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替身离婚后夫人才是真大佬》 第1章 赝品终究是赝品 “来来来,我们一起和严总干一杯!仙仪要回国了,咱们的严总终于不用继续苦苦守候了。” 嘈杂的声音透过酒包厢虚掩的门传出。 陆江初顿住脚步,正准备推门的手停在半空,面色惨白。 十几秒后,大概是干完杯了,包厢中一人问道:“老严,你那个妻子怎么办?我记得你们都结婚两年了。” 冰冷凉薄的声音随后回答:“她也配是我的妻子?不过一个替身罢了。” 说话的人是陆江初的丈夫,严嵇。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瞬间抽干,陆江初有种窒息的感觉,僵在原地。 她嫁给严嵇两年,从结婚第一天起,陆江初便知道严嵇心有所属。他会娶自己,不过是想找个好摆弄的替身罢了。 两年来,她完美地扮演着严家儿媳的角色,也完美地做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她的衣着打扮,她的发型妆容,乃至她说话的语气,都是严嵇派专人指导的。 一切都只为了,足够像陆仙仪,严嵇的白月光。 心里涌起一阵阵绞痛,陆江初有些颤抖地推开了门。 酒的包厢里,坐着五六个人。 严嵇在主位上,即使在这种地方,他仍旧穿着全套的黑色西装,气质尊贵冰冷。眉眼如同寒潭般幽深冷峻,有种高不可攀的矜贵。 陆江初一进来,包厢的氛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走到严嵇身旁坐下,陆江初看上去还是和平常一样,温婉平淡。 看着严嵇的脸,陆江初尽管心中疼痛,却还是柔声劝道:“阿嵇,少喝一点酒,你胃不好。” 严嵇没理会她。 在人前,他永远都是这副对她极其冰冷的模样。 陆江初面色苍白,低下头,准备给严嵇斟茶。 此时,陆仙仪的好友俞蔓在一旁笑道:“严总,您这个玩具选得好,听话又懂事。” 这样的言语,陆江初已经听习惯了,不知为何,今天却感到不适。 她绷紧了身子,斟茶的动作变得迟滞。 端起茶杯,陆江初递给严嵇。 她发红的眼眶让严嵇心中感觉异样,他下意识伸手去接,但想起即将回国的仙仪,严嵇目光沉了沉。 不过一个替身罢了,他何必在意? 最终,严嵇被烫到似地收回了手,语气居高临下,冰冷残酷:“把茶送给俞小姐喝,谢谢她夸你。” 谢她夸自己是不错的玩具吗? 在这些人眼里,自己是个不知廉耻攀上豪门高枝、为此甘当替身放弃尊严的穷学生,似乎的确应当是谄媚的。 心痛多了,陆江初有些厌了。 两年了,梦也该醒了。 一杯茶泼到俞蔓脸上。 陆江初仍旧是如同往常的温婉平淡:“真是谢谢俞小姐的夸奖了。” 俞蔓还没来得及恼羞成怒,陆江初便回头与严嵇对视:“我们离婚,阿嵇。” 一旁的人都嘲讽地笑了。 没想到陆江初这时候还耍手段,用离婚来威胁。 严嵇的面色阴沉下来,他示意其他人都离开包厢。 点燃一支烟,严嵇自上而下打量了陆江初几眼,眼神冰冷,语气嘲弄:“离婚?” “不要闹了,记住,赝品终究是赝品。” 严嵇冰冷陌生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入陆江初胸口。 看着他用那张熟悉的脸,如此冷漠地对待自己,陆江初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泪眼婆娑中,陆江初逐渐变得清醒。 这两年,的确是她错了,她以调查为名隐瞒身份接触严嵇,却陷入了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梦中。 她爱的人不是他,她不能因为一张相似的面庞,便将感情全部倾覆了。 而不加掩饰的嘲讽与不屑也让陆江初更加清醒,她压抑着自己身子的颤抖,态度坚决:“离!” 严嵇的面色变得极为阴鸷可怕。 陆江初想起两年前,严嵇的白月光陆仙仪离开,为逃避联姻,他选择和还是学生的她结婚。 只因为,她长得和陆仙仪极像,同时,也听话、好拿捏。 他给她优渥的生活,作为她当替身的条件。他要求她留长发,只穿白色的衣裙,永远妆容素淡。 而她,两年来,一直都温顺乖巧,按他要求的去做。只不过如今,这一切都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梦该醒了。 “我会按照一开始的约定,净身出户。”以为严嵇的沉默是因为有财产方面的忧虑,陆江初出言补充。 她以为自己是在意钱? 严嵇的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想好了?到时候要想反悔,跪着求我都不行。” 只不过,他目光森冷,不复言语中的云淡风轻。 陆江初却仍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严嵇嗤笑一声,好看的丹凤眼闪过讽意。 认定了提离婚不过是陆江初欲擒故纵的手段,严嵇知道,陆江初到时候定会眼巴巴贴上来。 毕竟,就她这么个穷学生,一事无成毫无所长,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失去了严太太这个身份还能剩下什么? 心中盛怒,面上却平淡冷漠,他的声音冷得快要结冰:“那明早九点,民政局见。” 第2章 白月光回归 陆江初点头,话已至此,她便也不再留着,径直离开了包厢,眼中满是决绝。 回到严家,陆江初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和严嵇共用一个衣柜,白色衣裙与黑色西装泾渭分明。 把自己的衣衫都装进行李箱,整理好衣柜。 衣柜抽屉中的首饰分区空空荡荡,严嵇没有送给她什么首饰,除了手上戴的结婚钻戒。 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陆江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疼痛仍旧在绵延泛滥。一种撕裂般的感觉使得她浑身发冷。 她明明不爱他,只是把他当替身,那为何还会感觉到这么痛? 陆江初不解。 不过,没关系了。以后他于她而言,只会是陌生人。 将戒指取下,放到抽屉里,陆江初继续收拾着。 “还不睡?” 严嵇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陆江初动作一顿,她没想到严嵇会这么快回来。 心中刺痛,她的语气却平淡:“明天就要离婚了,我自然得做好离开的准备。” 严嵇扯了扯领带,他无端感觉到气闷,静静看了陆江初一会儿,突然开口:“我要休息了,你明天再继续。” 陆江初和平常一样温顺平静,停住了动作:“好的,正好我现在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看着那一半都没装满的行李箱,严嵇皱起眉头:“刚结婚时不就给了你一张卡吗,你没用里面的钱?” 不然怎么可能才这么点东西。 “没什么要买的,所以没用那张卡。”陆江初拉上行李箱。 然后,她看向严嵇:“今天分房睡吗?” 