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晚霞》 夕阳西下(1) 二零二一年八月二十日。 早饭后温尔雅就出门了。 曾卫国坐到书房的桌子前,打开中间的抽屉,把事先写好的遗书放到装着厚厚一叠电子保险单的大信封里,然后离家出走,坐上了去西部大峡谷水库的班车上。 公交车颠簸了一个小时终于看见大坝了,这个是市内最大的水库大坝了。他在大坝下面溜达了有两三个小时,还去了溢洪口,都没有找到可以锤钩的地方,反而看到到处都是水库内禁止钓鱼的告示牌。 八月的天气又闷又热,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半。 他在路边小饭馆吃了碗面,然后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路向下游走去。走大约半里路的光景,看到山脚下有几幢灰砖红瓦的房子,那就是原来县里的卫生进修学校。 一九七六年五月,他陪父亲第一次来到这里,那时候这里是废旧的被遗弃的厂房,父亲拿着卫生局的介绍信到这里向自己报道。 父亲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到卫生局报道,卫生局安排父亲到血防站当站长,没想到的是这个血防站就是这个被遗弃的厂房,在这里上班的就他一个光棍站长。 后来分配来五个医学院中专毕业生,从各地医院调来一些医生和后勤管理人员,在村里血吸虫病专管员的配合下开始了血吸虫病普查、普治。 县血吸虫病防治站也升格为县血吸虫病防治医院。 等曾卫国高中毕业第二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县血吸虫病防医院的牌子的另一边,加了一块县卫生进修学校的牌子。 两块牌子一个领导,父亲即是院长又是校长。 首班是赤脚医生培训班,等赤脚医生培训班结业了,又开了护士、检验、放射三个短期培训班。 曾卫国和高中同学白英俊在学校做临时工,负责刻印学习资料、考试卷。 白英俊的父亲在卫生局里是分管医政的科长。 在这里,曾卫国遇到了护士班的李老师和她刚高中毕业的女儿筱雨,多漂亮的一个姑娘啊! 她高高的个子,有一米六五的样子。鹅蛋型的脸,富有弹性的胸。穿一身白色带小花的连衣裙,瞟你一眼感觉有电流通过全身。 有一次是去水库管理局看电影,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由于路上人多,自行车晃的厉害,她在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他感觉自己的心嘣嘣跳的厉害,幸福的都快晕了。 那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没睡。 学校的围墙外面是一片稻田,五月的稻子长到一尺多高,稻田里蛙鸣声彼此起伏。 曾卫国和白英俊准备去田边小路上抓青蛙,然后让食堂的陶师傅炒着吃,筱雨知道了嚷嚷着,“我也要去。” 青蛙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一动不动,然后用手轻轻一按,抓住一只。 筱雨在前面拿手电筒照,两个男生跟在后面用手抓。 “这里一只,快,快!”筱雨在前面喊着,“这边,还有一个!” “啊啊啊!”筱雨突然惊叫起来,丢掉手电筒转身跳起来,两只手抱住曾卫国的被子,双脚离开了地面,“蛇蛇蛇!” 一条手腕那么粗的大蛇从田间小路上滑过,转眼间钻到稻田里。 曾卫国感觉到了她的呼吸和心跳,“逃走了,没事了。” “好可惜,”白英俊说,“蛇肉肯定比青蛙肉好吃。” “回去,”筱雨放开手,脚回到地面,“吓死人了!” 曾卫国后来一直问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抱一下她? 他离她那么近,感觉到了她的呼吸和心跳,感觉到了她青春的美妙的少女气息。这种感觉一直留在大脑的某个记忆里,忘也忘不掉。 那时候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他心里对她满满的爱不知道怎么向她表白。一直到学习要结束了,她要回城里的时候,他写了一封有两页信纸的情书给她。 他收到了她的回信: 哥,你太过分了!我们现在还年轻,应该好好学习,将来为四个现代化做贡献。 他有点懵了!那是多大的打击啊! 夕阳西下(2) 失恋的痛苦无以言表,自卑、沮丧、苦闷、怨天怨地怨父母,以至于对生都失去了希望。 好像也是在八月,他和白英俊到水库里游泳。水库的水湛蓝湛蓝的,深不可测。水库中间有一座孤独的小山,他下了水就向小山游去。 白英俊看呆了:“嗨!你不要命啦!” 如果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顾白英俊的嚎叫,一直游到精疲力尽,希望自己就这样沉到水底,希望鱼儿把自己吃掉。希望她听到他的死能泪流满面:哥!你好傻啊! 他是有点傻,她是天鹅,他配不上她。 他仰躺在水面上,泪模糊了双眼。他就这样死了该有多傻啊?他要叫她感到后悔,后悔没接受他的爱! 想要游回去不太可能了,他感觉很疲惫,没有力气。他向大坝那边望了一眼,有一条帆船向他划来。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白英俊把他拉上小船。 “雇船的五十块钱你自己付!” 五十块钱在当时可是个大数目,那时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五元。 后来卫生系统招了一百五十人,办了护士、西医士、中医士三个班,学制三年。 曾卫国和白英俊都进了西医士班,带薪学医。 读书的三年他有点不务正业,函授了写作课和电影编剧,退稿信有一大抽屉。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毕业实习的时候在外科遇到了筱雨,她在外科病房当护士。三年不见更是惊人的漂亮,好多男同学像苍蝇似的围着她转。 一见面她就叫了他一声哥。 他只感觉脸红心跳,因为写情书被拒绝而难为情。 “你还好吗?”他小声地问。 “还好,就是值夜班烦!”她说话的表情都那么可爱。 “没考大学吗?”当年他帮她刻印了好多复习资料。 “没考上,”她瞟一眼他“你呢?怎么不考?” “也没考上,后来招工了就没想了。” 他有点后悔,当年坚持复习高考也许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有时间到我家来玩。”她说。 “好。”他以前去过一次她家。 进手术室的时候他没有帽子,她把她的帽子给了他。她戴着男医生的帽子,脑后边上往里缝了个折。 “你呢?”他看着她把那个折剪开。 “我还有,拿着。”她把帽子递给他。 实习结束他把帽子洗的干干净净想还给她,不知道怎么的一直没有还。一直珍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 他也没有勇气去看她。 她美如天仙,高高在上,他只能在下面仰视着她。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父亲去世的2008年,那时父亲住院,他去医院病房的路上,她刚好往外走。 三十年没见,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真的是难以置信。 寒暄过后她说:“我现在在图书馆,有时间过来玩。” “好。”他应到。 他脑子里真的想去看看她,可是腿不听话,一直没有去。 第三次见到她是在退休体检的时候,她看着她走上来办理体检手续,然后向b超室走去。他没有上前和她打招呼,她好像也没有发现他。她还是那么漂亮、年轻,一点都看不出来快到六十的人。 在等着做腰椎拍片的时候,她下来去拍胸片的地方排队。她向他这边看过来,他们之间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也许她看到了他装作没看到,也许看到了他没认出来,她没有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勇气走过去。 他感觉这一生好失败,好失败啊! 夕阳西下(3) 曾卫国站在学校的大门前,往事就像是昨天一样记忆犹新。以前的大铁门不见了,门柱子上的牌子也不见了。通往教室和宿舍的路两边长满了杂草。 学校已经取消了,教师、员工都被分配到各个不同的医院。 沿着用石头铺的路往上走,可以看到紧挨着山坡有一幢二层楼房,那是学校职工和老师的宿舍。 父亲就住在二楼靠东面的第一间,筱雨和母亲住在第六间。 “你吃凤凰蛋吗?”有一次她问他,“那明明是小鸡吗!我妈把毛逮干净就往嘴里塞,好恶心哎!” 等到她六个月毕业要走了的时候,他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她和她母亲的背影慢慢远去、消失。 他鼓起勇气追过去,在车站追上了她。 他把早就写好的情书塞到她手里。 “什么呀!?”她有点不耐烦。 他那时候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收到了她的回信: 哥,你太过分了!我们现在还年轻,应该好好学习,将来为四个现代化做贡献。 毕业分配的时候,二十五个城关镇的同学,二十个分在了城里的四家大医院,五个分配到了乡村医院,曾卫国分配到里城里比较近的西城卫生院。 白英俊分配到县中医院。 三十年以后的一次同学聚会,白英俊问曾卫国,“你一年能挣多少钱?” “十万不到,八、九万的样子。”曾卫国实话实说。“你呢?” “五十万左右。” “我靠!人民医院才二十几万,你怎么那么多?!” “回扣,”白英俊小声说,“回扣一年都有二十几万。你们医院进药没回扣吗?” 白英俊接着说了一堆什么什么药多少多少回扣。 曾卫国主管防疫的,医院里进药院长管,有没有回扣还真不知道道。 “你老爸也太老实了,和局长说一声,一句话的事。你都没想往城里调?”白英俊总结道,“某某某、某某某不都调到人民医院了吗?” 调动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单位领导和接受单位领导要同意,卫生局领导也要同意,没有关系门都没有。 父亲从部队到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还不断受到排挤和不公平待遇。 父亲在学校最鼎盛的时候被调离了,调到离家更远的水库里的镇医院当书记。 作为补偿,母亲工作给落实了,安排在县人民医院制剂室工作,分配一套四十平米的房子。 之前母亲一直没有正式的工作,一家人一直租住在老旧的破房子里。 “你找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从父亲曾经住过的房间出来,警惕地看着曾卫国。 “哦,不找谁。” 曾卫国感觉有点疲惫,心情低落地回到水库大坝下,在靠近公路边的一间小旅馆住下来。 他站在三楼的窗前,看着眼前的大坝,这个是市内最大的水库大坝了。 他之前在大坝下面溜达了有两三个小时,还去了溢洪口,都没有找到可以锤钩的地方,反而看到到处都是水库内禁止钓鱼的告示牌。 还去了以前读书的学校,去看了父亲曾经住过的房子。去看了他初恋的地方。 他一直没弄明白父亲是怎么说服自己的弟弟妹妹把奶奶的遗体捐献给学校做解剖教学用的。 那时候教外科解剖学的汪老师总是抱怨没有人体标本教不了解剖学。 曾卫国小时候对奶奶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有亲近感,只记得见过两三次,从母亲的嘴里听到的都是负面的情绪。 他没参加一节解剖课,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奶奶被同学们围观着,身体被割开。 他现在能够理解父亲为什么要捐献奶奶的遗体以及自己的遗体。 “晚上要吃饭吗?”老板敲门进来问。 “要的,”他想找一处能够钓鱼的地方,“晚上什么地方可以钓鱼?” “你顺着在条路进水库,找个地方都可以。” “会有巡逻的吗?” “晚上不太会有。有什么需要你叫我。” “嗯,好。” 晚上他会进水库钓鱼,然后被蛇咬了,等人发现他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硬了。 警察看不出是他杀或者自杀的样子,也许只是个意外。 妻子会在书房桌子中间抽屉里看到一叠保险合同的保单,下面还有一封信。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的五步蛇就在卫生间的袋子里,他每隔一会就去看一下,给它用水洗一下,天气太热了深怕它死掉。 它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曾经给它买一只青蛙也没有吃。 五步蛇并不是最好的的选择。 两年前他买了两条银环蛇,那时候时机未到,可惜那两条银环蛇养了一个星期就死了。 它把刚死的银环蛇剥了皮,斩成段加猪排骨红烧给母亲吃了。 今年再联系老板的时候,老板已经不做蛇的生意了。 没有蛇计划就要泡汤,要命的是有一笔二十五万的欠款二十日就到期了。 他不想和任何人借钱,他不想麻烦任何人。 后半夜他去水库里钓鱼,被五步蛇咬了一口,希望不要很痛苦地死去,然后警察过来勘验现场,证明是一次意外死亡。 这个场景在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现在终于要面对了,内心深处有一点点的恐惧,蛇咬脚的时候会不会很疼,在毒性发作到死亡这段时间里会不会很痛苦? 一想到生活中的种种痛苦,死变得不那么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 想到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眼里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眼前的水库大坝也变得模糊起来。 夕阳西下(4) 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和妻子说。吃完了早餐妻子温尔雅就出去了。 曾卫国很久以前就和她分床睡了,靠南有两间卧室他们各睡一间。 之前吵了一架,就一直冷战着彼此都不说话。 所以收拾渔具准备去水库里钓鱼当然也没必要和她说了。 钓鱼只是幌子,他要找两年前买过银环蛇的那个老板,和他再买一个条,虽然老板电话里说已经不做了。 他相信和蛇打交道的人总会有办法。再说了他也没有别的门路和办法。 去西客站的短途公交车上坐的都是老头老太太,曾卫国没想到他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一直到退休他都没有买汽车,虽然单位的同事都买了汽车。自行车到是换了好几部。因为有共享单车,伴随他退休的那辆八百元买来的自行车当废品只卖了二十元钱。 上班没汽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一般三十分钟就到了,现在出远门总算感觉到买汽车的必要性了。 西客站到水库里的永安镇要八元钱,而且是没有汽油味的新能源客车。 以前学医的时候,一般星期五下午都要回家,星期天下午赶回学校,那时候的车费才五毛钱。 永安镇是个小镇,以前汽车到了水库坝下就是终点站,需要渡船过水库然后再坐车到永安。 父亲在永安镇医院当书记的时候,一般都是住在医院里,偶尔会回家。 父亲、母亲的老家都在水库里,过了永安镇还有十多里路,里面多是高山峻岭。 曾卫国很早很早以前去过几次,交通十分的不方便,老百姓生活非常贫苦。 父亲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山区山多地少,粮食根本不够吃。 父亲八岁就离开了家,给地主家放牛,吃不饱穿不暖。冬天没有鞋穿,冷的把脚插进刚拉出来的牛屎里取暖。 一九四五年的某一天,一支新四军的队伍从山脚下经过,父亲丢下牛跟着队伍跑了,那年父亲十五岁。 母亲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弟、妹,父亲淋雨患肺炎没钱医治早早就死了。哥哥结婚没地方住,母亲早早嫁给了父亲。 现在水库上架起了桥,汽车可以直通永安镇,所有的村庄都通了公路。 可惜父亲没看到没等到。 曾卫国对父亲有点不满意。 父亲是老实人,死都不会求人的那种。在807厂十年,只从卫生所的所长升到副厂长,从来没有烧过火做过饭,下班了看报纸等着吃饭,还抽烟喝酒。 转业到地方,一家人没房子住,租住在老百姓的破房子里,吃饭小便都在一个房间里。 曾卫国在父亲当校长的卫生学校毕业,被分配到农村卫生院工作,对此曾卫国一直耿耿于怀。 刚去卫生院报道的时候,医院刚刚搬入新盖好的七间二层楼房,单位只有六个人:西医,西药房兼注射室,中医兼中药房,妇产科,防疫各一人,新楼没盖之前租住在老百姓的家里。 全乡一万人口,由于离城里近,实际服务人口只有附近的三、四个村三、四千人。 农民生病肚子痛,是要上门出诊的,第一次出诊下大雨骑着自行车回来,从小路上摔倒勾里,脸上划出一道口子,泪水雨水血水都分不清了。 开始卫生局包基本工资,亏空都会补上,改革开放以后,单位自负盈亏,亏了也不管了。 单位搞承包分成三个小组,中医师没生意工资都拿不到。 好在搞防疫的医生上调上级单位,曾卫国顶替搞防疫,有一部分拨款。 后来上级又规定医院不能搞承包,又搞起了提成。生意越多工资越高,中医付主任医师没生意,有两年没拿足工资,写信不断上访,最后还是给补发了工资。 最后搞起了效绩工资,百分之七十上面拨款,百分之三十自己赚,西药零利润。单位有结余可以按比例发奖金。 单位效绩不好,曾卫国只拿到单位的平均奖,一年七、八万,除去上交的各类保险、住房公积金,也就五、六万的样子。 单位离城里近,好多人都想调进来,单位里的人因为效绩不好,都想调出去,从单位里调出去的人拉了个微信群,一共有二十一个。光院长就换了七个。 从进单位一直干到退休的有四个人,曾卫国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当然也不能全怪父亲,曾卫国自己要想调动,可以靠自己啊!可是他自己也是万事不求人的那种老实人。 父亲最后一次住院,曾卫国第一天晚上陪在父亲身边,父亲竟然尿床了。都二零零八年了,父亲还穿着晴纶衬裤。 第二天晚上曾卫国在医院值班,母亲电话打过来:“你爸不行了,快过来!” 曾卫国赶到医院,父亲躺在抢救室的床上,嘴上插着导管,自动心脏按摩器一下一下无情地按着,人早就不行了。 曾卫国满眼含泪,对父亲最后只感觉心痛。 之前父亲似乎有预感,“我怕活不到过年了,”父亲对全家人说“如果我死了,不要麻烦任何人,把我的身体捐献给红十字会。” 按照父亲的遗愿,红十字的汽车直接从医院把父亲拉走了。 母亲一直没有有哭,一直很坚强,直到有一天整理父亲遗物时,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大老远都能听到。 夕阳西下(5) 汽车一路走走停停停(停靠站太多),一路山青水秀,特别是在水库的大桥上行驶,远处群山环绕,近处绿水荡漾,不免另人心旷神怡。 曾卫国曾想退休以后到这里闲居,种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养鸡养鸭养鱼,对了,还有兔子、鸽子、狗,过一种没有人打忧的田园生活。 他喜欢安静、独处,不喜欢热闹和各种应酬。这种性格可能遗传于母亲,如今他多多少少又传给了儿子。 永安镇终点站到了,所有的人都下车了。 如果要到父亲的老家,需要在这里换乘567路公交,有四路公交从这里出发,基本把水库里的村庄连接起来。 曾卫国在离车站不远的一家宾馆住下,一天一百块钱。 他把行囊和钓鱼的工具放在房间内,只身去镇上最大的综合菜市场。 卖蛇的老板在市场内有一个摊位,专门卖山珍野味。 曾卫国在市场内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卖蛇的老板,原来的摊位改成卖鸡鸭了。 上次是老板带他到家里拿蛇的。 老板的家在车站西面,顺着一条大路往西走两百米,散落的房子周围都是农田,靠近山脚下一幢三层楼房就是老板家。 那时候楼房边上围着一个院子,院子里养着好多狗,院子里有一间简陋的平房,里面摆着一排铁丝笼子,笼子里眼镜蛇立着身子发出丝丝的恐怖叫声。 老板从地上拎起来一个尼龙袋子,里面有五条银环蛇不停地扭动。 老板把一个空的尼龙袋放在一个园桶状的钢筋做成的架子上,开口向外翻开,用两米长的铁夹子夹住银环蛇,快速地塞到袋子里。也许是夹痛了,银环蛇扭动身子拼命挣扎。 银环蛇黑白相间的环纹看起来真的很漂亮。 “是养的还是野生的?”曾卫国问了一句。 “都是野生的,”老板说,“你要小心点!咬一口就没命了。 两条银环蛇两百块,原来说好的是一百六。 曾卫国把两条银环蛇养在以前养金鱼的大鱼缸里,给它们做了有夹层的窝,白天它们藏在夹层里,晚上探头探脑地出来活动。 它们很温顺,从没有做出攻击性的动作。有时候曾卫国拿自己用铁丝做的钩子钩住它们的上半身,手抓住它们的下半身。 可惜没多久都死了。 如今原来的地方停着一辆高端汽车,房子前面也停着一辆。老板在汽车边上摆弄着鱼竿。 “老板,”曾卫国先打招呼,“想买银环蛇,还有吗?” “做什么用?” “泡酒。” “泡酒里的有,活的没有。” “能帮我买一条吗?多少钱都没关系。” “没有。”老板摇摇头。 “有认识专门抓蛇的吗?帮忙抓一条。” “你可以自己抓啊!前两天还看到过,就在这里。”老板指了指房子左边的玉米地,“你晚上过来,要穿上高筒靴带手电筒。” “你还有尼龙袋没?” “没了,好久没做了。 “谢谢你了,我晚上过来。” 夕阳西下(6) 白天去街边的小店买了一个手电筒,是节能灯充电的那种,二十元。在另一间杂货店买了一个捞网,一个竹竿子头部装了一个像篮球框那样的网,看到蛇可以用它捞起来。 另外在药店买了两瓶风油精,晚上蚊子很多可以预防一下。 整个下午都猫在房间内休息。 六点多儿子微信视频打过来,他当时正躺在床上,“爸你这是在哪?” “永安镇的一个宾馆里。” “去外面玩怎么不带上妈?” “和你妈吵架了,心情不好才出来的。” “哦,”儿子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妈担心你呐。” “哦,知道了。” 一定要她和儿子说,儿子才打过来的。 每次吵架、冷战过后,她都像没事似的。而在他内心深处,总会留下深深的刺痛。 而吵架的原因都是她情绪不好引起的,而她的情绪每隔几天都会无缘无故的发作,周而复始让他难以承受,真的很难受。 夜幕降临,天完全黑了下来。路灯和散落的房子里透出来的灯光映出了田野的轮廓。 八月的夏天潮湿闷热,道路两旁蛙鸣声彼此起伏。 还没等走近那块有银环蛇出没的地方,传来了两三只狗的叫声。他不得不绕着过去。 那块地里种着玉米,玉米有一人多高。因为下过雨,隆沟里面积满了水,地里泥泞湿滑杂草丛生,根本无法行走。 曾卫国只能走在田埂上,四下用手电筒照着,希望能看到有条黑白环纹的蛇出现在面前。 就这样照着小心翼翼地走着,走到山脚下无路可走,走过公路到对面的一片田,连一个蛇影都没看见,青蛙到是看到不少。 一无所获。 回到宾馆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睡不着,这样也不是办法。 夕阳西下(7) 早上起来在路边的饭店点了一个馒头一碗豆腐汤,这俩样在这里还是有名的,也确实比城里的好吃。 之后在菜市场里买了两份猪肉,准备去看看三叔四叔。大叔和姑姑已经去世了,二叔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一直都没有音讯,也许被共产党的军队打死了。 父亲能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中活下来,也是个奇迹。 姑姑去世前爸爸曾把她接到家里住了一个月。姑姑患有糖尿病,必须少吃多餐。可是姑姑总是吃的很多,道理讲了也听不进去,吃的多拉的多。 那时候家里还没安装抽水马桶,只有一个园木桶,每天都是满满的一木桶,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拎到楼下去倒,妈妈因此累出了腰疼病。 姑姑回家没几天就去世了。 都是贫穷和无知惹的祸。 四叔以前在镇信用社工作,在镇最西边的街道边上买了一幢三层楼的房子。四婶做烙大饼的生意,日子过的不错。 “婶,我是卫国。”曾卫国报上名字。 “啊!卫国啊,认不出来了。多少年没见了?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呀?”四婶快嘴快语。 “叔呢?” “出去遛弯去了。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四婶唠唠叨叨说了家里的事:叔身体不太好,肝硬化大出血住了两次医院,四婶自己有糖尿病、高血压一直在吃药,儿子在电信上班,女儿在城里医院工作,孙子在银行上班,年薪有五十万,家里不差钱。 没一会四叔回来了,怪曾卫国不经常来,都不认识了,陌生了。 “以前上班没时间,现在退休了过来看看叔婶,还想去看看以前的老房子。”曾卫国说。 “我陪你去,我叫辆车来。”四婶打电话叫车。 “我也去。”四叔说。 “叔,镇上有没有卖蛇的?” “卖蛇的啊……” “咱们村的吉芳有在卖,”四婶回头对曾卫国说,“你买蛇啊?” “我家里的生癌,医生说要以毒攻毒,喝毒蛇酒。” “回头我帮你问问。” 一辆小货车来了,驾驶室可以坐四个人。 四婶抢着把三十元车钱付了。 车一直开到山脚下,看到了山坡上的房子。 父亲出生在这里,曾卫国和哥哥也出生在这里,母亲在最困难的时候住在这里。 “那时候你五个月,卫军两岁”——母亲经常唠叨过去的事情,“一把米熬的稀饭一个人一碗,还没有你的份。我喝完了汤只有六粒米留下来给你吃。” “分家的时候只分到两斤米五斤地瓜干。没有锅啊,没办法只能背着你抱着卫军回娘家。” “米、地瓜干吃完了,就叫我娘带你们,我去山上摘松针,一斤能卖七分钱,七块能买十斤米。” “我娘带你们我嫂子不乐意了,说我娘不带孙子带外甥,没办法又回家。” “没吃的就到地里摘地瓜秧的嫩头煮着吃,锅是我娘家不用的破锅,灶用黄泥石头磊的。” “柴火到山上砍,前一个后一个带着你们没法搬啊,就把你们放在地上,把柴火往下搬一段,再回头搬你们。” “你爸每个月寄二十元钱,都你奶奶攥着不给我,后来没办法了分别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后来你爸把我们接了出去。” 母亲对父亲家里的人一直耿耿于怀。 房子已经没人住了,已经摇摇欲坠破败不堪了,感觉一阵大风都能吹倒。 三叔在右手面新盖了一间两层砖瓦结构的房子。 三婶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你三叔去镇上买东西了,”三婶说,“这里就我和你三叔了,都搬走了。” 三婶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在城里打工,还有一个送人了。 以前这里好像有六、七户人家。 住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曾卫国心里想。 临走三婶硬往曾卫国手里塞了十来个土鸡蛋。 夕阳西下(8) 四婶强留曾卫国在家里吃中饭。时间还早,四叔带曾卫国在镇上溜达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四婶已经准备好了中饭,桌子上已摆着街上买来的四样卤菜,旁边的案板上还有一个大西瓜。 “先吃点西瓜。”四婶切开西瓜递给曾卫国。 “简简单单吃点就好,”曾卫国把西瓜让给四叔,“这样客气以后不敢来了。” “也没什么好吃的呀,”四婶说,“都是家常的。” “这些根本不需要买,”曾卫国指着桌子上的卤菜,“浪费了。” “我们自己也要吃的。” 没等四婶说完一辆白色的卫生监督车停在了门前。 “给我来十张饼。”一个年纪大点的穿着制服的人对四婶说。 曾卫国还以为是来检查的呢。他以前也是管这个的:卫生监督、食品安全。 对面一个开诊所的医生走了过来,“张所,检查来啊?” “嗯。”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回应道。 “辛苦啦!”医生拿出一百元钱给四婶,“张所的饼算我的。” “不用不用!”张所急忙拦着。 “没关系的。”没等张所说完医生摆摆手回去了。 诊所也是卫生监督管理的对象。 四婶动作麻溜地把面团展开,包上梅干菜、虾皮、葱、猪肉,擀成大饼放在平底电锅中烙,快熟了的时候打一个鸭蛋。 四叔有时候帮忙翻一下。 四婶忙的汗流浃背,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前前后后一共烙了二十八张饼。 六元一张,加肉的加两元,加蛋的加一元。 “也就中饭忙一点,平时不怎么忙,”四婶坐下来吃饭。 曾卫国和四叔已经吃好了。 “以前生意好,”四叔说,“前面新开了两家,把生意都拦走了。” “有些老主顾还是喜欢吃我烙的,”四婶说,“我开了快二十年了,钱无所谓的,有就捉两个,闲也是闲着。” 勤劳能致富,三叔还窝在山里头日子就过的紧巴巴的。 四婶吃好都快三点了。 “婶,带我去见见卖蛇的,”曾卫国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 “晚上住下,明天再走,”四婶说,“楼上有房间。” “不了,太添麻烦了。”曾卫国说,“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要经常来啊,要不都陌生了。”四叔说。 “既然不住咱们走,”四婶说,“我也要买点鸭蛋。” “买蛇的事不能和别人说哦,”路上曾卫国叮嘱道,“买卖野生动物犯法的。” “我知道。”四婶说。 七拐八拐来到一幢楼前,楼房都是三四层高,“我们以前住在那,”四婶指着前面一幢楼的四层,“现在给儿子住了,要不要过去坐一会。” “不了以后再来。” 在最里面的一幢楼前,门前放着塑料水箱,里面养着鱼,氧气泵嗞嗞打着气。 推门进屋,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收拾小银鱼,边上坐着一个男的。 “这是卫国,我大伯的儿子。”四婶对收拾鱼的女子说道,“他想买条蛇。” “是什么蛇来着?”四婶转过头问。 “银环蛇。”曾卫国说。 “银环没有,五步蛇到是有一条。”女子说。“银环不太好捉,时间也不对。” “能不能找个人帮忙抓一个,”曾卫国说,“钱不是问题。” “你去捉一个。”女子对边上的男人说道。 “我可不敢,咬一口要命的。”男人回道。 “要不这样,”女子说道,“你留下电话号码,如果碰到了打你电话。” “你和我说好了。”四婶说道“我通知他。” 出来的时候,曾卫国看到门上挂着个牌子,上面写有一个电话号码,他用手机拍了下来。 晚上,曾卫国又去田里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想起以前曾经看过一段视频:两个女孩子用电风扇的网罩做成陷阱,第二天抓住一条大蛇…… 夕阳西下(9) 早上起来,吃完了早餐,来到菜市场。 曾卫国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幻想能看到卖蛇的。 在水产摊位前,看到了几条黑鱼,大大小小有五条。自从她做了手术之后,一直在吃黑鱼,而且必须是野生的。 “是野生的的吗?”曾卫国问。 “野生的,昨天刚抓的。”卖鱼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 “多少钱一斤?” “二十五。” “二十卖不?” “不买,真想买的话少两块。” 曾卫国转身离开。 “卖给你,卖给你!”小贩在后面喊。 曾卫国花五十元买下了黑鱼。 然后启程回家。 他需要做两个抓蛇的陷阱再回来。 一进门,妻子正想出门。 “回来啦?”她明知故问。 曾卫国把装黑鱼的袋子递给她。 “买的还是钓的?” “钓的。” 曾卫国放好行囊,把黑鱼养到曾经养银环蛇的大鱼缸里。 晚上把最大的那条杀了烧给她吃。 “你钱什么时候还?”吃饭的时候她又催促道。 “你放心,时间到了就还!”一提到钱,曾卫国心里就窝火。 “还有三天。”她提醒道。 “知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还只有用命来还,而要想生命有价值,只有买保险增值。 两年前他就把意外险买到了八百万,可是意外险并不能百分之百能拿到赔偿,所以加了寿险。 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样子,都是股票惹的祸。 网上流行的段子就是他此时内心的真实写照: 十年股海两茫茫,先亏车,后赔房,易跌难涨,无处话凄凉。纵然回首已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纵使牛市忽还乡,天天涨,月月阳,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他年新坟处,明月夜,短松冈。 而他在股海里折腾已经二十多年了。 九七年邓公去世那年,他拿着五万元钱开户入市了。 进进出出没赚钱,也没有大亏。 每有点闲钱就转到股市里,深怕错过了机会。 那时候全民炒股,到处都是小道消息。 二千年,她姐姐听到可靠消息:昌九生化要涨到四十元,当时的价格在十元左右震荡。 他满仓买了,还劝说妻子拿出十万买了一万股。 “我的股票你不要动。”她叮嘱道。 股价涨到十五元的时候,他全仓卖出,账上有三十万资金。 他庆幸自己卖了,昌九生化股价最低跌到了两元。 那时候家里十万买的房子,现在值一百五十万。三十万能买三套。 那时候儿子在浙大紫金港读大学,周边的房价四千一平米,现在六万一平米。 三十万在股市里折腾,大盘走了五年熊市,三十万所剩无几。 零六零七年牛市来了,手里没钱了,完美错过了牛市。 等昌九生化涨到四十元的时候妻子说,“把股票卖了把钱拿出来。” “早就卖了。”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懦弱地说道。 “钱呢?” “亏光了。” 她情绪大爆发,哭、闹,把他骂的狗血喷头…… 他退休的时候,住房公益金有二十六万。 “你二十万给我,”她说,“赔我以前股票的钱。不给我我跟你没完。” 曾卫国把二十万转给她了。 之前叫儿子帮忙跟银行贷款,借二十万,儿子问,“你拿什么还呢?” “住房公积金有二十多万。”他说。 儿子给他借了二十万。 有一天儿子跟他说,“借款到期了。” 他无钱可还。 他恳求妻子以哥的名义借二十万,每个月利息一千二百块,借两年。 时间过的真快,两年转眼就到了。 他无钱可还。 一年前浦发银行借的二十万到期了,他没钱可换,和儿子微信,“你银行的额度还在吗?帮我借二十万。” “借钱做什么?” “我以前借的,现在到期了了。” “钱呢?” “炒股亏了。” “怎么会亏那么多?” “一直亏,没赚过。” “一直亏为什么还要炒呢?” “总想赚回来吗。” “妈知道吗?” “不知道,你不要和她说。” “你拿什么还呢?” “我买了八十万的保险,一年后就还你。” 儿子未置可否。 在最后时刻,儿子把二十万打到他的账户上。 夕阳西下(10) 作为一个资深亏钱的老股民,一直孜孜不倦地寻找一种能战胜市场实现财务自由的法宝。 各种有关股票的书籍,各论坛大佬的经验方法。 其中受瑞鹤仙、炒股养家影响最深,以至于养成了追涨杀跌、短线交易的思维和方法,亏钱的速度也是更进一级。 有一次开盘看到一只股票直线狂拉,最终在涨停板追到了,收盘的时候打到跌停板,第二天低开割肉。 这种亏钱速度连证券公司的老板都看不下去了,打来电话用怀疑的口气问,“账户是你自己在交易吗?” 直到某一天,看到缠师的缠中说禅,猛然发现以前的方法都错了,缠师反复告诫:不要追高买股票!不要追高买股票!不要追高买股票! 知道本id的方法,追高买股票不是脑子进水了? 跌就是爹,送钱来了。 大跌的时候睁大眼睛找三类买点。 所谓的三类买点就是股票从低点涨上来,无法有效跌破原来的低点。 更直观的看,股价上穿60均线回跌的时候无法跌破60均线。 缠中说禅使曾卫国对股票市场有了重新的认识。 股票交易就是投机。 股票就是一张废纸,就是一个可以交换的凭证。本质就是要以极低的价格买入,卖给高价原意买的人,或者通过价格的上下震荡把成本降下来,甚至变为负数。 股票总是上下波动的,要学会利用波动把成本降下来。股票是有趋势的,在上涨趋势中,没必要频繁的短线操作,没必要为券商打工。 股票操作是有级别的,对应电脑或手机上的k线图就是:30分钟线、日线、周线、月线,小级别容易出现骗线,买错卖错是无法避免的。如果你按大级别来,心足够大,一年也交易不了几次,比巴菲特还巴菲特。 股票分能搞和不能搞,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能搞的你还在那里瞎搞,不出事才怪呢!直观一点的看:acd在零轴以下的股票都不能搞,设置一条60均线,60均线以下的都不能搞。当然是有级别的,小级别上上下下是很频繁,大级别很稳定,一般看大级别,最起码也要看日线。 千万不要看股评家的评论和荐股,他们都是股票市场上的寄生虫。股票是干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更不要付钱给因为股票而收钱的人,他们都是骗子。 设置5、20、60三条均线,股价上涨总是5上穿20再上穿60。以20为趋势线,5和20之间的空隙给了我们可操作的空间,不破20就一直持有,下跌反过来看。60线可以看成是一条生命线,线下每次反弹都是卖点,当然是有级别的。如果你按这个最简单的均线操作,就能战胜市场中的大部分人。 学会看背驰,有背驰股价必有反转,当然是有级别的。小级别的背驰并不必然引起大级别的反转。利用小级别做短差降低成本。 背驰是指一段上涨后回档,再上涨时力度和前一段力度的比较。用5、20均线形成的空间面积看,5上穿20形成的间隙和5回档后再次上涨形成间隙比较,明显比前面的小就发生背驰了,可以卖出部分筹码,下跌反过来看。看acd也是同样的原理。 炒股的钱只能来自于自己的不影响生活的闲钱,千万不要借钱炒股。更不能加杠杆炒股。股票市场天天开着,机会天天有,害怕没有机会?最重要的是你要有稳定盈利的方法。 散户,没必要去打探消息和研究公司的基本面,股价的走势,用钱堆出来的k线图已经反映出了公司的基本面。一个基本面很差的公司突然走出上升趋势,因为有人比你先知道公司内部的好休息。基本面很优秀的公司突然跌了,先知先觉的资金开始跑路了。消息总是滞后的,等你知道了股价早就反应了。 学会等待,看好的股票涨上去了就不要追了,等回到均线附近再买,买点总是在下跌失败中形成的。而跌破60均线的股票,底还有底,底下面还有十八层地狱,便宜永远不是买入的理由。 学会用眼睛看而不要通过脑子。眼睛看到的是真实的用钱划出来的图形,而你脑子里希望看到的图形在市场面前一文不值。 任何下跌走势都是从5均线下穿20均线开始的,如果你脑子里想着到了60均线就会涨上来,不是脑子进水了? 5日均线是短线,20日均线是中线,60日均线是生命线,生命线都破了还不走,你不死谁死?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60均线下的股票不要买,回避所有acd在零轴以下的股票! 夕阳西下(11) 缠中说禅使得曾卫国信心满满、胸有成竹。 涨上来卖跌下来买,机械操作,哪有不赚钱的道理? 那时候银行公积金信用贷款非常容易,一个小时就办好,而且还有油啊米呀的生活用品的奖励。 2018年8月8日大盘暴跌,通产丽星一波485元拉到116元回调到60日均线7元附近,明显的三买。 曾卫国用五十三万资金全仓买入六万五千股,其中五十万是贷款。 买入两天后补跌百分之十五,反弹到60日均线割肉出局,亏了五万多。 11月23日跌到624,曾卫国想全仓买回来,也许只是那么一想,并没有付诸行动,错过一次翻身的机会。 12月10日重组力合科创复盘一字涨停,一口气涨到21,16元。 曾卫国气的捶胸顿足,死的心都有。 有一天,朋友海清说,“九州药业可以买一点,朋友说可以翻翻。” 曾卫国看了下基本面,就是一家生产药品的,股价在10元上下震荡,没放在心上,当然也没买。 有一天海清请吃饭,说起股票,翻看九州药业,股价竟然涨到63多。 “没拿住,涨一点就跑了。”海清又说了另外一个股票,“朋友说和科达要重组,我已经买进去了。” 回到家曾卫国看了下和科达的基本面,在不断的卖资产,重组是必然的,只是股价有点高了。 再看股东持股数,明显的控盘庄股。股价涨跌完全看庄的意愿。 曾卫国在34元全仓买进。没想到第二天就宣布停盘重组。 心想:这下发了。海清还开什么门诊部啊,把所有的钱买进去,财务自由了。 没想到的是,股票开盘高开3691,收了一个大阴线,收在3095元。 曾卫国没有割肉,频繁的做短差,股价跌到20元的时候,因为银行贷款到期,不得不割肉出局。亏十万多。 好像股市专门捉弄他似的,没买的就是涨,买的就跌,还有天理吗? 夕阳西下 (12) 生活变得异常艰难起来,亏损的窟窿越来越大。 和妻子的关系也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以前工资卡是妻子保管的,退休的时候要了回来。 “你必须每个月给我三千!”妻子绝决地说,没有商量的余地。 除了还银行的分期贷款和利息,曾卫国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 于是憋出了一句,“我为什么要给你?” “那你干嘛和我结婚?” “咱们离婚。” “离就离,你净身出户,滚!” 曾卫国收拾简单的要换洗的衣服住到了妈家。 妈家的房子是父亲离休的时候分配的,后来三万买断。 房子是三层小楼,住着八户卫生系统的离休老干部。面积七十平米,前面两个卧室,后面是杂物间和厨房,中间一小条卫生间,没有抽水马桶。对面的邻居不让挖化粪池,一直是拉在木桶里,第二天早上拎到楼下倒。过了好多年,直到对面的邻居房子拆除搬走,才挖了化粪池按上了抽水马桶。 结婚的时候因为没有房子和父母住在一起,一直到孩子十岁才买了自己的房子搬了出去。 妹妹一家不开火也在妈家吃饭,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虽然热闹,但是辛苦了老妈,买菜做饭洗碗,还要上班。 父亲去世后只有妈一个人住,肥胖、高血压、心脏病、腰腿痛,全身上下都是毛病,走路都非常艰难。 曾卫国经常多买点菜送过去,妹妹也是经常买菜送过去。碰到两个人同时送过去,菜多了吃不完,妈就把菜过水烫一下分成小包冷冻在冰箱里,以备不时之需。 妈有一回晕倒了站不起来,躺了半天才爬起来。卫民怕妈出事,按了一个可以在手机上看到妈的摄像头。 妈老了需要有人陪着照顾,曾卫国早就有要搬过来住的心思。 曾卫国在父亲睡过的床上睡,妈在以前曾卫国睡过的东边。 买菜做饭洗碗,曾卫国都接了过来。 妈妈辛辛苦苦了一辈子,真的非常不容易。 2019年4月退休的第二天,他把二十六万住房公积金取出来转到股票账户上,资金才四十五万,他必须在年底前把市值干到八十万才能还清欠款。 如果买对股票,翻到八十万也不是没有不可能。 看到猪周期的黄金十年的调研报告和一些大咖的关于猪价预测,下半年可以确定的机会就在猪肉股。 虽然猪肉股股价已经涨到了高位,但猪肉价格还在山脚下,还远没有达到高点,曾卫国也深信这一点。 在猪肉股中他看中了大北农。 要命的是妻子一定要二十万,还以前在昌九生化亏损的十万元,否则后果很严重。 曾卫国把二十万转给了妻子。 二十五万资金涨到八十万变成了不可能的事。 他想起来在qq好友里的一个做配资的小姑娘,虽然加好友一年多了,而且也一直鼓动他配资。加杠杆的事他知道其中的风险,一直不为所动。 既然猪肉价格年底会涨到二十五元,猪肉股下半年有非常确定的投资机会,为什么不赌一把? 曾卫国用两万元充进去加十倍杠杠爽了一把,然后转了出来,看起来不像是陷阱。 于是把二十万充进去买了大北农。 操作了几次赢少亏多,每次手续费高达三千,除非买了就拉一阳线才能赚钱,平盘和下跌都无法忍受。而大北农也是不给力,涨一天跌两天在12元上下震荡。 二十万转眼就亏了十万。 2019年5月17日,在前一个涨停板的基础上,康美药业开盘大单快速拉涨停,十万配资十倍杠杠,一个涨停就把亏的十万赚回来了。 曾卫国毫不犹豫地分批在涨停板附近全仓买入,全天都是大单买入,可是就是封不了涨停板。收盘的时候小幅跳水,收十字星还涨281,交易金额达到二十六个亿。 一丝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这是明显的拉搞出货的把戏。 接下来是星期六、星期日,公司主动给自己戴顶st的帽子,星期一开盘一字跌停,二十六个亿的资金闷在里面,知道内幕的资金应该跑了大部分。 曾卫国二十万的资金眨眼之间就没了。 应了那句话:人要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 不过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你赌呢? 缠师明明白白的说:不要借钱炒股,更不能加杠杆炒股。回避所有acd在零轴以下的股票,不要追高买股票! 自作自受能怪谁呢? 夕阳西下(13) 曾卫军说,“你不要炒股了,还不如投资原始股,以后可以在美国上市。” 曾卫军是曾卫国的哥,比曾卫国大两岁。 因为恋爱很受伤,一直没有结婚。 年轻时候谈过一次恋爱,由于没有房子,没有电视,女方家长不同意,黄了。 曾卫国感觉投资原始股有点不靠谱,如果真的能上市,那里有老百姓什么事,创投基金早就瓜分了。 投资的公司叫绿源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先是买公司的产品送股票,产品是一些贵的要死的保健品,后来直接就卖股票了,说马上就要上市了。如果股票不能上市,还不是废纸一张。 曾卫民也认为就是个骗局,股权投资百分之一百都是骗局。 曾卫民是老三,比曾卫国小两岁。下面还有一个老幺妹,名字叫秋菊,比曾卫国小四岁。 曾卫军买了不少公司的产品,新买的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都堆满了。 三年过去了,产品都过期了,和垃圾没什么两样。 后来听说真的要成了,曾卫军都办好了护照,准备到美国参加敲钟。 想不到上市计划无限期推迟。 曾卫军的钱大部分是银行贷款,时间到了不得不把老房子卖了还银行贷款。 新房子在新区,开车要一个多小时,而且还是白坯,没有装潢。 曾卫军只能先住在妈家,睡在沙发上。 既然有哥陪着,曾卫国搬回自己家睡了。 此时妻子去省城带孙子去了。 自从孙子出生以后,温尔雅就去省城带孩子了,偶尔会回家住几天。 儿子夫妻俩个人都要上班,早出晚归基本没有时间照顾孩子。 温尔雅照顾孩子,外公负责买菜做饭洗碗。孙子两岁的时候,外公不小心摔断了腿,不得不请保姆负责买菜做饭洗碗,顺便洗衣服打扫房间,每个月五千元。 有一次孙子不小心脚蹬到了温尔雅,感觉一阵触痛,趁着儿媳妇休息的空间,温尔雅回到家打算去妇幼保健所检查一下。 妇女两癌筛查,每两年检查一次。 三年前检查的时候发现右乳房结节,医生嘱咐定期复查,因为带孩子,已经推迟一年了。 “我怕会生癌,”温尔雅担心地对曾卫国说,“我摸到一块,有点痛。” 曾卫国摸了一下,还真有一块,“可能良性结节,不用太担心,明天我陪你去检查。”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万一是癌我怕你腿软走不回来。” “乌鸦嘴!” 做b超检查的时候,医生拿出一张名片给温尔雅,“你不用做别的检查了,你拿着这个名片直接到上海找这个专家。” “我儿子在省城医院当医生,”温尔雅说,“省城会方便一些。” “省城也行,总之别耽搁。” 曾卫国看了一下b超报告单:右侧乳房十点钟方向有一106毫米肿物,边界不清有毛刺,回声不均匀,形状不规则,可见明显血流信号,肿物内可见砂粒状钙化,同时伴有同侧腋窝淋巴结异常肿大。 诊断:乳腺超声rads4b 曾卫国查了一下乳腺超声rads4b:恶性可能性较3级大(3~94)。 儿子请了最好的专家做了右乳腺全切加腋下淋巴结清扫手术,出院诊断:侵润性乳腺癌腋下淋巴转移,乳腺癌中期。 接着是十六次化疗,二十五次放疗。 治疗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年。 曾卫国在鱼缸里养的泥鳅都变成泥鳅干了。 后续是每隔三个月复查一次,内分泌药服十年。 夕阳西下(14) 曾卫国在家里找来两个能装5升油的空塑料桶,在中间剪个纸杯那么大的园洞,把塑料杯从底部剪到杯子口,分割六份,然后把杯子口固定在油桶的园口上,油桶里面放泥鳅和青蛙做诱饵,蛇从杯子口进去,杯子底因为重力的原因会被撑开,蛇要想出来就找不到了洞口了。 他回到永安镇,还是住原来的宾馆。 晚上,他先抓两个青蛙放进油桶,油桶里面有少量的水,有三四条泥鳅已经在里面了。 他先把一个油桶放在玉米地的隆沟里,四周用草遮挡好,另一个放在不远处的橘子树下。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他就赶过来查看陷阱,可惜里面并没有他想要的蛇。 也许蛇已经走了,他决定换一个地方。 一个准备下地干农活的大爷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你做什么?” “抓蛇。” “就这样抓蛇?” 曾卫国穿着短裤凉鞋,天气太热了。 “里面有蛇没,大爷?”曾卫国指着山脚下。 “有,经常碰到。”大爷说,“你小心被蛇咬哦。” 曾卫国拎着油桶来到靠近山脚下有河边,一个油桶埋在河边的杂草里,一个放在河边的地瓜地旁边。 第二天早上过来查看,一只青蛙死了,另一个不见了。泥鳅还在里面活泼乱跳,唯独没看到蛇。 他感觉到极度的失望,已经没有时间了。他把泥鳅放了,把两个油桶也扔到了河里。 吃完了早餐,他去找卖蛇的吉芳。 “有了吗?”他见吉芳正在收拾小银鱼。 “你要的那个银环没有,五步蛇有。” “五步蛇也行。”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吉芳对着屋里喊了一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你拿个瓶子和酒来,”男人对他说,“没的话我这里也有。我给你泡好。” “我要活的,我回去自己弄。” “那不行,出了事我要负责的。” “放心,出了事我自己负责,和你没关系。” “说是这样说,可你家里人不一定这样想。” 没想到是这样? 曾卫国迟疑了一下,喃喃地说,“好,我回家拿,明天再过来。 家里有一个大玻璃瓶子,上面还有一个内盖,盖上一个小嘴,正好可以用。 有一瓶五粮液,做香肠开了口,他倒了一小瓶,有一百毫升。 他在吉芳家的边上找到一间厕所,在里面把瓶子灌七成水,把五粮液撒在水里和内盖上,然后去了吉芳家。 那个男人从隔壁楼房拎来一个尼龙袋子,里面有一条好大的五步蛇。 他用秤秤了一下,“七百八十。” 我靠,以前两条银环蛇才两百,好贵啊! 曾卫国事先从卡里取出来一千现金,这个不能用手机支付。 数了八百给男人,“八百,不用找了。 男人收了钱,用铁钳子夹住蛇七寸,换手抓住七寸,在外面自来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下。 曾卫国打开玻璃瓶盖上,男人先把蛇尾放进去,再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往里面塞。 蛇太大了,瓶子里面的水溢了出来,满地都是。 “好香啊!”男人说道。 其实是盖子上散发出来的酒香。 最后的头放进去有点危险,男人用盖子按住头,捏七寸的手快速抽回。 “还有一条竹叶青要不?”吉芳问。 “不要了。”曾卫国把瓶子放到袋子里,“不要和别人说我在你这里买过蛇喔,买卖野生动物是犯法的。” “知道。”男人说。 曾卫国快速离开吉芳家,跑到厕所关好门,把瓶子里的水从小嘴倒掉。 还好,蛇还活着,没有被淹死。 夕阳西下(15) 曾卫国站在三楼的窗前,看着眼前的大坝,夕阳已经躲进大坝远处山峦的后面,水库上面的天空残阳如血,几只水鸟在光影里穿行。 曾卫国把思绪拉回到眼前,一丝霞光透过窗户投影到床前,他打开灯,把之前倒好的开水一口气喝完。 他把装蛇的袋子拎到床前,和银环比起来,五步蛇丑极了,三角形的头和邪恶的小眼透着杀气。 他从后面触碰了一下它的身体,蛇头从盘着的身体中弹起来向他做了一个攻击的动作。 曾卫国吓了一跳。 应该找一个棍子按住蛇头,然后抓住它的脖子,然后叫它在脚上咬一口……装蛇的袋子不能留在现场。 曾卫国的脑子里像电影似的一遍又一遍映着警察可能举动,调查的对象和方法。 他要想到每一个细节,不能留下任何纰漏。 电话铃声,是儿子打来的视频电话。 曾卫国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爸,现在在哪里?” “在水库边一个宾馆,晚上准备去钓鱼。” “一个人吗?” “嗯。” “那个是吓唬妈的吗?” “嗯。”曾卫国感觉儿子知道了什么,难道妻子看到了拍给儿子看了? “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知道,你放心,我没事。” 儿子电话挂了。 接着妹电话打进来,“卫国你别干傻事啊!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明天就回去。”曾卫国感觉不对,直接关了手机。 这样聊警察要想查肯定能看到。 他有点像泄了气的皮球,两年精心的准备看起来全完了。 过了半小时,他把手机打开,微信留言跳出来好几个。 哥:多大点事啊!钱我来解决,别干傻事!想想老妈,她怎么受得了?求你了! 弟:你在哪?我去接你!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妹哭着喊:卫国!快接电话啊!你千万别干傻事啊!求你了!快接电话…… 儿媳妇:爸你回个话,大家都担心你。 曾卫国感觉以前所有的准备都没有意义了,完了。 他在家庭群里发:大家不用担心,我明天就回去。 妹:曾卫国,好坏!你吓死人了你! 弟:你发个地址,我去接你。 曾卫国:“不用啊!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弟:不行,我车开出来了。 哥:发一个,我们出来了。 没办法,曾卫国发了地址,心里一片空白。 夜幕降临,宾馆旁边仅有的一盏路灯在黑暗中发出惨淡的光。 曾卫国站在路灯下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卫民开的车停在眼前。 车里坐着卫军和温尔雅。 “还没吃饭?”卫民问,“咱们找一个地方吃饭,吃完了再回去。” “不用?” “没事,”卫军说,“他请客。” 在等着上菜的时候,温尔雅小声的对曾卫国说,“你不要走,我需要你。” 夕阳西下(16) 温尔雅把曾卫国欠银行的四十万还了,“除了理想的二十万,再没了?” “嗯,没了。” “你要说老实话,真的没了?” “没了。” “真搞不懂!你是猪脑吗?怎么想起来贷款炒股?输那么多钱,不心疼吗?你不心疼我可心疼,我的钱可是一分一厘赚的,想想都要凤了。” 曾卫国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由着老婆的训斥。 事实上他也确实做错了,错的厉害。 以他对老婆性格的了解,她会时不时地,在心情不爽的时候数落他。 “你把你的工资卡给我,我一个月给你一千零花钱,一千够了?余下的还债。” 曾卫国在书架上找到(静静的顿河),把夹在里面的银行卡给了她。 “以后是我养你了,你要记住了。你就是我花钱请的保姆,买菜做饭洗碗洗衣服都是你的事。在家里你没有话语权,一切我说了算。” 曾卫国耐着性子听着她的唠叨,忍着气不让自己发作。 忍!忍!忍! 但有时候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有一次,那时还住在妈家。 温尔雅在拖地,曾卫国坐在床上看电视。 温尔雅拖到电视机前,伸手把电视关了,曾卫国起身又打开,一关一开几个来回,温尔雅拿起剪刀,咔嚓一下把电源线剪断了。 曾卫国上去推搡了她一下,差点摔倒。 “你打我?你打我?!” 曾卫平时闷声不响,有时候发起飙来也是挺吓人的,“你滚!滚你妈家去!” “你叫我滚就滚啊?叫你爸来说说看?” 那时候老爸还在,“别吵别吵,一家人有什么好吵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有一次,是温尔雅患病以后,在儿子家。 曾卫国在炒菜的时候放了一点鸡精,被她看到了,她患病以后是不吃鸡精味精的。 “你想让我死啊?!你不知道别人生病有多痛苦,生不如死?”她气鼓鼓地说着,“和你说过多少回了,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她把满满一袋鸡精倒到垃圾桶里了。 曾卫国忍耐着没有说什么。心里面想暴粗口,看着她嗒嗒说不停的嘴,想给她一巴掌。 然而打不得骂不得,气都闷在肚子里。 第二天曾卫国把面粉倒到盆里想做面包,温尔雅看到了,随手把面粉倒了,曾卫国肚子里一直憋着气,想也没想转身踢了她一脚,这是结婚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动脚踢了她。 之前曾卫国经常做甜面包给孙子吃,媳妇曾说过,“甜的少吃点,蛀牙。” 她又哭又闹。 “你不该把面粉倒了。”儿子理想也批评道,“有话可以好说。” 房子在装潢的时候,左边的卧室和客厅的整面墙上各装了一面大镜子,还是曾卫国自己装上去的。镜子可以伸展房子的空间,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影,可以(此处省略九个字)。 温尔雅认为镜子影响运气,影响风水,想把镜子砸了。 曾卫国不同意,发狠说,“你要敢砸了,我把这个房子拆了。” 现在钱亏了那么多,她又生病,运气实在不好。 “把镜子拆了?”她提议道。 “由你。”他说。 费了好大的劲抬上来装上,现在又费了好大的劲砸了,抬到楼下倒到垃圾桶里。 人生就是这样毫无意义的折腾。 夕阳西下(17) 曾卫国带着自己做的馒头去看母亲。 母亲躺在躺椅上,艰难地起身迈着企鹅步走过来,“这么热的天气,以后不要做了,买点吃方便。” 退休以后曾卫国学会了做馒头、烤蛋糕、面包。 “没事,很简单的,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由于腿疼走路困难,母亲很少到外面散步,吃完了饭就躺在躺椅上。以前还能看看电视,一年前发现眼前有阴影,到医院检查得了老年黄斑病,电视也不能看了。 吃完了饭等着下一顿饭,晚上躺在床上等天亮,生活变得如此单调寂寞。 曾卫国有时间就过来坐一会,听老妈祥林嫂似的唠叨以前的往事。 母亲喜欢吃稀饭馒头,儿时最早留在脑子里记忆的是六岁的时候,住在沈阳北大营,一排排的房子,房子之间高高的白杨树,夏天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看上去有点恐怖的毛毛虫,门前做饭的烧煤的炉子,母亲用铝制的双层大锅蒸馒头,馒头又白又大又好吃。 那时候父亲在本溪的祁家堡807上班,偶尔在周末回来,回来时兜里总会放着硬糖,那时没什么零食,硬糖算是奢侈品了。 后来人都慢慢的搬走了,晚上特别害怕,深怕灯光从窗户透到外面,用厚布把窗户挡的严严实实。 直到有一天,一辆解放牌的大卡车把一家人连同家具拉到807厂。 807厂的全称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空军后勤部807厂,父亲是厂里卫生所的所长。 807厂是踩石头的,用来修建飞机场。 在这么一个小山沟里一住就是十年,直到七六年父亲转业回到地方。 807,有太多的记忆留在那里了,上山踩蘑菇、山里红、榛子、核桃、松子,上学的路上滑冰板,到玉米地里偷玉米,把爸爸的手枪偷出来打…… 父亲从来不做饭,下班了就看报纸,母亲下班了还要忙着做饭。早上馒头稀饭,中午擀面条,晚上玉米大饼子。 所有的东西都是凭票定量供应的,父亲的细粮会多很多,过年过节才包饺子。 所以那时候特别盼过年。 “最困难的是在三叉子,”母亲说,“刚过来没有户口,住在老百姓家里,自己在田边地头开荒种玉米、地瓜。你爸在部队食堂吃,经常把省下来的馒头带回家来。” 当时三叉子有一万多人在挖山洞,经常有坍塌事故发生,你爸在463医院当军医。 医院里的被子都是老百姓拿到家里洗。 “那时候我一天能洗二十条,而且都是打水井水洗,洗好晒干缝好一条七毛钱。”母亲很自豪的说。 有了钱可以从老百姓手里买粮食。 三叉子在曾卫国脑子里没有任何记忆。 在807对母亲满满的都是美好的记忆,母亲年轻、漂亮、能干,身材苗条。 现在的母亲背驼的厉害,体重有一百四了,臃肿的厉害。因肥胖引起的高血压、心脏病、高血脂、脂肪肝、高尿酸侵蚀着母亲的身体。 曾卫国叫母亲吃饭吃七分,体重减到一百斤,要想长命必需这样。 “不吃饱会饿的。”母亲非常怕饿,“人活着不就为了吃饱肚子吗?” 看来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母亲喜欢多烧几个菜,炒菜的时候油当水。剩菜是不会倒掉的,热了再吃,吃不完再热,一点都不会浪费。 曾卫国看着母亲臃肿的身体真的是很担心,但又没有办法。 “现在烧菜还行吗?” “烧一两个可以,站时间长了腿疼。” “你叫卫军烧。” “他呀?他说他上你爸,我看连你爸都不如,我死了他饭都没地方吃。”母亲当然说的气话。 卫军是那种干大事的人,像这种买菜做饭的事不屑一顾。 曾卫国突然感到很内疚,要是自己先走一步,母亲如何是好? 夕阳西下(18) 曾卫国和妻子坐在去省城的高铁d3325第5车厢13d13f座位。妻子靠着车窗的位置在手机上看着小说。到省城要两个小时,车速快的时候能达到250公里\/小时。曾卫国感觉有点无聊,又不能看手机消磨时光,手机套餐数据流量只有500b,要是上网转眼之间就用完了,超过了1b要029人民币,有一次因为不得不用超过了,多花了三十元冤枉钱。他闭幕养神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但是睡又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想着过去的往事。 两年前也是在这个时间坐着这趟高铁去省城,那天早上起来陪妻子去了妇幼保健院做两癌筛查,这个检查是两年一次做的,上一次检查的时候医生发现右乳房有一个小结节,医生嘱咐要定期复查,因为在省城帮忙带孙女,一直拖着到第三年才检查。 先是取了体液化验,然后去b超室检查。她进去检查的时候他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之前孙女不小心碰到了她,感觉有点痛,昨天晚上她叫他摸了一下,是有一个花生米一样大小的肿块,有点痛,有点硬。 她姐七年前做过乳腺癌全切手术。 “明天我陪你去。”他说。 “不用,我自己可以。”以前都是她自己去的。 “我怕你是癌的话腿软走不回来。”他半开玩笑说。 “不会?” “不会不会,开个玩笑。”他安慰道。 当她出来的时候,他忙迎上去问,“怎么样?” 她把报告单给他看,“医生叫我不用做钼靶了,直接到上海找这个专家。”她接着给他一张名片。 报告单有半张4k纸那么大,他只看结果:bi-rads 4b 意思是怀疑乳腺恶性肿瘤。 回家的路上给儿子打了电话,儿子说不要耽搁过来住院。 于是马上订了车票,吃完了中饭就上了去省城的高铁了。 儿子联系了省第一人民医院乳腺外科的同学,第二天上午同学开了检查单,带着妻子做了b超、钼靶,并亲自做了穿刺,确认是癌。 当天下午住院,完成了住院前检查。 没有同学帮忙不知道要等多少天? 第三天上请王主任做了乳腺癌根治术带腋下淋巴清扫。 手术做了三个小时。手术前妻子把家里的存款、存折交给儿子,总共一百七十万。 曾卫国和儿子坐在病房等手术的时候,对儿子说,“如果我生了癌,就不要治疗。” “为什么不治,现在方法很多。”儿子回道。 “折腾来折腾去,结果都一样,人总是要死的。” “你是说妈也没必要治了?”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 王主任说手术很成功。 最后病理化验诊断:乳腺导管侵润癌伴腋下淋巴转移。 术后三天出院。 后续治疗:16次化疗,25次放疗,内分泌治疗:需要服药10年。 化疗、放疗断断续续治疗了一年,其中伴随着白细胞过低、发热、肺部机会细菌感染、带状苞疹、体重下降等等。其中的艰辛痛苦无以言表。 然后是三个月一次复查,一年后改六个月一次复查。 检查都是事先预订好的,有些检查都要排一个月,不提前预订根本排不上。 检查报括甲状腺、颈部淋巴结b超,乳腺、腋下淋巴结b超,心b超,阴超。全身ct、核磁共振,全身骨扫描,骨密度测定,血化验…… 两年下来没有发现癌转移,两三年内是转移的高发期,如果过了的五年,转移的概率就只有10,一切看起来不错。 她对自己饮食的要求也很苛刻,禽类只吃老鸭,鸭蛋只吃蛋白,猪肉只少量吃瘦肉,只吃海里野生的鱼,除了盐不加任何调料。 坚果、水果每天不能少。内分泌药只吃进口的,虽然价格相差十几倍。 定期复查,按时吃药,严格的饮食看起来还是有效果的,体重从八十回到了九十,白细胞也从27回到了42,脸色好多了。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曙光就在前面。 “到了吗?我们在d口等。”儿子发来微信。 “到了。”曾卫国回道。“不是说了不要来接吗,地铁很方便的。” 高铁列车缓缓停了下来。 其实坐地铁真的很方便的,只不过出地铁口到儿子家要走十五分钟的路。开车过来要半个小时,还要停车,停车费也不便宜。 每次曾卫国总是说:不要接,不要送,地铁真的是很方便。 开车接、送真的是很麻烦,他真的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奶奶!”出了检票口看到儿子一家三口,孙女喊了一声跑过来,扑到奶奶怀里。 夕阳西下(19) 儿子家住在靠近市中地段的现代城,面积有140平方米,听说买到手花了120万,现在有转手的要卖600万。曾卫国很佩服亲家的眼光,在市中心的位置买了两套房,200多万的投资增值到现在的1000多万。 亲家公是大学的老师,亲家母在物资局上班,现在退休在家带带外孙,儿子儿媳妇上班没时间做饭,有时就在外公外婆家蹭饭。 曾卫国后悔没在省城买房,九六年松儿子上大学读书那会,大学城附近的房子才4千\/平方米,现在已经涨到5万\/平方米了。 那时候股票市场里市值还有30万,加上老婆手里的钱应该能买两套,人生中实现财务自由了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没能给儿子在省城买房子的责任也不能全怪他,一直以来家里家外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老婆说了算,他关心的是怎么把股票的市值从30万增加到50万,而老婆手里的钱只做理财赚利息,从没有想到投资房产。 感觉愧欠儿子太多,好在儿子读书好,医学博士毕业,有个稳定能赚钱的工作,找了个有房子的媳妇。 140平方米的房子——两个卧室,两个卫生间,一个书房,饭厅连着厨房,客厅直通阳台——感觉非常拥挤杂乱,墙面被各种组和柜、书橱霸占着,各种各样的书、小孩子的各种各样的玩具、毛绒动物塞满了书橱和柜子,到处都是孩子玩过的没有及时收好的玩具以及大人小孩的衣服。 “木木,给你十分钟把你的东西都收好,否则都给你扔了!”儿媳妇说道。 “哦,”木木应道动手把玩具捡到大盒子里,“爷爷,你来帮我。” “爸,你别动,叫她自己来。”曾卫国刚想动手,儿媳妇的话飘了过来。 曾卫国没敢动手,转身去了厨房,厨房的垃圾桶好像一个星期都没有倒了,台面很乱,摆满了锅碗瓢盆。 曾卫国把它们归拢好,垃圾打包放到门外。 木木正费劲地把一盒子玩具往组合柜子里塞,曾卫国上前帮忙。 木木摆摆手,指了指书房。 书房桌子前儿媳妇、儿子都在看电脑。 温尔雅在卧室整理睡床。 这个家需要一个保姆,儿子、儿媳妇工作都很忙,但也是足够懒 ,懒得做家务。 曾卫国很想留下来帮忙照顾,但是一次复查最多半个月,半个月后就回家了。 温尔雅也是个闲不住的人,没次来都要把孩子们的被褥换洗一遍,如果不换,他们会夏天盖冬天的被子,然后空调一直开着。 有时候客厅的灯会一晚上都亮着,好像电费都是的。 买衣服鞋子也是一样,衣柜里都挂满了,书房的窗户横一个杆子也挂满了,阳台上一面墙都塞满了装鞋子的盒子。 一次逛商场,儿媳妇看上一款八百多的白球鞋,儿子付款买了,没几天媳妇又在网上买了一双同款的黑色球鞋,说是晴天穿白的雨天穿黑的。 “妈妈,我理好了!”木木在喊。 “好,乖。” “可是,你自己的东西还没理。”木木指了指沙发上的衣服。 儿媳妇走了过来,“妈妈在忙,你可以帮妈妈理啊?” “不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 “哦,等一会我自己理。”儿媳妇转身会到电脑前。 曾卫国向木木伸进去了大拇指,给木木点了一个赞。 “爸,你不用忙,晚上到外面吃,已经订好饭店了。”儿子说,“也叫了外公外婆,大家聚聚。” 早上早起到市场上买了带鱼、黄鱼、昌鱼、虾,再买两样菜就可以了,何必到饭店花那冤枉钱,既然叫了外公外婆,也不好说什么。 每次过来都会带点海鲜过来,放到冰箱里慢慢吃。其实省城也能买到海鲜,只不过贵一点,没有老家的鲜。 吃饭的地方人很多,生意看上去很好,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好多人手里拿着写着号码的条子,坐在门口等,有空出来的位置才会叫到。没有提前预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外公外婆都很健谈,话题中心是孙女。孙女五岁了,最亲的是奶奶,然后是妈妈爸爸,外公外婆,爷爷总是排在最后。 有时候爸爸会排在妈妈前面,全看孙女当时的心情。 不管曾卫国怎么溜须拍马巴结,排名总是最后,从没有改变。 “木木,你在爷爷心中可是排第一的,你老这样爷爷不和你好了,明天就回老家了。” “你可以回,奶奶不行。” “爷爷也是很爱你的,你这样爷爷会伤心的。” “那没办法。” 说说笑笑中饭吃完了,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把账单放在桌子上。 儿子在手机上付了。 曾卫国瞄了一眼账单:1485元。 也太贵了!要是最家里吃,够吃一个月了。 主菜是烤鸭,要560元,炒羊肉、清蒸鲈鱼、炒黄鳝都上百了,还有几样素菜,量都很少,盘子到是很大。 曾卫国鸭、羊肉不吃,感觉肚子里空空如也,还没有吃饱呢。 “爸,你不用忙,晚上到外面吃,已经订好饭店了。”儿子说,“也叫了外公外婆,大家聚聚。” 早上早起到市场上买了带鱼、黄鱼、昌鱼、虾,再买两样菜就可以了,何必到饭店花那冤枉钱,既然叫了外公外婆,也不好说什么。 每次过来都会带点海鲜过来,放到冰箱里慢慢吃。其实省城也能买到海鲜,只不过贵一点,没有老家的鲜。 吃饭的地方人很多,生意看上去很好,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好多人手里拿着写着号码的条子,坐在门口等,有空出来的位置才会叫到。没有提前预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外公外婆都很健谈,话题中心是孙女。孙女五岁了,最亲的是奶奶,然后是妈妈爸爸,外公外婆,爷爷总是排在最后。 有时候爸爸会排在妈妈前面,全看孙女当时的心情。 不管曾卫国怎么溜须拍马巴结,排名总是最后,从没有改变。 “木木,你在爷爷心中可是排第一的,你老这样爷爷不和你好了,明天就回老家了。” “你可以回,奶奶不行。” “爷爷也是很爱你的,你这样爷爷会伤心的。” “那没办法。” 说说笑笑中饭吃完了,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把账单放在桌子上。 儿子在手机上付了。 曾卫国瞄了一眼账单:1485元。 也太贵了!要是在家里吃,够吃一个月了。 主菜是烤鸭,要560元,炒羊肉、清蒸鲈鱼、炒黄鳝都上百了,还有几样素菜,量都很少,盘子到是很大。 曾卫国鸭、羊肉不吃,感觉肚子里空空如也,还没有吃饱呢。 夕阳西下(20) 也许是习惯,五点半曾卫国就醒来了。窗户外天刚蒙蒙亮,可以听到楼下汽车通过的街道的杂吵声,路灯整夜都散发着暗淡的光,街对面的高楼有灯光从窗户射出来。 曾卫国先把电水壶灌满水,放在插座上加热,通常要烧两三壶。然后用高压锅煮五红汤,自从手术以后温尔雅从来没有停过。 冰箱里冻着的馒头、包子、饺子、面包,他不知道孩子要吃什么,每样都放点在电蒸锅里,再放两个鸡蛋,蒸二十分钟。 通常儿媳妇凌梅会选一个包子加一盒牛奶加一个鸡蛋,儿子理想也差不多,木木喜欢馒头,鸡蛋半个牛奶半盒。 曾卫国等他们吃完了,剩下的会一扫而光。 温尔雅也起来了,把孩子们昨天或以前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洗。 曾卫国把两个热水瓶倒满,开始烧第三壶水。孩子们还睡着,不到时间是不会早起的。 “我去买菜,你看需要买点什么?”曾卫国对温尔雅说。 “哪里知道?你看着办!” 菜市场有点远,价格比小县城贵多了,每次没有一百块都买不下来。 回来的时候孩子们都起来了,木木在看自己的书,凌梅在洗漱,理想已经坐在饭桌子前。 桌子上放着刚送来的煎饺、小笼包、稀饭。 “我都烧好了,怎么又点外卖了?”曾卫国问儿子,心里有一点不爽。 “她想要吃煎饺,”理想小声说,“由她了。” 曾卫国回到自己房间,有一点沮丧。 如果想吃煎饺他可以做,有时候他做了煎饺,她可能又想吃豆沙包了。如果问她想吃什么,她会说不用管我,你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有时候她会什么也不吃就上班,说是到单位吃。 曾卫国感觉有点无语,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儿媳妇不冷不热的态度,叫他很难住下去。 得到儿子儿媳妇吃完了饭出门上班去了,曾卫国来到饭桌子前,木木坐在桌子前一边吃一边玩,温尔雅刚吃完,“木木就交给你了,我去医院检查。”她说,“别忘了木木要背一首唐诗,做两页算数题。” “哦,”曾卫国开始吃桌子上剩下的煎饺。 “爷爷,你会背几首唐诗?”木木问。 “我会背一首。” “哪首?”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天啊!怎么老是这个,”木木取笑道,“等一会我教你。” “我还会一首:除禾正当午,汗滴禾下土……” “是除禾日当午,”木木赳正道,“是日!” “连小孩子都不如,有什么用!”温尔雅出门前留下一句,“别忘了把衣服嗮了。” 木木溜下凳子去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罐牛奶递给曾卫国。 “谢谢木木,我不喝这个。” “你怎么不喝呢?喝牛奶补钙长身体。”木木很认真地说,“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喝。” “牛奶老贵了,要花钱买的,爷爷没钱。”曾卫国摇了摇木木没喝完的牛奶,“你每次都要喝完,别浪费了。” “你可以叫我爸买。” “我不喝牛奶,我吃这个。”曾卫国指了指红五汤。 “还有红枣吗?给我一个。” 曾卫国把红枣挑出来放到木木前面的碟子里。 “爷爷,你帮我把外面的皮剥掉。”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妈看到又该不高兴了。” “现在不是没在吗。” 曾卫国把红枣皮剥掉放到木木的嘴里。 四岁的孩子聪明伶俐懂事,曾卫国心里充满了暖暖的爱意,每当孩子被妈妈弄的嚎啕大哭的时候,心都有碎了。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没什么记忆,听母亲说总是吃不饱饭,总是哭,六岁的时候还能记起,那一排排的红房子,一排排的白杨树,母亲蒸的馒头又白又大,总是盼着父亲回来,从衣服兜里掏出几块硬糖来。 儿子小的时候是叫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抱着的。一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在地上突然就会走路了,三岁的时候从楼梯摔下来,额角缝了三针,现在还留着疤呢。 四岁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交给奶奶管了。 上学的时候总是有做不完的作业,连玩的时间都没有。 像现在这样暖暖的爱意,像现在这样脆脆的玻璃心,怎么也想不起,以至于怀疑是否曾经有过? “爷爷,爷爷,你手机呢?” “做什么?” “我想听小猪佩奇。” “不行,你妈知道了要吵的。” “我不说。” “那也不行。” “就一集。” “说好的噢!看完了去做算数题,我洗完了碗,嗮完了衣服咱们背唐诗。” 曾卫国把手机拿到木木前面,木木一把抢过去,“我会,我自己来。” 几个难看丑陋的小猪,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让孩子百听不厌,百看不烦?和以前的唐老鸭米老鼠比差远了。 夕阳西下(21) 做完了作业背完了唐诗,木木从组合柜拉出来一大盒子,里面装满了拼接轨道火车的玩具。 “爷爷爷爷,咱们玩小火车好不好?” “这个呀?太费时间,玩别的好不好?” “我不,我就要玩这个。” “好好好,就玩这个。” 等费了好大的劲把轨道拼接在一起,小火车在上面走了一圈后,木木就拿起小火车不让走了。 “怎么了?让它在上面走啊?” “我的火车要休息了,要不很费电的。” “就走一圈,我拍一下。” “你有硬币吗?” “什么硬币?” “就是硬币啊!我有好多硬币,有铜的,有金的。你给我一个硬币我就叫它走。” “哪有硬币?” “你找啊?” “我身上没有,我家里到是硬好多硬币,下次来我带给你。” 木木把火车放到轨道上走了一圈又拿起来,“一个硬币只能走一圈。” “你哪学来的?” 曾卫国忽然想起来在文武广场,五十元钱买一张硬币,然后坐小火车在广场里转一圈的事,真是好笑。 “快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曾卫国开门,快递员搬进来四个大塑料袋子,里面装着西瓜、苹果、桃、牛仔骨,大虾(有10厘米长)两箱牛奶,塑料袋外面飘着一张购物清单。 曾卫国扯下清单仔细一看: 苹果500克\/10元 西瓜500克\/6元 桃500快\/10元 牛仔骨500克\/135元 澳洲虾500克\/96元 纯牛奶24合\/98元 总价值885元。 曾卫国给理想打电话,“快递送到了,是你买的吗?” “我没买,大概是凌梅?” “哦,”曾卫国挂了电话,寻思着:市场上的苹果五元一斤,西瓜三元一斤已经很好了,牛肉一百三十五元一斤闻所未闻,他们的钱风刮来了的? 不过也难怪,结婚的时候给他们买了一辆汽车,没想到这边刚买好,摇号摇到了一辆车牌,又买了一辆。他们用住房公积金贷款买了一套房子,她父母有两套,未来也是他们的。 有房有车,就一个女孩子,争的钱不花还能干什么呢? “爷爷爷爷,我在叫你呢,你没听到吗?” “哦,”曾卫国回过神来,“木木中午想吃什么?” “意大利面。” 西红柿、肉沫做酱,加到意大利面里面,木木吃了一大碗。 温尔雅b超检查:左侧乳房新发现了一个结节,bi-rads 3级,建议定期复查。 温尔雅不放心,挂了b超专家吴主任的号,要等到一星期后才能排到。 晚饭,曾卫国烧了一大桌子的菜,煎带鱼、红烧肉、炒芦笋、炒青菜、炒笕菜。 “爸,”凌梅有点不高兴,“你以后少做几个菜,一荤两素就可以了,菜多了木木挑剔。” “哦,”曾卫国不置可否,“我们在家里都是四五个,你妈要吃菜的。” 木木半天了饭还好好的。 “再给你五分钟,时间到了就下来,晚上再没东西吃了。”凌梅敲着桌子威胁道。 温尔雅催促道,“快吃,慢了时间来不及了。” “妈,你别催她。”凌梅说道。 木木也真是的,慢吞吞的,看的叫人着急。如果凌梅没在的时候,温尔雅会喂上几口。 “妈,你别喂她,叫她自己吃!”凌梅看到了总会这样说。 穿衣服穿鞋也是如此。 时间到了,木木碗里的饭菜还没吃完,凌梅夺过木木手里的筷子,把碗里的饭菜倒到垃圾桶里。回头把木木拉下饭桌。 木木“哇”地大哭起来。 “有话好好说,这是干啥?至于吗?”理想有点不高兴了。 “我教育孩子你别插嘴!”凌梅指着理想的鼻子说,“要不你来管!” 理想把筷子摔在桌子,转身离开。 温尔雅叹了口气回房间了。 “我的病都是你们气的。”晚上温尔雅对着曾卫国发牢骚,“我还不如早点死了好。” 夕阳西下(22) “爸,木木今天要学跳舞,外公有事送不了,你和妈送一下。”理想出门前和曾卫国交代。 “好,没事。”曾卫国应道。 之前送过一次,打车二十五元,每个星期五从六点到七点,只有六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在学。 在前台靠墙有一排小凳子,家长就坐在凳子上等一个小时。 教室在二楼,有一个像电视的屏幕可以看到孩子们穿着白色的跳舞服和老师做动作。 如果坐累了可以到街上转一圈,七点前赶回来。 之前还送几次到少年宫学唱歌、画画、故事会短期兴趣班。不过大部分都是温尔雅送的。 不管什么班,看木木好像都喜欢。说句实话,女孩子还不如学点拳脚功夫来的实用,碰到流氓也可以保护好自己。 理想在省第一人民医院眼科上班,分部迁到城郊的澄江,开车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五点下班六点才能到家,如果碰到赌车,七点到家也有可能。 毕业分配那会儿,老家的市人民医院给一套一百三十平方米的房子,年薪十三万保底,这么优惠点条件,儿子都不愿意回来,非的留在省城。 省城有什么好的?拥挤、闷热、空气污浊,生活成本高,哪有小城好? 和凌梅结婚是在工作的第二年,同事给介绍的。 凌梅身高一米五六的样子,身材纤巧,长相一般,在省妇产科医院工作。 理想一米七五点身材,体重六十三公斤,五官也算端正,完全配得上凌梅。 再说,父母提供一套房子,少奋斗十年,真的是很不错的。 没有给儿子买房子,曾卫国感觉非常内疚。 幻想着炒股实现财务自由,没想到连累了儿子。 “爷爷爷爷,你没戴口罩。”上了出租车木木提醒道。 “现在新冠没那么严重了,可以不用戴。” “你要戴口罩的,要不会感冒的。”木木坚持道。 “爷爷身体好没事的。” “奶奶,爷爷不戴口罩,你打110,和警察说一下。” “不用管他,这个要靠自觉的。”温尔雅说。 “不戴口罩要被罚款的。”木木用脚踢曾卫国。 “对。”温尔雅说。 “奶奶你真搞笑,我和爷爷说的。” “哦。” “哎哟!奶奶,我真的受不了了。” “怎么啦?” “爷爷不戴口罩。” “不用管他了,咱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奶奶,我晚上要晚睡一会。” “做什么?” “我要和爷爷谈一谈。” “你快戴上啦!”温尔雅把一个新口罩甩给曾卫国,“老大的人了还不如小孩子有觉悟。” “我戴口罩闷的慌。”曾卫国不情愿地戴上口罩,鼻子孔留在了外面。 “好了,不用纠结了,爷爷戴上了。”温尔雅安慰木木道。 这种不依不饶的执着劲,完全像凌梅。 到了目的地,车费二十八,有时贵一点,有时候便宜一点。路上堵车的时间,也是要收费的。 前台的后面有一个带镜子的换衣间,三个小女孩在家长的帮助下换衣服。 木木和其中的一个打招呼,说着悄悄话。 温尔雅把木木的外衣脱掉,里面就是舞蹈服,然后坐在凳子上换舞蹈鞋。 只来了五个,时间到了。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穿着舞蹈服的老师拍拍手说,“上楼啦!” 曾卫国站在屏幕前看到木木压腿、下腰,老师走来走去,看到做的不标准的孩子就指导一下。 接着就跟着音乐做编舞…… 曾卫国站着有点累了,就坐到温尔雅身边,“这一个小时的课要多少钱?” “八百。”温尔雅说。 回来的路上木木说,“爷爷,我想吃蛋糕。” “好,爷爷明天给你做。” 夕阳西下(23) 说好了星期天全家去动物园玩,临出发前理想接了一个电话,“我去不了了,合作医院有两个要割双眼皮的。” “哎呦好扫兴哎!”凌梅嚷嚷道,“和同学都约好了,干嘛不早说。” “这个控制不了,赚钱要紧,你们继续。”理想说。 “看在钱的面上,你去。”凌梅有点不情愿。 儿子不去,“我和你妈也不去了。”曾卫国说。 “奶奶要去。”木木拉住温尔雅说。 “奶奶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和妈妈去。”温尔雅说。 凌梅拉住木木的手,“那我们去了,走啦!” 曾卫国把装在袋子里昨天做的蛋糕递给木木,“拿着,饿了好吃。” “爸,以后甜的食品少给她吃,要蛀牙的。” “哦。”曾卫国缩回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木木有点不情愿,“奶奶再见!”女孩子站在门口说,“爸爸再见!爷爷再见!” 母女俩坐电梯下楼了。 理想的导师在韩国进修医学美容四年,在韩国做过不少美容手术,尤其擅长眼表美容,割双眼皮十五分钟一个。 实习期间,节假日的时候,理想就跟着导师走穴,合作医院约好了病人,通常有五六个,最多的一次十三个,一个人六千元,五五分成。 没过几年,导师就买了车,买了房,包包都是好几万的。 “现在割一个双眼皮能赚多少钱?”曾卫国问儿子。 “两三千。” “你可要仔细点,别出差错。” “知道。”理想出门,回过头说,“你们也出去玩玩,别老在家闷着。” “你去,别管我们了。”温尔雅向他摆摆手。 温尔雅把拖把塞到曾卫国的手里,“你没事把地拖一下。” 曾卫国在拖的时候,温尔雅就不停地唠叨,“拖地要从外向内啊!怎么就记不住呢?” 曾卫国有点不耐烦,“外向内,内向外,有什么区别吗?” “和你脑子进水的人说不清。” 曾卫国没回,懒得回。 “先拖客厅再厨房。” “客厅拖好了。” “卫生间拖了吗?” 曾卫国把两个卫生间拖了一遍,心里一个字:烦! “桌子底下拖了吗?” “拖了!” 心里两个字:好烦! “拖个地也拖不像样,”温尔雅从曾卫国手里夺过拖把,“就用手指头点点强!”(指股票买卖) 她把曾卫国拖过的地方又重新拖了一遍。 曾卫国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夕阳西下(24) 去医院要走十多分钟的路到地铁口,坐十分钟的地铁,出地铁口再走十分钟的路。 曾卫国陪温尔雅去医院做检查。 木木交给外公管了。外公家在隔壁的小区,走五分钟就到了。 医院大门口排着队,保安要逐个检查每个人的行程码,第二个关口检查健康码,红外线自动测体温。 b超吴主任是专家,挂号费要五十元,每天上午只看十个号。 吴主任的诊断和前面b超医生的诊断完全不同,虽然只隔了一个星期。 “建议你做个穿刺活检。”吴主任说。 给出的结果是:bi-rads 4a “明天我陪你做穿刺。”理想看了结果说。 “你不上班?”温尔雅问。 “请一下假,没事的。”理想说。 理想还是找了乳腺外科的同学,结果不知道从何下手,肿块太小了。 温尔雅打开手机,挂乳腺外科主任的号,已经排到一个月后了。忽然看到有人退号,马上抢到了。 主任是一个团队,一个男医生专门坐在电脑前开单,后面还跟着两个很年轻的女医生。 温尔雅把所有的检查单——厚厚的按时间顺序钉在一起——拿给主任看。 “两年前是您给做的手术。”温尔雅说。 “我知道,”主任说,“现在左侧又发现了一个结节,其实就是早期的癌,我看还是割掉。” “是复发了吗?”曾卫国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这个现在还不能确定,要病理化验。考虑一下,要切吗?” “切,本来就打算这边也割的。”温尔雅说。 “这边没床位,到分院去做,你星期一到分院住院。”主任翻着检查单,“看看还要在那些检查。” “是您给做吗?”温尔雅问。 “是我,我过去给你做,这个放心。” “开个住院单,”主任说,“你拿着单子到那边直接住院。” “还要送礼吗?”回到家里,温尔雅问儿子。 “要送,这个省不了。” 曾卫国觉得送了医生也不见得对你多一份关照,不送医生也不会对手术不上心,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老爸去上海做心脏支架的时候就送了医生一千五,那天一共做了十五个,每个人送一千五,医生早该财务自由了。 老爸做搭桥手术的时候送了走穴的医生三千,手术后靠氧气维持了三个月,最后死于心脏衰竭。 曾卫国在医院上班的时候也收到过一次礼物,是一只很大的纸箱。 那时候辖区内的一个村子报告一例肺结核,曾卫国下到村子里找到了这个病人,是一个ah过来的打工者。 给他一包漂白粉,教他怎么样消毒,嘱咐他去人民医院领的抗肺结核病药,一定要坚持服。如果医生搭配给你护肝的和增加抵抗力的药,就说没带钱。 后来病人找到医院,把他叫到医院外面,把一个很大的纸箱给他。 曾卫国坚决不要。 “是从老家带过来的,自己家养的,一点心意。” 盛情难却,曾卫国接过箱子,里面装着一只活的大公鸡。 送礼有时候还是管用的。 第一次去做化疗的时候,送给开单医生一个礼盒,医生说不用那么客气。 化疗前都要打一支长效升白针,要一千五左右。医生开好单叫病人去附近的药店买,也可以打电话过去,药店也会派人送过来。说是医院里没有货,这个针化疗前必须要打。 “这个你到楼下药房去拿,”医生小声说,“千万不要和别人说。” 原来医院里有长效升白针。 有时候求别人帮忙了也是要送礼的。 第一次去肿瘤医院做放疗的时候,由于做放疗的人特别多,排队排到晚上十一点。 “打车要五十多元,晚上十一点实在不行,求医生通融一下,排早一点。” 医生说没办法,大家都这样排的。 打电话给理想,理想打电话给同学,同学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来找科长。 办公室主任带着温尔雅见了科长。 “哎呦,这点事你打电话过来就可以了,还亲自下来。”科长说,“没事没事,时间你自己选。” 中午吃完了饭睡一觉,三四点最好。 “行行行,没关系。”科长说。 放疗结束,送了办公室主任一箱三门青蟹。 到分院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理想请了假开车送,还买了六百元的水果。 分院很新很大,因为偏远人不是很多。 住院的病房护士登记把门,理想进不去。 曾卫国建议把水果先拿到病房,然后再给分管的医生、护士。 “那多麻烦。” 温尔雅直接拿到医生办公室,有几个年轻的医生在,温尔雅问旁边的男医生,“主任在吗?” “没在,这个你亲自给她。”男医生看见水果说。 “这个放在这里,你们大家吃。” “谢谢。”男医生说。 另一箱直接放到护士台里面,温尔雅和护士台登记的护士说,“这个你们大家吃好了。” “谢谢。”护士说。 这个礼送的没什么用,谁知道你是几床的?谁知道你是谁啊!如果有贪心的医生、护士把水果自己收起来,谁知道呢? 当天主任做四台乳腺癌手术,温尔雅排在最后一个,做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 理想说不会,托同学打招呼了啊? 后来才知道,同时托了两个人,两个人都以为对方说了。 饿着肚子等手术的滋味可能只有温尔雅知道。 手术前谈话的时候,温尔雅塞了两千元给主任,钱放在黄牛皮纸信封内。 查房的时候曾卫国看见主任白大挂衣服袋露出半个黄色信封。 温尔雅说这个主任好大意。 理想五点过来坐在外面等。六点多了才见主任和助手走过来。 主任说了声,“手术很成功。”就走了。 夕阳西下(25) 温尔雅躺在床上,身上绑着绑带,挂着引流管,每动一下感觉刀割一样的疼痛。 护士每天每隔一小时就过来查看一下,记录体温、脉搏、血压、引流量、挂盐水。 主任带着一众医生在手术后的第二天来查看过,说是原位原发癌,手术很成功,不需要放疗、化疗。过五天就可以出院了。 后来再没看到过。 理想和凌梅那天晚上来过,带来了水果和一些吃的。 医院里的饭分十五元和二十五元两种,十五的米饭加两个素菜,二十五的多了一个荤菜。每天有护工过来统计,到饭点了就推着餐车送过来。 订了两次二十五的,发现晕菜是鸡肉,曾卫国和温尔雅都不吃鸡肉,就再没订了,自己到五号楼对外餐厅买。 餐厅有两个自动点菜机,点好菜手机支付完,拿着小票排队取菜。 病床旁边有一张可以伸缩的躺椅,白天护工把椅子缩回锁起来,晚上才可以躺。 曾卫国带来了一条被子,一半垫下面,一面盖上面。躺椅很窄根本不能翻身。 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是打开水,然后打洗脸水,给温尔雅洗脸洗手。 到楼下五号楼买饭菜,吃饭、洗碗、喝水、吃水果。 温尔雅倒在床上时间长了感觉腰背酸胀,他就帮她按摩。 到第三天,温尔雅想起来大便,自己根本起不来。曾卫国去扶她,感觉她很沉重,她自己一点力都没用上。 “以前都是怎么起来的?”她有点诧异。 “哪里不舒服?”曾卫国用手按她的背、腰。 “哎呦哎呦!”按到腰下面靠左边的时候,她痛的叫了起来,“这地方好痛。” 曾卫国叫来了护士,护士去叫医生。 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过来,按了按她痛的地方,“拍个ct片。” 曾卫国推着温尔雅去拍ct。 上一次这样推着,还是两年前她去做支气管镜冲洗液基因检测,因为长期发热、咳嗽找不到病原菌,基因检测结果是条件致病菌机会感染。因为长期放、化疗,抵抗力下降,体内原来正常菌趁机发作。 用了甲硝唑、左氧氟沙星、sz一星期就好了。 最最顶级的专家误诊为:间质性肺炎。 做支气管镜出来她哭了,很伤心很难受的那种。前面右乳房全切加腋下淋巴清扫,她没哭,十六次化疗,她没哭,二十五次放疗,她没哭,这次左乳房全切也没有哭。支气管镜冲洗一定很痛很难受? 快到中午的时候,那个年轻的男医生站在病房门口向曾卫国招招生,曾卫国走过去。 “ct结果出来了,胯骨上面有一个阴影,不排除癌细胞骨转移。”医生说,“你跟我来,我开点止痛药。” 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还是来了,以前是中期,远处转移就是晚期,晚期的成活率只有百分之十。 曾卫国拿着两片止痛药和一盒止痛膏回到病房。 温尔雅坐在躺椅上,“医生说什么?” “医生说,医生说骨头上有个阴影,不排除骨转移。” 