面前。两名教师也赶了过来，不过他们并未开口，只是站在一旁。 学员的导师也在其中，他看着埃里克，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埃里克下手轻些。 “声誉，如同贵族的生命。” 学员和他的导师一惊，看向埃里克。 埃里克握紧手中银亮的宝剑，刺向了学员。 这一剑，埃里克刺向了学员的大腿。学员没有丝毫反抗，这一剑从他的右大腿边洞穿，等埃里克抽回剑来，血液喷涌，整把剑上布满血迹。 把剑还给罗伊，罗伊只是笑笑。 “我还以为你会真要他的命。” 埃里克回答道：“如你所愿，他还会活一段时间，生不如死地活一段时间。” 罗伊闻言，呵呵笑了起来，拍着埃里克的肩膀，一副还是你懂我的样子。 埃里克自认选的地方还可以，他刻意避开了大腿上的大动脉，故意去刺大腿外侧，没有伤到什么重要部位，又让血充满宝剑，给罗伊一个血淋淋的交代。 至于谁讽刺了两人，此时真相已经不再重要了。 导师连忙叫上两个人把学员抬了出去，另一名教师又让人恢复桌椅。 不多时，礼堂被收拾好了，和埃里克刚来时一样，只不过空气中，多了一点平时讲座时闻不到的血腥味道，仿佛真的置身战场。 第七十四章 战争后勤 “贵族，是为战争而生。”伊凡打开自己的手稿，他的鼻子轻轻嗅了嗅，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血。”伊凡自顾自地说了个单词，他的声音很小，却让埃里克神情一紧。 伊凡的话，像是自嘲。 这里怎么会有血的味道呢？ 他把目光投向第一排，目光徘徊。他的目光在几位贵族身上徘徊，最后点到了维克托爵士身上。 “维克托爵士！”伊凡问道：“我听说您曾在盖治将军麾下的第四兵团服役过？” “是的。”维克托爵士微微颔首：“那是一段不错的时光，帝国的军事理念，比我们先进很多。” “的确！”伊凡点头道：“这意味着我们的事业未来还很广阔，而且不凡！” 他看向学员们：“这正是我们聚集在此的原因。奥多公国的军事理论，是从实战中得来。我和你们的父辈，戎马半生，打完了国内的战争。” “然而我们的经验，并不充足。”他的目光十分坚决，一语中的道：“我们能打好骑士与骑士的战争。却在军团对军团的战争中尚是学徒！” “大规模军团作战，是日后山南战争的常态！近二十年来，各国以各种形式，加强了公爵们的权柄。公爵们的号召力越来越强，这意味着日后的战争，不再是以百、千这样的数字可以概括了的！” “这次和夏开特人的战争，我们也暴露了很多问题，下面，我就与夏开特人战斗的实例，来列举我们军事行动不足，继而……” 伊凡的话突然停下，他的目光看向礼堂的一角。 “贝尔纳特，雷蒙德今天为什么没来？”伊凡质疑道：“难道他已经自傲到，不需要听我的讲座了吗？” 贝尔纳特的脸上噙满悲伤，埃里克回头一看，那人正是被抬出去的学员的导师。 “雷蒙德他，已经离开学院了。” “是吗！”伊凡并未在意，只是略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学院虽然只有六十多名学生，但伊凡也不能关心到每个人。雷蒙德是个好学的学生，伊凡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此。 他没有继续询问，继续讲到：“这次和夏开特的战争，我们……” 伊凡的讲座，有些枯燥。因为他经常喜欢用数字举例，还会经常罗列一些古代和近代战争。埃里克不熟悉这些，因此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伊凡经常把剑术融合进讲座中，让埃里克惊呼，还能这么上课。他也经常讲述如何排列步兵和弓手，如何安排骑兵骚扰和扎营时候的技巧。 有些内容，正是埃里克迫切需要知道的。由于春天的那一战，让威尔兹的正副男爵全部去世，只留下一个不通军事的埃里克。 别看埃里克纸上谈兵尚可，但行军打仗，可不是只有战场上的角逐。甚至埃里克和伊凡同样认为，战争的结果，在战争开始前就确定好了。 军事制度、后勤补给、何人掌军、地势水源哪一样都对战争结果影响极大。 就算是有了骑士们的帮助，埃里克这一路行军，不止行军速度极慢，而且士气低落，还经常缺少物资。还好这一路上经过很多庄园的市镇，他们一行还不至于断粮。 有了这次行军体验，埃里克对于伊凡所说的后勤补给方面，尤为注意。这个方面，伊凡所说的，埃里克大多都听懂了。他甚至觉得，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面板，那么军事一栏，肯定+1了。 如果有不懂得地方，埃里克也主动询问。 在伊凡的总结下，埃里克也弄清楚了伊凡眼中，战争失利的原因。 尽管公国和夏开特是双方无条件和平，但明眼人都知道，奥多绝对处于劣势。 在伊凡眼中，奥多公国的失利，在于将领对于军队操控，并不熟稔，以至出现了激进冒进的行为，致使战局倾斜。 这话引起了罗伊的疑问。 “校长大人，您怎么能说我们的将领不熟悉军队呢？我父亲率领的左翼军，麾下都是自己的封臣，就算掺杂了三成的同僚军队，可在对内作战以及对马格纳-莱恩联邦作战时，我们也大多一同应敌。” “您可以说我不熟悉军队，但我的父亲，他甚至可以叫出军中几百个人的名字，您怎么能说他不熟悉军队呢？”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埃里克也跟着点头。同时把目光看向伊凡，打算听听，他的看法。 伊凡闻言，深深点头：“问得好！罗伊！” “你说你父亲熟悉军队，你举的例子是他知道几百个人的名字！”伊凡分析道：“进一步说，他知道每个人的作战能力。知道在阵线出现缺口时，该派谁填补。知道和敌人斗将时，派谁能刚好应敌。” “然而我说的熟悉军队不止于此！” “还记得我最初说得事情吗？我们的军队熟悉骑士对骑士！却不熟悉军团对军团！” “我想问你，骑士的装备，是多少第纳尔？” “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罗伊有些不解，他并不清楚答案，所以回答不了伊凡。他只能猜测道：“500第纳尔？” 伊凡闻言，微微一怔，眼眶突然有些红，过了一会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的答案。” 埃里克提醒道：“需要1400第纳尔。” 罗伊有了同桌的提醒，立刻回答道：“1400第纳尔！” “嗯，倒是差不多。”他把目光投向埃里克：“能给我解释解释，这1400第纳尔的去向吗？” “盔甲、马匹、剑、盾、枪、护手、护腿。”埃里克道。 “很好！”伊凡眼中突然有些热切，他又问道：“马是什么马？” “马格纳二等战马，如果没有，可以换成产自奥多南部的一等战马。” “甲又用的是什么甲？” “提哈一等军用甲。奥多式铁甲。” 伊凡突然笑了。 “你说的没错，1400第纳尔的确可以买到这些。” 埃里克看得出，伊凡的笑，是笑他涉世未深。 “换个问题。”伊凡指着埃里克身边的亚历山大道：“他是你的骑士？” “是的。”埃里克没有犹豫，回答道。身旁亚历山大，却神情紧张，像是小媳妇见公婆一样，扭扭捏捏起来。 “兰尼那一战，他难道穿的是铁甲？” “是的。”埃里克点头道：“不过也只有他穿得是铁甲了。” “哦？”伊凡不知道亚历山大的来历，埃里克解释道：“他来自古利斯家族，他的叔叔，是西奥多的加文。” “西奥多的加文？”伊凡不屑道：“是加文的西奥多，不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能把加文的侄子，招揽到麾下为你效命？” “一些机缘巧合。”埃里克不想解释太多。 伊凡并不追问，而是道：“你也说了，你麾下的骑士，除了这位身着铁甲以外，都没穿铁甲。” “既然这样，我换个问法，你麾下其他的骑士，他们的装备，值得上多少个第纳尔呢？” 第七十五章 敌我局势 面对这个问题，埃里克考虑了一段时间。 起初，他还感觉伊凡的问题，问的没有根据。可在他实打实地追问下，埃里克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他眼中，“骑士”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抽象概念。什么是骑士呢？ 究其根本，只不过是在战斗中，骑马作战的武者而已。尽管骑士一词被冠以世俗身份，然而抛开外界观点不谈，真正战场上的骑士，全身装备，似乎用不上1400第纳尔那么多。 埃里克被问起时，只不过是下意识地回答罢了。了解过一点这方面知识的，都知道这个数字，乃至埃里克也不记得，自己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这个数字了。 “《奥多之歌》，作者是罗班·夏·迪奥菲斯。”伊凡道：“他在《奥多之歌》的第二卷，第六章里说装备一名骑士需要1400第纳尔。尽管那是将近一个世纪前的事情，但到今天也依然沿用。” “很多贵族也存在着这种看法，认为一名骑士的装备花费，是1400第纳尔。” 听了伊凡的讲述，埃里克也有印象了，他瞬间发现这一观点的不足之处。 那就是这1400第纳尔，是用来全副武装一名英勇的骑士，而实际情况，与此大相径庭。 连年的战争，让骑士几乎不缺出路。这一高薪职业，也吸引了无数人企图踏足。而想成为一名骑士，除了拥有一名男爵以上的主人以外，还需要准备一套装备。 从经济角度考虑，如果一名平民想要成为一名骑士，最经济的做法就是在装备上下手脚。 马可以用驽马顶替，剑也可以是邻居铁匠用两把镰刀合锻的。只要他以轻骑兵的身份上了一次。如果基利斯督保佑他不死，且他的主人十分慷慨，准许他保留了一些战利品。 那么，他就可以重新武装自己，添一份护臂或者护腿，如果战利品多些，还可以把驽马换成骑行马。 这样，一位平民骑士就诞生了。只要他跟随主人多次作战，在死亡率极高的战场上活下来。 只要有一天，他的领主被他的英勇和忠诚打动。 阶层跨越，就在那一天，一名征战多年的老兵成功以骑士的身份退役，他可以尽快找个女人延续自己的血脉，还能整天在自己的庄园里欺男霸女招摇过市。 从脑海中赶走这样的场景，埃里克认真回答起伊凡的问题。 “马用马格纳的丘陵马。甲胄嘛……是奥多常见的皮甲，只配护手和铜护肩，没有护腿。不用长枪，只使用一把长剑。”埃里克回忆起叙拉托尔那次战斗时，安德烈的装备。 “嗯，就是这些了。” “那么，值多少呢？” “900第纳尔？” “700第纳尔！”伊凡道：“如果我有50名以上骑士，那么我可以谈到这个价钱！” “甲胄的价格并不是那么昂贵，骑士的着甲率也没那么高。这是您要说的，对吗？” 听到埃里克的问题，伊凡大为欣喜。 “这就是我说的，将领并不熟悉军队。”伊凡道：“哪名骑士真的有神灵护佑呢？在战场上，他们能倚靠的除了一腔热血以外，只有马匹、盔甲和武器。除了这三个以外，没人能帮得了他们。” “和夏开特人相比，我们在战场上缺少冷静。” “我以右翼军为例，因为在我看来，三路军团，只有这一路遭遇了彻底的失败。”伊凡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对埃里克道：“对于你父亲的事，我深感抱歉，他的英勇会被世人铭记。” 不等埃里克回复，伊凡继续道：“当时，统帅右翼军团的，是西奥多的加文。对于那位大人，你们应该比我还要了解一些。” “他的指挥能力，我也从未质疑。他的对手是阿尔尚博，一位27岁的年轻伯爵。” “和老谋深算的加文不同，阿尔尚博的军事能力虽然在此前已经展现出来，但在那场战斗之前，他的名声明显不能与加文相称。” “的确。”埃里克心里评价道。他今天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一战，阿尔尚博率军沿伊尔河北上。”伊凡手里握着教棍，指着身后悬挂起来的地图。 教棍的头部指向夏开特城，并沿着伊尔河逐渐向北，最后来到了一处平原。埃里克发现，阿尔尚博的兵锋直指威尔兹。 “老加文的领地和夏开特人接壤。阿尔尚博率领的这一支军团的主要目标就是入侵林堡伯爵领。” 伊凡把双手支撑在身前的讲桌上，目光投射下去，讲起了这场战斗的起因：“众所周知，这场战斗源于领土纠纷，事情由小转大，继而变得不可收拾！” “所以在今年的3月15日，夏开特人正式递上战书，宣布向我国宣战。” “等消息传到阿布雷恩，已经是17日了。当天晚上，公爵迅速召集军事会议，我有幸参加。” “公国的军事策略本来是机密，但那是对外人来说的机密。况且军队的动向，就算你们不从我这里知道，也能调查出来。” “经过一天一夜的讨论，公爵决定兵分三路。他亲自征召阿布雷恩的士兵以及中部贵族组成中央联军。发书至加文处，给他加授西奥多元帅，统帅西奥多贵族。又发书至罗伊处，给他加授南奥多元帅，统帅南奥多贵族。” “由此三路大军，中央军团自阿布雷恩出发，直奔领土纠纷之地——墨城。其他两路先是征召军队，通知贵族，而后观察敌情，酌情决定方向。” 伊凡的教棍指向林堡，说道：“公爵的命令传至林堡，大约是在3月20日左右。加文迅速整军备战，于3月25日就集合了西奥多的全部贵族。” “大军以加文为主帅，摩根伯爵身体抱恙，未能亲自参加，派遣了他的继兄弟代表他参加。”伊凡的神情微微变了变，他向学员们和维克托解释道：“西奥多的两位伯爵关系，我再讲述一遍。” “林堡伯爵加文三世，是林堡侯爵加文二世之子。因为加文二世意图推翻公国统治，被已故的公爵大人罗德里克一世没收了领地。” “后来公爵重新册封了加文三世为林堡伯爵，同时授予困鸟堡子爵摩根伯爵爵位，并把一些原属于加文二世的封臣，转封给了他。” “尽管如此，在西奥多，加文三世的领地，也比摩根伯爵大很多。每每公国作战，加文会被临时授予西奥多元帅，副帅一直由摩根担任。” “在以往，摩根也不会对加文做出的决定予以辩驳。这次他并未亲自出征，所以我可以确定，这次右翼军团的惨败，完全属于加文的过错！” 伊凡的话让埃里克的眼皮挑了挑。他没有说话，而是听着伊凡继续讲述双方的兵力对比。 “尽管事后，夏开特人也没有公开他的兵力部署，但根据可靠消息，阿尔尚博的兵力应当在1900到2300人之间。” “根据蔷薇堡在夏开特的情报机构汇报，阿尔尚博的这支队伍，是来自夏开特的南部农业地区。他麾下骑士并不多，只有不到50名。而他麾下的步兵，缺少弓手，以重步兵和轻步兵为主。” “而让人惊讶的是，重步兵的数量，超过了八百人。” 伊凡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像是在说，这就是加文失败的原因。 “我们再看加文这边，他一共征召到了3200人的军团！这是他在多次战斗中，征召军队最多的一次，光是骑士的人数就逼近200人！” 听到这个数字，不光是埃里克，整个礼堂的学员都倒吸一口冷气。 200名骑士？如果再加上扈从，那将是一支人数在500左右的骑兵队伍，在平原上，他们的冲击力，是根本无法被阻挡的。 就连埃里克也有些好奇，这一手好牌，加文是怎么打得稀巴烂的！ 第七十六章 战役经过 “还记得我刚才的问题吗？”伊凡没有继续讲述战争的经过，而是回问起了刚才提出的问题：“装备一名骑士，需要花费多少第纳尔？” “刚才，我和埃里克的讨论，是700第纳尔。”伊凡微微叹了口气：“200名骑士！何其壮观的数字，然而……” 伊凡把头抬起：“你们知道战后，经过夏开特人的核算，这个数字是多少吗？” “多少？”礼堂内的学员们异口同声问道。 “573第纳尔。”伊凡道：“这就是夏开特人估算的数字。” “我们阵亡的骑士，他们身上穿着的盔甲、骑着的马匹，手中的刀剑，全部加在一起，563第纳尔。”伊凡的眼睛有些充血。 “战后，你知道这支夏开特人如何称呼我们吗？贫穷的北方佬！贫穷？” “这个词不该和奥多沾边！” 伊凡把教棍仍在桌子上，发出了一身清脆的响声。“自从奥多立国时，就和这个词不沾边！在赶走帝国人时，我们穿的铠甲，领先夏开特人两个世纪！” “怎么到了今天，夏开特人反而嘲笑起了我们呢？” 伊凡怒斥道：“是贵族！” “只知道吃喝享乐的贵族！” 说这话时，罗伊和埃里克对视了一下，然后继续听伊凡的怒斥：“为什么我们没有军费！公国的钱究竟去了哪里？夏开特的领土，并未比奥多大多少！” “钱！军费！去了哪里！” 伊凡并没有讲述战争的经过，但结合伊凡此前所讲的兵力配置和双方指挥官的曾经指挥过的经典案例，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到了这样的场景： 两军在平原上相遇，加文显然很是欣喜。 他刚刚探听到对手的底细，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 他想着，等下的冲锋，绝对会把阿尔尚博给打出屎来。 两军相遇，先是弓箭手出列，缓缓向前，等他们到达射击地点，便不再前进。弓箭手们开始了相互攒射。 并不密集的箭矢在两军中来往，时不时从盾牌的缝隙中钻进去，夺走一条人命。 等双方弓矢几乎同时耗尽，人数较多的奥多军团，开始耀武扬威起来。凭借埃里克对加文的认知，他不会采取进攻姿态。 大军已经相遇，他要诱使对方进攻，这样他的优势将会更大。这样的计谋，符合他老谋深算的形象。 所以，他先派出了四分之一的骑兵前去骚扰。 骚扰的最好武器是弓箭，其次就是标枪。 来自林堡伯爵领北部的诸多家族间，流传着一种高超的标枪投掷术。 他们骑马投掷标枪，要等马儿迈着轻快的步伐接近敌军，再逐渐加速，最后在马儿的速度最快时予以投掷！ 这样，标枪的速度就加上了马匹的速度。投掷标枪的，臂力极大，再加上马力的加持，这样的标枪，势不可挡！ 埃里克猜想，这些标枪给夏开特人造成了一定伤亡，也激起了夏开特人的怒火。 因为被标枪插中，如果直接贯穿头颅，反而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标枪贯穿胸膛，直接把人钉在了地上，那他的内脏就会破裂，大口大口的血被咳出，或是阻塞气管，让他上不来气。 这种死法会很漫长，时间长的会持续几天。直到战争结束，这群被标枪钉在地上的倒霉蛋还没有死透。 胃液涌出肠胃，不停灼烧着他的身体。标枪经过特殊处理，让伤口很快滋生细菌，只需要一两个小时，抹在标枪头部的粪便就会起到效果。 病菌通过破裂的伤口和不停流出的血液蔓延到四肢。 他的伤口会很快糜烂，他因身临战场而快速分泌的肾上腺素也会因为被钉在地上而减缓分泌。等到肾上腺素的作用逐渐消失，他会感到剧烈的痛苦。 不过这时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他的同乡往往会给他个痛快。如果他的队伍战败，他被遗弃在战场上，那他持续数天的痛苦，埃里克已经无法想象了。 埃里克认为，标枪骑兵的作用很大，这使得阿尔尚博无法约束队伍。夏开特人变得嗜血狂躁，他们用手中的剑不停地敲击着盾牌，和奥多人一样发出挑衅的碰撞声。 这样的碰撞声将会弥漫整个战场，随着阿尔尚博派出骑兵驱逐奥多的标枪骑兵，他无法抑制住部下，只能下令缓缓向奥多人前进。 这时候，随着敌我双方的距离不断缩进，加文自然喜上眉梢，立刻派出全部骑兵，手持长枪展开冲锋。 骑兵统帅是里昂，加文最信赖的骑士。弗雷德里克、厄德、伍德、安德烈、詹姆士等人也一同参与了这次冲锋。 他们从队伍中不断集合，最终在军团的左翼汇聚完毕，向夏开特人前进。 和标枪骑兵们一样，由于此时敌我距离并不是很近，他们先用轻快的马步接近敌军，直到只剩三十步时，才催动起马儿的最大马力，突入敌阵！ 加文本以为他的骑兵队伍应该很快就能把敌人贯穿。他们只有四十几名骑士，扈从也少得可怜。加文感觉他们连一百骑兵都凑不齐。 这样的骑兵阵型，根本无法阻拦奥多的骑兵冲锋。 然而加文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起步，冲锋，都没有问题。可当骑兵冲到敌人阵前，却没有出现撕破敌军的场景！奥多的全力冲刺，甚至一开始都没有冲破第一层阵线！ 如果加文眼里不错，应该已经看清敌人将装甲最厚实的步兵放在了前列。奥多公国的骑兵冲锋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们如往常一样，以同样的速度把骑枪刺出。然而敌人的盔甲是那么的厚！ 让弗雷德里克震惊的是，敌人竟然装备了不少钢盾！ 那张不大的圆形钢盾，中间突出，形成了碟形，还被打磨得极为光滑，骑枪刚刺上去，只给步兵一股重力，让他后退一些。 很快，步兵就撞到了后排的身上，及时止住了这股力量带来的冲击。然而弗雷德里克的骑枪已经顺着钢盾滑倒了一边。 骑枪和钢盾摩擦，发出阵刺耳的摩擦声。他的冲锋，只在步兵的钢盾上留下一条印子！ 夏开特人很快反应过来，他们立刻予以还击。 由于加文命令骑兵切开敌军阵型，骑兵采用的，是很经典的楔形阵，当这个三角形撞在了撞不动的重甲上，他们的前锋很快受挫。 打头的骑士突破不开防线，甚至找不到一处地方穿插入内，后面的骑士又根本刹不住马匹。一场灾难开始了。 尽管夏开特的第一排重甲步兵遭受到极强的冲击力，有得甚至被直接撞飞摔死，但这种巨大的冲击力也施加到了奥多人的身上。 楔形阵受阻，超过一半的骑兵聚在中间，他们突然停滞，有些甚至直接从马上飞了出去，跌在敌军阵中，大部分好不容易停下，却被同袍堵在一起。 这时，夏开特人一拥而上。重步兵掺杂着轻步兵，没过一会儿，就把一部分骑兵彻底包围。阿尔尚博迅速组织两翼军团，向中间袭杀，同时派出了为数不多的骑兵予以冲阵。 阿尔尚博的骑兵，不是来冲杀的，他们的最大任务，是组织加文派遣步兵营救骑兵部队。这个时候，阿尔尚博中央的阵线已经混乱，如果让大批骑兵掏出包围圈，那么等骑兵们回头一击，伤害绝对是毁灭的。 于是，已经被包围的骑兵拼命想要冲杀出去，还未被包围的骑兵立刻后退，想要撤离敌军阵线，再图进攻。 然而，阿尔尚博的骑兵阻止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先是在散乱的阵线前，与费劲千辛万苦杀出来的骑兵乱战。在帮助步兵军团彻底包围敌军骑兵之后，又多次冲阵，把想要支援骑兵的征召兵们打退。 一连数次被击退后，原本就士气不高的征召兵们士气低落。 骑士老爷都被夏开特人围住，他们也没了斗志。 当伤亡开始出现，他们纷纷丢下手中的铁叉和长枪，向后逃亡。 部队的溃散，刚开始还很少。但这种情况很快扩散起来。尤其是在大部分骑兵掏出重围后，经历了阿尔尚博的骑兵堵截，再次受挫。 最后，里昂爵士带领一批骑士突破两重难关，回到阵型当中。然而当敌军调整好阵型，再次把重步兵摆在外面，里昂的几次拼命冲杀，也和之前一样没有取到什么结果。 在里昂的几次试图从侧翼杀穿敌军的图谋，被阿尔尚博识破后，骑士们的心也跟着散了。 当重步兵缓缓靠近。加文只能不断抽调骑士，去填补倒下征召兵的位置。 就算这样，夏开特人撕开阵线，也比奥多人填补阵线要快得多！ 当骑兵被抽调得一干二净，战争的天平彻底倒向夏开特一方，一场屠杀开始了！ 征召兵们已无战心，大规模的溃散开始了！ 阿尔尚博顺势压上了全部砝码，所有部队投入战斗。 在征召兵大规模溃逃后，奥多方面已经支撑不住战线，更糟糕的是，由于阿尔尚博军中重步兵很多，他可以阵线抻薄，从左右两边包围奥多军队。 当加文意识到阿尔尚博正在将他包围，他本人也考虑起要不要撤退了。 一旦主帅心中升起这种想法，真正的溃败彻底降临。 少数逃过督战官制裁的逃兵，此时已经逃离了战场。而他们的同袍，只能艰苦地支撑着阵线，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逃走。 当超过半数的征召兵趁着合围之前逃出军阵，阿尔尚博已经开始了最后的绞杀。 夏开特人的伤亡同样不少，奥多人的困兽之斗，险些扭转了战局。但奥多大势已去，即使一些骑士和战到最后的征召兵敢于拼杀，但独木难支，他们也走向人生的最后时刻。 第七十七章 蹊跷议和 伊凡的咆哮尘埃落定。 埃里克身体微微前倾，看向帕拉亚伯爵的空位，心中庆幸他今日无暇前来。他不确定如果普拉亚伯爵在场，伊凡是否还会如此埋怨公国的军事支出太低。 在伊凡的质问声中，埃里克心里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并不认为公国的财产被用于享乐。 就他所看到的贵族们，享乐方式极其单一，花样也很少。甚至埃里克也感觉有些无聊，埋怨起这奥多并不开放。 宴会、狩猎，乃至如今，他还没发现有哪个贵族包养情妇。至于对时尚的追求，也只局限于很小的一群年轻人中。 就连普拉亚伯爵，这位曾遭受浪荡名头的公子，也不过是曾同时向两名女士展开追求，继而被当时的弗兰克派抓住了把柄。 这么看来奥多还挺保守的。 至于宫殿和食物，那更是无稽之谈！ 别说威尔兹堡那漏风的墙壁，就算是林堡，也完全谈不上豪奢。 至于阿布雷恩城内，他见过最豪奢的建筑当属宫相府。然而宫相府的确耗费颇多，也谈不上是马尔库斯骄奢淫逸、横征暴敛，因为这一切都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 农奴并未因此劳累，建筑也并非乏善可陈的堆砌金银。 与之相反，埃里克甚至认为宫相府可以被看做奥多当代建筑艺术的代表，如果宫相府有幸保存到后代，或许是一处值得一去的景点。 在埃里克眼中，伊凡经历过公国的艰难岁月，常年的在外出征，使他熟悉了荒野，有些融入不进繁华的都市。 在他看来，城市安定下来，只要粮价平稳，繁华是迟早的事。 随着人们闲散资金的不断增多，缺乏远见的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把金钱挥洒，把金钱换个方式，填补到生活的各个角落。 住在简陋房屋的，要换成舒适的双层楼宇。住得好了，自然也要经常吃些加了蜜的面包。当肉已经满足不了味蕾，他们就需要发展自己的爱好，把时间花在一些看似没什么意义，却极能消耗时间的地方上。 或许，财富的确流往了其他方向。 但埃里克认为这并非病灶。 在他眼中，奥多和夏开特的最大差距，在于土地制度。 两圃制，怎么能敌得过三圃制呢？埃里克相信，在奥多公国一些有识之士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同样的土地，耕种亩数从50提升到66，多出来的部分，只需几年就会积攒成一股可怕的力量。如此常年落后，奥多的财政敌不过夏开特是很正常的。 但埃里克没有把自己的观点说出。 自己的观点，明显和伊凡相悖。何况自己是受邀前来，根本没有理由去拆他的台。不仅如此，埃里克还频频点头，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这一场军事讲座，到这里已经完全成为伊凡传播自身价值观的地方了。这位年近四十的当代剑圣，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创业不易，鼓励学员们以身作则，要扬苛简之风，远离奢靡淫乱。 埃里克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员。 他现在可知道为什么这群学员会如此不待见自己和罗伊了。 两人再次对视，罗伊脸色铁青，但也没说什么。 此后，伊凡又讲述了两种使用骑兵的突进方式，埃里克认真听讲，不觉就到了中午，学员们一拥而上，向伊凡请教问题。 看到讲台被围得水泄不通，埃里克心里有问题也没打算上前询问，而是和罗伊一起，起身离开了礼堂。 这是一处走廊，罗伊长长地送出一口气。他的双手倚在长廊的护栏上，察觉到埃里克也跟着走来，向朋友望去。 “要不是给他面子，我才不会来这种地方！”罗伊埋怨道：“城东新开了一家酒馆，听说味道不错，明天去哪看看？” 刚才伊凡讲课时，埃里克就看出罗伊坐立难安。和无暇研究军事的罗伊不同，埃里克倒是挺享受伊凡的授课。坦白来说，伊凡的课程深入浅出，发人深思，如果不夹带私货，真是一等一的好课。 可惜罗伊无福消受。 “等大臣的讲座结束，可以把帕里斯他们也叫上。”埃里克来到罗伊身边。 “什么？你要把这三天都听完？”罗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可不想把大好时光在这蹉跎。 埃里克调侃道：“那当然了，和子爵大人您不同。” “我只是一位小男爵，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当然该好好珍惜。” “见鬼！”罗伊狠狠地拍着栏杆。“那好，这三天我陪你了！” “我可不需要你来陪。”埃里克觉得无所谓。 “快拉倒！你没看见那些学员是怎么看咱们两个的吗？”罗伊给了埃里克一个眼神，正好旁边有两名学员走过。 这两名学员，放着正道不走，偏偏离两人老远，走在长廊一边。时不时对两人指指点点，察觉两人看来，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快步离开。 看着走远的两名学员，埃里克无话可说，和罗伊碰了一拳：“你还挺仗义，三天后我请客。” “一言为定！” 两人在学院食堂简单就餐，下午继续听伊凡的讲座。伊凡在下午讲述了中央军团的动作。埃里克知道，这一路之所以能取得杰出胜利，是与伊凡的军事能力离不开的。 中央军团接连攻克夏开特人的多处堡垒，还与数支夏开特军队展开正面冲突，最终都以奥多辉煌胜利结束。中央军团的军队数量甚至越打越多，等打到伊尔河畔，罗德里克公爵已经拥兵六千有余。 埃里克能想到罗德里克饮马伊尔河的场景，可惜其他两路军团，一路几乎被全歼，另一路被包围在了古堡，遭遇夏开特人的猛攻。 不然那场战斗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关于罗德里克和夏开特人的突然和解，埃里克也能猜测出一二。彼时尽管罗德里克这一路军队取得辉煌胜利，然而西奥多失去军队主力，整个西奥多展露在阿尔尚博的兵锋之下。 南奥多的罗伊，尚未集结起军队，就被夏开特人提前准备好的攻城军队围在了古堡之内。外墙多次易手，求救信一封又一封地发向罗德里克。 这种场景下，如果贸然拒绝夏开特人的和解，就算攻入了夏开特城，又能如何呢？ 到那时候，奥多人和夏开特人因为仇恨无法和解，战争一旦持续下来，胜者能得到的只是胜利的名头罢了。 “夏开特人为什么急于求和呢？”没等埃里克问出心中疑惑，一名学员率先站出，问出了问题。 第七十八章 绝顶发明 埃里克顺着声音，向后面看去。 一名学员站起身，他身姿挺拔，两条深棕色的眉毛十分粗大，让人印象深刻。眉毛下的碧绿色瞳孔里， “这倒是个不错的问题，贝特朗。” 伊凡略一沉思，回答起来：“对于夏开特人来说，夏城是其发祥之地。尽管如今的夏开特贵族并非纯正的夏人，但夏开特公爵使用强硬的政治手段，已经把夏城神话。” “所以在夏开特人眼中，一旦夏城有失。无论他们在其他战场上取得了何种优势，都无法弥补这种失败。” 他把手拄靠在讲台上，环视四周：“促使我们拿起武器的，并非所谓的荣誉和利益，而是因这世上有我们必须守护的人。” “就像是你的妹妹，倘若她的安危与你的些许利益冲突，我想你做出决定时，可能比夏开特人还要迅速。” 贝特朗闻言，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伊凡招手，示意贝特朗坐下，埃里克却眉头一皱，低声道：“不对啊。” “怎么？希尔德男爵有什么不同看法？”伊凡看出了埃里克的疑惑。 埃里克问道：“如果这么说来，何不横渡伊尔河，进攻夏开特城呢？只要争分夺秒，拿下夏开特城，胜利就属于奥多了。” “兵行险招，未尝不可。”伊凡闻言摇了摇头，对埃里克道：“这堂课上，我们知道了许多当时指挥者不知道的情况，比如现在我们知道，阿尔尚博的军团着甲率极高，几乎把夏开特城的兵械库搬空。” “而在当时哪种情况，实在无法推断夏开特城的兵力多寡。与其交手的右翼军团，阵亡超过1000人，直到右翼军团被全歼的第三天，中央军团才听到隐约的传言。” “战场之上，信息传递并非十分畅通。就比如左翼军团，战争结束时，公爵还一直以为左翼军团已经完成了集合，都没想到左翼军团甚至没有完成集结，就被夏开特人堵在了古堡之内。” “被围人数整整差了近千人，当时公爵在合约上用印完毕，得知此消息，险些坠下马来。”伊凡道：“所以品评战争，绝不能用后来者的角度。这场战斗的双方，从公爵到伯爵，乃至骑士与徒步步兵，都是经验老到的军人。” “这样的结果，也洽得其份。奥多和夏开特，都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伊凡的话，埃里克倒是深以为然。 夏开特让奥多放弃了墨城伯爵领的宣称，奥多也向山南诸国展现了实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可以说是罗德里克公爵的收官之战。 此战结束之后，奥多公国终于从战争泥沼之中挣脱出来，和周边国家再无纠缠，可以安稳发育一段时间了。罗德里克公爵春秋鼎盛，相信只需要十年时间，公国就会初现繁荣。 第一天的军事讲座接近尾声，埃里克的绝大多数问题，也都向伊凡请教完毕。这让他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有了深入的了解。 可惜他还未亲身经历，言传身教当然比不过真正经历一遍。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现在的他接到公国的征召诏令，不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闹得笑话百出。 和罗伊走出礼堂，埃里克还在想着伊凡课上所讲的内容。 “看路！”罗伊一把拉住埃里克，他差点掉进前面的池塘里。 “诶唷！多谢！”埃里克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在稳住了身形，没有失足落水。 “你啊，伊凡的课，有那么回味无穷吗？奥登老头的课，一个学期也不见你人影，怎么现在毕业了，还变了性子？” 埃里克傻笑两声：“奥登的方言，我实在是听不懂。他讲的都是起重机和木石架构，怎么能比这有意思？” “有意思？”罗伊露出了一脸可怜，心里想着这孩子怕不是脑袋烧糊涂了。 “等会儿带你去个更有意思的地方。” 旁边帕里斯闻言，眼睛瞪得老大，急切地看着埃里克。 可埃里克却表示那地方有什么有意思的，他已经是有妇之夫。 埃里克的话让帕里斯深深无语。罗伊笑骂他不解风情：“你不说出去，谁敢告诉哪位？在威尔兹也就算了，这可是阿布雷恩。” 尽管罗伊再三劝诫，埃里克还是拒绝了。 见他如此坚持，善良的罗伊不再劝阻，带上帕里斯，一行数人骑马向东方奔去。 看着众人一溜烟地走了，埃里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正要去马厩取马，却被一人快步拦住了去路。 罗恩怎么容得其他人拦在埃里克身前，向前一步，拦下那人前进的脚步。 这是一位学员，急忙赶来，气喘吁吁。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埃里克觉得眼熟。 “为什么拦住去路！”罗恩把双手放在剑柄上，满脸忌惮。 学员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无害，解释道：“原谅我的唐突，但我有事情想要面见子爵大人。” “子爵？”罗恩这才收回了双手，不屑道：“你要找的子爵，正去找乐子呢！” “啊？”学员看着威风堂堂的埃里克，有些不可置信：“这位是……” “是威尔兹的男爵大人，希尔德家族荣耀的传承，威尔兹一切的主宰，埃里克·奥·希尔德大人！”罗恩趾高气扬道，仿佛说得是自己似的，极力吹扬。 “原来是我搞错了。”那学员兀自叹了口气，便要转身离开。 埃里克把他叫住：“喂！你找罗伊有什么事！” 抬头看了看埃里克，学员权且一试，问道：“您和罗伊大人很熟吗？” “这是什么话！”罗恩骂道：“罗伊见了我家大人，也不会像你这样无礼！，不识抬举！” “既然这样！劳烦您代为引荐，我这有一样宝贝，希望进献给罗伊大人！” “宝贝？”埃里克闻言起了兴致，也不再着急去马厩取马。问道：“是什么宝贝？” 话刚一问出，埃里克突然想起眼前之人的名字，那两条粗犷的眉毛，实在好认。一个真视之眼丢了过去，确定了身份。 “贝特朗。” “您知道我的名字？！”贝特朗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他连忙解释道：“给罗伊大人的礼物，是一份价值连城的宝贝，当然不能随便带在身上，如果您想要过目，还请您跟我来。” “这……”埃里克有些犹豫。 在他阴沟里翻过两次船后，容不得他不警惕。 可看着这人身上的特质，他有些不舍，不得不追根到底：“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呢？” “一把弩！我创造过的绝顶发明！”发明家贝特朗道。 第七十九章 手弩之利 尽管贝特朗的人物面板上有着“发明家”的特质，埃里克也没有放下对他的提防。 这一路走来，埃里克时不时问上两句。贝特朗毫不避讳，埃里克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没等到贝特朗的住所，埃里克就摸清了他的底细。 贝特朗的父亲是位骑士，曾为赫坦堡子爵效力，多次参与战斗，作战勇猛，屡受嘉奖。 然而一场战斗之后，其不幸蒙召，留下了尚且年幼的一儿一女。还好子爵仁慈，给贝特朗打通关系，送他去读军事学院。 有了出路的贝特朗将妹妹从乡下接到城中，靠着父亲的积蓄，两人在城内相依为命。 在乡下时，贝特朗就喜欢鼓捣机械。来了阿布雷恩后，这个兴趣越发浓厚。尤其是在凭此获利之后，贝特朗除开学业，已把所有心思放在了机械上面。 然而城里的开销毕竟不小，军事学院虽说不是贵族教育，也非寻常之人供养得起。几项发明计划碍于材料问题不断搁浅、他的发明也被人抄袭，利润越来越少。 本来，他是想把这个精妙的东西带进坟墓里的，现在也不得不挑一个好主顾，把它给卖了。 他原本看上的是罗伊子爵。 尽管罗伊子爵来阿布雷恩没多久，但他已经听说了这是一位极爱狩猎的权贵，刚到阿布雷恩就组织了一次大型狩猎。 既然他这么喜爱打猎，一定会看上自己的发明！ “您可千万要把这件事告诉给他！”贝特朗第七次嘱托道。 罗恩听得耳根子都腻了，夹紧马腹，来到贝特朗身后，一脚踹出，把贝特朗踹了个狗啃泥。 “领路就领路！哪来的这么多话！” 贝特朗有苦难言，又想起来罗恩在礼堂里掌掴别人的场景，只得闭上了嘴。 