严嵇摇头:“你先去洗澡。” 陆江初倒也听话,去浴室洗了澡,换上睡衣。坐在床边,正准备擦干头发,毛巾便被严嵇拿去了。 他给她擦着头发,陆江初闻到浓烈的酒气,想来刚才在酒,严嵇喝了不少酒。 现在酒劲上来,他应当是醉了。 “别走好吗?”严嵇突然在她耳边说道。 他的呼吸离她很近,显得有些炽热。 陆江初的身体一下子僵住,脑中杂乱如麻,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然后,她听见严嵇唤了声:“仙仪。” 是了,他喝醉了。 他喝醉之后,总会看着自己,叫陆仙仪的名字。 心中绞痛,嘴角笑意嘲讽,陆江初被严嵇搂到怀里。他亲吻着她的面颊,动作十分温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陆江初一把将严嵇推开:“严总,我们要离婚了。你这样是干什么?” 她的态度冰冷坚决。 严嵇似乎有些疑惑,但随即回过神来,自己是认错人了。 看着陆江初冷漠疏离的面容,严嵇突然感觉心中的怒火变得炽热。 他不复平常在外人面前对她的冷淡模样,再次伸手将陆江初扯入怀中。 “但现在还没有离婚,你说是吗?” 陆江初想要挣扎,动作却被严嵇制住,他们之间的力量相差悬殊。原本眼中满是怒火,但看见严嵇那张脸,陆江初一时失了神。 目光逐渐柔软了下去。 他的索取非常激烈,丝毫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似乎把她弄疼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陆江初将嘴唇咬出血,不愿发出任何声音。她一直看着严嵇,看着他那张脸,即使泪眼模糊,都不愿移开目光。 次日。 陆江初醒来的时候,刚刚八点出头。 晚上她没睡几个小时,此刻浑身酸痛得厉害。严嵇已经不在家中,想起九点约定在民政局见面,陆江初很快就起了床。 站在镜子前,看着穿白色长裙、长发及腰、妆容素淡的自己,陆江初笑了笑。 并非模仿陆仙仪那种一贯温柔的笑意,尽管眼中还遗留着痛楚,笑容却是曾经的肆意与张扬。 她从来都是果断的人,既然决定要断,那便断个干净。梦总归是要醒的,这世界上,不可能谁离开谁便不能活。 换上刚来严家时穿的黑色卫衣,戴上鸭舌帽,陆江初带着收拾好的行李箱离开严家。她没用家里的司机,而是打了辆车。 好在路况顺利,终于在九点顺利赶到民政局。 但她却没看见严嵇的身影。 整整等了一个小时,都没见严嵇前来。陆江初只好给严嵇打电话:“严总,不是约好今天要离婚吗。你怎么现在都还没到?” 严嵇声音冰冷:“仙仪今天回国,我去接她了。” 陆江初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随后发了条信息出去:【给我查出严嵇和陆仙仪现在的位置。】 一个图标为x的人回复:【老大,若是让大家知道着名黑客s连位置坐标都黑不下来,怕是会笑掉大牙。】 陆江初冷漠:【快点,别说废话!】 见陆江初心情不好,x立马回复了坐标,陆江初看严嵇他们还在机场,拦了一辆车便往机场进发。 她和严嵇在航站楼相遇。 而陆仙仪就站在严嵇身旁——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面色苍白,容貌清丽,和陆江初长相极为相似,唯一的不同,就是陆仙仪眼底有一颗红色泪痣。 严嵇小心护着陆仙仪,他对她那样珍视,即使他名义上的妻子就在一旁。 与陆江初对视,严嵇心中漏了一拍,刚想解释些什么,陆仙仪便开口了。 她看上去楚楚可怜,声音有几分娇弱:“阿嵇,这位是江初?” 严嵇却没回答她,而是皱眉看着陆江初:“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江初心中刺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能够顺利离婚。严总,你不要忘了,我们约好了的。” 听到陆江初说离婚,陆仙仪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刻意与严嵇站得很近,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陆江初。 这般冷漠陌生的陆江初让严嵇并不适应,他的眼底满是寒意。 将目光从严嵇身上移开,陆江初看向陆仙仪:“我要借用严总半个小时,陆小姐方便吗?” 第3章 是查到了什么吗 陆仙仪自然没有意见,她柔柔地扯了扯严嵇的衣袖:“阿嵇,你既然已经和江初约好了,我可以等你,你别让江初等太久了。” 十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样子。 就这样,在陆仙仪的支持下,陆江初坐上了严嵇的车。 两人沉默了一路,然后一同进了民政局。 今天是情人节,结婚的人排成了长队,离婚的却寥寥无几。 工作人员看他俩郎才女貌,不由问道:“两位是自愿离婚吗?” 陆江初眼中有痛楚之意,语气单调平淡,回了个:“是。” 听到这个回答,严嵇面色铁青,心中发闷,陆江初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忍不住冷笑,率先签了名,然后把协议书递给陆江初,看她如何下得来台。 陆江初愣了片刻,想起两年来的点滴,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仿佛有一个被风腐蚀的大洞,最终,她强行压抑下了这种情绪。 但只是这不到半分钟的停顿,便让严嵇以为她后悔了,觉得果然会如此,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语气带着施舍:“陆江初,如果你不想离婚的话,可以求我……” “不用了。”陆江初打断他的话,接过协议便签了字。 然后,陆江初看向严嵇,态度冷漠:“严总不必自作多情。” 说完,她转身就走,神情冰冷,与严嵇擦肩而过,如同两人不曾做过两年夫妻,只是陌生人。 陆仙仪就在严嵇后面那辆车上,此刻正等在民政局外。 见陆江初出来,陆仙仪和她打了声招呼,却被陆江初直接无视。 严嵇随后才走出,看见他手中的离婚证,陆仙仪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俞蔓今天也来接机了,她陪在陆仙仪身旁,看见一辆银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停在了陆江初面前。 一位黑衣保镖下车,恭敬地给陆江初打开了车门。 见陆江初上了车,俞蔓忍不住嘲讽:“仙仪,你看陆江初这么快就找到了下家,厉害呀。” 她虽说出了陆仙仪想说的话,陆仙仪却温声劝道:“蔓蔓,别这么揣度江初,我相信她不是那种人。” 严嵇没听她们的聊天,他回想起陆江初签离婚协议时的干净利落,心中烦躁不已。 那个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她还真敢离婚? 