她没再说什么,眼泪从眼眶流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曾卫国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他拿纸巾擦,整个纸巾都湿透了。 “我去买饭。”他走出病房。 在去餐厅的路上,在餐厅排队点菜的时候,那眼泪还是不停地流下来,他用纸巾不停地擦着。 “咱们不治了,回家。”温尔雅突然说,“治是这样的结果,不治大不了也是这样。” “先吃饭,”曾卫国把买来的饭菜放下,“治不治听医生的,也要和理想商量一下。” 温尔雅没回答,默默的流眼泪。 “死有什么可怕的?人总是要死的。”曾卫国说,“人活着受苦受难,死也是解脱。” “我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温尔雅一边吃一边说,眼泪还在流。 “我会照顾自己的,不能自理我把自己吊死。” “哪有那么容易。” 曾卫国突然从心底里涌起久违爱意。 刚认识的时候,他内心里充满了爱意,充满了感激,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爱护她,保护她!让她一生都过的幸福。 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从内心鄙视他,看不起他,总是无情地把愤怒发泄到他身上。 他有时候真的里烦她、恨她,想抽她。 然而是他自己选的,能怪谁呢?自作自受。 晚上理想过来,曾卫国出去换他进病房。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大个子男医生走进来,“阿姨,我是理想的同学,我在骨科上班。您的报告我看了一下,没关系的,不用担心。即使是,也不怕,我们有很多办法。您放宽心,不要想着这件事,专业的事交专业的人去做。心态要好,乐观开朗,积极向上,这方面有很多的例子。” 这个同学说了很多鼓励的话,差不多像个政治委员,在困难的时候鼓励战士的士气。 说来也奇怪,髋关节不那么痛了,可以下地活动了。 第五天按时出院。 主任嘱咐过五天过来复诊,制定一下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连着两天理想陪着温尔雅做了核磁共振、加强ct和全身骨扫描,见了权威的骨科主任、读片专家,结论是:不能排除乳腺癌骨转移,也不能确定。建议过三个月复查。 主任给的建议也是,不用化疗、放疗,继续内分泌治疗,定期复查。 奇怪的是髋骨不痛了。 回家的那天理想的汽车限行,走着去地铁站。 木木也跟着,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奶奶你叫爷爷一个人回去。” “我要跟着爷爷的,他帮奶奶做饭的。” “也可以叫妈妈做饭。” “你妈妈上班,哪有时间。” “奶奶,我回想你的。” “咱们可以视频,你也可以过来看奶奶。” “我也会想你的。”曾卫国走着前面,拉着行李箱回过的来说,“你不想爷爷吗?” 木木跑几步根在曾卫国后面,“我也会想你的。” 幼入园的房子就在地铁口边上。 “爷爷你看,”木木指着幼入园的房子,“那是我们学校。” “我知道。” “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三个月以后。” “来的时候多带点带鱼。” “哦,知道了。” 在地铁口分手的时候,木木摇着小手,“奶奶再见!爷爷再见!” 再见! 夕阳西下(26) “陈曦月从南京过来了,有时间吗?过来一起吃个饭。”电话那头汪海清说。 “好的好的,我过去。”曾卫国说。 “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不用,还是自行车方便。” “那好。” 汪海清以前在曾卫国的辖区开了个小珍所,有一天卫生监督所的汽车开到医院,要曾卫国一起去查处无证行医案。 有人举报,有详细的地址。 诊所并没有挂牌子,租在原来赤脚医生的家里。 诊所正是汪海清开的。 一间不大的房子,摆着一个玻璃柜,里面摆着不多的药品,汪海清手足无措的样子,解释说才开几天。 卫生监督所的人把所有的药品、器具装箱搬走,叫他到监督所接受处理。 第二天陈曦月带着汪海清来找曾卫国。 陈曦月是曾卫国同学的哥,在医药公司开票,每次去医药公司进药,陈曦月都会照顾,多给几个点的折扣。 “都是朋友,能帮忙就帮忙一下。”陈曦月说。 “叶志刚所长兼卫生局副局长,”曾卫国说,“他说句话肯定管用。” “没门路,不认识啊。”汪海清说。 “我单位叶娴是他妹,我试试看。”曾卫国说。 “那好,肯定行。” 曾卫国和叶娴说了,汪海清的东西如数拿了回来,也没有罚款。 汪海清拿了一箱水果给曾卫国。 “我不用,给叶娴。”曾卫国说。 “你先拿着,明天我再送一箱过来。” 叶娴推托了一下,也收了。 东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有一个诊所要转让,汪海清听到消息来和曾卫国商量,“只要叶志刚点头就可以了。” “那就托叶娴说说看。” “不要说说看,要一定要拿下。” 曾卫国陪汪海清去叶娴家,送了一箱海鲜给叶娴,说明了来意。 “不太好办。”第二天叶娴回话说。 汪海清买了个笔记本电脑,自己去叶娴家,还答应事成了送叶娴百分之十的股份。 第二天叶娴把笔记本电脑退了回来,说,“我哥不让我掺和。” 某一天汪海清突然告诉曾卫国,说,“搞定了。” 原来汪海清直接送一箱水果到叶志刚家,里面放了一根金条。 以前无证行医,现在总算合法合规了。 曾卫国去过他的诊所,一间大房子,坐着两个医生,注射室、换药室、药房都聚在一起。 请来的医生三千打底,再按提成,还包吃包住。 还老是抱怨钱不好赚。 曾卫国按着汪海清的地址找过去,看到四间六层楼的房子,挂着海清门诊部的牌子,还是被惊到了。 看到陈曦月和汪海清从外面走过来,感叹道,“鸟枪换炮了!” 在地下一层楼的偌大的空间里,摆着一个长两米厚二十厘米的实木桌子,上面摆着茶具。 “来来来,咱们喝茶。”汪海清说。 陈曦月拍了拍桌子,“要不少钱?” “光搬进来就找了六个人,花了八百块。” 不远处有一张乒乓球桌,隔壁还有一张台球桌。 “这么大的地方都空着,不是太浪费了?”曾卫国说。 “一到四层都是我的,地方足够了,这里叫职工喝喝茶,打打乒乓球,运动运动。” “人很多吗?”陈曦月问。 “二十五个。” “我靠!”曾卫国惊叫一声,“比我们单位人还多!” “我这里现在有内科、外科、中医科、妇科、小儿科、牙科。” “赚钱吗?”曾卫国问。 “妇科、外科、牙科还行。” “你什么时候搞个眼科,叫我儿子过来帮你割双眼皮。” “好啊好啊,那感情。” “割双眼皮很赚钱,六千一个,十五分钟就搞定。” “怕你儿子不来。” “我看可行,”陈曦月说,“美容行业真的是暴利。” “这地方买下来了吗?”曾卫国问。 “一千八百万买下来了,不过贷款要八百万,一年能赚两百万,打算四年还清。” “现在不止一千八百万了?”陈曦月问。 “打头的那边上个月卖了八百万,我这四间怎么也值三千万!” 陈曦月竖起大拇指,“有眼光!” “真佩服你啊!”曾卫国由衷地说道,“从ah两手空空过来,十几年功夫,资产赚到了三千万。” “还不是靠你们这些朋友帮忙。” “有眼光,有魄力!”陈曦月说道,“我当年要不是拿钱资产也上千万了。” “怎么回事?”曾卫国问,“医药公司不是很好吗?” “都是他吗的改制,”陈曦月愤愤不平地说,“生意不好做,年年亏损,上面要求改制。拿出一百万买公司股份,不买的给三十万一次性买断。” “你选了一次性买断?”曾卫国问。 “是呀!”陈曦月拍桌子气道,“西街那一排店铺都是公司的,现在房租都能收五百万,当时的一百万变两千万了。” “你怎么选付钱呢?”曾卫国感觉实在太可惜了。 “当时家里面没么多钱,我老婆也有关系,叫我拿钱去南京。” “没想到房子会涨这么厉害。”汪海清说。“咱们说要买的南苑,当时四千,现在两万了。” “现在还有人在往上告,告国有资产流失,当时评估是底了。”陈曦月说。 吃饭的时候说到了股票。 “九州药业还拿着吗?”曾卫国问。 那时候股汪海清说要买的时候价十一块左右,现在四十多了。 “赚了点茶钱就出来了。”汪海清懊恼地说道,“没拿住。” “这个票不看月线根本拿不住,”曾卫国说,“月线走的真漂亮。” “我一朋友说叫我买和科达,”汪海清说,“结果被套了。” 曾卫国已经割肉了。 “重组了反而跌了。” “主力反向操作,看走势主力还在,基本控盘了。” “你怎么样?”曾卫国问陈曦月。 “说起来都是泪,拿来的三十万亏完了,现在只是小搞搞。”陈曦月说,“海清你也别太投入,股票害死人!” “我也亏,没赚过。”曾卫国有同感。 “我都亏一辆宝马了。”汪海清说。 吃完了饭曾卫国和陈曦月打了一会乒乓球,汪海清在门诊部门口值班,查看健康码、行程码。 陈曦月过来是看看装潢的老房子,然后出租,明天就回去。 曾卫国说在省城见过你弟弟了,开了个咨询公司,资产也上千万了。 “为什么一直没结婚?”曾卫国问。 “谁知道呢!有个女的一直跟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结婚。” 分手的时候互换了电话号码。 然而一直没联系,和汪海清也没联系。 夕阳西下(27) 早上起来先在高压锅里烧五红汤,再在蒸锅里蒸鸭蛋、馒头,然后洗脸洗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 然后陪温尔雅去菜市场买菜,菜市场很近,隔几栋房子。 有时候会多买点,给母亲送过去。 离母亲家有点远,走要三十分钟,自行车十分钟够了。 菜买回来再吃饭,然后没什么事温尔雅就看电视,然后中饭、晚饭。 晚饭后温尔雅回出去走一个小时候。 曾卫国死都不愿意陪她走。 生活变得了无生趣。 “咱们去老家住怎么样?那里房子都空着,山好水好,自己种菜,养鸡养鸭。”曾卫国说,“过田园一样的生活。” “要去你去,我不去。”温尔雅说。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患癌吗?就是空气污染,水污染,蔬菜农药化肥激素残留。” “塑料大棚一年种四季出产蔬菜,土地严重板化,报道说都到hlj买黑土地的土来改良土壤。” “也是,”温尔雅说,“小时候西红柿、茄子、萝卜都可以生吃,现在哪敢?” “反季节,反自然规律,人工催熟。不生病才怪。” “嗯,就怕激素残留。” “所以要改变生存环境。” “要不,你先去,等你安顿好了,把菜种出来了,我再去。”温尔雅有点心动了。 “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现在还行,以后就不知道了。” “那好,那我过去看看,两边跑跑,长期住在山里也怕不习惯。” “嗯,你自己看着办。” 曾卫国喜欢安静,喜欢独处。喜欢水从房子前面流过,水里养着鲤锦,天上飞着鸽子,地上养着鸡鸭鹅,山坡上跑着羊和兔子,听着邓丽君的九月,有两条马犬跟屁虫似的围着。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菜园子一年四季总是有吃不完的菜,如果可能再养一条奶牛…… 夕阳西下(28) 从城里坐公交车到镇上八块钱,再从镇里到石门村两块,从村里出发到父亲住过的老房子还有六里地,虽然汽车能开进去,公交车只在村里停靠一下,并不是同路。 石门村以前都是木结构的老房子,一场大火把整个村子都烧光了,现在都是砖瓦结构的楼房。 村里条件好的都在城里或者镇上买房,年轻一点的都外出打工,留下来的基本都是老人和孩子,要不就是没有什么本事的人。 一条大河从山上面流下来,河边就是通往山里的路,河和道路两旁都是山,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就看见山坡上的一幢老房子,房子的右面有两间二层的砖瓦结构的房子,三叔三婶住在里面。 一条大黄狗看见曾卫国汪汪叫起来,三婶从房子里出来。 “三婶!”曾卫国叫道。 “卫国啊!”三婶有点惊喜,“快快快,进来坐,干嘛带这么多东西啊?” 曾卫国背包里装着衣服、牙具、毛巾和够吃二天的方便面,还有老干妈辣酱,有一罐烧好了的红烧肉。拎着的袋子里塞着毛巾毯、蚊帐、洗脸盆、够一个人吃的电煮锅,反正能想到的生活必须品都带来了。 “三婶,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好好好,真是难得。”三婶帮忙把背包放下来,“我给你汤碗面。” 曾卫国拦住三婶,“再等一会中饭一块吃,我不饿。三叔呢?” “三叔下地了,差不多该回来了。” “现在都种什么?” “水稻、地瓜、土豆、黄豆、南瓜,菜什么的。” “够吃吗?” “够的,现在你三叔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够吃就行了。很多地都荒着呢。”三婶边说边把一截铜丝穿到很细的玻璃管里,一边是做好的成品,一边是半成品。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节日灯,没什么事赚点钱,闲着也是闲着。” “一天能赚多少钱?” “十二三块。” “哟,卫国啊!”三叔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曾卫国连忙起身给三叔搬凳子,“三叔,我想住下来帮您干农活。” “现在也没什么好干的。现在年轻人都往城里跑,你到好,往山里钻。” “山里好啊!山清水秀空气好,种种菜养养鸡,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那你就住下来,陪陪我和你婶子。” “正有此意,就怕给叔叔婶婶添麻烦。” “哪有什么麻烦,你能住下来,求之不得。”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婶汤了三碗面,每个人煎了一个荷包蛋。 曾卫国叫三婶加了几块红烧肉。 下午三叔带着曾卫国到周围转了转,那幢老房子已经好久没住人了,房子周围杂草丛生,都无从下脚。 三叔的菜园子种着芸豆、茄子、韭菜、白菜、南瓜。 好多平整的田都长满了杂草。 “高山娃娃菜在城里要卖两三块一斤,三叔怎么不多种一点到城里卖?” “没卖过,来回也不方便。”三叔说,“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了。” “还有,这山高林密,草木丰盛,养牛养羊养兔子,根本不用饲料。” “以前养过的,买牛买羊可贵了,万一生病死了陪不起。养一头两头的也赚不了多少钱。” 说的也是,没有规模化的养殖是赚不了钱。规模化的养殖也是有风险的。 不过买几只兔子放在这老房子周围养,应该没有什么风险。 以前曾经看到个视频,女子买了四只兔子放养,因为生孩子几个月没来管,结果回来一看傻眼了,兔子繁殖了四百多只。 晚上,曾卫国网上查了一下,一公三母一组的比利时野兔要一百三十元,九月可以种的菜是葱、白菜、萝卜。 未了,他下单买了俩组比利时野兔,十斤兔粮,和一些蔬菜种子。 夕阳西下(29) 早上起来,能够听到山中翠鸟的鸣叫和山间小溪清澈的冲刷石头的哗哗声。 站在二楼的窗前,可以看到对面的长满杂草的山坡和山脚下的小溪,一条小路依山旁水顺流而下。 曾卫国仿佛看到一支新四军的部队从小路经过,赤着脚的父亲偷偷跟着队伍的后面,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父亲跟着部队跑了,只因为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部队里比家里好多了。 父亲被安排在机枪班里扛子弹箱,跟随部队南征北战。父亲在孟良崮战役中,被子弹射穿了小腿,伤愈后给军部当通讯员。全国解放后被送到卫生学校学习。抗美援朝时在东北修机场挖山洞,然后衣锦还乡,娶了临村的母亲。 母亲在这里生活了四年,每年父亲有一个星期的探亲假。曾卫国和哥哥出生在这里。 之后母亲跟随父亲去了东北。 七六年复原专业的时候,先是在卫生学校当校长,后来调到镇上的镇卫生院当书记,虽然家住城里,局长说离你老家近,已经是照顾你了。 曾卫国来到老房子前面,老房子一共三间,是木板结构的二层楼房,房子前面填了一个十米宽的平台,房子后面就是山坡形成土墙。 小心弄开中间那扇木门,中间的隔板把房间隔成两段,前面的是用来吃饭或者拜祭的公用的地方,后面靠着隔板的地方有一个木梯通向二楼,再里面是用黄泥砌的灶台,灶台边上有一扇后门,通过有台阶的泥墙可以上后山。 曾卫国打算利用这个地方作为兔子最初的家,房子前面可以做活动场,后门的呢墙可以打洞藏身。 要担心的是会不会有诸如蛇、黄鼠狼等天敌出没。三叔家的大黄狗会不会扑食兔子。 三个月前的小兔子是非常脆弱的,根本无法逃避天敌。 “三叔,这周围有蛇和黄鼠狼吗?”中午吃饭的时候,曾卫国问道。 “有是有,很难碰到,不常见。” “我想利用老房子养兔子。” “以前村里面也有人养过,不太好卖,也容易生病。”三叔说。 “兔子有两个特点,一个是繁殖快,一个是食草动物,不需要花太大的成本,我想试试。成功了咱们大家一起赚钱。” “要是真能赚钱的话,你帮帮小明,就他不行,娶了个老婆脑瓜子有问题,有脚有手的,还是村里面的五保户。”三叔说,“房子还是村里出钱盖的。” “是老大吗?”曾卫国问。“有时候分不清楚谁是谁。” “是老大,”三婶说,“老二小军给了你大叔,你大叔没生育,他现在一家住城里,租房子住。老三小兵两口子在城里买了房子,开了个糖烟酒小店,老四小文两口子也在城里打工,房子盖在村里面。老五小小三岁送人了。” “好像三叔家老三也送人了?” “别提了,”三婶叹气道,“前首老婆死的早,生的三个儿子,大的带身边,后面两个都送人了。小的十五岁生肝炎,没钱治送了回来,没多久就死了,老二前年生肝癌也死了。现在的老婆生了个女儿,考上了中专,现在在城里医院上班。” “我有印象,四婶住院的时候我和老爸去看过。”曾卫国说。 躺在病床上的四婶肚子肿的好大,说话都很困难。现在想想是不是患的是乙肝?四叔现在也有肝硬化腹水,两个儿子死于乙肝、肝硬化,肝癌? 七十年代以前并没有诊断乙肝的方法,也没有什么可行的治疗方案。 乙肝曾经在中国大面积流行,百分之五十的人患有乙肝,百分之十的人长期带有乙肝病毒。 直到有了预防针,经过三十几年的努力,乙肝已经很少了,治疗上也有了可行的方法。 三天后兔子快递到了,电话过来叫到镇上自己取。 曾卫国顺便在镇上买了些生活用品和常用药品,花十五块钱叫了一辆三轮车,把东西直接送到家。 八只小兔子没有死,看起来很活泼。 曾卫国把它们放到老房子里,割了些青草给它们吃。 “好可爱啊!”三婶说,“多少钱一个买的?” “大概三十元左右。” “哟,好贵啊!” “三婶,养好了比你做节日灯好。” “就怕养不好。” “没事,有我呢。” 三叔带着大黄狗过来,曾卫国有点担心,“会不会咬兔子?” 三叔用一根绳子牵着大黄狗,“大黄听话,不会。” 大黄狗上前闻了闻小兔子,好像并不怎么感兴趣。 夕阳西下(30) 每天,曾卫国在一荒废的稻田里除草翻地,草拿去喂兔子,带着大黄狗在房子周围巡逻,让大黄狗养成巡逻看家的习惯,防止有黄鼠狼偷袭兔子。 在整理好的田里种上了白菜、萝卜和葱。 兔子熟悉了新的环境,开始扩展新的领地,房前屋后都成了很好的运动场,学会了在房子后面扒土挖洞,一有风吹草动,便四散逃命。 十月温尔雅要去省城住医院复查,理想联系好了医院。 “爸,你也住院体检一下。”理想在微信上说,“我帮你联系好了。” 曾卫国已经有两年没有体检过了,对自己的身体健康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生活还要继续。 “过几天我要回去一段时间,”他和三婶说,“兔子你帮我留意一下。” “我可弄不来,”三婶说,“要不你叫小明帮你管。” “问题是就这几个,不值得跑来跑去。” “反正他也没什么事,你教教他,也有个事做。” 第二天,小明就过来了,后面跟着他的妻子。 曾卫国小的时候见过几次,那时候个子不高,很顽皮。 现在变成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了,沉默寡言,表情有点木纳。 他妻子小梅比他高出半个头,身材瘦瘦的,满脸带着笑。 “兔子是吃草的动物,繁殖很厉害,很适合咱们这个地方,”曾卫国介绍说,“现在小需要照看一下,大了就不要怎么管了。” “嗯。”小明回了一声。 小梅好像很喜欢的样子,跑过去摸兔子。 “其实也不用怎么管,有时间过来给它投点饲料,过十天半个月在水里加点杀球虫药,一小勺就够了。” “好。” 曾卫国加料加药演示给他看,“这样就可以了。” 小明点点头。 “现在还谈不上挣钱,以后繁殖多了,基数大了就好了。” 澳大利亚兔子泛滥成灾,曾卫国也幻想着有一天,漫山遍野都是兔子。 回家的那天硬塞给三婶五百块钱,路过镇上的时候去看了四叔四婶。 “养兔子是好主意,以后有肉吃了。”四婶高兴地说,“不过,你教给小明管,能放心吗?” “我记得小明以前很顽皮,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得了脑膜炎,高烧把脑子烧坏了。”四叔说。 “他老婆你见过了?”四婶问,“我娘家村里小娃家的闺女,脑子有问题。” “智障。”四叔说。 “结婚五六年没怀孕,你三婶叫我带他们到镇医院检查,结果女的还好好的。” “怎么会这样?”曾卫国有点疑惑。 “好在国家有低保,一个月两个人有一千五百块,也够吃够用了。”四婶说,“有兄弟姐妹照顾着,也就这样了。” 脑膜炎有预防针,国家都是接种的,即使得了脑膜炎,及时治疗也不至于这样,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废了。 四婶一定要留曾卫国吃饭,吃饭时间还早,“四婶不用客气,时间还早,以后会经常过来的。” 坐在回城里的公交车上,曾卫国的心情有点郁闷,没有知识没有文化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夕阳西下(31) 一点三十五分的高铁快车,四点半就到省城儿子家了。 家里没有人,温尔雅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屋里乱乱的,两个人放下行李就开始整理。 曾卫国在厨房把摊在台面上的锅碗瓢盆冲洗干净归拢整齐,把台面擦洗干净,垃圾分类放到门口,晚上好送到楼下垃圾站。 温尔雅把要睡的床铺好,把带来的海鲜分类放进冰箱。 曾卫国看了一眼冰箱,以前做的面包、馒头包子都吃完了,饺子还有两大包。 理想说有花椒味,都不喜欢吃。曾卫国知道熬花椒油的时候花椒放多了,熬的时间长了。 曾卫国把带给木木的智能音箱小鹿安装好,这个本来是买给老妈的,老妈眼睛患黄斑病,不能看电视,可以有一个小鹿陪着听听故事听听歌。可惜老妈家里没有网络,老妈整天拿着弟弟退下来的手机刷视频呢! “木木,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朋友。”凌梅带着木木一进家门,曾卫国就拍孙女的马屁。 “哪呢?”木木放下小书包问。 “你叫小鹿小鹿它就会出来。” “小鹿小鹿。”木木喊了两声。 “哎!小鹿在呢!”放在电视剧旁边的智能音响回应道。 木木好奇地看着小鹿,“它会说话啊!” “它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厉害着呢!” “会讲小猪佩奇的故事吗?” “会,你和它说好了。” “小鹿小鹿,讲个小猪佩奇的故事。” “好的。现在讲小猪佩奇第一季第一集。” 接着就是那个曾卫国都习惯了的开头小猪佩奇的故事。 “爸,不用做饭了咱们出去吃,给你们接风。”曾卫国准备做饭的时凌梅说,“我爸妈也一块,大家聚一下。” “不用,”曾卫国说,“太破费了,又不是外人。” “地方都订好了。” 曾卫国没再说什么。 “理想下班了会直接过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凌梅说,“木木,要出门了!” 木木还守着小鹿。 “木木,”曾卫国对木木说,“你说小鹿小鹿,休息一下。” “小鹿小鹿!”木木对着智能音响喊。 “小鹿在呢。” “休息一下。” 小鹿自动关机了。 “爷爷,小鹿会背唐诗吗?”在去吃饭的路上,木木问。 “会呢,还会唱歌,还会算数。以后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它。” “会猜谜语吗?” “会。” “吃完了饭回来我考考它。” 吃饭的地方在和平大厦的三楼,理想和亲家已经到了。 “外公外婆,”木木跑过去报告道,“爷爷给我买了一个会说话的小鹿。” “小鹿会说话?!”外婆惊讶的问。 “不单会说话,还会唱歌算数呢!” “我可不信。” “是智能音响,名字叫小鹿。”曾卫国解释道。 “现在的科技真是发达,”外公插了一句,“放在以前不敢想象。” 菜品很经典,点心做成了非常逼真的兔子、天鹅,木木都舍不得吃掉它们。 结帐是理想直接用手机支付的。 曾卫国瞟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菜单,忍住没拿起来看,总价是看到了,2530元。 “妈,明天去医院我送你们去。”凌梅说。 去市属二院要先走十五分钟的路去地铁,下地铁还有十五分钟的路,有一次复查就是去哪里住院复查的。生病前一个月理想买了一份大病保险,要住院才能报销。 理想一个同学的妻子在中西医结合病房当护士,事先都联系好了。 “你要上班,不用了,地铁很方便的。”温尔雅说。 “没事,顺路,拐一个弯。” “就叫凌梅送,带着行李不方便。”理想说。 “好。”温尔雅说,“净给你们添麻烦。” “明天谁送我去幼儿园?”木木问,“我想奶奶送。” “奶奶要去医院的。”温尔雅说。 “爸,明天七点你过来一下,”凌梅爸爸说,“木木你送一下。” “好。”外公说。 第二天早上,曾卫国做好了大家的饭,快到七点了两个人还懒在床上,也不好去叫。 曾卫国和温尔雅先吃了。 理想起来洗把脸就出门上班了,说是来不及了到单位吃。 七点整外公过来了。 “吃了吗?”曾卫国问,“好早。” “你们不是要去医院吗,早点过来,饭还没吃。” “蒸锅里有包子鸡蛋。” “好,我自己弄,”外公说,“怎么还没起来?” 外公对着凌梅喊,“还不起来,要迟到了!” “木木交给你了。”凌梅披头散发去卫生间洗把脸出来。 “我们还是坐地铁好了,”曾卫国对凌梅说,“没关系的。” “没事,来得及,咱们出发。” “早一分钟都不肯起来。”去车库的路上,温尔雅小声嘟囔道。 曾卫国向她摆了一下手,叫她别说了。 上班时间正是车流量高峰时间,路上很堵。 “你会不会迟到?”曾卫国担心地问。 “没事,偶尔一次也没关系。” “你饭还没吃呢。” “来得及。到医院食堂吃。” 夕阳西下(32) “小心点开,”凌梅把车停在医院大门口,曾卫国下了车,对凌梅说,“安全第一。” “知道,走了。”凌梅把车开走了。 曾卫国拉着行李走在温尔雅的后面,进医院要查健康码、行程码,测量体温。新冠疫情把服务行业害惨了,医院确是个例外。 医院内外到处都是人,到处都要排队。进医院查健康码、行程码要排队,智能机前取号挂号也要排队,各种检查也要预约排队,住院就更不用说了。 好在理想都联系好了,找医生开了住院单,缴了费就直接住进病房了。 温尔雅缴了三千。 曾卫国属事业单位,参照公务员,不需要缴费,社会保障卡划一下就好了。 病房在二十一楼,是中西医结合病房,住着不少离退休的老干部,有点甚至把医院当疗养院了,长期住院。 理想同学的老婆苏护士把曾卫国和温尔雅安排在一个病房,一个病房有三个病床,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也是同时住进来的。 管床的护士忙着检查登记身高体重、药物过敏史,测量血压血糖。 “我要抽血化验的,到时候也是要查的。”护士要给曾卫国采血时候说,“到时候一块查。” 温尔雅的主管医生还是上次住院的王医生,为人很热情,主动加了微信,说有什么事可以及时联系。 王医生是中西医主治医生,上次出院开了三个月的中药。 温尔雅怕中药和内分泌药有冲突,没敢服。 开刀的主任医师也不建议自己的病人服中药。 “你以后过来检查直接和我说好了,不用再转托小苏。你不是有我的微信吗?”王医生很热情地说,“我昨天晚上值班,本来是下班了的,现在留下来专门为你开检查单。”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温尔雅说。 “没关系,没关系,还和上次一样吗?” “嗯。” “那我去开单了。”王医生走了。 负责曾卫国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的中西医结合付主任医师。 “主要是住院体检是?”主任问,“有什么病没?” “血压有点高,在吃药。其他没什么病。”曾卫国说。 “准备做一些什么检查?” “两年多没体检了,好查的都查一下。” “好,知道了。” 曾卫国住院五天,从头查到脚:头ct脑组织老年性改变,肺ct多发毛玻璃结节,最大的97毫米。 b超:甲状腺、颈血管正常,心脏正常,肝多发囊肿,有一个血管瘤32厘米(这个以前就有),脾脏、胰腺正常,胆囊多发息肉(这个以前就有),前列腺增生,肾、输尿管、膀胱正常,上肢血管正常,下肢有斑块形成。 骨密度:骨质疏松。 血:尿酸高,其他基本正常。 胃肠镜:胃萎缩性胃炎,轻度糜烂、肠化、轻度异性增生。肠正常。 出院建议:肺结节消炎治疗后一个月复查,胃治疗后定期复查。 住院费用了七千多。 温尔雅乳腺癌骨转移不能确定也不能排除,和上次差不多。 请了院内的专科医生过来会诊,很确定地说,“你这个就是骨转移。” 给的建议是:换内分泌药,加靶向药。 “你要是同意,我给你开单子?” “我家里的药还够吃半年,”温尔雅说,“到时候考虑一下。” “你那个药已经抗药了。” “我回去商量一下。” “好。”医生没再坚持。 温尔雅患癌两年多,已经是半个医生了,没有靶点,靶向药根本没有用。 开刀的主任医生在省内也是有名的,总比你这个二流医院的专家强? 坐地铁回到儿子家已经是中午了,家里没人。 回家的票是三点半,没等孩子回来就乘车回家了。 夕阳西下(33) 到家已经是五点多了,打扫卫生铺床,然后去超市买菜,因为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好在超市很近,十分钟就到了。 一个青菜,一个西兰花炒胡萝卜,简单的晚饭。 第二天曾卫国顺路去超市买了点心去看母亲。 母亲躺在躺椅上刷手机,见曾卫国来了艰难的爬起来,“卫国来了,这回怎么这么快?” 以往都是是十天半个月,这次一个星期不到。 “检查完就回来了。”曾卫国说。 “小雅没事?” “没事。” “来来回回钱都花在路上了,人民医院不是也可以查吗?” 两个人来回路费要五百多元,作为三甲的人民医院,各种检查都能做,温尔雅坚持要到省城检查。 “她不放心。”母亲有点心疼钱,曾卫国赶紧转移话题,“身体还好么?” “都是老毛病了,好又好不了,四又死不了。有时候心感觉跳的慌。” “做饭没事?” “做一个菜还可以,烧两个感觉有点累。” “你教老大做。” “他呀?”母亲撇撇嘴,“早上不起来,晚上不睡觉,昼夜颠倒,我死了我看他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早饭九点钟,中饭两点钟,晚饭七点钟,母亲都跟着改节奏了。 母亲唠唠叨叨没个完。 “我先回去了,明天要去山头老家看看。” “去山头做什么?” “有几只兔子养上面。” 说到兔子,母亲想起了的时候。 “那时候吃集体大锅饭,家里不准养鸡养鸭,我妈偷偷的养了一对兔子在床底下,白天偷偷割草回来喂,兔子在床底下挖了一个洞,生了七八个小兔子。” 母亲叹了一口气。 “兔子光吃草不行的,生小兔子的时候,也是吃泡过的黄豆,才有奶喂小兔子。” “才一个月多一点,生小兔子还早呢。” 去山头老家的时候,曾卫国带了一堆过时了不穿的衣服,一个温尔雅理财时银行送的电饭锅,还有红烧肉和一些吃的。 三婶家里还是在用烧柴火的土灶,衣服也是破了打了补丁的衣服。 温尔雅把好好的不穿的衣服剪了当抹布,要不就直接塞进楼下的衣服回收箱。 一个星期没见,小兔子长大了好多,正围着小明的老婆吃她手里的饲料,有一个兔子把爪子搭在她身上要吃的。 “小梅可喜欢兔子了,天天和它们在一起,两个人搬过来了,就住楼上。”三婶说。 曾卫国踩着吱呀做响的楼梯上楼,透过楼板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楼下面的兔子,到处都是灰尘,一张老式的破柜子上面铺着也不知道多久都没洗过的毯子和堆在一边的散发着汗味油腻味的泛黄的被子。 一张简陋的只有四子脚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电饭煲,一个电锅,还没有来得及洗的几个碗和两双筷子。 风从透着光的板子的缝隙吹进来,能感觉秋天的一丝丝凉意。 “这根本不能住啊!”曾卫国说。 “他们之前就住这,”三婶说,“我们以前也住这,这个地方你小时候也住过。” “怎么也得修补一下。” 吃饭的时候小明和小梅怎么叫也不过来和父母一块吃。 曾卫国夹了几块红烧肉送过来。 电饭煲里一半大米一半地瓜,电锅里正水煮白菜。 “你们就这样吃?”曾卫国问。桌子上只看到一个瓶子里放着半瓶子盐,并没有其他调味品。 “这样吃会不会营养不良啊?” 两个人没说什么,只是傻傻的露齿笑笑。 “你叫他们每天每个人吃一个鸡蛋,”曾卫国对三婶说,“没有蛋白质是不行的。” “鸡蛋都攒着卖钱了,”四叔说,“土鸡蛋十八块钱一斤呢。” “吃点豆浆也可以的。” “咱们山里头没那么多讲究,”三叔说,“以前连地瓜丝都吃不饱呢,现在有米饭吃,真的不错了。” 第二天,曾卫国带着小明到镇上买了猪肉、鸡蛋、黄豆、熬油、调和油和韭菜、菠菜种子。 教小明在饭里加点黄豆,在菜里加一个鸡蛋,加点熬油、调和油。 网购了帆布把四面透风的板缝挡住。 在菜地里种上了韭菜和菠菜。 回到家里,把旧的不用的被子、褥子快递给小明。 夕阳西下(34) 出院带的胃药吃完了,曾卫国提前在手机上挂了人民医院消化内科的普通号。 进医院大门的时候照样要查健康码和行程码,只要在医院门口贴的二维码扫描一下就可以了。 进药店买药,进市场、超市买菜,都需要这样操做。 每三天要在指定的地点做一下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并且是阴性,否则真是寸步难行。 医院里虽然不比省城里的医院人山人海,倒也是到处要排队,只不过等时候不需要那么长。 曾卫国在智能机上取了号,挂号费直接从电子医保卡中扣了,不需要付钱。 看病的套路和省城医院一样,先拿着挂了号的纸条在指定的病区报道,然后就看电子屏幕上自己的名字和对应的医生。 没等多久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好对应的医生的门诊108室。 门诊门口显示屏上挂着医生的名字和照片,滚动播放预诊的病人的名字。曾卫国前面排着两个病人。 曾卫国坐在候诊室的凳子上,翻看手机里在省城医院做的胃镜检查报告,准备给医生看,没想到看到了胃镜的病理化验结果:(胃窦)慢性轻度浅表性胃炎。(胃角)慢性轻度萎缩性胃炎伴轻度肠化,部分腺体低级别异型增生。(胃体小弯)慢性轻度浅表性胃炎伴淋巴组织增生。hp— 挨到曾卫国的时候,他把病理检查结果给医生看。 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主治医生,带着眼镜口罩,看不清长什么样。 “体检查出有萎缩性胃炎,想开点药。”曾卫国说。 “怎么想起来做体检的?”医生问。 “女儿强制给安排的,已经两三年没体检过了。” “你要谢谢你女儿,”女医生指着低级别异型增生说,“这个低级别异型增生就是癌前病变,你现在是轻度,中重度就是癌了。幸亏体检发现了。你赶紧住院手术。” 曾卫国吃了一惊,“要手术?!” “胃镜下把病变的粘膜剥掉,简单的小手术。” “现在吗?”曾卫国没有一点心里准备。 “越早越好,先住进来,做个精检,然后再决定手术方案。” 曾卫国有点犹豫。 “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要早做决定啊!”女医生在门诊病历上留下电话号码,“决定了可以联系我。” “好,谢谢医生。” “医生叫住院手术。”回到家里,曾卫国和温尔雅说。 “有那么严重?” “说是癌前病变要早做手术。” 曾卫国在网上浏览了一下:慢性胃炎,慢性萎缩性胃炎,肠化,异型增生,癌症四部曲。到了萎缩性胃炎这一步,就很难逆转了。 轻度低级别异型增生可以观察一下,中、重度是一定要手术治疗的。 曾卫国又进一步了解了精查和普通胃镜的区别,以及手术的方法。 温尔雅把情况和理想说了,理想把电话打过来问了一下情况,然后说,“要手术你来省城做。” 没想到体检还检出麻烦来。 “早发现早治疗,等到晚期了,治疗也没有机会了。”温尔雅说,“我要是早两年发现,也不会这么痛苦了,还要担心会不会复发。” 说的是没有错。 曾卫国不想到省城麻烦理想,想早个有经验的专家再看一下。 人民医院正好有一个这样的主任医师,擅长胃镜下治疗各种胃病。 曾卫国在手机上挂了专家的号,五十元。 主任专家也是一个女医生,五十多岁,还是胃肠镜科的主任。 主任看了一下病历,给出两个意见。 “要不先住院,然后根据精查再决定是否手术。要不就先做精查,然后决定是否住院手术。” “是您亲自做吗?” “我亲自给你做,这个你放心。” “我还是先检查后再决定是否住院。” “好,你看安排星期三可以吗?” “可以。” “星期三九点钟,你前面还有一个要做,你可能要等一下。” “没关系。” “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主任在检查单上留下电话号码和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现在的医生态度都这样好。 做一个精查胃镜要化一千多,虽然不是自己口袋里掏钱,曾卫国还是有点心疼。 夕阳西下(35) 第一次做胃肠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被麻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一次曾卫国睁大眼睛极力保持头脑清醒,他看见麻醉师走过来,能感觉到在左手预留针处打麻药。 他感觉头有一点发沉,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眼皮重的想睡觉,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睡足,护士拍拍他的背,“可以起来了。” 曾卫国坐起来,感觉头有一点眩晕,护士和温尔雅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过一会曾卫国感觉自己死了一回,现在又活过来了。 如果不想活了,这样的死法是不是很人性,一点都没有痛苦。 安乐死和死刑犯注射死大概也不过如此,麻翻了打肌肉松弛剂和氯化钾,使心脏停止跳动。 检查结果比预期的好,不需要住院手术了。 检查提示:(胃体)慢性非萎缩性胃炎。炎症(++)活动性(-)肠化(-)萎缩性(-)hp(-)异型性(-)(贲门)胃底腺息肉。 第一个雷排出了。 第二个雷是右上肺磨玻璃结节,大小97毫米。负责体检医院的医生建议一个月复查,理想请专家看了ct图像,建议三个月后复查。 曾卫国花了几天时间在网上浏览,基本分为针锋相对的两派。 一派认为大于一厘米的磨玻璃结节都要积极干预处理,就是手术割掉,因为磨玻璃结节都是癌前病变,病理化验大部分都是癌。是癌就要早处理,早治疗。 另一派认为磨玻璃结节不是癌,即使是癌也是原位癌,腺癌、微侵润癌,都是惰性癌,危险性不大。发现磨玻璃结节先观察,如果结节形态变大了,有实性成分增加了,再处理也不迟。如果没有变化,就一直定期复查就好。 磨玻璃结节往往是多发的,如果都手术割掉,再发了怎么办?你要多少肺可割? 肺割掉了也是一种创伤,对身体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中国对磨玻璃结节的处理有点超前了。 曾卫国倾向于后者。 两个月到了,曾卫国提前一个星期挂了影像科主任专家的号,要一百元。 “你傻啊!”温尔雅说,“主任专家肯定不会亲自为你拍片子,没有片子做对比你挂主任专家有什么用?你挂个普通号拍好了片子再叫主任专家看不是一样吗?” 没想到这一点,说的有道理。 曾卫国取消了主任专家的号,挂了一个十五元的普通号。 接诊的是一个男的主治医生,看了体检报告和影像说,“你不用这么着急的拍片子,可以隔三个月、六个月,没关系的。一般这种磨玻璃结节变化都不是很大的。” “来都来了,就复查一下。”曾卫国说。 “你一定要坚持,我给你开单子,上午排不到,恐怕要到下午了。” “没关系的,是薄层的吗?”曾卫国问。 肺部ct薄层的看的清楚。 “我们都是薄层的。” 下午做的肺部ct薄层扫描,第二天十点钟在手机上看到了结果:右上肺磨玻璃结节,径约9毫米。左肺下叶,右肺上叶微小结节。建议3~6个月复查。 曾卫国在手机把ct肺扫描影像和上次的对比了一下,感觉上小了一点,淡了一点。 虽然不是一个医院做的,机器不一样,厚薄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但同一个横截面斑点、亮点和树杈一样的血管网都对上了,那个磨玻璃结节影确实是淡了一点,小了一点。 没有加重总算是放心了,也没有必要再叫主任专家看了。 其实,曾卫国自己就是医生,只不过是乡下小医院的小医生。 夕阳西下(36) 昨天附近文武广场发现了一个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阳性,要求全员每日核酸检测,连续核酸检测三天。 核酸检测点设置在广场边上,,二十四小时连续开放,曾卫国和温尔雅三点过去,等待核酸检测点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眼都看不到尾。 等了半个小时才排到,做核酸检测的人并没有按照间隔一米的要求排队,有的甚至都没有戴口罩。 做完了核酸检测,曾卫国和温尔雅去超市买了面粉、鸡蛋、大白菜、白萝卜、猪肉、大葱。 物价不贵,鸡蛋65元一斤,面粉2元,大白菜1元,白萝卜1元,大葱5元,猪肉有点贵,前腿肉20元,夏天的时候才14~15元,好像养猪的都亏钱。 现在应该不亏了。 温尔雅早上吃好饭都要到菜市场、超市逛一圈。 “我去菜市场看看。” “现在疫情严重,你还是少外出的好,”曾卫国说,“要想吃什么我去买好了。” “买什么出去看才知道我,在家里怎么知道?” 温尔雅出去了。 曾卫国买东西都有目标,想买什么心里都有打算,他不理解妻子的想法,也改变不了。 曾卫国在家里包包子,现在包的包子有点像模像样了。诀窍在于提前一天和好面放在冰箱里过夜,第二天再把发酵粉揉进去,这样揉的面有手套膜,伸展性好,就像做面包一样。 晚饭后温尔雅约和同学散步去了,散步是她雷打不动的唯一的运动。 曾卫国带着自己包的包子去看母亲。 一进门,母亲还在做晚饭,老大坐在屋里沙发上看手机。 “吃了吗?”母亲问。 “吃了。” “这么早?!” “都六点多了,还早!”曾卫国把包子放在饭桌上,“这次有点咸了。” “前面太淡了,”母亲把炒过的大白菜放到锅里,放上水做汤,“我们和稀饭一块吃,咸一点好。” 曾卫国看了一眼桌子上,一碗炒好的西兰花,一碗熬好的鱼,一碗上面铺着核桃碎的蛋羹,还有三个看上去蒸了很多遍的咸菜。 “你菜少做的,吃不完总是吃冷菜。” “放一个汤就好了。”母亲在桌子旁边坐下来,“你晚上吃的什么?” “我们简单,一个芸豆,一个菜,温尔雅加一个蒸鱼。” “现在饭要少吃,七分饱,过夜的冷菜要少吃,多吃点水果。” “也不多,就一小碗。” 曾卫国指着三碗咸菜说,“像这些没营养都好倒了。” “这个下饭。” 锅里的汤应该差不多了,曾卫国起身打开锅盖,已经滚一会了。 “我来。”母亲起身把汤舀到两个碗里,把饭舀到碗里,刚好两小碗,接着对老大喊,“可以吃了!” 老大“哦”了一声没动,过了一会才过来。 “你吃过了?”老大问。 曾卫国“嗯”了一声,想说,“你也学会做饭,不要让老妈太辛苦。”但是没说出口。 “我回去了。”坐了一会,曾卫国起身告辞了。 夕阳西下(37) 进入十二月,气温一下子下降到了5~12c度,早上被窝里暖暖的都懒得起来。 六点半左右曾卫国都会醒来,虽然懒得起来,但还是要起来做饭,洗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裤。 温尔雅早上吃用高压锅炖的红五汤,上面蒸芋头或者地瓜,曾卫国自己用电蒸锅蒸已经熟了的包子、鸡蛋羹。温尔雅不吃鸡蛋,每次在蒸锅里蒸一个鸭蛋,因为怕胆固醇偏高,每次蛋黄只吃半个,另一半丢垃圾桶了。 曾卫国不吃鸭蛋,有一股腥臭味,当然也不吃鸡、鸭肉。 高压锅要炖一个小时,蒸锅二十分钟就可以了,这段时间曾卫国把两个人的衣裤打上肥皂堆在洗衣服台上,然后出门去菜市场逛一圈。 临时摊贩趁城管没上班的空挡在路两边卖海鲜,海鲜比市场里面便宜不少,市场里面二十五元一斤的带鱼这里二十元就可以买到。 曾卫国给母亲买了两条带鱼,给温尔雅买了十条面桶。 “来了!来了!”有人在喊。 城管车开了过来,摊贩一阵骚乱四散逃命。 来不及逃的东西都会被没收,还要罚款。 曾卫国回到家里的时候,温尔雅还躺在被窝里没起来。 通常她会睡到八点钟。 曾卫国吃完了饭,洗好了鱼已经八点半钟了,温尔雅还没有起来的意思。 “八点半了还不起来吗?”曾卫国对着温尔雅喊了一声。 “我再躺一会。”温尔雅回道。 曾卫国去阳台洗衣服,洗好了衣服,都快到九点钟了,温尔雅还没有起来。 “哪里不舒服吗?”曾卫国走到温尔雅床前问。 以前从来没有赖床到九点钟的。 “人有点不舒服。”温尔雅有气无力的说,“好像有点发烧。” 曾卫国用手模了一下温尔雅的额头,“是有一点烫,我去拿体温计。” 手术后因为肺炎断断续续发热一年,好了以后再没有发热,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385c度,有点发烧。”曾卫国看着体温计说。 “不会是新冠?”温尔雅有点担心。 “应该不会,昨天才核酸检测。”曾卫国虽然这样说,心里也没有底,毕竟感染到身体反应有一个窗口期。 “你帮我倒点水,口好干。” “吃点退烧药。” “先等等看。” “饭呢?” “不想吃。” “多少吃一点?” 看她没精神的样子,话也懒得回。 过半个钟头再量体温:393c度。 “要吃药了,高起来了。” 曾卫国拿来一片退烧药给温尔雅。 温尔雅勉强抬起身,曾卫国从后面托着,看着她把药吃下去。 “多喝水。” 温尔雅咕嘟咕嘟把一杯水喝完。 “会不会是新冠?”温尔雅担心地问,“我没打防疫针,抵抗力又低……” “不会不会,哪有那么巧的事?”曾卫国安慰道,“要不去医院?” “先等等看,我先躺一会?” 曾卫国心里在祷告:千万不要新冠啊!以她的身体,能不能挺过去都是个问题。 到了十一点,温尔雅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体温降到了382c度,脸色苍白有点难看。 “感觉好点了吗?”曾卫国轻声问。 “浑身疼,难受。”温尔雅有些吃力地说。 “咱们去医院。” 曾卫国不再犹豫,用手机拨通了120。 夕阳西下(38) 分诊的护士先看了健康码,然后检查体温,再到候诊室边上的窗口做核酸检测,阴性的在候诊室等叫号,如果是阳性的会被隔离,在隔离区等处理。 温尔雅没吃饭,发热使得人很虚弱,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 曾卫国掺着温尔雅一起做了核酸检测,然后环视四周想找个坐的位置,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见状站起来让坐,“你坐。” “谢谢!”