刚走了一个街区，他又开口对埃里克道：“您可……” 啪！ 一个清脆利落的耳光。 打得贝特朗半边脸生疼。 他彻底老实了。 又转过一条街，贝特朗带着埃里克三人来到了一栋公寓面前。 这是一栋临街公寓，共有三层。虽然比不上阿莱克西斯爵士的公寓，在这条街上也算得上一流了。 “你不是说没有钱继续搞发明了吗？怎么还住这么大的房子？”埃里克问道。 贝特朗回答慢了，又挨了罗恩一脚。 “再苦，也不能苦妹妹不是？”贝特朗捂着屁股，用力揉着。 罗恩脚劲很大，他揉搓着屁股，满脸狰狞。 贝特朗家里没有马厩，埃里克他们只好把马拴在了院子里。贝特朗怕马把院子里的木齿轮踢坏，刚要出声阻拦，就被罗恩和亚历山大的目光瞪得说不出话来。 “和蔼一些啦。”埃里克头也没回，登上台阶，扣起门来。 不多时，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开门的是个不到十五的少女，比埃里克矮了一头。门还没打开，她的声音先传来了：“哥，你给我带……” 透过门缝，看到了一张陌生面孔，少女还没说完话，就红着脸跑开了。 埃里克看着一溜烟跑上二楼的少女。贝特朗过来解释：“这是我妹妹露娜，我父母早亡，没人调教，平时不怎么见生人。” 贝特朗被罗恩调教了一路，说话时总算带点尊重，他略一俯身，请埃里克进去。 贝特朗住在一楼，他的卧室里遍布各种草图和机械元件，埃里克四人进来，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可让埃里克开了眼界，他只是随便在屋内走了走，就看到好几样发明。由于埃里克在提哈念的就是工程学院，他很轻松地看懂了这些图纸。 埃里克看得出来，这些图纸都是贝特朗的原创，尽管多数是没什么用的发明，但随便看了几张，埃里克就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最后，他在一台起重机的草图前停下了脚步。 埃里克拿起桌上的蓝图，仔细端详。直到贝特朗一把抢过图纸，他才回过神来。 这是他没见过的起重机，然而就这么一瞥，埃里克就发现了不对劲。贝特朗的起重机，明显比他所见过的好用得多。这台起重机有根倾斜的悬臂，臂顶装有滑轮组，既可升降又可旋转。 这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发明，埃里克却没在这片大陆上见过比这更先进的起重机了。 这时候，埃里克认可了系统给贝特朗的“发明家”特质。现在的他，开始期待贝特朗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到底什么样的弩，才会被他称为绝顶发明呢？ 见自己抢回图纸，埃里克没有生气。贝特朗先是赔上了一脸笑容，不用埃里克开口，他就开口道：“劳烦男爵您现在这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取弩来。” 出门片刻，贝特朗端着一个小盒子回来了。 这让埃里克有些惊讶，贝特朗手中的盒子，一手握住，比鞋盒还要小一些。这和他心目中的巨弩可有点不太一样。 难道是图纸？ 随着贝特朗缓缓打开，埃里克心中的疑惑终于被揭晓。盒子内装着大大小小十几种零件。无需组装，埃里克也能看出来，这是一部手弩。 和最常见到的用脚来上弦的步弩和用畜力上弦的守城巨弩不同，这弩可以说得上轻巧，使用起来，也无需用多大力道就可以上弦。 贝特朗解释道：“这些零部件的标号从a到n，一共十四个部件，每个部件都有标准，一旦哪个部件损毁，可以立即制作、替换。” 他先取出三块最大的部件放在一起，只见他双手齐用，一会儿工夫就把手弩拼好。拼好后的手弩，臂展竟然达到了70厘米左右，让埃里克有些吃惊。 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贝特朗取来一根弩矢放在已经上好弦的凹槽上。他向后退到墙角，指着房间另一角的木板，让埃里克看好。 贝特朗和木板之间，隔着有将近二十米，木板约有5厘米厚，埃里克刚才摸过，是松木，还经过人工烤制，想来应该十分结实。 “啪！”的一声，贝特朗叩响班机，随着弩弦发出震动，弩矢被快速地射向木板。 一声沉闷的声音后紧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弩矢竟然贯穿了木板！ 埃里克有些吃惊，身旁的罗恩和亚历山大也瞪大了双眼。这样的力道，别说普通皮甲了就是寻常铁甲也未必防得住！ 贝特朗享受着这一刻的三人目光，他把弩交给埃里克，示意让他也试试。 接过弩，埃里克稍稍用力，就给弦上好了劲。没有急于放矢，埃里克把弩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品评道：“这弩倒还算是轻巧，用它打猎极为合适。” 回头问贝特朗：“这弩你打算作价多少？” “这弩用的是上好的杉木，可不是随处可见的烂木头。” “噌！”弩矢穿过木板，钉在石砖的接缝处，嵌入砂浆里。 “这弦的质地也不一般，用的是上好牛肠，你知道现在阿布雷恩的耕牛管得多严吗？光是这一根弦，我就做了三年！” “噌！”又是一矢。 见贝特朗磨磨唧唧，埃里克上好了箭矢，指向贝特朗。 “我问你，你打算作价几何？” 贝特朗没想到埃里克竟然如此混蛋，可他一盯着弩口上的瞄准槽，就不由得打怵，他可对自己的发明太了解了。 如果埃里克扣动扳机，他的脑袋绝对会被射穿。 “您冷静一下，请您冷静一下。”贝特朗急得额头冒汗，一滴滴从额头上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渐渐给他的额头盖了一层的汗。 “说罢。” “20……，16，额不！15个卡洛斯就好。”看着埃里克的神色逐渐接受，贝特朗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那我就收下了。”埃里克向罗恩一努嘴，开始把玩起手上的宝贝。 不得不说，这把弩绝对称得上是贝特朗的命根子。不说这把弩的创新和名贵的用料，就是弩身上的雕刻，都称得上是艺术品。 接过罗恩递来的一小袋钱，贝特朗的心总算踏实了。 “这弩不错。”埃里克拍着贝特朗的肩膀：“我这还有个生意，你做不做？” 第八十章 幕后真凶 从公寓出来后，埃里克不急着回到庄园。 昨晚马尔库斯的宴会上，罗伊伯爵对他说的话，此时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今天午夜，他一定要去见罗伊一面。这样隐秘的事情，埃里克暂时也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 这件事，他连贴身侍从罗恩都没告诉。出了贝特朗的公寓后，带着两人住在城里。就在城内随意寻找一家旅馆住下。 刚进屋没多久，旅店的小侍者就送来晚饭：一份起码有三磅重的烤肉、两盘蔬菜、一只烤得金黄的母鸡还有一大罐淡啤酒。 放好餐具后，侍者告辞退下。 埃里克看着晚饭，没心思享用。亚历山大和罗恩早就饿的不行，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看向埃里克。 “男爵，是否先用餐呢？”亚历山大忍不住开口道。身为骑士的他，地位和罗恩不同，虽说皆是埃里克的仆从，但他家中显赫，所以不必顾忌太多。 “嗯。”看着被烤得黢黑的肉块，埃里克实在有些下不去刀。又看了看两盘蔬菜，这是埃里克特意要的。不过这冬日能有什么蔬菜，粗略一看，两盘被煮得微黄的蔬菜，倒像是野菜根。 随手扯下一根鸡翅，放进嘴里。 刚一入嘴，如同埃里克的想象，味道极淡，好像一点盐都没放。 两人看埃里克开吃了，才顿觉轻松，开始风卷残云起来。两人刀叉碰撞，埃里克这边刚把鸡翅的骨头吐出，三磅重的烤肉就被分食大半。 或许一直装着晚上的事情，埃里克没吃多少，里面带着血丝的烤肉和烤鸡被亚历山大和罗恩分食。那两盘蔬菜，倒是没人去动。 用过饭后，罗恩和亚历山大听到隔壁打牌声，便去观看。没过多久，亚历山大就上了牌桌，罗恩没什么钱去耍，只能站在亚历山大身后，为他撑场面。 过了一会儿，亚历山大牌运极佳，赢了几把，赏了罗恩三四个第纳尔。罗恩忍不住要上场，左右难耐，起身来找埃里克。 “好老爷，您就赏我俩子儿。等我赢了钱，肯定还回来。”罗恩一脸讨好地蹲在埃里克床边。 看着忠仆如此，埃里克正想清净一会儿，随手甩出去了一枚卡洛斯。 “别玩太大。过一会儿我要出去，不用等我。” “好！”罗恩两眼放光地接下金币。末了又想起埃里克的话，急问道：“您去哪？用不用我跟着？” 话音刚落，没等埃里克说话，他就给埃里克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不去理会罗恩是怎么想的，埃里克躺在床上，嘱咐罗恩把门带好。他两条胳膊枕在脑后，翘起了二郎腿，若有所思。 过了不知多久，床头的蜡烛晃得他眼睛发酸。 更夫在窗下走了好几个来回，夜也愈发深了。隔壁的打牌声却一直不停始终热闹，埃里克起身，抖了抖枕得发酸的胳膊。 估摸着阿布雷恩即将宵禁，埃里克便施施然下了楼。旅馆的大厅不复初到时的人声鼎沸，伙计们正收拾碗筷、擦拭桌子。 埃里克想要离开，正擦桌子的小侍者善意提醒道：“这位老爷，城里马上要宵禁了。” “我省得，去访朋友，今晚许不住这了。”只留下这一句，便向街西走去。 小侍者也觉得埃里克出去，不是为干什么好事。心领神会道：“那您要是到时候回来住，敲门就行，我就睡大堂。” 觉得这小侍者心善，埃里克随手赏了个第纳尔。惹得小侍者接连点头哈腰，把他送出门去。 晚上街道昏暗，埃里克好几次差点崴脚。还好过了两个街区，住的富户渐渐多了，仍有没吹灯的，借着一点蜡烛光亮，不至于摔跤。 阿布雷恩城，占地不大。埃里克住得又离西城门近，不到片刻功夫，就到了古堡在阿布雷恩的别馆。 这条街道上，多是伯爵、子爵们的别馆，尽管显贵们不常来此，这里的建筑却很华丽，仿佛是为了彰显财力，极尽豪奢。 顺着街道一转弯，就是古堡别馆。 与宫相府不同，古堡别馆采用的奥多元素很多。别馆的主体，是一栋三层高的白色排楼周围又有四五座塔楼映衬。 主体屋顶上面四个青黑色的方形顶。别馆整体看上去庄严肃穆。墙体边缘棱角分明。窗户也很小，此时多数都已经暗了。 埃里克一眼就看中了三楼的一间窗户，这扇窗户仍亮着灯。 他才看了没多久，就看到窗后探出一个人影，恍惚看上去，那人也正看着埃里克。 埃里克眨了眨眼，那人影就消失了。 罗伊伯爵特地交代过，埃里克刚报出名姓，就被放行。老管家亲自引路，把埃里克送到了伯爵的办公室。 站在伯爵的门前，埃里克感觉得到，这就是刚才那扇窗子后的房间。 不等老管家敲门，办公室的门就被伯爵推开。 “进来。”伯爵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老管家身上。 管家略一躬身，向后退下。 伯爵也回到屋内，只留下一扇半开的门。 知道伯爵是在叫自己，埃里克挺直了腰杆，迈步入内。 “哐当”一声，厚重的大门被埃里克合上，屋内只有埃里克与罗伊伯爵。 罗伊正在独自饮酒，他站在窗台前，手里拿着一只镀银杯子。尽管埃里克看不到罗伊正在喝什么，但屋内有一股味道很重的啤酒味。 “啤酒。”窗前的罗伊感叹道：“英菲纳特的礼物，上帝的恩赐。用五月格兰德的小麦酿造，只有古堡才有这样的风味。” 英菲纳特是奥多神话的女酒神，格兰德听着像是古堡那边的地名，不过更像是帝国语。埃里克揣摩着这句话，后背上的沉重感消去大半。 “伯爵，我来……” “先喝杯酒！”伯爵提议道。 他把身体转了过来，看向埃里克。 “格兰德的佳酿，赠与客人的不二之选。” 伯爵握着酒杯的手，空出来一根小拇指，指向办公桌上的啤酒桶。 这是一个小啤酒桶，看上去很精致，大概只能装七八升酒。酒桶下面有导管，正塞着塞子。埃里克看到酒桶旁，有两只镀银空杯，看样子和伯爵手中的是一套。 “多谢您的款待。”埃里克没有拒绝，他把这看做是伯爵对他的考验。他毫不慌乱地来到桌前，尽力地把酒桶里的酒想象成是莫罗拉堡的蜜酒。 刚拔下塞子，埃里克后悔了。 他差点没哕出来。 随着他把酒桶上的塞子拔下，深绿色的液体从导管内不断流出。这深绿色的液体十分纯粹，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菠菜汁，却有着一股浓烈的酸臭味。 这真的是给人喝的吗？ 威尔兹猪圈里的猪，吃得也比这强！ 他忍住心底的恶心，把酒杯端了起来。因为恶心，埃里克没接太多，只接了浅浅一杯底。 “哈哈哈哈。”看到埃里克这副模样，罗伊总算忍不住了。 他玩味地看着埃里克：“喝！我们古堡人，热情好客。” 埃里克蹙眉半晌，在伯爵和酒之间看了几遍，还是一咬牙，喝了一口。 “啊。”一口下去，满嘴黏腻。 嘴巴有种说不出的苦味，才过了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的舌头开始发麻，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舌头开始不听使唤似的不停胀大。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埃里克心头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自己是不是错认了好人？ 罗伊肯定是要毒死自己。 还好，没过一会儿，埃里克嘴巴里的异样开始消散。舌头开始缩小，也不再发麻。嘴巴中的苦味也渐渐消失。 随着他的张口，他甚至可以清晰地闻到一种清香从嘴巴里散发出来。更神奇的是，他感觉喝了这像酒又不是酒的东西后，他的五感更加灵敏。 “还不错。”伯爵看着埃里克感受着身体的异样，推荐道：“格兰德的佳酿在后面的架子上，现在来上一口试试。” 伯爵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 不用埃里克指示，他的身体很自然地去接了一杯淡啤酒。这一次，酒桶里流出的是正常的啤酒，色泽刚好，还微微有些气泡。 这酒应该是刚从地窖里拿出来，刚开封。拔下塞子时，还冒出一丝凉气。 埃里克接完这杯酒，就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 这酒带着寒意，格外清爽。 他立刻被冰啤酒的味道折服，不等伯爵开口，仰脖喝了一口。 这一口，最是畅快。这是他此生喝过最畅快的酒。抬起脖子，还不等他感受，一整杯酒就全部下肚。 只给埃里克留下了一腔畅快。 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无论是寻常啤酒还是冰啤酒，前世今生他都喝过不少。哪怕是什么格兰德地区的精酿，也不会让他有这种感觉。 他很快察觉出，这是刚才喝的那口绿酒的功劳。 “感觉怎么样？”伯爵走到木架旁，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慵懒地扶在酒桶上。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埃里克这才看清，他已喝了不少酒。 伯爵脸上微微透着醉酒的红润，向埃里克介绍起了格兰德酿酒的历史。 “……从那次革新之后，格兰德的技术被代代传承，时至今日格兰德的妇女们仍然保留着这项技术，让我们俩今天有幸品尝。” 伯爵又接了半杯，一饮而尽后，把酒杯递给埃里克，示意让他帮忙接一杯。而他又讲起了啤酒的酿造工艺：“磨好麦芽后，用晾了一会儿的热水冲泡好，反复过滤之后去除麸皮……” 一杯酒很快接好，不过埃里克压根没心思去听伯爵介绍如何酿酒。 伯爵当然看出了埃里克的心思，他接过酒杯浅饮了一口。“哈。” “阿萨莱德。”伯爵道。 “什么？”埃里克没明白，伯爵为什么突然说了一个奥多女人的名字。 “阿萨莱德。”伯爵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伯爵的目光，在埃里克眼中陡然深邃起来。伯爵脸上的酒红也瞬间褪去。 伯爵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午夜的钟声恰好响起。 钟声回荡，埃里克后退一步，正好被逼到了门边。 第八十一章 巡逻队长 凌晨，埃里克游荡在阿布雷恩的空荡街道上。格兰德地区的啤酒后劲不小，让他有三分醉意。 来时的熹微灯光全都熄灭，微弱的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晚风阵阵，把树枝刮得乱颤。初冬凌晨的空气吸起来有种微微的甜味，微风吹来的街角上，一队巡逻队正向他走来。 “站住！”一道有力的警告声，让埃里克回过神来。 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目光聚拢在正向他走来的巡逻队上。 在阿布雷恩这么久，他对城中驻防的部队也算有些了解。 奥多公爵保有着一支常备军队。 这支军队以120人为一团，共有十个团。其中包括6个步兵团、2个弓手团、以及2个军士团。 步兵团和军士团从甲胄和武器的层面上，都算不得轻步兵。 但两者也很好分别，军士团中多是军中宿老。与普通步兵团的士兵相比，他们经验丰富、装备更加完备，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公国军士。有些军官的薪酬，甚至可以超过内府骑士。 埃里克撞上的，正是军士团组成的巡逻队。 为首的军士向埃里克径直走来，他看上去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岁月加深了他脸上的沟壑。 以他的年纪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神情，埃里克可以很清楚地判断，这个人就是这队军士的长官。 军士长官刚靠近两步，就闻到了埃里克身上不轻的酒气。他原本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埃里克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正在巡逻的军士身上。 军士们都穿着这样的装束： 头盔外侧是铜，晚上灯光昏暗，看上去和金盔没什么差别，从头盔边缘可以看到里面的银白色。这顶头盔应当是精铁打造，外侧镀铜以显荣贵。 军士队长的胸甲和军士们一样，是银白色的一层层甲片，每一片都差不多有埃里克两个手掌那般大。这些甲片，一层叠着一层，从领口、双肩到整个躯干部分。总而言之，这幅铠甲很好地保护了这位队长的上身。 军士队长和军士们下身无甲，都穿着红色内衬军服。队长和其他人不同，他铠甲上，顺着裆部的位置垂下来四道铁链。铁链上串着铁制的小圆片。埃里克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还是猜出来，这是为了容易分辨级别。 这些士兵还罩着红色的半身斗篷，很是乍眼。他们人手一支短枪和四方盾牌。深夜巡逻，每人时提枪负盾，手里打着火把照明。 这队巡逻队，约有二十人，两人并排，全副武装。此时凌晨巡逻，队列严整，没有丝毫松懈。 这三年里，他见过许许多多的军队。提哈城防军、地主武装、绿林强盗、奥多骑士等等。 所见的军队愈多，他愈对军队的概念模糊起来。似乎只要是一群成年男子，只要拿起武器，就可谓之军队。 直到这支巡逻队的出现，才让埃里克惊觉到一丝不可思议。 这才是军队嘛，这才是战场利器。 埃里克在心底品评着，又看向正向自己走来的军官。 队长来到埃里克身前站稳。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埃里克，很快识别出了埃里克的身份，这让他有些不可置信，神情中还掺杂着些许失望。 “男爵。”队长甲胄在身简单行礼。 “嗯。”埃里克没有理会队长，眼睛依旧停留在行进中的军士们身上。似乎是察觉到埃里克并不危险，军士们并未停下。而是继续沿着街道巡逻，他们整齐地行进，盔甲的碰撞声低沉有力。 “男爵阁下？”队长提醒了一下，他看得出埃里克很眼馋这样的一支队伍。 “啊。”埃里克这才回过神来，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这位队长？” 身为男爵的埃里克不仅是威尔兹意志的代表，更在军中有着百夫长的天然职位。从军中级别上讲，他比这位职业军官高上两级。 职业军官们大多不是贵族，所以哪怕是与埃里克同级的军官，在面对埃里克时，也要低上半头。 这种森严的等级差异，无时无刻不笼罩着奥多公国，更何况是在公国首府之内。 队长对于埃里克的回礼表现出隐忍。他一如既往，以自己可以控制的最和缓的声音说道：“男爵阁下，城中有宵禁命令，民众不得擅闯。” “阁下虽不受此令约束，然还需仔细问讯，这是下官职责所在，望请见谅。” “问。我可是奥多法律的坚决拥护者。”埃里克没太在意，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往军士们的身上瞟。 “听您的口音，似乎是西奥多人？” 听着军士的问题，埃里克的目光继续停留在军士们的身上，他敷衍地回答道：“嗯，没错。我的封君是加文。” 他把目光摆正，看向队长：“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头。” “真的吗！”队长的语气明显一变：“那真是有幸！敢问您的领地是……” “威尔兹。”埃里克察觉出不对劲，反问道：“要查得这么细吗？” 队长立刻让开了道路，换上了一张笑脸。 要不是甲胄在身，埃里克甚至怀疑他会不会躬身送别。 “城中虽然安全，但这两日出了两起治安事故，您晚上出行最好带上些随从。”看着埃里克远去的身影，队长提醒道。 “知道了。”埃里克正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刚转身的军士队长。 队长闻言，转身迎了回去。 “还有什么事可以为您效劳？” “你叫什么？”埃里克看着队长，感觉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森图尔。森图尔·奥·加尔尼姆。”队长没有丝毫隐瞒，立刻报上名字。 “嗯，森图尔。”埃里克打量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男爵卫队虽然有伍德骑士训练，但伍德骑士一个人能力总归有限。如果为他寻找一名得利助手，那么士兵的训练速度和训练质量将会大幅提升。 “加尔尼姆？”埃里克琢磨着这个姓氏，觉得他说话严谨，问道：“是贵族吗？” “哦。”埃里克看着已经走远的巡逻队，又向森图尔试探问道：“有兴趣为我做事吗？” 这话有些轻浮可笑，换做别的时候，森图尔只当是一笑而过。更何况眼前之人，半夜游荡、满身酒气。 可眼前之人，是位男爵，而且是位实封男爵！他不是城中那些有名无实，仰仗着其并无名望的先祖所留下的遗产，在贵族簿子上，被归属为男爵的败家子。 在认出了埃里克的实封男爵身份后，森图尔心底没有一点傲气。 城里城外的两种不同男爵，他接触颇多。接触越多，他越嫌憎城内的贵族，羡慕起城外的男爵来。 埃里克的突然抬举，让他有些心动，以至于让他不知如何回答。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人生的前四十年，终于沉淀成一块敲门砖，助他登上一层新的台阶。 看着队长久久没有应答，埃里克说道： “这样，我在城外有处昂热庄园，你最近半个月如有闲暇，就来看一看。”埃里克见他没有回应，只当是希望渺茫，索性直言道：“公国的仗已经打完了，你难道要让你的刀剑，在城中生锈吗？” 森图尔久不做声，埃里克以为自己的拉拢要以失败告终，可看他没有当面反驳，还是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 “你现在军饷多少？” 第八十二章 归期将近 森图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埃里克身上徘徊。 正如刚才埃里克打量他时那样，森图尔仔细地打量着埃里克。 埃里克看上去在二十岁上下，容貌俊伟体格匀称，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格外地有神。 他的衣服并不像城中的公子哥儿一样一尘不染，如果仔细观察，反而可以发现他罩在外面的红色熊皮斗篷已经有些暗淡。 那是细织面料，由于长时间暴露风雨之中，而沾染的细密灰尘。更能从旁佐证埃里克的身份。 他向埃里克的腰间望去，那里悬着一柄长剑。 细长的剑鞘容易让旁人以为，那不过是一柄仪式佩剑，只是样子货罢了。 但久经战场的森图尔一眼就注意到了埃里克那微微下坠的腰带。 如果能让这条紧致的纯皮腰带下坠到这种地步，那这柄长剑的重量，绝对不可小觑。从使用角度上来讲，如果仪式剑如此之重，就已经算不得仪式剑了。 森图尔可以断定，埃里克腰间的佩剑，一定极为不凡。 阿布雷恩城内的所谓贵族，宁可把第纳尔花在女人的肚皮上，也不会把第纳尔花在刀剑上。 只有身处乡野，需要庇护自己子民的乡间贵族，才需要锻造一把出色的宝剑。 埃里克不知道，这么大会儿功夫，眼前的巡逻队长，竟然思考了这么多。 他看森图尔久不做声，还以为是他的拉拢彻底失败，就听森图尔回答道： “这可比较复杂，除开奖赏以外，每周有12个第纳尔的额定饷银，还有两人份的口粮，每年还能分到两夸脱粗盐。”森图尔如数家珍。 实际上，他说的只是公国规定的数额。真正的军饷，往往是不足数的。而且一定不会按时发放。 不过埃里克并不知道这些，所以他犹豫了。在他的印象中，一名内府骑士的薪酬也不过是每周8个第纳尔。这养一名队长的花费，几乎等于两名骑士了。 这不得不让埃里克思量片刻。 不过片刻之后，埃里克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也给你每周12第纳尔的饷银。”埃里克直视着森图尔的眼睛：“威尔兹的骑士供吃供住，不过没有那2夸脱的粗盐。” 森图尔有些犹豫，埃里克给出的条件，并不算十分优越。 “不过我承诺，如果你为我效劳10年，我将授予你一个庄园。如果你表现优异，我考虑晋封你。” 队长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他有些不敢相信埃里克的话，甚至有点觉得埃里克是在向他打趣。 “真的吗？”森图尔刚问出问题，就想割了自己的舌头。 该死，自己应该立刻答应，万一他反悔了呢！ 埃里克见对方认可了自己的条件，暗自庆幸。他已经拿捏了森图尔，于是道：“当然是真的。” “不过……” “不过什么？” 男爵左右查看，午夜的街头空荡荡的，寂静得让人不敢呼吸。就算是这样，埃里克依旧有些不太放心，对森图尔道：“今明两天我有些事。后天你到城外的昂热庄园来，我们再详谈。” 埃里克说完这话要走，森图尔却不干了。 他连忙拦下埃里克，生怕他走了不认账。 “大人！大人！”他就差跪在埃里克身前：“让我服侍您！” 他的表情十分虔诚。 埃里克看得出来，他是为土地疯狂。 “好了，森图尔先生，趁你的巡逻队还没走远，赶紧回去，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你真的接受我的条件，就在后天来我的庄园详谈。” 说罢，就不再理会身后的森图尔，向街角走去。 不得不说，埃里克出门前给小侍者的第纳尔，花得很值。 轻轻敲了两下后，小侍者就卸掉门板把埃里克迎了进去。 “亏您回来得早，我等得快睡着了。” 小侍者手脚麻利地重新装好门板。埃里克环顾四周，才看到大堂角落的桌子上搭了几张板子，上面还堆着干草，看样子就是这小侍者睡觉的地方。 “平时也有人这么晚回来吗？” “哪有啊？”小侍者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城里是要宵禁的，您身份特殊不用在意，别人哪敢这么晚还出去乱逛……” 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瞬间局促起来。 埃里克对于他的措辞没有深究，打了个哈欠，回到楼上睡觉去了。 这个时代，没什么夜间活动，埃里克平时就睡得极早，这次熬了个大夜，借着酒劲儿，很快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他和罗伊等人听完了伊凡的军事讲座。尽管时间颇短，倒是让两人找到了在提哈一同进修的感觉。 为期三天的军事课程，就算是对此一窍不通的罗伊也受益匪浅。埃里克认真记下了四、五张羊皮纸的笔记，并让罗恩收好，打算回到威尔兹好好整理一下，最好能编辑成册，随身翻阅。 这件事结束后，埃里克明显感觉差不多该回威尔兹了。 刚回到庄园，埃里克就接到了宫相马尔库斯送来的信。信上说这次前往提哈的使团，已经定下了人选，只等主使回到阿布雷恩，就可以出发了。 得知主使还有三天路程，就要抵达阿布雷恩，埃里克立即把这个消息传达下去。威尔兹的四名骑士闻言，也都表示归心似箭。 之前天天盼着回到威尔兹，现在要走了，却开始怀念阿布雷恩。 翌日，一大早，安德烈就找到埃里克。 说是要带着费尔南去城里消费一把。 这一趟，他本来没带什么钱，阿布雷恩更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先前草原之战的战利品，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不得不来找埃里克借点钱。 安德烈拍着胸脯，说等回了威尔兹就还上这笔钱，还要给埃里克10的利息。 “要借多少？”埃里克憋着笑，问道。 “怎么也要两三百第纳尔。” 既然是一笔小钱，埃里克没有拒绝。招呼罗恩取钱给他。 侍从罗恩却欲言又止，让埃里克看了个正着。 “怎么？你也要借？”埃里克看着罗恩：“前两天不是支给你一个卡洛斯吗？怎么又缺钱了？” “您别提了！”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起这事儿，罗恩的五官都要拧到一起去了。 “我刚上桌！才三把！就……就没了……”罗恩委屈得不行。 “亚历山大，他忒损了，和外人合起伙来骗我……那一把本来我是有希望……” “活该！”埃里克骂道：“没本钱，还学人去耍！当耍钱是那么好耍的！” 任凭罗恩怎么求，埃里克也没再支给他钱。 他知道，这时候给他多少，他就要拿多少钱去耍。不如回到威尔兹，再补偿他。 借到钱的安德烈出门了。 临走时背着埃里克，给了罗恩十个第纳尔。 “拿着，买些威尔兹没有的东西。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接过钱的罗恩感动得想哭，心底暗自道：“您可真是好人呐。” 正把钱揣到怀里，罗恩就看见庄园外有个男人，正鬼鬼祟祟想要摸近庄园。 第八十三章 队长来投 初冬时节，天地肃杀。昂热庄园外的小坡上遍布枯草，只有刚刚被开垦出来的小块土地，还袒露着泥土的颜色。 这时节，农夫都躲在低矮的茅舍里避寒，只有少数农夫仍在田里翻土。 蜿蜒的小路，一眼望去尽收眼底。罗恩眼睛一扫，就看清楚了来人。来人身高比罗恩要高上半头，看上去比寻常农夫健壮得多。 这人用粗布裹着头，让人轻易不能看到他的面孔。可疑的妆容，让罗恩打起了警惕。他连忙冲进屋中，向埃里克禀报： “主子，庄园外面来了个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埃里克没明白他的意思，跟他出门一瞧，才想起来两天前的事情。 原来是他。埃里克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看来他对土地的冲动，不是三分钟热度啊。 埃里克心里盘算着，罗恩却有些焦躁：“需要派骑士抓住他吗？” “不用，来的人我认识。”埃里克抬手止住罗恩，又吩咐道：“去，把还在庄园的骑士们都叫到这儿来。鹿角堡的骑士们，也都请过来。” 不多时，还留在庄园的骑士都被叫了过来。 在阿布雷恩期间，埃里克并未约束手下行动。此时算上鹿角堡的骑士，也仅有十二人在场。 就连想带着费尔南去城中潇洒的安德烈，也被埃里克暂时扣了下来。 十二名骑士被命令分作两列，在埃里克身后展开。罗恩见了，也不知是什么阵仗。自己学着一旁骑士的样子，用双手拄着长剑，列在最末位。 不消多说，蒙头男子即是两天前，埃里克在街上遇到的巡逻队长，森图尔。 那日森图尔与埃里克见过面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执过夜班后，也不敢睡觉。生怕一觉醒来，发现是自己做了个梦。 这两天里，他茶饭不思，连请了两天的假，把明年的探亲假都给用了，整天猫在营房里，不愿意出去。 时间久了，他都感觉，那天晚上，是不是自己出了幻觉。或者说，这压根就是一场梦？ 他从军二十余载，公国大大小小的仗差不多经历了个遍。 同他一起入伍的兄弟，半数都尽忠沙场，其余不少也落下了残疾。唯独他命大，不仅身子还算囫囵个，还累功升到了队长。 按说这样的日子，他也该知足了。 可他日思夜想，也想要再向上爬一爬。 不是他心底里不知足。实在是他早年投身卒伍，没能讨个老婆。队长的薪酬虽然不少，可在阿布雷恩城中又怎经得起挥霍？ 去年表哥来信，劝他退伍，回到老家。 如今表哥靠着木匠手艺在乡下吃得开了，让他去帮衬。 “你在城里赚得虽然多，可都是名头上的。一年又能攒下几个第纳尔？不如回到乡下，赚一个第纳尔，就能踏踏实实攒下一个第纳尔，这才能讨个老婆。” 表哥的话有些道理，他也不在乎活在城里城外。 但是回去之后，自己能做什么？ 四十三岁，从头来过吗？ 一边想着，森图尔走进了庄园深处。 他看着道路两旁的茅舍，竟然颇像自己故乡的样式。 低矮的茅舍，墙壁是由土木垒就。 从旁经过，都能闻到一股呛人嗓子的泥土味，还掺杂着些许腐朽木头的坏味道。 他又想到了只比自己大两岁，却已经三世同堂的表哥。上个月他来信，说儿媳给他添了大孙子！心中又催他回去，想起这事儿，让他心胸燥热，闷得要死。 冬日的太阳不太耀眼，让人感觉可以直视。太阳的光线照在地上，也感觉不到丝毫热量。 尽管如此，水汽的蒸腾下，他还是看到了这样一幅幻像： 他看到留着山羊胡的木匠表哥从面前的茅舍里钻了出来，全家人跟在后头，两房侄子长得更高了。还有个小不点儿，被母亲抱在怀里。 不止是表哥一家。 没多大功夫，周围邻里街坊，也都从茅舍里出来。 远处马蹄声由远及近，向着这边过来。 原来是自己带着随从经过。众人见领主到来，都跪在道路两侧，尽凭领主吩咐。他则趾高气扬地骑在马背上，发号施令。 总不愿露出笑容的表哥，嘴角咧到了天上去。 森图尔摇了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场景从脑袋里甩出去。 他刚把这念头甩出去，猛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夜的男爵，就站在他对面。 是了！ 就是他！ 森图尔看向那男爵。 虽说他换了衣装，森图尔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对眼睛，森图尔发誓自己不会认错。 男爵身旁，十余位骑士分列开来，彻底打消了森图尔的杂念。 他快走两步，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蒙布，微躬着身子迎了上去。 “男爵！”他单膝跪了下去：“我遵从与您的约定，前来侍奉您。” 埃里克没说话，只把右手递了过去。 森图尔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捧过男爵的右手，抬到头顶之上。 这是奥多的古老仪式，有学者考证，说这是几百年前，迪奥力克时，就已有的仪式。这是氏族战士在出发劫掠前，向氏族部落领袖效忠的仪式。 如今被广泛用于各种场合。 无论在何种场合下，这都意味着行礼者的甘愿臣服。 仪式在骑士们的见证下完成，罗恩也感到新奇，毕竟这样的仪式，真的不算多见。 埃里克环视四周，最后向众位说道：“他是森图尔，我的追随者。” 森图尔缓缓抬头，环视四周，众骑士向他点头致意，算是认可了他。 见证完仪式后，埃里克就把骑士们打法走了，只留下两名内府骑士跟他进了领主大厅。 刚才埃里克给足了仪式感，以至于森图尔此时此刻，就以埃里克的忠仆自诩。 他老实地跟在埃里克身后，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承载的公职。 埃里克坐好，指着一边的椅子道：“森图尔，你先坐下。我还需要向你交代一些事。” “唉！”森图尔连忙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埃里克指定的位置上，一分一毫都不敢差。 “还有三天，我就要回威尔兹了。”埃里克道。 “这么急？”森图尔也没想到，他甚至在来之前，还没做好退伍的准备。 “嗯，是的。”埃里克没有直视森图尔，反而把目光投向门口处，故意不去看他。 “此番宫相要向提哈联邦派遣一支使团。特地央求我，代为护送。” 用余光瞟了瞟森图尔微微睁大的嘴巴，埃里克心想自己吹了一个好牛皮。 稍稍掩饰了一下神情，埃里克继续说道：“所以这次不得不这么急！” “原来如此。”森图尔频频点头，心中感慨自己做了一个对的决定。 “不过你不需要走的这么急。”埃里克这才把目光投到森图尔身上。 他摘下右手食指上的戒指，这戒指勒得他手生疼。揉了揉食指上的戒痕，他抬头问森图尔：“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为我做事了？” “额……”森图尔看着埃里克，没敢说得太死：“……大概明白了。” “哦？是吗？”埃里克把戒指揣进怀里，道：“说说。” 森图尔身子向前倾了倾：“眼下来看，公国大局已经平稳。然而在春天一战中，西奥多地区，自加文大人以下，诸位老爷都损失颇重。” “尽管如今不像二、三十年前那样贵族乱战，但难免有心怀不轨之徒，想要浑水摸鱼。趁地区不稳之际，从中渔利……” “不错！”埃里克打断了森图尔的讲话。 “实话和你说了。今春一战，吾父兄皆当场蒙召！乃至如今邦国凋敝，民无战心。所以，我才需要一位精通行伍阵列之人，为我操练士卒。” 森图尔听了连连点头：“既如此，小人不敢不用心竭力，尽忠操练！” “好！”