俞蔓没注意到严嵇的异常,在这时转了话题:“仙仪,你这次这么早回国干什么?不是刚手术完没多久吗?” 陆仙仪笑笑,她依偎在严嵇身侧,声音温柔:“你知道的,我是陆家江城支脉的人,像我们这种支脉,无不仰赖京城主家。前几日主家有消息,说会给大小姐办一场宴会,这么盛大的事情,别说刚刚做完手术,我既便是把手术推了也要回国。” 华国四大世家,严陆沈吴,严家势大,陆家豪富,沈家吴家依附严陆两家存在。 陆仙仪这么一说,俞蔓也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谁人不知陆家大小姐受宠的名声,但这位首富之女不知何故,一直未曾出现在人前。 如今这个宴会,很可能就是陆大小姐正式进入陆家权力阶层的介绍会,怪不得陆仙仪如此重视。 毕竟她的身份,比起严嵇还是差了些。若是到时候她能得到陆大小姐的青睐,江城陆家定会更上一台阶。 严嵇一直在旁没说话,待到陆仙仪唤了好几声“阿嵇”,他才回过神来,说道:“不必委屈自己讨好他人,有我给你撑腰。” 陆仙仪“嗯”了一声,脸上笑容甜蜜,心中却不安,指甲快要掐进手里。 严嵇对陆江初的态度,真的只是对待替身吗? 另一边的陆家。 陆江初下了跑车,走进庄园,问身旁的管家:“宴会定在了什么时候?” 管家卢伯服侍了陆家三代人,是看着陆江初长大的,简直把她当自家孙女看待,笑眯眯回复道:“小姐,少爷定在了今晚。” 她刚离婚,她哥哥陆垂云便要让她以全新的身份见前夫,其中的恶趣味的确是不轻。 刚进一楼大厅,陆江初就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抬眼一看,发现她哥哥正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危险的笑意。 活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陆江初退了一步,想假装没看见他。但退路却被卢伯有意无意堵住了,无奈之下,陆江初只得上前。 然后就被提着各式礼服的佣人们包围了。 陆垂云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语带笑意:“这些礼服都是哥哥让品牌商今天送来的,全是新品,比如这件,凌晨才从巴黎空运过来。江江喜欢哪一件?” 礼服虽是各式的,颜色却都是红色,艳丽光华,夺人眼目。 礼服之后,还有鞋子,首饰…… 陆江初更是看见了一个造型团队在一旁守候。 也不知在内涵谁,陆垂云言语嘲讽:“我家小公主还是穿红色好看,之前多想不开才一天穿白,模仿一个丧门星干什么?” 见陆垂云似乎在气头上,担心他一会儿无差别释放火力,陆江初立马乖乖去挑选礼服。 最后,花了好几个小时,在造型团队建议下,陆总裁最终拍板了一件真丝露背小礼服。 海螺珠点缀发间,红钻额饰自带复古情调,项链手链用的一套玻璃体略带紫调的鸽血红,高跟鞋亦是低调的奢华与高贵。 化妆师感叹陆江初极好的肤质,不需施多少粉黛,便美得勾魂摄魄。 妹控陆总裁非常满意:“那姓严的眼瞎了,我妹妹这么好都看不见。今晚江江就去给我狠狠打他的脸,知道吗?” 陆江初只能乖乖答应。 随后她准备回房间休息,却听陆垂云突然问道:“现在决定离婚,是查到了什么吗?” 终究还是问起了这个问题。 第4章 是在咒她吗 陆江初怔愣片刻,才回答:“应该和严家没有关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线索,和娱乐圈一些人相关,我想去查查。” 对于和严家无关这个结果,陆垂云并不惊讶。当初同意妹妹去追查未婚夫的车祸始末,也不过为了解开她的心结罢了。 但陆垂云心中仍有疑虑,他可是听过陆江初在严家的名声,担心陆江初能对严嵇那般温柔是爱上了他。 毕竟,以陆江初的能力,追查真相不必用两年这么久。 能在严嵇那里花两年时间,怎么可能只有调查这一个理由?她是真的只把严嵇当作那人的替身,还是完全入戏了? 看着哥哥面带忧色,陆江初继续着刚才的话,想转移陆垂云的注意力:“至于如何进入娱乐圈,我想投拍和光写的那几本书,方便和线索中几个人接触。” “和光”这两个字的出现,让四周的氛围都安静了片刻。 想起那个如同清风明月般的男人,陆垂云目光复杂。 那可是能让陆垂云这个妹控都心服口服的妹夫,只可惜…… 看着神情寞落的陆江初,陆垂云心疼地叹了口气,安慰道:“你要进娱乐圈,哥哥就给你开公司,让你风风光光的。顾和光那几本书的版权也全都买回来。” 陆江初点头。 是夜。 京市陆家的晚宴,成为最近整个华国最引人注目的宴会。无数记者蹲守在陆氏庄园门口,拍摄着来宾,能有幸进入庄园内部采访的不过寥寥数位。 京市各大豪门皆以收到陆家的请柬为荣,不少世家公子被家中长辈千叮咛万嘱咐,陆家小公主如此受宠,若能得到她的欢心,自家上一台阶指日可待。 其中,被嘱咐得最多的人,便是浪子傅学谦。 他是傅氏矿业的总裁,严嵇为数不多的好友。 从侍应生手中取了一杯香槟,傅学谦向严嵇抱怨:“我爸妈疯了,我再寒碜也不至于连老婆都找不到。不过一个陆家大小姐的名头,便让他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严嵇却似乎根本没听傅学谦在讲什么,他看着宴会角落处的一个地方,一直没移开目光。 陆仙仪顺着严嵇的目光看去,惊讶的言语脱口而出:“那人是江初吗?” 他们的角度正好看见陆江初的侧颜。 她正和一个气质尊贵的男人聊天,嘴角还有笑意。 陆仙仪装作无意地感叹:“阿嵇,看来江初的下家找得不错啊,让她这么个小人物都能得到陆家的邀请函。”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严嵇定然会更加厌恶陆江初。 果然,严嵇的面色阴沉了下去。 此时,正和陆江初聊天的陆垂云笑意诡谲:“江江,那群人看到你了。” 陆江初喝了口红酒,只觉得她哥过于小肚鸡肠,十分无聊。 她现在可以确认,陆仙仪得到的邀请函定然是陆垂云特意让人发的,不然以陆仙仪的身份还不配。 也怪不得陆仙仪巴巴地回国,手术后都不休养休养。 只可惜,陆江初没有去惹事的意思,那群人却不放过她。 就在陆垂云临时有事被叫走之时,严嵇一行人已经走上前来。 漫不经心地品酒,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却在陆江初耳边响起:“我说这是谁,没想到是熟人啊。刚和严总离婚,便迫不及待攀上高枝,真是不知廉耻。” 转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一直和她作对的俞蔓。 过去那两年,陆江初不止一次被俞蔓冷嘲热讽。这人也是个蠢货,感觉不到陆仙仪在将自己当枪使,没事就上蹿下跳的。 目光凌厉地望了俞蔓一眼,陆江初成功让她闭了嘴。 俞蔓气恼,自己怎会被陆江初的眼神吓住,毕竟陆江初之前不过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罢了。 严嵇看着这样的陆江初,眼中不自觉地闪过惊艳。 没想到,穿着红裙的陆江初,会如此夺目。 