曾卫国说完,扶着温尔雅坐下来。 “温尔雅!”没过多久,一个护士过来喊,“谁是温尔雅。” “在这。”曾卫国站起来举起手。 “你扶着她跟我来。”护士说完,在前边引路。 走到走廊的尽头左拐,看到一间挂着隔离区的牌子。 曾卫国心里咯噔一下:完了,阳了! “你在外面等,”护士对曾卫国说,“她核酸检测阳性,需要隔离治疗。” 温尔雅拉着曾卫国的手不放哭着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没阳吗?”曾卫国问,想陪着她。 “你是阴性,作为密接也要隔离的。”护士说。 不太可能,新冠病毒传染性那么强,跑不掉的。 “小曾,”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在后面喊了一声,“什么情况?” “常万青?!”第一眼没看出来,等医生掀起面罩才认出来。 同学,医士班一起学医三年的同学。 常万青毕业的时候也是分在乡卫生院,没有多久就调到了人民医院传染科。 也真是佩服常万青,重新函授了医学本科,一步一步考上了医师、主治医生、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最后当上了传染科的主任。 曾卫国参加全区防疫人员培训的时候,还作为专家上台讲过课。 退休了还返聘继续留用。 “我老婆阳了,”曾卫国把常万青拉到边上,“她患过乳腺癌,做了全切,新冠预防针也没打,我担心她杠不住。” “你不用担心,”常万青安慰道,“现在情况是这样,重症的住我们传染科,轻的去体育馆方舱,我把你老婆放在传染科,我在,你不用太担心。” “我可以陪着她,好方便照顾。” “这个不合规,你是阴性,要去宾馆隔离。” “和她这样密切接触,肯定会阳的。” “我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得按流程办,出了事谁都担当不起。” “那麻烦你了,我去和她说几句话。” 门口的护士想拦着,常万青向护士摆摆手放曾卫国进去了。 温尔雅坐在靠门口的地方,里面还有两男三女等着被送走。 “你不用担心,”曾卫国在温尔雅边上坐下来,“我同学是传染科主任,他会把你留下来,会关照你。” “你呢?不陪我?” “不让陪,我得去宾馆隔离,整不好也会阳。”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这么倒霉,这回死掉算了!” “别胡思乱想。” “别和理想说,”温尔雅沉默了一会说,“他过来也没用,还会被隔离,影响工作。”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最好别给他们添麻烦。” “对了,中国银行还有一张三年期的五十万,大概三月份到期,我不在了,到期了你取出来,先把欠理想的钱还了。” “说啥呢?会没事的!” “你听我说,”温尔雅打断道,“文秀那里还有三十万理财,都放在钟后面的格子里。” “真的不用担心,你会长命百岁的。” 温尔雅把头靠在曾卫国的身上,喃喃自语道,“我要是死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有时候她发脾气的时候,她唠唠叨叨诅咒他的时候,曾卫国心里面真的巴不得她早点去死,他一个人过的会很好。 眼下,他知道那不是他心里面的真实想法。 “你不要再炒股了,把房子卖了到理想边上买一小套的,以后好照顾你。” 温尔雅说着,眼泪嗒嗒不停地掉下来。 曾卫国也忍不住,眼泪流到脸上,急忙用手擦掉。 夕阳西下(39) 温尔雅被送到传染病病房隔离治疗。 传染病病房在医院的最里面,是一幢三层楼的老房子,曾卫国毕业实习的时候就在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改变过。 曾卫国作为密接被面包车拉到离人民医院不远的东方大酒店隔离。 曾卫国住单间,有单独的卫生间,毛巾牙刷一应俱全,晚饭服务员会送过来,不能随便出去。 每天会做一次核酸检测,连续三天阴性方可以解除隔离。 晚饭是盒饭,两素一荤:一个炒大白菜,一个炒西兰花,一个红烧狮子头。 曾卫国担心温尔雅,也不知道她吃饭了没?是不是好一点? 前面刚住进去一定很忙,等吃完了饭微信视频打过去。 等了好一会才接通。 温尔雅鼻子上插着氧气,嘴上戴着口罩,手上挂着盐水,看上去有点憔悴。 “怎么样?好一点没?”曾卫国问。 “好了一点。”温尔雅有气无力地回道,“你没事?” “我没事,你饭吃了吗?” “没,不想吃,没胃口。” “多少要吃一点。” “想吐,浑身疼,累,胸闷,气上不来。”温尔雅说一句,停一下,说话都费劲。 一天没吃饭了,当然没力气了。 “叫医生挂点营养液。” “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别瞎想了,会没事的。” 一阵咳嗽过后,温尔雅从屏幕上消失,大概手机从手上滑落了。 “你早点休息,挂了。”温尔雅微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 好一会没什么反应,曾卫国挂了手机。 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头有一点晕,嗓子有一点点像感冒前那种干痒的感觉。等到天快亮了的时候不知道这么睡着了,一阵敲门声把他吵醒了。 一看时间七点半了。 “做核酸了!”门外面在喊。 “来了。”曾卫国应了一声,快速地穿好衣服开了门。 穿着防护服只露出漂亮眼睛的女护士推着平台车站在门口,熟练地给曾卫国采了咽拭子。 “结果什么时候有?”曾卫国问。 “一个小时后。” 曾卫国给温尔雅打电话,没人接,也许还睡着。 八点钟早餐送过来,一个豆沙馅包子,一个熟鸡蛋,一碗大米粥,一小包淹榨菜。 八点钟半钟,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医生过来通知道,“你核酸检测阳性,要到体育馆方舱医院隔离。” 这个结果早就预料到了。 打过三剂新冠预防针,看报道大部分都是无症状感染者,曾卫国并不怎么担心。 他还是担心温尔雅,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他打电话给温尔雅,还是没有接。 正当曾卫国焦急万分的时候,常万青电话打了进来,“你怎么样?” “阳性,说是要去方舱医院隔离。” “你老婆情况不太好,你还是到我这里来。” “她怎么样了?” “呼吸有点困难,可能要气管插管。” “我这就过去!” “你等着,我叫车过去接你。” “好。” 曾卫国被接到传染科病房,常万青已经在那里了。 能住三个人的病房,温尔雅躺在最里面靠近窗户的地方,嘴和鼻子罩着氧气罩,左手上挂着盐水瓶,右手连着心电监、血氧监护仪,床边挂着尿袋。 温尔雅面色有点苍白,处在似睡非睡的半昏迷状态。 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常万青和两个医生站在床边。 “现在什么状况?”曾卫国问。 “昨天晚上烧退了,今天早上又烧到395c度,”常万青说,“现在用了退烧药了,血氧饱和度到了82,如果再低怕要上呼吸机了。” “现在用的什么药?”曾卫国看了一眼盐水瓶。 “抗感染、抗病毒、抗凝、护胃,补充水电解质平衡。抗病毒是辉瑞的特效药paxlovid。” “她是属于重症吗?” “嗯,她白血球只要23,免疫功能低下,”常万青把曾卫国拉到门外,“你也知道对病毒感染没有特效药,全靠自己的抵抗力。虽然说辉瑞的paxlovid是特效药,要真是特效,美国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我也一直担心这个。” “我把中间的床位腾出来了,你晚上就住这里陪她,有什么需要你找我。” “真的非常感谢你!” “不用客气!” 夕阳西下(40) 曾卫国守在温尔雅的床边,握住她的手,轻轻叫着,“小雅,小雅!” 温尔雅手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嘴动了动想说什么。 曾卫国把氧气罩移开,耳朵凑上去,“你说。” “谢谢!”温尔雅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又说了声,“对不起!” “别说了。” 看她艰难的样子,曾卫国把氧气罩罩住她的嘴上。 温尔雅闭上眼陷入沉睡。 曾卫国一直犹豫该不该告诉理想,如果理想知道了一定会赶过来,来回路上加隔离怎么也要耽搁十天半个月,如果不告诉他,如果温尔雅就这样走了,理想会有遗憾的。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他。 曾卫国打微信视频。 “爸,你是在哪?”理想问。 “是在医院里,”理想把镜头对着温尔雅,“你妈得了新冠。” “严重吗?怎么不早说?” “有点严重。” “医生怎么说?妈睡着了吗?” “奶奶!”木木的脸挤了上来,“奶奶生病了吗?” “爸爸,”凌梅也出现在镜头里,“妈妈怎么了?” “你把具体情况告诉我,用了什么药,我问问专家。”理想说。 曾卫国把情况,用药说了一遍。 “回头再打给你。”理想说完关了视频。 过了一会,理想打过来,“专家说用一下辉瑞的paxlovid特效药和小剂量的糖皮质激素试试看,你和医生商量一下。我明天,最迟后天过来。” “爷爷,奶奶怎么了?”木木对着镜头喊。 “小雅,木木叫你呢!”曾卫国把镜头对着温尔雅的脸。 “奶奶!奶奶!” 温尔雅缓缓睁开眼睛,脸上露出微笑,“木木。” 曾卫国把氧气罩移开。 “木木。”温尔雅声音微弱的说。 “奶奶,你生病了吗?痛吗?”木木问。 温尔雅没有力气回答。 “妈,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坚强,我明天过去看你。”理想说,感觉都快要哭了。 九点钟理想发微信过来,“我明天五点三十五分的车票,大概九点钟到。” 整个晚上温尔雅偶尔喃喃自语,基本都是昏昏沉睡,十点半的时候,体温升高到395c度,值班医生过来看了一下,打了一针退烧药。 吊瓶一直吊着,曾卫国就看着液体一点一滴地流下来,流到她的身体里。 护士每隔一小时就过来观察一下情况,记录脉搏、体温、心率、血压和血氧饱和度。 曾卫国感觉嗓子有点疼,痒痒的有点想咳嗽,吃了莲花清瘟胶囊和止咳药,不停地喝水,不停地上卫生间。 躺在床上的时候就看着吊瓶子盐里水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直到四、五点后睡着了。 猛然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三十五分钟,看了一眼温尔雅,胸前的被子随着呼吸还在有规律的起伏,吊瓶里的盐水还在不慌不忙的滴下来。 曾卫国凑近温尔雅耳朵边轻轻喊了一声,“小雅!” 温尔雅脸色苍白,表情平静没有什么反应。 用手去摸她的额头,感觉有点湿冷、黏黏的。 曾卫国打来热水,用热毛巾小心地从头到脚擦洗了一遍。 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等护士过来查房的时候,他问,“衣服都是湿的,能换一下吗?” “稍等一下,”护士说,“我去拿换的衣服。” 护士转身离去,过了一会拿着干净的条纹衣裤进来。 换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护士帮忙,一个人还真的是无从下手。 等换好衣服,拉开帐幔,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床上,照到温尔雅的脸上,使她看起来有了一点生气。 夕阳西下(41) 经过一阵持续不断的寒战,温尔雅的体温就像早上的太阳,慢慢的不断的升起来,退烧药也没能阻止,到了中午十二点398c度后,开始慢慢回落,一直到四点三十才回落到378c度。 温尔雅精神恍惚,有一段时间说梦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睡。 能用的药都用了,对抗病毒并没有什么特效药,不能直接杀死病毒,大部分还是要靠体内的免疫系统清除病毒。 温尔雅的免疫系统被放、化疗破坏的严重,白细胞一直无法恢复,接连不断的复查,接触了过多的放射线,情况堪忧。 理想下了火车就直接打的到了医院,和护士要了一套防护服来到了温尔雅床前。 “妈怎么样了?”理想坐下来问。 “上午一直发烧,现在烧退了,”曾卫国说,“神志不清。” “妈!妈!”理想对着温尔雅轻轻的喊,“我是理想,来看您了。” 温尔雅表情淡漠,没有什么反应。 “你晚饭吃了吗?”曾卫国问。 “在车上吃了。”理想说,“爸,我在,您也好好休息一下,别累坏了。” “我没事。你要小心点,别把病毒带回家,传染给木木。” “我知道。” “我看你还是找个宾馆住下,呆在这里太危险了。” “现在逐步放开了,那都不安全。我预防针打了,应该没事的。” “你在这也帮不上忙。” “您别管我了,我问问同学,看有什么办法。您早点休息。” 曾卫国感觉是有点疲惫,两天都没有好好睡过安稳觉,浓浓睡意爬上心头,有儿子在可以放心睡一会,“那我先休息下。” “嗯。” 等曾卫国一觉醒来,发现理想爬在温尔雅的床边睡着了。时间刚好是三点。 曾卫国轻轻碰了一下理想,“你到床上睡。” “我没事。”理想抬起头,“您睡,别给我。” 温尔雅突然轻轻呻吟了一下。 理想凑上去,轻轻叫了一声,“妈!” 温尔雅睁开了眼睛。 “妈,我是理想。”理想握住温尔雅的手,“妈!” “理想,”温尔雅喃喃细语叫了一声,“我怕不行了。” 声音低垂,有点含糊不清。 曾卫国把氧气罩移开。 “我死后,不建墓,不立碑,骨灰撒到永安江里。”温尔雅断断续续的说,“人都要死的,不要难过。” “妈,您不会死的。”理想带着哭腔说。 “理想,答应我一件事,在你边上买个房子,照顾好你爸。” “我会的,您放心。”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曾卫国的眼泪忍不住直往下流。 温尔雅说完,大口地喘着气,曾卫国赶忙把氧气罩罩住她的嘴上,“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对不起!”温尔雅用微弱的声音说完,闭上了眼睛,又陷入沉睡。 以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五天以后,心脏停止了跳动。 夕阳西下(42) 理想也阳了,好在无大碍。 温尔雅的骨灰从大桥上撒在永安江里。 之后理想又住了两天,等待核酸检测阴性。 “您和我去省城,”领走的时候理想对曾卫国说,“反正就您一个人了。” “你奶奶还要照顾,”曾卫国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以后也不会去省城住,我想去山里老家住,种种菜养养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总有不能动的那一天。” “如果不能自理了,我会自己了断,不麻烦任何人。” 理想说服不了父亲,独自一人回省城了。 曾卫国收拾收拾东西起身去山里老家。 走到山脚下,远远的看到老家那栋破房子处在翠绿的山腰上,房子前面一个穿红衣服的人在跑来跑去,十分的耀眼。 走近一看,原来是小梅,身后面一群兔子跟着。 曾卫国拿出手机录下了眼前的一幕。 小梅看到曾卫国,迎了过来,高兴地叫了一声,“哥!” “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曾卫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棒棒糖递给小梅,接着又从背包里拿出两件衣服给小梅,“喜欢吗?” “喜欢!”小梅笑着说。 衣服是温尔雅的,和新的没两样,实在不忍心扔了。 曾卫国给三婶也带了两件。 “我带了肉,”曾卫国和三婶说,“中午咱们包饺子。” “好,”三婶说,“又叫你破费了。” “三叔呢?” “在菜地呢。” “咱们去菜地。”曾卫国和小梅说。 “嗯。” 小梅把兔粮撒给后面跟着一群兔子,跟在曾卫国的屁股后面。 菜地里一片绿油油的,三叔和小明正在菜地里拔草。 曾卫国用手机拍了一段。 “卫国来了啊!”三叔起身打招呼。 “嗯。” “哥。”小明叫了一声。 “小梅,你去拔那颗白菜。”曾卫国想拍小梅的镜头。 青山绿菜之间的一点红,镜头很美。 “再拔点葱。”曾卫国一边拍一边指导。 “我看看?”弄好了一颗白菜,一把葱,小梅拉着曾卫国的手想看拍好了的视频。 “回去看,回去教你包饺子。”曾卫国说。 “好。” 曾卫国手把手教小梅揉面、剁陷、包饺子、煮饺子,并用手机录下来,最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饺子。 画面朴素,其乐融融。 晚上一家人坐在炉灶前烤火,火堆里埋着三个地瓜。 小梅把曾卫国的手机拿着手里看(小猪佩奇),丑陋的小猪在她眼里新鲜又好奇,脸色挂着发自内心的笑。 “现在是越来越先进了,手机里都能看电影。”三叔说,“以前看电影还要到镇上才能看。” “现在镇上不放电影了,好久都没有看了。”三婶说。 “现在是移动互联网时代了,”曾卫国说,“电影都没人看了。我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过电影了。” 最后一次看的电影好像是(泰坦尼克号)。多少年前的事了。 “移动互联网是什么时代?”小明问。 “就是手机。”曾卫国说。 “哦。”小明应了一声。 他和小梅还没有手机,也用不上。 三叔有一个老式的按键手机,不能看视频。 “我家里有退下来不用的,下次来带过来。” “不会用,”三叔说,“也用不到。” “可以看看新闻、视频。”曾卫国说。 三婶把地瓜从火堆里扒出来,递给曾卫国,“可以吃了。” 当八九点太阳从对面的山顶上升起来的时候,曾卫国已经熬好了稀饭,烙好了油葱饼,三叔三婶还没有起来,更别说小明和小梅了。 每个人的生物钟都不一样,山里人一天到晚没什么事,也没什么娱乐消遣,早睡晚起。 曾卫国自己先吃了,他不想打破他们宁静的生活。 一只公鸡在院子里拉长脖子打鸣,太阳的光从门缝照到房间里来,曾卫国对推开门,早晨的阳光夹着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令人心旷神怡。 从上看下面的老房子,一群兔子在房子前面互相追逐,有一个兔子竟然爬跨另一个兔子,做着猥琐的动作,难道发情了? 小梅从房子里出来,一群兔子围住了她。 “小梅,可以过来吃饭了。”曾卫国冲她喊。 “哎!”她应道。 “手洗了没?”吃饭的时候曾卫国问小梅,“牙刷了没?” 三叔放下手里的饼,笑笑,“我手也没洗。” 然后去洗漱了。 “没洗,”小梅说,“我吃完了饭去洗。” “要养成饭前洗手的习惯。”曾卫国说。 “山里头没什么多讲究。”三婶说,“不比你们城里人。” 曾卫国有点无语,看一个个大黄牙,怕都没有刷过牙。 在家里好像没有看见过牙具,洗澡的东西也没有看见过。 想要长期住下来,洗澡的地方要搞起来,冰箱要买一个,去镇上的交通工具要解决,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曾卫国想一样一样慢慢的解决。 “我想去镇上买点东西。”曾卫国说,“三叔三婶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我也去。”小梅说。 “没什么好买的,”三婶说,“鸡蛋攒了三十多个了,可以卖了。” “我拿去卖好了。”小梅说。 “小明也一起去,”曾卫国说,“一起去口腔科清理一下牙结石。” “我不去。”小明说。 “那我和小梅去。”曾卫国说,“三婶你回头把鸡蛋准备好。” “好。” 夕阳西下(43) 从老房子到村里有六里路,村里有一个公交站停靠点,然后再到镇上。 小梅挎着装着三十个鸡蛋的竹篮子,看上去有点费劲。 “我拿一会。”曾卫国说着,把篮子抢了过来。 “我能行。”小梅说,“哥你手机闲着,借我看看。” “走路不能看手机,伤眼睛。”曾卫国一本正经地说,“下次来带一个给你,让你看个够。” “真的?” “嗯,你去过镇上吗?” “去过。” “我是说你一个人。” “哦,那没有。” “喜欢去吗?” “喜欢。”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不知道,忘了。” “读过书没?” “读过一年。” “后来怎么不读了?” “我爸说读书没用。” “你想读书吗?”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提着三十个鸡蛋,时间长了还真有点累,曾卫国换一个下手。 “让我来,哥。”小梅拉住篮筐。 “咱们一起抬着。” “嗯。” 路上没有行人,两个人扯着篮筐的两面,横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三十个鸡蛋能卖多少钱?”曾卫国问。 “妈叫我卖一块二一个,都买完一块一个也可以。” “三十个一块二一个,能卖多少钱啊?” “你猜。”小梅感觉有点费脑,最后蹦出来一句。 曾卫国忍耐不住笑了起来。 “三十乘以一点二是多少?” 曾卫国停下来,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算给小梅看。 “三十六。” “如果三十个鸡蛋,一块一个,能卖多少钱?” “我来。”小梅抢过手机,“三十乘以一,三十,哇!好神奇啊!” “以后不会就用这个算。” “嗯。” “所以读书还是有用的。” “我知道,我爸骗人。” “你怎么知道?” “我弟我妹都读书了,就不让我读。” “哦。” 有那么一会,曾卫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个人就一直沉默着。 “喜欢坐车吗?”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小梅爬着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曾卫国小声问了一句。 “喜欢。” “去过城里吗?” “没有。” 小梅突然转过身拉住曾卫国的胳膊,“哥,什么时候带我去城里看看?” “好。” “不许耍赖哦!” “一定。” 公交车在山里面转了一圈,把十几个村子连起来,最后回到镇上。 镇上一个综合大市场,什么东西都有得卖,市场外面的大路街道两边,被山里头的村民带着自己家种的各种蔬菜、水果、养的鸡、鸭、鱼,鸽子、狗、猫……挤满了,小梅也挤在人群中,把装着鸡蛋的篮子放在前面。 曾卫国站着对面用手机拍她,有人站在她前面问价格,小梅拼命向曾卫国招手。 “这个是土鸡蛋吗?”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问。 “是。” “多少钱一斤?” “一块二一个。” “我是问斤。” “一斤大概十二个。”曾卫国解围道,“都是放养在山坡上的,很营养的。” “你买完一块一个。”小梅说。 “那你带篮子卖给我。” “篮子不卖。” “那你叫我拿什么装呢?” “卖卖卖。”曾卫国向小梅摆摆手,“卖给她。” “三十个,”小梅说,“一共三十块。” “有支付宝吗?” 小梅疑惑地看看曾卫国,曾卫国把自己的支付宝收款码给大姐。 大姐付了钱,把一篮子鸡蛋拿走了。 “她还没有付钱呢!”小梅扯着曾卫国的衣服说。 “现在都用手机支付了。” “我没看到钱。” 曾卫国把手机里的收款明细账给小梅看,“你看,我收到了三十元钱。” “那拿什么给妈哪?” “哦,”没想到,这可是个问题哦! 夕阳西下(44) “咱们去哪?”小梅跟着曾卫国后面问。 “找个牙医,帮你把牙结石挖掉。”曾卫国说着,拉着小梅的手挤出熙熙攘攘的人群。 “会痛吗?” “不会。以后你要天天刷牙哦。一会还要买牙刷牙膏。” 没见小梅回应,曾卫国回头一看,发现小梅站在街边的橱窗前看老板在油锅里炸油条。 “吃过吗?”曾卫国走过来,问。 “没。” “老板,来两个油条。” 曾卫国用纸包住一根给小梅,自己也包了一根。 “两块钱。”老板说。 曾卫国用手机支付了两块钱。 刚出锅的油条咔嚓咔嚓很脆,很好吃。 “好吃吗?”曾卫国问。 “好吃。” 曾卫国也很喜欢吃,只不过油炸的吃多了不好,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过了。 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牙医诊所。 “老板,知道什么地方有牙科诊所吗?”曾卫国问卖油条的老板。 “向前五十米左拐。” “哦,谢谢!” 在大街拐角的小巷子里,发现了挂着“洁白雅齿科”的小诊所。 穿着白大褂的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正给老太太补牙,旁边凳子上还坐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大爷。 “能为你做点什么?”医生停下手里的活,抬眼看了一下曾卫国。 “她有牙结石,清理一下要多少钱?”曾卫国把小梅拉到医生前面,问。 “哎呦!”医生看了一眼,叫了起来,“都不刷牙吗?你这个要超声波洗牙,三百块。” “我们先去办点事,回头再过来。”曾卫国拉着小梅离开诊所。 三百块钱大大超出了曾卫国的预算,太贵了! 曾卫国自己也有过牙结石,也在网上花了十元钱买了一套挖牙结石的工具,下次来带过来帮她弄,三百块钱可以省了。 曾卫国带着小梅进了超市,在门口拿一个篮子递给小梅,“想要什么就放到篮子里,明白?” “嗯。”小梅点点头。 曾卫国桃了四支牙刷,两只牙膏,两块香皂。花生、瓜子,两斤核桃酥,十多个苹果,一打(三十个)鸡蛋。 回头看了一眼小梅,小梅的篮子里有一包奶糖,一包火腿肠,一桶方便面,一包牛肉干,一个芭比娃娃。 结账的时候曾卫国换了三十元的现金。 经过菜市场的时候买了五十元钱的猪肉和五元钱的豆腐。 “老板你们的豆腐渣怎么处理的?”曾卫国问卖豆腐的老板。 他想给兔子搞点蛋白质补充营养,城里豆腐渣一块钱能买五斤。 “以前养猪的会要,现在猪都不让养了,也没人要了。”老板说,“你要啊?” “嗯,喂兔子。” “还有一蛇皮袋,你要是要就给五块钱。”老板指着桌子下面的袋子说。 “好。”一大袋子才五块钱,划算。 不过不太好拿,干脆再买点大米、白面和油,叫车直接送到家。 市场外面停着很多送客拉货的三轮摩托车,还没有等曾卫国开口,好几个人就围过来了。 “老板去哪?” “要车吗?” “到白门西岙多少钱?”曾卫国问。 “三十。” “二十五。” “二十。” “十五有吗?”曾卫国问。 “十五还不够油钱呢!” “我送。”一个脚有点瘸的女人说。 “来。” 曾卫国把买的东西都装上车,然后在粮店门前停下,买了二十斤大米,十斤面粉,五斤油。 “这么多东西啊!”车老板不高兴了,“这么多东西十五块钱真的不够。” “到地方再说啦!” 车在公路上开的很快,等从村公交站到西岙的三公里,路有点坑坑洼洼,开的很慢。 “这么远的路,天啊!十五块钱谁送啊?真的油钱都不够。”车老板一路上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未了,曾卫国给了车老板加了十元钱。 夕阳西下(45) 米糠和湿漉漉的豆腐渣搅拌在一起,兔子特别喜欢吃。 米糠是稻米加工后的副产品,三叔以前都拿来喂猪了,自从不让养猪,米糠就用来喂鸡。 鸡也喜欢吃米糠扳豆腐渣。 曾卫国教小梅在饲料中加球虫药,教小梅分辨公母,一个公兔子可以伺候二十个母兔子,多余的都要淘汰。 妹妹打来电话,说妈妈精神不太好。 前段时间妈妈也阳了,没有发热,就像一般的感冒,以为抗天就过去了,现在已经十天了。 “我要回家一趟,”吃中饭的时候曾卫国和三婶说,“家里有点事,下次来怕要过春节后了。” “哥,带我去,”小梅说,“好想到城里看看。” “下次。”曾卫国说,“下次一定带你去。” “你去就会给人添麻烦,”三婶说,“你别听她的。” 走的时候小梅拉着曾卫国的手说,“哥,你早点回来。” “好。” 走到大路,回头看半山腰那排风雨飘摇中的破房子,小梅还站在房子前面看着他。 曾卫国向她摇一摇手。 母亲坐在饭桌前,前面放着一碗汤面,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没有胃口,”母亲说,“不想吃。” 后面喝了点面汤,干的都剩下了。 母亲看起来很憔悴,也瘦了很多。 “哪里不舒服?”曾卫国问。 “浑身都不舒服。” 母亲不是矫情的人,一般的痛都不声不响,母亲说不舒服,一定要有点严重了。 “有发热吗?” “可能有一点,有点怕冷,吃了退烧药会出一身汗。” “有咳嗽没?” “想咳嗽,又咳不出痰。” “有黄痰没?” “黄痰到没有。” 曾卫国看到过报道,赤脚医生用消炎加激素加抗病毒药治疗新冠病毒肺炎,效果很好。 也看到医院内部的新冠病毒预防治疗培训录音,新冠重症用小剂量糖皮质激素治疗,效果很好,百分之九十以上治疗天都会好。 曾卫国给妹留言:你从你们医院开三天的氧氟沙星和地塞米松,我给妈挂盐水。 “我还是先带妈去医院检查一下,拍了ct,做个血化验,然后再决定是否挂盐水。”妹打来电话说。 “怕老妈行动不便,医院检查也太麻烦。” “没事,我带婆婆去我们医院检查过,中午的时候人不多,去了就能检查。我中午吃完饭就过来。” “好,我在妈家等你。” 医院中午没什么人,医生开了ct检查单,直接去做了检查,结果右肺上部三分之一都白肺了。 血化验要等到一点半上班。 等到化验结果出来,医生说肺炎挺严重的,需要挂盐水。 曾卫国叫医生开三天的氧氟沙星加地塞米松。 “我们现在都用甲泼强龙。”医生说。 “也好。” 回到家里曾卫国给母亲挂一瓶氧氟沙星加一百毫升的氯化钠,里面加了20毫克的甲泼强龙。 虽然好久都没有打过静脉注射了,但是以前的经验还是有用的,一针见血。 连续挂了八天,母亲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夕阳西下(46) 离信用卡最后还款的日子还有一天,还款的资金有九万多,老大曾卫民还没有什么动作。 曾卫国有五张信用卡在老大手里,额度有十万多,加上他自己和妹妹的应该不下十张。 老大总是把钱在信用卡之间接倒来倒去,一个月的流水不下十万,按万分之六的手续费怎么也要六百多,和银行的贷款差不多。 “明天是还款日,你来得及吗?”曾卫国在微信上问。 “有一笔钱还没有到,先按最低还款额还。”老大回道。 “哦,”曾卫国应了一下,没有资金还,玩不转了,“我卡上还有一万。” “你先转我卡上。” “推迟还款要付利息的,每天要万分之五,和高利贷差不多了,还不如分期呢。” “我算了一下,还是分期手续费高,不要分期。” “嗯。”曾卫国把一万转给了老大。 老大对资金的需求就像是无底洞,把老房子卖了,把新房子抵押了还是不够。 最伤脑的是没有资金来源。 前段时间妹帮忙在银行的二十万贷款到期了,老大没钱还,最后没办法用给女儿结婚的二十万给还了,害的妹和妹夫天天在家里吵架。 曾经有一回全家人在一起吃饭,妹的女儿在上海工作,房租费每个月要五千多,老大夸下海口说,“以后买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 那时候老大投资的公司要到美国上市,都办好了护照准备去敲钟了,最后不知道怎么黄了,投资的钱打了水漂,不得不把房子卖了还债。 老三强烈反对老大搞投资,任何股权投资都是陷阱,都是骗人的,为此两个人差一点吵起来。 老三担保借的二十万到期的时候,老大竟然按时给还了。后面再怎么困难都不向老三开口。 虽然生意和投资屡战屡败,老大后面还是投资了“越花越有”、“泰木谷”、“商友圈”,结果老板都被抓了,罪名不是非法传销就是违法经营。 那时候曾卫国也看好泰木谷和商友圈的模式,也跟着投了,好在投的不多。 现在老大投资的是一点能电池,好像已经成功了,但是好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产品出来,钱也是紧巴巴的总是不够用。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呀,”大年除夕在老妈家包饺子,曾卫国擀面皮,老大包饺子,曾卫国问老大,“公司还没有产品出来吗?” 一点能电池,听起来高大上,可以替代现有的手机汽车电池,而且还不用充电,利国利民前途无量。 “公司没钱,不过已经解决了,下个月就会兑付股权投资了。” 老大还说了公司后面的计划和发展,还给曾卫国放了公司老总的讲话录音。 股权投资一元一股,兑付二十元一股。 股权兑现了还了钱,每个人还有二十多万股,以后上市了,每股四五百没问题,上千也有可能。 一年前也说过这样的话,这样叫人感到希望的话也已经有几次了,狼来了说多了也就不灵了。 “如果实在周转困难,我家里还有十万。”曾卫国说。 “哦,再说。”老大应道。 以前的除夕,妈妈擀面皮,爸、老大、曾卫国包饺子,一大家子围着大圆桌子吃饺子,然后磕着瓜子看春节晚会。 现在,曾卫国下好了饺子,只有老妈和老大坐在北方带过来的旧饭桌前吃饺子。 老三一家去旅行了,妹一家陪公公和婆婆。 曾卫国吃完了饺子,洗好了碗,收拾妥当说,“我回去了。” “哦,路上小心。”妈嘱咐了一句。 夜幕降临,天空下着丝丝小雨,路灯照着空空荡荡的大街,路上没有几个行人,街两边的店铺都关门了。 远处传来几声爆竹的乒乓声,预示着新的一年要来了。 夕阳西下(47) 老三曾卫军过年前就带全家去海南旅游去了。 老三六月份刚刚退休,退休工资有一万一千块,比曾卫国还高出一千块。 家里老三读书是最差的,连高中部没有毕业。从北方回来读高中,城里的高中根本进不去,父亲托舅舅把他安排到乡下的黑石中学,由于路途遥远需要住宿,没住几天就逃回来了。 后来就直接参军了。 那时候参军体初检没有过关,主检医生是父亲医院的廖医生,父亲和廖医生说,“你想办法叫老三过关。”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廖医生说。 廖医生家里住在省城,因为站错了队才被贬到乡下。 回省城的时候,父亲也是签字放行。 老三在部队当了三年卫生员,退伍后安排到父亲当过校长的卫生学校,带薪读了三年的检验士,就在学校当了老师,有一段时间还兼任班主任。 卫生学校倒闭了,老三被分流到卫生监督所,后来卫生监督所和工商管理局合拼,身份转成了公务员。 老三的儿子自建读书也是不行,好在接受过乒乓球的系统训练,在省内的比赛中得过奖,是国家二级运动员。 大学要招有乒乓球特长的学生,自建以二百八十分的成绩进了大学,学的是桥梁建筑。 理想高考的成绩是六百五十五分,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自建毕业分配在华东铁路局,工作是巡路,在大太阳底下走在铁路上巡查,工作太辛苦,一度想放弃。 有一次在系统内乒乓球比赛中拿了冠军,铁路局老总特别喜欢打乒乓球,就把自建调到身边当办公室主任,主要工作就是陪老总打打乒乓球。 人长的帅,工作舒服,工资还高,没多久就买了房,有漂亮的姑娘追,运气也是不是一般的差。 老三把旅游途中的新鲜事或照片或小视频发到家庭群里,不断的吐槽:海南的温度平均在十度c以上,一家人还穿着羽绒服,海洋公园的票价三百八一张,一碗面条五十八元,四盘海鲜一千五百元。 没想到的是,小视频发到某平台上,竟然上了热搜,狂赚一万五千块,一家人的旅游费都赚回来了。 哈哈哈!这事够老三吹一年的啦! 夕阳西下(48) 年前李茜同学送过来一箱水果和一大盒坚果,并且说春节后找个时间大家聚一下。 “好,”曾卫国说,“你还这么客气,谢谢你!”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真的很感谢。” “别说了,见外了。”李茜挥挥手,“聚会的事等我通知。” “好。”曾卫国看着李茜开车离去,向她挥了挥手。 高中只读了一个学期,对李茜没有什么印象,只和陈曦亮、陆智慧、王一帆交往密切,毕业的时候四个人还去公园玩了一回,拍了照片。 各自有了工作以后就没有来往了。虽然知道陈曦亮在省城开了一间咨询公司,也从他哥哥陈曦月那里拿到了电话号码,但是一直没有勇气打电话,更没有勇气过去看看他。 有一天陆智慧突然打来电话,说自己在省城医院检查。 “你住哪个医院?”曾卫国有点小激动,三十多年没见了,“我现在在省城住儿子家,我过去看看你。” “好啊!我现在已经出院了住女儿家。陈曦亮也在省城,咱们约个时间一块去看看他。” “好。” 高中毕业以后,陈曦亮回老家下乡插队了,王一帆考上大学读书去了,就一直和陆智慧有来往。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失去联系了。 “明天下午怎么样?你发个地址,我过去找你。” “好。” 那天是他女儿开车过来,前面坐着他妻子,曾卫国上车和他坐着后排。 “样子没变,”曾卫国握住陆智慧的手说,“一眼就能认出来。”曾卫国拍拍陆智慧凸起的肚子,“胖了。” “你也没变。” “怎么会这么多年没见?”开车的女儿惊奇地问。 “怪我,”曾卫国说,“我这个人内向,不善于交往。你怎么找到我的电话号码的?” “之前咱们班搞了一个聚会,建了一个微信群,我从白英俊那问来的。”陆智慧说,“白英俊说你和他在一起学医的,他有你的电话。” “嗯,我们医士班有过一次聚会,都留了通讯方式。你什么情况?怎么住院了?” “蛋白尿,一直找不到原因,医生叫我到省城医院做穿刺检查。” “哦,有结果了吗?” “要七天以后。”陆智慧说,“李茜说要搞一个微信群,小范围的,讲得来的同学。有时间可以经常聚一下。人多也没有意思。她把我、王一帆、陈曦亮都拉进来了,我就想起了你。” “嗯。” “好久不见,都好?” “我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你奶奶中风住院,你还记得?” “记得,出殡那天还是用你的四喇叭录放机。” “你结婚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在你家看a片,你女儿四岁的时候我还记得,扎两个小辫,后来我工作了,单位家两点一线,就没来往了。” “我在果品公司搞供销,也一直忙。” “我在医院一干就四十年,去年退休。” “一直住儿子家吗?” “我老婆一直住儿子家,帮忙看孩子。我帮着买菜做饭。” 曾卫国没提妻子患癌治疗的事。 “陈曦亮一直没结婚,开了一个算命的咨询公司,我和他一直有联系。”陆智慧说,“一帆大学毕业分在水利局,干到了副局长,还自己开公司,混得不错。我吗,在果品公司有股份,现在房子场地都出租了,一个月能分个一两万,如果出售,能分个一千万。” 温尔雅的父亲是果品公司分场的厂长,果品公司做柑橘生意,有很多土地和厂房。 “果品公司不是国家的吗?”曾卫国有点诧异。 “改制了,现在是有限责任公司,我有十分之一的股权。” “那不是发大财了,有很多少土地和厂房啊!现在土地厂房多值钱啊!” “有的卖了,有的盖商品房了,有的国家收储了,剩下的不多了,东门装饰城还在,都出租了。全靠改革开放,不然哪有这样的好事。” 说着说着到了陈曦亮住的小区,保安查了健康码行程码然后进了小区。 陈曦亮住的是矮层别墅式带院子的房子,在门口,曾卫国喊了一声,“陈曦亮。” 一个披着长发到肩,高大魁梧的男人探头出来,叫了一声,“嗨!老同学!” 夕阳西下(49) “陈曦亮你变化真大,在街上碰到都不敢认。”曾卫国说,“有点像大师的味道。” 学生时代的陈曦亮个子高高的,身材瘦瘦的,脸上因为瘦嘴和下有点翘。 现在因为胖变成了大圆脸,身材魁梧,说话的腔调没怎么变。 “你看上去差不多,没怎么变。”陈曦亮说,“陆智慧胖了一点,样子没变。” 进了门,旁边是有一个门通向厨房,里面是一个好大的书房,一张很气派的实木桌子摆在中间,墙两面的书架上排满了书,陈曦亮拿出一盘水果放到桌子上。 “以前在外面有一间办公室,受疫情影响不景气,搬回自己家来了。”陈曦亮说。 “房子是自己的?” “嗯,当时花了一千万买的,现在值四千万!” “有眼光!”曾卫国向陈曦亮竖起大拇指,“十年前送我儿子读书那时候,学校周边的房子四千一平米,,现在涨到六万一平米,那时候我股票市值有三十万,现在基本亏光了。” 何止亏光了,还欠债八十万呢。 “想当初要是买了房子就好了。” “是哦,”陆智慧的女儿说,“翻了十五倍,上千万了。” “有钱没钱天注定,”陈曦亮安慰道,“曾同学不必纠结。不过,我看你命中注定应该是有财的。” “何以见得?” “你看哦,你眉毛成流线型,很顺滑,代表命主有涵养,聪明伶俐,为人好相处,财运佳。从眼睛看,眼正心正,眼善心善,黑白分明。说明你有着良好的精神状态,生活、工作都很顺利顺心,能很好地把握财运。从鼻子看,鼻头有肉且丰圆、鼻梁挺直、鼻翼宽,交际广,业务较多,外财也不少,而且很懂理财知道。从嘴唇看,上下唇均匀,棱角分明,大富大贵。” “我不太相信这个,”曾卫国说,“不过借你吉言!” “陈叔,您帮我看看?”陆智慧的女儿忍不住说道。 “你吗?你命里注定不缺财,”陈曦亮端详着女孩,女孩瘦瘦的,很清秀,瓜子脸尖下巴,“我看你婚姻不是很顺利,至少要离一次婚。” “是吗?!”女孩惊讶的瞪大眼睛。 “我只是按照我理解的理论说噢,不一定对,你听听就好,别当真。” “你帮我儿子说一下看看。”曾卫国说。 “你报一下生辰。” 曾卫国不知道,打电话问温尔雅。 “做什么?”温尔雅在电话那边问。 “有事,你报一下。” 温尔雅报了过来。 “你儿子吗,有孝心,会照顾老人。人也很聪明,事业很顺利。重视家庭生活,会使家庭里上上下下,都能过着安定生活,但是呢,有时候不能坚持己见,容易委曲求全。” “你也给陆智慧算算。”陆智慧的老婆说。 “我不算,”陆智慧挥了一下手,“我不相信这个。” “我们单位同事的孩子眼睛花了,不知道在哪学的,在街边开店算命,都要排队挂号呢!”曾卫国对陈曦亮说,“你开个店,一定火爆。” “我一般不给别人算,和你们熟就说两句。”陈曦亮说,“我主要给企业老板做咨询,看风水。” “你这个是自学成才的吗?”曾卫国问。“好像看懂了周易就会这个。” “哪有那么容易,我拜师花了一百多万呢!全国有名的大师都拜过,还去过香港台湾呢!” 陆智慧伸出大拇指,“厉害!” “为什么不结婚呢?”曾卫国斗胆问一句。 “缘分天注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也是,一个人过也挺好的。”曾卫国心里想。 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我们回去,”陆智慧说。 “吃完了饭再回去。”陈曦亮说。 “不了,”陆智慧说,“同学聚会你一定要来啊!” “好。” 陈曦亮送到大门外面。 曾卫国看着他在招手,直到汽车拐弯看不见了。 夕阳西下(50) 聚会在王一帆的家里,四层的独门独院别墅。门前有一个大水池,里面养着鲤锦,房子后面是草坪,种着花草树木,去四楼有电梯。 “这房子要多少钱啊?”在参观的过程中,有同学好奇地问。 “七百多万买的,带装修一千万左右。”王一帆说。 “一帆开了一个公司,”私下里智慧对曾卫国说,“全靠老丈人的人脉,加上水利局副局长的资源。” 菜一帆都买好了,两个女同学下厨房,其他同学搓麻将打扑克。 曾卫国两样都不行,聊天也插不上话,就帮着打下手。 吃饭的时候大家聊以前学校的事,王一帆学习最好,是班里唯一考上大学的人,现在混的也最好。 那时候大家都抄他的作业。 某同学得脑癌死了,有同学说没什么印象。就有同学翻出到某个地方旅游的照片,照片中个子最高的就是。 某女同学说一帆是文君的初恋,两个当时大家都看好,为什么没走到一起。 叫文君的同学红着脸说没有的事。 有同学就说一帆老婆在,开玩笑也不分场合。 曾卫国问毕业的时候为什么没拍毕业照,两北方的同学都寄过来一张毕业照,虽然自己没在里面。 一帆解释说,同学里面分好几派,意见不统一,有的说不拍,拍了就撕了,所以没拍。 那时候是有点乱,小团体成群,大的分成两派。 曾卫国就和一帆、智慧、陈曦成为四人帮。 课堂纪律差到老师就站在前面看着,“你们什么时候安静下来我再上课。” 可是一直都安静不下来,老师什么也不说,说了也没有人听。 曾卫国后来连书包都不带了。 北方的课程和南方的不一样,学校也学不到东西,曾卫国放弃了,把时间花在看小说杂志上。 李茜说对曾卫国一点印象都没有。 曾卫国说只读了一个学期,性格内向话不多,又坐在后面。说实在的,曾卫国对大部分同学都没什么印象,除了几个交往的,还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和几个长的漂亮的女同学。大部分都是没怎么说话,连名字都不知道。 白英俊也来了,问曾卫国退休了在做什么?说自己退休了被单位留用,工资一个月六千,加上药品回扣什么的,一个月能有一万五千左右。 “赚那么多钱?”曾卫国也感觉自己问的心虚,学医的退休基本都继续上班赚工资,哪有嫌钱多的? 况且他自己口袋里正紧巴巴呢! “你不知道,”白英俊说,和老婆离婚了,房子分给了老婆,现在又找了一个,房子贷款还没还完呢,孩子现在才十二岁,还是个男孩,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曾卫国听谁说过他找了一个小二十岁的外来打工妹。 问曾卫国和筱雨还有来往吗? “筱雨是谁?”李茜问。 “是卫国的初恋。” “别瞎说!”曾卫国连忙打断,“见过两次面,没有来往。” “她老公是银行副行长,跳楼自杀了,听说贪了不少钱。”白英俊说,“现在一个人过,有一个女儿出国了。” “钱多有什么用,人没了。”李茜说,“人不能太贪,够用就好。” 一帆说金牛水库是他公司建的,城区的排水改造过程也是他公司做的。 “能建水库?好厉害啊!”曾卫国被惊到了。 “做好管理就好,具体的都分包的。”一帆说,“不过也有风险,别出意外事故,别死人。” “好像公务员不能开公司?”李茜问,“你怎么能开公司?” “公司挂在老丈人名下。”一帆说,“变通一下就可以了。” 说到房子,一帆说全靠在深圳买了房子,翻了五倍。杭州买的房子只翻了两倍。 曾卫国说后悔当时三十多万钱没买成房子,拿去炒股都亏光了。 智慧说幸亏参与了改制,地皮增值,如果出售能分千万。 “哪里是改制,明明是瓜分国有资产!”没参与改制的同学不乐意了,“果品公司那么多土地,就被你们几个人瓜分了。听说好多老职工还在上访呢!” “八一厂不是也一样?”有同学说,“那么多厂房设备土地,都被几个领导瓜分了,原来国家的,变成了他们的了。” “最搞笑的是我们皮鞋厂,”有同学说,“厂长家里也开了一个皮鞋厂,接来的业务有利润的就放在自己家做,没利润的放厂里做,厂倒闭了,机器设备都搬自己家里去了,厂卖了分了两万块钱,什么都不管了。” “大家平常心,有钱没钱天注定,”陈曦说,“是你的别人拿不去,不是你的到时候还会吐出来,要相信因果姻缘。” 聚会要结束的时候,鲤茜说,“aa制,每个人一百块。” “我请客,大家不用掏钱。”一帆说。 “不行,说好的aa制。”李茜说。 “难得老同学聚一下”一帆诚恳地说,“大家到我家里来是看得起我,给我面子,一点钱一点心意,老同学们不必客气。” 最后还是王一帆买单了。 夕阳西下(51) 第二次聚会改到雁荡山旅行,十三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陈曦在省城肯定来不了了。 其他人一定要参加。有同学说有事,那就改时间。所以定了几次都报名参加了。 在李茜家小区的大门口集合,李茜突然说有事来不了,派个朋友开她的车过来。 就三个同学有车,没她的车去不成。 有两个同学带了家属,多出一个人坐不下了。 文君说家里有点事,不去了。 她之前说老公早起开车把她送过来,她是第一个到的。 曾卫国连忙下了车,把文君推上车,“我晕车,还是你去!” 