埃里克见森图尔没有丝毫为难，知道自己的猜想没有错。虽然森图尔身为队长，只统辖五十人，但也算是一名军官。况且又经验老到，不惧战阵。 在卒伍当中摸爬滚打二十年，终归是有些诀窍的。 至于百人团长以上的军官，埃里克也担心自己镐头不好，挖不了墙角。 森图尔的四方大脸上，皱起了眉头：“大人，不知您麾下有多少士卒需要操练呢？” “不多！”埃里克笑了笑：“百人，总是有的。” 第八十四章 翁婿相誓 这话一出，不光是森图尔表情诧异。 就连侍立在埃里克身后的两名内府骑士，也都表情微变。 虽然两人尚未踏足威尔兹的土地，可也从威尔兹的四位骑士那里，探听到了威尔兹领内详情。 上一代威尔兹男爵，最多时候，麾下有十五名骑士投靠。 而且威尔兹的义务量，也不过是十名骑士而已。领地又能有多大呢？ 百人？ 寻常子爵都凑不齐这样的一支卫队，更何况是已经供养了二十名骑士的埃里克呢？ 森图尔也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斗胆问道：“敢问您麾下有多少位骑士呢？” “先父老臣六位，吾新册封两位，另有十二名新募内府骑士，总计二十位。” “那您的义务，大概在十名骑士上下？” “的确。”埃里克点头承认，森图尔猜得不错。 “既然这样，那您的领地……应该……”森图尔道：“抱歉，恕我直言，百人的队伍，恐怕对您的财政……” “你不需要考虑这个。”埃里克不以为意，反而向森图尔坦诚道：“的确！除了骑士和扈从。眼下我能调用的常备卫队，只有80人。” “八十人！”森图尔瞪大了双眼，这也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没见过这么热衷于战事的领主。 根据他的推测，义务量在十名骑士的男爵，领地在供养了二十名骑士后，财政收入也应该所剩无几才对！ 他居然还能维持一支八十人的常备卫队！ 森图尔无法理解，埃里克是如何利用狭小土地的产出，供养起他百余人的常备军队的。 “这简直不可思议！”森图尔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是埃里克穷兵黩武，一味发展军事。 森图尔当然能明白埃里克穷兵黩武的原因。 他刚说过，西奥多的军队几乎在那场战斗中全军覆没。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位男爵突然拥有一支强大军队，那么就算这名男爵谦逊好礼，大家也不会轻视他了。 森图尔觉得自己似乎读懂了男爵的想法。 他看向年轻的男爵。 觉得这一切，恐怕不是他心里甘愿。 实在是父亲和兄长早早蒙召，他初为男爵，担心邻居们对他的领地图谋不轨。 他心生戒备，日防夜防，只有节衣缩食，养起一支庞大军备，才能稍稍安心。 这么一想，森图尔突然有些同情埃里克，觉得他出身虽好，却并非基利斯督的善意安排，反而是将他丢进了火坑。 埃里克当然不知道森图尔是怎么想的。他见森图尔久久不语，还以为是他担心自己的薪水没有着落。 “放心，你用不着担心薪水的问题。如果你担心这个，我可以预支半年的薪水给你。”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小摞金币，放在一旁桌上。 森图尔看着埃里克若无其事地掏出金币，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担心，更是烟消云散。 他把埃里克的做法，当做是对自己的考验，连连谢绝了埃里克的好意。 “既然这样，我就先替你保管了。关于你的职责，你应该了解了。”埃里克开口道：“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交代给你。” “尽凭吩咐！”森图尔立刻回应道。 “唔……怎么说呢。”埃里克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两名内府骑士。于是遣散两人，才对森图尔道：“你身份特殊，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挖了公国的墙角。” “什么叫挖墙脚？” “这个不重要。”埃里克转回正题：“所以我要你，在我们出发之后半个月，再跟上来。” “你也不要一退伍，就直奔威尔兹。可以先去乡下藏匿两天，断了别人的跟踪，再来威尔兹与我相会。” “嘶……”森图尔听得只觉惊奇。心里想着，至于这样吗？ 埃里克却道：“城里城外，你知道暗处当中有多少双眼睛？只需要按我说的做，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森图尔见埃里克说出这样的体己话，也连忙表示忠心，自称一定会按照埃里克的指示行事。 “那就好！”埃里克道：“既然没别的问题，你可以走了。走的时候，记得和来时一样，蒙住脑袋，最好在城里逛上两圈，再回营房！” “是！” 森图尔不明觉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如此行事。 森图尔的来访，像是回威尔兹前的一个小插曲。 他走之后，昂热庄园也没平静下来。 每日天不亮，安德烈就拉着费尔南在领主大厅前的空地上切磋练习武艺。吵得埃里克睡不着觉，只能起来。 用过早餐后，百余人的队伍也不能闲着，人人都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 虽说威尔兹一行，只在昂热庄园住了一个月。 可要彻底离开这里，也算得上是一次大搬家。 这次，埃里克提前算好了一路所需，确保准确无误后，就把一条长长的物资清单交给了庄园管家。 启程物资已经添置得七七八八，剩下一些零碎也尽快催人去买。 终于无事的埃里克，索性钻进了墨水工坊，当起了监工。 墨水的制作并不复杂，秘方也被埃里克仔细监管，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有竞争对手。更何况他和格莱斯顿签订了长期合同，不怕没有销路。 有了埃里克的亲自监督，他自己感觉工坊的效率大大提升，根据他的估计，仅仅是现在的规模，就差不多可以垄断阿布雷恩城的墨水供应。 如果再把现在的规模扩大一倍，就可以覆盖整个东奥多区域，彻底垄断提哈和奥多两国的墨水生意。 被墨水制作的酸臭味呛了出来，埃里克心情大好。他先前就已委托格莱斯顿，照顾昂热庄园的生意。再加上马尔库斯的照拂，昂热庄园应该不会生出什么祸事。 尽管这一次阿布雷恩之行，没能讨到一官半职，总归是有些收获的。 让埃里克意外的是，他的便宜老丈人，鹿角堡男爵汉森，在得知埃里克即将返回封地的消息时，居然提出要与他一同前往威尔兹。 埃里克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路途危险，多一位男爵的加入，就多一份安全。 他也猜出了汉森的心思。这一次，他身体残疾，险些没了性命。 右腿残疾后，他老了许多，可能是想明白了自己再无可能生出男儿，索性断了念头，一心认准了埃里克。 埃里克也向汉森保证，一回到威尔兹，就与埃莉诺结婚。彻底了却他心里的这桩大事。 有了埃里克的保证，汉森叫来了鹿角堡的骑士们，让他在骑士们的注视下发誓。 面对这种情况，埃里克只能发誓。等自己回到威尔兹，立刻与埃莉诺结为夫妻。 哪知他刚一说完，汉森就激动地从床沿站起身来，接过蒙哥马利递来的长剑。抽剑出鞘，搭在了埃里克的肩上。 “迪奥力克在上，他的誓言已升至祢处。汉森戎马一生，可怜到老残疾。虽然生育三女，却无一子承祀家业。” “我今在此立誓，死后家业皆由长婿埃里克继承，此言，永不更改。让上天见证。” 在鹿角堡的一众骑士的注视下，埃里克与汉森达成了誓言。 汉森的突然举动，让埃里克吓了一跳。 不过他也没有理由拒绝汉森的好意，只能从此以后把汉森像父亲一样对待。 为了表示自己的一片赤诚，埃里克接过巴西乌斯手中的伤药，亲自为汉森敷在伤处。 自汉森受伤已经过去了一周，他的愈合能力着实让埃里克吃惊。 那天把他从普菲伦斯的手中救下，当时血淋淋的创口，如今竟然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不知是不是巴西乌斯的治疗手段奏效，汉森的创口竟然没有感染。 上好伤药后，埃里克仍未离开。他有些担忧地询问汉森：“要不要再等两天出发？您这伤势恐怕不能遭受颠簸。” “不妨事的！”汉森道：“不是明天下午才启程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肌肉，展示道：“铁打的汉子，还怕这一点小伤！” “再说这次启程，是为了护送公国的使团，怎么能因公废私？”汉森拉过埃里克，对他说道：“宫相他其实并不容易，如果说男爵是走在刀尖上，那他就是在火山口上跳舞。” “公国的大小事务，他都要一一垂询。日理万机，宵衣旰食，才换来如今的场面。” “我们身为他的属僚，就别因为这一点小事，耽误了行程。” 汉森耳提面命，让埃里克无言以对，只能认着他的性子行事。 不过在离开阿布雷恩之前，仍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第八十五章 于格子爵 此次阿布雷恩之行，除了觐见封君和拜谒宫相之外，就是为了调查林中一战的幕后主使。 草原之战结束后，埃里克以为尘埃落定，却不想一石激起千层浪。 前来截杀他的西蒙，的确是要杀他。西蒙的暴徒组织中，也的确不乏弓箭好手。 然而让埃里克受伤的箭矢，并非出自他手。箭伤虽已经痊愈，但这一箭之仇并未被埃里克遗忘。 这一箭射歪了。尚且要了埃里克半条命。 如果当时偏离分毫，他小命肯定不保。 埃里克清楚凶手藏匿在奥多贵族当中，从他踏上返乡马车的那一刻，阴谋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奥多的一众贵族中，最可疑的，自然就是间谍总管、古堡伯爵罗伊六世。 他向埃里克坦白了凶手的名字，可埃里克根本不知道谁叫阿萨莱德。 “你知道她的名字？那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面对埃里克的追问，那晚的罗伊保持了很久的沉默。埃里克看得出来，他正在权衡。 良久，伯爵发出一声感叹，求埃里克别再问下去了。 几天来，埃里克也在思考着凶手的身份，可当他从罗伊那儿离开后，凶手的身份就更加模糊不清。 像是渔夫正在捕鱼时，鱼儿原本近在眼前，下一刻就能被网入鱼篓。 却突然被人横插一杠，把江水搅浑，让他彻底看不清水下的鱼群了。 更要命的是，此时太阳即将落下，渔夫不得不回家了。 搅浑了江水的罗伊，怎能不引起埃里克的怀疑？ 埃里克甚至猜测，根本没有什么阿萨莱德，这个名字不过是他凭空捏造，用来哄逗自己。就算他了说什么“阿萨莱德再也不会向你寻仇了。”之类的话，埃里克也自然不信。 在他眼中，伯爵罗伊的种种行为，实属反常。 当初，自己从未见过他，他却在雪森集会时，让自己加入最后落选的弗兰克一方。 而且这个人，从自己返回公国时，就开始监控自己。 几天前，他还在半小时之内，就得知了自己在阿布雷恩城中的行动轨迹。埃里克真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安装了gps。 如果在现代碰上这样的事情，都够他怀疑的了。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科技不发达的时代，这么看来，罗伊绝对没少在自己身上费心思。 尤其是当埃里克系统性地审视这一问题的时候，他发现，迄今为止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与他有关。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去见一次罗伊。 最终，埃里克还是没有去。不仅没有去，他还在心底不断为罗伊平反，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 他是西蒙的靠山？ 西蒙和那些复国者们活动在他的地盘上，不投靠罗伊又能投靠谁？ 知晓自己的行动？ 无非是他在阿布雷恩的眼线多，碰巧看到，又记下了而已。 总而言之，埃里克不断暗示自己，罗伊与此事并无太大关系。而且，竟然也开始相信罗伊的保证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和自己与他儿子的关系有关。 另一方面，他的确没有从罗伊身上嗅到要谋害自己的气息。 凶手的藏匿很是得当，可现在的埃里克，又岂是几十名上百名暴徒妄图可以截杀的人呢？ 如今的埃里克不仅是威尔兹的正统男爵，又开始在公国上下活跃。无论明里暗里，想要杀死自己，都已不是易事。 这是启程的前一晚，埃里克很早就睡了。次日一大早，他就得组织出发事宜。 不出他所料，他刚起没多久，太阳才刚露头，“快嘴”吉扬就纵马来到了昂热庄园。 他又升官了。 雪森集会后，宫相马尔库斯就组织了一批使团，前往拜见夏开特的黑熊堡伯爵，意图亲善夏开特的地方势力，并与之通商。 使团的任务很成功，使者之一的吉扬自然被马尔库斯计上了一笔功劳。加上他之前一向兢兢业业地服侍马尔库斯。 这次派遣的使团，竟由他来担任副使，出使提哈。 “话说起来，我连这次要护送谁，都不知道呢。”两人简单寒暄后，埃里克问出了问题。 刚刚升了职的吉扬，自然满面红光，他解释道：“我也是刚得知消息，这次出使提哈的正使，乃是宫相大人的长子。” “长子？是维克托爵士吗？” 吉扬听了直摇头：“不是他，维克托爵士是宫相大人的次子。他的长子是于格子爵。” “哦，怪不得维克托爵士还没授爵。”埃里克若有所思，以马尔库斯的性格，也不会让长子去山北冒险。 “这位子爵，是什么样的人呢？”埃里克问道。他可不想这一路上，既要防范盗匪，又要伺候一位公子哥儿。 吉扬似乎也知道埃里克心中所想，直言道：“如果您与维克托爵士接触过，就知道于格子爵是什么样的人了。两兄弟除了相貌相差一些之外，性格都很相似。” “嗯，那我清楚了。”埃里克明白吉扬的意思。 看来马尔库斯在教养儿子这方面造诣颇深。 他仅仅与维克托爵士短暂接触了几次，就知道他是一位性格慷慨，十分合群的绅士。哪怕在山北的军队中，他还能养成如此的谦逊礼节，想来他的兄长应该也很好相处。 既然这样，埃里克就没有丝毫担忧了。 两人又对这次的旅程安排，提前做了一些磨合，诸多事宜确认无误后，吉扬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埃里克道：“对了男爵大人，关于此行，还有一件事需要提前向您汇报。” “什么事呢？”埃里克看吉扬突然庄重起来，心中不免疑惑。 “就是这次出行，于格子爵会带上他的夫人。” “他的夫人？” “嗯，也就是公爵的长女，辛西娅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埃里克突然明了，他俩结婚，自己还随了不少份子呢。不过那笔钱被加文过了一遍手，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进了这对新人的口袋。 埃里克对于这对新人的好奇并未持续太久。 当天中午，埃里克在昂热庄园摆宴接待吉扬时，在庄园外放哨的骑士就前来汇报。 骑士汇报庄园东侧出现一支马队，打着宫相的天鹅旗，向着昂热庄园而来，已不足二里。 听到这个消息，埃里克也知道是正使派人过来，于是点了安德烈、亚历山大几个人与吉扬一同前去迎接。 他以为不过是几名扈从前来传递消息，没想直接见到了正使本人。 于格见吉扬带人过来，自然清楚来者的身份。 便命身后随从下马，他们正好停在一个两人高的高坡上。 随从立刻把于格的马迁到一旁，他的骑手则把被风卷起来的旗帜重新舒展，坚定地立在于格身后。 子爵此行带着八名骑士，此刻分列在他的身旁。和准备接见埃里克的子爵不同，这些骑士全副武装，仍骑在马上，作警戒姿态，不时向四周眺望。 埃里克在坡前与吉扬一同下马，安德烈和亚历山大也学埃里克把缰绳交给罗恩，在两人之后护卫。 沿着高坡向上走去，正好可以让埃里克由远及近地观察于格。 他的身高并不出众，甚至比他的侍从还矮了半头，让他的威武霸气减了三分。不过他体格匀称，虽然也有些发胖，却不像埃里克见过的其他贵族那样臃肿，这样的体型，在显贵中算得上难得。 于格子爵外罩了一身白色带兜帽的长袍，此时接见埃里克，他当然没有戴着兜帽，此外他还裹着红色的头巾，稍微露出一缕金色的头发。长袍下面是内衬的全身锁子甲与一条赤红色的腰带。 他正面对着吉扬和埃里克，左手拄着剑柄，右手则自然垂在腰后，一脸满意地看着正向他走来的两人。 埃里克与吉扬依次行礼。埃里克和于格爵位相差不大，又非君臣，自然不用行太大的礼节。 简单见礼之后，于格开口道：“劳您等候，男爵。” “昨天还听我的兄弟提起过你，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看样子还没到二十岁？” “才十七。”埃里克报出了年龄。 “喔唷，那可了不得。”于格一脸羡慕，他凑近过来，把垂在腰后的右手搭在埃里克的肩上：“五年之后，你才二十二。而我都快四十了。大有作为，大有作为啊。” 第八十六章 离开阿城 埃里克当然知道，这个“五年后”是什么意思。 瓦斯赫里赫特条约上写得明白，夏、奥两国停战五年。 那场战争，让奥多大失元气，怎么也需要几年时间来恢复如初。 此前，宫相就与他说过，公爵计划在边境上修筑一道防线，用于下次战争。才有了这次出使提哈，希望以此修复两国关系，顺便筹措资金。 看来如今公国高层，尤其是天鹅堡一系，都认为夏开特是奥多的头号大敌，一旦和约结束，两国就会再动刀兵，一分高下。 埃里克的心思一晃而过，向于格子爵回应道：“介时，我必立下战功，来回应您今日的夸赞。” 说罢，埃里克又请于格子爵前往庄园，好好招待一下天鹅堡一行。 于格等人从天鹅堡出发，一路风尘仆仆，昨晚才抵达阿布雷恩。车马劳顿之下，骑士脸上都有疲惫之色。如今又要启程，他自然不好拒绝埃里克的好意。 原本用于招待吉扬的宴席，用来招待子爵，自然显得不太够格。第一轮菜品被端了下去，换上原本准备的第二轮菜品。管家又急忙让手脚麻利的厨娘宰了只羊和两只鸡，用来款待天鹅堡的骑士们。 酒过三巡，埃里克已与天鹅堡的骑士们打成了一片。大厅内一片欢声笑语，最后，于格子爵亲提一杯结束了宴席。 “勇士们，公爵的嘱托不敢忘记。享乐的时间已经结束，让我们就此上路。为了奥多！” “为了奥多！” 酒杯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喝得满脸通红的骑士们从领主大厅里鱼贯而出，跨上战马准备出发。 领主大厅钱的空地上，蹲坐在地的卫兵们收起啃了一半的干粮，站起身，在安德烈和戴维斯的命令下各去忙碌。 人去给俘虏们带上镣铐、人去把驮马牵出、又有人去打点旗帜和物资。 不过片刻时间，队伍就在庄园的广场上整顿妥当，准备出发。 最后嘱咐庄园管家两句，埃里克向于格走去。 “主使先生，我们可以出发了。” 于格子爵看着威尔兹的骑士和卫队迅速整备，不由颔首赞叹。 “真是想不到，这样的军队，怎么会被夏开特人击败。” “如果再来一次，胜负尚未可知。”埃里克回应道。他认为自己的军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在于格面前，他当然没有过谦的必要。 “好！我们出发，辛西娅应该等得不耐烦了。” 于格子爵翻身上马，被他的骑士保护在队伍中间。埃里克则亲自带队与安德烈、亚历山大等人，连同他们的扈从走在最前面。 中间则以男爵卫队和白银卫队组成中部，看押粮食物资与那一百三十名俘虏。最后用十二名内府骑士压阵。 这些俘虏起初心神惶恐，以为埃里克要押他们去阿布雷恩杀头。 可到了昂热庄园后，虽然待遇仍旧很差，却无人受刑。反而埃里克在开垦荒地时，因为人手不足，让他们参与劳动，劳动结束后还让他们尝到了肉味，一时间感化了不少人。 临出发前，埃里克命人把他们召集起来，说要带他们去威尔兹。到了哪里，要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耕种劳动，来洗净自己的罪孽。 虽然大部分人对前途仍旧抵触，可因为埃里克的善行，他们并未抗拒出逃。此行埃里克也着重看管这些俘虏，不惜把所有步兵放在这件事上。 五十名步兵看押百余名俘虏，这些俘虏哪里有逃跑的可能？再加上前后左右都有骑兵看护，埃里克自然不担心俘虏逃跑。 于格子爵对此倒是没有太大意见，反正这一路要带上女眷，行程本来也快不了，何况埃里克为了等他，已经在阿布雷恩停了一周。 一行人从昂热庄园出发，不由引起道路两旁的农夫注意。这支队伍人数超过了两百人，打着将近三十面花花绿绿的旗帜，实在引人注目。 部队行进到阿布雷恩城的南门，辛西娅小姐的车队在此等候多时。辛西娅小姐的车队有三辆马车、八名随行侍女和20名重步兵与8名骑士、16名扈从看护。 秉承着奥多的礼仪，于格让侍女把辛西娅叫出来，见过埃里克。 这位女士比他的丈夫小了整整十五岁，加上于格子爵久经沧桑，两人看上去倒像是一对父女。辛西娅女士出身不凡，自然带着雍容气质，她来到埃里克身前款款施礼。 “这一路，劳您费心护卫了。”辛西娅双手拉着淡黄色的裙边，左脚探后，向埃里克微微欠身。 坦白来说，辛西娅女士长得并不出众。不过却是埃里克见过最大方得体的女士，埃里克觉得这个词语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对于公爵长女的见礼，埃里克自然郑重回应，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履行好使命，把两人安全护送到提哈公国边境。 有了这一队人马的加入，埃里克的队伍已将近三百人了。 他从未指挥过这么多的人马，只得小心谨慎，做好一切准备。一路上，埃里克纵马在前引路，不时派出斥候探查，殚心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 反观辛西娅女士，她似乎把这次出行当成了郊游。侍女把提前准备好的点心送入马车，车内的侍女讲着笑话，不时传来侍女的哄笑声。许是笑累了，不久后马车内打起了拍子，继而是一阵悠扬的笛声传出。 笛声很快被队伍行进的嘈杂声音盖住，还是让埃里克听了个大概。车内吹的是奥多的古曲，如果不是埃莉诺吹给他听过，他也不知道这曲子的来历。 听着笛声，埃里克又想起了千里之外的埃莉诺。 可队伍行进速度实在快不起来，一天下来，只走了三四个小时，行进不过十余里，就停在了阿布雷恩城南方的一座小镇上。 担心士兵扰民，埃里克便把营帐札在小镇边缘，又叫来安德烈和戴维斯前来议事。嘱咐安德烈，让他带人巡逻，看管好威尔兹部队不要靠近小镇，打扰居民生活。 又让戴维斯把白银卫队分成昼夜两班，看押俘虏。这些俘虏，对埃里克来说意义重大，不得不小心防范。 向安德烈与戴维斯交代好事情后，埃里克带着罗恩在营地内巡逻起来。身为此次出行的正使，于格子爵和辛西娅女士的营帐自然在营地中央，天鹅堡骑士和卫兵的营帐则拱卫在主人身旁。 接下来就是俘虏们的营帐，最外围则是埃里克的两支卫队和一众骑士、扈从的营帐。 这是早就定好的扎营顺序，路上埃里克就已经传达给了全军。此时扎营，人来人往虽然杂乱，可营地却被布置得井井有条。 营地不大，埃里克随意转了两圈，就带着罗恩走向一旁的高坡。 他面朝北方，眺目远望，若有所思。 罗恩没去打扰他的主子，他知道埃里克是在为阿莱克西斯爵士默哀。 明天就是阿莱克西斯爵士的葬礼，罗杰院长仔细操办，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只是埃里克已经离开，无法亲自到场了。 “主子，您不用自责。下次遇上那个夏开特人，我一定第一个冲上去，要了他的狗命。” 埃里克闻言，被这个小侍从逗笑了。罗恩的武力，没比自己高到哪儿去，等他的剑术超过那个名叫普菲伦斯的夏开特人，恐怕至少得等上一二十年。 “那你可不能松懈，日日勤于修炼，才有战胜他的可能。” 第八十七章 路遇雪灾 队伍从阿布雷恩出发后，行进速度一直很慢。 冬季白昼时间又短，开始两天还能走上三十里。刚走了两天，人马就疲惫了，速度更是不断下降。 渐渐地，每日只能行进二十五里。 埃里克在前引路，作为全军引导者的他，明显地察觉到了这个情况。 他并不着急归国，但这么慢的行进速度，让他隐隐不安。 男爵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快要抵达兰尼城时，队伍头顶的云层逐渐增厚，黑得吓人。 这时，又刮起大风，竟然把瘦弱的侍女吹得走不动路，稍有不慎就被吹后几步，险些跌倒。 骑士们不得不伏在马背上，众人聚在一起，抵抗这呼啸的狂风。 头顶的乌云，遮蔽了日光，让埃里克分不清具体的时间。明知道现在是下午，却像是在午夜行军。 失去了太阳的照射，气温也低下来了。然后又下起了雪，雪花被狂风吹着，吹打着每个人的脸庞。埃里克回头看去，于格子爵已经把马交给了侍从，躲进了马车里。 马车后的奴隶们没有逃跑，显然他们也清楚，在这个时候只身逃离队伍，下场毋庸置疑。 就算如此，卫队依旧没有混乱，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沿着道路行进。 “还好有这条道路。”埃里克如是想着，倘若没有这条泥土道路来指引方向，他根本无法维持队伍的士气。 “罗恩，告诉后面，我们距离下一个镇子已经不到一里了。”埃里克也不清楚距离下个定居点还有多远，他只能不停给身后的队伍打气。 期望他们能在暴雪彻底掩盖道路之前，住进温暖的屋子里。 罗恩带着人传达了这个消息，队伍立刻迸发出热情，尤其是随行的侍女们，她们的双手和脸庞已被冻得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上也挂满冰晶。 可迎接他们的，只有一阵阵狂风。埃里克只要稍稍张开嘴巴，就会灌进来一嘴巴冰沙。更糟糕的是，冰晶正在地上堆积，不过一会儿工夫，大雪就要把道路掩埋。 埃里克当机立断，让骑士们斩断树枝，制成简易的扫把，绑在马尾上。趁着眼下还能看清道路，每隔一段时间就派出一名骑士前去探路。 这样道路才不会被风雪掩盖，然而埃里克身边的骑士却因此不断地减少。 每走上五六分钟，埃里克就必须派出一名骑士，然而迟迟没有骑士返回，告知他前方有容身之所的消息。 随着风雪逐渐加大，埃里克只能加快派出骑士的速度，而远处仍没有消息传回。 难道要在这冰天雪地里露营吗？ 埃里克心里很是沉重，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平原，甚至连一道可以躲避风雪的土坡都没有。这里甚至没有几棵树，如果在这儿宿营，肯定是要冻死人的。 如果再没有骑士回来，埃里克已在计划着如何保全自己和于格夫妇的生命。 万幸，在埃里克即将把罗恩也派出去探路时，终于有骑士返回。 骑士带给他一个好消息，前方有一座庄园可以躲避风雪！ 庄园主已经派人前来接应！ 得知了这个好消息的埃里克，立刻策马返回，来到队伍中心大声宣布这一消息。 “我们胜利了！风雪被我们打败了！它没能要了我们的命！” 队伍在风雪中进驻了庄园，庄园主热情地接待了埃里克一行。 “你们真是幸运！这样的风雪，就算躲在屋子里，如果没有备下充足的柴火，也能要了不少人的命。”庄园主见到埃里克的第一句话，就让他隐隐后怕。 他实在低估了自然的力量，他从未想过路上会遇到这么大的风雪。临进入庄园前，他甚至感觉剧烈的大风已快让他窒息、鹅毛大雪已快将他掩埋。 就算是骑着高头大马，他都感觉马身不稳，像是下一刻就要被吹起来，狠狠掷到雪堆里去。 在表示了感谢后，埃里克把于格子爵请来与庄园主会面。当得知自己拯救了公国派往提哈联邦的使团时，年老的庄园主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 他吩咐厨房又多宰了两只羊，开始与二人热情的谈论。 庄园主的大屋用结实的石块堆砌而成，屋内的壁炉里，木柴被烧得必必剥剥地响着，屋内温暖极了，干燥极了，埃里克出了一头细汗。 没过多久，好几大锅煮羊肉被端了上来，埃里克也不顾在于格子爵面前的贵族形象，狼吞虎咽起来。连吃了两大块后，才发现于格子爵吃得比他野蛮多了。 就连一旁的辛西娅女士，也吃得满嘴流油，没有了平时的淑女仪态。这时她发觉被埃里克看到，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埃里克和于格的眼神碰撞到一起，两人都笑出了声。 一阵攀谈下来，埃里克摸清了庄园主的过往。这位今年53岁的庄园主，竟然是公国的军官出身，由于战功获封了这个庄园。 像他这样的庄园主，在阿布雷恩附近有很多。为了防止封臣作大，罗德里克在分封土地这方面很是忌惮。哪怕马尔库斯和罗杰这样的亲信居功至伟，也没获得过一点儿土地上的封赏。 反倒是这些出身于罗德里克身边的老兵，大多得到了地产。 老庄园主又把大儿子和二儿子送进了军营，让军队得到了优秀的新鲜血液。 这让埃里克敬佩起了公爵罗德里克，如果这套制度能被保留沿用下来，奥多的公爵就会得到广泛的民间支持，更能获得一大批固定的优秀兵源。 老庄园主还和两人谈论起了在军队中的过往，讲述起了几次难忘的战斗。 于格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老庄园主猜出了他的正使身份，不过对于辛西娅的评价，则只是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埃里克和于格对于老庄园主的战斗经历很感兴趣。辛西娅大抵是不喜欢听的，但为了保持淑女的形象，也耐着性子，陪着丈夫听完了全场。 风雪拍打着窗户，窗户板被吹得响了一夜。庄园主难得有人陪着聊天，聊得愈发兴起。辛西娅只能打着哈欠依偎在丈夫身旁。 没过多久，于格让侍女把已经睡着了的妻子送回房里，庄园主依旧滔滔不绝。 毫无疑问，埃里克他们要在庄园里呆上几天。不止是要等待大雪停歇，更要等这场雪开化。 大雪下了整整两天，推开房门都很困难。大雪虽然停了，可留下了齐腰深的积雪。 好在现在的气温并不太低，白天里这些雪化得很快。雪刚停，庄园主就亲自带队打通了庄园内的道路。埃里克也带人帮忙，大家一锹一锹地铲雪。 当地人唱起了当地的民歌，埃里克虽然听不大懂，也跟着唱了起来。一天除雪任务结束，庄园主的小儿子组织起了一场篝火晚会。当地的少男少女尽数到场，大家围在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分享着食物和酒水，欢快地跳起了舞蹈。 这是当地的传统，这里风雪极大，每年都要冻死不少的人。今年的风雪已经算是小的了，每场风雪过去，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庆祝渡过了一灾。 这也是个不错的时候，冬日农忙结束后，被大雪挡在家里好几天的少男少女们聚在一起，这也是大家挑选配偶的时候。 没过多久大家就唱得尽兴，跳得尽兴。一对对新人离开篝火旁，篝火也渐渐熄灭。人群散了，埃里克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了埃莉诺，如果她在这里，他俩肯定要跳上一曲的，那时候恐怕她会嘲笑自己蹩脚的舞姿。 转念一想，现在埃莉诺应该挺着个大肚子，应该跳不起来舞才对。 这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几日时间，就消融得差不多了。 这道路，是被那些饿了几日。眼冒金星的行商，冒着危险给趟开的。 随着道路被这样一点点地重新打通，埃里克一行才得以上路。被耽误了这一下，使团上下都很着急了。 然而大雪之后，道路泥泞，出发的第一天只走了不到二十里。不过这也足以让众人抵达这一路上的第一个大型商业市镇——兰尼。 第八十八章 农具生意 队伍刚抵达兰尼城外，埃里克正要将队伍开赴入城，却发现整座城市没有一点生气。 初冬时候，他初来时，城外虽然屎尿遍地，污浊不堪。却人来人往、商旅穿行、你呼我喊、吆喝叫卖，生气十足。 可如今埃里克驻马坡前，却发现整座城市十分沉寂，路上不仅行人稀少，甚至有不少街道竟没有清理积雪。全城合门闭户，让埃里克有种不祥的预感。 “停下队伍！”埃里克立刻高举右手，制止了队伍的行进。 “发生什么事了？”于格子爵勒马来到坡前，打断了埃里克对兰尼城的仔细观察。 “这座城市不对劲！”埃里克指向不远外的城市主路：“现在已接近黄昏时分，城内路上却只有这三两个人。” 于格子爵顺着埃里克手指方向看去，见果然如其所说，嘴唇微微抖动，像是知道了什么。 没等于格子爵发表看法，身后罗恩快马赶来汇报。 “主子！身后有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埃里克与于格子爵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担心。 “来了多少骑？” “四骑！”罗恩翻身下马，在两人面前跪下：“距离此处不到二里，内府骑士们已经披甲上马了。”此语一出，二人都放心下来。 “好，我知道了。”埃里克道。“看得清对面打的旗帜吗？” “对面没有打出旗帜，看上去来得仓促。”罗恩如实汇报，让埃里克更加疑惑。 埃里克立刻上马来到队伍尾部，等他来到内府骑士们身边时，已可清晰见到远方骑兵卷起的尘埃。 四名骑士在埃里克身前百米停下，一位身穿白绿格子罩衣的骑士催马上前。 “威尔兹和天鹅堡的大人！我是兰尼伯爵麾下骑士，请勿放箭！” 埃里克闻言，略一点头，让奥斯本替他上前查验身份。 这名骑士的确看着眼熟，但埃里克十分惜命，才舍不得直接面见。 奥斯本领命上前，催马窜出队伍，上前保存了那骑士的马匹和佩剑，带他来见埃里克。 骑士像是认识埃里克，无需奥斯本引荐，便直奔埃里克而来。 他上前单膝跪地行礼，再次表明自己是兰尼伯爵厄尔派来的。 “威尔兹的大人，我是兰尼伯爵麾下次席骑士罗恩，曾在城里迎接过您的。” “哦？是吗？”埃里克显然记不住这个人了，示意他直说。 “我家主人见您似乎要进驻城市，让我等快马来追，请您不要进入城市。” “哦？城里怎么了？” 骑士直言道：“城内如今已成地狱，大雪之前两天，城内突然爆发了瘟疫。我家主人已经移驻到他的城堡里。” 骑士指向他来时的路：“就在前面十里。” “乌兹夫人呢？可撤出兰尼城了？” “没有！她不愿出城。”骑士又道：“不过请您放心，她住在城中心的城堡里，那里已与城市隔离开来，食物充足，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让埃里克心中一暖，对厄尔感激之余，他也不得不让侍从罗恩把于格子爵请来，与他商议绕路事宜。 按照原本的计划，埃里克要拜访身在兰尼城的兰尼伯爵厄尔以及自己的大姑妈乌兹夫人。可没想到会遇上这档子事，事已至此，乌兹夫人那里自然不能去了。 但是厄尔那里，他肯定是要去的。 没过多久于格子爵就被请到骑士面前，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埃里克向他提出，要绕路去见厄尔。 对于此事，于格子爵没有拒绝。 他也想拜访一下这位故人，于是埃里克便下令在雪中清理了一块空地用于扎营。和赶来的骑士们在城外住宿一宿，掉头去见伯爵厄尔。 埃里克如此执着要见厄尔，当然不是兴致使然。 他要面见厄尔，是因为他要采购一大批物资。而他正是埃里克所认识得最成功的商人。 他手上掌握着大量商业资源，又是奥多公爵钦定的兰尼之主。更 掌握着让埃里克垂涎的庞大人口。 次日上午，使团就抵达了厄尔的城堡。 厄尔的城堡在兰尼城的东北边，如果早知道这回事，他们从庄园出发，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可以过来，大可不必绕这么一大圈。 使团抵达城下，厄尔亲自迎接。 厄尔和于格早就相识，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厄尔发迹之前。那时厄尔的生意已经很不错了，他的矿石、羊毛、牲口、战马等生意在公国内首屈一指。 尽管厄尔身为伯爵，依旧向于格子爵行了下位者之礼。 众人都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厄尔虽是伯爵，却只空有其名。他的领地只限兰尼城周围，况且连兰尼城他也无法完全掌握。身为商人的他，走到这一步，已经到达了他出身的极点。 反观于格，虽然只是子爵，却替他的父亲马尔库斯，实际掌管着奥多公国五分之一的土地。 一旦马尔库斯不幸去世，于格不仅可以继承天鹅堡伯国的庞大领地，更会继承马尔库斯的宫廷地位。就算不能一步登天成为奥多宫廷首相，也会被公爵委以重任。 如此来看，两人地位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由于队伍刚刚歇了几天，这次自然不会在厄尔的城堡停留太久。 迎接宴会之后，埃里克就来到厄尔的房间内。 埃里克刚走入厄尔的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厄尔连忙让侍者收起桌上的草药，抬手请埃里克坐下。 看着侍者把草药带出房屋，埃里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把目光对准了红光满面的厄尔。 “我听说我走之后，兰尼的盗贼更加猖狂了？”埃里克明知故问，挑起了话题。 这是事实，厄尔也没有回避。 他还以为埃里克让人传达的生意意向说的是这个，于是接下了话茬：“是的，您是打算让骑士们留守在这，帮我治理治安吗？” “恕我直言，盗贼是无法用刀剑制服的，只要兰尼存在一天，盗贼就会存在一天。”厄尔想是想到了什么。“如果你不杀了那些俘虏，终有一天，他们还会流窜回来。” “唔……这个你不用管。” “的确，是我过界了，如何处置他们，是您的权利。”厄尔是个商人，他眼里更多的是利益，并不在意向男爵低头。 “那您说的生意，是什么呢？” 埃里克没有绕弯子，他直接说道：“我要和你谈三件生意，每一件都对你我有莫大的好处。” “哦？”厄尔提起了兴趣，为埃里克沏了一杯茶。 有生意找上门，他当然不会拒绝。 埃里克丝毫没有顾忌，捻起滚烫的茶杯，向厄尔致意。 “第一件生意，我要采购一大批农具，包括但不限于500部铁犁、200头耕牛、200匹挽马以及1000把各类铁制农具。” 