此刻的她当真是美到了极点。 她妆容精致,肤如凝脂,红钻额饰衬得她的眸子如同星辰,美得勾魂摄魄。 丝质礼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气质清冷热烈又高贵。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她,严嵇的心中涌起一丝奇异的悸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陆江初身上,但陆江初却直接无视了他。 这样的无视让严嵇心中苦闷,他绷紧了呼吸,感受着心脏在胸口加快的跳动,极力遏制自己的情绪。 但见到陆江初想要离开,严嵇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直接上前攥住了陆江初的手腕,目光锋利,语气森冷:“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江初直接挣脱了严嵇的束缚,她动作熟练,让人一见便知是练家子,如此陌生的陆江初让严嵇的目光更加危险。 与严嵇对视,陆江初表情冷淡:“这位先生,我们很熟吗?” 作为严嵇的损友,傅学谦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不能怪他,只是反差太大了。 以前的陆江初整个人都没脾气,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像个面人一般,任人揉扁搓圆,对严嵇简直顺从到了极点。 结果没想到,上午才离婚,晚上就能直接装作不认识。 傅学谦看着陆江初的目光满是欣赏,他一直都觉得陆江初不错,但奈何严嵇根本不喜欢。 这样就离婚,真是可惜了,傅学谦觉得严嵇早晚会后悔。 “江初,别闹脾气了。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阿嵇他也是为你着想。” 陆仙仪一脸担忧的上前拉架,语气温柔,圣母的光环似乎笼罩着她。 只可惜,话里藏针,不怀好意。 陆江初上下打量了陆仙仪一眼,语气天真又疑惑:“这位小姐,陆家大小姐的宴会,你穿一身白过来,是在咒她吗?” 京市宴会一直以来,都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除葬礼外,宾客一般不穿白。 否则,会被认为是在诅咒办宴会的主家。 更何况,陆仙仪为了突出自己楚楚可怜的气质,白得有些夸张了。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陆仙仪在给谁戴孝呢。 注意到这边风波的卢伯过来,听到陆江初的话,脸色立刻黑了下来,看向陆仙仪:“你是谁家的小辈?这么不懂规矩!” 第5章 马甲掉落,首富之女! 卢伯的身份在场人都是知道的,陆仙仪表情委屈,眼泪摇摇欲坠。但她却是不敢哭出来的,只能忍着,不然穿着一身白还哭,得把陆家京城主家的人膈应死,得罪一大群。 没办法,陆仙仪只能唤了句:“阿嵇。” 声音楚楚,好不可怜。 严嵇看陆仙仪穿白色看惯了,此刻才意识到场合不适宜,见陆仙仪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不由心疼。 将陆仙仪护到身后,严嵇对卢伯还算尊敬:“抱歉,仙仪很快就会换一套衣服。她不是故意的。” 卢伯摇摇头,想起自家大少爷的嘱托,只能息事宁人:“算了,我带她去换。没想到严先生的女伴这么不懂规矩。” 若是回去换,怕是赶不及了,陆仙仪只得答应。 她被卢伯带到了一个衣帽间,虽只是宴会的临时衣帽间,其豪华程度还是超出了陆仙仪的想象。 衣帽间占地数百平,入目所及,全是礼服。 陆仙仪知道,其他类型和季节的服装,应该在另一个分区。 虽然早知京市陆家的豪富,但能到这种地步,陆仙仪却是没想到的。 她眼中闪过嫉妒,恨不得这些东西全是自己的。 若想要过上这样的生活,严嵇是她唯一的倚仗。想起严嵇看陆江初的目光,陆仙仪心中一沉。 不过,陆仙仪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把陆江初压下去。 挑了件红色礼服穿上,搭配好鞋子与配饰,陆仙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中闪过势在必得。 陆仙仪所挑选的礼服,和陆江初身上那件款式极像。 她就不信了,自己身为江城陆家的大小姐,会比不过陆江初那么一个贫家女。 等待陆仙仪换衣服的时间里,陆江初不愿在严嵇这边多浪费时间。 她一见严嵇的脸,便觉得心中刺痛得厉害。干脆离开,端着酒杯往她父亲陆志明那边走。 俞蔓在陆江初走了几步远后才敢开口嘲讽—— “哪里有钱人多去哪里,陆江初还真是会攀附。” 换好衣服过来的陆仙仪听到俞蔓的话,不由眼带嘲讽。 谁不知首富陆志明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陆江初这样不自量力地攀附,也不怕丢脸。 但是,原本表情严肃的陆首富,见到走来的陆江初后,瞬间破冰扬起笑意,言语中满是宠溺:“爸爸的江江宝贝,快过来!” 陆江初在爱自己的家人面前,一直都乖巧懂事。于是走上前,挽着陆志明的手臂。 这下,谁不知道陆江初就是陆家那个备受宠爱的大小姐。 不少人看见了刚才陆江初和严嵇的风波,只以为陆江初是那种不知廉耻攀高枝的拜金女子,没想到她的身份竟如此尊贵,尽皆目光震惊。 严嵇一行人更是难以置信,其中陆仙仪尤甚。 严嵇和陆江初结婚两年,却是隐婚,除了他圈子内的人,很少有人见过严嵇的隐婚妻子。 陆江初当初能那般委曲求全,严嵇要她模仿陆仙仪,陆江初百依百顺,这让不少人不齿,觉得这女人为了钱简直是连尊严都不要了。 结果没想到,别人竟是首富家的小公主,世家千金。 严嵇目光晦涩,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学谦愣住,没想到他父母逼他追求的陆大小姐,竟就是他欣赏已久的陆江初。 俞蔓脸都变青了,要是早知道陆江初的身份如此尊贵,她才不会去得罪陆江初。 陆仙仪眼前发黑,她只觉得自己身处噩梦。陆江初不是一个穷学生吗?怎么可能是自己都必须去讨好的陆家大小姐? 严嵇的到来是引人注目的,毕竟严家与陆家都是一流世家,而他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冷峻的眉眼,也都让在场的女宾们仍不住偷看。 帅气又多金的严总,气质禁欲,拥有高不可攀的矜贵,一直都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一个总裁,热度堪比娱乐圈影帝。 但陆志明却对严嵇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点了点头,全当打招呼了。 倒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陆垂云站了出来,微笑着给严嵇介绍:“严总,这位就是我们家小公主,陆江初。