曾卫国心里面真的是不想去,只是感觉有时候不参加不太好,显得自己不合群。 “曾卫国,真的是不好意思,”李茜晚上打来电话,“都是我不好,没有安排好,让你没去成。” “真的没有什么,我本身也不太喜欢出去玩。”曾卫国感到群主真的没必要道歉。 不过,曾卫国倒是挺喜欢她那个爽快劲,没有违和感。 “和你说实话,我生病住院了,实在去不了。” 曾卫国一惊,“什么病?” “突然头晕,站都站不稳,医生说是耳石症。” “你住那个病房,我过去看看你?” “不用,你来也进不来。” 曾卫国买了一篮水果,到了医院给李茜打电话,“我到医院了,你住在几楼?” “哎呀,你真是的,那么客气干嘛?”李茜说,“你在哪?我叫我老公下来,你进不来的。” “我在住院大楼电梯口。” 电梯口门前摆了一张桌子,两个保安查住院处发的纸条手带,只有病人和一个陪人才有,其他一律不能进。 温尔雅住院的时候也是这样。 李茜的老公曾卫国见过两次面,借理疗仪的时候开过来拿,还的时候还送了一箱水果。 曾卫国看到他招了招手。 “谢谢!”李茜老公说,“你真客气,谢谢!” 曾卫国心里想,他会不会想歪啊? “谢谢你!曾卫国。”李茜发微信过来,“真不该告诉你。” 曾卫国在手机上搜了一下耳石症,然后告诉李茜耳石症是怎么回事,治了方法,注意事项。 “既然住院了,好好的做个全身检查,岁数大了,健康最重要。” 李茜说知道了,不停的说谢谢! 过年前李茜说想过来看看,曾卫国就知道要送东西过来,所以准备好了回礼。 自从和她加了微信以来,早上总是互相发个图片,互道早安问个好。 曾卫国北方同学里有有一个同学这样每天都发。 曾卫国心想:李茜同学朋友多,每天一个个发过去,手会不会酸啊? 一般的同学朋友发发,只是个表面形式,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更深一步那就另当别论了,特别是男女朋友。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夕阳西下(52) 过完了元月十五,李茜去了上海,在群里发了在上海敲钟的图片。 “什么情况?”曾卫国问。 “我哥的公司在上交所a股上市了。”李茜说。 “恭喜恭喜!”曾卫国说,“发大财了!” 曾卫国在二级市场炒股那么多年,亏的底裤都没有了,而一级市场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谢谢!谢谢!”李茜说。 “公司叫什么名字?” “济民管业。” 曾卫国忙去股票操盘软件查了一下济民管业,看了一下股东名单。 总股本一亿,李玉华持股35,李颖持股7,李茜持股5,发行价315元,开盘5859元。 呀!财务自由了,厉害了! 李玉华的名字有点眼熟,会不会是玩s的李老板? “你哥是不是投资多晶硅亏了很多钱?”曾卫国试探地问。 “嗯嗯,你怎么知道?”李茜问。 “我认识你哥,你哥很豪爽,和你哥有过交往,你哥还来过我们医院呢!” “真的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那是很多年前了,在一个同好的商城,会员都是注册了的,曾卫国在同城里找到网名叫狼的李老板,就试着加了qq,李老板很快就回了,还视频了一下,叫曾卫国有时间过来玩。 他有一个调教室,每周玩两三次,养了两个。 李老板建了一个同好群,把曾卫国也拉进去了。 李老板经常在群里晒图,经常邀请过来玩,包吃包住包路费。 李老板还开了一个歌舞厅,玩完了过去吃饭唱歌。 曾卫国过去玩了几次,因为没有什么好交换的,主动抢付了一次饭费一千多,包过海南一个二十三岁飞过来的机票和吃住,花了五千多,两个月的工资。 李老板有两次把搞怀孕了,带过来打胎。 曾卫国犹豫了,这个还真不能说,s是个小圈子,李老板对家里人应该是保密的。 进出带着叫八姐的,对外面说是秘书,老婆应该是知道,李茜不一定了解。 “是一个朋友介绍的,过来到我这里打预防针。”曾卫国编了一个理由。 李老板和八姐生的孩子一直都是曾卫国给打的预防针,这个到是真的。 “哦,这个世界真是小。”李茜说。 “现在没怎么来往了,”曾卫国说,“你哥是大老板,不是一个层次的。” “不能这样说。”李茜说。 曾卫国说的是实话,玩是要花钱的,朋友也是要资源互享的,一个乡下小医生,没钱没权,能给别人什么? 等到决定到大陈岛去玩的时候,有同学说,“你家公司上市了,是天大的喜事,你应该请客。” “所有的费用我包,我请客。”李茜说。 “你哥能把公司搞上市,真是不简单啊!”吃饭的时候,曾卫国对李茜说,“没两把刷子不行的。” “我哥开公司多少年了?开始就一台注塑机,在一个小破房子里,那时候好像家家户户都有注塑机,开个模具就能干,后来都倒了。我哥主要是接了一笔国外的定单,来不及了就给别人代加工,后来我们兄弟姐妹都买注塑机,没钱就借,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后来有钱了,就买地盖厂房,越弄越大。” “咱们市里就那么两家上市公司,你哥真牛逼!”有同学说。 “要不要投资多晶硅失败,早就上市了。”李茜说。 “你哥家资产上三十亿了,怎么花得完啊!”有同学羡慕道“我都替你哥愁。” “那有嫌钱多的?”李茜说,“现在上百亿、千亿的多去了,马斯克上万亿了还拼命干呢!” “花钱还不容易,做慈善,建学校,曹德旺家里请十几个保姆,马桶都是黄金做的。” “有钱人只是少数,有人分析说,百分之五的人占了全社会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财富,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 “应该再来一次革命,打土豪分田地。” “你这样说李茜不高兴了嗷!” “扯远了嗷!吃饭吃饭!” “你这是仇福心理。钱是人家辛苦赚的。现在是有本事吃肉,没本事喝汤。” “一起向前看!”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夕阳西下(53) 九月的故事(邓丽君) 我的心中有个故事 诉不尽忘也忘不了 春去秋来萦绕心头 往日的爱不曾遗忘 这缠绵故事回忆那年九月里 在一个远远的小山村天空蓝如玉 我们在小河边相遇歌声传心曲 星光闪闪的夜晚爱情更诗意 又是秋季夜莺悲啼 如今她已离我远去她的笑容她的歌声 永远永远留在我心里 我的心中有个故事 诉不尽忘也忘不去 春去秋来萦绕心头 往日的爱不曾遗忘 这缠绵故事回忆那年九月里 在一个远远的小山村天空蓝如玉 我们在小河边相遇歌声传心曲 星光闪闪的夜晚爱情更诗意 又是秋季夜莺悲啼 如今只有我在这里 唱她的歌深深回忆 永远永远忘也忘不去 我只有对着暮色歌唱 说这故事对她长相忆 这个是邓丽君唱的《九月的故事》,每当听到这个如哭如泣,倾述衷肠的歌,曾卫国的心里,都是满满的美好回忆。 他翻出父亲的老照片,那是四十多年前短期护士班毕业照,父亲坐在前排中间的位置,筱雨的母亲坐在父亲的旁边,筱雨站在后排右数第七个,照片是黑白的,有点模糊。 曾卫国下载了一个照片翻新软件,把筱雨的头像裁剪下来,上传到软件上,翻新放大上色,得到了一个全新的羽羽如生的筱雨的头像。 利用模板剪辑,得到了筱雨各种不同样式的动态照片,配上邓丽君《九月的故事》,做成了一个视频,发到了短视频账号上。 看着往日心爱的她,常常泪流满面。 意犹未尽,曾卫国有编辑了一曲《初恋的地方》 初恋的地方(邓丽君) 我永远永远不能忘 我和她在那里定下了情 共渡过好时光 那是一个好地方 高山青青流水长 陪伴着我们俩 初恋的滋味那么甜 怎不教人向往 我记得有一个地方 我永远永远不能忘 我和她在那里定下了情 共渡过好时光 那是一个好地方 高山青青流水长 陪伴着我们俩 初恋的滋味那么甜 怎不教人向往 视频加了滤镜美颜,加上装饰,美美的她就犹如近在眼前,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白英俊说她就一个人过,老公走了,女儿出国了,不知道她过的好吗?真想真想去看看她。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夕阳西下(54) 曾卫国有两个平台的短视频账号,无聊时发了一些电演剪辑和美女走秀的视频,粉丝数五千多,每个播放量三四千,有一个账号因为违规被封了。 筱雨的视频加邓丽君的歌并没有增加多少粉丝,播放量也差不多。而不经意间编辑的一个把旗袍美女五花大绑的视频,播放量竟然达到了十九万,粉丝一下子增加到了七千多。 曾卫国学过电影编剧,知道电影镜头语言,就尝试着把山里拍的素材编辑成故事。 大山深处半山腰的老房子,小梅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喂一群兔子。 曾卫国:小妹妹,你好! 小梅:小梅回过头来,笑笑。 曾卫国:别害怕,我是到这边旅游的,水没有了,能到你家喝口水吗? 小梅:行。 曾卫国跟着小梅进了老房子,破旧的房子,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生活用具,兔子在地面上跑来跑去。 吱吱呀呀的年代久远的木楼梯,二楼木床上泛黄的被子,四角桌子上放着电饭锅、水煮锅,几口碗,老式的搪瓷罐。 小梅拿起搪瓷罐,把水倒到碗里,递给曾卫国。 曾卫国:家里人呢?就你一个人吗? 小梅好像没听明白,没有回答。 楼梯传来吱吱呀呀的响声,三婶上来了。 三婶:你谁呀? 曾卫国:到这里来旅游的,进来喝口水,我这就走。 三婶:到饭点了,吃完了饭再走? 曾卫国:太麻烦了? 三婶:不麻烦,你跟我来。 曾卫国向小梅摆摆手,跟着三婶走了。 三婶:刚才那个是我儿媳妇,脑子有点问题,别见外。 曾卫国:怎么了? 三婶:医生说智力障碍。 曾卫国:那为什么还要娶进来? 三婶:我儿子小时候发烧,脑子烧坏了,也不灵光,半斤八两,凑合着。 三婶的房子是半砖结构,比小梅住的好一点,大锅土灶,有一个放碗的年代久远的柜子,一张桌子,一口大水缸。 曾卫国:这里没见到多少人啊? 三婶:以前有六七户人家,现在都搬到山下面去了。 曾卫国:你们怎么不搬下去呢? 三婶:我家的房子还可以住,喜欢清静,懒得搬。 曾卫国:你们靠什么生活呢? 三婶一边做饭一边说:种点水稻种点菜,饿不死。 吃饭的时候三叔回来了。 曾卫国站起来:叔叔好。 三叔:你好,你坐。 三婶做了三碗面,上面有一个荷包蛋。 曾卫国:你儿子两口子不过来吃吗? 三婶:他们俩有低保,自己开火。 曾卫国:噢。 三婶:我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分家了,都各过各的。 曾卫国:没住这里吗? 三叔:老二在城里打工,偶尔回来住几天,老三在城里开了个小店,房子买在城里了,老三房子在村里,夫妻俩带孩子租房子在城里服装厂上班。 三婶:本来还有一个老五,三岁的时候送人了,养不起。 曾卫国:前面那个就是老大的媳妇了? 三婶:嗯。 曾卫国:怎么没见老大? 三叔:面前和我在菜园子弄菜,现在该在家了。 曾卫国吃完了饭:我过去看看他们。 曾卫国踩着吱吱呀呀的楼梯上楼,小梅和小明正在吃饭,饭里面是大米混着地瓜,煮锅里面是清水白菜。小梅站起来笑笑,小明木纳地看着,没有表情。 曾卫国:就吃这个啊? 小梅点点头。 曾卫国掏出两百块塞给小梅:这个你拿着。 没等小梅推辞就逃了出来。 回到三婶家。 曾卫国把三百块钱塞给三婶:这个您拿着。 三婶:不要,不要,不能要。 曾卫国:还会过来麻烦您,您拿着。 三婶:这怎么行。 三叔:就吃一顿便饭,这多不好意思啊! 三婶拿一篮土鸡蛋给曾卫国:这个你拿着。 曾卫国:不要,带着好麻烦,真的不用。 三叔三婶小明小梅站在房子前面的平台上招手:再见!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夕阳西下(55) 视频剪辑是很费时间的事,一段视频剪辑了两天,每天差不多都到十二点,当视频发到短视频平台上以后,免不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上来看看。 可喜的是,视频播放量短时间就增加到了八万,粉丝数量也爆增到五万多。 曾卫国信心大增,开始剪辑第二条视频。 从下面的简易公路看半山腰的老房子,曾卫国顺着小路往上走,身上背着大包,一手提着大袋子。 小梅出现在房子前面的平台上,看到了曾卫国,高兴的迎了下来。 小梅先叫了声:哥,这么才来。 曾卫国: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小梅接过曾卫国手里的子。 房子前面,曾卫国放下背包,打开手提袋,里面都是衣服。 小梅冲着三婶的房子喊:妈,卫国哥来了! 曾卫国从袋子里拿出衣服递给小梅:试试看。 三婶走了过来。 曾卫国:婶,这个是给你的。 三婶:干嘛那么破费。 曾卫国:是家里原来在的,用不到的,叔也有,小明也有,大家试试看。 三婶:唉,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 曾卫国:我还带了肉和面粉,咱们中午包饺子。 小梅穿上淡红色的秋衣,在曾卫国面前转了一圈。 曾卫国:好看。 三叔也走了过来:哦,卫国来了啊! 小明靠着门框远远地看着。 中午,曾卫国手把手教小梅包饺子。 三婶擀面皮,三叔在包,小明在一边看。 三婶:以前过年过节才包饺子,现在随时随地都可以包了哈。 三叔:现在条件好了,这么能和以前比。 曾卫国教小梅:你跟着我,一步一步来,先中间捏住,这样,嗯,再两边,嗯,对,对了。 小梅把包好的饺子放在一边:我自己包的,我自己吃。 三婶:你的一看就知道,没型。 三叔:多包包就会了。 三婶煮饺子,把煮好的饺子捞起来,小梅接着放到桌子上:吃饺子啦! 大家一齐吃饺子。 曾卫国:叔、婶,我想在这里住几天可以吗? 三叔:可以,可以! 三婶:好事啊!住多少时间都可以。 小梅高兴的拍手:哦,太好了! 曾卫国:我现在退休没地方去,在家里好无聊,这地方多好啊!山清水秀,客气清新,种种菜养养小动物,真的是不错。 三婶:你老婆呢? 曾卫国:生病过世了。 三叔:没孩子吗? 曾卫国:儿子在省城医院工作,当医生。 三婶:你可以和儿子一齐过啊! 曾卫国:不喜欢城里,喜欢乡下,喜欢安静。 三叔:你要是不嫌弃,长期住下来都可以,楼上的房子都空着呢。 曾卫国:就怕给你们添麻烦。 三婶:不麻烦。 曾卫国:明天我想去镇上买点东西。 三叔:我陪你一块去? 曾卫国:不用不用,不麻烦您。 小梅:我陪哥去。 曾卫国:好,你们看看需要买什么? 三婶:鸡蛋有一篮子了,小梅你拿去镇上卖了。 小梅:好。 曾卫国:鸡蛋留下来自己吃,你们都需要蛋白质,补充营养。 三婶:你不知道,土鸡蛋可值钱了,能卖到一块五一个,那啥的吃啊! 曾卫国:哦。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夕阳西下(56) 晚上,三婶家土灶前点着火,一大家子围着火堆烤火,火堆里埋着几个地瓜,三叔偶尔拨弄一下,小梅和三婶串节日灯线。 曾卫国:这个一天能赚多少钱。 三婶:一个三分钱,一天最多的时候能串一百多一点。 曾卫国:一个三分,十个三毛,一百个三块,也赚不了钱啊! 三婶:闲着也是闲着,有三块也好啊! 三叔:有得串已经不错了,有时候还没有呢,农村里没事做了就串这个赚点零花钱。 小梅点自己穿好的成品:…18、19、20,哥,二十个是多少钱? 曾卫国:一个三分,十个三毛,你说二十是多少? 小梅:六块。 曾卫国笑笑:你这算数是体育老师教的? 三叔:她没读过书。 曾卫国:哦。 三叔用筷子插一块地瓜:这个熟了,你吃。 小梅抢过曾卫国的手机:叫我看看。 曾卫国:我给你找个动画片。 刚好点到《小猪佩奇》。 小梅:我来。 小明也深过头来看。 三婶:现在真先进,手机上也能看电影了! 三叔:多少年没看电影了?最后一次看电影是在村里的祠堂,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地道战。 三婶:是地雷战。 小梅看着笑出声来:哈哈哈,真搞笑。 小明也难得露出了微笑。 曾卫国:家里没电视机吗? 三叔:买那个干嘛?费电又费钱。 曾卫国:那晚上没地方去,也没什么消遣啊? 三婶:农村没那么多讲究,天黑了就睡,天亮了就起来。你可能不习惯。 曾卫国:入乡随俗,没事的。 白天,小梅挎着一篮鸡蛋和曾卫国出门。 三婶三叔送到老房子前面。 三叔:看着小梅,别出什么事。 曾卫国:放心,回。 走到简易公路回上头看,三叔三婶小明还站在院子的平台上,曾卫国向他们招招手。 曾卫国、小梅走在去村里的路上。 曾卫国拿过鸡蛋蓝子:我拿一会。 小梅:我行。 两个人一人一边拉蓝把手抬着。 曾卫国:怎么能不读书呢? 小梅:我妈说读书没有用。 曾卫国:你妈说的不对。 小梅:我也这样想,我哥就读了。我妈偏心眼。 曾卫国:读书可以长知识长见识,可以变得聪明。 小梅好像没听明白。 曾卫国: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养个孩子呢? 小梅:我不知道。 曾卫国:以后老了也好有个照应。 曾卫国:是你的问题还是小明的问题? 小梅好像没听明白曾卫国在说什么。 曾卫国: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小梅:我听哥的。 走到村里公共汽车停靠站,几个农村老人在等车。 老太太:哟,这不是小梅吗?去哪啊? 小梅:去镇上卖鸡蛋。 老太太指着曾卫国:这个是谁啊? 小梅:我哥,城里来的。 老头:你可别欺负小梅哦。 曾卫国:大爷大妈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老头对另外一个老太太嘀咕:表兄表妹结婚,(指指脑袋)傻子。 汽车来了,等老太太老头上完车,曾卫国护着小梅上车坐到最后排。 小梅:哥,我要看《小猪佩奇》。 (为了真实可信,曾卫国在农贸市场公交车站补拍了老头老太太等车、上车的镜头。)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夕阳西下(57) 小梅在农贸市场外面的路边卖鸡蛋,路边挤满了买卖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来到小梅面前:这个是土鸡蛋吗? 小梅:是。 大姐:多少钱一斤? 小梅:一块五一个。 大姐:我是问斤。 小梅向曾卫国招招手。 曾卫国:大概十二个一斤。 大姐:一块一个,我全买了。 曾卫国:这可是正经的土鸡蛋啊!你全要一块二。 大姐:不卖算了。 曾卫国:卖了卖了! 大姐:带篮子过我。有支付宝吗。 曾卫国:有。 大姐扫了一下,付完了钱,提着鸡蛋走了。 小梅拉了拉曾卫国的衣服:她还没有付钱呢。 曾卫国:付了,我收了。 小梅没弄明白:钱呢? 曾卫国:等会我给你。 曾卫国拉着小梅的手走到街边。 小梅在一间油条店铺前面停下来,眼巴巴看着油条。 曾卫国:想要吃吗? 小梅点点头。 曾卫国对店老板:来两根油条。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吃。 曾卫国:好吃吗? 小梅:好吃。 曾卫国:以前吃过没? 小梅摇一摇头。 超市内,曾卫国把一个篮子递给小梅:有喜欢吃的用的就放到这个篮子里。 小梅点点头。 曾卫国买了一堆生活用品,水果、大米、面粉、油、猪肉。 小梅的篮子里放着大白兔奶糖、香肠、瓜子、花生。 买好的东西放在门口。 曾卫国:你看着,我去叫车。 电动三轮车停在超市门口,曾卫国、小梅把东西往车上放,司机也下车帮忙。 车在回家的路上,沥青路面很平,偶尔有车经过。 三轮车到了村公交车停靠站停下来。 司机:到了。 曾卫国:一直住里开,里面还有六里地呢。 司机:那知道这么多路,二十块钱可不够。 曾卫国:不是说好了吗! 司机:以为你到村里呢!谁知道里面还有六里,你加十块。 曾卫国:算了算了,你开。 三轮车顺着小路一直开到山脚下,站在山脚下可以看到半山腰那幢破旧的两层楼房子。 三个人把东西搬下来,三叔三婶小明看到了,也下来搬东西。 三婶:买这么多东西。 曾卫国付了三十块车钱:都是要用的。 三轮车开回去。 曾卫国对司机说了声:谢谢! 曾卫国把视频剪辑好,看了一边又一边,修修补补,感觉妥当了就发到了短视频平台上。 前面的视频播放量还在增加,粉丝数量一直在增加。 等曾卫国晚上再上来看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 视频播放了量到了五万,粉丝数量达到了十万。 有粉丝在留言里主动联系他:“我想送小梅一台电动三轮车。”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啦!”曾卫国回道。 粉丝:“是有条件的,你拍视频的时候,要用车的时候,拍一下我车牌子的特写。” “哦,这个可以有。” “我送冰箱,每个视频有一个冰箱牌子特写就行。”另一个粉丝要求。 “行。”曾卫国爽快的答应了。 大部分粉丝留言都是褒奖和点赞,也有少部分粉丝表示是假的,拍剧本,有的要求直播。 面对粉丝的热情,曾卫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夕阳西下(58) 晚上剪辑视频到凌晨一点,早上被窝里暖暖的懒得起来,往往到九点钟才起来。 一阵电话铃声把曾卫国吵醒了。 太阳透过窗户帘的缝隙照到床上,才八点半,谁这么早打电话? “哪位?”曾卫国睡眼朦胧的问。 “我是杠杠广告公司的企划,你是曾卫国吗?”对方说道。 “我是,有什么事吗?” “想和你合作广告投放的事,有时间见一面吗?” “可以,你定个时间和地点。” “我过去找你,我加你微信,你发个定位。” “好。” 曾卫国发个位置信息过去。 “我下午一点半到,到时候联系你。” 下午,曾卫国在广场幸锐咖啡厅见到了三十多岁的广告公司的企划,旁边还带着一个女助理。 “视频是你原创的吗?”寒暄过后企划问。 “是我拍的,也是自己剪辑的。”曾卫国把手机上的素材给企划看。 “现在还有这么困难的人吗?”女助理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说。 “这个是我老家的老房子,我爸爸妈妈住过,”曾卫国指着老房子说,“以前真的是很困难,那时候还没有通公路,进出水库要渡船,现在公路直接通到了村里,这房子下面就是简易公路。以前这里住有六七户,都搬集中到村里去了。我三叔不愿意搬,还住在上面,视频中的小明是他儿子,小梅是儿媳妇,两个人都有残疾,有低保,国家在村里给盖了一间房子,吃饭不成问题,生活过的简单清淡一些。我退休了,很喜欢安静,就想回老家来往,养养兔子,帮忙改善一下老家的生活条件。随便拍的视频,剪辑一下就发到网上,没想到会受到这么大的关注。” “题材不错,能引起共鸣,现在是流量的时代,流量可以变现。”企划说,“流量变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视频中扦插广告。” “广告插太多也叫人烦。”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你在视频中给一个产品的特写,你使用的手机、汽车、冰箱都有广告效应,广告要融合到视频中,具体办法咱们后面再详谈。” “嗯,具体的你们专业,听你们的。” “咱们先把合同签了。”企划从皮包里翻出一叠合同纸,“这个是通用的合作方式,五万播放量一千元,五万上每一个播放量一分钱,你看怎么样?” “我不太懂,就按这个办。” 曾卫国在合同上签了字,合同一式两份,等回家慢慢看。 “她是专门搞摄影的,”企划指着女助理说,“”接下来咱们搞个企划案,一块搞个视频,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上山去,带点东西过去,常用的是……” “对了,”女助理抢过话头说,“咱们可以把要买的东西都换成广告样品,一举两得。” “不错,”企划说,“咱们好好规划一下。” 视频是在超市里拍的,曾卫国推着购物车在前面,女助理跟在后面拍视频,在食用油货架前面,镜头扫了一遍,最后聚焦到广告要宣传的某品牌上,曾卫国拿起来看了又看,(说明书出现在镜头里:不含转基因,得到全球食品安全组织gfsi认可,压榨工艺,充氮保存)然后放到购物车上。 后面买的东西都用这个套路,装满了购物车。 女助理说过:钱公司出。 夕阳西下(59) 在超市门口,曾卫国打开手机上的某d叫车,没一会的功夫,企划开着国内新能源电动汽车某b就出现了,曾卫国把买好的东西往后备箱放,企划也下车帮我,女助理拍视频。 汽车开动离开超市,停在公路边,女助理赶过来上了车。 汽车开出市区,曾卫国按事先准备好的台词问:“师傅,开dd一天能赚多少钱啊?” 企划:“这个没准,一般的三四百,生意好的时候四五百。” 曾卫国:“不错啊!一个月上万了!” 企划:“必须的!我准备两年把车钱赚回来。不过,人也是辛苦,一天到晚坐在车上,累着能!等赚回来汽车,舒舒服服一个月只赚五六千也是不错的。” 女助理喊了一句,“卡!演的不错!可以当演员了。” 曾卫国有点疑惑,“镜头里充满了广告,怕叫人反胃,会适得其反。” 女助理:“素材先拍着,回头好好剪辑一下,弄的自然顺畅点,应该问题不大。” 曾卫国没再说什么。 汽车到了老房子前的山脚下,曾卫国看到小梅正站在房子前面的平台上向下在张望。 曾卫国指着老房子说,“那就是,那个人是小梅。” 女助理开始拍。 曾卫国下了车,向小梅挥挥手。 “哥!”小梅飞奔下来。 跑到曾卫国面前,一下子把曾卫国抱住,眼泪嗒嗒掉掉下来。 曾卫国有点诧异,“怎么了?小梅?” “你不早点来,兔子死了三个。”小梅说。 这时候三婶三叔也下来了,小明站在房子前面的平台上向下看。 “这两个是我朋友,开车送我过来。这是三婶三叔。” 企划和三婶三叔握手,女助理只摆摆手,忙着拍视频。 “小明!”曾卫国冲着小明喊,“下来帮着拿东西!” 企划把汽车后备箱打开,把东西往外搬。 “三叔三婶,往上搬。”曾卫国把一袋米扛在肩上。 “买这么多东西,怎么好意思。”三叔说。 “是啊!也用不了这么多啊!”三婶说。 小梅拎着一桶油跟在曾卫国后面。 “搬,”三婶说,“别愣着!” 小明也跑下来,大家一齐往上搬。 女助理先是站在山脚下往上拍,然后站在房子前面的平台上向下拍。 东西都放在三婶家的厨房,三婶忙着给客人到水,准备做饭。 曾卫国把猪肉递给三婶,“这个红烧,”又找到配好的红烧料包,“这个放进去,都配好了的。” “好,”三婶说,“小梅,你去摘点菜。” “哎,”小梅应道。 “我和你一起去。”曾卫国说。 女助理也跟着后面拍视频。 “兔子怎么死的?”曾卫国一边摘菜一边问。 “不知道,”小梅说,“爸说可能是黄鼠狼。” “有黄鼠狼?那可麻烦了。” 三婶把炒好的菜放到桌子上,有炒大白菜、煮白萝卜、炒鸡蛋、红烧肉,笋丝干、粉条。 吃饭的时候,曾卫国拿出手机递给小梅,“给你的!” “太贵重了!”三婶说,“她也不会玩。” “谢谢哥!”小梅很高兴。 曾卫国说了一句广告词,“不贵,是从某某某网买的二手货,便宜着呢!” “下次给我也买一个。”小明说。 “好。” 吃完了饭,女助理在房子四周转了一圈,也到小梅住的地方看了看,怕了不少视频和照片。 “这生活很原始很简单很安静,远离城市的喧嚣,好好拍好好构图,也许能拍出李子柒的韵味来。”临走的时候女助理说,“不过也单调,一般人还真过不了这淳朴的田园式生活。” 晚上,曾卫国叫上校小明带着大黄狗在房子四周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兔子的天敌。但是也不能否定就没有。 他决定马上要这两件事,一个是买几个能抓到黄鼠狼或者野猫的笼子,再一个就是买一条边牧犬,希望以边牧的聪明,能看好家,保护好兔子。 夕阳西下(60) 新的视频做好了,基本都是女助理做的,到底是专业人士,画面、取景都让人耳目一新。 曾卫国把视频上传到平台上,眼见着播放量不断的增长,等第二天再去看,达到了十五万。 两千块钱通过微信转了过来。 十五万的播放量只有两千,曾卫国的心里有一点点的失落感。 等女助理再联系拍下一集的时候,曾卫国找借口推掉了。 曾卫国自己拍了一段视频: 老房子前面被黄鼠狼咬死的兔子。小梅提起来,肉的被吃光了,只剩下一张满是血迹残缺不全的皮。 小梅在锅里炒肉,然后把炒的金黄色的瘦肉块分别按放到四个逮黄鼠狼的笼子里当诱饵。 一只三个月大的边牧犬围着小梅不停的摇尾巴,小梅拿一块肉递给边牧。 小梅和小明拿着四个陷阱分别按放到房子都东南西北面。 边牧寸步不离地跟着跑前跑后。 山脚下,简易公路上来了一辆小货车,上面载着冰箱。 三叔三婶都出来了,小梅小明围了过去。 冰箱牌子的特写。 两个工人走下车。 工人:公司曹总叫我们送过来的。 三叔上前握住工人的手: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工人:我们帮你抬上去。 工人三叔小明四个人把冰箱抬到三叔家。 三婶忙着到水,煮面。 工人完了口水:我们回去了了。 三婶堵住门:吃完了饭再走。 工人:吃饭的时候还早,不要客气,我们还有货要送。 三叔:多少吃一点,心意。 工人:真的不用。 三婶拿一篮子鸡蛋塞给工人。 工人:谢谢! 三叔:应该谢谢你们,辛苦啦! 两个工人走下山,开车离去。 三叔小明打开冰箱包装纸箱,一台崭新的冰箱立在眼前。 冰箱牌子的特写。 早上,小明小梅带着边牧查看陷阱。 第一个什么都没有,第二个也没有,第三个也没有。 快到第四个的时候,边牧跑到前面叫了起来。 第四个笼子里关着一只黄鼠狼。 小梅:逮着了!逮着了! 小明提着笼子往回走。边牧跟着笼子叫。 小梅冲着房子喊:逮着了! 三婶出来看:该死的家伙! 小梅:怎么处理啊! 小明:弄死啊!把它皮剥了,肉喂狗。 小梅把黄鼠狼皮做成的标本向边牧摇一摇,然后扔到远处:抓回来。 边牧跑过去,叼着黄鼠狼标本跑回来。 小梅摸摸边牧头,给了边牧一小块肉:乖。 然后再扔,边牧再叼回来。 小梅带着边牧跑。 曾卫国把剪辑好的视频发到短视频平台上,播放量达到了十八万。 企划和女助理又找了过来。 企划:给你加到五分总可以了? 曾卫国:行,同意。 企划:咱们得签个排他协议,不能和别的公司和人合作。 曾卫国:以后的事再说,我不想和任何人绑在一起,咱们拍一集算一集。 企划:好。 夕阳西下(61) 说好送三轮车的粉丝没有再联系,当企划问有什么打算的时候,曾卫国说最好弄一辆电动三轮车。 于是企划没几天就策划了一个带三轮车广告的脚本。 曾卫国带着小明小梅来到农机车行,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农用机器,也有电动三轮车。 企划充当了老板的角色:老板想买什么? 曾卫国:电动三轮车哪款好? 企划:你看这辆登丰收s山地版怎么样?载重力出色,拉货3千斤,有自卸功能,爬坡功能强大,一次充电可以续航三百公里。在质保方面电控系统、承载系统等均支持双倍质保,质量有保障,使用更放心。 曾卫国:感觉太大了,最好小一点。 企划:你看这个x型,拉货一千斤,小巧玲珑,也可以做交通工具。 曾卫国:要多少钱? 企划:我们正在搞活动,给你优惠价,一千八百八。 曾卫国:好,就这辆了。 回家的路上,曾卫国看着三轮车,小梅小明坐在车上。 车上放着刚买的一些生活用品。 小明:叫我试一下。 曾卫国坐在小明旁边:这个是油门,这个是刹车,开慢一点。 小明:嗯。 到了简易公路没有人和车的地方。 小梅:我也想试一下。 小梅坐在驾驶位置上,曾卫国手把手教她开。 到家了,可以看到半山腰的老房子,三轮车上不去。 曾卫国:得在这块空地上搭一个个车棚,还得拉一根电线。 三叔在山上竹林里砍竹子,小明扛一根竹子往山下走。 曾卫国也扛着一根,小梅跟着曾卫国,边牧高兴的跑前跑后。 三叔扛着竹子下山。 在山脚下的空地上,用竹子搭起了架子。 曾卫国打开一捆帆布,盖住三面和顶上。 小梅拍手:哦!可以住喽! 晚上,曾卫国带着小明小梅下来查看,边牧也跟着跑前跑后。 手电筒照到三轮车的牌子上。 小明把抓黄鼠狼的陷阱按放在三轮车的车棚里。 早上三个人带着边牧过来查看。 三轮车特写。 笼子空着,没有抓到黄鼠狼。 晚上,一家人围在土灶前的火堆前烤火。 曾卫国拿出三个手机递给三婶三婶小明:一人一个。 三婶:我也不会用,废哪个钱干嘛! 三叔:我也用不着。 曾卫国:xxx二手网站买的,很便宜的。 小明:谢谢哥! 视频发到短视频平台上。 曾卫国:三婶,你以后不要穿灯了,你用手机点这个视频,点一下五分钱,比你哪个省事。 三叔:有这么好的事?你教教我。 曾卫国教三叔三婶点刚发上去的视频。 三叔:小明小梅,你们没什么事也来点点,这个钱好赚。 一家人对着手机一顿狂点。 第二天上去一看,播放量十五万。 曾卫国收到了广告公司转来的六千元。分给每个人五百,余下的准备买兔子扩大种群。 夕阳西下(62) 春节后的猪肉价格跌到了前腿肉十块一斤,高点的时候曾经到过三十块,大部分时间都在二十块上下。 猪肉价格跌,兔子的价格也带了下来,每斤十元左右,以前大概十五元左右,杀好的白条兔子肉也不过十六元左右,而且还包邮到家。 价格暴跌,有的商家大批收购乳猪,拿去做烤乳猪。有的小兔子刚出生就被冰冻,挂在网上出售用来喂蛇。 短视频有不少养兔子博主,你和他们买种兔,四斤左右的都上百了,差不多要三十多块钱一斤。 也有养兔子带贩卖兔子的,一般都是养兔子的带头人,或者把种兔卖给养兔人,然后回收包销。他们总是在短视频上发布到某个方向,有要卖兔子的和买兔子的提前联系,上门收购,送货上门。 曾卫国联系了这样的博主,问买一百只兔子要多少钱,兔子有多大?多少钱一斤?送货上门吗? 博主说兔子四斤以上,要十二元一斤,要多少都有,送货上门。 “兔子价格十元到不到,四川高有点才十二元,怎么就卖到十二元了?网上杀好的白条也才卖十五六元。”曾卫国说。 “老板,我们也是不赚钱的,人力费车费油钱过路费,我们总不能倒贴?我们其实也是帮助养殖户解决销路,并不是为了赚钱。网上的白条虽然便宜,你怎么知道注没注水?注水了然后冰冻卖给你,你看的出来吗?” 网上有些东西是有点不靠谱,有一次买便宜的炒花生,结果五百克里花生面,干燥剂就足足有两百克。 “你说的也有道理,能理解。我光买母兔子不要公的,可以吗?” “可以的。你是想留下来当繁殖母兔养吗?” “嗯。” “那也要有公兔啊?没有公兔怎么繁殖?” “我是想,里面总会有几个公兔在里面,我以前买过四对小兔子,结果八个里面五个是公的。” “也许商家看走眼了,也许是故意的,像你这样只要母的,公的自然就多出来了。这样,你再加点,我给你挑十只公的九十只母的,和他们卖的种兔差不多。” “要加多少呢?” “一斤加五毛。” “这样,总的预算是五千块,兔子要一百只,重量要四斤以上的,公的十只,母的九十只,要比利时散养的,送货上门,货到付款。” “你这个有点麻烦啊!到你那里路也太远了!” “可以就和你订,不行我找别的博主试试看。” 可以感觉到对方有点犹豫,但是又不想失去怎么一大笔生意。 其实也不会太麻烦,他事先和养兔子的说好,把公母分开放就好了。 “好,就这么定了!” “死了的有病的不要。” “那当然。” 两个星期后,兔子送了过来,小货车上面叠了五层,每层十个笼子,每个笼子里有二十只兔子。 专给曾卫国挑的五只笼子过秤少了八斤。 “拉屎撒尿当然会少了,”送兔子的老板说,“没关系,补你两个。” 兔子抬到老房子前的平台上,“我要一个一个的验收,你们去三婶家喝点水,吃点饭。” “你要快点哦,我们还要赶路呢!”老板说。 曾卫国叫三婶给老板和司机烫碗米面。 然后和三叔小明小梅把兔子抬到准备好的房子里,房子里准备好了青草、水、豆腐渣和米糠搅拌在一块的饲料。 挑选公母简单的方法是抓住兔子耳朵拎起来,如果眯着眼不动的是母的,如果四只脚乱蹬的是公的,这些都是网上学的。 看起来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准,有几个乱蹬腿的,仔细检查生殖器其实是母的。 等老板和司机吃完了三婶煮的米面过来的时候,这边的验收工作结束了,十个有点蔫的精神不太好的挑了出来,准备和老板换。 “无所谓啦!反正都要杀了吃肉的。”老板说。 曾卫国把五千块转给老板。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你要买兔子卖兔子都可以联系我。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我养兔子块二十年了!”老板说。 “好!” 曾卫国看着他们开车离去。 夕阳西下(63) 曾卫国给小梅挖牙结石,小明在边上用手机电筒照着。 “我和小梅要去城里拍一个广告,”曾卫国对小明说,“你白天带着边牧到周围巡视两次,顺便看看黄鼠狼的笼子。” “嗯,”小明说,“我知道了。” “兔子注意加水家料,其他的也没什么。哦,我还想带小梅做个身体检查,什么时候也带你去检查一下。” “我不去。” “不去怎么行?生小孩是两个人的事。” “我不去!”小明固执地说。 “好了,不去就不去。我也给你牙结石挖一下。” “我不挖。”小明说完转身跑开了。 三月的天气阳光普照,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照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兔子在空地上互相追逐,好像有恋爱的感觉。 胆子大的兔子已经跑到离房子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因为有去年冬天枯萎的发黄的干草,有刚刚发出绿色新芽的嫩草。 边牧总是把跑的老远的兔子往回撵,累的伸长着舌头喘着粗气。 大黄总是懒洋洋地卧在石头台阶上装睡,不时瞄一眼眼前弄出响声的闹人的兔子。 高大的树木、树木下茂密的灌木丛,到处蔓延缠绕的腾条,都长出了绿色的叶子。 竹子林里布谷鸟不知疲倦的叫声,知了的烦人的吵闹声和山涧小溪拍打石头的流水声,有点叫人昏昏欲睡。 企划在城里接了一个刚开业的卤鸭店的广告,等曾卫国带着小梅赶到的时候,企划和女助理已经在谋划了。 企划在向滨江公园广场上的人发购物券,一个购物券送一只卤鸭,拿着购物券去滨江公园的广场旁边xx卤鸭可以买一只再送一只。 xx卤鸭店前面已经排起了队,曾卫国从企划手里拿到购物券,叫小梅排队,女助理在旁边拍视频。 卤鸭卖八十元一只,送一只刚好四十元一只。市场上兔子五十元一只,卤好了卖五十元还不赚钱,如果光吃草就没有多少成本,卖三十元也可以。 看着橱窗里的师傅把一只只卤鸭麻利地斩成块,分别包好,未了还送一小包卤汤,曾卫国心里在嘀咕。 活动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卤鸭店两百只卤鸭卖完了。 “我想拿一包回家给我妈,可以吗?”小梅抱着一包卤鸭问。 “当然可以。”曾卫国说。 企划和女助理决定跟着拍小梅去妇幼保健院检查。 妇女两年一次体检小梅一次也没有检查过。 先是拿身份证在分检台登记,然后拿着纸条到b超室做b超,b超结果马上就出来了,一切正常。 温尔雅一开始检查的时候是右边乳腺有一个小结节,建议定期复查,等到三年后再去复查的时候,医生直接说,别的什么都不用检查了,直接去大医院开刀。 手术的结果是乳腺癌中期,千辛万苦治疗了两年,还是去了天堂。 在妇产科检查的时候,护士给了两个试管,一个阴道分泌物,一个子宫颈图片。 “谁是李小梅家属?”还不等小梅出来,一个戴眼镜四十多岁的妇产科医院出来了。 “我是。”曾卫国走上前,“有什么状况吗?” “你是老公?”医生有点惊讶的瞄一眼曾卫国。 “我不是,我是她哥。” “她还完好呢!”医生小声说,“没有性生活吗?山里面来的野人吗?多少天没洗澡了,味熏死人啊!你叫她搞好工人卫生!哎!你不要乱拍啊!” 曾卫国感觉自己脸都红了,无地自容。 “我没拍。”女助理收起手机表表情有点尴尬。 夕阳西下(64) 菜市场总是熙熙攘攘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摊贩把自己东西摆到摊位外面,甚至都摆在过道上,而摊位里面的是空着,加剧了堵塞拥挤。 市场管理人员在上面要来检查的时候能够把市场管理的井井有条,平时都是这个样子。 小梅走在前面,曾卫国跟在后面,他们来到了水产海鲜区。 两面的摊位上摆满了大黄鱼、带鱼、鱿鱼、鲳鱼、虾、梭子蟹、虾虎、和好多叫不出名字的海鲜,摊位外面有摆着装着海鲜塑料箱子,过道只能一个人通过。 “想吃什么,你选。”曾卫国对小梅说。 “这个。”小梅指着梭子蟹说。 曾卫国挑了三个,小梅吃两个他自己吃一个。 梭子蟹太贵,吃起来麻烦,曾卫国很少买梭子蟹。 “这个,”小梅指了一下虾虎。 怎么都挑贵的?,曾卫国有点疑惑,八十块一斤还扎嘴。 曾卫国桃了十个,“再买一条大黄鱼。” 在猪肉摊位前面,十元一斤的猪肘子实在是便宜,曾卫国买了一个。 后面又买了一些蔬菜。 梭子蟹、虾虎小梅从来没有吃过,大黄鱼、猪肘子很少吃。 曾卫国手把手教小梅做菜。 吃的时候手把手教小梅怎么吃梭子蟹和虾虎,从哪下嘴。 晚上,曾卫国翻出温尔雅的衣服递给小梅,“你去卫生间洗个澡,把里外的衣服都换了。” 小梅进了晚上间,曾卫国把拉门关了。 “没有水怎么洗?哥!”小梅突然光着身子走出来,问。 曾卫国吓了一跳,小梅瘦小没有发育好的身体透露着有点野性的原生态的美,皮肤污黑发亮裹着厚厚的褒奖,也许一直就没有像样的洗过澡也未可知。 “我来帮你洗。”曾卫国把小梅拉进卫生间,把小梅拉到水龙头下面,“这个是开关,这边是热水,这边是凉水。” 曾卫国试试水温,然后冲到小梅头上,身子上,“出来都没过洗澡吗?” “擦过。” 洗了一遍还是油油腻腻的,直到第四遍才露出女孩子的本来面目。 曾卫国有点无法自持了,毕竟是女人的肉体。 多少时间没碰了,两年?不对,是一年? 一年前八姐找过他,还是在陪温尔雅省城看病的时候,是在苏州八姐新买的房子里。 房子是主人买给她的,主人出差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都不会过来。 “你在哪?”八姐在微信上问,“你过来,我想你了,咱们可以玩一个星期。” 曾卫国和温尔雅说北方的同学有一个聚会,要一个星期才回来。 温尔雅化疗后休息阶段,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去,我没事。” 八姐虽然是知识女性,又白又漂亮,表面上看起来高雅矜持,骨子里确操动着一个不安的心。 曾卫国没有给过她什么,总感觉亏欠她太多,有时候就一味迎和她,想让她高兴快乐。 “你不用迎和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快乐我家快乐!”八姐说,“有时候我是违心地迎和别人,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是很高兴很快来。” 于是,曾卫国把压抑了很久很久的内心压力,都尽情地发泄到她身上,把她弄的伤痕累累,然后再去抚慰她,让她赶到心满意足。 曾卫国用浴巾把小梅裹好,放到温尔雅曾经睡过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他回到卫生间,用冷水冲自己的身上,让紧绷着的身体松弛下来:不能!我成什么了!天啊!我在想什么呢! 夜里,曾卫国梦到八姐,他把八姐吊起来,用鞭子抽她,她一声一声呻吟着,声音低沉,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他听着很兴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梅赤着脚光着身子钻到曾卫国的被窝里,“哥,我害怕!” 曾卫国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把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她,心里面充满了爱意。 夕阳西下(65) 曾卫国记得以前给温尔雅买过一双很小巧的时尚高跟鞋凉鞋,温尔雅觉得跟太高,走路太累脚受罪,一直没有穿过,穿那种高跟鞋,女人会显得很性感,挺胸抬头翘臀很有女人味。 曾卫国翻箱倒柜把鞋找了出来,给小梅穿上,再配上一款短裙,小梅完全变了一个人,完全没了山沟里傻大姐的味了。 “走不了路,”小梅踮着脚走了两步,“感觉要摔倒啦!” “就在家里穿,到外面也不像样。不过看起来很好看,有女人味。” “哥喜欢我就穿。” 两个人腻腻歪歪乐不思蜀,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 要送小梅回家的时候,曾卫国联系企划,想拍一期买东西送小梅父母东西的视频。 企划带着女助理过来,又演了一出当初买米买油买面粉送三叔的视频。 小梅的父母也住在水库里面,和三婶家隔着一坐山。 水库像一个大水盆,三面望去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把库区围成一个盆地,而几座纵向走向的山脉把盆地分成四个区域,公交车从镇上出发分四路通往个自的区域,彼此并不相通。 小梅要回娘家,就要坐公交车先到镇上,然后转乘另一路公交车,很是麻烦,一般又没有什么事,所有很少回娘家。 因为海拔高,汽车在不盘山公路转了好长时间,才在山顶上路的尽头一户老房子前停下来。 “就这,”小梅说,急急忙忙下了车,对着老房子喊:“爸!妈!” 现在农村盖新房子都用砖瓦水泥了,老房子还是木头结构,由于年代久远,四周漏风,大风刮来摇摇欲坠。有漏风漏雨的地方,就用塑料布堵上,雨天的时候,风吹着塑料布呼呼作响。 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从老房子里出来,打着两根粗辫子,样子有小梅的影子。 “小梅,”女人叫了一声,迎上来抱住小。 “妈!”小梅叫了一声,扑在妈怀里。 “爸呢?”小梅抬头问,“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曾卫国搬一袋过来,“阿姨好!” 企划从车后备箱往外搬东西,女助理对着母女拍视频。 “这是哥,”小梅介绍道,“大伯的儿子。那是哥的朋友。” “来就来,买怎么多东西!”小梅母亲说,“先进屋休息一下,你爸在地里干活,我去叫他。小梅,你给客人倒杯水。” 房子比三叔家的老房子好一点,不过也好不哪里去。 前屋中间放一张有点发黑的桌子,桌子四面各有四条长凳,木板隔成的四壁下面是泥地,乱七八糟地放着农具、筐,一双高筒雨靴,旁边有一双已经破了洞的解放军球鞋。 “喝水。”小梅倒好了水。 女助理四圈拍了一边,又从后门出去,不远处有一个菜园子,再远处是山沟,可以听到山沟里面哗哗的流水声。山沟对面是山,满山的绿竹、树木,山连着山,一眼望去烟雾缭绕,天山融合望不到尽头。 “咱们这是站在山顶上啊!”女助理说,“景色真美啊!” “小梅回来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扛着锄头走进来,“呀,有客人啊!” “爸!”小梅叫了声。 小梅母亲手里抱着刚从地里摘的菜进来,“她爸,你去杀只鸡。” “不要不要!”曾卫国说,“不吃饭了,一会就走。” “不吃饭怎么成!”父亲说,“都是稀客,难得来一次。” “也没什么好吃的,别嫌弃。”母亲说,“一会就好。” “那添麻烦了。”企划冲曾卫国点点头。 女助理忙着拍拍拍。 临走的时候,曾卫国悄悄塞给小梅五百块钱,叫她留给母亲。 小梅把钱塞给母亲,眼泪嗒嗒不停地掉下来。 汽车开动,回头看去,母亲用手模着眼泪,父亲还在不停的招手。 小梅已经哭成了泪人。 夕阳西下(66) “小军一家回来了,”三婶说,“小军一家在城里呆不下去了。” 曾卫国见到了小军,他媳妇小琴,儿子柱子。 “回家好,好好干,不比打工差。”曾卫国说。 小军以前在城里工地搬砖盖房子,小琴居民小区扫地干清洁工,柱子在餐馆当厨师,现在疫情过后经济萧条,钱不好赚了。 