第八十九章 高尚的人 “这……您是突然继承了一个公国吗？”厄尔这话刚说出来，就把两人都给逗笑了。 厄尔的笑，更多的是不愿置信。而埃里克的笑，实在是陪衬，直到厄尔停下来，埃里克还在笑，这时的笑，就是在嘲笑厄尔的胆识。 “这很多吗？”男爵反问道。 厄尔摇了摇头，眼睛看向埃里克，斩钉截铁地道：“不多！一点点而已！”他感觉这位年轻男爵过于年轻了。 500部铁犁？那能开垦多少土地？200头耕牛和200匹挽马？耕牛虽然昂贵，倒是还能用于耕地。挽马又能干什么？吃得比耕牛多多了，拉力又极小，稍微拉一点东西就容易窒息，有什么用处！倒是近来农具价格走低，但要想筹集一千把农具，肯定会把农具价格立刻拉高。 “暂且不论别的，我的这笔订单，你出价多少？”埃里克的话，打断了厄尔的盘算。 “起码，也得……”厄尔在飞快地算出这个数字，思考片刻后，他认真地给出了第一轮报价：“400镑。” “还真不便宜。”埃里克把身子向前一探：“不过我想听听真正的价格。” 厄尔微微一笑，不愿接受埃里克的砍价，而是把话题转到了一边：“就算您现在给我400镑，我也没法立刻筹集到这些物资。况且就算我把这四百头牲畜并五百部犁和一千把农具给您，您又要怎么带回去呢？” 厄尔说得很对，要把这匹牲畜送到威尔兹，花费更是不少，要是算上运费和期间的饲料，需要支付的费用直奔500镑。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对于伯爵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既然你无法筹集这么多的物资，我可以考虑分批接收。” 埃里克的话，让厄尔微微一愣，他本以为这位年轻的男爵会知难而退。却不想他的态度，坚定得让他吃惊。 感谢上帝垂青，这是他老人家让自己必须赚到这笔钱啊！ 厄尔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么，您打算怎么分批呢？” “分成十批，每批运送十分之一。这不难？” “50部犁、100把农具、20头耕牛和20匹挽马。”埃里克开口道：“我想这难不倒伯爵您。” “可以！我还可以给您打个折儿，38镑，你放下钱，我下午就能筹到货，让您带回威尔兹。”厄尔还是有点怀疑：“不过后续的物资……” “一个月发一次货可以吗？只要货物完好无损抵达威尔兹，我可以支付50镑给你的人。” “这……”厄尔有些犹豫了，诚如埃里克所言，这真的是一笔大买卖。 不需计算，他都知道他可以大赚一笔，这让他没有理由拒绝埃里克的提议。 “可以签订合同吗？”厄尔试探地问出这个问题，企图锁死这笔交易。 “当然可以！”埃里克巴不得他这么做，当即掏出已经拟了一半的合同，放在桌上。 这让厄尔哭笑不得，原来埃里克在来时，就打定他会接受这笔交易。 这让他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可仔仔细细想清楚各个关节，自己似乎不少赚啊，那还等什么？ 接过合同看了两眼，见没什么异议，填好合同价格和事宜后，厄尔直接签上了名字。 “那么，男爵，您的第二项生意，是什么呢？” 合同签好的瞬间，厄尔心情无比舒畅。虽然钱还没有进他的口袋里，但哪怕埃里克只要这一批货，他都会赚上一笔。 仅是这第一批物资，他就起码赚了将近十镑，这让他开始期待埃里克说的剩下两件生意。 “第二项生意，和第一项生意有关。”埃里克解释道。 “哦？”厄尔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如果您的庄园需要人手，恐怕比较困难。” “您知道的，兰尼城外的贱民虽然身无分文，却对农奴的身份嗤之以鼻。”厄尔解释道：“那充满粪臭味的大都市，好像正合他们的口味。就像蜜蜂追逐鲜花、苍蝇紧盯茅厕，您是挪不走他们的。” “想要借着兰尼的人口开垦田地的贵族不在少数，您可不是第一个了。被买走的贱民，早晚会回来，况且他们根本不会耕地。还是您领地上兢兢业业的农村贵族值得依赖，为什么不把田地托付给他们呢？” 不得不说，厄尔不愧是能做到伯爵的商人，只用三言两语就向埃里克说清了其中关系。 不过埃里克并未动摇他对兰尼人口的渴望。 厄尔见状，只能道：“您知道的，我要那些贱民没用。不止是我，议会中的其他显贵商人也不需要这些贱民。甚至可以说，兰尼没有他们，会更好。” “他们没有工作、没有金钱、只会不停地制造混乱，不断增加兰尼的治安支出。甚至如果这些贱民少一点，这次的瘟疫也不会爆发！”厄尔看着埃里克：“我比您更希望他们去帮爵士们种地。” “让我们换个思路。”埃里克道：“刚才的38镑，我等下让人送来。” “那个不着急，真的不着急。”厄尔难掩笑意。 “我需要人手，来替我赚回这38镑，乃至之后的450镑。”埃里克道：“现在小麦的价格是8第纳尔。500镑，那是2000亩地一年的产出。” “事实上，您还得保证一半土地休耕，才能保持土壤的肥力。”厄尔补充道：“那您就需要四千亩自营地。为了保持有人为您劳作，就需要一万亩土地来保障劳动力的充足。” 厄尔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开垦一亩地有多难。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他昼夜不停地劳作，累倒了好几次，把肩膀磨破了，也只粗浅地开垦了三亩地，来供养自己弟弟在语法学校完成学业。 回想起了往事，他的注意力有些分散，以至于没听到埃里克的话。 “抱歉，您能再说一遍吗？” “我说，我不需要动用任何人开垦这些田地。” “那，您是希望土地自己拿着锄头开垦自己吗？” “当然不是了，我的朋友。我是个高尚的人，并不为世俗的利益而奔波。促使我来到这里的，是我领地上贫乏的民众。” “身为威尔兹的主人，我理当把威尔兹治理得井井有条。我发现我的子民劳碌一年，却只能养家糊口，稍有旱涝就只能饿着肚子。” “这难道是基利斯督所期望看到的吗？” “不是。”埃里克自问自答：“我要地把这些牲口和农具借给他们。让他们能开垦更多的土地，有更多的收入，仅此而已这就是我的愿望。” “这……”厄尔听了埃里克的计划，觉得他有点太大公无私了。这种大公无私到了极致，已经可以称之为傻了。 “您真是个高尚的人。”他只能如此回答。 第九十章 移民计划 昏暗的石室里，埃里克和厄尔的交易仍在继续。 商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埃里克微微一笑：“等我回到领地后，会派出宣导员来兰尼招募垦殖队，希望你不要阻拦。” “如果您是为了这个而忧虑，那大可不必。” “我不仅不会阻拦，您每带走一个人，我还愿意奉上一个钱。”厄尔道：“这对我来说，算得上生意，如果您愿意带走几个重刑犯，那就更好了。” 埃里克对厄尔的提议不感兴趣，他原本还想着要不要付钱给厄尔来堵住他的嘴，如今看来也不用给了。 “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不过说好了，我可不要那些重刑犯，我只要清清白白的自由人。” “您放心，保证个顶个的清白、个顶个的自由，我的话也不会变，您带走一个贱民，无论男女老幼，我都愿意付给您一枚第纳尔作为酬谢，但您要保证他们不会再回来。” “可以，如果他们重新回到了兰尼，我愿意十倍偿还！” 厄尔深知，单是兰尼城一年的治安花费，就超过了两百镑。这些没有收入来源的城市移民生活在贫穷当中，四处游荡，是城外土匪的近亲。厄尔只希望城里的瘟疫严重一些，能多杀死几个穷鬼，好让城内的治安有所恢复。 这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厄尔甚至有些希望埃里克现在就冲进兰尼，带走几个痨病鬼。 “那第三件生意呢？”厄尔更期待了，他感觉埃里克随时都能给他带来惊喜。 “第三件嘛。”埃里克摸着自己的下巴，缓缓道：“如果可能的话，我计划打通林堡到兰尼城的商贸路线。让商旅在两地畅通无阻。” “宏伟的计划！” “这一项计划，的确不容易，但我会为此努力的。”埃里克站起身，打算离开了：“同时我也希望能和兰尼达成多种贸易往来，并热情欢迎兰尼的商人在前往提哈时，途径威尔兹，让我好好款待。” “如果我有商队去提哈，一定会让人前去拜访。” “等我回到领地后，会着手扩建威尔兹镇，介时，我会专门为商人搭建长屋，供商旅居住。” “如果商人缴纳的商税足够多的话，我会免掉他们的宿金，还会提供一些别的服务。” “别的服务？”厄尔有些想入非非。 埃里克予以了正面回应：“如您所想，我要打造一个商贸畅通的领土。” 厄尔是商人出身，自然十分认可埃里克的举措。 “听我讲，年轻的男爵，尽管接触不多。但是您很让我敬佩，您不同于其他贵族，您是商人们的朋友。哪怕我成为了伯爵，我依然要为商人兄弟们向您致谢。” “感谢您今天所说的话。哪怕我还不能影响西奥多的商人，我也会把这一消息传递给每一个到达兰尼城的商人。我要让你的声名在兰尼城中传播，随着勤奋的商人们的足迹，遍布大陆的每个角落。” “那可太感谢了，我回去会立刻组织这件事的。我要把威尔兹打造成祥和的乐土，这少不了商人兄弟的助力。今天能见到您，真是太让我高兴了。有了您的加入，实在是威尔兹的幸事。” 从厄尔的房间出来，埃里克感到一阵轻松。这一路上记挂的事情，终于又解决了一桩。这最关键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那些好办的事情，自然不足以让埃里克挂怀了。 心情大好的埃里克，痛快地付了价值38磅白银的各类货币给厄尔。这样，他的钱袋子彻底空了，只剩下2000多个第纳尔来维持日常的开销。 厄尔的办事效率的确很高，没一会儿功夫就让仆人前去通知埃里克，他要的货物已准备妥当。 这时埃里克正在屋里和亚历山大探讨剑术，得知消息后，两人来到了城堡前的空地上。埃里克要的货物已准备妥当。 埃里克朝公牛走去，仔细检查着公牛的身体情况。他看得出来，它们都十分健康。亚历山大也来汇报，挽马同样健康，甚至在来之前还喂了草料。 整套的铁犁与若干农具同样没有问题，他新建的庄园正缺这些东西，有了这些东西的帮忙，在春耕之前，他还能开垦不少土地。 “大人，您要是想采买农具，至于在兰尼采买吗？林堡的农具商人，我也认识两个。要筹集到这些物资也不难。”亚历山大有些疑惑，在他看来埃里克十分精明，却做出了这样的蠢事。“要把这些东西运到威尔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可这只是我卖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亚历山大也被震惊到了，当即表示无话可说。 在厄尔的城堡歇息了一天，队伍再次踏上了道路，为了绕过兰尼，埃里克只能带着使团从荒草和田地上穿行过去。 下午队伍就绕过了兰尼，来到了城市的另一端。重新上路的众人心情很好，接下来的几日，天空万里无云，冬日的暖阳照在众人身上，让人忘记了身处冬季。 结实的石子路也加快了队伍行进的速度，这样一直行进了几天功夫，从兰尼到林堡的道路经过整休，队伍通过的速度很快。 他们已经走了一多半的路程，时间也已来到十二月的中旬。 这日队伍正常行进，被埃里克派出哨探的骑士费尔南一脸慌张地回来禀告。他乘着快马前来禀告，看得出来十分着急： “大人！前面的村子似乎遭遇了土匪袭击，土匪们已点起了大火！” 听到这话，埃里克有些震惊，问道：“这里是谁的领地？” “不清楚，周围没有发现当地武装。” 这让埃里克一时拿不准了主意，只能下令队伍停下。 见到队伍停下，于格子爵立刻找到了埃里克，在得知了情况后，他立刻明白埃里克不想节外生枝。 “能探查到对面有多少人吗？”于格问道。 “人数在五十人以上，大多没有盔甲，具体人数正在探查。”费尔南立刻向于格汇报。 “人数不少啊，埃里克。”于格看向埃里克，对他道：“我们来比试一下。” “哦？”埃里克闻言皱起了眉头。 “您想怎么比试？” 第九十一章 整装待发 “既然这名小骑士报告说，那村子在道路的南边。不如留下卫队和重步兵看守女眷和俘虏。” 于格来到道路旁，遥遥面向远处的村庄，指挥道：“我带着我的人从东边杀入，你带着你的人从西边杀出，把这群土匪向南边赶杀。到时候哪一路的擒获杀伤多，就算胜利，如何？” 于格的提议，埃里克略加思索，就答应了下来。于格的计划称不上有多好，却最大程度地保全了使团的安全，这让埃里克后顾无忧。 凭借卫队和天鹅堡的重步兵，足以照顾女眷和看押俘虏的了。 “好，一言为定！既然是比试，总得有个彩头。”埃里克答应道。 “当然可以！”于格子爵想了想，说：“不过赌钱太俗气了。” 他指着埃里克的腰间：“你有把好兵器，却没套好盔甲。” “如果我输了，就在提哈为你订制一套铠甲，最顶级的。”于格说这话时，嘴角上扬，用手拍着胸脯保障。 “这么贵重的礼物！”埃里克有些惊讶。 他采买过一些盔甲，知道盔甲有多么昂贵。 现在他的骑士们身上所穿的甲胄，大多还都是皮甲。只在关键位置上，使用了金属铠甲。 而可怜的白银卫队队长戴维斯，埃里克已封他做准骑士。他却还穿着在兰尼城当佣兵队长时的破棉甲。 “您的好意我接受了，可我实在没有什么差不多的筹码做赌注。”埃里克实话实说。 于格想了一会儿，发现埃里克这家伙手里实在没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这家伙手里只有驮马、粮食、俘虏、耕牛、挽马和农具，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这样，原本你只需护送到威尔兹。如果我赢了，就劳烦你继续护送我们到提哈，直到使团再次返回威尔兹。怎么样？” 于格这边说着，埃里克心底开始盘算起来。这一个来回，少说也要一个月，如果使团在提哈耽搁的时间长了，又不知道要多久。 看出了埃里克的不情愿，于格子爵道：“我听说最近提哈反奥情绪高涨，担心使团遭到袭击，才让你继续护送的。” 于格的话，倒是实情。罗杰和他说过，提哈联邦的舆论形势对奥多很不利。他也担心起于格夫妇会不会在提哈境内遭遇袭击。 “既然如此，也无需打什么赌了。”埃里克道：“等到了威尔兹，我会派出护卫队伍，来替我完成接下来的护卫任务。” “好！不愧是埃里克。”于格对埃里克的安排很满意。埃里克为了他的安危，付出了真金白银，于格也不是小气的人，他欣慰地拍打着埃里克的肩膀：“等这一仗打完，就让辛西娅给你量一量尺寸。” “那我们这就去准备。等准备妥当，我会让侍从打出天鹅堡的旗帜，到时候我们一起杀出，把这些土匪杀得屁滚尿流！” “好！如您所愿！正使大人。”埃里克略一点头，命令费尔南把所有骑士、扈从全部召集起来。 回营地只有几步路，埃里克就已想好了作战方针。 这里是奥多公国的腹地，宽敞的平原最适合骑兵作战。村庄内的建筑并不密集，骑兵作战也不会有太多阻碍。 埃里克开始发号施令： “戴维斯，你率领白银卫队做好战斗准备，在营地外围巡逻。可能会有零星的土匪向从北边突围。一定要在他们靠近使团前，把他们击杀！” “是的大人！”戴维斯立刻答应下来。“请您放心，戴维斯赌上性命，也不会让一个土匪出现在女眷们的视野里！” “好！”埃里克十分满意。他把目光投向热里，男爵卫队暂时由他负责。 “热里，男爵卫队负责看守俘虏和牲口。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紧那些俘虏，千万不能让他们逃走，如果有必要，可以击杀逃跑的俘虏！” “遵命，大人。”热里深深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最后，埃里克把目光看向费尔南。 “费尔南，你去把攻击计划通知给安德烈，让他千万藏好不要暴露，我们稍后就到！” 得到命令的费尔南立刻带着他的扈从去找安德烈。留下埃里克在罗恩的帮助下穿戴甲胄。 埃里克坐在简易马扎上，由罗恩为自己一件件地穿戴甲胄。 首先是一件长锁子甲，这是埃里克身体最基础的保障，可以保护包括脑袋在内的整个上半身和大腿根部。 然后是一件罩衣，罩衣上绘染了一共四块红白格子。 接下来是一套青铜肩甲、青铜护臂以及一套腕甲。这套腕甲还是莫里森送来的赎金，用精钢打造，可以很好地保护手腕。 接下来是头盔，同样是青铜材质，内衬了皮革。把最后两块青铜胫甲给埃里克系好后，罗恩后退半步，伺候在一旁。 “吼！”站在埃里克面前的骑士们，瞬间睁大了双眼。 他们看到一位骑士整装待发，英勇神威，宛若天降。 埃里克正值黄金岁月，素来十分帅气。所谓人靠衣装，如今被这一套青铜盔甲映衬，整个人看上去金光闪闪，怎能不让一众手下吃惊。 来自萨格森的内府骑士奥斯本看傻了，他单膝跪地，如同向神灵乞求赦免一样，伸出双手。 “我的主人，您简直是在世的神灵，赐予我力量。” 埃里克心里狂汗，还是拔出佩剑，搭在了奥斯本的肩上，说道：“奥斯本，以我之名，赐予你力量。” 奥斯本躁动的心更加狂热。其他骑士更是内心急燥，都渴望在战斗开始之前，得到主人的赐福。 埃里克一一为骑士们赐福，并发表了一番简短的演讲。 看着骑士们眼中热切的目光，埃里克心里得意了一把。可这份帅气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他坐在马扎上，都感觉身体无比沉重，更别提等会儿要上马作战了。 老汉森见到这种场景，怎么可能不想上战场。可他右腿残缺，尽管伤势已经彻底愈合，却骑不了马。一路上他跃跃欲试，已跌落下马数次。 汉森知道自己参与这次战斗，于是把手下的骑士全部托付给了埃里克。 他对麾下的骑士们下了死命令，要把他的那一份战功也打出来。 没过多久，两边就准备完毕。埃里克路程较远先行一步前往西侧埋伏，于格也带着他麾下的骑士进入了埋伏位置。 刚一见到安德烈，埃里克就打听起了情报。 “安德烈，打探清楚对面有多少人了吗？” “您……您这是……”安德烈看着埃里克披挂整齐的样子，直接愣在原地。他的徒弟费尔南也不敢置信，这是他的主人埃里克。 “……应该有70人。”安德烈回过神来，继续回答主人的问题：“我刚才到村庄外边查看，那些土匪没安排探哨。要不是怕惊动了土匪，我都想抓个舌头。” 第九十二章 剿灭土匪(上) 土匪们放松警惕，打消了埃里克最后的顾虑。 威尔兹的骑士们藏在一道土坡后面，距离最近的一栋茅舍不到一里。在这里，骑士们可以轻松看见眼前不设防的村庄。 埃里克最后说了一次作战计划，并告诫道：“千万记住，别消耗太多马力。土匪们没穿甲胄，一触即溃。接下来的追逐战才是重头戏！” 趁着战斗没有打响，埃里克放出了上帝之眼。随着上帝之眼缓缓升起，他得以俯瞰整个战场。 这是一座普通的奥多村庄，正中间是礼拜堂和弥撒广场。从广场上散射出去六条道路，村庄建筑排列比较均匀，屋子之间间隔很大。虽然道路两旁有院墙和篱笆，但道路足以容纳三四匹马并行。 鸟瞰视角下，他看到对面的于格子爵正对着村庄横眉怒目，大发雷霆。对麾下骑士做着战前动员。 埃里克还想看看土匪们的分布，于是调动起上帝之眼缓缓下降，进入到一间屋内。 上帝之眼穿过茅草，进入到茅舍内。 很不巧。 农奴茅舍内，正上演着一桩惨案。几个脱干净的男人正摆弄着身下已死去的女人，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两具农民的尸体。 他把视角调到一旁，想躲过那些男人暴露的生殖器，却不想镜头对上了角落里被撕裂的婴儿尸体。 “呕！”埃里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没吐出来。 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这些畜生！”埃里克瞬间怒发冲冠，想要立刻屠灭这群该死的恶魔。 “主子，您没事。”身旁的罗恩一脸关切。他知道他的主子近来身体不好，从阿城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总容易流鼻血。 “没事，临战时有些恶心，很正常。”埃里克不怕面对尸山血海，却被这伙土匪的反人类行为给深深恶心到了。 那几个婴儿的惨状，埃里克无以言表。只愿快点看到天鹅堡的旗帜，和于格一起杀出，把这伙土匪杀得片甲不留，还此地一个干净。 是时候了。 埃里克已清点好了土匪的人数和方向，并做好了安排。 鸟瞰视角下，他看到天鹅堡的骑手，正要打出旗帜。 “骑士们，随我冲锋！”埃里克一马当先冲下土坡，正对面的坡地上，于格也率军杀出。 埃里克直奔那间屋子，他带着罗恩，身后还有三名内府骑士紧紧跟随。 屋内的人还在行那恶事，满屋子地哄笑声，以至于没听到骑士们的突袭声。 埃里克一脚破开房门，提起利剑，稍一用力就贯穿了挡在他身前的土匪。土匪死状惨烈，倒在埃里克脚下。 不等埃里克收回剑来，反应过来的赤身土匪抄起板凳打了过来。可罗恩等人也已冲进房屋。 罗恩护主心切，先是一个侧步挡在埃里克身前，又一剑斩断赤身土匪的胳膊，不需他来补刀，身后的内府骑士鱼贯而入，三两下就解决了屋内的土匪。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土匪身上。罗恩还在纳闷他的主子为什么知道这间屋子里藏有土匪，稍转了个头，就撞见了角落里的尸体。 罗恩吓得脸色惨白，好久没缓过神来。角落里躺着四五具婴儿的尸体，让罗恩惊恐的是，他们居然连儿童也没放过。 “主子！魔鬼！他们都是魔鬼！他们是撒旦的爪牙！”罗恩抄起手里的剑，对着脚下的土匪狠狠斩去。 一下、两下，直到罗恩的脸上被鲜血覆盖，眼睛被血水遮住，才缓缓停手。 这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只能无力地瘫在地板上。 “罗恩，你去把这些受难者的尸体聚在一起，等解决了土匪，我们再来安葬他们。”埃里克不忍向那个角落看去，命令道：“其他人跟我走，让这些魔鬼早点下地狱去！” 埃里克带着内府骑士大踏步走出去，就看到庄园内二十多名骑士策马往来，追杀土匪。 这些土匪何止是没有盔甲，奇袭之下大多都光着身子。他们的兵器以刀、叉为主。这时候打斗起来，拿叉子的还能稍作还击。仗着兵器长，能刺破骑士的铠甲，让骑士稍稍忌惮。 而那些拿刀的，一刀砍在骑士的皮甲上，只留下一道痕迹。转瞬之间就被骑士砍下脑袋，留下一注鲜血喷泉。 于格也带着他的骑士杀向村庄。 他的骑士多用骑枪，此时集体向村庄展开冲锋。 东边的土匪根本无法阻拦，刚刚形成的防线被瞬间贯穿，眨眼之间就有个土匪被串在了骑枪上。 身体被刺穿的土匪不会立刻死去，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骑士拖行，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被洞穿的他们，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刚开始或许还感受不到痛苦，一旦后背开始疼痛，胸腹部的伤口就会立刻迸发出无尽的痛楚，最坚挺的汉子也扛不住这么猛烈的痛苦。 土匪们躺在地上，疼得张牙舞爪，满头大汗，更有人被直接疼晕过去。而如果是被戳中了心脏等关键部位，死亡则要快得多。倒地的土匪们流血如注，没过多久就形成一滩腥臭的血泊。 第一次的冲锋很成功，于格这边一个受伤的骑士都没有。 他带着骑士拐了个弯，暂时后退。距离足够时，又再度发起冲锋。 这些土匪哪里还肯再与骑士们战斗，一个个大喊着丢下武器，放弃了村庄外围的阵地，飞也似地跑回村庄里了，生怕跑得慢了，成为骑枪下的亡魂。 身在村中心的土匪头子似乎察觉到了异样，赶紧组织人手在广场上聚集，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聚集了起了十人。 在把村庄外侧零星的土匪杀了个遍后，埃里克也把骑士们都集合了过来。 “真是神了，您说的几个屋子都有土匪，这些土匪正在办事，哪有力气抵抗。刚才起码宰了二十多个畜生。”安德烈一见到埃里克，就急着汇报战况。 “没少人！”埃里克看着眼前骑士各个身上染血，颇为欣慰。看来他们按照自己的指示，都有斩获。 “没少！只有个扈从挨了一刀，受了轻伤。”安德烈汇报道。 “不算受伤，我还能战斗。”被提及的扈从立刻开口，他展示了他的伤口。这一刀砍在他的左臂上，划出了十几厘米长的口子，现在还在不断渗出血液。 “不要逞强！”埃里克眉头一皱：“快点包扎上！” “不！我要继续战斗！这群魔鬼！他们居然……”扈从说不出话了，他见识过土匪的行径，却没想到这群土匪居然这么没有人性。 第九十三章 剿灭土匪(下) 整个村庄被这群魔鬼糟蹋得不成样子，埃里克对自己当初一走了之的想法，也感觉羞愧。如果早知道这群土匪会有如此行径，他应该第一个站出来维护正义。 他现在只想就地把这群土匪剿灭，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复他的内心。 亲手为扈从包扎上了伤口，埃里克骑上马，率领骑士们向村庄中心进发。 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三三两两，没来得及撤退的土匪。埃里克仗着佩剑锋利，一剑一个，都给他们了一个痛快。 每解决一个土匪，埃里克都在想，这么轻松地了结了他们的性命。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他们了。 看来自己只能严惩贼首了！ 埃里克如是想着。 转眼之间，他们就纵马来到了村庄中心的弥撒广场。这里本该是村庄里最圣洁的地方。这里是村民们举行弥撒和婚礼的场所。是神在人间的着脚点，最不能侵犯的地方。 梳着地中海发型的代牧神父倒在路旁，临死前他还怀抱着圣经，另一只手则拎着铁锤，可以看出他临死之前，还在抵抗这群暴徒的侵犯。 现在神父已倒死路旁，身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土匪头子拔出尸体上的钢刀，看向冲过来的埃里克。 埃里克已锁定了目标。 “快！他就是这伙土匪的头目！”埃里克大喊道：“不能给他一个痛快！大家一起上，把他困死！” 埃里克一边喊叫，一边催马杀了上去。土匪头子的喽啰们都在东面抵抗于格的骑士们去了，万没想到这静悄悄的西边也出现了一队骑士。 此时土匪头目身边只有零星几个护卫，埃里克怎能不抓住这个良机。 一剑贯穿土匪的胸部，埃里克冲入广场，与土匪头子对峙起来。身后骑士也立刻跟上，护卫在埃里克身侧，与土匪头子对峙起来。 埃里克几次试探性的进攻，都被土匪头子轻松化解。这让埃里克知道自己一个人断然不是他的对手。而自己每次试探性的进攻结束，土匪头子也在试探着自己的实力。 随着这几次试探，土匪头子已摸清了埃里克的底细，这让他的脸上充满笑意。埃里克见到这渗人的笑意，知道他在欣喜什么。 “大家一起上！我不信他能抵抗得住！” 命令很快起到效果，埃里克身边起码有五六名骑士，已经可以把土匪头目围在当中。然而土匪头目绝不是个善茬，骑士们的集体进攻，也没有破开他的防御。 此时反应过来的土匪们，发现自己的老大被骑士们围住，竟然拼命来救。安德烈接连斩杀了两名土匪，也抵抗不住土匪们的冲击。 “必须快点解决他们！”安德烈向后嘱咐道：“这群土匪简直不要命了！” 安德烈甚至无需挥剑，那些土匪竟然直勾勾地向他的剑上冲来。这让安德烈十分惊恐，他见过许多土匪，这么不要命的悍匪，简直闻所未闻。 埃里克也清楚安德烈的压力，然而他始终无法突破土匪头子的防御，这让他感到极大的压力，甚至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力量。 这正是土匪头子的期望，尽管以一敌五的他，被全方位的压制，几乎无法进攻。正常情况下，不论防守的多么好，只要无法进攻，迟早会被对方拖死。 可土匪头子显然没有这个焦虑，时间拖得越久，他越是兴奋。哪怕因为不慎，已经挨上了骑士的两剑。见血的他，却更加癫狂。 埃里克不由青筋暴起，突然想到自己腰间还准备了那把武器。他重重一击，狠狠击打在土匪头子的钢刀上。 继而迅速退出了包围网，左手摸向右侧腰间，掏出来一张不大的手弩。 “觉悟！”埃里克早就上好了弦，此刻只需放上弩箭。他扣动扳机，一道猛烈的箭矢立刻射出！ 广场东侧，埃里克的另一支骑士则从土匪们的背后杀了上去。 于格仍在奋力拼杀，他在路旁看到了不少尸体，知道了这群畜生的魔鬼行径。他已然有些忘乎所以，只想着早些屠尽这些魔鬼。 “杀！”天鹅堡的旗帜在骑手手中挥舞，旗下的骑士们一次又一次地冲阵，土匪们已有崩溃的预兆。 在此关头，绕到土匪背后的亚历山大一马当先，他调转枪口，直接把一个土匪的脑袋给捅开了花。他身后，十余名骑兵呈楔形阵，冲了进来，只一下，就把阵型薄弱的土匪阵线冲出来一个窟窿。 于格见已与威尔兹的骑士汇合，知道已锁定了战局的胜利，于是再次鼓舞起了骑士们。 “天鹅羽翼下的勇者们，为我荡清这处村庄！神的旨意！（bravenunderthegfswans，clearthisvifor!god''swill!）”（母语羞涩，机翻了一下。） “神的旨意！（god''swill!）”骑士们高呼这一口号，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阵。 这一次，土匪的士气毫无疑问地崩溃了。 土匪们四散奔逃，放弃了最后的阵地，此时的他们早没有了行凶时的戾气。一点还敢战斗的土匪，瞬间成了骑士的刀下亡魂。 亚历山大带着骑士们追了上去，按照埃里克的命令，他把溃散的土匪向南方赶去。于格也带领骑士加入到了追杀中。 失去了抵抗意志的土匪，根本无法抵御骑兵的冲击，片刻间就被骑兵冲散。溃散的土匪大部向南方逃去。偶尔有敢阻拦的，也被立刻斩杀。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七八个村民，竟也捡起地上的武器加入了战斗。他们三三两两地围住落单的土匪。这些农民显然不常使用兵器，仗着人数优势，还被土匪击伤。 要不是亚历山大亲自前来帮忙，估计还得搭上两条人命。 见亚历山大砍瓜切菜般把土匪脑袋削掉，幸存下来的村民惶恐不已，见亚历山大对他们没有敌意，都跪了下来，不住颤抖，感谢的话也没说出口。 亚历山大根本没空去管他们，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多杀几个土匪，让埃里克胜过那个趾高气扬的于格。 这些土匪倒是不傻，从村庄溃逃后，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全部分开，呈扇形向外逃窜。这时大部分骑士还被在村庄里抵抗的土匪拖住，只有十几名骑兵追杀这些土匪。 尽管这些骑士只要稍稍加速就能追上一名土匪，但这些土匪求生存的意志实在太过顽强。骑士的冲锋进攻，只要稍有差错，兵器没有击中敌人，就需要重新加速，不然很有可能被土匪反击。 而有的土匪更加狡诈，他们爬在地上装死，等有骑士过来，竟然一下跃起，给骑士狠狠一击。 亚历山大刚处决完一个装死的土匪，就见到身后安德烈追了上来。 “别追了，战斗已经结束了。” “凭什么！”亚历山大怒道：“我必须让埃里克压他一头！” “没有必要了，剩下的人于格可以全部解决。这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这些溃逃的土匪，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又把催马贴近亚历山大，在他身旁道：“男爵抓了一条大鱼……”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给亚历山大听。 “什么！”亚历山大闻言喜不自胜，连忙与安德烈一起策马回到村庄内。 第九十四章 严惩匪首 两人纵马返回村庄，迷茫的村民见有骑士经过，都眼里无神地跪在道路脸庞。 汉森的几名骑士正在打扫战场，他们弯腰拾起地上的斧头、盾牌，又顺手搜走土匪身上的遗物。 所有战利品将被整理到一起，等待分配。至于这些骑士会不会监守自盗，则没人知晓。 广场上，土匪头子被五花大绑，他的几名亲信也全被生擒。只有一个护主心切，被埃里克砍断了脖颈，又被冲上来的骑士们剁成肉酱。 土匪头子耷拉着脑袋，他的几个亲信则破口大骂，骂得难听极了。 埃里克受不了，让罗恩把他们同伴尸体上的袜子扒了下来，全塞进他们嘴里。袜子的味道在他们嘴里弥漫开来，土匪想干呕却吐不出来，被呛得直翻白眼。 安德烈和亚历山大返回时，正好撞上了这一幕。 “埃里克，你没事。”亚历山大十分关心他的安危。 埃里克的状态不是很好：他的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金棕色的短发披散开来，还沾染了不少血迹。他的左臂甲被结结实实地砍了一下，严重变形。身上的罩衣也破开两个口子。 “我没事。”埃里克轻笑了一声：“他倒是有点能耐，中了我一箭后，还能突然暴起。倒是没伤到我。” 埃里克走到土匪头子身前。土匪头子被捆绑得密不透风，跪在广场中央，早没有了往日威风。 “我是该叫你巴拉斯特，还是巴伯。” “巴拉斯特……巴伯？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巴拉斯特把头缓缓抬起。正午阳光的映衬下，身前年轻的骑士的身影显得高大无比。 他不认识埃里克，对他的第一印象只是阴险，身为骑士竟然还用手弩暗中伤人，这不是自己的把戏吗？ “你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恶名，奥多谁人不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惜今天折在我的手上，我要把……” “不可惜！”巴拉斯特眼里无神，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对！的确不可惜！把你凌迟了又能怎么样？一个村庄被你毁了，三百多条生命，还有八十名妇女的贞操。” “这是虐杀了数百人，还奸杀了几十名妇女那么简单吗？”埃里克义愤填膺：“不是！是虐杀一个人这件事，被重复了一次、两次、三次，以至于数百次！” “是奸杀了一名妇女这件事，被重复了一次、两次、三次，以至于几十次！” “你要把那群畜生的帐也记在我的头上？”巴拉斯特狡辩道：“我可没允许他那样做！” “不需要你允许！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巴拉斯特，你这个恶魔的帮凶，必将被地狱的烈火烧得粉碎。现在，你还在人间一息尚存，我要狠狠地折磨你。来弥补你在地狱也无法抹除的孽债！” “我想得出让你痛不欲生的方法！”埃里克丢下了这一句话，骑上了罗恩牵来的战马。向着外面走去。 在向广场冲杀时，他就看到了一个躲在羊圈里的村民。看来这个村庄里，还是有人幸存的。 没过多久，尚存的十余人就被叫到了埃里克身边。 埃里克在染了血的礼拜堂里接见了他们。 这十几名幸存者，此时脸上都是一脸的木讷。 他们好像还没从那场该死的屠杀中清醒过来。 这些人中只有三个还是半大的孩子，还有一个是年近七旬的老人，剩下的，全是精壮汉子。 他们或是跑得快，躲在了周围的田野里。或是身材敏捷，躲到了土匪们找不到的角落。如今，他们目睹了埃里克的义行，才敢于从躲藏处出来，战战兢兢地来见埃里克。 幸存者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把老者推了出来。 “大人，感谢您救了我们。”老者说话颤颤巍巍，像是随时都有昏倒的可能。 “快让他歇息，你来答话。”埃里克选中了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 相比于那些在土匪来时畏首畏尾的大人，这个时候，他更相信这个具有“诚实”特质的孩子。 “孩子，告诉我，这伙土匪是怎么摸进村子里来的。为什么你们的主人没有来保护你们？” “大人，我们是伊瓦尔爵士的仆人。我也不知道那群土匪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我躲在水坑里，才躲过一劫。”男孩克制着自己心底的恐惧，尽力地回答着埃里克的问题。 埃里克用双手把住男孩的双臂，这让男孩的身体不再因为害怕而抖动。 “好孩子，伊瓦尔爵士为什么没来保护你们，听名字，他应该是个萨格森人，他人呢？他去哪儿了，怎么没有保护你们？” “他……”男孩想起了伊瓦尔，不自觉地哭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三天前他就不在村子里了。” 这让埃里克眉头紧锁，可怀中的男孩止不住地哭泣，让他没法再问下去。 这时候，一个村民说话了：“几天前，老爷他们带着卫兵急匆匆地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埃里克怀疑，这应该是巴拉斯特的阴谋，先用小股部队将此地的守护者引走，然后率领爪牙攻占了这座村庄。 还好埃里克他们碰巧经过。再晚上几个小时，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做了这桩天大的恶事！ 而那个伊瓦尔爵士，埃里克估计很有可能已经遇难了。 “太狂妄了！”埃里克怒火中烧，他低估了土匪对于村庄的危害，更高估了土匪们的素养。 这也让埃里克对自己身上的责任，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如果巴拉斯特再向西走上几天，来到了自己的领地上。将自己的领民杀害，掠夺他们的财富，强奸他们的妻女…… 埃里克是无法忍受这件事的，他是威尔兹的守护者，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件事在威尔兹复刻一遍。 “好孩子，别哭了。”埃里克只能安慰起怀中的孩子。 眼前的十几个人，只有两人是兄弟，其余的人都没有亲属存活。他们所有的亲人都被这场匪乱结束了生命。 他们已无家可归。 明明他们的房子还在那儿，他们的田地还在那儿。但这个地方已不能称之为家了。一切都在今天早晨结束，这是他们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埃里克放开怀中的男孩，毅然站了起来。 “诸位，幸运的是，那个魔头已经就范。