混个脸熟,以后您有机会多照看照看。” 哥哥都这么说了,乖妹妹陆江初自然配合,与严嵇握手,问候道:“严总好。” 严嵇的面色如同被冰封了一般,但因为他平时也是这种表情,倒没人看出来了他心情不好。 但陆江初的嫌弃却没有掩饰。 她在和严嵇握手后,用一张丝巾擦了擦手,然后就将那张价值六位数的丝巾丢进了垃圾桶。 场面氛围一度有些尴尬。 毕竟,谁也没想到陆江初会这般不给严嵇面子。 看来,陆家小公主,和严家唯一的继承人似乎有仇啊。 每个人都各有想法,陆垂云则直接假装没看见这一幕。这是他陆垂云的妹妹,有个性点,任性点,怎么了? 然后,陆垂云非常自然的,秉承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给初入京市社交圈的陆江初做着介绍—— “这位是傅氏矿业的傅总,傅学谦。” 傅学谦对陆江初笑了笑。 “这位是俞家二小姐,俞蔓。” 俞蔓尽力扬起嘴角,面带讨好。 等走到陆仙仪面前,陆垂云卡住了,似乎并不认识此人:“这位是……” 他的卡壳让周围人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知道,此次宴会名单是陆垂云敲定的。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邀请的宾客? 议论小声泛滥—— “看来严总这女伴,不是什么世家千金啊。” “陆总都不认识她,看来她定然是混进来的。” “没人察觉到,这人和大小姐有那么点像吗?” “她连裙子款式都是仿着大小姐的。” “呵,不过跳梁小丑,东施效颦罢了。和陆大小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 旁人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视,陆仙仪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十分僵硬,她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暴露在了周围人面前,屈辱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让她窒息。 从来都是她将陆江初踩在脚下,怎么到如今,陆江初一句话都还没说,别人就会为了讨好她,而如此蔑视羞辱自己? 陆仙仪下意识想要向严嵇求救,却发现严嵇的目光全被陆江初吸引了过去,不由心中怨恨更甚。 好在这时,全能管家卢伯站了出来:“少爷,这位是陆家江城支脉的陆仙仪小姐。十年前上过族谱的。” 陆垂云这才恍然大悟:“看我这记性,原来是陆仙仪小姐啊。” 但是卢伯这介绍做了还不如不做,陆仙仪二十多岁了,居然十年前才上族谱,说明她母亲不过是情妇转正,而她则是私生女出身。 围观群众看向陆仙仪的目光,更多了几分鄙夷。 第6章 打脸进行时 陆仙仪却只能忍受那些让她屈辱的目光,强颜欢笑。 陆江初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宴会仍旧继续着。 这次晚宴,她是毫无疑问的核心。 被众人拥簇着,迎来送往几轮后,陆江初也有些疲倦,随意找了个借口退出大厅,去到花园休息。 昨日虽还下过雪,但毕竟临近春日,加之护理得当,花园内不少植物仍生机葳蕤。 冷风吹散醉意,陆江初却在此时隐隐听到哭声。等她带着好奇心走近,便看见正在严嵇怀里抽泣的陆仙仪。 陆仙仪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阿嵇,我是不是就不该回来,否则你也不会和大小姐闹成这样。” 严嵇拍了拍她的背,犹豫片刻安慰道:“别想太多,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陆仙仪哭声一顿,从严嵇的话中,感觉到他和陆江初关系不一般。 眼中闪过狠厉,陆仙仪继续哭着:“是我身体太差了,配不上你……” 之后的话语陆江初不想再听,反正不过就那些,听多了也是膈应自己。 但好巧不巧,傅学谦这时走过来,似乎有事情找严嵇,却一眼看到正准备离开的陆江初,直接叫住了她:“陆小姐。” 严嵇抬头,也看到站在景观玫瑰后的陆江初,美人比玫瑰还艳丽,清冷而夺目。 他心中一动,开口却语气冰冷:“陆江初,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陆江初笑笑,笑容肆意张扬:“严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陆家的花园。你这客人来得,我这主人还来不得吗?” “不过,的确也是晦气。大半夜的我还以为哪个女鬼在哭呢,搞半天是严总的白月光。的确没想到,严总喜欢这种阴森森的调调。” 眉眼疏离,言语带刺。严嵇第一次见这样的陆江初,不由感觉烦躁。 如今的陆江初,和以往有很大不同。她气质尊贵、气场强大,再不是曾经那个,只能依附他而活,全心全意爱他的贫家女了。 严嵇不懂自己在恼怒什么,早年旧伤导致的神经性头痛在此刻发作,让他皱紧了眉头。 陆江初却没像曾经那样关心他,而是将目光移向傅学谦:“傅总,你刚刚喊我干什么?” 傅学谦讪讪一笑:“我看你在花园里逛,穿得太单薄了,想把外套给你来着。” 这个理由如此荒谬,陆江初自然不会信,看了傅学谦一眼,便往宴会厅走。 傅学谦看着陆江初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傅学谦问:“老严,你和仙仪是真爱?” 严嵇“嗯”了一声,却没点头。 “那我去追陆江初,想来你也不会有意见!”傅学谦做出了这种脑子缺根弦的决定。 严嵇感觉嗓子被堵住了,很想打傅学谦一顿。 见他没同意也没反对,傅学谦就当他默认了。 陆仙仪不理解傅学谦是怎么了,语气僵硬地开口:“学谦,你还真喜欢上陆小姐了不成?” 傅学谦一向对陆仙仪没有好感,觉得她这人心机深沉,于是直接回怼:“和你有关系?难不成全天下人都必须像老严那样只喜欢你?” 他的确对陆江初十分欣赏,不过也没必要告诉陆仙仪。 陆仙仪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快要挂不住了,却又不敢得罪傅学谦,只能做出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眼眶发红。 第7章 要你闭嘴,可以吗? 傅学谦根本没看她,他一边喊“陆小姐”,一边向陆江初那边追去。边跑还边脱外套,真想给陆江初披上。 严嵇见到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 陆仙仪紧紧抱着严嵇,不知为何,她觉得,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只有离严嵇近一些,再近一些,才能多一点点安全感。 眼神恶毒而狠厉,陆仙仪却仍旧装着柔弱,如同一株菟丝花般。 