柱子本来厨师工资五千多,因为迷上了赌博,输了十三万,现在还欠账五万。 一个人在外也父母不放心,硬是拽回来呢! 如今三十三的人了还没有结婚,连一个女朋友还没有。 “柱子,赌博肯定没有出路,戒了,”曾卫国对柱子说,“有时间你研究一下卤兔子的方法,咱们以后靠这个赚钱。” “这个我会,”柱子说,“简单!” “卤出来的东西要色香味俱全,色要金黄发亮,没有土腥味,要香味回肠,吃了还想吃,还要统一一个口味,不能变化太大。” “行。” “现在你就做一个,看看你的手艺。”曾卫国把多余的一个公兔子指给柱子看,“那个,你处理。” “我得去镇上买点香料,”柱子说,“家里什么都没有。” “没事,不着急。”曾卫国给柱子一百块钱。 小军小琴都有手机,曾卫国教两个人刷视频赚广告钱。 柱子杀了一只兔子,小梅心痛的哭了一个上午。 晚上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兔子肉的时候,小梅一口都不肯吃。 “养兔子的目的就是杀了吃的,”曾卫国劝道,“你尝一下,给个意见,以后靠这个赚钱呢!” “是啊,”三叔说,“有什么好心疼的。” 三婶给小梅夹子一块,“别小孩子气,吃!” “我感觉香料味有点重,”曾卫国吃了后说,“是不是放多了?” “我吃挺好的。”三叔说。 “我也感觉重了点。”小琴说,“柱子,你以后少放一点。” “也许是一只兔子,多了就好一点。”柱子我。 “你把过程写下来,咱们一起再研究优化一下。”曾卫国说。 “好。” 柱子在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写下了过程: 兔子放血、除去内脏、多余的脂肪、淋巴、腺体。 把洗干净的兔子放清水里加盐泡五小时。 兔子焯水5分钟,放姜、葱、料酒。焯水后洗干净备用。 二十斤兔子香辛料配方:八角50克,肉蔻20克,山奈 20克,小茴香20克,草果20克,桂皮15克,香砂15克,排草10克,甘草10克,丁香5克,香叶5克,千里香10克,碧拔10克,陈皮10克,良姜10克,罗汉果两个,干辣椒10克(cp1克)。 高汤:筒子骨10斤,母鸡一只,加入清水50斤,放入大葱两根,生姜50克,白酒10克,熬制奶白色,过滤后剩余25斤高汤,待用。 上色:红曲米100克放入锅,加入清水2500克熬出色,然后沥去渣,将红色汁水倒入高汤中调色,待用。 菜籽油2500克,放入锅中练熟,倒入锅中高汤中,待用。 将高汤中加入香辛料,用大火烧开后,改为小火煮一小时,待用 处理好的兔子放入烧开的卤水当中,加入食盐500-600克,白砂糖200克,鸡精250克,味精100克,白酒300克、大葱两根,生姜50克,保持卤水小火微开,卤煮一小时即关火,浸泡10分钟,即可出锅。 “有点复杂啊!”曾卫国看了后说。 “卤一个就简单的做了一下,大批的肯定要按流程做。”柱子说。 “cp是什么?” “是一种增香剂,吃了会上瘾,名字有点复杂,”柱子翻了翻笔记本说,“叫甲基环戊烯醇酮。” “什么时候咱们卤十只看看。” “嗯,到时候还要买点设备,这里什么都没有。” “嗯,到时候交给你负责。” 夕阳西下(67) 早上起来,吃完了饭,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对面山顶上了,强烈的光线照射到院子前面的空地上,边牧爬在院子的台阶上晒太阳,看见曾卫国走来,摇着尾巴摩擦着曾卫国的腿。 曾卫国摸摸边牧的头,给了边牧一粒牛肉粒,“小梅呢?” 边牧冲着身后的房子叫了两声。 “去叫她出来。” 边牧跑进去对着楼梯叫了两声,小梅探头看了一眼,“来啦!” 边牧出来向曾卫国叫了两声,好像说,“马上就来。” 曾卫国明白它的意思,给了它一粒牛肉粒。 小梅走出来,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好天气!”她说了一句来到曾卫国面前。 “咱们一起去巡山。”曾卫国说。 “好。”小梅说,“你等一下。” 小梅回屋拿了一把镰刀和一条绳子,“走。” 她要割点草喂兔子。 顺着房子旁边的一条小路绕到老房子后面,是一块一块开垦出来的平整的土地,土地上面长满了杂草,有一群兔子在上面吃草。老房子左边有一个深坑,里面不断的有泉水涌出来,一根竹子打通中间的结节做成的引水管,一直接到三叔家的水缸里。三叔家房子右边是绿油油的菜园子,里面种着白菜、萝卜、小青菜、葱、大蒜、韭菜、菠菜…… “看,”小梅突然叫了起来,“兔子在吃白菜哩!” 曾卫国跟着小梅跑过去,看见几个大兔子带着一群小兔子在偷吃白菜。 “哇!什么时候有小兔子啦?”小梅高兴地喊起来,“好可爱啊!” “看起来有一个月大了,”曾卫国说,“跑过来吃菜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 “菜都吃光了,人吃什么呢?” “是啊!可怎么办呢?” “回去和三叔说一下,做一圈篱笆,把菜园子围起来。” “呼!呼!”小梅一边拍手一边叫着驱赶兔子。 边牧也对着兔子狂叫,一边追赶着。 兔子四散逃命。 “以后这些空地要是种上地瓜,兔子会把地瓜秧都吃光的。”顺着田埂旁边的小路,走到长满了竹子和杂木的林地边上的时候,曾卫国心里想,“恐怕连土下面的地瓜也会刨出来吃掉。” 总不能把所有的地都围起来?那得多少人工成本啊? 在林地与空地之间的草丛里,藏着两个逮黄鼠狼的陷阱,挨个查看一下,什么也没有。 太阳透过茂密的竹子和树木叶子之间的细缝,在地上留下炫目的斑斑点点,好像是猎豹身上的花纹。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由毛竹叶、树叶、杂草枯枝组成的地毯,踩在上面发出枯枝断裂的响声。 杜鹃一长一短的“咕咕咕咕”声,布谷鸟的有间隔“不咕不咕”声,斑鸠的像唱歌似的“咯咯咯”声和红耳鹎“嘁嘁嘁”的惆唱声夹杂着相思鸟的“叽叽喳喳”声在林子里彼此起伏,好像是一曲交响乐,响彻林间,能传到很远很远。 突然,不远处黄苇鳽的“嗷嗷”声像一个孩子在哭泣,接着白鹇又传来像坏人一样“呵呵呵”的假笑声。 “我有点怕!”小梅说,“阴森森的。” “不怕,”曾卫国拉住小梅的一只手说,“咱们到山顶上去看看,我还没上来过呢。” 走出林地,前面是一片低矮的杂木丛,密密麻麻的树枝和缠绕其中的藤蔓档住了去路。 曾卫国用镰刀砍出一条路,拉着小梅穿过了杂木丛。 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可以看到对面的山,山那边还是山,一眼看不到边。 太阳温暖的照在乏着黄色的脚下的草地上,黄中夹杂着绿色的新芽,轻风吹过山岗,夹带着腻人的清香。 “坐下来休息一下。”曾卫国说,“这地方真好,真美!” 小梅躺在草地上,头枕在曾卫国的大腿上。 边牧好像也累了,搭啦着舌头喘着粗气,卧在小梅身边。 曾卫国忍耐不住用手去抚摸小梅的脸,心生怜悯,生下来就长不大,智力永远停在了七岁,没有读过书,没婚姻,没有幸福,没有性…… “哥,”小梅突然说,“我想和你睡觉。” 夕阳西下(68) 柱子卤了十只兔子,都是刚满三个月四斤左右的公兔子,公兔子多了有点烦人,老是互相追逐打架,把尿甩的到处都是,骚臭气味老远都能闻到。 曾卫国对鸡鸭兔子之类都反感,不管有多好吃,尽管大家都说好吃。 “我带两个给四叔四婶尝尝,看他们怎么说,”曾卫国说,“顺便买点大米、食用油。” “我也去。”小梅说。 四叔出去遛弯去了,四婶去买菜还没有回来,邻居家的拿着凳子叫他们坐一会,马上就会回来。 没一会四婶就骑着三轮车回来了。 “哦!卫国,”四婶说,“这不是小梅吗?好久没见长胖了,也漂亮了!” “这个您尝尝,给个意见,”曾卫国把装在密封袋子里卤好的兔子递给四婶,“主要是挑挑毛病,看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一个就够了,怎么还俩?”四婶说,“我听说兔子繁殖了不少,可以卖了吗?” “正想和您说呢,能不能放在您这里卖,”曾卫国说,“就像这样卤好的。” “没关系,可以的。” “卖一个给您提五块。” “说啥呢?一家人还提钱,等你赚大钱了再说完。”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心里没有底。”曾卫国说,“先做一个广告牌,上面写深山红烧野兔,优惠大酬宾,买一送一,数量有限。” “你打算买多少一只呢。” “成本怎么也要五十块,我准备卖六十一只,买一送一就是三十。” “那不是亏本买卖吗?” “咱们主要是先打出口碑,打出名气,到时候大家排队买才是赚钱的时候。” “你说的有道理,婶支持你!” “您这个收藏好,”曾卫国把拍的视频传给四婶,视频中漫山遍野的都是兔子在吃在跑,“如果有人质疑不是野兔,您就给他看这个,再不信,叫他们上山来看看。” “好,你想的周到。” “到时候我弄个微信群,把买过的人都加进来,加进来送一个麻辣兔头……” “我怕我弄不来。” “我只是设想,到时候再说,您先尝尝口味,多提提意见。”曾卫国坐上电动三轮车。 “这是要走吗?”四婶忙上去拉着曾卫国,“怎么也要吃过饭再走。” “还要买好多东西呢!再说时间还早呢,”曾卫国说,“吃饭以后有机会,您忙您的。” “哦。”四婶看上去有点失望。 七月的天气骄阳似火,十点钟的太阳烤的地面反射着逼人的热气,就像是蒸桑拿一样。 赶集市的人早已散去,街道两边的店铺早早地撑起来遮阳棚,路上行人打着遮阳伞匆匆走过。 小梅脸上汗水都留下来了,不停地用手摸着。 “想喝点什么?”曾卫国问。 “汽水。”小梅说。 曾卫国把三轮车停在路边,跑到便利店买了两瓶果汁。 “汽水有什么好喝的,喝这个。” “我听哥的。” “咱们早个地方休息一下。” “嗯。” 站在三楼的窗前可以看到楼下的街道,街道对面是一家餐馆,可以看到女服务员在手忙脚乱的包食饼筒,这条街是镇上的主街道,街道的尽头就是四叔家。 这是宾馆里的一个单人间,一张铺着白色被子的大床,床边有一个柜子,里面有两双一次性拖鞋,一盒避孕套,两片装的非那西丁,床对面面墙上挂着电视机,靠近窗户的角落里一张茶几,茶几旁边的椅子上散乱地放着小梅的衣服裤子,小梅正在卫生间里冲洗,透过毛玻璃可以看到她模糊的影子,听到水冲击身体掉到地下而产生的哗啦啦的声音。 “哥!哥!哥!”传来了小梅的喊叫声。 “什么事?”曾卫国打开卫生间的门问。 水从头顶上留下来,小梅一边摸着脸一边叫,“你到帮帮我啊!” 曾卫国脱光了衣服走进去,在她头上抹洗发水,在她身上抹沐浴露,她的身体在沐浴露的滋润下显得光滑细腻,富有弹性。 她的身体比以前更加丰满,更有女人味。 小梅转过身紧紧抱住他,水把两个人包裹起来,融为一体。 夕阳西下(69) 三叔的儿子老三在城里开了一家副食品小店,这样的副食品小店,不管是乡村还是城市到处都是,服务周边的老百姓。 因为有现成的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曾卫国把四婶的方法复制到城里,毕竟城里人多客流量大。 四婶的店一直在搞买一送一,每天四十只卤兔都能买完。有些城里过来旅游的,回去带上两只,就有返回来再次买的回头客。 有必要在城里搞一个点,让客人想吃就能吃到,不必舟车劳顿。 “深山野卤兔,买一送一,”曾卫国见人就发优惠券,“数量有限送完为止。” 小梅、小军、小琴和柱子围在小店前面排队,见有人过来排队,就卖了两只走开,转了一圈又送了回来。 到了中午,休息传开,好多人过来排队,以至于不得不限量每个人只能买一只,也是三十元。 好多人排到了没有货了,骂骂咧咧有点不高兴了。 “实在对不起,先登记一下,明天过来,加送一个麻辣兔头。”曾卫国说,“实在对不起!” 曾卫国叫小兵记下名字和电话号码。 中午,曾卫国请大家到饭店吃饭,小兵的老婆管店没去。 “这么好卖,以后要发财了!”小兵有些兴奋。 “三十元一只不赚钱,”柱子说,“赔本赚吆喝!” “能卖六十就好了。”小琴说。 “五十也可以的,应该赚钱。” “先卖一阵子,看大家的反应程度,”曾卫国说,“真的好吃,六十是可以接受的,就看柱子的了。” “我这里放心。”柱子说。 “明天卤一百只这么样?”曾卫国问。 “我看行!”小兵说。 “你们要不要到我家坐一会,”吃完了饭,曾卫国说,“我回家拿点东西,明天回去。” “我们回家早点准备,”柱子说,“怕来不及呢!” “我要回店里了。”小兵说。 “我要去哥家。”小梅说。 “好,就这样。”曾卫国说。 一进门小梅就抱住曾卫国要那个。 “行洗一下,都是汗。”曾卫国说。 小梅毫无羞耻心地在曾卫国面前脱光了衣服,急急忙忙钻进卫生间,“你过来帮我啊!” 看着她大了一圈的胸部和微微隆起的小腹,曾卫国有点疑问:“月经有来过吗?” “谁?”也许哗哗的水声档住了曾卫国的声音,她大声反问。 “月经!” “谁是月经?” “算了,等会和你说。” “哦。”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小梅爬在曾卫国身上,喘着粗气,前面刚骑过马,爬了一会山,有点累了。 “月经,我说月经。” “谁是月经,不认识。” “你这里每个月都要出一次血?”曾卫国指了指她下面,“每个月定期要来的,这叫月经。没人和你说吗?” “哦。”小梅不置可否。 “这个月来了没有?” “没有。” “几个月没来了?” “不知道。记不得了。” 曾卫国心里有点彷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把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事早早就应该想到,之前就应该遇见到,在他的内心深处,希望她有自己的孩子,到老了能有一个依靠,不至于孤苦伶仃。 然而现在来了,他又感到惶恐,他比她大二十岁,他不可能陪她到老,照顾她一辈子,而孩子还太小,他可能看不到孩子长大成人。 唉!以后的事该怎么办呢? 小梅躺在他的臂弯里,一只脚搭在他的腿上,看着手机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啊哈哈哈,太好笑了!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蹬着小腿,完全像一个孩子。 “有什么好笑的?” “米老鼠给汽车冲电,汽车飞起来掉海里去了,哈哈哈,好搞笑!” “小梅,我和你说事件,”曾卫国把她搂在身边,“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 “会带孩子吗?” “我会。” “哦。”曾卫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夕阳西下(70) “兔子把王二叔家的地瓜秧吃了,”三叔说,“今天跑来和我说。” “他家里地在哪?”曾卫国问。 “在林地边上,和咱们家连着的。” “我想去看看。” “我陪你一块去。 在林地边上搭起一个小窝棚,里面定时添水添饲料,还挂了一块盐砖。兔子不断繁殖,领地扩大到了林地边上,有的在附近打洞安了家。 在三叔家的地什么都没有种,兔子在上面肆意横行,杂草都啃光了,而紧挨着的王二叔家的地瓜地,地瓜秧被吃的惨不忍睹。 “叔,您和他说一下,值多少钱咱们赔给人家。”曾卫国说,“是咱们不对。” “这也不是办法,”三叔着急的说,“这兔子到处祸害,咱们也赔不起啊!” “是头疼,扎篱笆也不是个事。” “我看非扎不可,这兔子繁殖太快了,祸害人家的粮食,咱们赔不起。” 曾卫国的电话响起来了,是柱子打来的。 “不好了,二伯,小明出事了,您快回来。” “什么事?” “小明出车祸了,说正在医院抢救。” “我就来。”曾卫国挂了电话,“叔,咱们快回去,小明出车祸了。” 等一家人赶到镇中心医院的时候,小明已经躺在医院的太平间的一张长桌子,上面盖着床单。 掀开床单,只见小明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额头上有一个两厘米的创口,边上的血已经凝固,两个耳朵内还能看到血渍。 三婶扑倒在小明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小明啊!可怜的孩子啊!你命好苦啊!” 曾卫国和小琴上前搀扶三婶,“婶,您节哀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不想活啦啦!” “婶!婶!”曾卫国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是我害了他……” “路上已经不行了,”后来出车的医生说,“伤到了大脑。” “涉事司机已经拘留,”派出所的民警说,“小明在村路口欲从右往左进村道,涉事司机从对面方向直接撞到了小明的驾驶位上,汽车车速太快,疑似酒驾。” 最后法院判涉事司机全责,赔偿小明的死亡费、伤葬费、抚慰金等合计一百二十五万。 涉事司机积极主动赔偿,被判刑一年,缓期执行一年。 小明火花后葬在后山家族墓地。 小梅好像是受到了惊吓,先是小琴陪着睡,后来被父母接回娘家了。 赔偿金中伤葬费花了五万,余下的一百二十,小梅父亲提出要一半六十万。三叔不同意,最多给三十万。 双方相持不下,最后闹到了法院。 法院判平均分配,双方各六十万,小梅是曾家的人,要回到曾家。 小梅的父亲一定要小梅留在家里,可是小梅一定要回曾家。 “你给你父母留下十万,”曾卫国对小梅说,“剩下的五十万你存定期,将来留给自己养老。” “我听哥的。”小梅说。 小梅父母拿了十万也不再坚持了。 小梅住在原来的房子里,晚上小琴陪着小梅睡。 柱子突然关心起小梅来,每天烧好吃的给小梅,每天黏着小梅问寒问暖。 曾卫国虽然有点醋意,但是小梅将来有柱子照顾,也是不错的选择。 小琴也有意撮合两个人在一起,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我觉得不对啊!”小琴有一天对曾卫国说。 “怎么了?” “小梅有点胖了,我看见她肚子有点大。” “会不会是怀孕了?”曾卫国明知故问。 “你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小琴疑惑地自言自语,“柱子说有那么一两次,不会?” “你说柱子?他!”曾卫国有点吃惊,这么快就……小梅这个傻丫头! “我不信啊!也没这么快!” “我每天去镇上,带她去医院看看。”曾卫国说 夕阳西下(71) 兔子的繁殖速度跟不上兔子的消耗速度,六十买一送一有多少都能卖掉。 现在每天送给四婶十只卤兔,六十块一只,老客户在微信群里的五十块一只。 经常会在群里发一些兔子的日常,也发卤兔子的视频,出锅的时候有要的可以在在群里下单,包邮到家。 “你每次带二十只来,”四婶说,“十只不够卖。” “好,”曾卫国说,“我想办法。” “小明的事真可惜,”四婶看到小梅心疼地说,“好在赔了一大笔钱。小梅,你没事?” “没事。”小梅说。 “脸好像有点肿呢!” “有点不舒服,”曾卫国说,“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哦,快去,别耽搁。” 曾卫国带小梅先去宾馆开了个钟点房,叫她冲洗一下,免得叫医生嫌弃。 “我想要!”小梅抱抱曾卫国不肯撒手,“哥——” “你怀孕了,”曾卫国指着她隆起的小肚子说,“你有孩子了,不能要了!” “哦。” “你和柱子在一起了?” “是他先要我的。” “以后不要这样了,”曾卫国说,“孩子要紧,明白吗?” “我听哥的。” 下午医院比较清闲,挂了号不需要排队就看上了。 小梅进诊室见医生去了,曾卫国坐在妇产科门诊外面的凳子上等。 他想起和温尔雅刚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频繁的约会,白天上班的时候他去她工作的地方,她心领神会地上楼回到自己一个人住的宿舍,曾卫国跟在后面,两个人利索地办完事,也就十分钟不到的事。 晚上,她来他住的地方,经常鏖战的十二点。 第一次流产的时候,妇产科医生把工具放在面盆里倒上百分之九十五的酒精点着,就在他睡觉的床上给她做流产手术。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 那妇产科医生虽然是老熟人,老搭档,胆子也是真大! “家属进来,”医生在喊,“恭喜!恭喜!”妇产科医生对曾卫国说,“你老婆怀孕了!” “是吗?”曾卫国感觉脸都红了,也没有纠正,“有几个月了?正常吗?” “我看她有点傻啊!月经什么时候干净了都不知道!”医生说,“要不就是心大!经常碰到这样的人。应该有三个月了,有拳头这么大。” 医生在曾卫国面前举了一下拳头,“我建好档了,一个月过来一次孕检,你带她去抽血化验一下,现在看起来正常。” “三个月大?”回家的路上,小梅看着自己的拳头自言自语,“这不是和老鼠一样大吗?” “喜欢孩子吗?”曾卫国问。 “喜欢。” “那你要好好保护她好好保护自己,不许柱子碰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 曾卫国和小琴说小梅怀孕了,并没有说多大,三叔三婶以为是小明的孩子,高兴的不得了。 三叔家的大黄狗老了,五百块钱卖给了狗贩子。 曾卫国买了一只边牧给三叔,和先前的边牧刚好配成一对,将来可以繁殖小狗。 兔子的内脏足够边牧吃的。 曾卫国在想:要不要再进一批兔子,好的留下来做种,差的做卤兔,卖六十也不亏本。 夕阳西下(72) 八九点钟的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对面的山顶上了,阳光直接照到老房子前的院子里,边牧突然跑到院子前面的路口冲着山下面狂叫。 曾卫国走出房间,看见有两辆汽车开到了山脚下,从汽车上下来十来个人,有大人也有孩子。 “边边,别叫了!”曾卫国冲着边牧喊了一声。(另一个边牧叫牧牧) 边牧摇着尾巴来到曾卫国面前。 曾卫国摸摸它的头,给了它一粒肉,牧牧也从三叔的房子那边跑过来,曾卫国也给了它一粒。 边边已经是成年公狗了,牧牧还是三个月大的小姑娘。 一群不速之客顺着小路来到了老房子前。 “你好!老板!”一个四十左右男人对着曾卫国说,“我们都是你微信群里的,过来看看你的兔子。” “好啊好啊!欢迎欢迎!”曾卫国说。 两个男孩子看见兔子就想去抓,两个女孩子跟着后面,兔子见陌生人远远地跑开了。 一个身材苗条,长相甜美的女人对曾卫国说,“能不能叫我们抓几只兔子啊!” “你要几只我给你抓。” “我的意思是叫孩子们自己抓,抓住了我们买下来。”女人涂着鲜艳的口红,脸上的白粉遮挡住了皮肤的本来颜色。 “这个,嗯,怕不合适。”曾卫国说,“一些公兔子,有的要淘汰的到是可以,要是正在生产期的母兔子,你抓去杀了,那就可惜了,如同杀鸡取卵。” “不就是钱的问题吗?”另一个男人插进来说,“多少钱没关系,你说个数。” “是啊是啊!”刚开始打招呼的男人说,“我们都是你卤兔的老主顾,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种兔要一百二十一只,”曾卫国说,“要不一百一只,你们随便抓。” “好!一言为定!” 几个孩子拍手高兴地跳了起来。 曾卫国找来两个装兔子的篮子,“房子后面是山坡空地,孩子们跑跑,嗮嗮太阳对生长发育有好处,去后面。” “老板说的对,”另一个女人说,“不是钱的问题,孩子们缺少户外活动,这地方最好,抓兔子这是多好的运动啊!” “我们小时候爬山,摘野果,踩蘑菇……” “把经过拍下来,以后都是满满的回忆啊!” “就是就是!” 曾卫国看着孩子们在追兔子,大人们跟着后面鼓动加油,举着手机拍视频。 这个视频要是发到网上不是很好的广告吗! 曾卫国叫小梅、小琴、小军、柱子、赶快拿手机拍。 “我不会!”小琴说。 “点这个,再点这个,对着人就可以了。”小军指点道。 有的兔子悠哉悠哉惯了,很容易就被抓住,有的兔子很聪明,知道逃跑,你这么抓就是抓不住。 到了中午,一个篮子里装着五只,另一个篮子里装着八只。 “中午可以在你这里吃饭吗?”第一个开口打招呼的男人问。 “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曾卫国说。“这大山沟里,有没有地方买。” “这不有兔子吗!”另一个男人说,“我看你们菜园子里有好多菜。” “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吃,厨师是正经的厨师。” “那好再好不过了。” “我看那边还有鸡呢!” “杀个,多少钱没关系!” “好,没问题,有兔子有鸡,要不要来点自家的米酒?” “要!要!” “要什么要,你不开车啊?” “不开车的可以来点。” 十三只兔子,一只母鸡,加米饭、米酒和自己家种的不要钱的蔬菜,一共一千五百块,十二只兔子带回家,客人们大呼便宜,说好了下次再来。 夕阳西下(73) 在短视频和微信群里发抓兔子的视频,引来无数城里人过来打卡拍视频。 有的要求吃饭,有的要求住宿。 条件所限,有的不得不驱车到镇上吃饭住宿。 “你这个老房子翻新重盖一下,吃饭住宿不就有了吗。”第一次来抓兔子的那个向曾卫国打招呼的人,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向曾卫国建议,“这样吃喝玩乐一条龙,多好啊!” 柱子和小梅登记领证了,正想把老房子翻新一下。 小梅的父亲不同意由小梅出钱盖房子,一直僵持不下。 老房子翻新重建,必须统一规划统一建。 六间房子,小琴、小明、小兵各一间,四叔有两间,其中一间是五十年前老爸卖给四叔的,当时的价格是五百块。 中间有一个堂间是公用的。 曾卫国想把四叔的一间买下来,于是便找四婶商量。 “老房子也不值钱,你拿去好了,”四婶说,“反正我们是不会回去住的。” “亲兄弟,明算账,还是算清楚好。”曾卫国说,“当初我爸还不是把房子卖给四叔了。” “你这样说……”四婶有点为难,“那你看着给呗。” “两间五万行吗?”曾卫国试探地问。 “那值五万啊!”四婶说,“要不就两万。说实在的,我们也不缺钱。” “那我退两步,婶退一步,就三万。”曾卫国说,“房子翻新好了,你们要住就过来住,我也只是暂时住,以后还是曾家后代的。” “说的是说的是。”四婶说,“就按你说的办。” 叫律师写了契约书,到公证处做了公证:产权归曾卫国,四叔家人以及后代有居住权。 小兵城里买了房子,不打算回来住,也一万五把房子卖给了曾卫国。 曾卫国说服小梅拿出二十万,曾卫国出四十万,翻新老房子的资金总算是有了。 但是在办理翻新重建手续的时候还是遇到了麻烦,老房子宅基地不能买卖,还是得原房子主人提出申请,房产还是要登记在原房子主人的名下。 曾卫国只好拿着买卖契约和公证处的公证做为房产持有人的凭据。 申请的理由到是政府眼下大力支持和扶持的项目:民宿。 翻新重建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 城里正在大片的老区改造,旧建筑市场上的建筑材料很便宜,省下了很多钱,三十万内就把房子建起来了。 房子是两层的砖瓦结构,二楼的梯子建在两边的外墙上,有一条长长的通道,把每间房子连接起来,站在通道上,可以看到山脚下的路,路旁的小溪,对面的山和山坡上的草地树木。 通道外面的栏杆是用不锈钢管焊接成的,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特别耀眼。 每个房间都有一扇窗户正对着太阳的方向,和后面的窗户相对应,风毫无阻挡地可以从房间穿过,每个房间都有专门的卫生间,可以淋浴,可以摆两张大床。 楼下的房子右面的两间小军和小梅夫妇住,接着是一间厨房,其他的房间都前后隔开,做成包间,客人可以在包间里吃饭,也可以喝茶聊天打扑克。 房子的左边最后面一间,做成了卫生间,里面也可以淋浴。 房子前面原来的平台,铺上了一层水泥,平台前面原来杂草丛生的空的,用山沟里被水冲刷的十分光滑的石头,建了一个水池,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山上面的泉水被引到水池内,里面养了十多条鲤锦。 站在水泥铺就的平台上,可以看到清澈见底的水池中,鲤锦游来游去。 房间里的装饰,家具、电器、被褥,厨房间要用的冰箱、冰柜设备花了差不多二十二万。 在微信群和短视频平台一直滚动播放着兔子和房子翻新的动态,现在可以提包入住了。 夕阳西下(74) 房子断断续续盖了一年,这一年当中,小梅刨腹产生下了一个女儿,三婶高兴坏了,觉得小明总于有后了,把孩子照顾的很好。 小梅奶水不够,曾卫国在网上买新西兰奶粉,买一次够三个月吃的。纸尿裤一个月也要用上一大包。 “现在真是先进,”三婶换尿布的时候经常说,“都不用洗尿布了。” 柱子知道不是自己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写的“不爽”的表情,以孩子太吵为由搬回自己家住了。 小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心,总是找理由就躲的远远的。 曾卫国尽量克制想过去看看孩子的冲动,孩子吃完了奶,安静地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闹,两个大眼睛一眨一眨着,小脸蛋又红又嫩,有时会张大嘴眯着眼打一个哈欠。 小姑娘像谁呢?曾卫国心里忍不住要问,是我的孩子吗?我的眼睛也没这么大啊! 每当深夜传来婴儿急切的啼哭声,总忍耐不住想过去看个究竟。 我这是怎么了?有三婶在呢,一定没什么事!有事三婶会叫的。曾卫国极力忍住自己的冲动。 期间又进了一百只四斤左右的兔子,平均价格四十元左右,直接放养到房子后面的空地上。 有过来抓兔子的,五十元一个,随便抓。 傻傻的没有畏惧感的兔子都被抓走了,剩下了的兔子都是鬼精鬼精的,反应速度极快,都躲到树林里去了。 在树林深处,放了十个逮黄鼠狼的陷阱,一个月里总能逮住一两只,有一回还逮到过一只野猫,甚至还逮住过一条蛇。 那条蛇半个身子被陷阱的门夹在那里,无法挣脱,最后成了客人们的午餐。 在离房子五十米远的靠近山里面的地方,有一块以前用来种水稻的平地,平地上面是坡地,越往上越陡峭,坡地尽头连着树林。 平地下面还是平底,再下面是溪水,溪水从山上面流下来,由于落差形成了一个连又一个小型瀑布,哗哗的水冲击石头的声音老远都能听到。 这块从溪水边到山上树林里的狭长地块,铁丝网围了起来,里面养的都是精心挑选的身体修长活泼好动的兔子,它们长的快,繁殖力强,母性好,是做为种兔来养的。 它们是特别需要看护和照顾的兔子,是不可以随便抓随便杀的,以后的家大业大全靠它们呢! 每天,曾卫国都要带着边牧到这里巡视,沿着铁丝网的边缘走过山坡,走到树林里。 有时候在树林里的一块空地,上面铺了一层金黄色的松树针型的叶子,太阳刚好从树冠之间的空隙照射到空地上,曾卫国会躺下来,用手臂枕着头,眯着眼看天空中一朵白云移动,脑子里想起了遥远的北方,后山也有一片松树林,树林下面铺着厚厚的松针,他也像现在这样躺着,旁边放着一个采蘑菇的篮子,想起了在医院外科实习的时候,一个做腹部手术的病人,术前准备他忘了剃阴部的毛,主刀医生一边给病人剃毛一边骂他的样子,想起筱雨挂在他脖子上感觉到她的呼吸的样子,想起了温尔雅对着他冷嘲热讽的样子…… 这一生就这样过来了,碌碌无为,真是失败啊! 他忍耐不住哭了起来。 夕阳西下(75) “你快点找个人,”小琴对曾卫国说,“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这不要帮柱子打下手,这边要茜被子端茶倒水招呼客人,真的忙四我了。” 小琴长的矮,人也不漂亮,有一把年纪了,确实不太适合面上的工作,前面她没提出来,也不好主动换人,现在她自己提出来了。 “我也想找个专门招呼客人的人,可有时间不好找啊!”曾卫国说,“这个人要热情,责任心强,还要长的顺眼。再说,这大山沟里,谁愿意来呢?工资也给不了太高。” “万二叔家的大闺女还在家里养着,”三婶说,“二十七八了还窝在家里,高不成低不就的,人长的漂亮,叫过来帮忙一定可以。” “是咱们本村的吗?” “是啊。” “那您有时间去问问看。” “好,我这就去。”三婶放下手里正在洗的大白菜,擦干湿漉漉的手说。 万二叔家里闺女叫秋菊,有一米六的个,梳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五官清秀甜美,美中不足的是身材有点微微发福了。 “宾馆里的客房服务员你知道?”曾卫国说,“就是……” “不知道。”秋菊摇摇头。 “这么说,所有的房间叫给你管,打扫卫生啦,端茶倒水啦,客人走了被子换一下,用给的拿小溪里去洗洗啦等等等等。” “行,”秋菊点点头,“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包吃包住,一个月给你两千块,可以吗?” “行,我干!” 周末客房爆满是有点忙,平时显得有点清闲,柱子厨房总是手忙脚乱的缺少人手。 后来又叫秋菊帮忙端菜上饭,闲的时候给柱子打打下手,工资加到了三千。 秋菊脾气好,也不挑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柱子对秋菊有好感,不忙的时候手把手教她炒菜做饭。 柱子也会帮着秋菊把要洗的被套床单搬到山脚下的小溪里去洗。 “你看那两个,在打水仗啊!”有一次,小梅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手指着山下说。 曾卫国手里抱着女孩抬眼看了一眼,柱子把水撩到秋菊身上,秋菊拿一盆水泼柱子,柱子转身就跑,水泼的柱子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秋菊笑的肚子疼,柱子趁机把一盆水从头倒到秋菊的头上。 “不管他们啦!”曾卫国说,“你上次说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来?” “樱花,”小梅说,“樱花,你说怎么样?” “有点俗,”曾卫国说,“还不如叫樱子呢!” “你说叫啥就是啥。” “樱子的樱不好写,干脆叫英子,英雄的英。” “有区别吗?” 曾卫国把孩子教给小梅,在手机上输出两个不同的英、樱。 “哦,英子!英子!”小梅用嘴亲孩子的脸颊,说一声亲一下。 “别把孩子的脸亲肿了,该吃奶了。” “哦!嗯,知道了。” 小梅回屋了。 曾卫国向上下看去,柱子和秋菊每个人端着洗衣盆向房子这边走来,身上还在往下滴着水,脚踩在水泥阶梯上,留下湿漉漉的鞋印。 “你们闹那样?快去换了,别感冒了!”两个人把洗好的被单凉二楼不锈钢栏杆上的时候,曾卫国说。 柱子回屋,秋菊跟着在他屁股上踹了一教,然后“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夕阳西下(76)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李茜在微信上说,“弄了个民宿也不说一声。” “在哪里看见的?”曾卫国问。 “网上,你发的短视频。看起来不错啊!什么时候组织大家到你那玩一下?” “好啊!欢迎!最好别赶在周末,定下来了提前和我说一下。” “定下来了,十二个人,住一晚上。”一星期后李茜说,“麻烦你给安排一下。” “好,没问题。”不过只能腾出四个房间,有一个房间临中的张老师长期租着,所以曾卫国说,“三四个人一个房间可以?” “一帆是夫妻俩,肯定要单独,”李茜说,“男女肯定要分开,三间最起码的。” “四间可以的。” “那就没问题了。” 那天早上,曾卫国叫柱子到镇上买菜,“猪肘子两个,鸡、鸭各一只,五花肉、前腿肉也买个五六斤,还有豆腐、芋艿、粉条、哦,胖头鱼,大一点的。” “可以买点牛肉、羊肉。”柱子说,“菜,地里有不用买。” “嗯,对!”曾卫国说,“咱们这里的特产,城里没有的,你再想想。” “蛇!”小军说。 “嗯,好,蛇买一条。” “感觉差不多了,兔子可以变两三个花样呢。”柱子说。 “好,先这样。” 曾卫国给李茜发了定位,等到了十点半,才看到李茜和一帆的车到了山脚下,还有一部是新加入的叫文兵的同学,曾卫国来之前他已经转学了,所以没什么印象。 “呀!不错啊!”一帆惊艳道,“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在这里养老不错啊!” “世外桃源,种种菜,养养鸡,卧槽,这么多兔子啊!”一女同学说 “咱们就是专门来吃兔子的。”李茜说。 “这是野兔吗?” “现在哪里还有野兔?”智慧说。 “这个是野兔啊!”曾卫国说,“这是比利时野兔,经过长期的驯化,可以家养笼养了,现在是返璞归真,回归自然。” “和野兔还是有区别的。” “基本就是野兔,差不多。家,养笼养都是喂饲料,长的很快,三个月能达到四、五斤,五、六斤现在放养光吃草,起码要半年。” “嗯,放养肉质肯定不一样。” 同学们一边说,一边到处参观。 “可以吃饭了!”小梅站在房子前面喊。 “这个是这里的招牌菜,深山卤兔肉,”曾卫国指着红中带亮的卤兔说,“大家回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带一只,好吃的话烦请多多宣传,在城里人民路十八号有一个专卖店。” “是吗?你怎么不早说?” “啊!真的不错,好吃。” “你尝尝!” “我不吃兔子的。” “真的一点异味都没有。” “这个是蛇羹,”曾卫国指着一碗清汤里面一段一段蛇肉说,“真正的野生眼睛蛇。” “今天有口福啦!” “吓死人啦!我可不敢吃。” “这可是好东西啊!清热解毒去火。” “那你多吃点。” 饭后,曾卫国带同学们去爬山,穿过房子后面的空地,进入树林,所到之处都可以看到兔子惊恐地四下逃窜,有的慌慌张张的钻进洞里,有的跑到远处,然后停下来站起身探头探脑张望,评估着眼下是否有危险。 到了山顶上,在曾卫国和小梅曾经休息的地方,曾卫国看到两个兔子快速地钻进草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兔子跑这么远,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兔子可精着呢!它走过的路它都知道,不像人会走丢。” “兔子繁殖速度可吓人了,你们没听说过吗?澳大利亚兔子泛滥成灾,上百亿只呢!” “曾卫国你可要发大财了!” “是啊!不需要成本,一本万利!” “以后咱们可以经常过来吃兔子哦!” “这地方真的不错!” “什么时候来,打个招呼,房间周末要提前预订的。”曾卫国说。 “你可以多盖几幢房子啊!” “哪那么容易?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折腾个啥?”曾卫国说,“没想那么多。” 曾卫国带着同学在山梁上绕到前面有一条小路的地方下山,然后顺着溪边的小路回到住处。 晚上李茜拉几个同学打麻将,有几个女同学累了,早早睡了。 曾卫国坐在李茜身边看她打。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李茜问,“多少钱,你算一下,我们aa制。” “哎!不用!不用!”曾卫国说,“我请客。” “这怎么行!”李茜说,“绝对不行!照算!” “就是!要算的!” “真的不用!”曾卫国坚持不肯给。 “你不算我毛估估给了,”李茜说,“每个人三百,一共三千。亏了不管了。” 李茜转了三千。 走的时候每个同学带了一只卤兔。 钱曾卫国没收,李茜真的生气了,“你这样叫我很为难啊!” “三千多了,你转两千。”曾卫国说。 “我收了还退回去啊!麻烦不?” “你可以留着下次用吗?笨!” “就你聪明!” 曾卫国收了两千,成本钱应该够了(光一条蛇就八百)? 夕阳西下(77)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事啊!”曾卫国走进张老师的房间,张老师拉住曾卫国,指着手机屏幕说,“你看看!都坠落到什么地步了!” 屏幕上女孩子穿很少衣服在狂舞。。 “这有什么!”曾卫国有点诧异,“现在是短视频时代,直播时代,只要不露点都可以的。” “女孩子漂漂亮亮的,没有一点羞耻心,要是我女儿,我宁可塞马桶里淹死。” “受不了就别看啦!” “你帮我删掉,哎呦!这个社会,女孩露露胳膊跳跳舞那就能赚钱,退化到什么程度了!唉!” “张老师,我帮你删掉了,不喜欢别看啦,影响心情!” “哪是我看啊!不知道怎么跑到我手机上来了。” “你肯定按了安装按钮。 “活着真是受罪哦!还不如和我老婆子走了算了!” “想开点,退休工资一万多,正事享福的时候!” “享福?老了儿孙满堂,全家合欢那叫享福,你看看我,老太太走了,我孤家寡人一个,享那门子福?都说养儿防老,老太太死了一个都没有回来……” 张老师说着两眼泪汪汪哭了起来。 听张老师说儿子在美国,娶了美国媳妇,新冠期间,中美航班取消了,根本回不来。 女儿在上海,隔离期间根本出不来。 “您别难过了,想开点就好了。”曾卫国劝道,“要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你说什么来着?”张老师抬头问了一句,脸上还挂着泪。 “我说能不能给你换一个小一点的房间,客人多了没地方住。” “不行!我就住这里,哪也不去,钱要多少都行!”张老师说,“这个房间多好啊!早上起来可以看见对面的山,看着太阳从山顶上冒出来,听到山沟里溪水的哗哗声,要不,你可以在我这里加一个床啊!晚上我也有一个伴。” “再说了。” 曾卫国退了出来。 一个星期后,张老师不辞而别,桌子上放着一叠钱。 曾卫国没有多想,张老师应该退房回家了。 一天中午,一个过来抓兔子的家长慌慌张张跑两,“出大事了!死人啦!” “出什么事了?” “谁死了?” 好奇的人迎过去问。 “小树林里,有一个人吊死人!” 曾卫国和从人跑过去看。 在树林深处,一个歪脖子的树杈上,吊着一个人,那个人头歪在一边,一条红色的塑料绳子勒在脖子上,另一头挂在树杈上。 “这不是张老师吗?!” “快打110,报警!” 曾卫国拨通了110…… 夕阳西下(78) 李老板突然打来电话,“怎么不来玩了啊?” 曾卫国有点意外,已经好久没联系了,最后一次还是退休前,李老板带两个女的到单位做检查,两个女的都怀孕了。 李老板买一盒车厘子送给了妇产科医生。 “年纪大了,也没啥欲望了,”曾卫国感觉也没啥好的说,“祝贺大哥公司上市。” “八姐又回来了,”李老板说,“听说你开了民宿,周末你帮我订两间房,我带八姐过去。” “哦,问题。欢迎大哥来玩。” 会不会是李茜回家说的,曾卫国心里嘀咕,应该是了。 八姐怎么又回到李老板身边?不太可能啊? 八姐和李老板曾经闹到报警的地步。 最后见八姐的时候,是帮八姐把身上的环取掉,八姐好见以前的一个情人。 前面的那个主人好像不怎么管她了,钱有没给她了。 八姐新找了一个工作,在一个公司当人事总监。 八姐也算是个人才,到哪都吃香。 李老板说看到了村里的大石头牌子,问怎么走。 “顺着小路一直开,到没有路了就是。”曾卫国说。 三公里路,五六分钟就能到,曾卫国站在山脚下等。 远远的看见一辆白色的b车驶来,曾卫国摇摇手。 驾驶室走下来李老板,旁边坐的是八姐,车坐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和一个看似女孩父亲的一个男人。 “哦,这大山沟,路好找啊!”李老板拍拍曾卫国的肩,“这位是我朋友,这位是大银行家,这个是小妹。” “欢迎大家光临。”曾卫国说,和八姐摆了摆手,“八姐好!” 李老板搂着曾卫国走在前面,其他客人跟着后面。 “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多少钱没关系,”李老板爬在曾卫国耳边小声说,“银行家是我的金主,你要帮我照顾好。” “大山里没什么好的,也没地方买。” “不是有野兔吗?听说还有蛇,有放养的鸡、鸭,都可以的。” “好,没问题。” “以后缺资金就说一声,小意思。” “先谢大哥了。” 曾卫国在二楼准备好了两间房,李老板和八姐一间,银行家和小妹一间。 曾卫国明白其中的奥秘。 中午吃完饭,李老板想到附近的林地玩,曾卫国说房子后面的林子里可以玩。 “走,一块去!”李老板欲拉曾卫国。 “我要去镇上买条蛇,就不陪大哥了。你顺着房子后面的小路进林子里就可以了。” 曾卫国这个理由推掉了,他明白,像银行家这样体面一本正经的人,在陌生人面前会有点拘束,不能尽兴,他还是躲开好。 曾卫国叫小军去镇上买一条蛇回来。 “不用买,”柱子说,“昨天晚上抓的那条还在呢。” “哦,那晚上就红烧了。” 李老板带着银行家向房子后面的树林走去,八姐牵着小妹的手跟在后面。 三叔在菜园子里给菜浇水,把收拢来的兔子粪埋在菜根边上。 远处,林子里传来女人一下接一下的叫声,声音尖锐刺耳,在树林子里回荡。三叔放下手里的活巡声走去。 没一会三叔慌慌张张跑回家,间到曾卫国就说,“卫国,你快去看看,后山林子里有两个男人在用鞭子抽打两个女人呢!女人被吊着树上,身上衣服都没穿。” “叔,人家是在拍电影呢,别大惊小怪。” “是吗?”柱子说,“我去看看!” “别去,”曾卫国拉住柱子,“你快准备二十只卤兔,明天早上要的。” “哦。”柱子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晚上,夜深人静,能够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偶尔也能听到间断的女人从被堵住的嘴里发出来的呻吟声。 夕阳西下(79) “我想见你,方便吗?”八姐在微信上突然发来信息。 曾卫国总是觉得亏欠八姐太多,和八姐在一起,压抑的心情会好很多,无拘无束。 八姐人也漂亮,身材苗条,皮肤白皙。 以前那个计划只对八姐透露过,曾经想和八姐一起到水库里玩,晚上出去钓鱼了。 八姐早上起来发现人不在了,于是到处找,报了110…… 计划中给八姐一百万,以报答八姐的知遇之恩。 “不要,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好好的!”八姐说着,抱住曾卫国哭了起来。 还没有那个女人为她痛哭流涕呢! “你和我到苏州去,债可以慢慢还,你千万不要干傻事。” 后来在水库里的宾馆房间里约八姐过来,八姐答应的好好的,第二天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后来想想,曾卫国感觉自己很幼稚,那个人能看着身边的人去死而无动于衷呢? “方便,我也想见你,在那里见呢?”曾卫国回道。 “你看在我家附近的宾馆可以吗?” “可以。” “我订好房间,发个位置信息给你。” “好。”到她那里需要两个小时,曾卫国得提前准备。 “你要去哪儿?”小梅见曾卫国准备出门,问道。 “我也去城里办点事,明天就回来。” “我也要去!” “你好好在家带孩子,听话!” “带着我和孩子一块去不好吗?” “不好!你想吃什么,我回来买给你。” “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小梅想了想,“要不,汉堡店里的鸡腿。” “好。” 坐公交车一站一站有点慢,走走停停路途长了会晕车,曾卫国直接叫了dd并车,五十五块。 曾卫国先到了,到柜台拿了钥匙。 所谓的宾馆,只是一幢五层楼中的一间,私人开的小宾馆,站在宾馆房间的窗前,可以看到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宾馆房间不大,有一间大床,一张桌子,墙角有一个茶几,两个凳子。隔着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卫生间里的马桶和淋浴的水龙头。 “我到了。”曾卫国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我马上过来,你先冲洗一下。” 生怕她来了听不到,曾卫国把手机放在洗漱台上,每隔一段时间就就过去看看。 冲好了,她还没有来。 过了好一会,听到了敲门声。 曾卫国急忙从床上跳起来,开了门。 八姐微微一笑,“对不起叫你久等了。” 