现在我以威尔兹男爵的名义，宣布他死刑，就由你们来执行。” 埃里克一步一停地向礼拜堂的大门走去：“对于他，你们要尽情宣泄，一定要把所有人的怒火加在他的身上，让他怀抱着无穷的痛苦而死，让他到地狱也不得安宁。” 第九十四章 严惩匪首 两人纵马返回村庄，迷茫的村民见有骑士经过，都眼里无神地跪在道路脸庞。 汉森的几名骑士正在打扫战场，他们弯腰拾起地上的斧头、盾牌，又顺手搜走土匪身上的遗物。 所有战利品将被整理到一起，等待分配。至于这些骑士会不会监守自盗，则没人知晓。 广场上，土匪头子被五花大绑，他的几名亲信也全被生擒。只有一个护主心切，被埃里克砍断了脖颈，又被冲上来的骑士们剁成肉酱。 土匪头子耷拉着脑袋，他的几个亲信则破口大骂，骂得难听极了。 埃里克受不了，让罗恩把他们同伴尸体上的袜子扒了下来，全塞进他们嘴里。袜子的味道在他们嘴里弥漫开来，土匪想干呕却吐不出来，被呛得直翻白眼。 安德烈和亚历山大返回时，正好撞上了这一幕。 “埃里克，你没事。”亚历山大十分关心他的安危。 埃里克的状态不是很好：他的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金棕色的短发披散开来，还沾染了不少血迹。他的左臂甲被结结实实地砍了一下，严重变形。身上的罩衣也破开两个口子。 “我没事。”埃里克轻笑了一声：“他倒是有点能耐，中了我一箭后，还能突然暴起。倒是没伤到我。” 埃里克走到土匪头子身前。土匪头子被捆绑得密不透风，跪在广场中央，早没有了往日威风。 “我是该叫你巴拉斯特，还是巴伯。” “巴拉斯特……巴伯？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巴拉斯特把头缓缓抬起。正午阳光的映衬下，身前年轻的骑士的身影显得高大无比。 他不认识埃里克，对他的第一印象只是阴险，身为骑士竟然还用手弩暗中伤人，这不是自己的把戏吗？ “你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恶名，奥多谁人不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惜今天折在我的手上，我要把……” “不可惜！”巴拉斯特眼里无神，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对！的确不可惜！把你凌迟了又能怎么样？一个村庄被你毁了，三百多条生命，还有八十名妇女的贞操。” “这是虐杀了数百人，还奸杀了几十名妇女那么简单吗？”埃里克义愤填膺：“不是！是虐杀一个人这件事，被重复了一次、两次、三次，以至于数百次！” “是奸杀了一名妇女这件事，被重复了一次、两次、三次，以至于几十次！” “你要把那群畜生的帐也记在我的头上？”巴拉斯特狡辩道：“我可没允许他那样做！” “不需要你允许！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巴拉斯特，你这个恶魔的帮凶，必将被地狱的烈火烧得粉碎。现在，你还在人间一息尚存，我要狠狠地折磨你。来弥补你在地狱也无法抹除的孽债！” “我想得出让你痛不欲生的方法！”埃里克丢下了这一句话，骑上了罗恩牵来的战马。向着外面走去。 在向广场冲杀时，他就看到了一个躲在羊圈里的村民。看来这个村庄里，还是有人幸存的。 没过多久，尚存的十余人就被叫到了埃里克身边。 埃里克在染了血的礼拜堂里接见了他们。 这十几名幸存者，此时脸上都是一脸的木讷。 他们好像还没从那场该死的屠杀中清醒过来。 这些人中只有三个还是半大的孩子，还有一个是年近七旬的老人，剩下的，全是精壮汉子。 他们或是跑得快，躲在了周围的田野里。或是身材敏捷，躲到了土匪们找不到的角落。如今，他们目睹了埃里克的义行，才敢于从躲藏处出来，战战兢兢地来见埃里克。 幸存者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把老者推了出来。 “大人，感谢您救了我们。”老者说话颤颤巍巍，像是随时都有昏倒的可能。 “快让他歇息，你来答话。”埃里克选中了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 相比于那些在土匪来时畏首畏尾的大人，这个时候，他更相信这个具有“诚实”特质的孩子。 “孩子，告诉我，这伙土匪是怎么摸进村子里来的。为什么你们的主人没有来保护你们？” “大人，我们是伊瓦尔爵士的仆人。我也不知道那群土匪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我躲在水坑里，才躲过一劫。”男孩克制着自己心底的恐惧，尽力地回答着埃里克的问题。 埃里克用双手把住男孩的双臂，这让男孩的身体不再因为害怕而抖动。 “好孩子，伊瓦尔爵士为什么没来保护你们，听名字，他应该是个萨格森人，他人呢？他去哪儿了，怎么没有保护你们？” “他……”男孩想起了伊瓦尔，不自觉地哭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三天前他就不在村子里了。” 这让埃里克眉头紧锁，可怀中的男孩止不住地哭泣，让他没法再问下去。 这时候，一个村民说话了：“几天前，老爷他们带着卫兵急匆匆地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埃里克怀疑，这应该是巴拉斯特的阴谋，先用小股部队将此地的守护者引走，然后率领爪牙攻占了这座村庄。 还好埃里克他们碰巧经过。再晚上几个小时，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做了这桩天大的恶事！ 而那个伊瓦尔爵士，埃里克估计很有可能已经遇难了。 “太狂妄了！”埃里克怒火中烧，他低估了土匪对于村庄的危害，更高估了土匪们的素养。 这也让埃里克对自己身上的责任，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如果巴拉斯特再向西走上几天，来到了自己的领地上。将自己的领民杀害，掠夺他们的财富，强奸他们的妻女…… 埃里克是无法忍受这件事的，他是威尔兹的守护者，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件事在威尔兹复刻一遍。 “好孩子，别哭了。”埃里克只能安慰起怀中的孩子。 眼前的十几个人，只有两人是兄弟，其余的人都没有亲属存活。他们所有的亲人都被这场匪乱结束了生命。 他们已无家可归。 明明他们的房子还在那儿，他们的田地还在那儿。但这个地方已不能称之为家了。一切都在今天早晨结束，这是他们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埃里克放开怀中的男孩，毅然站了起来。 “诸位，幸运的是，那个魔头已经就范。现在我以威尔兹男爵的名义，宣布他死刑，就由你们来执行。” 埃里克一步一停地向礼拜堂的大门走去：“对于他，你们要尽情宣泄，一定要把所有人的怒火加在他的身上，让他怀抱着无穷的痛苦而死，让他到地狱也不得安宁。” 第九十五章 主教驻地 从村庄离开的这两天，埃里克总是魂不守舍。每到晚上，他都难以入眠，稍稍合上眼睛，眼前就是那几名婴儿痛苦的表情和他们碎裂的身体。 身体上的污秽难以抹除，心灵上的创伤也是永久的，这个场景将被埃里克终生铭记。 又是几乎一夜未眠，埃里克早早起床。天上的星星还在闪烁，冬天凌晨的寒风吹打在他的脸上，白桦树林里的树枝哗啦啦地响动着。 埃里克坐在帐篷前，用膝盖折断了几根柴火，送进了已经快要熄灭的营火里。他推了推已经打起呼噜的看守卫兵。 卫兵突然惊醒，立刻握住了手边的长枪，以为是有什么异动。 却发现是男爵早早就醒了。 “抱歉！大人！”卫兵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埃里克按住了。 “去帐篷里睡，我们还得好一会儿才会重新上路。” 犹豫再三，卫兵还是遵从了男爵的命令。 营火里，碎断的树枝上冒出星星火光。埃里克送进去的几节柴火还有些潮湿，过了好一会儿才被营火的余温点燃。火花贪婪地舔舐着新加入的柴火。 火花的上下其手，让火柴舒服地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动。 埃里克盯着眼前的一团火苗，若有所思。他在思考一会儿见到威廉主教，如何向他阐述自己两天前的遭遇。 哪怕幸存者已经无家可归，也不愿跟随埃里克去威尔兹垦殖。他们完全寄希望于伊瓦尔爵士还没死，他们的家人也只是临时逃出生天，还没能逃回而已。 尽管这种希望很渺小，他们还是这么坚定的认为。埃里克不能打破他们的幻想，他不知道打破了仅有的希望后，这些可怜人会不会失去继续生活的勇气。 最后，只有三个人跟上了埃里克的队伍，其中，就有那个十一岁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这孩子很缠埃里克。队伍行进时，也跟在埃里克的马旁，甚至被巴顿爵士踹了一脚。 还好这脚不重，不然就直接送他去天堂和家人团圆了。 让巴西乌斯给小男孩包扎了肩膀后，男孩发了高烧，那已经是昨晚的事情了。 男孩的呢喃声打断了埃里克的思考，刚进帐篷的卫兵冲出了帐篷。 “大人，他烧得不轻！”卫兵有些着急：“那个男孩快不行了。” 埃里克抓起一大块木头，掷进营火里。火光随之一灭。 “去把巴西乌斯踹醒，不用怜惜他。” “好。”卫兵刚走没多久，巴西乌斯一路小跑地过来了。 “主人，巴西乌斯听候您的召唤。” 埃里克头都没转，继续用小木棒巴拉着营火：“去看看那个男孩，卫兵说他烧得更严重了。” 巴西乌斯闻言，转身进了帐篷，片刻之后，就出来了。 “怎么样，还能活吗？” “难啊，要看他的造化了。”巴西乌斯面有悲意：“就是能活过今天，估计也活不长久。他身子太虚了。” 战斗结束后，埃里克答应了巴西乌斯的请求，让他得以解剖土匪的尸体。 在村庄随意一撇，就能看到那群土匪做过的恶心事。这让巴西乌斯十分心疼男孩的遭遇。 巴西乌斯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兽医，埃里克看得出来。 他本以为已经被斩掉小腿、流血到昏厥的汉森不会被治好。 可巴西乌斯治好了他，只用了几天，就让汉森生龙活虎。 两天前，他向自己请求解剖土匪的尸体以做研究，埃里克当着众人的面调侃他转行了。 现在巴西乌斯说这个男孩活不长了，那大抵就是活不长了。 “你说怎么办？”埃里克盯着巴西乌斯：“现在没人能救他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巴西乌斯有些惭愧：“只能让上帝决定他的命运了。” 营火被彻底燃起，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听。 队伍不会因为一个男孩而停下的，埃里克给了巴西乌斯一匹马，让他随行照顾着这个男孩。 行进了一个上午，队伍接近了一座市镇。这座镇子只有千人，外侧却围着一圈高大的石质围墙。甚至每隔100码，还有一座箭楼。城墙上不时有卫兵巡逻，看得出这座城镇被保护得很好。 这并不是普通的市镇，这里是西奥多主教约翰的驻地，托罗斯。 身为西奥多主教的他，是教区内数十万的信徒的引导者。受教宗的认命，他得以享有如此殊荣，这座城市，连同周围数十个村落都是他的领地。 远在帝国首都艾特尔纳的教宗，是基利斯督教的精神领袖。传说基利斯督授予了初代教宗通往天国的钥匙，命他传播基利斯督的福音，组织教徒，掌管一切宗教生活。 教宗如同宗教上的皇帝，各地主教即是宗教上的诸侯。教宗也是主教，主教也可以继任教宗。 基利斯督教尚在雏形，没有出现枢机的称谓，但是教宗选举已经展开，有选举权的人很多，人数多达数百人。 地方主教也由选举产生，当地教士们把他们当中最适合担任此职的人竞选出来，来领导他们展开教务。 约翰不是奥多人。据他所说，他跨越重洋前来宣教，完全是一腔热血，只为能让更多的人聆听天主的福音。为此，他努力工作二十六年，得以成为西奥多教区的大主教。 埃里克早就听过他的名号，自己父亲的葬礼，还是由他主持的。 他带着索雷尔院长的信，要交给约翰。信中的内容，他已看过。诚如索雷尔的临终遗言，这的确会让约翰欠自己一个人情。 尽管打出了旗帜，队伍进城时，还是引发了骚乱。安德烈一马当先，举着一根长矛，长矛上，正是两天前被埃里克擒获的土匪头子巴拉斯特的首级。 他被埃里克下令除以极刑。在被残忍的虐待后，被斩下了首级。对于这些心狠手辣，目无法律的土匪，埃里克不会原谅他们的暴行，所有俘虏都被宣判死刑，割下首级曝尸荒野。 安德烈举着长矛，耀武扬威地穿过街道，罗恩也跟在身旁，为他开路。 路上的行人纷纷让开道路，对安德烈长矛上的首级指指点点。女人连忙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转过身去。来往的商旅为之驻足，胆大的好事者，甚至与队伍中的卫兵攀谈起来。 没过多久，这支成功剿灭了巴拉斯特的队伍成了城中的新闻。 第九十五章 主教驻地 从村庄离开的这两天，埃里克总是魂不守舍。每到晚上，他都难以入眠，稍稍合上眼睛，眼前就是那几名婴儿痛苦的表情和他们碎裂的身体。 身体上的污秽难以抹除，心灵上的创伤也是永久的，这个场景将被埃里克终生铭记。 又是几乎一夜未眠，埃里克早早起床。天上的星星还在闪烁，冬天凌晨的寒风吹打在他的脸上，白桦树林里的树枝哗啦啦地响动着。 埃里克坐在帐篷前，用膝盖折断了几根柴火，送进了已经快要熄灭的营火里。他推了推已经打起呼噜的看守卫兵。 卫兵突然惊醒，立刻握住了手边的长枪，以为是有什么异动。 却发现是男爵早早就醒了。 “抱歉！大人！”卫兵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埃里克按住了。 “去帐篷里睡，我们还得好一会儿才会重新上路。” 犹豫再三，卫兵还是遵从了男爵的命令。 营火里，碎断的树枝上冒出星星火光。埃里克送进去的几节柴火还有些潮湿，过了好一会儿才被营火的余温点燃。火花贪婪地舔舐着新加入的柴火。 火花的上下其手，让火柴舒服地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动。 埃里克盯着眼前的一团火苗，若有所思。他在思考一会儿见到威廉主教，如何向他阐述自己两天前的遭遇。 哪怕幸存者已经无家可归，也不愿跟随埃里克去威尔兹垦殖。他们完全寄希望于伊瓦尔爵士还没死，他们的家人也只是临时逃出生天，还没能逃回而已。 尽管这种希望很渺小，他们还是这么坚定的认为。埃里克不能打破他们的幻想，他不知道打破了仅有的希望后，这些可怜人会不会失去继续生活的勇气。 最后，只有三个人跟上了埃里克的队伍，其中，就有那个十一岁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这孩子很缠埃里克。队伍行进时，也跟在埃里克的马旁，甚至被巴顿爵士踹了一脚。 还好这脚不重，不然就直接送他去天堂和家人团圆了。 让巴西乌斯给小男孩包扎了肩膀后，男孩发了高烧，那已经是昨晚的事情了。 男孩的呢喃声打断了埃里克的思考，刚进帐篷的卫兵冲出了帐篷。 “大人，他烧得不轻！”卫兵有些着急：“那个男孩快不行了。” 埃里克抓起一大块木头，掷进营火里。火光随之一灭。 “去把巴西乌斯踹醒，不用怜惜他。” “好。”卫兵刚走没多久，巴西乌斯一路小跑地过来了。 “主人，巴西乌斯听候您的召唤。” 埃里克头都没转，继续用小木棒巴拉着营火：“去看看那个男孩，卫兵说他烧得更严重了。” 巴西乌斯闻言，转身进了帐篷，片刻之后，就出来了。 “怎么样，还能活吗？” “难啊，要看他的造化了。”巴西乌斯面有悲意：“就是能活过今天，估计也活不长久。他身子太虚了。” 战斗结束后，埃里克答应了巴西乌斯的请求，让他得以解剖土匪的尸体。 在村庄随意一撇，就能看到那群土匪做过的恶心事。这让巴西乌斯十分心疼男孩的遭遇。 巴西乌斯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兽医，埃里克看得出来。 他本以为已经被斩掉小腿、流血到昏厥的汉森不会被治好。 可巴西乌斯治好了他，只用了几天，就让汉森生龙活虎。 两天前，他向自己请求解剖土匪的尸体以做研究，埃里克当着众人的面调侃他转行了。 现在巴西乌斯说这个男孩活不长了，那大抵就是活不长了。 “你说怎么办？”埃里克盯着巴西乌斯：“现在没人能救他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巴西乌斯有些惭愧：“只能让上帝决定他的命运了。” 营火被彻底燃起，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听。 队伍不会因为一个男孩而停下的，埃里克给了巴西乌斯一匹马，让他随行照顾着这个男孩。 行进了一个上午，队伍接近了一座市镇。这座镇子只有千人，外侧却围着一圈高大的石质围墙。甚至每隔100码，还有一座箭楼。城墙上不时有卫兵巡逻，看得出这座城镇被保护得很好。 这并不是普通的市镇，这里是西奥多主教约翰的驻地，托罗斯。 身为西奥多主教的他，是教区内数十万的信徒的引导者。受教宗的认命，他得以享有如此殊荣，这座城市，连同周围数十个村落都是他的领地。 远在帝国首都艾特尔纳的教宗，是基利斯督教的精神领袖。传说基利斯督授予了初代教宗通往天国的钥匙，命他传播基利斯督的福音，组织教徒，掌管一切宗教生活。 教宗如同宗教上的皇帝，各地主教即是宗教上的诸侯。教宗也是主教，主教也可以继任教宗。 基利斯督教尚在雏形，没有出现枢机的称谓，但是教宗选举已经展开，有选举权的人很多，人数多达数百人。 地方主教也由选举产生，当地教士们把他们当中最适合担任此职的人竞选出来，来领导他们展开教务。 约翰不是奥多人。据他所说，他跨越重洋前来宣教，完全是一腔热血，只为能让更多的人聆听天主的福音。为此，他努力工作二十六年，得以成为西奥多教区的大主教。 埃里克早就听过他的名号，自己父亲的葬礼，还是由他主持的。 他带着索雷尔院长的信，要交给约翰。信中的内容，他已看过。诚如索雷尔的临终遗言，这的确会让约翰欠自己一个人情。 尽管打出了旗帜，队伍进城时，还是引发了骚乱。安德烈一马当先，举着一根长矛，长矛上，正是两天前被埃里克擒获的土匪头子巴拉斯特的首级。 他被埃里克下令除以极刑。在被残忍的虐待后，被斩下了首级。对于这些心狠手辣，目无法律的土匪，埃里克不会原谅他们的暴行，所有俘虏都被宣判死刑，割下首级曝尸荒野。 安德烈举着长矛，耀武扬威地穿过街道，罗恩也跟在身旁，为他开路。 路上的行人纷纷让开道路，对安德烈长矛上的首级指指点点。女人连忙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转过身去。来往的商旅为之驻足，胆大的好事者，甚至与队伍中的卫兵攀谈起来。 没过多久，这支成功剿灭了巴拉斯特的队伍成了城中的新闻。 第九十六章 交付信件 托罗斯的宫殿建在一座山丘上，埃里克猜测这座宫殿起初是座城堡。因为此地成为了西奥多主教的驻地，渐渐在山下形成了聚落。 聚落逐渐壮大，形成市镇，继而被历代西奥多主教花费重金用石墙保护了起来。 有了城墙提供防御，宫殿自然也无需再担负防御职责。时过境迁，这座宫殿依然可以看到十分鲜明的城堡风格。 “烦你通禀，威尔兹的埃里克前来拜访。”埃里克带着罗恩，匹马来到托罗斯的宫殿前。 看门的卫兵，一眼就看出了埃里克的男爵身份。“请您稍等，我这就去禀告。” 没过多久，埃里克就在托罗斯的接待室里见到了西奥多的主教威廉。威廉本来在处理事务，听说有男爵拜访，还击杀了巴拉斯特，便放下事物，接待了埃里克。 “孩子，我听说了你做得事，你做得很好。”威廉说道，此刻的他穿着圣洁的教服，头戴高大的纯白主教冠，看上去十分高贵典雅，不可侵犯。 “巴拉斯特臭名昭着，不知道杀了多少上帝的羔羊。埃里克，我的孩子，你做到了！” 按照惯例，埃里克上前行了吻手礼，仰视主教：“皆是上帝的安排，让我能惩处贼首。” “我知道你的遭遇，埃里克。”威廉顺势用双手将埃里克的手握住：“你的父亲将在天堂听到你胜利的消息。我为他的离去感到悲伤，幸运的是他有你这样的一位继承者。” 威廉温声细语，一字一句都无比认真恳切。 “后天就是周日了，牧师们会在圣堂举行弥撒，托罗斯的头人都会到场，介时我想请你为众人宣说塔兰托的遭遇。” 埃里克打断了他：“主教，我十分渴望参加这次弥撒，然而我恐怕不能到场了。” “为什么？”威廉有些不悦：“这是天主的胜利，理当被传唱。你不必不好意思，大家正以你为荣。” “因为我身负护送天鹅堡子爵出使提哈的任务，此次前去提哈，事情紧急，不敢逗留太久！请您见谅，等任务完成，我愿亲临托罗斯，聆听您宣讲福音。” 威廉的眼睛睁大了，他点了点头：“真是没想到，真不能轻视少年。没想到宫相竟然如此重视你。” “正因如此，不敢不敢殚精竭虑，保证此次出使顺利完成！” “既然如此，那可太可惜了。请你把解放塔兰托的事迹讲给我听，我会一字不差地替你宣讲。”威廉带着埃里克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让文书记录下了这件事。 埃里克如实地讲述了那个村庄中发生的事情，当听到那些土匪做得事时，威廉同样怒不可遏。 “怎么会这样！这个巴拉斯特！撒旦的爪牙！”威廉气得涨红了脸。 当听到，埃里克见到教士的死状时，威廉充满悲悯之情。 “让人感动的教士！他为保护上帝的羔羊而死，虽然死时没有得到超度，也一定会被上帝蒙召！” “对了，伊瓦尔爵士呢？你见到没有？” “不知去向，可能已经被巴拉斯特的人杀害了。” “可怜的伊瓦尔，因为一个人的无能，葬送了三百多村民。”威廉感慨道：“还好你已让巴拉斯特伏法，想必日后的治安会更好的。” “好了，主人，我已如实地记下了威尔兹男爵所述。”文书走到威廉身旁：“请您过目。” 威廉略一点头，接过了文书的手稿。 他眯着眼睛，大声地念诵起了上面的内容。 埃里克说的话，被这位文书改编成了打油诗。又加进去不少宗教典故和戏剧化的描述，夸大了巴拉斯特的罪行，更把埃里克和于格描写得更加伟大。 从文学角度来看，倒是适合给六岁的孩子做睡前故事。（七岁就不行了。 “嗯，很好。这是你这两年写过的最好的诗了！”威廉夸奖起自己的文书来。 “埃里克，你觉得怎么样？” “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诗！”埃里克昧着良心说道。 “好！，这则动人的诗篇将会在后天的弥撒上来传唱。”威廉说道，顺便下了逐客的辞令。 “请等一下。” “哦？埃里克，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这里还需要处理一下领地上的事物。”威廉捂着脑袋：“你也是领主，农夫们的纠纷实在让人头疼，天主的赐福也没法让他们闭上嘴。” “是这样的，我从阿布雷恩回来，还带了一封信。请您过目。”说完，从怀中掏出了索雷尔院长的信件。 “信？”威廉闻言，还有些疑惑，直到看清信封上的字，立刻把办公室内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威廉埋怨道：“你先坐，让我先看看这封信。” 威廉来到窗前，借着正午的阳光看起了信件。 他看得很快，如同在烈日下行走在沙漠的人猛然得到了一瓶水，立刻猛喝起来。 他几乎一下子就读到了信尾，瞬间有些站不住了。 威廉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甚至眼角还有些泪花。他迅速擦了擦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再三检查了火漆上的痕迹，确定这信没被人中途打开，威廉心神稍定。 他勉强维持住身体，转过头来。 “埃里克，你为什么不向我说明你的身世！”威廉握住信的手不住颤抖。 “您为何这么说？”埃里克自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威廉连忙来到门前，见无人偷听后再次返回室内，问道：“这封信你没有给别人看过？” “在下以姓氏担保，自从接下这封信，从未有人将其拆开阅读！”埃里克立刻发誓道：“我愿意在此发誓。” “哦，我的孩子，我当然相信你的话。”威廉激动地抱住埃里克：“索雷尔她太傻了，太傻了。” “她欠你的人情，我会偿还的。这是她的遗愿，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愿望，尽管说出来。” 埃里克深知自己必须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他早就有了系统的安排：“我知道您来自罗瓦尔，在您的国度里，天主的福音日常传诵。” “可在我的国度里，战斗和掠夺似乎永无止境。” “别这么说，罗德里克如果知道你说这个，他会不高兴的。” “不！我正要歌颂他，是他把奥多铸成国家。他是聚沙成塔者，他的功绩当被铭记。” “然而他的国度里，到处都是盗贼、强盗。” “这些随意草菅人命的凶犯，正是因为缺少了上帝的教诲，而落入邪途。” “有时我在想，如果人人都如您这样，道德良好，富于修养，还会存在战争与争端吗？” “请您告诉我，如何成为您这样的人呢？” 第九十六章 交付信件 托罗斯的宫殿建在一座山丘上，埃里克猜测这座宫殿起初是座城堡。因为此地成为了西奥多主教的驻地，渐渐在山下形成了聚落。 聚落逐渐壮大，形成市镇，继而被历代西奥多主教花费重金用石墙保护了起来。 有了城墙提供防御，宫殿自然也无需再担负防御职责。时过境迁，这座宫殿依然可以看到十分鲜明的城堡风格。 “烦你通禀，威尔兹的埃里克前来拜访。”埃里克带着罗恩，匹马来到托罗斯的宫殿前。 看门的卫兵，一眼就看出了埃里克的男爵身份。“请您稍等，我这就去禀告。” 没过多久，埃里克就在托罗斯的接待室里见到了西奥多的主教威廉。威廉本来在处理事务，听说有男爵拜访，还击杀了巴拉斯特，便放下事物，接待了埃里克。 “孩子，我听说了你做得事，你做得很好。”威廉说道，此刻的他穿着圣洁的教服，头戴高大的纯白主教冠，看上去十分高贵典雅，不可侵犯。 “巴拉斯特臭名昭着，不知道杀了多少上帝的羔羊。埃里克，我的孩子，你做到了！” 按照惯例，埃里克上前行了吻手礼，仰视主教：“皆是上帝的安排，让我能惩处贼首。” “我知道你的遭遇，埃里克。”威廉顺势用双手将埃里克的手握住：“你的父亲将在天堂听到你胜利的消息。我为他的离去感到悲伤，幸运的是他有你这样的一位继承者。” 威廉温声细语，一字一句都无比认真恳切。 “后天就是周日了，牧师们会在圣堂举行弥撒，托罗斯的头人都会到场，介时我想请你为众人宣说塔兰托的遭遇。” 埃里克打断了他：“主教，我十分渴望参加这次弥撒，然而我恐怕不能到场了。” “为什么？”威廉有些不悦：“这是天主的胜利，理当被传唱。你不必不好意思，大家正以你为荣。” “因为我身负护送天鹅堡子爵出使提哈的任务，此次前去提哈，事情紧急，不敢逗留太久！请您见谅，等任务完成，我愿亲临托罗斯，聆听您宣讲福音。” 威廉的眼睛睁大了，他点了点头：“真是没想到，真不能轻视少年。没想到宫相竟然如此重视你。” “正因如此，不敢不敢殚精竭虑，保证此次出使顺利完成！” “既然如此，那可太可惜了。请你把解放塔兰托的事迹讲给我听，我会一字不差地替你宣讲。”威廉带着埃里克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让文书记录下了这件事。 埃里克如实地讲述了那个村庄中发生的事情，当听到那些土匪做得事时，威廉同样怒不可遏。 “怎么会这样！这个巴拉斯特！撒旦的爪牙！”威廉气得涨红了脸。 当听到，埃里克见到教士的死状时，威廉充满悲悯之情。 “让人感动的教士！他为保护上帝的羔羊而死，虽然死时没有得到超度，也一定会被上帝蒙召！” “对了，伊瓦尔爵士呢？你见到没有？” “不知去向，可能已经被巴拉斯特的人杀害了。” “可怜的伊瓦尔，因为一个人的无能，葬送了三百多村民。”威廉感慨道：“还好你已让巴拉斯特伏法，想必日后的治安会更好的。” “好了，主人，我已如实地记下了威尔兹男爵所述。”文书走到威廉身旁：“请您过目。” 威廉略一点头，接过了文书的手稿。 他眯着眼睛，大声地念诵起了上面的内容。 埃里克说的话，被这位文书改编成了打油诗。又加进去不少宗教典故和戏剧化的描述，夸大了巴拉斯特的罪行，更把埃里克和于格描写得更加伟大。 从文学角度来看，倒是适合给六岁的孩子做睡前故事。（七岁就不行了。 “嗯，很好。这是你这两年写过的最好的诗了！”威廉夸奖起自己的文书来。 “埃里克，你觉得怎么样？” “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诗！”埃里克昧着良心说道。 “好！，这则动人的诗篇将会在后天的弥撒上来传唱。”威廉说道，顺便下了逐客的辞令。 “请等一下。” “哦？埃里克，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这里还需要处理一下领地上的事物。”威廉捂着脑袋：“你也是领主，农夫们的纠纷实在让人头疼，天主的赐福也没法让他们闭上嘴。” “是这样的，我从阿布雷恩回来，还带了一封信。请您过目。”说完，从怀中掏出了索雷尔院长的信件。 “信？”威廉闻言，还有些疑惑，直到看清信封上的字，立刻把办公室内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威廉埋怨道：“你先坐，让我先看看这封信。” 威廉来到窗前，借着正午的阳光看起了信件。 他看得很快，如同在烈日下行走在沙漠的人猛然得到了一瓶水，立刻猛喝起来。 他几乎一下子就读到了信尾，瞬间有些站不住了。 威廉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甚至眼角还有些泪花。他迅速擦了擦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再三检查了火漆上的痕迹，确定这信没被人中途打开，威廉心神稍定。 他勉强维持住身体，转过头来。 “埃里克，你为什么不向我说明你的身世！”威廉握住信的手不住颤抖。 “您为何这么说？”埃里克自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威廉连忙来到门前，见无人偷听后再次返回室内，问道：“这封信你没有给别人看过？” “在下以姓氏担保，自从接下这封信，从未有人将其拆开阅读！”埃里克立刻发誓道：“我愿意在此发誓。” “哦，我的孩子，我当然相信你的话。”威廉激动地抱住埃里克：“索雷尔她太傻了，太傻了。” “她欠你的人情，我会偿还的。这是她的遗愿，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愿望，尽管说出来。” 埃里克深知自己必须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他早就有了系统的安排：“我知道您来自罗瓦尔，在您的国度里，天主的福音日常传诵。” “可在我的国度里，战斗和掠夺似乎永无止境。” “别这么说，罗德里克如果知道你说这个，他会不高兴的。” “不！我正要歌颂他，是他把奥多铸成国家。他是聚沙成塔者，他的功绩当被铭记。” “然而他的国度里，到处都是盗贼、强盗。” “这些随意草菅人命的凶犯，正是因为缺少了上帝的教诲，而落入邪途。” “有时我在想，如果人人都如您这样，道德良好，富于修养，还会存在战争与争端吗？” “请您告诉我，如何成为您这样的人呢？” 第九十七章 阿德里安 埃里克的话，让主教威廉十分动容。他颇为激动地拉近了和埃里克的距离：“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正是为了这个理想，而来到山南。” 埃里克致意道：“向您无私的精神致敬！” “如果你想成为一个道德楷模，人中之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自己献祭给主。”威廉打量着埃里克：“可惜你还身负着先父的使命，加文也不会把你让给天主的。” “这真是太可惜了！以你的觉悟，如果投身于神圣的事业中，成就一定不会比我小！” “您过谦了！那么，我该如何得到救赎呢？主教？” “不！别这么称呼我，孩子。索雷尔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成为你的保护人。” 威廉说完这话，没等埃里克接受，转身来到书架上，找起了书。他的书架上，一共也没有几本书，没过一会儿，就找来了一本书。 这是一本用羊皮包边，手掌大小的一本书。威廉把这本书塞进埃里克的手中，嘱咐他：“千万要仔细研读，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埃里克闻言，用食指拨开书籍，原来是一本圣经。 “这是我的老师，临终前为我亲手抄就的圣经。” “您的老师？” “是前任教宗圣利奥二世。” “这太贵重了！”埃里克不免惊讶，心想怪不得威廉能成为西奥多的主教，原来也是关系户。 “收下，这还算不得什么。”威廉满意于埃里克的态度，他知道区区一本圣经，是无法弥补埃里克的。 “今后如果有什么事，遇到了什么难处，都可以告诉我。只要我还在任上，都可以帮助你，千万记住我是你的保护者。” 埃里克深深点头，说道：“我还真有两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说罢，什么事？”威廉示意埃里克坐下。 埃里克也把这两件事情说出：“我的领地新建了两座庄园，正需要两位牧师前去代牧。另外我还想聘用一名宗教顾问，来矫正我的生活，帮助我学习经典。” 威廉还以为是什么事，立刻答应了下来。 “代牧倒是好说，后天的弥撒比较特殊，我的几位司铎都会到场。到时候，我会让负责西林堡伯国的司铎来负责此事。”对于威廉来说，这实在是件小事。 “至于宗教顾问嘛，你确定只是想雇佣一位宗教顾问？威廉建议道：“我有一位弟子，最近出了一些事情，已不太适合继续待在托罗斯修行了。” “他的水平自然不必多说，只要你愿意接纳他，我可以让他向你效忠。” “大可不必，您太为我着想了。我这才想起来，我降生时，还是您为我洗礼的。让教内兄弟向我效忠，我实在担当不起。” “欸，这叫什么话？你既然身为一地之主，自然需要有人服侍。”威廉刚想吩咐文书去把弟子叫来，才想起来文书已经被他赶走了。 他只得亲自叫来文书，让文书去叫弟子。 重新回到位置上的威廉，向埃里克介绍起来：“我的这位弟子，性格温顺，为人有些柔弱了。对了，埃里克你今年多大？” “过年就17了。” “那正巧，他与你一般大，虽然他这个年纪，还体会不到经典的深意。但是让他为你服务，解读经文，倒也足够了。况且他在威尔兹，还能继续修行嘛。” “那就好。”埃里克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道：“我才想起来，还有件事要拜托您。” “什么事？”威廉还以为埃里克终于要说正事了，倒是有些激动。 他向自己交代的这两件事，都是他作为主教都会接受的事，根本配不上索雷尔的临终嘱托。 至于那本圣经，威廉这里还多得是。 毕竟教内兄弟都知道他是前任教宗的弟子，而前任教宗究竟给他几本圣经，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解救塔兰托时，有个男孩失去父母十分可怜，就跟上了我的队伍。可能是因为受到这件事的打击，他现在正高烧不退，几乎有生命危险。” “随军的医师已束手无策，我想请您用圣水为他施洗。并把他拜托给您，请您务必答应。” “这样吗？”威廉有些失望又有些兴奋，但这还是不痛不痒的小事。 “我知道了，既然是你的委托，我当然会答应，他现在人在哪？” “还在旅馆中，我稍后派人把他送来。医师也说现在只有上帝才能救他了。” “我会派人搭救的。如果他能熬过这一劫，我一定让人好好教育他，请你放心。” 谈话间，威廉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文书打开了门，走进来一个略显矮小的年轻人。 “他叫阿德里安，我不争气的弟子。”威廉介绍道。 “阿德里安，这是男爵埃里克。别看他年纪和你一般大，已经拿起剑斩下了十多个天主敌人的首级。” “没有那么多！”埃里克连忙解释。 威廉报之一笑，吩咐阿德里安快点问好。 阿德里安好奇地问道：“是巴拉斯特吗？我来的路上听说他被天鹅堡子爵于格给剿灭了。” “是的，护送于格子爵的，正是埃里克。是埃里克亲手斩下了巴拉斯特的首级。”威廉催促道：“而你不应该怠慢我们的英雄！” “是我错了！师父！”阿德里安来到埃里克身前，向他行礼，并说道：“请您原谅我的轻率，我实在不敢相信，斩杀了巴拉斯特的人竟然会站在我的面前，而且还这么年轻。” “没事！我也不敢相信，让威廉主教头疼的弟子，竟然也这么年轻。” 这话逗笑了阿德里安，让他脸上没落的神情消退了不少。 通过交谈，埃里克知道了阿德里安为什么在托罗斯待不下去了。 因为阿德里安被捉奸在床。 阿德里安和威廉都知道这是被栽赃陷害的事情。 他们的对手实在高明，这一“事实”已在托罗斯不胫而走。 威廉竭力阻止此事传播，也只会把自己拉进坑底。 事已至此，他只能为弟子找一个出路。 像他这样年轻的小伙子，正是吃饭的年纪，威廉都嫌弃他吃得太多了。自然没什么雇主愿意收留他。 而其他修道院在知道了阿德里安的过往后，最终也纷纷拒绝了威廉的请求。收留一名明犯戒条的诵经员，实在有损修道院的名誉。 “怎么样？就让他效忠你，只需要提供伙食就行了。” 第九十七章 阿德里安 埃里克的话，让主教威廉十分动容。他颇为激动地拉近了和埃里克的距离：“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正是为了这个理想，而来到山南。” 埃里克致意道：“向您无私的精神致敬！” “如果你想成为一个道德楷模，人中之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自己献祭给主。”威廉打量着埃里克：“可惜你还身负着先父的使命，加文也不会把你让给天主的。” “这真是太可惜了！