这场晚宴,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是宾主尽欢的。 在宴会尾声,听闻陆江初有进入娱乐圈的想法时,不少有资源的人都抛来了橄榄枝。 十全好哥哥陆垂云一一记下,顺道宣布了自己准备拿个数十亿给妹妹开公司,砸资源的决定,更是引起喧然大波。 毕竟,谁家都有受宠的小辈,但能被宠到像陆家小公主这样的,却是没有。 在问及公司的名字时,陆江初怔愣片刻,回答时语气有些飘忽:“就叫光河,光河娱乐。” 听到这个名字,陆志明和陆垂云都叹了口气。 光河,光河,倒过来念,不就是“和光”吗? 正是那个人的名字。 严嵇的目光也闪了闪。 他知道,有一个叫做“光河”的作家,极受陆江初喜爱。他花大力气,找到这位作家版权的所有者,买下了全部版权。 原本想把那些版权赠给她,作为离婚后陆江初应得的财产,毕竟陆江初这两年的确知情识趣,说难听点,她尽好了一个玩具、一个替身的本分。 但最终在气头上的严嵇,却忘记了版权的事情。只不过如今看来,陆江初并不需要这份财产。 她已经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只能依附他而活、完完全全只属于他的贫穷学生、无依孤女了。 而他在乎的人,只有仙仪。 严嵇这样向自己强调,心中的烦躁却愈演愈烈。 一周后。 陆江初正在她哥哥的办公室打室内高尔夫,表情冷漠,漫不经心:“作家光河那几本书的版权被谁买了?” 秘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想到陆江初有如此强大的气场,战战兢兢回道:“我们查了很久,因为一些缘故联系不到版权所有者,今早才发现,是严嵇先生以个人名义买下了所有版权。” 看着小球滚进洞,陆江初将高尔夫球杆插回桶里,热毛巾擦手,她点头示意秘书出去。 顾和光这几本书,版权因为继承权问题,全给了他养父母的亲子,没想到那人这么快便把书都卖了。 看来,又要联系严总了。 虽然不太愿意,但陆江初做事不喜拖延,干脆自己给严嵇打了个电话。 滴滴几声后,电话接通,男人冷冽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是谁?” 陆江初开门见山:“你前妻。想和你谈谈作家光河那几本书版权的事,严总开个价。” 严嵇沉默片刻,态度坚决:“不卖。” 陆江初选择砸钱:“一本一个亿,税后。” 但严嵇在一句“我不缺钱”后,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看着通话记录上的那一串号码,想来这应该是陆江初的新手机号,鬼使神差地选择了保存。 电话里谈不通,陆江初却不打算放弃,她预约了和严嵇的会面,也不知严总最近是不是非常闲,陆江初的预约居然被排到了半小时后。 开车前往严氏,因为有预约,陆江初并未遭到什么阻拦,顺利上了顶楼。 她来得早了些,离预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让陆江初没想到的是,她在等候室遇到了熟人,陆仙仪小姐。 不过看上去,陆仙仪一点都不意外。 陆江初干脆把陆仙仪当作空气,直接无视了她。 陆仙仪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但她向来都懂得伪装,走到陆江初面前,声音温柔又带几分怯弱:“江初,我想我们似乎有误会。” 陆江初玩着手机,懒得理她。 “这两年的事情,你不要怪阿嵇。若不是我的心脏病太严重,阿嵇也不会找你,那样苛待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替阿嵇给你道歉。” “只要你不怪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仙仪像只苍蝇一般,一直嗡嗡嗡的,陆江初抬头,似笑非笑:“要你闭嘴,可以吗?” 这句话也不知打开了什么开关,陆仙仪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楚楚可怜:“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你是不会原谅我的。可是江初,我没有选择,你还有那么多人关心,我却只有阿嵇了。” “阿嵇喜欢我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但他那样对你的确是他不好。真的很对不起,江初,你原谅我们好吗?” …… 陆仙仪原本以为,陆江初会被自己的话激怒。 没想到陆江初竟然当着她的面,戴上了耳机,开始刷视频。 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这样的无视,羞辱程度极高,陆仙仪的哭声一时间顿住了。 等预约时间一到,陆江初取下耳机,起身打算去找严嵇。 陆仙仪看着陆江初的背影,又看了眼墙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没有丝毫对自己的怜惜,陆仙仪直接一头撞到了墙上。 疼痛剧烈,她却想要微笑。为了陷害陆江初,她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准备极为周全。 也是如今陆江初身份变了,若她真的是个贫家女,自己何必如此费心。 陆江初听见陆仙仪倒地的声响,转身一看,便看见陆仙仪晕倒在地。 陆仙仪额头上还有撞墙后的青紫痕迹,因她皮肤苍白,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这时,等候室的门也恰好打开,严嵇带着助理站在门口。 陆仙仪这撞墙晕倒的时间卡得不错啊,陆江初在心里赞扬。 严嵇大步上前,神色焦急,陆江初眼看版权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谈不成了,便坐回沙发,没挡严嵇的路。 她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一行行代码打出,陆江初直接黑进严氏集团的系统,盗出刚才的监控。 视频刚保存,页面就全部变成空白。 有人和她一样在系统里,想要毁了这些文件。 第8章 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不过十几秒,系统内的视频文件已经被毁完。 好在她保存得及时。 对方是一个高手,以陆江初的水平,居然都没抓住那人的痕迹。 看来,陆仙仪背后还有人啊,陆江初挑眉。 此时的陆仙仪已经被扶上了急诊床,要往医院送。她也是个狠人,真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因为事情还不明朗,严嵇只是让保镖把陆江初扣下来,没有多说什么。陆江初倒也随遇而安,毕竟版权问题还没谈妥。 半小时后,严嵇回来了。 