八姐看上去在化妆上花了很长时间,曾卫国近距离地看她,“你廋了。” “我不瘦,身上一点也不瘦,体重还增加了呢。我先冲洗一下。” 八姐把随身带的挎包放到桌子上,脱光了衣服进了卫生间。 曾卫国从挎包里翻出来一条绳子,一个短柄散鞭。 “你身上好烫啊!”之后,八姐躺在曾卫国的臂弯里,“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厉害。” 曾卫国没敢说自己吃了药,“老了,真的不行了。” “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 “怎么又和老板在一起了?” “他一直叫啊叫的,其实他人也不坏,以前跟了他那么长时间,总归有感情的,就答应了。” “还经常玩吗?” “一星期一两次,经常带一些朋友过来,这些朋友都是银行、政府部门中管事的,都是公司上市帮了忙的。” “那你不是太辛苦了?” “我老了,不行了。你也看到那天去你那的小,ah过来的,才二十三岁,耐受性可好了!身材也不错,你们男的不都是喜欢年轻的吗?” “我就喜欢你!” “假?” “真的!” 曾卫国吻了一下她的红唇,抚摸她有点湿滑的身体。 后来八姐哭了,“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水性杨花,我犯贱,我不需要你对我好,你把我吊起来,狠狠抽我!” “下次,你到我家里来,就咱们俩个,好不好?” “好。”八姐用纸巾擦擦泪,“妆都哭花了,我在别人面前从来没哭过,我是真心的喜欢你!” “我知道,我知道!” 曾卫国并不是真的知道,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看不懂! 夕阳西下(80) 曾卫国去麦当劳买了一个全家桶,另外又买了一份鸡腿。 路过新华书店的时候选了五本适合个月大的儿童图书。 在门口的地方,有绒布毛绒玩具,曾卫国挑了一个布娃娃。 每次外出,看到儿童画书或者玩具,曾卫国都会带回几样,以至于小梅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和图书。 英子有时候会有模有样的看书,一页一页的翻,大多时候把书撕烂,碎纸片到处都是。 小梅吃鸡腿的时候,英子眼巴巴看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梅撕了一条肉给她,英子抓住就往最里放。 “她不能吃的,”曾卫国说道,“她才八个月,不能吃有含有调味料的东西。” “那什么时候能吃?” “起码周岁以后。” 英子把鸡腿肉放到最里,又吐了出来,眯着眼咧嘴表情怪怪的。 “辣着啦!哈哈哈!”小梅笑了起来。 “吃这个。”曾卫国拿出几粒小饼干放着英子面前。 “卫国,”三叔在门口叫了一声,“你出来一下。” 三叔后面跟着二大爷,二大爷看上去有点激动。 “你家兔子跑到我家的林子里了。”二大爷说,“把我家竹笋都吃光了,太不像话了,你看怎么办!” “大爷别激动,咱们去看看,您的损失我都补给您。” 曾卫国跟着大爷和三叔向山上走去,通过一片空地进入了树林,空地和树林中到处都有兔子的身影。 大爷家的土地已经不种地瓜了,曾卫国按往年的地瓜产量,以一元一斤补给了大爷。 没想到兔子会跑到大爷家的林子里去。 “二大爷家的林地和咱们家的是紧挨着的,”三叔说,“兔子可不分界线,越界肯定是难免的。” “你们拉个铁丝网隔开,”大爷说,“否则我家地面上的兔子我是不是算我的?” 树林中夹杂着竹子,每年春天竹笋就会拱出地面,竹笋的价格和黄鱼差不多,一个大的竹笋能卖五十元左右,是山区农民重要的收入来源。 兔子是有领地意思的,密度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向外扩展,到新的地方居住繁殖。 “这边的是二大爷家的。”三叔指着右手边的林地。 林地里果然有兔子乱串。 “大爷,您家林地一年能收入多少钱?”曾卫国问。 “怎么也得两千来块。” “我补给您两千块,兔子可以在您的林地里溜达,每个月我再送您一只卤兔,你看怎么样?” “这样的话……行。” “两千块?”回到家里三叔闷闷不乐,“五百块就好死了!” “咱们要和邻居搞好关系,不差这几千块,”曾卫国安慰道,“如果有人使坏,撒点毒药,咱们的损失不是更大?”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 “您有时间拿一只卤兔给大爷送过去?” “好,知道了。” 第二天,和曾家林地挨边的有福、小哇也找了过来。 “我在我家林子里也看见你们家的兔子。”有福说。 “我家林子里也有。”小哇说。 “你也要像二大爷那样赔我们。”有福说。 “他们家的林地和咱们家的挨边吗?”曾卫国问三叔。 三叔点点头。 “那没关系,照二大爷那样赔。”曾卫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多多关照!” “好说,都是乡里乡亲的。” “你们先拿个卤兔回去尝尝,钱的事到年底补给你们好吗?” “没关系,没关系!” 一周后,林地不挨边的乡里乡亲也找了过来。 “卫国,能不能也卖几只兔子给我们,也放到林子里养养。” “当然可以啦!五十块一只,要多少给多少!” “我先买两只试试。” “两只太少,怎么也得十只。” “手上没那么多钱。” “你把羊卖了不就有了吗?” “哦,也是。” “你也卖几只给我爸妈,”晚上吃饭的时候小梅说,“叫他们也养兔子。” “自己家人卖什么卖?”三婶说,“抓几只过去就得了。” “三婶说的对。”曾卫国应道。 夕阳西下(81) 曾卫国一有时间就上短视频平台看看自己的账号,看看新发的视频的播放量。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动不动就十万的播放量,现在怎么都上不去了,也就是五六万,粉丝数量也就是三十几万,没见怎么增加。 不过也可以理解,现在短视频平台上都是广告、直播带货,要不就是美女穿着性感在那里骚动,要不就是卖惨,生了绝症没有钱治疗,希望看视频的人能捐十块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曾卫国自己也曾经被博主在外国帮助穷困潦倒的贫民感动,送吃的送生活用品,帮助盖房子建学校,后来也直播带货,也没了新意。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套路,看多了也会烦的。 国内也是同样的路数,看到山区困难的漂亮的女孩,心生同情,送吃的送生活用品,再到后面,感觉都是剧本,就是演,没了兴致。 当你看到一个美女背着比自己大几倍的原木头,满身泥泞地被压爬在地上,努力挣扎起来的时候,当你想到她前面此刻正有一个摄像师在拍的时候,你心里立刻就会感觉假的,这不是在记录生活,而是在演戏。 巴雅靠短视频直播带货赚几十亿,上百亿的资产,这个也是真的,真的是难以想象。 曾卫国也琢磨着在自己的账号上挂上卤兔,把自己的产品卖到全国去。 现在基数大了,以兔子的繁殖速度,完全可以不用愁卖到没有兔子可卖的地步。 六十块钱一只,包邮到家。 曾卫国申请开了小店,交了两千的抵押金,把产品挂到了小黄车上。 一个月下来,卖了十五单。后面几个月都是十几二十几单,不温也不火。 “你也直播试试?”柱子说,“这样也赚不了钱。” “直播要嘴皮子功夫好,能说会道,你试试?”曾卫国反问。 “我哪行。”柱子抓抓头,“叫小梅试试?” “拉倒!”三婶说,“她怎么行?” “我可以!”小梅说,“可以试一下。” “也许可以试一下,”曾卫国心里面想,“不需要表演,就实实在在的把生活本来的真实状况传上去就可以。” “可以试一下,”曾卫国说,“你介绍一下自己家的兔子。” 曾卫国拿起手机对着小梅拍。 “我说什么?怎么说?”小梅问。 你就实话实说:我们家的兔子是放养着大山里面的比利时野兔,经过十几道加工程序,可好吃了。我们当地都排队买的,希望全国的朋友都能吃到我们家的卤兔。 “就是这个意思,你按自己的话说。”曾卫国说,“然后咱们就去山上抓兔子、杀兔子,后面就拍柱子处理兔子,柱子你要穿上工作服,戴上厨师帽,把卤兔子的过程都拍下来,重点拍兔子出锅,小梅站在卤好的兔子前面说,出锅了,二十只,数量有限,需要的朋友快下单。” 曾卫国拿着手机一边拍一边直播,一直直播了一个上午,等到卤兔子出锅,收到五十多单。 虽然直播中出了很多事故和笑话,但是效果还不错。 夕阳西下(82) 山脚下来了一部豪车,从车上下来两个女的。 曾卫国撇了一眼,就被走在后面的一个女人吸引了,高高的个子,修长的身材,抬头向上瞟一眼的眼神,多么像一个人? 难道是?哎呀!真的是她! “筱雨!”曾卫国惊讶的叫了一声,迎过去,“筱雨!” “小曾!”筱雨小曾卫国一岁,还是和卫生学校的时候那样叫他,“你这么会在这!” “这里是我老家,退休了经常住这里。” “你们认识啊?”和筱雨一起来的女人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啊?” “什么老板,有人过来玩,提供方便而已。” “她说这个好玩,拉我来的,”筱雨指了一下前面的女的,“她叫婉芬,我闺蜜。” “欢迎大家光临!”曾卫国在前面带路。 “多少年没见了,你也没这么变。”筱雨说,“你爸老曾身体还好?” “我爸零八您奥运会那年就走了。” “哦,对不起。” “没什么,人总是要死的。”曾卫国说,“你真的没变,我远远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看你,还是那么漂亮,头发乌黑乌黑的,一点白发都没有。” “染过的。”筱雨说,“这地方真不错啊!” 曾卫国把两个人带到房间里,秋菊拿着热水瓶冲了两杯茶。 “听说这里的卤兔很好吃,”婉芬说,“上一只来尝尝。” “好。”曾卫国对秋菊说,“你去拿一只卤兔来。” “好。”秋菊转身去了。 “兔子和野兔没有区别,全都是放养的。”曾卫国说,“等会带你们去看看,漫山遍野都是。” “怎么想起来在这山里面养兔子来?”筱雨问。 “我喜欢僻静,这里除了山还是山,兔子吃草又不需要成本,你没听说过澳大利亚的兔子都泛滥成灾了吗?兔肉的蛋白质高于其他肉类,长期食用兔肉可增进健康,具有强身祛病的功效。是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患者理想的肉食品。 兔肉肌肉纤维细嫩,容易消化。是慢性胃炎、胃及十二指肠溃疡、老人、病人和身体虚弱患者理想的滋补品。兔肉中脂肪、胆固醇含量低于其他的肉类。经常食用低胆固醇的兔肉,人血液中胆固醇不会升高。兔肉中含钙量很高,有利于儿童骨骼发育。” 秋菊端上来一盘卤兔子肉。 “你们尝尝就知道。”曾卫国说,“你们先吃着,我出去一下。” 曾卫国走出房间,深深吸一口气,感觉好紧张好激动,心跳的厉害。 她还是那么高雅,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有魅力,她还是他心目中想象的那样,一点都没有变。 曾卫国坐在房子前面的石头凳子上,看着对面方向的山,山上面的竹子林,山坡上的草地,中午的太阳躲进了白色的像一群游牧的羊群的云彩后面,把阴影投在了池塘里红白相间的锦鲤鱼身上,锦鲤看见阴影把头浮出水面乞讨食物,边边走到他眼前,用身子摩擦他的腿表示亲昵,曾卫国身上没有肉,模了摸边边的头。 “多漂亮的狗啊!”筱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发呆呐?” “想起了以前的事,”曾卫国说,“你还记得给你写信的事吗?” “我记得,我还记得看信时心跳脸红的感觉,当时,觉得你好可笑,好肉麻!当时是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现在觉得好纯真,好烂漫啊!你还保留那封信吗?” “没有,我还记得你给我的回信:小曾哥,你太过分了,我们现在还年轻,应该好好学习,进来为四个现代化建设做贡献!” “我忘了。” “婉芬呢?” “她说累了,要休息一下。” “咱们到后面转转。” “好。” 夕阳西下(83) 房子后面的原来是用来种地瓜的山坡地,现在种上了樱桃树、桃树和葡萄,有十几颗金丝楠木的小苗有规则地排列在樱桃树、桃树和葡萄树的中间,树根周围围了铁丝网,防止兔子啃咬。 樱桃树的花已经谢了,桃花开的正艳,淡粉红色的带着浓浓清香的花爿的颜色像青春少女脸上的胭脂,有点叫人陶醉。 兔子在这个季节有点骚动,互相追逐着争抢交尾的对象,有的不惜大打出手。 筱雨站在花丛中微微仰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曾卫国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着筱雨这种美艳陶醉的样子。 以前,在众多女孩子中一眼就看出她的美,从没有细细品味,现在看来,还真是佩服自己的眼力。 她那鸭蛋型的脸上很均匀对称地分布的五官,弯弯的柳叶眉,带点隐形双眼皮的像桃子一样水汪汪的眼睛,鼻梁笔直大小恰到好处,嘴唇不薄也不厚,涂着淡淡的樱桃红,脸颊在阳光下乏着像桃花一样的淡粉红色,脖颈圆润光洁没有一条皱褶,肌肤白里透着粉红,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曾卫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抑制激动的能够感觉到的心跳,“何止是香啊!好美啊!” 筱雨转过头瞟了一眼曾卫国。 这个眼神何等的熟悉,是她特有的能够叫人心跳加速,呼吸困难一瞟。 “我快受不了了!” 筱雨突然捂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看你脸都红了!哈哈哈哈哈哈!” 曾卫国突然感觉手足无措,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筱雨突然抱住他的头,在他脸上狠狠的吻了一下,然后向山上面跑去。 跑过种着樱花、桃花和葡萄的地瓜地,跑到树林里,跑到山坡上,在一块没有树木,太阳的光能够照射到的一片草地上,筱雨坐了下来。 “哎呦!我跑不动了!” 曾卫国紧跟着坐在她旁边。 草地上,雏菊的枝头开出了深红色的花,石竹、风信子的鲍蕾像少女的胸部,含苞待放。 一只蜜蜂落在雏菊花芯上贪婪的采蜜,两个花蝴蝶上下翻飞着嬉戏着在花丛中跳舞,远处,布谷鸟不知疲倦叫着夹杂着喜鹊的叽叽喳喳声。 清风带着青草的气味,带着鲜花的芳香从草地上吹过。 一只兔子从草丛中探出头,又缩了回去,露出了白色的短尾巴。 筱雨把曾卫国按倒在草地上,俯下身子开始吻他。 她的嘴唇又柔软又湿润,带着淡淡的草莓香水味,曾卫国忍耐不住用手抱住了她的腰。 “不要!不要!”筱雨突然推开他,“这里不行,克制一下!” 筱雨拉过曾卫国的右臂,枕在自己的脖子下面,脸面对着曾卫国,“这么多年了,还想着我哪?” “没有啊!” “我看到你的视频了,你从哪弄到我的照片的?照片配上邓丽君的歌很美,我很喜欢!” “照片是从你毕业照上下裁下来的。”曾卫国说着,翻开手机,在微信收藏夹里…… “我看看!”筱雨夺过手机。 一张筱雨的毕业照,还有一张筱雨单独的照片,还有一些是曾卫国的,曾卫国和家人一起的。 “这个是我妈,”筱雨指着照片上的人说,“这个是你爸,这个是方老师,这个是我,我那时候好好笑啊!” “没感觉好笑,你真的很漂亮!” 筱雨眼睛离开手机屏,拿眼瞟了一眼曾卫国。 “我没感觉我有多漂亮,也许得不到的永远都是好的,”筱雨自言自语道,“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就像小孩子特别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一辈子会耿耿于怀,得到了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我不会!” “谁知道呢?”筱雨转过头正眼看着曾卫国,“你老老实实说,你有过几个女人?是指有过身体接触关系的那种!”没等曾卫国回答,筱雨接着说道,“我给你说说我老公!” 筱雨仰躺在曾卫国的臂弯里说起了她老公的往事。 夕阳西下(84) 我老公先是在银行支行的信贷科科长,能力肯定要有,能说会道,工资是我的n倍,信贷是很吃香的部门,想贷款的人都会送礼送钱,钱我们家没缺过。 后来当上了支行长,权利更大了,工作也忙了,经常在外头应酬,晚上也不回家过夜。 有一次我打扫卫生,在天花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包东西,打死你都猜不到是什么东西?钱?当然不是,是一个硬盘。 我插到电脑上看是什么?你猜是什么?a片?不对,是他做爱的录像,你少来啦!我从来没有录过那玩意,当然不是我了。对象还不止一个人。 你猜我当时是心情,崩溃?感觉恶心、想吐,脑袋嗡嗡响,想拿刀一刀宰了他。 后来冷静下来,我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我找人跟踪他,看他晚上都去了什么地方? 向阳小区你知道?就是用来的电影院后面,也算是高档小区了,他经常在那个小区过夜,而且还不止一个单元,里面住着三个女的,都和他有关系,有一个女的还带着孩子,十有八九是他的。 在凤凰城小区,那里也有他的一个女人,也带着一个孩子。 他手下还一个漂亮的女助手,经常成双成对地出入宾馆饭店,后来在滨江新城买一房子,他就经常到那新房子里约会。 王八蛋,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啊? 后来听说检查院的把他堵在办公室,让他去协助调查,他趁检察院的人不注意,直接从十八层跳了下去,有人看见人都摔成两截,地上到处都是血,唉!自作自受!路是自己走的,能怪谁呢? 钱再多有什么用?没命享受。 “不管怎么说,人生也算是很成功了,有钱有女人,也不枉此生。” “我宁愿普普通通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你是有钱才这么说,现在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就是看他有多少钱,有多少女人,有多少房子,有没有豪车!” “我看你也掉钱眼里去了。” “我以为八十万差一点死掉。” “啥情况?” “因为炒股亏了,欠了老婆儿子的钱,欠了银行的钱,想自杀骗一笔保险,没成。” 筱雨用右手食指戳曾卫国的脑门,“你真傻!你的命就值八十万?” “我不想负别人,我答应自己不欠任何人,我确实也心灰意冷,没有什么好追求的。我这个人一生很失败,初恋被拒绝,事业无成,婚姻一塌糊涂,还欠也屁股钱。我不知道人活着为什么,有什么意义。” “哦,好可怜噢!”筱雨把曾卫国搂在怀里,“别胡思乱想了,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为我活着。” “你?!” “我现在一个人,女儿在国外,有时候真的很孤单!” “没找一个?你那么漂亮,家没有人追你吗?” “当然有啊!我没看上。”筱雨站起身来,“咱们回去。” 筱雨抓着曾卫国的手,生怕摔倒了,等到了平缓的山坡筱雨尖叫了一声,“我脚崴了,你背我。” “好。” 曾卫国微微蹲下身体,筱雨一下子串上去,两只手抓住曾卫国的脖子。 “哦!嗯!”曾卫国叫了起来,“你勒的我上不来气了!” “少罗嗦,走!” 曾卫国感觉到她的身体肉肉的,暖暖的,香水味浓浓的,好陶醉好幸福啊! 夕阳西下(85) 筱雨的家在环城西路和桂平路口拐角的地方,这地方以前是城市的边缘,和农村接壤的郊区,凌乱的低矮的房子,坑坑洼洼积水的土路,堆满垃圾的空地,用树枝、铁皮破渔网围着菜园子,再远一点有一块一块的稻田,闷热的夏天的晚上稻田里的蛙鸣声会传的很远。 再远处就是农民居住的村落,一条大路从村中穿过,道路两旁一排排三层楼高的砖瓦房子和夹杂在其中的低矮的用石板和木头支撑的破旧的老房子。 曾卫国以前上班的时候会从这里经过,这里也是西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管辖的地方。 曾卫国经常在村落里巡视,刚开始的时候是给农民接着麻疹疫苗,后来是强化接种小儿麻痹糖,要不就是陪着上面来的专业人员查疫苗接种率,村里有结核病人了,还要送漂白粉过来消毒,督导病人服发的抗结核药。 筱雨家的房子是两间三层楼的独幢别墅,房子左边有一个种着桂花树的院子,院子的墙角有几盆兰花和带刺的仙人掌,院子中间有一个用石板打磨的圆桌子和四个像鼔一样的石头凳子。院子用铁栏杆围起来,栏杆头上顶着像红缨枪头一样的枪刺。 桂平路两边都是这样风格的紧挨着的别墅,当时这样独门独院别墅卖五十万,后来这种浪费土地资源的别墅建筑被叫停了,现在有人转手的价格是八百多万。 “你老公还真是有眼光啊!”曾卫国说,“有人一辈子都赚不了一百万。” “打折买的。”筱雨凑到曾卫国的耳边小声说道。 家里并没有别人,风从开着的隔着一层纱窗的窗户吹进来,难道怕风听见? “那时候哪有钱啊!好像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五十块。”筱雨说,“房地产老板靠银行贷款盖房子,也是互惠互利。” “那时候好像一间三层楼的房子才三万块,”曾卫国说,“我们家租住的地方,三间一层的木质老房子也只要三万块,我爸那时候的工资好像也只有八十块。” “不会?你爸团级的官,相当于县长级别的了,不可能,你肯定记错了。” “差不多,我第一次发工资的时候,好像只有二十五块。” 要是在那时候把那三间房子买下来就好了。曾卫国常在心里面想,钱不够可以银行贷款。 站在三楼的窗户前,可以看到楼下的环城路,路上面的高架桥,高架桥对面的高楼大夏,以前的农田,村民居住的低矮的房子,都被三十几层的高楼大夏取代了。 “农民都住进了高楼里,土地没有了,”曾卫国看对面的高楼大夏说,“他们靠什么吃饭呢?” “一个人分一套房,”筱雨说,“一家人有好几套房子,当然靠房子吃饭啊!一个月的房租多少,你算过吗?哦,算了,咱操那份闲心干吗?” 筱雨走到曾卫国的身后,双手抱住曾卫国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身体,柔声说道,“你晚上住这好吗?” 曾卫国转过身来,把她抱在怀里,说,“好!” 夕阳西下(86) “自从知道他外面有人了以后,我就不让他碰我,想到他和别的女人那个,我就感觉恶心,心里不舒服,他睡二楼,我睡三楼,夫妻的关系也名存实亡。” 她趴在枕头上,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断断续续。 曾卫国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头看着她,另一只手抚摸她光滑的脊背,她的脊背肌肉线条清晰,脊柱两边微微隆起,中间凹陷进去像 浅浅的引流槽,到臀部那里形成完美的曲线。 “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他买了一束玫瑰,还烧了几个菜,想强行和我发生关系。” “他从后面抱住我,把我弄痛了,我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之前都是冷战,从来没有动过手,他可能有点懵了,接着就大发脾气把镜子砸了,电视机摔了,摔门而去。” “期间有一个月没有回家。” “回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离婚,房子给你,我净身出户。” “我和他去办了离婚手续。” 她转过身子钻到曾卫国的怀里,“我是不是太绝情了?如果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就不会这样。” “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你这么好的姑娘,又长的这么漂亮,他为什么还不满足?”曾卫国说着,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所以说你们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到手的不知道珍惜。” “在这世界上,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200次离婚的念头,50次掐死对方的想法。俩个不相关的陌生人走到一起生活,脾气性格秉性各不相同,往往很难和谐相处,除非一个愿意被另一个奴役,夫妻之间绝对没有什么平等和互相尊重。不和谐的婚姻离婚是最明智的选择,那些凑合着过的,往往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怀疑自己为什么要结婚?” “我看你快成哲学家了?” 月亮惨淡的光从窗户帘的缝隙中透进来,探头探脑地张望。楼下街道两边的人行道上,能听到高跟鞋跟敲打地面的嘚嘚声,汽车通过高架在床上都能感觉到微微的振动。 曾卫国手机的铃声猛然响起来,是小梅打过来的。 “我出去接一下电话。”曾卫国溜下了床。 “谁?这么晚打来!” 曾卫国没有理会筱雨,到卧室外的走廊上接电话,可以听到着急的小梅带着哭腔的声音:哥!你在哪?英子发烧了,老是哭个不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快来! “你别急,我马上就过来!” 曾卫国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得回去,英子发高烧。” “回山头吗?”筱雨坐了起来,披上了衣服。 “嗯。” “英子是谁?这么晚了哪有车啊?天啊!这么远的路,非得你去吗?” “你不知道,回头和你说。你别起来,安心睡你的觉。” “我送你去吗!我不放心!” “真的不用!”曾卫国按往筱雨的肩膀,“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别罗嗦了,走!” 筱雨坐在驾驶的位置开着车,曾卫国坐在旁边,路上冷清清的,偶尔有车超赶到前面,然后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路边的大排档还在营业,三三两两的人围着桌子吃夜宵。 “你把导航打开,我怕迷了路。”筱雨说,“你为什么不学车?多不方便啊?” “家到单位,就三里路,自行车三十分钟到,从没有想到买车。”曾卫国说,“我这个人,怕麻烦。” “前方三百米直行,”手机传出女导航员清脆的声音,“红绿灯路口左拐……” 曾卫国拿着手机给筱雨看导航图,图上斑点一样的汽车,沿着图中的公路向前移动。 “四十三公里,一个小时,卧槽,”筱雨叫了起来,“你打车要一百二十块。” “嗯,以前打过。” “帮你省了一百二十块,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两个卤兔子,我妈说好吃,还想吃。” “你妈身体还好么?我什么时候去看看她。” “我妈和我哥住在一起,以后再说了。” 出了市区,四周一片漆黑,车灯的亮光在前面的路面上上下跳动,偶尔有路边人家的窗户射出淡黄色的灯光。 “你说什么?”筱雨看着前面的路,头也不回地问,“英子是谁?” “你好好开车,回头告诉你。”曾卫国说,“安全第一!” 车进入库区,偌大的水库,像一个大镜子,映射出夜晚的天空,月牙弯弯,星星点点,随着汽车的移动向后旋转。 “没通车那会好像是用渡船过水库,”筱雨说,“你还记得吗?水库翻船的事,淹死了一百二十人。” “记得。都是初中学生,春游的。我差一点也淹死。” “你?什么时候?” “在学校做临时工那会儿,和白英俊过来游泳,我游出去很远,没力气游回来了。” “后来呢?” “白英俊叫了一艘帆板船,还花了我五十块呢!” “知道自己不行,还游那么远干吗?” “还不是因为你!”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被你拒绝了,你是我的初恋,被你拒绝了!那时候真的很痛苦,不想活了。” “天啊!我差一点成了杀人凶手!”筱雨腾出右手狠狠戳了一下曾卫国的脑袋,“你有没有脑袋?真是傻!” “当时确实是那么想的。” “女人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婚姻就是个屁,儿女养再多有什么用?钱再多有什么用?都是过眼云烟,活着就好!生命才是最最重要的!” “有时候活着也是一种煎熬,常常有想死的欲望。你做过胃肠镜没?麻醉的时候几秒钟就没了知觉,要是永远不醒来,告别尘世的烦恼,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说什么呢?我看你脑子坏了,被馿踢了,要不就是装了一脑子的水,嗷,脑水肿?哈哈!比这个情况还严重,我看全是大便!你这个人真是的,叫我说你什么好!” “人要是没有了追求,没有了生活的目的和理想,难免会有那样的想法。现在我不会那样想了,我有了。” “什么?有了什么?” “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那是什么?” “照顾我生命中一直追求的真爱,让她幸福快乐!” “好肉麻啊!说的是谁?” “听不出来吗?当然是你啊!” “哎呦!啊!我感动的快窒息了,幸福的快晕死了!你说的是真话吗?说着玩的?” “我不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真的这样想的。” 当然了,还有英子,他没说出来。 夕阳西下(87) 镇医院急诊观察室里,小梅抱着英子在输液。 英子额头贴着一张退热贴,现在已经安静地睡着了,输液瓶里的盐水正从一次性的输液管滴入英子的体内。 半个钟头之前,筱雨开车把英子送过来的时候,英子体温415c度,血化验白细胞一万八千五,提示有细菌感染,做了ct扫描,肺部正常,考虑上呼吸道感染,上了先锋霉素,应曾卫国的要求,加了一毫克的地塞米松。 观察室还有两个儿童和三个大人在输液,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知不觉睡着了,头往前面冲了一下,突然醒来四下看了一眼,好像忘了自己在哪里? 曾卫国和筱雨坐在观察室外面走廊的椅子上,通过观察室的门能够看到小梅抱着英子,输液管的透明的凸出的小壶里,盐水一滴一滴地不紧不慢的往下滴。 “英子是小梅的女儿,”曾卫轻声说,生怕吵醒了英子,也不想小梅听到,“小明的死我负有责任,如果不是因为我养兔子,如果不是因为我搞的那个该死的三轮车,小明也不会死。小梅是个可怜的女人,虽然智力有一点障碍……” 曾卫国转过头看了一眼筱雨,发现她头依靠在曾卫国的肩膀上睡着了,嘴角流出来的哈喇子快要掉了下来,她呼哧一声吸了回去,抬起头来用手摸了一下嘴,四下看看,说,“挂好了吗?” “还早呢!” “几点了?” “三点半了。” “哦,我怎么睡着了。” “你开车太累了,睡一会。”曾卫国把筱雨的头小心放到自己在肩膀上。 “你去替一下小梅子,她在向你招手呢!” “要不能去汽车里睡一会,好了我叫你。” “你别管我了,你去。” “那我过去了。” 曾卫国来到小梅面前,“让我抱一会,一个姿势时间长了会累的。” “会把她弄醒的,”小梅说,“你坐在我旁边,你的肩膀叫我靠一会。” 曾卫国不情愿地坐到小梅的身边,让小梅的头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不敢看筱雨,筱雨一定不会喜欢别的女人这样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抬眼看输液管中间那个一滴接着一滴的透明的小壶,想起来温尔雅挂化疗药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因为要挂一天的时间,坐着累了,家躺在温尔雅的脚下,面对着温尔雅的脸。 温尔雅的脸因为化疗变成了死灰色,没有一点光泽,戴着一个毛线织成的米色的帽子,遮住了没有头发的光秃秃的脑袋,体重只有八十斤,瘦小的身躯缩在白色的被子里,好像快要死掉的样子。 即使是患了癌症而且是中期,即使是被割掉了双乳胸前只剩下长长的疤痕,即使是化疗十六次放疗八次,温尔雅从来没有想把她的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从来没有像小鸟依人那样依偎在他的怀里,热恋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想不起来了。 曾卫国凑了一眼筱雨,她已经不在原来坐着的地方,她去哪了? 夕阳西下(88)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镇综合市场外面的道路两边有卖兔子的了,兔子都是清一色的比利时野兔,装在笼子里摆在路边,大的五六斤的有,小一点的刚满月的也有。镇上的饭店也都有比利时野兔这道特色菜,特色的意思是野生的和饲料喂大的不一样。 开始的时候大兔子十块钱一斤,小兔子三十块一只,到后来价格便宜到八块钱,有的五块钱也卖,小兔子低到二十块一只。 兔子放到林子里,不需要喂饲料也能长大,到时候去抓就可以了,一个四斤重的兔子,二十块钱也是赚钱的,加工后怎么也要卖三十元。 曾卫国把大兔子价格定在十块一斤,小兔子定在三十块一只,卤兔子五十块一只,兔子多的时候会在微信群里或者给短视频粉丝送福利,三十块一只。 三十块可以说不赚钱,再便宜就是亏本赚吆喝了! 这天三叔带村长过来,说是有事商量。 村长看上去四十五、六的样子,当过几年兵,像是见过世面的人。 “你救过我孙子的命,还没有当面谢谢你!”村长说。 “那个是你孙子啊!”曾卫国想起来了,汽车站花生米呛到气管里的孩子,后来家长过来谢过。“你太客气了,好像送过来一只鸡呢!” 村长说村里养兔子的多了,大家互相竞争,销路有限,价格上不去,问曾卫国有什么办法没有,叫乡亲们多赚点钱。 “要想卖的好,做到两点,”曾卫国说,“一个是便宜,第二个是好吃。中国大部分人不太习惯吃兔子,向来都是以猪肉为主,从营养价值和健康角度来看,还是以兔子肉为好。” “兔肉富含大脑和其他器官发育不可缺少的卵磷脂,有健脑益智的功效;经常食用可保护血管壁,阻止血栓形成,对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患者有益处,并增强体质,健美肌肉,它还能保护皮肤细胞活性,维护皮肤弹性;兔肉中所含的脂肪和胆固醇,低于所有其他肉类,而且脂肪又多为不饱和脂肪酸,常吃兔肉,可强身健体,但不会增肥,是肥胖患者理想的肉食,女性食之,可保持身体苗条,因此,国外妇女将兔肉称为“美容肉”;而常吃免肉,有祛病强身作用,因此,有人将兔肉称为“保健肉”;兔肉中含有多种维生素和8种人体所必需的氨基酸,含有较多人体最易缺乏的赖氨酸、色氨酸,因此,常食兔肉防止有害物质沉积,让儿童健康成长,助老人延年益寿。” “这么多的好处,没有不吃的理由,再说,咱们这里都是山坡林地,最适合兔子生长繁殖了,吃干草树叶不需要成本。” “问题是,具体怎么办呢?”村长说,“现在是怎么把销路打开?” “销路本地肯定是有限,想法子卖到全国,卖到全国之前肯定要做的好吃、便宜,还要标准化。现在是短视频直播带货时代,咱们这个野兔,好吃又便宜,找个网红带货,还怕没销路?三、八妇女节那天我到巴直播间看了一下,单品卖到几十万单,少的也有几万单,把咱们的兔子都卖了也不够!” “哦!真的啊!”村长擦擦手有点兴奋的样子,“你能具体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吗?” “有个说法叫统一大市场,想要做大,以村为单位,把所有的山坡林地统一规划起来,全部放养兔子,你听说过澳大利亚兔子泛滥成灾的事没?上亿的兔子,怎么杀都杀不完,用病毒,也就是用兔温病毒感染,虽然一时有效,但是兔子适应了,还是灭不了,兔子的繁殖速度太恐怖了。” “有了兔子了——当然之前咱们得把兔子的天敌干掉,兔子的天敌?像野狗野猫啦,狐狸黄鼠狼啦,还有蛇老鹰——之后,就是兔子的加工了,然后就是销路了。” “你这么说我心里有点谱了,咱们搞一个合作社,以山坡林地入股,把兔子繁殖起来,再搞一个像你那样的卤兔,然后……赚了钱按股分红。” “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回去和书记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到时候你给参考参考。” “用得到的地方一定帮忙,乐见乡亲们发家致富?” “那我代表乡亲们先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夕阳西下(89) “你在哪呢?”电话里传来了筱雨有气无力声音,“我人快要死了。” “怎么了?什么情况?”曾卫国正在巡山,边边和牧牧在他身边跑前跑后,“你说话啊?!” 曾卫国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筱雨已经挂了。 “你怎么了?”曾卫国打了过去,“说句话啊!” “我难受……”筱雨说了半句,又没声音了。 “我马上过来!”曾卫国挂了手机急忙下山,在快到家的时候,叫了dd打车。 “哥!”小梅站在房子前面的院子里,看见曾卫国喊了一人,“你去哪?” 英子坐在塑料木马上前后摇着,听到母亲的喊声停了下来,看看小梅又转过头看看曾卫国。 “我去城里办点事,就回来。”曾卫国会过头应道。 “我也去!”小梅抱起英子跟了过来。 “你别跟着了,来来去去多不方便?”曾卫国摸摸英子的头,“我去去就回来,你跟着辛苦,也不方便。” 小梅撅着嘴没说话,一脸的不高兴。 “英子想要什么?二伯回来买给你?”曾卫国摸摸英子的脸,英子十个月大了,还不会说话。 “你想要什么?”曾卫国问小梅,“我回来带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小梅气鼓鼓地说,“就不能带我和英子到城里玩玩?!” “以后有时间一定,”叫的dd快车到山脚下了,“现在不行,我先走了,乖啊!” 汽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山下行驶,远处的山峰,山顶上的深蓝色天空中的白云慢慢的向后移动,路边的树木快速的像闪电一样在眼前飞过。有一种眩晕的想吐的感觉爬上心口,曾卫国闭上眼睛,尽量压制住胃里面翻腾的带有酸菜味的气体,深吸一口气,咽下满上来的口水,心里面暗暗祷告:心爱的人啊!你要好好的,什么事都不会有!能有什么事呢? 车直接开到了筱雨家门口,曾卫国摸出筱雨留给他的两把钥匙,开了大门,又急急忙忙开了别墅房间的门,跌跌撞撞爬到三楼,推开卧室的门,“筱雨,我来了!” 筱雨躺在床上,头发凌乱,面色苍白,一只手搭拉在床沿下面,一只手用手背档住眼睛,她移开手背看了一眼曾卫国,“来啦。” “你这么啦?”曾卫国飞到床前,把她搭拉在外的手放回被子里,府身到她面前,看着她焦脆的面容,“你头好烫啊!发烧了?感冒了?” “我头好痛,全身都痛,我两天没吃饭了,水也没有了,”筱雨艰难地用微弱的声音说,“我快要死了吗?”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医院。” 曾卫国扶她起来,帮她穿好衣服,“我想喝水。”她说。 曾卫国四下寻找,暖水瓶是空的,冰箱里空空如也,“算了,到街上买瓶装水喝。” 曾卫国叫了dd车,然后背她下楼,她两只手搭在前面,两条大长腿向前杵着,拐弯的时候碰到了楼梯的扶手栏杆,都不带动的,像个活死人。 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司机见状下车帮助开了左边的门,曾卫国把筱雨塞进汽车,“师傅,稍等一下,我去买瓶水。” 不远处就有一家便利店,曾卫国买好水递给筱雨,筱雨拿到手就喝。 “盖子还没打开。”曾卫国抢过来拧开盖子。 “你怎么不打开盖子?”筱雨像孩子似的皱眉嘟囔道。 她接过曾卫国打开了盖子的瓶装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好像一个月都没过水似的。 夕阳西下(90) 医生问了一下病史,用钢笔大的手电筒照了照筱雨的喉咙,初步判断是感冒继发扁桃体发炎,为了稳妥起见,查了一下血常规,白细胞果然高,由于这几天缺少饮水,电解质紊乱,严重脱水,轻度的酸中毒,治疗方案就是补充水份,酸碱平衡,纠正酸中毒,退热,抗感染。 筱雨躺在急诊室的观察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管,鼻子上罩着氧气面罩,胸部因为呼吸急促上下起伏,疲倦的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曾卫国坐在床边,手紧握着她因为输液而变得冰凉的纤纤玉手,无限感慨,多漂亮的手啊!多美的人啊!几天功夫被疾病折磨成这样?哎!怎么这样不会照顾自己?还是护士呐!疾病开始的时候应该吃药啊!应该多喝水啊!唉!没有男人的女人总是把事情弄的一团糟。 “是你老婆吗?”隔壁床对面坐着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的眼睛和曾卫国相碰,突然问了一句,“得的什么病?” “感冒高烧。”曾卫国有礼貌地回了一句。 那躺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的男人应该是她丈夫了? “你男人?”曾卫国也问了一句。 “嗯,”那女人带着外地口音回道,“按空调的时候不小心从三楼掉下来摔的。” “哦,还好,没摔到头。” “愁死了,医生说恢复要半年,家里全靠他赚钱呢。”女人说。“两个孩子要读书,上面还两老人。” “这个应该有误工补助的,工伤事故吗。” “哪有?签了合同的,安装一台三十块,其他的一律不管。医药费能不能报还两说呢!” “这个国家是有规定的,可以到劳动局仲裁。哦,你醒了?” 筱雨睁开了眼睛,动了一下挂着针的手,“手都麻了。” “能不麻吗?输了四瓶两千毫升的液体,”曾卫国轻轻抚摸她的纤纤玉手,“还有两瓶呢!” “你老公真细心,”那女的对筱雨笑笑,“你说的劳动局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也不知道。”曾卫国说,“你可以查地图,导航也行。” “劳动局在劳动南路到二环拐角的地方。”筱雨说。 “谢谢!知道了。” 盐水挂完了。 “好点了?”拔针的护士问,没等筱雨回答,就嘱咐道,“回家要多喝水,吃流质饮食,好好休息。” 医生开了三天的剂量,曾卫国和护士要了两支一次性的用来化药的针筒和胶布贴,“明天后天不来了,在家里自己挂。” “那怎么行?”旁边的上了年纪的老护士说,“出了事谁负责?” “我是医生,她是你们医院的退休护士,”曾卫国指了指一只手还按着针眼的筱雨说,“我们自己负责。” “哦,同行啊?”老护士说道,“这么说到有点面熟啊,你是在外科的王雨梅?” “是王筱雨。”筱雨纠正道。 “哎呀,看我这脑子。”老护士拍拍自己的脑门,“搞错了搞错了。你们慢走,小心脚下台阶。” 夕阳西下(91) “你行吗?”筱雨看到曾卫国拿着尖锐的针头准备刺进她的血管的时候瑟瑟发抖,“别把我当小白鼠噢!” “放心!”曾卫国熟练地排出输液管里的气包,把胶布贴先粘在床头柜上,压脉带勒在筱雨的手腕,轻轻的在她手背拍了几下,看准凸出的静脉血管,迅速地刺进去。 “好了吗?”筱雨紧张的问,“没什么感觉哎!技术还行啊!” “小医院当医生,虽然不精,但样样都要会,打屁股针、输液、缝针、换药都得会。”曾卫国回忆道,“记得那时候老百姓都喜欢叫出诊,一点小病跑医院来叫出诊,医生都有一个小药箱,里面放着常用的药,需要打针的就打一针,再配点药。需要挂水的——那时候急性肠胃炎特别多,那时候冰箱没有普及,吃隔夜的剩菜剩饭难免的,腹泻腹痛呕吐,一般都是挂水,庆大霉素加一点654—2立马就好了,发高烧的,打氨基比林,盐水里洁霉素加地塞米松,也立竿见影。” “滥用抗生素、激素,”筱雨点评了一句,“那是不对的!” “我知道,那时候搞承包,自负盈亏,你一次看不好,不见效,病人就跑别的地方去了,挂盐水最赚钱了,因为针剂的利润都高,大病小病都挂盐水,而且还专挑利润高的药用,现在想想真好笑。” “医患矛盾大,其实和国家的政策也有关系,医院是公共事业单位,怎么能市场化呢?” “国家那时候没钱投入,也能理解,后来拨款多了好很多了。我记得我们医院总共六个人,搞了三个承包小组,两个开到了医院外面,我和妇产科医生搭档在医院里,九间二层楼房的医院,就我们两个人,妇产科医生家离医院远,基本都是住在医院里,那时候没有食堂,好像也没有电饭煲,都是烧煤油炉炒菜烧饭。” “我记得,我们家也有一个,那时候煤油和糖都紧张,还要开后门呢!” “用复b液的塑料壶买煤油,一次买十斤,够用一个月。我记得妇产科医生得了视网膜脱落,去省城医院做手术,修养了一个月,我那一个月里都住在医院里,猪肉黄花菜烧了一大锅,每天烫面放一点,我正整吃了一个月的烫面。” “一日三餐都吃烫面吗?不信!” “真的,我骗你干嘛!烫面简单省事啊!” “哎呦!哎呦!”筱雨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哎呦!笑死了人了!笑的我肚子好痛啊!哎呀!你真搞笑!呵呵呵!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北方呆惯了,就喜欢吃馒头面条啊?” “哎呦!哎呦!你别说了,我受不了啦!哈哈哈……” 曾卫国不明白,“有那么好笑嘛?” 筱雨还是忍耐不住,吃吃地笑了两声,“我是觉得怎么可以吃一个月的面呢?太不可思议了!嘿嘿!你太可爱了!哈哈!” 筱雨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来。 “你这一笑,漂亮多了,好看!还看!” “去你的!草,水流到下面了!” 曾卫国赶紧把输液管的开关关死 夕阳西下(92) “亲爱的,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晚上还没有过去,曾卫国就操心筱雨明天的早餐了。 “你好烦唉!”筱雨有一点不耐烦,“老是问,你变着花样自己拿主意做就似了,天天问,顿顿问,好烦的。” “好,我知道了!”曾卫国心里面有点委屈,不痛快! 天天跑超市、菜市场,天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好吃好喝的伺候你,还烦起来了?哼! 曾卫国就这脾气,以前和温尔雅吵架的时候,彼此都不说话,冷战一个月两个月也没问题,总是温尔雅先妥协,在被窝里用脚撩他,要不就霸王硬上弓,身上的反应暴露了心里的防线,然后和好如初。 后来就再也回不去了,在她眼里,他是最窝囊最没用的人,时不时的拿话刺激他,贬低他,损毁他,有时候还大爆粗口,连兄弟老妈都带上了。他就像一个被吹的鼓鼓的气球,处在要爆还没有爆的临界一刻,如果爆了,他会在她面前摔盘子,砸电视机,把玻璃门用凳子砸碎,再狠一点,抽她一个大耳光,上前去掐住她的喉咙,看着她挣扎,慢慢的脸色边青边紫边黑……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一口气? 也许她就知道他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口气,把他拿捏的死死的,料他翻不起什么水花。 他怕她?显然也不是,他一只手就能捏死她,他死都不怕,怕她?! “怎么啦?生气了?”