以你的觉悟，如果投身于神圣的事业中，成就一定不会比我小！” “您过谦了！那么，我该如何得到救赎呢？主教？” “不！别这么称呼我，孩子。索雷尔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成为你的保护人。” 威廉说完这话，没等埃里克接受，转身来到书架上，找起了书。他的书架上，一共也没有几本书，没过一会儿，就找来了一本书。 这是一本用羊皮包边，手掌大小的一本书。威廉把这本书塞进埃里克的手中，嘱咐他：“千万要仔细研读，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埃里克闻言，用食指拨开书籍，原来是一本圣经。 “这是我的老师，临终前为我亲手抄就的圣经。” “您的老师？” “是前任教宗圣利奥二世。” “这太贵重了！”埃里克不免惊讶，心想怪不得威廉能成为西奥多的主教，原来也是关系户。 “收下，这还算不得什么。”威廉满意于埃里克的态度，他知道区区一本圣经，是无法弥补埃里克的。 “今后如果有什么事，遇到了什么难处，都可以告诉我。只要我还在任上，都可以帮助你，千万记住我是你的保护者。” 埃里克深深点头，说道：“我还真有两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说罢，什么事？”威廉示意埃里克坐下。 埃里克也把这两件事情说出：“我的领地新建了两座庄园，正需要两位牧师前去代牧。另外我还想聘用一名宗教顾问，来矫正我的生活，帮助我学习经典。” 威廉还以为是什么事，立刻答应了下来。 “代牧倒是好说，后天的弥撒比较特殊，我的几位司铎都会到场。到时候，我会让负责西林堡伯国的司铎来负责此事。”对于威廉来说，这实在是件小事。 “至于宗教顾问嘛，你确定只是想雇佣一位宗教顾问？威廉建议道：“我有一位弟子，最近出了一些事情，已不太适合继续待在托罗斯修行了。” “他的水平自然不必多说，只要你愿意接纳他，我可以让他向你效忠。” “大可不必，您太为我着想了。我这才想起来，我降生时，还是您为我洗礼的。让教内兄弟向我效忠，我实在担当不起。” “欸，这叫什么话？你既然身为一地之主，自然需要有人服侍。”威廉刚想吩咐文书去把弟子叫来，才想起来文书已经被他赶走了。 他只得亲自叫来文书，让文书去叫弟子。 重新回到位置上的威廉，向埃里克介绍起来：“我的这位弟子，性格温顺，为人有些柔弱了。对了，埃里克你今年多大？” “过年就17了。” “那正巧，他与你一般大，虽然他这个年纪，还体会不到经典的深意。但是让他为你服务，解读经文，倒也足够了。况且他在威尔兹，还能继续修行嘛。” “那就好。”埃里克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道：“我才想起来，还有件事要拜托您。” “什么事？”威廉还以为埃里克终于要说正事了，倒是有些激动。 他向自己交代的这两件事，都是他作为主教都会接受的事，根本配不上索雷尔的临终嘱托。 至于那本圣经，威廉这里还多得是。 毕竟教内兄弟都知道他是前任教宗的弟子，而前任教宗究竟给他几本圣经，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解救塔兰托时，有个男孩失去父母十分可怜，就跟上了我的队伍。可能是因为受到这件事的打击，他现在正高烧不退，几乎有生命危险。” “随军的医师已束手无策，我想请您用圣水为他施洗。并把他拜托给您，请您务必答应。” “这样吗？”威廉有些失望又有些兴奋，但这还是不痛不痒的小事。 “我知道了，既然是你的委托，我当然会答应，他现在人在哪？” “还在旅馆中，我稍后派人把他送来。医师也说现在只有上帝才能救他了。” “我会派人搭救的。如果他能熬过这一劫，我一定让人好好教育他，请你放心。” 谈话间，威廉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文书打开了门，走进来一个略显矮小的年轻人。 “他叫阿德里安，我不争气的弟子。”威廉介绍道。 “阿德里安，这是男爵埃里克。别看他年纪和你一般大，已经拿起剑斩下了十多个天主敌人的首级。” “没有那么多！”埃里克连忙解释。 威廉报之一笑，吩咐阿德里安快点问好。 阿德里安好奇地问道：“是巴拉斯特吗？我来的路上听说他被天鹅堡子爵于格给剿灭了。” “是的，护送于格子爵的，正是埃里克。是埃里克亲手斩下了巴拉斯特的首级。”威廉催促道：“而你不应该怠慢我们的英雄！” “是我错了！师父！”阿德里安来到埃里克身前，向他行礼，并说道：“请您原谅我的轻率，我实在不敢相信，斩杀了巴拉斯特的人竟然会站在我的面前，而且还这么年轻。” “没事！我也不敢相信，让威廉主教头疼的弟子，竟然也这么年轻。” 这话逗笑了阿德里安，让他脸上没落的神情消退了不少。 通过交谈，埃里克知道了阿德里安为什么在托罗斯待不下去了。 因为阿德里安被捉奸在床。 阿德里安和威廉都知道这是被栽赃陷害的事情。 他们的对手实在高明，这一“事实”已在托罗斯不胫而走。 威廉竭力阻止此事传播，也只会把自己拉进坑底。 事已至此，他只能为弟子找一个出路。 像他这样年轻的小伙子，正是吃饭的年纪，威廉都嫌弃他吃得太多了。自然没什么雇主愿意收留他。 而其他修道院在知道了阿德里安的过往后，最终也纷纷拒绝了威廉的请求。收留一名明犯戒条的诵经员，实在有损修道院的名誉。 “怎么样？就让他效忠你，只需要提供伙食就行了。” 第九十八章 旅程结束 这让埃里克有些为难，他想找一个精通宗教的人，来当自己的宗教顾问。自然不是为了了解宗教，用宗教来约束自己原本无拘无束的生活。 他只是想凭借此人的关系，将一些领民的孩子送入到教会的学校中去。 威尔兹全境有七千人，其中超过两千人都是零至十四岁的儿童。 无需惊讶，这些孩子大多不能活到成年。灾荒、饥饿、战火、疾病、匪乱，就是一次流行感冒，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埃里克发现，这个时代的修道院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安静祥和、还富有知识。 如果能把一部分孩子送入到教会学校里，将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学校，别说义务教育了，就是个人私塾都难以寻找。 埃里克不远万里去提哈求学，耗费了大量金钱，也只为了学习读写帝国语和一点基础的工程知识。 他深知教育的重要意义，哪怕只是为了培养几名乡村教士，这都值得。况且一旦自己手里有了一些受过教育的民众，就可以开办学校，不受这宗教管控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埃里克觉得这已经不是自己让威廉帮忙了，而是威廉有求于自己，把这让他头疼的弟子就业问题给解决了。 看了看阿德里安，知道他现在的确难捱，于是发了慈悲心。 他对阿德里安说道：“人若渴了。” 阿德里安立刻回答：“可以到我这里来喝。” 这是基利斯督曾说过的话，埃里克引用了。既同意了威廉的请求，同时也想测测对方到底读没读过圣经。 如果阿德里安连这一句都接不上，那埃里克不想接纳他，就有了理由。 威廉一脸欣喜：“好了，阿德里安。你快去收拾东西，埃里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发。” 阿德里安也难掩喜意，连忙告辞，收拾东西去了。 “神甫，我想知道塔兰托的命运。” 威廉沉思片刻：“如果罗德里克知悉，一定会收回那片废墟。你不是他的附庸，他不会奖赏你的。但你却为你的封君，赢得了荣光。” “我听说你之前还击败过‘盗贼公爵’西蒙？” “是的，那是去阿布雷恩的路上，他袭击了我。我生擒了他。” 主教看向埃里克的眼中，有种赞许的神情。 “你看起来很适合干这个，击败一人，还可能是偶然。但我听说这已经是你干掉的第三伙匪徒了，上帝赐福于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如何打败他们的？” “全靠骑士们效力，我个人的勇武，实在不值一提。”埃里克实话实说，无论什么样的计谋，都需要士兵的勇武作为依托。如果士兵一见到敌人就想着退缩，再高明的指挥也是徒劳的。 “哦？”威廉有些诧异，埃里克的说法不太适合这个时代。“你愿意把荣光分享给骑士们，这是好的。” “但埃里克，你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给骑士们。领地、财富、荣光。这些是你的，然后他们才是你的附庸。” “如果你失去了这些，你的附庸，就不是你的附庸了。”威廉说这话时，盯着埃里克的眼睛。他在教育这个年轻的男爵。 “只有上帝，才是无私的。” “我将记住这个教会，神甫。”埃里克说道。 两人又谈论了一些内容，毫无例外，两人谈得很投机，不知不觉谈到了天黑。威廉本想留下埃里克共进晚餐，但埃里克尚有一些采买事情需要处理，不能作陪。 这让威廉大呼可惜，他已把埃里克看做是自己的子侄，让他任务结束后，多来托罗斯走动。 临行前，威廉送给埃里克十匹好马作为礼物，埃里克则回以30颗土匪的人头。 双方都很满意对方的礼物，两人不舍地离别了。 阿德里安没多少行李，两只手提箱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修士，你只有这些东西？”埃里克问道。 “不，这些东西，连同我在内，都是上帝的。” “你的小情人，也是上帝的？”埃里克明显是在调侃他被捉奸在床。 阿德里安红了脸，辩解道：“我和她没什么，她经常来圣堂参加礼拜，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我那天……” “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小修士。”埃里克不想听他的话，反正他刚才旁敲侧击，已经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进入教会学校的方式。 虽然他是个污名修士，好歹也是一位神职人员。光是他那接受过小品仪式后剃干净的地中海发型，和那一身修士服，就可以让人一眼认出，他是一名修士。 如此，就够了。如果草原一战，自己身边有这名小修士，詹姆士骑士就可以在临死前，进行终傅圣事，无憾地进入天国。 何况这是一位遭受污名，仍然没有放弃神圣事业的修士。埃里克倒是有些欣赏他，更起了确认他是否意志坚定的好奇心。 第二天，队伍就再度出发，没过多久就踏上了林堡伯国的土地。 12月21日，埃里克跨过了伊尔河，宣告这次旅行结束。 次日一早，埃里克就回到了威尔兹堡。威尔兹堡明显没有准备，三位总管和埃莉诺在城堡内匆忙地筹备起宴会，迎接埃里克回归，同时也为了宴请于格子爵的大驾光临。 埃莉诺也没想到能见到她的父亲，尽管对父亲仍抱有抵触情绪。但汉森对于腹中胎儿的热情，明显让父女关系有所缓和。 于格也终于见识到了，让埃里克朝思暮想了“威尔兹菜”，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老天，让我天天都能吃到这道秘制烤羊排，我情愿下辈子做修士。”于格一口吃掉了两个羊排，还不忘赞美。 “您能满意就好。”埃里克十分满意威尔兹的厨子，看来他们在自己走后，没有停止钻研自己留下的菜谱。这样当然不错，这里有一位孕妇继续营养。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要不是考虑到不能久留，于格都想带着骑士们喝到黎明。 见宴会停下，休斯和厨房里的厨子都松了一口气。 鹿角堡和天鹅堡的骑士们，太能吃了。 宴会结束后，埃里克安排于格夫妇、几位使者以及鹿角堡的骑士们住在城堡主楼里，其他人只能借宿到镇子上的旅店，万幸冬天里旅馆几乎是空着的。这让使团不用到了威尔兹，还住在帐篷里。 而刚回到威尔兹的埃里克，在安顿好了于格夫妇后，直接钻进了埃莉诺的被窝。 第九十八章 旅程结束 这让埃里克有些为难，他想找一个精通宗教的人，来当自己的宗教顾问。自然不是为了了解宗教，用宗教来约束自己原本无拘无束的生活。 他只是想凭借此人的关系，将一些领民的孩子送入到教会的学校中去。 威尔兹全境有七千人，其中超过两千人都是零至十四岁的儿童。 无需惊讶，这些孩子大多不能活到成年。灾荒、饥饿、战火、疾病、匪乱，就是一次流行感冒，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埃里克发现，这个时代的修道院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安静祥和、还富有知识。 如果能把一部分孩子送入到教会学校里，将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学校，别说义务教育了，就是个人私塾都难以寻找。 埃里克不远万里去提哈求学，耗费了大量金钱，也只为了学习读写帝国语和一点基础的工程知识。 他深知教育的重要意义，哪怕只是为了培养几名乡村教士，这都值得。况且一旦自己手里有了一些受过教育的民众，就可以开办学校，不受这宗教管控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埃里克觉得这已经不是自己让威廉帮忙了，而是威廉有求于自己，把这让他头疼的弟子就业问题给解决了。 看了看阿德里安，知道他现在的确难捱，于是发了慈悲心。 他对阿德里安说道：“人若渴了。” 阿德里安立刻回答：“可以到我这里来喝。” 这是基利斯督曾说过的话，埃里克引用了。既同意了威廉的请求，同时也想测测对方到底读没读过圣经。 如果阿德里安连这一句都接不上，那埃里克不想接纳他，就有了理由。 威廉一脸欣喜：“好了，阿德里安。你快去收拾东西，埃里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发。” 阿德里安也难掩喜意，连忙告辞，收拾东西去了。 “神甫，我想知道塔兰托的命运。” 威廉沉思片刻：“如果罗德里克知悉，一定会收回那片废墟。你不是他的附庸，他不会奖赏你的。但你却为你的封君，赢得了荣光。” “我听说你之前还击败过‘盗贼公爵’西蒙？” “是的，那是去阿布雷恩的路上，他袭击了我。我生擒了他。” 主教看向埃里克的眼中，有种赞许的神情。 “你看起来很适合干这个，击败一人，还可能是偶然。但我听说这已经是你干掉的第三伙匪徒了，上帝赐福于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如何打败他们的？” “全靠骑士们效力，我个人的勇武，实在不值一提。”埃里克实话实说，无论什么样的计谋，都需要士兵的勇武作为依托。如果士兵一见到敌人就想着退缩，再高明的指挥也是徒劳的。 “哦？”威廉有些诧异，埃里克的说法不太适合这个时代。“你愿意把荣光分享给骑士们，这是好的。” “但埃里克，你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给骑士们。领地、财富、荣光。这些是你的，然后他们才是你的附庸。” “如果你失去了这些，你的附庸，就不是你的附庸了。”威廉说这话时，盯着埃里克的眼睛。他在教育这个年轻的男爵。 “只有上帝，才是无私的。” “我将记住这个教会，神甫。”埃里克说道。 两人又谈论了一些内容，毫无例外，两人谈得很投机，不知不觉谈到了天黑。威廉本想留下埃里克共进晚餐，但埃里克尚有一些采买事情需要处理，不能作陪。 这让威廉大呼可惜，他已把埃里克看做是自己的子侄，让他任务结束后，多来托罗斯走动。 临行前，威廉送给埃里克十匹好马作为礼物，埃里克则回以30颗土匪的人头。 双方都很满意对方的礼物，两人不舍地离别了。 阿德里安没多少行李，两只手提箱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修士，你只有这些东西？”埃里克问道。 “不，这些东西，连同我在内，都是上帝的。” “你的小情人，也是上帝的？”埃里克明显是在调侃他被捉奸在床。 阿德里安红了脸，辩解道：“我和她没什么，她经常来圣堂参加礼拜，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我那天……” “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小修士。”埃里克不想听他的话，反正他刚才旁敲侧击，已经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进入教会学校的方式。 虽然他是个污名修士，好歹也是一位神职人员。光是他那接受过小品仪式后剃干净的地中海发型，和那一身修士服，就可以让人一眼认出，他是一名修士。 如此，就够了。如果草原一战，自己身边有这名小修士，詹姆士骑士就可以在临死前，进行终傅圣事，无憾地进入天国。 何况这是一位遭受污名，仍然没有放弃神圣事业的修士。埃里克倒是有些欣赏他，更起了确认他是否意志坚定的好奇心。 第二天，队伍就再度出发，没过多久就踏上了林堡伯国的土地。 12月21日，埃里克跨过了伊尔河，宣告这次旅行结束。 次日一早，埃里克就回到了威尔兹堡。威尔兹堡明显没有准备，三位总管和埃莉诺在城堡内匆忙地筹备起宴会，迎接埃里克回归，同时也为了宴请于格子爵的大驾光临。 埃莉诺也没想到能见到她的父亲，尽管对父亲仍抱有抵触情绪。但汉森对于腹中胎儿的热情，明显让父女关系有所缓和。 于格也终于见识到了，让埃里克朝思暮想了“威尔兹菜”，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老天，让我天天都能吃到这道秘制烤羊排，我情愿下辈子做修士。”于格一口吃掉了两个羊排，还不忘赞美。 “您能满意就好。”埃里克十分满意威尔兹的厨子，看来他们在自己走后，没有停止钻研自己留下的菜谱。这样当然不错，这里有一位孕妇继续营养。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要不是考虑到不能久留，于格都想带着骑士们喝到黎明。 见宴会停下，休斯和厨房里的厨子都松了一口气。 鹿角堡和天鹅堡的骑士们，太能吃了。 宴会结束后，埃里克安排于格夫妇、几位使者以及鹿角堡的骑士们住在城堡主楼里，其他人只能借宿到镇子上的旅店，万幸冬天里旅馆几乎是空着的。这让使团不用到了威尔兹，还住在帐篷里。 而刚回到威尔兹的埃里克，在安顿好了于格夫妇后，直接钻进了埃莉诺的被窝。 第九十九章 建设进展 “婚礼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埃里克从埃莉诺的身后抱住她，把头伸到她的脖颈间，一边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一边把手伸到她的腹部。 埃莉诺的腹部已经无比涨大，一个新生儿即将降生，埃里克的手只敢轻轻搭在上面，一点力气都不敢使。 “休斯一直在忙活，我不是第一次出嫁了，当年用的礼服还能用。” “不。”埃里克面有不悦：“我在阿布雷恩，给你买好了衣服。这是我们俩的婚姻，我不希望你还穿着当年的礼服。” “你又乱花钱？”埃莉诺把身子转了过来，眼睛盯着埃里克：“我听说你招募了十名内府骑士，还雇佣了一支佣兵团？” “是。没有他们，我现在也不能在这儿。”埃里克解释道：“放心，那些人都靠得住。” “总得节俭一些，我们的婚礼我不想大操大办，弄得人尽皆知。” “你怕他们知道什么？”埃里克把妻子搂紧怀里：“是怕他们知道你曾嫁给我的兄弟，还是怕他们知道我娶了貌美的妻子？” “你现在不是寡妇了，你是我的妻子，是威尔兹的女主人。以后他们都得听你的，如果他们在你面前掉脸色，我就狠狠地抽他，让他跪在你的面前像你忏悔。” “如果你还不满意……” “埃里克，你不是这样的人。”埃莉诺给了他一个吻：“你不会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就肆意地放任我。哪怕对方是一名卑微的仆人，只要他占据道理，你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怎么会！” “我知道的。”埃莉诺说道：“正因为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才愿意把自己托付给你。不单纯是因为你帮助了我，我选择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比厄德还要出色的人。” “因为你和我同样认为，出身和财富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善恶，只有最本质的流露，才能判断人的美丑。” “埃莉诺……”埃里克有些无话可说，只能回给他一个吻。 离别的这些天里，两个人都极尽忍耐，为的就是今天的相见。所谓小别胜新婚，两个被命运捉弄的人，在今晚互相寻求了慰藉。 一夜温存，无话可说。次日一早，埃里克便来到了新庄园的建设场地上。 他当然不想这么早就开始恢复处理政务。埃莉诺把他赶了出来，说他心目中的埃里克，是会在回来的第一天，就重视自己子民的生活。 建设场地上，全是工人。他们都是建筑承包商的人，每年辗转各处，为领主们建设、修缮房屋。像这样大的工程，他们也不常做。建筑材料被堆得到处都是。 庄园内已经有几户人家搬了进来，远远地就能听到鸡叫声。 “吉伯，最近辛苦你了。”刚来到新庄园，埃里克就看到了正在弥撒广场上指挥工人的总管吉伯。 他比秋收时候要瘦上一些，嗓门也比那时候大上许多。 “对对对！再往左边一些……”埃里克的话被噪音覆盖，吉伯根本没听见，直到埃里克来到他身边，他才一脸惊讶地说道：“男爵大人！您怎么回来了！都没人通知我！” “昨天才回来，庄园的进度怎么样了？和我说说。” 埃里克把吉伯带到一旁，边走边聊。 在他离开威尔兹时，这座庄园的五十栋木屋已全部建完。木屋外，一块块条田被开垦出来，甚至有零星的地块已经种上了麦子。 吉伯指着远处的大片耕地道：“大人。半个月前经总管们商议，结束了冬天前的土地开垦工作，埃莉诺大人也批下了。这次一共开垦了三百五十亩土地，可以说是成果喜人了！” “等来年冰雪消融，在春耕之前还能召集全领开垦土地，到时候估计会开垦更多。到时候，还可以把这三百亩土地深犁一遍，估计秋收的产量不会太少。” “这些麦子呢？”埃里克指着不远处泛青的麦子道。 吉伯回答道：“这些麦子是在雪前抢种下的，时间太晚，成活率估计不会太高。一共种了大概五十亩，等夏收时候，当做新搬入庄园家庭的口粮。” “嗯，里面有我的那份吗？” “有的，大约三十亩都是您的。” “到时候，都给农户们发下去。”埃里克平静地说道。 吉伯不好反驳，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劝诫：“可那是三十亩麦子啊，这五十亩地的种子都是您出的，好歹把种子收回来啊，也有130蒲式耳。” “不要了！”埃里克态度坚定：“你不用为我考虑效益，我现在只求进度。我在走时，给你定下了两千亩地的指标，现在可只完成了不到四百亩。” 吉伯以为男爵是在指责他偷懒，吉伯既然很不情愿，他向埃里克解释起这项工作有多不容易：“那些懒鬼们，稍微干一点活，就喊累。只要不看着他们，他们就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晒太阳。” “如果你看不过来，我可以让马歇尔接手。明年，我必须在这个庄园里看到两千亩耕地！” 这话让吉伯难以接受，埃里克看得出来，这位总管身上的担子很重。 “我给你带来了130名俘虏和一些耕牛、挽马、铁犁和农具。”埃里克说了个好消息。 “可要开垦2000亩……” “别着急，我对你的帮助不止这些。”埃里克问道：“你需要多少部犁，才能把剩下的土地开垦完？” 吉伯粗略一算，给出了答案：“大概需要300部犁。明年春天的开垦，可用的时间差不多是今年的两倍。我需要三百部犁，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嗯，我知道了。现在威尔兹有117部犁，我又带来了50部……” “那也还有一百部的差距啊。” “你急什么？”埃里克说道：“我从商人哪里订购了一些犁，现在就看他们能不能按时送到了。” “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如果这批农具送不来，立刻在林堡采买，无论如何也要满足这三百部犁的需求。”埃里克下达了命令。 而吉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大人，还有一个问题。即使犁和畜力都有了，会使犁的把式，也没有这么多啊！” “教啊！你以为我把那一百三十名俘虏带给你，是让他们整天白白吃我的饭？” “可……” “没什么可是，你有一整个冬天的时间，来把这130人培养成合格的犁把式。我一年给你20镑的薪水，是让你为我处理事情的，如果你的人连这点本事都做不好，那就不配这个价格！”埃里克训斥道。 他真的有些恼火，休斯总管为领地奉献一生，才只能拿20镑的俸禄。而他一个年纪轻轻的总管，竟然想着能无功而受。要不是看着他还在为自己的事业而努力，埃里克都想把他撤掉了。 不过眼下埃里克也没有合适的人手，来继任吉伯的事情，只能耐下性子鼓舞起吉伯来。 “吉伯，好好想想这件事。事在人为，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向我说明，这并不是一件不能完成的事情，不是吗？” 如果吉伯是胆小怕事的人，是不可能做到总管的位置上的，他知道自己必须拿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来让他的雇主满意。 “请您放心，大人。我一定会努力办好差事的。” 第九十九章 建设进展 “婚礼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埃里克从埃莉诺的身后抱住她，把头伸到她的脖颈间，一边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一边把手伸到她的腹部。 埃莉诺的腹部已经无比涨大，一个新生儿即将降生，埃里克的手只敢轻轻搭在上面，一点力气都不敢使。 “休斯一直在忙活，我不是第一次出嫁了，当年用的礼服还能用。” “不。”埃里克面有不悦：“我在阿布雷恩，给你买好了衣服。这是我们俩的婚姻，我不希望你还穿着当年的礼服。” “你又乱花钱？”埃莉诺把身子转了过来，眼睛盯着埃里克：“我听说你招募了十名内府骑士，还雇佣了一支佣兵团？” “是。没有他们，我现在也不能在这儿。”埃里克解释道：“放心，那些人都靠得住。” “总得节俭一些，我们的婚礼我不想大操大办，弄得人尽皆知。” “你怕他们知道什么？”埃里克把妻子搂紧怀里：“是怕他们知道你曾嫁给我的兄弟，还是怕他们知道我娶了貌美的妻子？” “你现在不是寡妇了，你是我的妻子，是威尔兹的女主人。以后他们都得听你的，如果他们在你面前掉脸色，我就狠狠地抽他，让他跪在你的面前像你忏悔。” “如果你还不满意……” “埃里克，你不是这样的人。”埃莉诺给了他一个吻：“你不会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就肆意地放任我。哪怕对方是一名卑微的仆人，只要他占据道理，你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怎么会！” “我知道的。”埃莉诺说道：“正因为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才愿意把自己托付给你。不单纯是因为你帮助了我，我选择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比厄德还要出色的人。” “因为你和我同样认为，出身和财富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善恶，只有最本质的流露，才能判断人的美丑。” “埃莉诺……”埃里克有些无话可说，只能回给他一个吻。 离别的这些天里，两个人都极尽忍耐，为的就是今天的相见。所谓小别胜新婚，两个被命运捉弄的人，在今晚互相寻求了慰藉。 一夜温存，无话可说。次日一早，埃里克便来到了新庄园的建设场地上。 他当然不想这么早就开始恢复处理政务。埃莉诺把他赶了出来，说他心目中的埃里克，是会在回来的第一天，就重视自己子民的生活。 建设场地上，全是工人。他们都是建筑承包商的人，每年辗转各处，为领主们建设、修缮房屋。像这样大的工程，他们也不常做。建筑材料被堆得到处都是。 庄园内已经有几户人家搬了进来，远远地就能听到鸡叫声。 “吉伯，最近辛苦你了。”刚来到新庄园，埃里克就看到了正在弥撒广场上指挥工人的总管吉伯。 他比秋收时候要瘦上一些，嗓门也比那时候大上许多。 “对对对！再往左边一些……”埃里克的话被噪音覆盖，吉伯根本没听见，直到埃里克来到他身边，他才一脸惊讶地说道：“男爵大人！您怎么回来了！都没人通知我！” “昨天才回来，庄园的进度怎么样了？和我说说。” 埃里克把吉伯带到一旁，边走边聊。 在他离开威尔兹时，这座庄园的五十栋木屋已全部建完。木屋外，一块块条田被开垦出来，甚至有零星的地块已经种上了麦子。 吉伯指着远处的大片耕地道：“大人。半个月前经总管们商议，结束了冬天前的土地开垦工作，埃莉诺大人也批下了。这次一共开垦了三百五十亩土地，可以说是成果喜人了！” “等来年冰雪消融，在春耕之前还能召集全领开垦土地，到时候估计会开垦更多。到时候，还可以把这三百亩土地深犁一遍，估计秋收的产量不会太少。” “这些麦子呢？”埃里克指着不远处泛青的麦子道。 吉伯回答道：“这些麦子是在雪前抢种下的，时间太晚，成活率估计不会太高。一共种了大概五十亩，等夏收时候，当做新搬入庄园家庭的口粮。” “嗯，里面有我的那份吗？” “有的，大约三十亩都是您的。” “到时候，都给农户们发下去。”埃里克平静地说道。 吉伯不好反驳，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劝诫：“可那是三十亩麦子啊，这五十亩地的种子都是您出的，好歹把种子收回来啊，也有130蒲式耳。” “不要了！”埃里克态度坚定：“你不用为我考虑效益，我现在只求进度。我在走时，给你定下了两千亩地的指标，现在可只完成了不到四百亩。” 吉伯以为男爵是在指责他偷懒，吉伯既然很不情愿，他向埃里克解释起这项工作有多不容易：“那些懒鬼们，稍微干一点活，就喊累。只要不看着他们，他们就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晒太阳。” “如果你看不过来，我可以让马歇尔接手。明年，我必须在这个庄园里看到两千亩耕地！” 这话让吉伯难以接受，埃里克看得出来，这位总管身上的担子很重。 “我给你带来了130名俘虏和一些耕牛、挽马、铁犁和农具。”埃里克说了个好消息。 “可要开垦2000亩……” “别着急，我对你的帮助不止这些。”埃里克问道：“你需要多少部犁，才能把剩下的土地开垦完？” 吉伯粗略一算，给出了答案：“大概需要300部犁。明年春天的开垦，可用的时间差不多是今年的两倍。我需要三百部犁，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嗯，我知道了。现在威尔兹有117部犁，我又带来了50部……” “那也还有一百部的差距啊。” “你急什么？”埃里克说道：“我从商人哪里订购了一些犁，现在就看他们能不能按时送到了。” “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如果这批农具送不来，立刻在林堡采买，无论如何也要满足这三百部犁的需求。”埃里克下达了命令。 而吉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大人，还有一个问题。即使犁和畜力都有了，会使犁的把式，也没有这么多啊！” “教啊！你以为我把那一百三十名俘虏带给你，是让他们整天白白吃我的饭？” “可……” “没什么可是，你有一整个冬天的时间，来把这130人培养成合格的犁把式。我一年给你20镑的薪水，是让你为我处理事情的，如果你的人连这点本事都做不好，那就不配这个价格！”埃里克训斥道。 他真的有些恼火，休斯总管为领地奉献一生，才只能拿20镑的俸禄。而他一个年纪轻轻的总管，竟然想着能无功而受。要不是看着他还在为自己的事业而努力，埃里克都想把他撤掉了。 不过眼下埃里克也没有合适的人手，来继任吉伯的事情，只能耐下性子鼓舞起吉伯来。 “吉伯，好好想想这件事。事在人为，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向我说明，这并不是一件不能完成的事情，不是吗？” 如果吉伯是胆小怕事的人，是不可能做到总管的位置上的，他知道自己必须拿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来让他的雇主满意。 “请您放心，大人。我一定会努力办好差事的。” 第一百章 兄弟故事 埃里克也知道不能一直给总管施加压力，于是带着吉伯来到庄园边的一块空地上，向他展示了一匹挽马。 “你看那是什么？”埃里克指着远处的挽马，笑而不语。 “什么？一匹挽马而已，嘶……那是？”吉伯像是发现了什么，快步来到挽马前，仔细地看着挽马身上的系带。 “我没见过这种系带。”吉伯断定道：“这种系带，太巧妙了！” “如果这样布置，挽马很难窒息啊！”吉伯眼前一亮，小跑到埃里克身前：“真是奇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只要稍稍调整挽马的系带，就能让马的拉力提升好几个档次！” “哈，不仅如此。”埃里克问道：“如果把他用在犁地上呢？马的力气不仅牛大得多，耐力更比牛要强。牛一天最多拉六七个小时的犁，这匹挽马呢？” 埃里克的引导，让吉伯立刻认识到这件事情有多么可怕：“的确！挽马可以工作更长时间。经过这么一改，一天的工作量，说不定是牛的好几倍！” “可是……” “你今天怎么这么爱说可是？” 吉伯咧嘴笑了一下，又换上严肃的表情：“可是这挽马的食量，也是牛的好几倍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都和你说了，对于这两千亩地，我是不求效益的！我只是要证明这件事，他可以做到！” “是吗……”吉伯似乎有了一丝明悟，他来到埃里克的身前，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您并不期望这座庄园带给您带来什么，您是在做一个试验？” “可以这么说。”埃里克道：“我想知道的还有很多，我在测试这一计划的可行性。” “我明白了，大人。您的试验是如此的宏伟，哪怕不知道您为了什么，但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有了挽马的帮助，我相信我能完成任务！我要为您开垦2500，不！3000亩土地！” “用不了那么多，我可不想让农民把时间消耗在路上，这座庄园有2000亩土地就够了。” “明白！一定完成任务！” 从庄园返回，勒马进入城堡时，天已经擦黑了。 他的领地真的不小，哪怕只住了七千人，可空地实在太多。埃里克估计如果把这片土地放到现代，说不定会生活几十万人。 于格明天就要离开威尔兹，临行前找到埃里克，却被告知埃里克正出去视察领地，无奈只能等他到晚上。 “真是抱歉，我刚去查看了庄园的情况！”埃里克听到仆人的禀告，还没回屋，就直奔于格住的客房。 “我没见过这么心系民众的领主，埃里克，你还是头一个！”于格有些无奈，想不通他为了几个领民，竟然把自己晾在一旁。 埃里克不以为然，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领地，是我力量的来援。” “这话没错。”于格也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于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打算派多少人继续护送我们？” “大概四十人，再多我也不能保障。”埃里克的话的确是实情。 今年，威尔兹的兵役，肯定是超出常额了。埃里克并未作出任何补偿。 尽管随行的几位骑士没有怨言，埃里克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骑士们离心离德。 “我会派出三十名男爵卫队，这些人之前是威尔兹堡的守军，战斗力可能不如另一支男爵卫队。另外的十人，需要等明天我召集骑士们，看看有谁愿意接下这个差事。” “怎么？你不能命令你的骑士？” “这件事还是自愿得好。”埃里克道：“今年打了一场败仗，我父兄都死在了战场上，才让我这个无能小子得了便宜。不仅继承了领地，还娶了一名贤惠的妻子。” “骑士们的兵役，早就服完了。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我去阿布雷恩，是因为当时我遭遇了刺杀，这次旅程会十分危险，他们不顾个人安危，主动请愿随行。” “在去阿布雷恩的路上，我们遭遇到了‘盗贼公爵’西蒙的袭击。要不是有骑士、男爵卫队和白银卫队的拼死抵抗，我可能已命丧那里。” “回来的路上，我们一起击杀了土匪巴拉斯特。尽管这场战斗没有人员伤亡，还让他们小赚了一笔，但他们不是冷冰冰的剑，他们是人，需要休息。” 埃里克的话说完，于格没有再要求埃里克增添护卫队员。他把话题引到了另一边，他问到：“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接下这趟差事吗？”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你这样的好运气，可以让父亲和兄弟死在一场战斗中！”于格凑近了和埃里克之间的距离。 “埃里克，我的好兄弟。你见过他的，对。” 埃里克明白了，他是在说维克托爵士，宫相马尔库斯的次子。 他点了点头，于格继续说道：“既然你见过他，你就知道我为何忌惮他了。” “如果他继续待在山北，我都快忘了他！”于格急得站起身，在屋内乱走：“谁知道他回来了！你知道他带来了什么吗？” “什么？”埃里克不明白，于格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个。 “一张盟书！”于格盯着埃里克的眼睛：“一张见鬼的，帝国皇帝的盟书。” “我想……帝国正在打内仗……到底是哪位皇帝的盟书呢？” “见鬼的！德修皇帝的盟书！” “德修皇帝？”埃里克对这位皇帝的印象比较模糊，毕竟他刚穿越来三年，这太正常了。 在他的记忆里，只知道这是一位军官皇帝，出身似乎不太好，目前正占据着帝国南部的土地，隔着大山与奥多接壤。 实力在其他三位皇帝中间，只能算是中游。 但帝国毕竟是帝国，哪怕一分为四，也绝不是任何一个山南国家，可以相提并论的。 “德修皇帝的盟书吗？”埃里克想起来了，维克托爵士似乎曾在盖治将军麾下的第四兵团服役过。难道说他是因此结识了皇帝，继而争取到了皇帝的盟书吗？ 这下子，埃里克心中了然。自己的兄弟突然从山北回来了，似乎还拉到了一位帝国皇帝的支持，尽管这位兄弟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也的确值得于格忌惮的了。 难怪他要出使提哈，完成这一使命。在他眼里，这场出使任务，必须十分谨慎，一旦稍有差池，后果恐怕难于预料。 “现在，你知道我的处境了。埃里克。” 第一百章 兄弟故事 埃里克也知道不能一直给总管施加压力，于是带着吉伯来到庄园边的一块空地上，向他展示了一匹挽马。 “你看那是什么？”埃里克指着远处的挽马，笑而不语。 “什么？一匹挽马而已，嘶……那是？”吉伯像是发现了什么，快步来到挽马前，仔细地看着挽马身上的系带。 “我没见过这种系带。”吉伯断定道：“这种系带，太巧妙了！” “如果这样布置，挽马很难窒息啊！”吉伯眼前一亮，小跑到埃里克身前：“真是奇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只要稍稍调整挽马的系带，就能让马的拉力提升好几个档次！” “哈，不仅如此。”埃里克问道：“如果把他用在犁地上呢？马的力气不仅牛大得多，耐力更比牛要强。牛一天最多拉六七个小时的犁，这匹挽马呢？” 埃里克的引导，让吉伯立刻认识到这件事情有多么可怕：“的确！挽马可以工作更长时间。经过这么一改，一天的工作量，说不定是牛的好几倍！” “可是……” “你今天怎么这么爱说可是？” 吉伯咧嘴笑了一下，又换上严肃的表情：“可是这挽马的食量，也是牛的好几倍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都和你说了，对于这两千亩地，我是不求效益的！我只是要证明这件事，他可以做到！” “是吗……”吉伯似乎有了一丝明悟，他来到埃里克的身前，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您并不期望这座庄园带给您带来什么，您是在做一个试验？” “可以这么说。”埃里克道：“我想知道的还有很多，我在测试这一计划的可行性。” “我明白了，大人。您的试验是如此的宏伟，哪怕不知道您为了什么，但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有了挽马的帮助，我相信我能完成任务！我要为您开垦2500，不！3000亩土地！” “用不了那么多，我可不想让农民把时间消耗在路上，这座庄园有2000亩土地就够了。” “明白！一定完成任务！” 从庄园返回，勒马进入城堡时，天已经擦黑了。 他的领地真的不小，哪怕只住了七千人，可空地实在太多。埃里克估计如果把这片土地放到现代，说不定会生活几十万人。 于格明天就要离开威尔兹，临行前找到埃里克，却被告知埃里克正出去视察领地，无奈只能等他到晚上。 “真是抱歉，我刚去查看了庄园的情况！”埃里克听到仆人的禀告，还没回屋，就直奔于格住的客房。 “我没见过这么心系民众的领主，埃里克，你还是头一个！”于格有些无奈，想不通他为了几个领民，竟然把自己晾在一旁。 埃里克不以为然，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领地，是我力量的来援。” “这话没错。”于格也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于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打算派多少人继续护送我们？” “大概四十人，再多我也不能保障。”埃里克的话的确是实情。 今年，威尔兹的兵役，肯定是超出常额了。埃里克并未作出任何补偿。 尽管随行的几位骑士没有怨言，埃里克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骑士们离心离德。 “我会派出三十名男爵卫队，这些人之前是威尔兹堡的守军，战斗力可能不如另一支男爵卫队。另外的十人，需要等明天我召集骑士们，看看有谁愿意接下这个差事。” “怎么？你不能命令你的骑士？” “这件事还是自愿得好。”埃里克道：“今年打了一场败仗，我父兄都死在了战场上，才让我这个无能小子得了便宜。不仅继承了领地，还娶了一名贤惠的妻子。” “骑士们的兵役，早就服完了。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我去阿布雷恩，是因为当时我遭遇了刺杀，这次旅程会十分危险，他们不顾个人安危，主动请愿随行。” “在去阿布雷恩的路上，我们遭遇到了‘盗贼公爵’西蒙的袭击。要不是有骑士、男爵卫队和白银卫队的拼死抵抗，我可能已命丧那里。” “回来的路上，我们一起击杀了土匪巴拉斯特。尽管这场战斗没有人员伤亡，还让他们小赚了一笔，但他们不是冷冰冰的剑，他们是人，需要休息。” 埃里克的话说完，于格没有再要求埃里克增添护卫队员。他把话题引到了另一边，他问到：“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接下这趟差事吗？”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你这样的好运气，可以让父亲和兄弟死在一场战斗中！”于格凑近了和埃里克之间的距离。 “埃里克，我的好兄弟。你见过他的，对。” 埃里克明白了，他是在说维克托爵士，宫相马尔库斯的次子。 他点了点头，于格继续说道：“既然你见过他，你就知道我为何忌惮他了。” “如果他继续待在山北，我都快忘了他！”于格急得站起身，在屋内乱走：“谁知道他回来了！你知道他带来了什么吗？” “什么？”埃里克不明白，于格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个。 “一张盟书！”于格盯着埃里克的眼睛：“一张见鬼的，帝国皇帝的盟书。” “我想……帝国正在打内仗……到底是哪位皇帝的盟书呢？” “见鬼的！德修皇帝的盟书！” “德修皇帝？”埃里克对这位皇帝的印象比较模糊，毕竟他刚穿越来三年，这太正常了。 在他的记忆里，只知道这是一位军官皇帝，出身似乎不太好，目前正占据着帝国南部的土地，隔着大山与奥多接壤。 实力在其他三位皇帝中间，只能算是中游。 但帝国毕竟是帝国，哪怕一分为四，也绝不是任何一个山南国家，可以相提并论的。 “德修皇帝的盟书吗？”埃里克想起来了，维克托爵士似乎曾在盖治将军麾下的第四兵团服役过。难道说他是因此结识了皇帝，继而争取到了皇帝的盟书吗？ 这下子，埃里克心中了然。自己的兄弟突然从山北回来了，似乎还拉到了一位帝国皇帝的支持，尽管这位兄弟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也的确值得于格忌惮的了。 难怪他要出使提哈，完成这一使命。在他眼里，这场出使任务，必须十分谨慎，一旦稍有差池，后果恐怕难于预料。 “现在，你知道我的处境了。埃里克。” 第一百零一章 财政危机 于格的房间里，埃里克已经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想不通，于格为什么要拉拢自己。同行计百里的情分，还不足以让于格对自己说出这些。 无论如何，于格发出了示好的信号，埃里克自然不能拂了子爵的面子。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我和您的兄弟一样，也是次子。”埃里克与于格共情道：“我的父亲甚至没让我接受完整的骑士教育。” “他把我送到了提哈，就是为了给我的兄长腾出地方……”埃里克回想起往事。 弗雷德里克是个不错的父亲，每次通信时，父子俩都能聊上很长。 每一次出征前，弗雷德里克都会让仆人把写好的遗书送抵提哈。 上面明确地写了，他给埃里克留了100镑，埃里克也不用回威尔兹吊唁。 然而意外还是比明天早来了一步。 今年春天的战斗里，他死于敌手，连同他培养了十九年的继承人，一起离世。 “所以我能明白你的苦衷，如果是厄德还在世的话，他也一定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对我做出一些事的，这是人之常情。” “娶了兄弟的妻子，也算是人之常情？”于格故作惊讶，暗中观察着埃里克尴尬的神情。 “别提这个了，我们是自由恋爱。何况这桩婚事，已受了西奥多主教的允许，这是受基利斯督祝福的。” “好了，埃里克！” “男人风流不算丑事，我父亲年轻时……”于格说到这里，发现埃里克果然凑近了。 “究竟怎么了，快说啊。”埃里克不耐烦道。 于格显然不想细说，只摆了摆手：“没什么，他当年也是个风流种。” “那维克托爵士的血统？” “我们是同母兄弟，别想在他的血统上做文章。我母亲在天之灵是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的。”于格道：“最好能让他主动放弃继承天鹅堡的领地。” “怎么，天鹅堡的领地他也有一份吗？”埃里克突然一愣。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伯爵和男爵可不一样。所谓男爵，不过拥有一两座城堡，七八个大一点的村庄。而伯爵，则通常是一方牧伯。威尔兹的领地，在男爵中算是极大的了，但在偌大的天鹅堡伯国面前，还算不得什么。 所以弗雷德里克只能拥有一位继承人，再生出儿子，也只会给他预备上一笔财富，赶出家门。 马尔库斯则不同。他的领地要大得多，不算那些风闻的私生子，他还有三名合法的儿子。这么看来，于格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此前，三弟已被送到了修道院。二弟维克托也在山北的帝国军中服役。一旦马尔库斯去世，他可以顺利成章地继承整个伯国。 维克托的突然回归，难免让马尔库斯心思活络。埃里克又想到了公爵，那位怕是也不希望看到一个庞大的伯国横亘在公国的北境。 于格点头道：“是的，我现在完全琢磨不透老爷子的心思。我不敢保证他没有这个心思……” “那你的祖父，当年是怎么划分领地的呢？”埃里克问道。他想从这件事上，看看天鹅堡的传统。 “我的祖父只有我父亲这一个儿子。” “那你曾祖父呢？” “那么古老的事情，哪里可考呢？”于格有些懊恼：“我们家族没有编纂家族史诗的习惯，只知道族里尚有几条旁支。” 于格像是想起了什么，猛拍手道：“哦对了，鹿角堡是我们家的旁支。” “是吗？这么说起来，咱们两个也算得上是亲戚。”埃里克顺势说道。 “的确。姻亲，你得在这件事上帮我。” “嗯……”埃里克沉默不言，捏住了自己的下巴，沉思良久。 “有了！于格，既然你不想为难维克托，那就让他也出家。” 于格闻言，还以为是什么好计策：“他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儿子。如果我能命令他，就不会为此发愁了！他如果真的愿意舍弃土地，就不会回来了。” “埃里克，如果没有好点子，你可以不用想了。”于格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他也明白埃里克的难处，便不再要求埃里克增添人手了。 埃里克的计划并不简单，他已经想好了一套比较阴损的套路。 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兄弟相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不必为此尽心尽力，到时候羊肉没吃到，还惹得一身骚。 “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我回去还得派出信使召集领内骑士呢，就不多打扰了。” “多谢了！埃里克！”于格张开臂膀，和埃里克狠狠拥抱了一下，把男爵亲切地送出了房间，临分别时，还一口一个姻亲，叫个不听。 两人的房间相隔不远。埃里克的房间，已在这段时间被埃莉诺挪到了城堡正室，两人也已同房。 回到屋内，埃里克把刚才的事情告诉给了埃莉诺，想听听她的意见。 埃莉诺若有所思：“于格那人我知道，能力不过是中规中矩，不过他竟然肯拉下面子来拉拢你，看来他还是愿意相信你的。” “可能，但这不重要，我不想掺和他们家的事情。” “怎么可能？”埃莉诺轻轻一笑，从后面揽住了正靠在椅背上的小丈夫。“迟早是要做出选择的，宫相早晚会死，你也早晚得继承鹿角堡的领地。” “到底不是要紧的事，先放一放。看看于格能不能带来提哈的盟书，我们在做定夺。” 埃莉诺见丈夫这么说，也不再提了。她对维克托不太熟悉，却知道于格也并非酒囊饭袋，现在就下注，的确过于心急了。 埃莉诺又道：“反正这次护送，能赚回来一套盔甲。凭于格的心气儿，倒也亏不到。不过如果厄尔真的把农具都送到了，你真的打算付钱？” “当然了。”埃里克把头转到天上，对上了妻子的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愿意和商人做生意？” “不和商人做生意，那和谁做生意？”埃里克向埃莉诺解释道：“你放心，我熟悉商人。提哈最不缺的就是商人、罗瓦尔的、帝国的、山南的，就连沙漠里的巴巴里商人那里也不缺。” “我在提哈，和商人打交道的次数太多了。和那些狡猾的家伙们相比，厄尔还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倒是不敢以次充好，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拿哪一笔金子来付这笔钱。” “我的丈夫，今年的恩费，你还没缴呢。” “恩费？”埃莉诺这么一说，埃里克也想了起来。 是啊，除了要为加文服上40天的骑兵役外，自己每年还要付给他30镑白银呢。 “30镑而已，这次出行，我只用了城堡一百磅。再说今年的麦子不是没卖呢吗？年后找个粮食商人出手。” “不够哦。” “不够？”埃里克猛地直起腰杆子：“十二个庄园，两万多蒲式耳的谷物，我看过账本的啊！那些麦子，怎么也能卖七八百镑呢！” “七八百镑？”埃莉诺闻言咯咯直笑：“我的傻丈夫啊，你的燕麦能卖得上八个第纳尔吗？” 埃莉诺一语点醒梦中人，埃里克瞬间被雷劈中。 第一百零一章 财政危机 于格的房间里，埃里克已经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想不通，于格为什么要拉拢自己。同行计百里的情分，还不足以让于格对自己说出这些。 无论如何，于格发出了示好的信号，埃里克自然不能拂了子爵的面子。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我和您的兄弟一样，也是次子。”埃里克与于格共情道：“我的父亲甚至没让我接受完整的骑士教育。” “他把我送到了提哈，就是为了给我的兄长腾出地方……”埃里克回想起往事。 弗雷德里克是个不错的父亲，每次通信时，父子俩都能聊上很长。 每一次出征前，弗雷德里克都会让仆人把写好的遗书送抵提哈。 上面明确地写了，他给埃里克留了100镑，埃里克也不用回威尔兹吊唁。 然而意外还是比明天早来了一步。 今年春天的战斗里，他死于敌手，连同他培养了十九年的继承人，一起离世。 “所以我能明白你的苦衷，如果是厄德还在世的话，他也一定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对我做出一些事的，这是人之常情。” “娶了兄弟的妻子，也算是人之常情？”于格故作惊讶，暗中观察着埃里克尴尬的神情。 “别提这个了，我们是自由恋爱。何况这桩婚事，已受了西奥多主教的允许，这是受基利斯督祝福的。” “好了，埃里克！” “男人风流不算丑事，我父亲年轻时……”于格说到这里，发现埃里克果然凑近了。 “究竟怎么了，快说啊。”埃里克不耐烦道。 于格显然不想细说，只摆了摆手：“没什么，他当年也是个风流种。” “那维克托爵士的血统？” “我们是同母兄弟，别想在他的血统上做文章。我母亲在天之灵是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的。”于格道：“最好能让他主动放弃继承天鹅堡的领地。” “怎么，天鹅堡的领地他也有一份吗？”埃里克突然一愣。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伯爵和男爵可不一样。所谓男爵，不过拥有一两座城堡，七八个大一点的村庄。而伯爵，则通常是一方牧伯。威尔兹的领地，在男爵中算是极大的了，但在偌大的天鹅堡伯国面前，还算不得什么。 所以弗雷德里克只能拥有一位继承人，再生出儿子，也只会给他预备上一笔财富，赶出家门。 马尔库斯则不同。他的领地要大得多，不算那些风闻的私生子，他还有三名合法的儿子。这么看来，于格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此前，三弟已被送到了修道院。二弟维克托也在山北的帝国军中服役。一旦马尔库斯去世，他可以顺利成章地继承整个伯国。 维克托的突然回归，难免让马尔库斯心思活络。埃里克又想到了公爵，那位怕是也不希望看到一个庞大的伯国横亘在公国的北境。 于格点头道：“是的，我现在完全琢磨不透老爷子的心思。我不敢保证他没有这个心思……” “那你的祖父，当年是怎么划分领地的呢？”埃里克问道。他想从这件事上，看看天鹅堡的传统。 “我的祖父只有我父亲这一个儿子。” “那你曾祖父呢？” “那么古老的事情，哪里可考呢？”于格有些懊恼：“我们家族没有编纂家族史诗的习惯，只知道族里尚有几条旁支。” 于格像是想起了什么，猛拍手道：“哦对了，鹿角堡是我们家的旁支。” “是吗？这么说起来，咱们两个也算得上是亲戚。”埃里克顺势说道。 “的确。姻亲，你得在这件事上帮我。” “嗯……”埃里克沉默不言，捏住了自己的下巴，沉思良久。 “有了！于格，既然你不想为难维克托，那就让他也出家。” 于格闻言，还以为是什么好计策：“他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儿子。如果我能命令他，就不会为此发愁了！他如果真的愿意舍弃土地，就不会回来了。” “埃里克，如果没有好点子，你可以不用想了。”于格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他也明白埃里克的难处，便不再要求埃里克增添人手了。 埃里克的计划并不简单，他已经想好了一套比较阴损的套路。 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兄弟相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不必为此尽心尽力，到时候羊肉没吃到，还惹得一身骚。 “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我回去还得派出信使召集领内骑士呢，就不多打扰了。” “多谢了！埃里克！”于格张开臂膀，和埃里克狠狠拥抱了一下，把男爵亲切地送出了房间，临分别时，还一口一个姻亲，叫个不听。 两人的房间相隔不远。埃里克的房间，已在这段时间被埃莉诺挪到了城堡正室，两人也已同房。 回到屋内，埃里克把刚才的事情告诉给了埃莉诺，想听听她的意见。 埃莉诺若有所思：“于格那人我知道，能力不过是中规中矩，不过他竟然肯拉下面子来拉拢你，看来他还是愿意相信你的。” “可能，但这不重要，我不想掺和他们家的事情。” “怎么可能？”埃莉诺轻轻一笑，从后面揽住了正靠在椅背上的小丈夫。“迟早是要做出选择的，宫相早晚会死，你也早晚得继承鹿角堡的领地。” “到底不是要紧的事，先放一放。看看于格能不能带来提哈的盟书，我们在做定夺。” 埃莉诺见丈夫这么说，也不再提了。她对维克托不太熟悉，却知道于格也并非酒囊饭袋，现在就下注，的确过于心急了。 埃莉诺又道：“反正这次护送，能赚回来一套盔甲。凭于格的心气儿，倒也亏不到。不过如果厄尔真的把农具都送到了，你真的打算付钱？” “当然了。”埃里克把头转到天上，对上了妻子的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愿意和商人做生意？” “不和商人做生意，那和谁做生意？”埃里克向埃莉诺解释道：“你放心，我熟悉商人。提哈最不缺的就是商人、罗瓦尔的、帝国的、山南的，就连沙漠里的巴巴里商人那里也不缺。” “我在提哈，和商人打交道的次数太多了。和那些狡猾的家伙们相比，厄尔还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倒是不敢以次充好，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拿哪一笔金子来付这笔钱。” “我的丈夫，今年的恩费，你还没缴呢。” “恩费？”埃莉诺这么一说，埃里克也想了起来。 是啊，除了要为加文服上40天的骑兵役外，自己每年还要付给他30镑白银呢。 “30镑而已，这次出行，我只用了城堡一百磅。再说今年的麦子不是没卖呢吗？年后找个粮食商人出手。” “不够哦。” “不够？”埃里克猛地直起腰杆子：“十二个庄园，两万多蒲式耳的谷物，我看过账本的啊！那些麦子，怎么也能卖七八百镑呢！” “七八百镑？”埃莉诺闻言咯咯直笑：“我的傻丈夫啊，你的燕麦能卖得上八个第纳尔吗？” 埃莉诺一语点醒梦中人，埃里克瞬间被雷劈中。 第一百零二章 骑士会议 他之前太年轻了，竟把所有谷物都乘上了小麦的价格。算出自己秋天收获了价值七百多镑白银的谷物，就以为财库深深，可以让他肆意挥霍一段时间。 万没想到，自己忽略了这其他谷物，根本卖不上价。 “账本呢！快拿给我看！” 借着两根威尔兹本地蜡烛的光亮，埃里克看着秋收汇总账本。 埃莉诺递过账本陪在一旁，半靠在椅背上，用手指在埃里克的头发上打转，偶尔抻弄一下。 埃里克的手指，迅速翻找着账本。一个庄园一个庄园地看了过去。 爱人的体香和撩拨让埃里克觉得有些燥热，这本账簿他根本没有仔细看完。 秋收之后没多久，他就出发去了阿布雷恩，现在重新翻看这本账单，他越发心惊肉跳。 原来秋收的两万两千多蒲式耳的谷物中，只有不到七千蒲式耳是小麦，其余则是大麦、黑麦、燕麦和各类豆子。 “豆子也算谷物？”埃里克欲哭无泪，他为自己的鲁莽懊悔。该死的休斯，自己根本不该相信他，他可是向自己保证过财政不会出问题的。 “别怪休斯。”埃莉诺像是有读心术：“他也没想到你这次出发，会带来12名内府骑士、一个佣兵团和那些扈从。更没料到你会下了这么一大笔农具订单。” “我还答应了戴维斯，要封他做骑士。”埃里克揉着眼睛，像是在阐述自己的罪状。“詹姆士骑士蒙召了，就把他的庄园给他。” “不行！”埃莉诺立刻反对：“詹姆士的庄园很大，要封他个小的！” 埃莉诺继续解释道：“那人既然是佣兵出身，你能封他做骑士，他想必已经很感恩戴德了，不用着那么大的。巴尔骑士的庄园给他，那个庄园分出了一个村子给安德烈，已不太大了。再说有安德烈做他的邻居，也方便监控。” 埃莉诺替丈夫揉着太阳穴，不慌不忙的说清了她的规划。 “是啊，你说的对。”埃里克听完，表示十分认同。 “说回账本，我看完了账本。就算没有七百多镑，怎么也有四五百镑，加上城堡里的钱，也有一千镑左右啊。” “埃里克，你糊涂了？这些钱怎么够用？我们的钱要用到后年四月份的！” “后年四月份？”埃里克猛地一惊，仔细想了想，却发现埃莉诺说得，的确不假。 明年秋收之前，埃里克不会有太多的领地收入了。而秋收的粮食，自然不能立刻卖出，那样价值四百磅的谷物，只能卖到三百镑。 最划算的打算，就是把粮食留到粮价最高的时候卖出，当然还要考虑库存粮食的存放等一系列问题，不过那就不是埃里克该操心的事情了。 如埃莉诺所言，这一笔钱，的确要用到后年四月份才更划算些。 而且最早最早，也得用到明年冬天，埃里克这个财迷，肯定不会把新粮在秋天卖出，那太不划算了！ “今年的恩费，明年的恩费，一共是60镑。”埃里克摊开一张破旧的羊皮纸，蘸了点墨水开始记录自己的花销。 “90镑。”埃莉诺纠正道：“明年大概率不会有战事，还有30镑的盾牌钱。” “哦，对！”埃里克哑口无言，默默把数字更改了。 “四名总管的薪水，休斯、马歇尔、吉伯是20镑、乔治是15镑，一共是75镑，这是行政支出，也省不了。” “白银卫队有庄园供养，12名内府骑士、60名男爵卫兵和6个扈从的薪水就有60镑。” “城堡常年要供应100人的粮食和马匹的草料，这也得花个……” “60镑，不包括宴会。”埃莉诺说出了答案，大概是怕埃里克算得不切实际。 “这么多？让伊莎贝尔少吃点儿。”埃里克盯着账单，现在已经花了285镑，而花钱大头，他还没算呢。 “厄尔的农具订单，还有九批，一批50镑，一共450镑。” “明年的人情往来估计不会少，加文那老小子不会放过我的，也得备上200镑。” “庄园建设，明年需要采购一大批石料，还要结算工钱，怎么也不会低于150镑。” “还有我们的婚礼……”埃里克看着墨迹未黑的账本，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埃莉诺。 埃莉诺也知道丈夫的难处，却没想到丈夫直接把羊皮纸卷住，扔到一旁。 她的眼睛直接迎上了埃里克的眼神。 “去他妈的账本。反正是先办婚礼，别的到时候再说。”埃里克牵过未婚妻的手，嘱咐道：“你不用管我的事了，现在你要好好养胎，钱的事，我自有办法。” 埃里克的确有办法，不提两处工厂和每天的“签到奖励”，这次回来，他就做好了扩张领地的打算。 自己兜里没钱，那些邻居们总不会像自己一样穷。 主意打定的埃里克，把埃莉诺安抚到床上躺好，唤来一众扈从，命令他们立刻出发，命令全领骑士明天中午到威尔兹集合开会。 一声令下，数骑奔出堡内，向着威尔兹四境而去。 翌日一大早，埃里克被堡内的嘈杂声音吵醒，推开窗子看下去，原来是一众骑士进入城堡，正和安德烈寒暄。 伍德骑士拍着安德烈的肩膀，满脸笑意，偶尔还能看出一丝羡慕。其余骑士也围在安德烈师徒身旁，俨然以安德烈为首。 不知道安德烈说了什么，大家突然面有戚容，最后还是费尔南开口逗笑，大家的情绪才渐渐恢复。埃里克看得出来，骑士们望向安德烈的眼神，已带着几分遵从。 看来这次出行，也让安德烈积攒了不少威望。埃里克未置可否，默默关上了窗子，让侍女给自己穿好衣服，不去理会楼下的吵闹。 用过早餐后没多久，罗恩踩着快步前来汇报，说诸位骑士都已汇聚一堂，等待埃里克驾临。 听着楼下的声音已经消停，埃里克略一点头，和罗恩一起下楼，来到了城堡大厅。 上次开会，威尔兹还只有区区几名骑士，这次竟然把小半个客厅塞满。 伍德骑士为首，其次是安德烈、费尔南师徒，威尔兹的7位本土骑士。这七名骑士除了费尔南以外，都亲身侍奉老男爵多年。 凭借着忠诚，在威尔兹拥有一席之地，还有采邑供养，是埃里克手中，最忠诚最精锐的力量。 其次是以马奎斯和奥斯本为首的12名内府骑士。这些内府骑士，投效时间尚短，但是战力已得到了考量。 内府骑士的战力之所以不如采邑骑士，是因为他们收入不多，盔甲武器大多来自雇主，有的甚至还没分配到扈从。不像伍德骑士这样的大骑士，光是扈从就有6名，更能征召数十名可堪一战的征召兵。 除了这19名骑士和客将亚历山大外，鹿角堡和天鹅堡的骑士也在，算上他们，共有四十二名骑士到场。 这些骑士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看到埃里克从楼梯转角出来，除了于格和汉森以外的所有骑士，全部向威尔兹的主人行礼，看着眼前盛大的场面，埃里克嘴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日安，骑士们。” 第一百零二章 骑士会议 他之前太年轻了，竟把所有谷物都乘上了小麦的价格。算出自己秋天收获了价值七百多镑白银的谷物，就以为财库深深，可以让他肆意挥霍一段时间。 万没想到，自己忽略了这其他谷物，根本卖不上价。 “账本呢！快拿给我看！” 借着两根威尔兹本地蜡烛的光亮，埃里克看着秋收汇总账本。 埃莉诺递过账本陪在一旁，半靠在椅背上，用手指在埃里克的头发上打转，偶尔抻弄一下。 埃里克的手指，迅速翻找着账本。一个庄园一个庄园地看了过去。 爱人的体香和撩拨让埃里克觉得有些燥热，这本账簿他根本没有仔细看完。 秋收之后没多久，他就出发去了阿布雷恩，现在重新翻看这本账单，他越发心惊肉跳。 原来秋收的两万两千多蒲式耳的谷物中，只有不到七千蒲式耳是小麦，其余则是大麦、黑麦、燕麦和各类豆子。 “豆子也算谷物？”埃里克欲哭无泪，他为自己的鲁莽懊悔。该死的休斯，自己根本不该相信他，他可是向自己保证过财政不会出问题的。 “别怪休斯。”埃莉诺像是有读心术：“他也没想到你这次出发，会带来12名内府骑士、一个佣兵团和那些扈从。更没料到你会下了这么一大笔农具订单。” “我还答应了戴维斯，要封他做骑士。”埃里克揉着眼睛，像是在阐述自己的罪状。“詹姆士骑士蒙召了，就把他的庄园给他。” “不行！”埃莉诺立刻反对：“詹姆士的庄园很大，要封他个小的！” 埃莉诺继续解释道：“那人既然是佣兵出身，你能封他做骑士，他想必已经很感恩戴德了，不用着那么大的。巴尔骑士的庄园给他，那个庄园分出了一个村子给安德烈，已不太大了。再说有安德烈做他的邻居，也方便监控。” 埃莉诺替丈夫揉着太阳穴，不慌不忙的说清了她的规划。 “是啊，你说的对。”埃里克听完，表示十分认同。 “说回账本，我看完了账本。就算没有七百多镑，怎么也有四五百镑，加上城堡里的钱，也有一千镑左右啊。” “埃里克，你糊涂了？这些钱怎么够用？我们的钱要用到后年四月份的！” “后年四月份？”埃里克猛地一惊，仔细想了想，却发现埃莉诺说得，的确不假。 明年秋收之前，埃里克不会有太多的领地收入了。而秋收的粮食，自然不能立刻卖出，那样价值四百磅的谷物，只能卖到三百镑。 最划算的打算，就是把粮食留到粮价最高的时候卖出，当然还要考虑库存粮食的存放等一系列问题，不过那就不是埃里克该操心的事情了。 如埃莉诺所言，这一笔钱，的确要用到后年四月份才更划算些。 而且最早最早，也得用到明年冬天，埃里克这个财迷，肯定不会把新粮在秋天卖出，那太不划算了！ “今年的恩费，明年的恩费，一共是60镑。”埃里克摊开一张破旧的羊皮纸，蘸了点墨水开始记录自己的花销。 “90镑。”埃莉诺纠正道：“明年大概率不会有战事，还有30镑的盾牌钱。” “哦，对！”埃里克哑口无言，默默把数字更改了。 “四名总管的薪水，休斯、马歇尔、吉伯是20镑、乔治是15镑，一共是75镑，这是行政支出，也省不了。” “白银卫队有庄园供养，12名内府骑士、60名男爵卫兵和6个扈从的薪水就有60镑。” “城堡常年要供应100人的粮食和马匹的草料，这也得花个……” “60镑，不包括宴会。”埃莉诺说出了答案，大概是怕埃里克算得不切实际。 “这么多？让伊莎贝尔少吃点儿。”埃里克盯着账单，现在已经花了285镑，而花钱大头，他还没算呢。 “厄尔的农具订单，还有九批，一批50镑，一共450镑。” “明年的人情往来估计不会少，加文那老小子不会放过我的，也得备上200镑。” “庄园建设，明年需要采购一大批石料，还要结算工钱，怎么也不会低于150镑。” “还有我们的婚礼……”埃里克看着墨迹未黑的账本，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埃莉诺。 埃莉诺也知道丈夫的难处，却没想到丈夫直接把羊皮纸卷住，扔到一旁。 她的眼睛直接迎上了埃里克的眼神。 “去他妈的账本。反正是先办婚礼，别的到时候再说。”埃里克牵过未婚妻的手，嘱咐道：“你不用管我的事了，现在你要好好养胎，钱的事，我自有办法。” 埃里克的确有办法，不提两处工厂和每天的“签到奖励”，这次回来，他就做好了扩张领地的打算。 自己兜里没钱，那些邻居们总不会像自己一样穷。 主意打定的埃里克，把埃莉诺安抚到床上躺好，唤来一众扈从，命令他们立刻出发，命令全领骑士明天中午到威尔兹集合开会。 一声令下，数骑奔出堡内，向着威尔兹四境而去。 翌日一大早，埃里克被堡内的嘈杂声音吵醒，推开窗子看下去，原来是一众骑士进入城堡，正和安德烈寒暄。 伍德骑士拍着安德烈的肩膀，满脸笑意，偶尔还能看出一丝羡慕。其余骑士也围在安德烈师徒身旁，俨然以安德烈为首。 不知道安德烈说了什么，大家突然面有戚容，最后还是费尔南开口逗笑，大家的情绪才渐渐恢复。埃里克看得出来，骑士们望向安德烈的眼神，已带着几分遵从。 看来这次出行，也让安德烈积攒了不少威望。埃里克未置可否，默默关上了窗子，让侍女给自己穿好衣服，不去理会楼下的吵闹。 用过早餐后没多久，罗恩踩着快步前来汇报，说诸位骑士都已汇聚一堂，等待埃里克驾临。 听着楼下的声音已经消停，埃里克略一点头，和罗恩一起下楼，来到了城堡大厅。 上次开会，威尔兹还只有区区几名骑士，这次竟然把小半个客厅塞满。 伍德骑士为首，其次是安德烈、费尔南师徒，威尔兹的7位本土骑士。这七名骑士除了费尔南以外，都亲身侍奉老男爵多年。 凭借着忠诚，在威尔兹拥有一席之地，还有采邑供养，是埃里克手中，最忠诚最精锐的力量。 其次是以马奎斯和奥斯本为首的12名内府骑士。这些内府骑士，投效时间尚短，但是战力已得到了考量。 内府骑士的战力之所以不如采邑骑士，是因为他们收入不多，盔甲武器大多来自雇主，有的甚至还没分配到扈从。不像伍德骑士这样的大骑士，光是扈从就有6名，更能征召数十名可堪一战的征召兵。 除了这19名骑士和客将亚历山大外，鹿角堡和天鹅堡的骑士也在，算上他们，共有四十二名骑士到场。 这些骑士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看到埃里克从楼梯转角出来，除了于格和汉森以外的所有骑士，全部向威尔兹的主人行礼，看着眼前盛大的场面，埃里克嘴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日安，骑士们。” 第一百零三章 册封骑士(再一次) 在一众骑士的瞩目下，埃里克走上主位。 台阶底下，宾客顺从，臣仆恭敬。看着阶下的众多臣仆，埃里克的心里升起一丝豪气。心里感慨总算是在这方天地里站住了脚跟。 在接到父亲死讯时，他对前路十分迷茫。现在他站在台阶之上、宝座之前，眼中充满了坚定，他已与这片土地融合了。 短暂的宁静后，埃里克开口了。 “诸位，会议开始前，须向诸位介绍这位贵客的身份。” 埃里克左手伸出，遥遥对着于格，对众人道：“此位阁下名唤于格。是奥多首相之子、天鹅堡伯国的继承者，天鹅堡最受尊敬的副伯爵以及公爵之婿，奥多最美丽的女士、公爵大人的掌上明珠辛西娅小姐的爱人。” 埃里克话音刚落，侍奉在他身后的罗恩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一把宝座，放在了埃里克左手边上。 威尔兹的留守骑士们，早就对于格的身份有所猜测。安德烈没向他们直言，精明的伍德也一眼认出了天鹅堡的旗帜，知道这位贵人定然与宫相关系匪浅。 这时埃里克明言，以伍德骑士为首的留守骑士个个惊诧不已，由伍德牵头一一向稳坐宝座的子爵见礼。 于格与骑士们一一见过，微微颔首示意，对威尔兹的骑士们敬意十足，给足了埃里克的面子。 埃里克继而介绍起了他的老岳父汉森，罗恩同样搬来一把宝座，放在埃里克右手边。 “这位贵人名唤汉森。乃是宫相手下最得力的助手、鹿角堡及周边二十八寨之主，天鹅堡之护盾、受公爵赐福、只身缚虎的绝顶勇士。” “同时，他也是我未婚妻埃莉诺的亲身父亲。吾主在上，让我有幸做怹的女婿。” 埃里克话音刚落，留守骑士们又齐齐看向汉森。 威尔兹的骑士也是头一次见到埃莉诺的父亲，对于这位远方的男爵，他们并不熟悉。不过众人的脸上并没有太大欢喜。 这个年代的人热衷于迎娶寡妇，甚至在寡妇面前，妙龄少女也显得不那么美好。对于埃里克迎娶埃莉诺的决定，全领上下无比赞同。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家对于寡妇的认可，更重要的是，埃里克向他们这些原本应该侍奉他兄弟厄德的骑士们，释放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号。 即，埃里克就是厄德。会全面继承厄德的遗产，包括他们之前对厄德的暗地里的效忠以及厄德曾经对他们的封官许愿。 所以迎娶埃莉诺是领地上的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 正常情况下，汉森不应该来这里。 哪有父亲来参加女儿的葬礼的呢？这是西奥多的习俗，乃至骑士们现在都以为汉森是来悔婚的。 骑士们的猜想，埃里克当然不知道。他对于西奥多的民俗只停留在很浅薄的层面上。 不过他继续说话，打消了骑士们的疑虑：“这位尊敬的大人，不光是我的岳父。因他在战场上杀戮过多，上帝未曾赐他男嗣。我们翁婿二人已经相互发下血誓：从那天起，这位大人即是我的父亲，我即是他亲生骨肉。” “我和埃莉诺的婚事，将在他的祝福下举行。” 骑士们听完，这才打消了疑虑，众人脸上也露出笑意。这话是什么意思？岂不是说等这老汉森死后，他的庄园都归属于主人了？ 威尔兹的领地扩大，他们可能获取的土地自然也就大了。而且在任用骑士时，埃里克一定会偏向威尔兹的众人。 