从他的面色,陆江初判断陆仙仪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眸子森冷,言语如刀,严嵇居高临下看着陆江初:“你这个女人,居然如此恶毒。你以为你是陆家的女儿,我便不敢动你了吗?”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面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陆江初还是心中一痛。 “好歹也曾做了两年夫妻,没想到在严总心中,我只是个恶毒的女人。” 陆江初的语气十分平淡,眼中满是失望。 严嵇的语气十分冰冷:“监控文件全部消失,仙仪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求我我不要怪你。严氏的系统如此精密,除了陆家人,谁能有这样快速删除监控的手段?” 陆江初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所以这样一来就可以判定,是我推了陆仙仪,是吗?” 她也没等严嵇点头,便继续道:“不过我也习惯了,这应该是两年来的第十一次,你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直接来质问我。” “严总,监控视频发你微信了,你快看,看完我们继续聊正事。” 这时,严嵇的手机也正好响起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严嵇见她如此平静,心中突然有些慌乱,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将要离他而去。 陆江初没有多说什么,她只觉得一股浓烈的疲倦笼罩了她,让她连质问指责严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严嵇点开视频,里面播放着几十分钟前,等候室的监控画面。 虽然不算清晰,却足以看出,陆仙仪撞在墙上晕过去的时候,陆江初离她还有几步远。 将那短短几分钟的视频看了数遍,严嵇不得不承认,是陆仙仪骗了自己。 心中隐隐有些对陆仙仪失望,严嵇知道自己误会陆江初了。即使并不习惯道歉,他最终还是说了句:“抱歉。” “仙仪她可能是缺乏安全感,才会将你当作假想敌。” 一句毫无质量的道歉,大半句都是替陆仙仪辩解。 陆江初只觉得荒谬,反胃的感觉盖住了心中的痛楚,她脸上似笑非笑:“严总可要管好自己的女人,不然到时候她再跑我这里发疯,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然后,她也没看严嵇的反应,想要快些离开,立马说回正题:“光河那几本书的版权,严总怎样才会卖?” 严嵇却摇头:“卖不了。” 陆江初冷笑两声:“严总是在玩儿我吗?” “书被李朝导演看上了,他愿意执导。” 一句话杀死了陆江初买回版权的想法。 李朝,正是她这次名单上,要接触调查的人。 李朝导演是华裔导演的神话,二十多岁便得了奥斯卡。 只是他性格古怪,能接下一个项目定然是考察了很多的,这时候若再起了版权纠纷,李朝说不定会放弃。 到时候,要再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李朝接触就不容易了。 为了查到当年的真相,陆江初愿意让步,她打算直接去竞争李朝这部片子的女主。 只是这样一来,项目在严氏的控制之下,以后难免有段时间会与严嵇多有接触。 好在,陆江初只是不惹事,并非怕事。到时候若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版权的事情也就这样了,陆江初谈完就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陆江初便听严嵇问道:“你说的第十一次,是真的吗?” 陆江初回头看向严嵇,阳光照在地面,又反射起来,让她的眸子如同神秘宝石般绚烂美丽。 仍旧是那样肆意不羁的笑意:“假的。” 见严嵇似乎松了口气,陆江初才不会让他的良心好受。 “假的,是因为严总这样的对待,我早就数不清了。” “对这个回答满意吗?” 说完,陆江初冷漠离开。 她边走,边打了个电话:“傅影帝,我,陆江初。晚上一起吃顿饭。” 严嵇想叫住她,最终没有开口。国内唯一一个姓傅的影帝,便是傅学谦的小叔傅长嶙。只是那人如同高岭之花般,向来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陆江初怎么会有他的私人电话? 她究竟瞒了他多少事?严嵇目光涩然。 是夜。 医院里,严嵇将监控视频递给陆仙仪,观察着陆仙仪的神情。 陆仙仪心中的不安十分剧烈,这次为了陷害陆江初,她可是花费了大力气。那么短的时间内,陆江初怎么可能拿到监控? 是她的错,小视了陆江初这个对手。 陆仙仪反应得很快,立马抱住严嵇,哭着道:“阿嵇,我那时想给江初解释我们俩的事情,但江初一直没听。我哭得太久,当初绑架案的旧伤发作,才晕倒撞在了墙上。” “我不是有意让你误会江初的,都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 她哭得十分可怜,把自己陷害陆江初的事情一带而过。 严嵇看着陆仙仪额头处的绷带与纱布,眼神冷漠了许多。但听到那句旧伤发作,严嵇最终还是心软了,没有继续追究。 陆仙仪眼中闪过算计,只可惜严嵇看不见。她一边哭,一边说着“对不起”,最后甚至要不顾虚弱的身体下床,说要去给陆江初道歉。 严嵇自然阻拦,但这次却与往常不同,他并没有安慰陆仙仪。 他想起离婚后如同变了个人的陆江初,又想起陆江初决绝的态度,心中有些歉疚。除了歉意,还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压抑与苦闷情绪。 让护士安慰陆仙仪,严嵇走到病房外,给陆江初发了条微信:【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了。】 但消息并没有发送成功,红色的感叹号十分刺眼: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第9章 雷区蹦迪的严总 他竟然被陆江初删了好友。 严嵇胸口如遭重击,没有多想便拨打了陆江初的电话。 但接电话的却不是陆江初本人,而是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人的声音:“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严嵇听得出来,那声音似乎是华国第一影帝傅长嶙的。 他们离婚不过一周时间,陆江初还真这么快就找到了下家? 直接挂断了电话,严嵇冷笑两声。 然后,他收到了傅学谦的微信消息:“老严,喝酒吗?” 若是往常,在陆仙仪还在住院的情况下,严嵇自然不可能放下她去喝酒。 但今天不知为何,严嵇想到刚刚接电话的那个男人,只觉得心中说不出来的疼痛苦闷,最终答应了。 