筱雨摇了摇曾卫国的肩膀,“开个玩笑啦!有什么好气的?小心眼!” “我没生气,”曾卫国心平气和的说道,“我啰嗦,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太在乎你了,就想做你想吃的你最爱吃的……好像是你生气了。” “对不起,”筱雨吻了他一下,“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有时候我心里也烦,不是真对你的噢!” “夫妻之间相处,情人之间也一样,要平等相待,互相尊重,要温柔体贴,互相帮助,不要吵架,吵架会把感情吵没了的,彼此像陌路人,有时还会吵出仇恨,想杀死对方。哎!我刚看到一个新闻,一个女的把老公用药毒昏迷了,然后用绳子勒死了,放在冰柜里保存了一年多。” “是吗?怎么发现的?” “女的妈过来帮忙做饭,找菜的时候发现的,劝女儿自首的。” “会判死刑吗?” “肯定的,性质多恶劣呀!” 天天慢慢暗了下来,外面滴滴嗒嗒下起雨来,高架桥上不知道哪个司机拼命地按汽车喇叭,声音在静悄悄的夜里特别刺耳。 曾卫国已经在筱雨身边躺下来,已经一个星期了,筱雨已经恢复了元气,面部红润,身体饱满富有弹性。 她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藏在他的的怀里。 “你知道吗?是我杀死了他。” “谁?你杀死了谁?”曾卫国又重复了一遍。 “我老公。” “怎么会?不是跳楼的吗?” “是我举报的。” “再怎么说也是你老公啊?” “你不知道,我一想起他和别的女人做哪个,我就有想杀死他的冲动,你知道吗,我也曾经想过给他吃安定片,然后就像你说的那个女的,把他冻在冰柜里,后来想想,不值得,也没必要,离婚呗!” “那怎么又想起来举报呢?” “气不过啊!他在外面三妻四妾花天酒地,我一个人在家里孤独寂寞,整夜整夜的失眠,不公平啊!” “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是他咎由自取,你也不必自责。” “可是,可是我老是梦见他从高高的楼上跳下来,摔成了两半,地上到处都是血,然后就是睡不着……” “我理解,我也是老爱做梦,要不就是要上厕所,可是怎么都找不到,要不就是在考试,笔怎么写都不出水……然后醒来,撒泡尿,再也睡不着了。” “你是让尿闭的。” “我都不敢喝水,晚上总要做三个梦,起来三次,逼准逼准的。” “你尿壶太小了。” 曾卫国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小梅打来的:哥,你这么还不回来? “这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梅:没什么,就想你回来。 “噢,我知道了。” “谁?什么事?”筱雨抬起头问。 “小梅打来的,有兔子自杀了。” 夕阳西下(93) 村老年活动室就坐落在村子中心的路边,这条路从村子中间穿过,一直通到三叔家的山脚下,越往上走,两山之间形成的空地越狭窄,一条山涧小溪榜着乡间公路向下游蜿蜒盘旋而去,一到雨季,小溪就会变成奔腾咆哮的大河,声音在整个峡谷中回荡。老年活动室是一幢二层楼的砖瓦结构,在村民委员会和村党支部办公室的楼下,离公交车站牌二百米。 老年活动室有五十平米左右,里面摆着五台全自动麻将桌和七八张木制方桌,桌子四面是长条凳,前面墙上有一块木制黑板,几乎占了大部分墙面,靠近窗户的墙角摆着一台老式的电视机,后面的墙上贴着一些有关健康的宣传画,据说这些家当连同整个建筑都是上面无偿捐助的。 平时村民聚集在这里喝茶、打牌、搓麻将,看电视。每个月固定的日子,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会派人过来给村民测血压、血糖,发放治疗高血压、糖尿病的药,宣讲有关卫生健康方面的知识。 这天,老年活动室坐满了人,有老年人,也有年轻的人,有些妇女还带着孩子。 村长把大家召集起来,听曾卫国讲散养兔子的经验和方法。 村长计划中的把全村山坡林地集中起来的想法无法实现,有的村民不愿意,又不能强制执行。现在村里面决定成立一个供销合作社,注册一个有关兔子产品的的商标,把村民养的兔子收上来,加工后销售。 “现在请曾卫国介绍经验,大家欢迎!”村长说。 稀稀拉拉的掌声过后,曾卫国说,“各位父老乡亲,我爸是从这个村子出去的,这里是我的老家,是我出生的地方。咱们这个村子处在山区,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现在山里面只能出一些竹笋,数量有限,树木竹子又限制砍伐,也赚不了几个钱,有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门路呢?当然有,就是养兔子。” 会场乱哄哄的,有的伸长脖子听曾卫国介绍,有的交头接耳说一些有的没的。抽烟的也不管墙上贴着的禁烟标志,只管腾云驾雾。 “为什么要选养兔子呢? 因为兔子吃草,不花成本,你说牛、羊啊?也可以的,但是买种成本高,周期长。和兔子比起来,兔子繁殖速度快,你们听说过没有?澳大利亚兔子泛滥成灾,漫山遍野都是兔子。澳大利亚人不吃兔子!” “兔子肉脂肪少,比猪牛羊肉营养价值高。” “一只母兔能赚多少钱?我给大家算一下,咱们按最低的标准算:一个母兔一年六窝,一窝八只,算成活四十只,一只三十块,三四一百二十块,有一百只母兔,一年一万二,咱们的目标一千只母兔,一年十二万。” 村长站起来喊了一句,“大家放心养,三十块一只,有多少村里收多少!争取五十块一只。当然了,要四斤以上。” “四斤?吃草大概半年能长到四斤,吃料两三个月就能到四斤。所以散养吃草的兔子肉紧实,好吃。” 具体怎么养?敲黑板说重点: “搭一个窝棚,可大可小,三面墙,什么材料都可以,能挡风遮雨就行,前面开一个门,放饲料槽、饮水器,盐砖,这些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到网上买,都有。每天投料加水,麸皮米糠豆腐渣都可以,地瓜当然也可以,兔子会在这里安家,会慢慢到四处溜达找食物,碰到危险会往家里跑。后面不投料也可以,兔子自己会找吃的,当然,投料会长得快。兔子多了隔五十米再搭一个窝棚,兔子多了会打架,公兔子一只可以配十只母兔子。公兔子挑大的身材苗条的,活动能力好的,长的快的,多余的卖了,杀了!不要养太长时间,四斤左右就可以,后面就长得慢了,不划算。” “当然了,可以不用看不用管,但是,”敲黑板:“兔子的四周要驱赶兔子的天敌,像猫狗狐狸黄鼠狼蛇老鹰,可以放置黄鼠狼陷阱,每天巡视查看。隔一星期也可以” “会不会跑了?兔子有自己的领地,一般都会在自己的领地活动,就像咱们家在这里,不会跑别的地方安家,当然也有例外。” “有条件可以围起来,扎篱笆,网上有卖铁丝网的,竹子树枝的也可以,但是费力费钱!” “如果把咱们村子看成一家人,就不用费心费力围栅栏了,漫山遍野的兔子都是咱们家的。” “想要种兔子的可以到我那里买,五十块一只,网上啊?起码一百多,没钱可以赊账,没问题!” “还有一个重点,要定期在饮水里加驱虫药,网上有卖的。预防针?理论上应该打,操作起来有点难,兔子不好抓。抓兔子以兔子窝为中心,抓之前投喂饲料吸引兔子,把兔子用网围起来,像拉鱼网那样,留一个三角形的出口,把兔子往里面赶。” “嗯,还有什么不懂的要问的?那就说这么多了,不明白的私下找我聊。” “感谢曾卫国的经验介绍。”村长站起来拍手,会场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夕阳西下(94) “这个是什么?”曾卫国用右手食指指着画册上的马问。 英子低头看了一会画册中的马,又抬头看看曾卫国的脸。 “马。”小梅在一旁抢先说道。 “我又没问你。”曾卫国白了一眼小梅。 夏日的黄昏,连着下了几天的雨,风雨过后,从北面沿着山涧吹来的清爽的风带走了了往日的闷热,风吹着窗户外的樱花树发出沙沙的响声,在对面山上的树林里,灰林鸮发出的哇——啊——呜——啊的像婴儿啼哭一样的叫声,在空广宁静的山谷里回荡。 蚊子被房间里的亮光吸引,附着在纱窗外面嗡嗡的叫着想从空隙中挤进来,总有那么几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进来的蚊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趁着英子睡着了叮上几口,英子嫩嫩的光滑细腻的皮肤总是鼔起像樱桃那么大的红包,曾卫国不得不买一顶莎帐把娘俩罩起来。 英子坐在撒满了各式各样儿童读物、积木和毛绒玩具的地板上,翻着眼前的一本动物画册。 “这个是什么?”曾卫国指着羊问。 “羊。”英子答道。 “对!”曾卫国鼓励道,“这个呢?” “牛。” “对!这个呢?”曾卫国又指着马问。 只有一分钟耐心和热情的英子把眼前是画册用手左右扒拉开,表示我不想看了。 曾卫的站起身来,小梅抱住他的一只脚说,“晚上别走了。” “不行,”曾卫国躲着她期待的眼神,说道,“我得去巡山,看看兔子。” 小梅放开了手,撅起来的小嘴都能挂住酱油瓶子。 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月亮下能看出山峦的轮廓和黑黝黝的树林的影子,从房子里面透出来的灯光白色光亮处,边边摇着尾巴已经等在那里了。 曾卫国在脚脖子、手上撒上风油精药水,打开手电筒,摸摸边牧的头,说了声,“咱们走。” 顺着房子后面的小路向山上走去,周围一片漆黑,四声杜鹃用清脆的唱歌一般都咕啊——咕啊——咕的叫声回应着灰林鸮有点恐怖阴渗的呜哇呜啊的哀鸣,夹杂着夜鹰和鹧鸪的混合愁唱,简直叫人心生胆寒。 兔子眼睛在月光的映射下,像鬼火一样在山坡和林地里四下乱串,手电筒光柱下兔子灰白的尾巴一上一下的跳动,一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风带着腻人的花香和青草味夹杂着树林里腐败的树叶的烂苹果味从林间飘过,有时候还能闻到腐烂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难道有兔子或者动物死亡了? 曾卫国感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多大的错误啊! 他不知道怎么样同时面对筱雨和小梅。他不该招惹小梅,错已经犯下,该这么办呢? 一只兔子被黄鼠狼陷阱套住,不知道这么钻到套黄鼠狼的陷阱里面,诱饵是兔子肝脏用油炸过的,兔子难到想吃同类的内脏? 曾卫国小心地打开笼子门,把兔子放了出来,兔子撒腿就跑,转眼就不见了。诱饵已经不见了,大概兔子吃掉了。 有人从后面拉住曾卫国的衣服,他拉了一下没拉出来,吓出了一身冷汗。回头一看,发现衣服的下摆挂在了树枝丫上。 回家的路上,边边跑在前面对着草丛中狂叫,曾卫国手电筒照过去,吓得心脏一阵狂跳,一只手腕粗的黑白相间的蛇的身子出现在光亮里。 蛇!要吃多少兔子啊!一定要把它抓住!无论如何要把它弄死。 曾卫国随手捡起来一根木棍,用脚踩住蛇的尾巴,朝蛇的头部猛击,最后把蛇头都压到土里去了。 夕阳西下(95) 秋菊一大早就跑过来抱怨道,“你快叫那个老师走,昨天晚上又尿床了。” “他不走我也没有办法,”曾卫国有点为难,“毕竟人家是付了钱的。” “他不走我走!我可不是来洗尿布的。”秋菊有点生气了,嘟囔着说道。 “你别急,我去劝劝。” 张老师早上吃了一碗面条,现在正靠在床头上看手机。瘦长的满是皱褶的脸上显得有点苍白,高高没有肉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宽边眼睛,完全花白的头发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着银光。 门开着,曾卫国直接走了进去。 “张老师好!” 张老师坐了起来,摘下眼镜,一只手的食指挖了一下眉毛边上的一个黑褐色斑块,像一个大姑娘似的有点难为情,“你好。” 床单和褥子已经换了,房间里还是散发着成人的尿骚味、老年人身上长时间没有洗澡,皮肤被微生物分解的腐败味道的混合气味。 “哪里有不舒服吗?”曾卫国小心翼翼地问。 他忽然想起了父亲,最后一次住院的那个早晨,前一天输入了很多液体引发心衰,医生忙了一个上午才控制住。第二天早上,床上屁股下面湿了一大片,穿的裤子都湿透了,护工在换床单,曾卫国把父亲笨重的身体翻到床沿,等一切都弄好了,曾卫国问了一句,“小便怎么不叫一声?” 父亲没有回答,表情有点木纳,眼神空洞洞的没有一点反应。 那天晚上曾卫国在单位直班,十点钟母亲打来电话,“卫国,你快来!你爸不行了。” 曾卫国赶到医院,父亲躺在急救室的木板床上,嘴里插着气管插管,心脏自动按摩器呼哧呼哧地按着心脏……。 “也不知道这么了,唉!”张老师叹气道,“人不行了,老伴在招呼呢!” 夏日早晨清爽的带着花蜜甜味的风从窗户、门吹进来,在房间里打了个璇,又从门缝里溜出去。 曾卫国把后面的窗户打开,风就直接带着房间里的尿骚味、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从开着的窗户飞走了。 曾卫国深吸一口气,“要不,您回家,住这里也不是个事。” “我不回去!” “要不,我给你闺女打个电话?” “她很忙的,我不要麻烦她,还不是钱的事?你要多少都可以,反正我也带不走。” “也不是钱的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担不起这个责任。” “人总是要死的,保证不怪你,我可以立字据。” “我还是打一个。” “打,打!”张老师把电话号码报给曾卫国。 张老师的女儿声音清晰带有磁性,很标准的普通话。 曾卫国有点夸张的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张老师的状况,好像有性命之忧。尿失禁对老年人来说,总归不是什么好兆头。 张老师的女儿——身材苗条,披肩长发,长长的瓜子脸有点像父亲,大大的长着双眼皮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似的——急急忙忙的从上海赶了过来。 贴心照料了父亲一个星期,又匆匆回去了。 临走时给曾卫国转了一万块钱,“我每个月另外给你一万,你帮忙找个人照顾他,他哪里也不去,就相信你。”女人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我真没时间照顾他,我哥更别提了,就麻烦你了!” 曾卫国见漂亮的美女流眼泪,心就软了,“就怕照顾不周。” “只要我爸高兴就好,他信任你,我也信任你,拜托了!” 曾卫国叫柱子开车送她到镇上,还塞给她两只卤兔,“感觉好吃的话,就帮忙推广推广。” 秋菊给一万块钱也不愿意接触大小便,心理感觉恶心,不舒服。 “我来。”小琴自告奋勇,“谁还和钱过不去啊!我保证把他照顾的服服贴贴的。” 夕阳西下(96) 夜晚,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淡淡的月光透过云层,让夜色变得更加阴暗,对面山峦和天空只能分辨出模糊的轮廓。 布谷鸟儿的叫声,随风而来,打破了寂静的夜晚。这些声音听起来有些凄凉,让人不禁感到寂寞。 隔壁房间传来英子的哭声,声嘶力竭地哭声叫曾卫国内心感到一阵刺痛。 “又怎么啦?”曾卫国冲进房间问。 英子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嗷嗷哭着,伤心欲绝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梅躺着床上背对着女儿,看都不看她一眼。 床上放着几本儿童读物,英子的眼泪嗒嗒掉下来,落在一本动物画册上。 “怎么了?英子?不哭!不哭!”曾卫国坐到英子身边,拉了一下小梅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她叫我讲故事,我讲一个了,还要讲!我哪有那么多故事好讲!”小梅气鼓鼓地说,“烦死了!” “英子不哭,伯伯给你讲一个好听的故事,乖!把眼泪擦了,哎,乖!” 英子停止了哭泣,小肚子一起一伏抽搐着,慢慢气平了下来。 从前有一个小松鼠,他的名字叫咕咕。咕咕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松鼠,他有一张灵活的尾巴和两只锐利的爪子。每天,咕咕都会在森林里找吃的东西。 有一天,咕咕正在跳跃玩耍时,他看到了一颗非常大的橡树,上面有很多美味的橡果。咕咕决定要爬上去把这些橡果摘下来。可是,当他开始往上爬时,他突然发现他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不知道如何下来! 咕咕非常害怕,他试图往下跳,但他太高了,他会受伤。他试图喊救命,但没有其他的小松鼠能听到他。咕咕感到非常无助和害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咕咕并没有放弃。他开始努力想办法下来。他试图摇晃树枝,用尾巴当作支撑,但都没有成功。最后,他发现了一根旁边树枝可以到达的枝子,他想到了一个非常聪明的主意。他从这个树枝上跳到另一个树枝上,然后再到下面的地面上。 咕咕很高兴他想出了这个主意,他很快地从树上下来了。从那天起,咕咕学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他有信心,能力和耐心,他可以克服任何困难。 “故事讲完了,咱们开始睡觉,好吗?” “再讲一个!”英子恳求道。 “再讲最后一个,咱们就睡觉,好吗?” “好。” “拉勾。” 英子伸出小指头和曾卫国拉勾,“拉勾上吊说话算数!” 英子哈哈笑了起来,“快讲!” 从前有个叫小明的年轻人,他是一名渔夫,每天早晨他会出海捕鱼,然后把鱼卖给当地的市场。小明是个聪明的年轻人,他知道怎样才能在海上获得更多的鱼,所以他每天都会出海很早,不断地在海上转悠。 有一天,小明在海上遇到了一个老人,老人问他在做什么,小明告诉他他正在捕鱼。老人问他是否有家人,小明回答说他有妻子和两个孩子。老人说:“你应该多陪陪家人,让他们感受到你的爱,而不是整天在海上捕鱼。” 小明想了想,觉得老人说的有道理。他回到了岸上,开始每天晚上都陪着家人度过时间。但是,由于他每天晚上都要陪家人,他只能早上出海一次,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整天在海上。 很快,小明发现他的收入下降了,他每天只能捕到很少的鱼。他开始担心家里的生活。于是,他又回到海上,想要捕到更多的鱼来补贴家用。 但是,由于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花费整天在海上,他无法捕到像以前那样多的鱼。他意识到,他不能同时拥有时间陪伴家人和大量的收入。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要么把时间花在捕鱼上,要么花时间陪伴家人。 小明明白了一个重要的道理:有时候我们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因为鱼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 “好了,讲完了。乖乖,睡觉!” 英子心满意足地躺下来,眯起了眼睛。 曾卫国把被子掖好。 “晚上别走!”小梅拉住曾卫国恳求道。 “你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么?” “你又不需要打鱼。” “一个人,一生只能爱一个人,而我爱的那个人出现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不管!”小梅伸手抱住了曾卫国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曾卫国叹一口气,用手扶摸她有点发烫的脸,手指被一串泪珠弄湿了。 夕阳西下(97) “卫国,”妹中午打来电话,“妈手麻,没感觉了。” “脑子清醒吗?”母亲有高血压、心脏病,曾卫国就怕脑血管意外,“能说话吗?我马上过来!” 曾卫国急急忙忙走向山脚下,一边约dd司机。 “哥!”小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曾卫国会过头来,看见小梅一边扣着花格子衬衫的扣子一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你去哪?”小梅喘着气,追上来问。 “英子呢?” “哦,忘记了,还在房间里。” “你疯啦!”曾卫国大叫一声,向房子跑去。 喊声惊动了三婶,走出屋子把手放着眼睛上面遮住太阳的光线,问“卫国,出了什么事?” “我妈病了,我回城里去一下。” 英子以为母亲不要她了,呜呜哭着走到门口,伸出小手要求抱抱。曾卫国抱着英子走到院子里。三婶走了下来,小梅也跟了上来。 “你上点心,怎么能丢下孩子不管呢?”曾卫国对着小梅喊道。 “孩子我来带,”三婶伸手接过英子。 “我,我一着急……”小梅结结巴巴的解释。 “我妈病了,我去看看,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曾卫国感觉自己有点过分了,心平气和的说。 “我也去,”小梅固执地说,“我不给你添麻烦,我……” “好,”曾卫国无可奈何,从三婶手里抱过英子,“走。” 中午的太阳的强烈光线照进车子里来,斑斓的光点落在了英子的胖胖的带着皱褶的脚脖子上,汽车在山中的公路上转着弯向山下行驶。 山峦、树木、路边的郁郁葱葱躲在树丛阴影下的开着紫色小花的锦葵旋转着向后飞逝。风带着清新的花香和布谷鸟的叫声从开着的车窗缝隙吹进来。曾卫国带着郁闷忧伤的眼神看了一眼小梅,风吹着她的藏不住笑容的脸上,额前面的刘海上下跳动,得意地抖动放在大腿上的五个手指头。 英子在曾卫国怀里睡着了。她的带着隐形双眼皮的眼睛,高鼻梁的鼻子有点像他,樱桃一样的小嘴像母亲,淡淡黄色的柔软头发和他又黑又粗又直的头发相差甚远,会是他的孩子吗?这样的疑惑时时刻刻都在折磨他的心。 “窗户要关上吗?”司机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的道路,头也不回地问。 “不用,谢谢!” 曾卫国把小梅母女安排在自己家,就急急忙忙骑着共享单车去看母亲。 “谁呀?”开门声惊动了母亲,从房间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母亲躺在里间房子中间的一张躺椅上试图起来。曾卫国上前一步,“您躺着别动。” 房间里一张大床占据了一半的位置,自从父亲去逝,床就一直空着,曾卫国为了陪母亲睡过一个月,老大不知道为什么宁愿睡沙发上也不睡大床。太阳被破旧的淡绿色的窗帘遮挡在外面,房间里显得阴暗潮湿,有一股旧衣服和家具在连绵的阴雨天发出的霉味,夹杂着人体身上的油腻味。 老大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抬眼看了一下曾卫国,“来啦。” “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曾卫国问母亲。 母亲伸出粗糙的满是皱褶的布满褐色老年斑的右手,“你摸摸,冰凉的,麻麻的,一点烫气都没有。”母亲说,“昨天晚上用热水袋捂了一晚上,稍微好点。” 曾卫国握住母亲的右手,感觉凉凉的,“是有点冰。” “你再摸摸这个。”母亲又伸过来左手。 曾卫国握了一下,烫烫的,很温暖。两只手有明显的差别。 “是新冠后遗症。”老大说了一句。 曾卫国脑子里回忆着医学上能引起麻木的一些疾病: 神经病变,多发性硬化、颈椎病、糖尿病。 运动损伤,长时间使用手或频繁使用手部进行强烈动作,可能会导致手部神经受损,引起麻木。 缺血,血管病或其他疾病可能导致手部缺血,引起麻木。 压迫神经,长时间坐姿不良、枕头过高等因素可能导致手部神经受到压迫,引起麻木。 药物副作用,一些药物,如镇静剂、抗抑郁药等,可能会对神经系统造成副作用,引起手麻木。 “有没有可能把手长时间压在身体下面,或者衣服袖子太紧?”曾卫国问。 “没有,”母亲扯了一下袖子,“很宽的。” “有可能是缺血,血循环不畅引起的,”曾卫国说,“银杏叶还在吃吗?” “吃了头晕,没吃了。” “要不吃丹参滴丸,”曾卫国说,“再吃点营养神经的药。我去药店买。” 曾卫国也没等母亲回答,走了出去。 夕阳西下(98) 药店就在离母亲家不远的街上,和人民医院大门对面,周围相隔不远的地方开着三家药店。 太阳直射的光照在水泥路面上反射着刺眼的亮光。街上人来人往,到人民医院看病的或者看病人的汽车总是排着长队,一直排到十字路口那边。停着的电动自行车把街道两边人行道都塞满了。 曾卫国一直在可以刷社保卡的仁和药店买药。 “买什么药?”带着口罩和眼镜的店员问。 “丹参滴丸。” “以前开过吗?” “没有。” “那不行,你先到医院开,吃过以后才能买。” “你店里不是有医生吗?开一下不是一样吗?”曾卫国知道自己单位的同事每天花一个小时在药店帮忙开药方,一个小时能赚两百块。 “不行,社保要扣我们钱的。” “那买银杏叶。”曾卫国说,“再买一瓶b1,b6,b12,甲钴胺有吗?” “有。b1,b6,b12每样一瓶吗?” “嗯。” 女店员在电脑上操作,一个年轻的男店员把药找出来放到电脑旁边的桌子上。 曾卫国用绑在支付宝里面的电子社保卡二维码对着支付镜头刷了一下,只听滴的一声完成了支付。 电脑打出一张结算清单,上面有药物的名单和价格、历年累计的社保资金余额和当年的社保资金余额。 曾卫国一年有柒千块钱的药费可以支付,没有用完的钱都归到历年累计账户。以前历年账户有五万多。自从温尔雅患癌以来,通过家庭互助把历年账户的钱都花光了。现在还余三千多。 曾卫国给妹发了一个微信:给老妈买点丹参滴丸。 母亲的社保卡在妹的手上。 妹回道:知道了。 “每样都吃两片,一天三次,”曾卫国把药交给母亲,“怕麻烦的话,一次三片,上午一次,晚上一次。” “哦。” 转身对老大,“你看着点,提醒妈别忘了。” “药吃多了没好处。”卫军说,“老娘吃的药太多了。” “维生素没反应,有好处没坏处。” “你来一下。”卫军把卫国叫到后面的房间。 房间靠卫生间的墙面放着冰箱和带着三面长镜子的壁橱,对面,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两个大箱子,箱子边上、箱子上面,靠厨房的墙面上的架子上,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纸箱子,米袋子,装着食用油的塑料瓶子,晚辈春节送给老妈的各种水果、营养品和糕点。 老大搬了一个凳子放在只够一个人转身的地方,踩着凳子去拿卫生间上面凹进去的放在箱子上面的脸盆和样式不同的塑料罐子,“房子漏水啦!” 老大说着,一面把接满水的脸盆递给曾卫国,“小心点,把水倒马桶里。” 天花板上,画着一圈像小时尿床的时候画在床单上的地图一样的水渍印子,两块水泥板的接壤出,还滴答滴答地滴着水,水滴打在接水的容器内,发出叮咚叮咚的像音乐一样的好听的声响。 “和楼上的说过了吗?”曾卫国抬头看着,问。 “说过了。” 楼上住的是已经去世了的离休干部的儿子。 这个破房子,有多少年了?四十年?老爸去世也已经快十五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 曾卫国突然想起来过去的美好甜蜜的时光,他的婚礼是在这个刚盖好的屋子里举行的,那时候楼下还没有人住,借用了楼下的空房子。厨子是人民医院退休的厨师,在卫生学校食堂上班。 和妻子住在母亲现在住的房间里,水泥地面铺着廉价的塑料地毯(现在还在用呢),理想在附近的幼儿园上学,理想想喝装在塑料管子里的劣质橘子汁赖在小店门口不肯走,曾卫国用脚踢理想的屁股。老师从幼儿园的大门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看着理想委屈的哇哇的哭声 ,曾卫国立刻就后悔了。 一大家子坐在厨房里从东北带回来的水曲柳做的桌子前吃饭,母亲忙着炒菜,满满一桌子的菜。因为人多太挤,曾卫国总是缩着肩膀坐的离桌子一尺的地方,三下两除二地吃完了饭把位置让出来。 老大站在妹、妹夫后面夹菜,母亲最后一个坐在曾卫国坐过的地方,一个人吃大家剩下的菜…… “嗨!嗨!”老大在叫,“小心点。” “哦。”曾卫国叹一口气。 水倒完了。老大又把空地容器排好。叮咚的水滴声改成了嗒嗒声。 中午饭还没有吃。 “妈,想吃什么?”曾卫国问。 “吃面,面省事一点。”母亲说。 煤气灶一个灶头坏了,另外一个也不怎么好用。打一下松手就灭了,要打着火按一会,慢慢再松手。 高压锅也漏气,母亲换一个密封圈也还是漏,于是就在里面缠绕一圈布条。 曾卫国做好了面条,在母亲吃饭时候,在dd下单买了两百块钱的煤气灶,一百二十块钱的智能压力锅。 这时候筱雨发来了一条信息:你在哪? “在妈家。” 筱雨:难受! “怎么了?” 筱雨:想你了! 夕阳西下(68) 曾卫国回家之前去了一趟超市,买了黄鱼、蛤蜊、鸡蛋、白菜、黄瓜和蘑菇。到家已经四点多了。 小梅陪着英子在玩木木以前玩过的厨房做饭烧菜的游戏。 “你去洗菜,”曾卫国对小梅说,“我陪英子玩一会。” “哦,”小梅起身去了厨房。 “我买了一条大黄鱼,”曾卫国在英子对面坐下来,“咱们开始红烧黄鱼好不好?” “好。” “你先把黄鱼洗一洗,”曾卫国把玩具鱼递给英子,“把鱼鳞刮一刮。” 曾卫国拿一把玩具刀教英子在小鱼身上刮。 “小梅,你先把饭煮了。”曾卫国对着厨房喊。“英子,鱼要洗干净哦,要不很臭的。” “米在哪里?”厨房传来了小梅的叫声。 “在冰箱边上的塑料桶里。” “哦,看到了。” “鱼洗好了应该做什么?” 英子抬头看看。 “把煤气灶打开,锅放在煤气灶上。对,然后呢?把鱼放在锅里,这样,是这样,翻一翻,老面煎成金黄色。不能用手翻,烫手的。用这个,铲子。哎,对。” “放多少米?”小梅手里拿着量米的小罐子过来问。 “平平的一罐。煎好了要放什么?放老酒,再倒点酱油,这个,还有盐,糖也放有点。你家里有葱和姜吗?” 英子看着曾卫国的脸摇一摇头。 “那你去和妈妈要一点来。” 英子摇摇晃晃去了厨房,一会手里拿着一根葱叶回来。 “来,英子,把葱切成一段一段的,放到锅里。要用这个菜板垫着。嗯,对。” 英子费好大劲才把葱切成两段。 “嗯,好。还要放点水,水老头在这里。” 英子假装接水,倒在小小的玩具锅里。 “计时,烧二十分钟。英子,会看时间吗?现在是五点十分钟。这个是五,这个一格是五分钟,两格是十分钟。” “菜洗好了。”小梅从厨房出来。 “你陪她玩,我烧菜了。” 太阳躲到房子后面去了,房间里暗了下来。窗外,对面阳台上的老太太在收挂在阳台栏杆上的被套,有家长牵着小朋友的手从楼下走过。 “罐煤气哎!”骑着三轮车罐煤气的吆喝声从远处传来,过了好一会才看见骑着电动三轮车的人慢慢从楼下经过,吆喝的声音老远都听到。 曾卫国把黄鱼煎好,放好调料后,移到另一个锅里慢慢炖。这边腾出来炒菜。等到白菜、蛤蜊、鸡蛋和黄瓜蘑菇汤做好的时候,已经快到六点了。 吃饭的时候,曾卫国找来了木木以前用过的儿童椅,英子坐在上面高兴得不断的踢着两个小腿。 “晚上要陪我妈,可能不回来睡了,”曾卫国答应晚上过去陪筱雨,对小梅撒了个谎,“明天一早就回来。” “就我一个人啊?” “你和英子啊!” “我害怕,我也和你一起去。”小梅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曾卫国。 “不行的。叫你不要来偏要来!” 小梅撅着嘴没说话。 “没什么好怕的,门关好。除了我谁都不要开门。也不会有谁。好了,嘴都能挂酱油瓶了,快吃!” 曾卫国用手刮了一下小梅的翘嘴唇。 “每天带你去和平广场玩。” “哦。” “英子,快吃,饭都凉啦!”曾卫国把黄鱼没有刺的一块肉放到英子的勺子里。英子把勺子送到嘴里,鱼肉从勺子边上掉到桌子上。英子用小手抓着鱼肉,直接塞到嘴里。 夕阳西下(69) “怎么才来?”筱雨瞟了一眼曾卫国,“嘴上说喜欢我,都是假的。” 筱雨斜靠在床上,两只漂亮的白皙的光脚丫子在交叉的脚脖子前无意识的上下动着,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小挫刀挫着另一个母指的指甲,穿着淡黄色的睡衣睡裤,头发在脑后面扎成马尾辫,微微泛红晕的脸颊像盛开的樱花,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叫人眩晕梨花香。 “天地良心,”曾卫国有点心虚,坐到筱雨的身边,“你的手保养的真好,我来帮你修。” “什么时候学会修指甲啦?” “这个还用学吗?”曾卫国成功转移了话题,“我剪完指甲都要用——和你这个不一样——那种小合子里自带的挫刀,挫平毛刺和不光滑的地方。那个修指甲的小盒子还是苗商送的,里面有……” “谁?你说谁送的?” “疫苗公司推销疫苗的代表,和医院里的医药代表差不多,为了推销疫苗,总会送一些小礼品什么的。” “有回扣吗?” “这个,这个是商业秘密。” 筱雨抬手在曾卫国脸上轻轻打了一下,“和我还有秘密!” “老实说有,不多。” “你说的不多是多少?一千?一万?” “一个季度两三千。” “一个月一千?也可以啊!” “多的上万呢。” “哦!赶上工资啦!” “和你老公比起来还不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我不太注重这个。疫苗分一类和二类,一类是国家采购的,给儿童打,二类是收费的,本着知情、志愿的原则。我一般都是发一张告知书,教家长自己选。有的防疫医生基本就是给你一张付款单,叫你去付钱。一般的家长都不太计较。碰到计较的钻牛角尖的也有,就问,疫苗是的,为什么要付钱?医生说,的打完了,没了。家子投诉到卫生局,这事还全区通报批评了。” 筱雨捂住嘴吃吃笑了起来,“是太过分了。不会是你?” “天地良心。”曾卫国举了一下手,像是要发毒誓的样子,“季度结算的时候——我们是一个季度一算的——我基本都是最少的。我真的不会主动推销,我只尽到告知的义务。你知道没告知也要被投诉的。南城就有一个小孩子拉肚子治不好,跑到上海看专家门诊,诊断是秋季腹泻,是轮状病毒感染。专家说了一句,现在有口服疫苗预防,为什么不给孩子预防?家长气的,找防疫医生算账:为什么有疫苗不给我孩子打?治病花了上万的钱也要医院报销。你说好笑不好笑?” “秋季腹泻怎么会花上万?” “有可能啊!我家理想就拉了一个月。没有特效药,就对症治疗,口服补液盐。自限性疾病,时间到了自己就好了。碰到过度治疗的,这检查那化验的,十万也不稀奇。” “你也太夸张了。” “我碰到一个奇葩的家长,疫苗提前接种了,这种事不仔细经常发生……” “提前接种是什么意思?” “就是——比如,麻醉是八个月开始接种,你七个月就接种了,就提前接种了。这个肯定是无害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这个家长可好笑了,吵啊!闹啊!想杀了我呢!带孩子到大医院住院观察,每天抽血化验监测。住了七天的院,院长还带着礼品去看望慰问,花了五千多向我们医院报销!” “是你错了吗!没啥好说的。你们打针不三查七对吗?” “有时候忙,就没注意了。” 筱雨又吃吃笑了起来,“办事马虎。粗心大意。做医生护士的大忌!” “嗨!扯远了。你说想我,哪想了?” “去你的——” 夕阳西下(70)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隆隆”像打炮一样的雷声。起风了,风吹得树叶在地上滚动的“沙沙”声,雨点淅淅沥沥地砸在窗户上,让人感到非常惊悚和不安。 雷声从远而进,就好像炸弹在房子顶上爆炸。突然“咔嚓”一声闪电,透过窗户的缝隙闪进房间,就像万道光剑刺向黑暗,犹如白昼。 筱雨全身哆嗦着钻到曾卫国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好像房子被闪电劈成了两半,就要塌下来一样。 风开始肆虐了,风声呼啸,可以听到树枝在风中摇曳不定,发出“吱呀吱呀”的要断裂的声音,听到风吹电线的被撕裂的像鬼一样的尖叫声,听到广告牌砸到地面的“咣当”一声的巨响,听到铁桶一样的随风滚动的“叮叮当当”远去的声音。强劲的风还带夹杂雨滴,密密麻麻的似乎是无数只小针头刺向屋顶和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紧接着又是一阵在乌云密布的天上滚动着的闷雷声,一道耀眼的闪电光滑过窗户,滑过夜空,“咔嚓”一声巨响在窗户外面炸裂,发出耀眼的电火花的“丝丝”声。床头灯突然灭了,外面的路灯灭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哦!哦!还没完没了啦!吓死人啦!”筱雨尖叫起来。 曾卫国紧紧地抱着筱雨,脑子里确想着小梅抱着英子埋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样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停了,雨住了。世界一片安静。窗户外黎明前的一丝亮光照进房间。 筱雨像从冬眠中苏醒的蛇一样蠢蠢欲动,亲吻着曾卫国的身体。 被窝里暖洋洋的。筱雨的身体又光滑又柔软。筱雨那湿润的温柔的吻叫他的体内的血又快速流动起来。年轻的冲动的激情又回来了…… 曾卫国能感受到筱雨的起伏呼吸,激烈的颤抖的心跳。从喉咙里发出的轻轻的呻吟。之后一切慢慢恢复平静。平静中能听见的的喘息声。 “你为什么才出现?”筱雨突然问,“我好像一直都对你有种说不出来的期待。” “是吗?要不是你拒绝我,咱们早就在一起了!因为你,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煎熬!我朝思暮想!我——” “是你自己不够坚定,”筱雨把曾卫国的嘴捏住,“少女看到那样肉麻的信当然会害羞,想当然的反应。你还记得你实习的时候我把照片底片教你洗吗?你记得我叫你有时间到我家里来玩吗?我记得我在医院里也碰到过你,那时候我在医院图书馆,那时候我已经是单身一个人了,我叫你有时间过来玩,我是说过?” “我记得,你说过。” “你呢?你哪怕稍微的主动一点都好。” “我自卑啊!感觉陪不上你!我其实很狠我自己。说起来都是泪。” “你知道,有好多人追我的,有好多人想撩我的。其中我也交往过一个老师。样子没说的,皮肤白皙,高鼻梁,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可是……怎么说呢?说不出口。就是书上说的那种银枪腊样头。一点没有男人的味。” “你找男人应该挑高大威猛的,体格魁梧的。像我这样脸上满是青春痘痕的。青春痘是男人的标志,有青春痘的男人,雄性激素分泌特别多,特别强!” “哦!难怪,”筱雨吃吃笑了起来,“我说呢!感觉你像吃药呢!” “现在感觉老了,力不从心了。” “你知道吗?遇见你,我娘姨来了。” “你妈的妹妹吗?” “你真讨厌!哪跟哪啊?” “哦!”曾卫国突然醒悟过来,“怎么会?不合常理啊!” “我吃药了。” “什么?什么药?!” “雌激素。” “你疯啦!不要命啦?使用雌激素替代疗法可能会增加患乳腺癌、子宫内膜癌等癌症的风险。雌激素替代疗法也可导致血栓形成和心血管事件的风险增加。此外,使用雌激素替代疗法还有可能引起头痛、乳房胀痛、恶心、子宫内膜增生等不良反。最最主要的是增加患癌的风险,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咨询过医生了,没那么严重。” “你对自己太不负责了!” “那也是因为你。是你!是你!是你!”筱雨用拳头温柔地敲打着曾卫国的心脏的位置。 “那我以后不理你了。” “你敢!”筱雨深吸一口气,“只想漂洋过海的快乐,哪管那些风险呢!再说,人活那么长时间干吗呢!” “你的想法不对。年轻的时候追求的理想啊快来啊享受啊,在时间面前都是过眼云烟,就好像你饿了一个星期,特别特别想吃红烧肉,你吃到了,感觉特别幸福,之后呢?也就那样。我希望你快快乐乐地活着。咱们现在还才开始呢!” “嗯,把错过的时间都补回来。” 天亮了。雨过天晴。天阳出来了。太阳的一束光线照在被子上,照在梳妆台前的镜子上。 “你再躺一会,我准备早餐。”曾卫国从被窝里爬出来说。 夕阳西下(71) “哥!哥,我……你别再离开我了。”一进门,小梅就哭哭啼啼地一头扎到曾卫国的怀里,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曾卫国手里拿着刚买的早餐:两根油条、两杯豆浆、两罐牛奶、两个煮鸡蛋、两个肉包子、两个豆沙馅包子和一个麻滋。 “等下,你叫我把东西放下。”曾卫国把早餐放到桌子上,“吓坏了?都是我不好。英子呢?” “吓死人了,老是打雷下雨闪电,一晚上都没睡。”小梅放开了扣着的手带着哭腔说,“英子睡着呢。” 曾卫国到内室看英子。 英子仰面躺在被窝里,两支小胳膊和一只脚伸到了被子外面。曾卫国把手和脚塞到被子里。 英子打了个哈欠,睁开朦胧的双眼看了一下曾卫国又睡着了。 “英子打雷的时候哭了没?” “哭了。我也哭了。好害怕。”小梅抱住曾卫国,“我以后不要离开你!” “咱们先吃饭,等会饭凉了。”曾卫国说着,把小梅的手扯开,拉到桌子前坐下。 他给筱雨做好了早餐(在蒸锅上蒸了面包和一罐牛奶)就出来了。折腾了一夜也饿了。 “小梅,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是我不好。”曾卫国一边吃一边说,“你也吃啊!也饿了?” 小梅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嗯,好饿。”又咬了一口包子。“前面光害怕没感觉饿。” “小梅,你听我说,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人了,你是孩子的妈妈了。你要学会勇敢,要学会一个人面对一切。我有一天也会死的,就像小明一样离开你。英子以后长大也会离开你的。你不能依靠别人。要一个学会生活。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就是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人总是要死的,如果死都不怕,就没什么好怕的。你喝豆浆,别噎着了。” “哥,你不怕死吗?” “我不怕。” “那我也不怕。” “嗯,好样的!以后一个人在家里没事了?” “不要!” “和你说不明白!”曾卫国叹了一口气,“那么多话白说了。” 曾卫国吃完了饭,走到英子的床前,在英子的边上躺下来。 他看了一会英子稚嫩的小脸,两只上眼皮像坠了铅似的往下搭拉着,没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他看见温尔雅掉到水里,他拼命地向她游去,把她抓住。一只手拼命地往岸边游,一只手拖着她。 岸边都是陡峭的河堤,他拖着温尔雅往河堤上爬,可是怎么也爬不上去。 曾卫国托着推着,有点力不从心。他最后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温尔雅推上了岸。他自己无力地漂向下游,挣扎几下沉入水底。憋着不敢吸气,感觉肺都要爆炸了…… 曾卫国猛然惊醒。太阳的光散满了屋子,亮光刺到了眼睛上。是梦啊?怎么会……是在做梦。 英子哼哼唧唧地睁着眼睛,在吸允自己的手指。小梅枕在他的臂弯里睡着。 他小心抽出自己麻木的没有知觉的胳膊,帮小梅盖好被子。把英子抱了起来。 九点多钟的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蓝蓝的漂着几朵白云的天空上。阳光透过被雨水冲刷过的窗户照在床上,照在小梅的脸上。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天夜里暴风雨带来的湿气。 “宝贝,咱们洗洗手、洗洗脸,”曾卫国把英子放到桌子前面的婴儿椅上,用热的毛巾给她擦手和脸,“然后就可以开饭喽。” 桌子前面放着加热过的牛奶、豆沙馅的包子和鸡蛋。 “宝贝想吃什么?” 英子伸手去抓鸡蛋。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筱雨打来的:“好累!你这么不吃饭就走了。” 曾卫国小声回道,“我在妈家,一会打给你。” 然后把电话挂了。 夕阳西下(72) 中午十分。蓝天上漂着几朵薄暮似的棉絮状白云,阳光普照大地。早晨还是湿漉漉的布满水洼和枯枝落叶的路上,已经不见了。也看不到昨天夜里暴风雨肆虐过的痕迹。 曾卫国从母亲家里出来,给筱雨发了一个信息:我从妈家出来了,去超市给你买点东西,一会就到。 母亲吃了药,做了理疗,手麻的感觉好多了。 在去筱雨家的路边超市,买了鸡蛋、牛奶、汤圆、面包、肉包子、豆沙包子和一些蔬菜。 “你一直都躺着吗?”赶到筱雨家的时候,筱雨还躺在床上。 “吃饭的时候起来了。”筱雨头发蓬松一脸倦意,向曾卫国伸出了光滑的手臂,“抱抱,亲爱的。” 曾卫国俯下身子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筱雨搂着他的脖子。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像芒果一样甜蜜的清香。她的热情让他意乱情迷,有点不能自持…… 未了,筱雨躺在床上懒得来了。曾卫国把一杯牛奶和面包夹煎蛋送到床头。 “你这样不行啊!”曾卫国劝道,“身体会塌陷的。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吗?” “你好讨厌!要乖只能怪你!” “真的是没地方说理了。你吃点,补充一下能量。我回去了。” “着什么急呀?” “我妈还等着我买药呢。” “你吃了再走。” “我一边做一边吃了。” “你也要休息一下,别累坏了。” “我知道。” 回到家里。小梅和英子还在那里玩做饭的游戏。还等着曾卫国做饭呢。 曾卫国在冰箱里翻出速冻饺子,“小梅,你来烧饺子。” “我不会。” “很简单的,我教你。” 英子也跟了过来。 “咱们中午烧饺子吃。”曾卫国抱起英子,吻了一下她的小脸颊。 他看着小梅把冷水倒锅里,打着煤气灶。 “等里水有小细泡了下饺子。” “这样可以了不?” “嗯,可以了。用铲子犁一下,防止粘锅。嗯,就这样。” 饺子在锅里滚动起来。 “你看下时间,滚五分钟就好了。” “哦,现在是一点半。”小梅指着钟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是吗?” “对,途中可以加两三次凉水。” “我知道啦!” “咱们猜个谜语好不好?” “你说。” “一群白卜鸽,劈哩叭啦过大河,先上老锅家,后上老肚家。打一吃的东西。英子,猜猜是什么?” 英子在曾卫怀里蹬了一下腿,手指了指锅里的饺子。 “是饺子吗?”小梅问。“哦,时间到了,可以吃了。” “是饺子。” “哦,英子真聪明。”小梅夸道。 “也许她是想吃饺子呢?”曾卫国严重怀疑。 曾卫国吃了十个饺子。 眼睛在打架,睡意爬上心头,“小梅,你陪英子吃。我困了,去睡一会。” “哦,你去。” 曾卫国感觉头有点旋,身体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似的瘫倒在床上。印在脑子的深刻记忆又像电影似的浮现在眼前。筱雨那柔软光滑身体,那甜蜜的不由自主的呻吟和不怀好意的微笑……接着又慢慢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