骑士旋即一一见礼，等众人行礼完毕，埃里克先命人唤来了白银卫队的队长戴维斯。 戴维斯尚未晋封未骑士，所以今日并不在场。 扈从闻言，急忙前去召唤戴维斯。扈从四处寻找，却哪也找不见，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才在马厩里找到了正在喂马的戴维斯。 听到主人传唤自己，戴维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厅。他知道骑士们今早会在此商议事情，刚一进门，这庄重的场面还是唬住了他。 大厅内的骑士分成两队，让出道路。 戴维斯顺着骑士们让开的狭窄通道，不免紧张地走到埃里克身前。 “主人，我听从您的召唤，连忙赶来。” “以神的名义，我命你下跪。”埃里克道。 戴维斯彻底弄清楚了情况，情绪有些激动，瞬间涨红了脸。 一旁的罗恩看得清楚，他那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戴维斯没想到，埃里克竟然会让这么多的骑士见证这一场面。 他缓缓下跪，单膝着地，眼睛紧盯着脚下的地毯，一点都不敢移动，仿佛眼皮子稍动一下，就会打断了这场仪式似的。 接过罗恩递来的仪仗剑，埃里克把仪仗剑双手握住，把剑尖朝上，作祷告姿态。 众人听埃里克嘴里念念有词，不过片刻又突然把剑指向了戴维斯。 “闻主有难，闪电归来。” 说完这话，埃里克以剑三次轻敲戴维斯的头和双肩，并当众宣誓演讲，讲述他在草原之战时的功劳，把他的功劳无比夸大，甚至和神圣挂钩，说他是神赐予的礼物。继而又宣布他成为骑士： “戴维斯，你以武力侍奉我，我接受你的效忠，赐予你骑士的爵位。并把已受蒙召的巴尔骑士的庄园作为你的采邑。那里的土地、人民、收益以及债务都将归属于为我战斗的你。希望你能以他为尺，做我手中的利刃，使你的名号成为敌人不愿面对的讳名。” 戴维斯心情无比激动，先前种种不甘和酸楚一下子涌上心头，想起之前的屈辱历历在目，偌大的汉子竟然涕泪横流。他连忙擦干脸上的秽物，抬起头来，眼睛通红，说话也带着鼻音：“戴维斯，誓为主人效忠。” 埃里克也回应道： “戴维斯，我对你有极大的期待，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遵命！” 此时奥多册封骑士的制度尚不完善，许多骑士都未受过册封，也无需册封，只要胯下有马，手中有剑，拥有土地和效忠的主人，他们就可以被称为骑士。 其他册封也仅仅是颁发文书，或授予象征土地权利的树枝，就此了事。 埃里克可不是中二病发作，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通过繁复的礼仪和强烈的仪式感，更能让新晋骑士对此记忆犹新。 一旁的于格子爵全程接见，在众人都未看到的角落略微点头，若有所思。 册封完了，威尔兹的骑士上前欢迎。戴维斯出身低下，并非传统骑士家庭出身。这样的出身，是受同僚看不起的，不过有外人在场，一众骑士就算装模作样，也不会明面指出。 骑士们和和气气地把戴维斯迎入队中。 “欢迎你加入我们。同僚。”伍德骑士把戴维斯拉到身前。其余骑士也一一通报名姓。 仪式完成，埃里克示意威尔兹的骑士归队，并说稍后要为戴维斯举行欢迎宴会。众人闻讯，无不欢腾。 第一百零三章 册封骑士(再一次) 在一众骑士的瞩目下，埃里克走上主位。 台阶底下，宾客顺从，臣仆恭敬。看着阶下的众多臣仆，埃里克的心里升起一丝豪气。心里感慨总算是在这方天地里站住了脚跟。 在接到父亲死讯时，他对前路十分迷茫。现在他站在台阶之上、宝座之前，眼中充满了坚定，他已与这片土地融合了。 短暂的宁静后，埃里克开口了。 “诸位，会议开始前，须向诸位介绍这位贵客的身份。” 埃里克左手伸出，遥遥对着于格，对众人道：“此位阁下名唤于格。是奥多首相之子、天鹅堡伯国的继承者，天鹅堡最受尊敬的副伯爵以及公爵之婿，奥多最美丽的女士、公爵大人的掌上明珠辛西娅小姐的爱人。” 埃里克话音刚落，侍奉在他身后的罗恩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一把宝座，放在了埃里克左手边上。 威尔兹的留守骑士们，早就对于格的身份有所猜测。安德烈没向他们直言，精明的伍德也一眼认出了天鹅堡的旗帜，知道这位贵人定然与宫相关系匪浅。 这时埃里克明言，以伍德骑士为首的留守骑士个个惊诧不已，由伍德牵头一一向稳坐宝座的子爵见礼。 于格与骑士们一一见过，微微颔首示意，对威尔兹的骑士们敬意十足，给足了埃里克的面子。 埃里克继而介绍起了他的老岳父汉森，罗恩同样搬来一把宝座，放在埃里克右手边。 “这位贵人名唤汉森。乃是宫相手下最得力的助手、鹿角堡及周边二十八寨之主，天鹅堡之护盾、受公爵赐福、只身缚虎的绝顶勇士。” “同时，他也是我未婚妻埃莉诺的亲身父亲。吾主在上，让我有幸做怹的女婿。” 埃里克话音刚落，留守骑士们又齐齐看向汉森。 威尔兹的骑士也是头一次见到埃莉诺的父亲，对于这位远方的男爵，他们并不熟悉。不过众人的脸上并没有太大欢喜。 这个年代的人热衷于迎娶寡妇，甚至在寡妇面前，妙龄少女也显得不那么美好。对于埃里克迎娶埃莉诺的决定，全领上下无比赞同。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家对于寡妇的认可，更重要的是，埃里克向他们这些原本应该侍奉他兄弟厄德的骑士们，释放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号。 即，埃里克就是厄德。会全面继承厄德的遗产，包括他们之前对厄德的暗地里的效忠以及厄德曾经对他们的封官许愿。 所以迎娶埃莉诺是领地上的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 正常情况下，汉森不应该来这里。 哪有父亲来参加女儿的葬礼的呢？这是西奥多的习俗，乃至骑士们现在都以为汉森是来悔婚的。 骑士们的猜想，埃里克当然不知道。他对于西奥多的民俗只停留在很浅薄的层面上。 不过他继续说话，打消了骑士们的疑虑：“这位尊敬的大人，不光是我的岳父。因他在战场上杀戮过多，上帝未曾赐他男嗣。我们翁婿二人已经相互发下血誓：从那天起，这位大人即是我的父亲，我即是他亲生骨肉。” “我和埃莉诺的婚事，将在他的祝福下举行。” 骑士们听完，这才打消了疑虑，众人脸上也露出笑意。这话是什么意思？岂不是说等这老汉森死后，他的庄园都归属于主人了？ 威尔兹的领地扩大，他们可能获取的土地自然也就大了。而且在任用骑士时，埃里克一定会偏向威尔兹的众人。 骑士旋即一一见礼，等众人行礼完毕，埃里克先命人唤来了白银卫队的队长戴维斯。 戴维斯尚未晋封未骑士，所以今日并不在场。 扈从闻言，急忙前去召唤戴维斯。扈从四处寻找，却哪也找不见，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才在马厩里找到了正在喂马的戴维斯。 听到主人传唤自己，戴维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厅。他知道骑士们今早会在此商议事情，刚一进门，这庄重的场面还是唬住了他。 大厅内的骑士分成两队，让出道路。 戴维斯顺着骑士们让开的狭窄通道，不免紧张地走到埃里克身前。 “主人，我听从您的召唤，连忙赶来。” “以神的名义，我命你下跪。”埃里克道。 戴维斯彻底弄清楚了情况，情绪有些激动，瞬间涨红了脸。 一旁的罗恩看得清楚，他那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戴维斯没想到，埃里克竟然会让这么多的骑士见证这一场面。 他缓缓下跪，单膝着地，眼睛紧盯着脚下的地毯，一点都不敢移动，仿佛眼皮子稍动一下，就会打断了这场仪式似的。 接过罗恩递来的仪仗剑，埃里克把仪仗剑双手握住，把剑尖朝上，作祷告姿态。 众人听埃里克嘴里念念有词，不过片刻又突然把剑指向了戴维斯。 “闻主有难，闪电归来。” 说完这话，埃里克以剑三次轻敲戴维斯的头和双肩，并当众宣誓演讲，讲述他在草原之战时的功劳，把他的功劳无比夸大，甚至和神圣挂钩，说他是神赐予的礼物。继而又宣布他成为骑士： “戴维斯，你以武力侍奉我，我接受你的效忠，赐予你骑士的爵位。并把已受蒙召的巴尔骑士的庄园作为你的采邑。那里的土地、人民、收益以及债务都将归属于为我战斗的你。希望你能以他为尺，做我手中的利刃，使你的名号成为敌人不愿面对的讳名。” 戴维斯心情无比激动，先前种种不甘和酸楚一下子涌上心头，想起之前的屈辱历历在目，偌大的汉子竟然涕泪横流。他连忙擦干脸上的秽物，抬起头来，眼睛通红，说话也带着鼻音：“戴维斯，誓为主人效忠。” 埃里克也回应道： “戴维斯，我对你有极大的期待，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遵命！” 此时奥多册封骑士的制度尚不完善，许多骑士都未受过册封，也无需册封，只要胯下有马，手中有剑，拥有土地和效忠的主人，他们就可以被称为骑士。 其他册封也仅仅是颁发文书，或授予象征土地权利的树枝，就此了事。 埃里克可不是中二病发作，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通过繁复的礼仪和强烈的仪式感，更能让新晋骑士对此记忆犹新。 一旁的于格子爵全程接见，在众人都未看到的角落略微点头，若有所思。 册封完了，威尔兹的骑士上前欢迎。戴维斯出身低下，并非传统骑士家庭出身。这样的出身，是受同僚看不起的，不过有外人在场，一众骑士就算装模作样，也不会明面指出。 骑士们和和气气地把戴维斯迎入队中。 “欢迎你加入我们。同僚。”伍德骑士把戴维斯拉到身前。其余骑士也一一通报名姓。 仪式完成，埃里克示意威尔兹的骑士归队，并说稍后要为戴维斯举行欢迎宴会。众人闻讯，无不欢腾。 第一百零四章 遣人西进 安稳好了骑士们后，埃里克说出了这场会议的重要议题。 “诸位，我此次觐见公爵大人，在阿布雷恩受到了宫相的热情接待。” 埃里克的话，让骑士们脸上有光，与有荣焉。 顺着这股劲儿，埃里克赶紧加了一把火，说起了今年年初的战斗。他绝口不提西线的惨败，只说中路军团的连连胜利：“今年春天的战斗中，我们奥多在伊尔河畔击败了夏开特人，虽然战后签订了和平条约，然而夏开特人明显不服！” 这话说完，下面的情绪果然被调动起来，众骑士纷纷不服于此战结果。同样对于西线的惨败绝口不提，仿佛他们也随中路军团出征，一路取胜，只恨未能杀入夏开特城。 “如欲再战，与夏人定雌雄于一役，则仅凭我一国，未可有全部把握。” 埃里克的话，再度引起骑士们的共鸣，安德烈顺势递上一句：“那我们该怎么办？” “问得好！如果要战胜夏开特人。公爵及宫相大人的意思，必须要外结邦盟，以为屏障。就算不能使之倒向我方，也不可使其成为夏人的助力。” “主人所言极是！”伍德骑士上前半步：“我们奥多，北倚大山与帝国隔绝。可东、南、西三面皆与敌国接壤。” “接壤的三国当中，提哈人见利忘危，莱恩人又记恨我国掠取其故土。如果不建立良好的关系，一旦再度与夏人开战，此两国不可不严加提防。” 男爵点头认下：“首席骑士所言极是！如今我与莱恩方弥兵事，只能缓和关系，不可为盟。西边的提哈虽称联邦，然领土不可以称之为狭，兵锋不可以称之为钝。” “宫相大人念此，不由推举嫡男于格阁下，使其担当大任，不远千里出使提哈。” 埃里克说到此处，于格微微欠身示意。 男爵继续说道：“故此，护送于格阁下西进，实乃奥多公国之第一要务。而此事，宫相未用他人，竟重用于我。” “宫相之恩，我铭感五内，故沿途护送，未敢轻慢懈怠。一路行来，遭遇风雪、刀兵，赖有一干人等，舍命护送，才使我归国无虞。” “然而我此行数月，国中情况一概不闻，急需处理，而于格阁下身负重任，不可再盘旋于此。这次召唤你等，便是寻一名代，代我护送于格阁下，来担任我国第一要务之职。念他年，两国盟军齐向夏城，兵锋所指无不臣服，此人，当为第一大功！” 显然，这全是忽悠人的话，可却极为有用。 骑士们，那都是一群脱离了一些低级趣味的人，他们在物质满足之后，便开始追求起来更高层次的快感——荣耀。 这本是件极其消耗财力的事情，放在平常，都没人愿意接受。更何况是新败于夏开特人之手的奥多骑士们。这场仗虽然打得不长，却极大地消耗了骑士们的财力。 那场战斗里，众骑士大多都是仅以身逃，士兵、粮食、马匹、车辆、辎重、盔甲、武器，甚至是扈从几乎全部折损在了战场上。 事后，损失最小的安德烈，被派去迎接男爵的二儿子回国继承爵位。换做以往，这样的功劳哪里轮得到他去。 这样的一次简单迎接，也耗干了安德烈当时的财力。何况是如今要护送一位公国大员出使提哈。这可不是一般的行动，在国内只需保护好正使的安全，到了国外，可要狠狠地摆足威风。 要是到了提哈，让人笑话奥多无人，岂不是折损了公爵的颜面。这样的事，不是乡间骑士能承受得了的。 这一切，在埃里克口中的功劳与荣耀面前，这些问题显然都被忽略了。 埃里克的话音刚落，三四个骑士就争先要去做这第一功臣。 就连几位内府骑士和参与过安布雷拉之行的骑士们，竟然也都忘掉了旅途的疲劳，站出来向埃里克请命。 埃里克故意没有立刻挑选人手。很快，骑士的一声声请愿就把屋内的气氛推向顶点，随着最后一位骑士的开口，所有骑士都向埃里克请愿西进。 此前埃里克向于格叫苦不迭，说是凑不齐人手时，于格也深以为然。公爵没有给他哪怕一个第纳尔的经费，他也为这次出使颇为苦恼。 他甚至做好了拉下颜面，向加文或者摩根借兵的打算。 可当他看到如今骑士们踊跃参与的景象，突然佩服起来埃里克的能力。他知道埃里克对人心十分洞明。 在刚才的漫长演讲中，他时不时地提及一些看起来和西进毫无关系的事情，可偏偏下一刻就有一名骑士站出来愿意加入这次西进之旅。 似乎，埃里克有一种魔法，哪怕别人隐藏得极深，他也能一眼洞悉那人内心深处的情绪。 这让于格又惊又喜，恍惚一阵之后，埃里克也为其挑选好了骑士。 考虑到威尔兹地处国中，周围的邻居不是同为封臣同僚就是那位“好人”摩根。总体看来，威尔兹并无防守压力。埃里克便点选了以伍德骑士为首的5名骑士和8名内府骑士，并配齐扈从。 此外，他还把城中留守的三十名男爵卫队新兵也派了出去。这些新兵日常由伍德操练，现在带出去走一圈，等回来时，差不多就可堪一用了。 西进的人选已经定下，埃里克吩咐后厨传筵。这是于格的送别宴，埃里克特地宰杀了一头老牛作为主菜，又杀了十几只鸡鸭，把城内的酒都拿了出来，让众人慷慨畅饮。 酒至酣处，众人融洽一团。酒肉食尽，歌舞又起，一阵阵骨笛声中，埃里克远离宴会，走到顶楼，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怎么，他们还在喝？我在这儿都能闻到那该死的呕吐物的味道了。”埃莉诺皱着眉头说道。显然，这位管家婆对于今晚的宴会支出，极为不满。 “得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不然花得更多。他那些人马，人吃马嚼的，待上几天也受不了啊。”埃里克接过埃莉诺递过来的水杯，把门关上。 一口饮尽杯中的半杯清水，埃里克问道：“我打算向骑士们放一笔贷款。” “放贷吗？”埃莉诺闻言点了点头：“的确，这些骑士们手里是没钱了。连伍德都不常去酒馆里喝酒了。” 埃里克一语道破：“他们和咱们一样，秋收的粮食要等到明年才能卖。” “这次我给伍德安排的人手，全都是手里没钱的骑士。刚才宴会时，我看他们喝的不多。等宴会结束，估计就该来找我了。” 听着丈夫的计划，埃莉诺的眼睛笑得像初一的月亮，弯弯细细得都快找不到了。 “不愧是我的丈夫，你打算借他们多少，收几分利呢？” “一个骑士，最少要一名扈从，这就是四、五匹马，还有七八个轻步兵，来来去去怎么也要两三个月，要是于格那边进展不顺，待上个一年半载，太正常不过了。” 埃里克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五指张开。眼睛看向未婚妻，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第一百零四章 遣人西进 安稳好了骑士们后，埃里克说出了这场会议的重要议题。 “诸位，我此次觐见公爵大人，在阿布雷恩受到了宫相的热情接待。” 埃里克的话，让骑士们脸上有光，与有荣焉。 顺着这股劲儿，埃里克赶紧加了一把火，说起了今年年初的战斗。他绝口不提西线的惨败，只说中路军团的连连胜利：“今年春天的战斗中，我们奥多在伊尔河畔击败了夏开特人，虽然战后签订了和平条约，然而夏开特人明显不服！” 这话说完，下面的情绪果然被调动起来，众骑士纷纷不服于此战结果。同样对于西线的惨败绝口不提，仿佛他们也随中路军团出征，一路取胜，只恨未能杀入夏开特城。 “如欲再战，与夏人定雌雄于一役，则仅凭我一国，未可有全部把握。” 埃里克的话，再度引起骑士们的共鸣，安德烈顺势递上一句：“那我们该怎么办？” “问得好！如果要战胜夏开特人。公爵及宫相大人的意思，必须要外结邦盟，以为屏障。就算不能使之倒向我方，也不可使其成为夏人的助力。” “主人所言极是！”伍德骑士上前半步：“我们奥多，北倚大山与帝国隔绝。可东、南、西三面皆与敌国接壤。” “接壤的三国当中，提哈人见利忘危，莱恩人又记恨我国掠取其故土。如果不建立良好的关系，一旦再度与夏人开战，此两国不可不严加提防。” 男爵点头认下：“首席骑士所言极是！如今我与莱恩方弥兵事，只能缓和关系，不可为盟。西边的提哈虽称联邦，然领土不可以称之为狭，兵锋不可以称之为钝。” “宫相大人念此，不由推举嫡男于格阁下，使其担当大任，不远千里出使提哈。” 埃里克说到此处，于格微微欠身示意。 男爵继续说道：“故此，护送于格阁下西进，实乃奥多公国之第一要务。而此事，宫相未用他人，竟重用于我。” “宫相之恩，我铭感五内，故沿途护送，未敢轻慢懈怠。一路行来，遭遇风雪、刀兵，赖有一干人等，舍命护送，才使我归国无虞。” “然而我此行数月，国中情况一概不闻，急需处理，而于格阁下身负重任，不可再盘旋于此。这次召唤你等，便是寻一名代，代我护送于格阁下，来担任我国第一要务之职。念他年，两国盟军齐向夏城，兵锋所指无不臣服，此人，当为第一大功！” 显然，这全是忽悠人的话，可却极为有用。 骑士们，那都是一群脱离了一些低级趣味的人，他们在物质满足之后，便开始追求起来更高层次的快感——荣耀。 这本是件极其消耗财力的事情，放在平常，都没人愿意接受。更何况是新败于夏开特人之手的奥多骑士们。这场仗虽然打得不长，却极大地消耗了骑士们的财力。 那场战斗里，众骑士大多都是仅以身逃，士兵、粮食、马匹、车辆、辎重、盔甲、武器，甚至是扈从几乎全部折损在了战场上。 事后，损失最小的安德烈，被派去迎接男爵的二儿子回国继承爵位。换做以往，这样的功劳哪里轮得到他去。 这样的一次简单迎接，也耗干了安德烈当时的财力。何况是如今要护送一位公国大员出使提哈。这可不是一般的行动，在国内只需保护好正使的安全，到了国外，可要狠狠地摆足威风。 要是到了提哈，让人笑话奥多无人，岂不是折损了公爵的颜面。这样的事，不是乡间骑士能承受得了的。 这一切，在埃里克口中的功劳与荣耀面前，这些问题显然都被忽略了。 埃里克的话音刚落，三四个骑士就争先要去做这第一功臣。 就连几位内府骑士和参与过安布雷拉之行的骑士们，竟然也都忘掉了旅途的疲劳，站出来向埃里克请命。 埃里克故意没有立刻挑选人手。很快，骑士的一声声请愿就把屋内的气氛推向顶点，随着最后一位骑士的开口，所有骑士都向埃里克请愿西进。 此前埃里克向于格叫苦不迭，说是凑不齐人手时，于格也深以为然。公爵没有给他哪怕一个第纳尔的经费，他也为这次出使颇为苦恼。 他甚至做好了拉下颜面，向加文或者摩根借兵的打算。 可当他看到如今骑士们踊跃参与的景象，突然佩服起来埃里克的能力。他知道埃里克对人心十分洞明。 在刚才的漫长演讲中，他时不时地提及一些看起来和西进毫无关系的事情，可偏偏下一刻就有一名骑士站出来愿意加入这次西进之旅。 似乎，埃里克有一种魔法，哪怕别人隐藏得极深，他也能一眼洞悉那人内心深处的情绪。 这让于格又惊又喜，恍惚一阵之后，埃里克也为其挑选好了骑士。 考虑到威尔兹地处国中，周围的邻居不是同为封臣同僚就是那位“好人”摩根。总体看来，威尔兹并无防守压力。埃里克便点选了以伍德骑士为首的5名骑士和8名内府骑士，并配齐扈从。 此外，他还把城中留守的三十名男爵卫队新兵也派了出去。这些新兵日常由伍德操练，现在带出去走一圈，等回来时，差不多就可堪一用了。 西进的人选已经定下，埃里克吩咐后厨传筵。这是于格的送别宴，埃里克特地宰杀了一头老牛作为主菜，又杀了十几只鸡鸭，把城内的酒都拿了出来，让众人慷慨畅饮。 酒至酣处，众人融洽一团。酒肉食尽，歌舞又起，一阵阵骨笛声中，埃里克远离宴会，走到顶楼，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怎么，他们还在喝？我在这儿都能闻到那该死的呕吐物的味道了。”埃莉诺皱着眉头说道。显然，这位管家婆对于今晚的宴会支出，极为不满。 “得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不然花得更多。他那些人马，人吃马嚼的，待上几天也受不了啊。”埃里克接过埃莉诺递过来的水杯，把门关上。 一口饮尽杯中的半杯清水，埃里克问道：“我打算向骑士们放一笔贷款。” “放贷吗？”埃莉诺闻言点了点头：“的确，这些骑士们手里是没钱了。连伍德都不常去酒馆里喝酒了。” 埃里克一语道破：“他们和咱们一样，秋收的粮食要等到明年才能卖。” “这次我给伍德安排的人手，全都是手里没钱的骑士。刚才宴会时，我看他们喝的不多。等宴会结束，估计就该来找我了。” 听着丈夫的计划，埃莉诺的眼睛笑得像初一的月亮，弯弯细细得都快找不到了。 “不愧是我的丈夫，你打算借他们多少，收几分利呢？” “一个骑士，最少要一名扈从，这就是四、五匹马，还有七八个轻步兵，来来去去怎么也要两三个月，要是于格那边进展不顺，待上个一年半载，太正常不过了。” 埃里克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五指张开。眼睛看向未婚妻，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第一百零五章 放高利贷 埃里克低估了骑士们的缺钱程度，他还没来得及向未婚妻说明要放贷的金额，身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可以。”埃莉诺给与了回应，同样向埃里克伸出五根手指，示意以此为利息。 男爵立刻明白，这个利息和他想的差不多，于是没多说话，径直来到门口，高声问道：“是谁！” “主人，是我。您最忠实的仆人，亚当。” “哦，是你啊，还有别人吗？” “还有阿达尔贝特、吉罗还有拉乌尔。”亚当说道。 不消多说，这四人就是埃里克盯上的目标，四名缺钱的威尔兹骑士。 埃里克打开房门，正好看到四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窘迫。这把他逗得开怀大笑，眼里闪着金子的光芒。 “快请进，债务人们……哦，不，我说的是我最忠实的臣子们。”埃里克连忙改口，还好他说话音调很低，单词又只说了一半，没引起四人的注意。 四人来到屋内，见埃莉诺挺着肚子坐在木床边缘。这四名战场上的骁勇骑士，面对小妇人，竟羞涩得说不出话了。 他们四个并非穷困潦倒，只是在威尔兹这片富饶的领土上算不得富裕。和伍德、安德烈这样的大骑士相比，他们从领主哪里得到的土地和农奴无疑少了许多。 四人中的亚当和阿达尔贝特，刚随埃里克从阿布雷恩回来。 尽管这一路虽然只带着扈从出发，一应食宿都有埃里克负责，但是乡间骑士能来到像兰尼和阿布雷恩这样的大型商业市镇的机会是不多的。 能尝一尝城里厨子做出来的浓厚味道，再和城内顶尖的夜莺共度春宵，他们愿意把口袋掏得一个子儿都不剩。 而另外两位，显然也无法负担这次出行的高额负担，席间他们四人就商量好了，等宴席刚一结束，他们就出现在了这里。 看到四人有些拘谨，埃莉诺看似随意地拿起书架上唯一的一本书，转过身去，在蜡烛的灯光下虔诚地把圣经读出声来。 埃里克见状，故作惊讶道： “呀！真是不巧！我的夫人要做晚祷了，有天大的事，我们都得去隔壁屋谈了。” “也好，也好。”四人随着埃里克一起来到隔壁。 这间屋子只有一把椅子，埃里克心安理得地坐了上去，话还没说，先道了声歉：“抱歉，我的先生们，我的未婚妻最近已经成为了一名神学家。她坚信我们的婚姻是受到上帝祝福的，所以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和他老人家沟通的机会。” “那是当然了。”四人一致回答道：“我们也由衷地祝福您，我们的主人。” 一一接受了四人的祝福后，埃里克这才想起正事，随即问道：“对了，先生们，你们深夜到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又故作抱怨道：“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呢？” 四人自然不敢怪罪埃里克给他们的差事，心说自己没钱又怎么去护送那位天鹅堡的大贵人呢？ 片刻的沉寂后，四人开口了，各说各的，瞬间让整个屋子吵闹无比。埃里克连忙让他们停下，指着亚当道：“你来说，我想你们都是为了同一桩事来的。” 亚当见躲不过去，开门见山道：“我智慧的主人，什么也瞒不过您，我们，缺钱。” “所以呢，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是的，我们需要一大笔钱，来武装我们的扈从和士兵。不然恐怕会丢了奥多的颜面。” “奥多的颜面？！这可是大事！”埃里克猛地站起：“该死！你们要是没钱，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你知道安德烈有多想再去一次提哈吗？” 男爵继续道：“现在西进的名单已经递送上去，估计过几天都要到公爵的桌上了！”他故作愤怒：“你们要是没钱，大可不必站出来！” “现在你们要撂挑子了！”埃里克赶紧堵死四人的后路。 “不！不是这样的！”亚当赶紧站出来，攥住埃里克的手：“请您消消气，我们是您最忠实的臣仆，不会使您蒙羞，也不会让您难堪的。我们愿意付利息。” “是这样吗？”埃里克看着他们，有些为难道：“可埃莉诺和我说，那圣经上说，以钱生息，是灵魂堕落的开始。” “按照圣经来说，我是不能借给你们的。”埃里克斩钉截铁地说道。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你们不是要到提哈去吗？那里的商人全都放贷！你们要是缺钱，大可以找他们去。” 这下没人敢回答了。 他们四个只能配齐扈从，如果要出发，还需添置不少马匹和士兵，再加上沿途的开销，他们干瘪的钱包根本无法承担这一切。 至于提哈的商人，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四人知道，眼下只有眼前这位大人能解决他们的问题。没有埃里克的资助，他们四个连威尔兹都出不了。 过了片刻，埃里克见他们四人不再说话，揣测着自己是不是情绪表现得太激动了，打消了他们的念头。于是坐回到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好，再无第二个可以帮助你们了。你们要借多少？” 四人也在揣测主人的心思，看埃里克坐下就想出口再劝说一番，谁知埃里克直接松了口，于是一个个来到埃里克身前谄媚。 “主人，不用太多。我们估计过了，大不了我们再低价卖些粮食就是。”亚当来到埃里克身前，早就忘了骑士的威仪，竟然给埃里克揉起了肩膀。 可他那双坚硬如粗铁一般的大手，直捏得埃里克倒吸一口凉气。 “不用……不用捏了。我答应你们，可你们总得说个数啊。”埃里克环视四周，道：“先和你们说好，要是太多的话，我这里也没有。” “不，不用太多，我们估计能有30镑，就差不多够了。”亚当一咬牙，说出来一个数，可刚说完，其他三名骑士都不乐意了。 30镑太少了，他们三个很不满亚当的提议。就连亚当也是试探性地说出这个数，见三位同僚的示意，也知道这个数字未必够一路使用，但又怕惹恼了埃里克。 这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一路前往提哈，再快也要半个月。要是时间长了，简直没有头。他们四个都不想到了提哈去借高利贷。借钱是容易了，可这笔钱又怎么还呢？他们的粮食可都在威尔兹。 心思打定，三人齐声说还不够。 埃里克点了点头，这个账他是算得明白的。50镑，就足够用的了，也正好在他们四人的接受范围之内。 虽然不知道他们库房里存了多少新粮，可埃里克还是能根据四人的土地算出来个大概，知道他们四个偿还得起。 四人又再为该借多少吵了起来，多了少了的，吵得埃里克心里乱糟糟的。他听得烦了，拦住即将打起来的四人，道：“每人50镑，五分利息。” 四名骑士这才没有殴打起来，他们满怀心思，思考良久，最终还是都点头认了下来。要知道，埃里克说的五分利息，可不是年利息。 他说的是月利息。即年利息60，这是妥妥的高利贷，但在威尔兹当地，并不算高。城里的商人连80、100的年利息都敢放出去。相比之下埃里克的利息倒算不上难以接受。 当然了，提哈有30的利息，最低甚至有24的，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良心商人，可四名骑士眼下借不到啊。 况且商人的30利息，都未必比得过埃里克的60利息。他是骑士的主人，行为一向仁慈，不会仗着武力，向几人强行索要。 提哈的商人，你敢欠钱不还，分分钟让你知道提哈为什么是联邦而不是公国。对于这点，埃里克有着深刻的印象。 四人一番盘算，等再过三四个月，粮食价格上去了，怎么也有百八十镑，够还得上这一笔钱了。 于是四人无不答应，埃里克笑盈盈地签下合同，倒不是怕四人不认账，实在是四人要把这利息落到纸面上，怕埃里克想反悔涨息。 这两百镑，哪怕只借出三个月，都能赚30镑，前世要是有这样的理财神器，谁还把钱存在银行里。 如果借出半年，那就是六十磅，足够维持一支三十人的男爵卫队一整年的开销了。 埃里克期望四人在提哈多呆些日子，好让他的放贷计划持久一点。 第一百零五章 放高利贷 埃里克低估了骑士们的缺钱程度，他还没来得及向未婚妻说明要放贷的金额，身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可以。”埃莉诺给与了回应，同样向埃里克伸出五根手指，示意以此为利息。 男爵立刻明白，这个利息和他想的差不多，于是没多说话，径直来到门口，高声问道：“是谁！” “主人，是我。您最忠实的仆人，亚当。” “哦，是你啊，还有别人吗？” “还有阿达尔贝特、吉罗还有拉乌尔。”亚当说道。 不消多说，这四人就是埃里克盯上的目标，四名缺钱的威尔兹骑士。 埃里克打开房门，正好看到四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窘迫。这把他逗得开怀大笑，眼里闪着金子的光芒。 “快请进，债务人们……哦，不，我说的是我最忠实的臣子们。”埃里克连忙改口，还好他说话音调很低，单词又只说了一半，没引起四人的注意。 四人来到屋内，见埃莉诺挺着肚子坐在木床边缘。这四名战场上的骁勇骑士，面对小妇人，竟羞涩得说不出话了。 他们四个并非穷困潦倒，只是在威尔兹这片富饶的领土上算不得富裕。和伍德、安德烈这样的大骑士相比，他们从领主哪里得到的土地和农奴无疑少了许多。 四人中的亚当和阿达尔贝特，刚随埃里克从阿布雷恩回来。 尽管这一路虽然只带着扈从出发，一应食宿都有埃里克负责，但是乡间骑士能来到像兰尼和阿布雷恩这样的大型商业市镇的机会是不多的。 能尝一尝城里厨子做出来的浓厚味道，再和城内顶尖的夜莺共度春宵，他们愿意把口袋掏得一个子儿都不剩。 而另外两位，显然也无法负担这次出行的高额负担，席间他们四人就商量好了，等宴席刚一结束，他们就出现在了这里。 看到四人有些拘谨，埃莉诺看似随意地拿起书架上唯一的一本书，转过身去，在蜡烛的灯光下虔诚地把圣经读出声来。 埃里克见状，故作惊讶道： “呀！真是不巧！我的夫人要做晚祷了，有天大的事，我们都得去隔壁屋谈了。” “也好，也好。”四人随着埃里克一起来到隔壁。 这间屋子只有一把椅子，埃里克心安理得地坐了上去，话还没说，先道了声歉：“抱歉，我的先生们，我的未婚妻最近已经成为了一名神学家。她坚信我们的婚姻是受到上帝祝福的，所以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和他老人家沟通的机会。” “那是当然了。”四人一致回答道：“我们也由衷地祝福您，我们的主人。” 一一接受了四人的祝福后，埃里克这才想起正事，随即问道：“对了，先生们，你们深夜到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又故作抱怨道：“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呢？” 四人自然不敢怪罪埃里克给他们的差事，心说自己没钱又怎么去护送那位天鹅堡的大贵人呢？ 片刻的沉寂后，四人开口了，各说各的，瞬间让整个屋子吵闹无比。埃里克连忙让他们停下，指着亚当道：“你来说，我想你们都是为了同一桩事来的。” 亚当见躲不过去，开门见山道：“我智慧的主人，什么也瞒不过您，我们，缺钱。” “所以呢，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是的，我们需要一大笔钱，来武装我们的扈从和士兵。不然恐怕会丢了奥多的颜面。” “奥多的颜面？！这可是大事！”埃里克猛地站起：“该死！你们要是没钱，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你知道安德烈有多想再去一次提哈吗？” 男爵继续道：“现在西进的名单已经递送上去，估计过几天都要到公爵的桌上了！”他故作愤怒：“你们要是没钱，大可不必站出来！” “现在你们要撂挑子了！”埃里克赶紧堵死四人的后路。 “不！不是这样的！”亚当赶紧站出来，攥住埃里克的手：“请您消消气，我们是您最忠实的臣仆，不会使您蒙羞，也不会让您难堪的。我们愿意付利息。” “是这样吗？”埃里克看着他们，有些为难道：“可埃莉诺和我说，那圣经上说，以钱生息，是灵魂堕落的开始。” “按照圣经来说，我是不能借给你们的。”埃里克斩钉截铁地说道。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你们不是要到提哈去吗？那里的商人全都放贷！你们要是缺钱，大可以找他们去。” 这下没人敢回答了。 他们四个只能配齐扈从，如果要出发，还需添置不少马匹和士兵，再加上沿途的开销，他们干瘪的钱包根本无法承担这一切。 至于提哈的商人，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四人知道，眼下只有眼前这位大人能解决他们的问题。没有埃里克的资助，他们四个连威尔兹都出不了。 过了片刻，埃里克见他们四人不再说话，揣测着自己是不是情绪表现得太激动了，打消了他们的念头。于是坐回到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好，再无第二个可以帮助你们了。你们要借多少？” 四人也在揣测主人的心思，看埃里克坐下就想出口再劝说一番，谁知埃里克直接松了口，于是一个个来到埃里克身前谄媚。 “主人，不用太多。我们估计过了，大不了我们再低价卖些粮食就是。”亚当来到埃里克身前，早就忘了骑士的威仪，竟然给埃里克揉起了肩膀。 可他那双坚硬如粗铁一般的大手，直捏得埃里克倒吸一口凉气。 “不用……不用捏了。我答应你们，可你们总得说个数啊。”埃里克环视四周，道：“先和你们说好，要是太多的话，我这里也没有。” “不，不用太多，我们估计能有30镑，就差不多够了。”亚当一咬牙，说出来一个数，可刚说完，其他三名骑士都不乐意了。 30镑太少了，他们三个很不满亚当的提议。就连亚当也是试探性地说出这个数，见三位同僚的示意，也知道这个数字未必够一路使用，但又怕惹恼了埃里克。 这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一路前往提哈，再快也要半个月。要是时间长了，简直没有头。他们四个都不想到了提哈去借高利贷。借钱是容易了，可这笔钱又怎么还呢？他们的粮食可都在威尔兹。 心思打定，三人齐声说还不够。 埃里克点了点头，这个账他是算得明白的。50镑，就足够用的了，也正好在他们四人的接受范围之内。 虽然不知道他们库房里存了多少新粮，可埃里克还是能根据四人的土地算出来个大概，知道他们四个偿还得起。 四人又再为该借多少吵了起来，多了少了的，吵得埃里克心里乱糟糟的。他听得烦了，拦住即将打起来的四人，道：“每人50镑，五分利息。” 四名骑士这才没有殴打起来，他们满怀心思，思考良久，最终还是都点头认了下来。要知道，埃里克说的五分利息，可不是年利息。 他说的是月利息。即年利息60，这是妥妥的高利贷，但在威尔兹当地，并不算高。城里的商人连80、100的年利息都敢放出去。相比之下埃里克的利息倒算不上难以接受。 当然了，提哈有30的利息，最低甚至有24的，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良心商人，可四名骑士眼下借不到啊。 况且商人的30利息，都未必比得过埃里克的60利息。他是骑士的主人，行为一向仁慈，不会仗着武力，向几人强行索要。 提哈的商人，你敢欠钱不还，分分钟让你知道提哈为什么是联邦而不是公国。对于这点，埃里克有着深刻的印象。 四人一番盘算，等再过三四个月，粮食价格上去了，怎么也有百八十镑，够还得上这一笔钱了。 于是四人无不答应，埃里克笑盈盈地签下合同，倒不是怕四人不认账，实在是四人要把这利息落到纸面上，怕埃里克想反悔涨息。 这两百镑，哪怕只借出三个月，都能赚30镑，前世要是有这样的理财神器，谁还把钱存在银行里。 如果借出半年，那就是六十磅，足够维持一支三十人的男爵卫队一整年的开销了。 埃里克期望四人在提哈多呆些日子，好让他的放贷计划持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