另一边的餐厅。 放下手机,傅长嶙看着从洗手间回来的陆江初,微笑着道:“江初,刚刚有人打你的电话。” 陆江初坐到餐桌旁,拿起手机,发现是严嵇的来电后便直接忽略了,想来也没什么好事。 她今天之所以会联系傅长嶙,便是想通过傅长嶙熟悉一下李朝。作为华国第一影帝,李朝导演十年前获得奥斯卡的那部电影便是傅长嶙主演的。 陆江初和傅长嶙也是多年的老友了,作为傅长嶙的御用词人,两人私交甚笃,所以她说话也开门见山:“长嶙,听说李导打算做他人生第一部电视剧。我想当女主角,你有什么建议吗?” 傅长嶙想想,一双温柔的桃花眼一直盯着陆江初:“据我所知,李导心中已经初步定下女主角了,江初你如果想去恐怕有些难度。不过他前两天问我是否有档期出演男主,我推了,现在想来,可以把这个作为筹码和李导交涉,给他推荐你。” “这样至少可以争取到试镜机会。但李导他一向性子古怪暴躁,最讨厌关系户,到时候还是得按照他的规矩来。” 说话时,傅长嶙一直与陆江初对视:“不过你不用担心,若是我推荐,他还是会信任几分的,而我也一定会永远护好你。” 言语中点到为止的情愫,让人难以想象这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傅影帝,能说出的话。 陆江初却只是笑笑,仍旧对傅长嶙十分客气。 这种明显的拒绝态度让傅长嶙目光黯然,但他是个聪明人,向来懂得如何把握分寸,便移开了话题。 “听说我那侄儿最近在追你?”切着牛排,傅长嶙问道。 说起这个,陆江初难得有些头疼。 那日晚宴过后,傅学谦便如同吃错了药一般,总是追着她跑。 他也是算准了陆江初的性格,知晓她伸手不打笑脸人,便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黏上了她。于是,陆江初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傅长嶙面带笑意:“那孩子也是蠢,我追了你这么多年,你都仍旧对我不假辞色,他算得了什么?不过江初你放心,我已经替你警告他了。” “怎么警告的?”陆江初起了兴趣。 傅长嶙却摇头笑笑:“保密,下次你遇到他就知道了。” 他俩谈得愉快,严嵇和傅学谦那里却是愁云惨淡。 还是那个酒。严嵇到时,傅学谦正坐着喝闷酒。 严嵇拿起一瓶白兰地,听傅学谦抱怨道:“老严,你知道吗?我小叔今天居然破天荒联系我了。” 严嵇倒酒的动作一顿:“你是说傅长嶙?” 傅学谦一脸怨念地点头:“我最近不是在追江江吗?结果我小叔来警告我,说以后江江会是我小婶,让我离她远一些。” “我刚刚给陆江初打电话,接电话的人似乎就是傅长嶙。” 严嵇说话时注意力并不集中,烈性白兰地大半倒在了桌子上。 干脆不倒了,严嵇对着瓶子直接喝了一大口,毫无平时那种尊贵冰冷的财阀总裁范儿。 傅学谦自从发现竞争对手是自家小叔后,也偃旗息鼓了,毕竟他要是敢和傅长嶙争女人,他爷爷会打断他的腿。 心情不好,傅学谦叹了口气,终于有机会关心严嵇:“老严,我说,你又为什么心情不好?你心心念念的仙仪不是回国了吗?” 严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仙仪住院了。” 傅学谦清醒了些:“是因为江江吗?” 点头又摇头,严嵇又喝了一大口酒。 傅学谦却不复往常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态度认真:“老严,江江那性格我知道,不会玩什么把戏。你别被蒙住眼,冤枉了她,知道吗?” 严嵇嘲讽一笑。 就连对陆江初不熟悉的傅学谦,都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她。 但和陆江初结婚两年的自己,却没做到。 晚餐结束,陆江初和傅长嶙又聊了好一会儿,约定了明日就去见李导后,他们才离开去取车。 让陆江初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能在停车场遇到严嵇与傅学谦。 看见傅学谦一身酒气,陆江初想起他们常去的酒与这西餐厅很近,共用一个停车场也说不一定。 只是,陆江初惊讶,严嵇居然能放下还在医院的陆仙仪出来喝酒,这不像他的性格。 想着是否要避开,陆江初又被傅学谦发现了,一声“江江”脱口而出。 在心中感叹傅学谦视力还真不错,陆江初礼貌性地给他二人打了个招呼。 但你不能预料一个醉鬼会做什么。 一见陆江初,傅学谦心中的苦闷一扫而空,他笑着上前,刚想和陆江初说话,视线却在路过傅长嶙时顿住了。 “小,小叔……”语带惧意,傅学谦退了两步。 傅长嶙微笑:“你刚刚喊江江?” 当真是怕傅长嶙怕到了骨子里,傅学谦连连摇头:“没没没,我喊的是小婶。” 随后,他看向陆江初,小声唤了句“小婶”。 陆江初无语,睨了傅长嶙一眼。这老男人脸皮挺厚,假装没看见。 这时,严嵇走上前来。 他虽喝了酒,看上去却还很清醒,只是脱下了西装外套,解开了里面白衬衣最上方两颗扣子。 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又遇到陆江初,严嵇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他将目光移向傅长嶙,眼中是不自觉流露出的敌意。 就这么个男人,年长陆江初七岁,除了一张长相不错的脸,一无是处,值得陆江初大半夜还和他吃饭? 严嵇是严氏总裁,而严氏文娱板块堪称国内第一,傅长嶙则是国民影帝,两人因工作关系有些接触,算得上半个熟人。 傅长嶙虽不知道严嵇是陆江初的前夫,但感觉得到,这个男人似是劲敌。两人态度都很僵硬,只对彼此点头示意了下。 氛围有点让人窒息,陆江初开口打破僵局:“长嶙,你送傅总回去,我自己开车回家。” 傅长嶙看上去不太愿意,却很听陆江初的话,因为他相信来日方长,还有机会。 而更不愿意的傅学谦向陆江初和严嵇投去求助的目光,却被二人一致忽略。 最终只能被他怕到骨子里的恶魔小叔拎走。 陆江初也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严嵇叫住:“陆小姐……” 难得他对她这么客气,陆江初便也配合停住脚步。 严嵇想好好给陆江初道歉,却说不出口,最后竟拿陆仙仪做了幌子:“仙仪原本想亲自给你道歉的,但她身体不好还不能下床。我就替她给你说一声对不起了。” 第10章 傅影帝为她注册微博 背对着严嵇,陆江初问:“严总喝醉了?” 严嵇摇头,不知陆江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任何原谅陆仙仪的立场。对了,严总应当没醉,毕竟你喝醉了,都会看着我的脸,不住地叫陆仙仪的名字。” “既然没醉,还有如此愚蠢的想法,看来严总是脑子坏了。” 说完,陆江初径直走开。 停车场很大,车却停得不多。冷色的灯光衬得陆江初的背影孤零零的,看得让人心酸。 抬头忍住泪水,陆江初想,这两年她就没敢喝醉过。 她怕,怕喝醉后,也看着严嵇的脸唤和光的名字。 不是担心严嵇知晓真相。 而是担心,假若她自己骗自己和光还在,一旦酒醒,如何还能支撑下去。 或许,她会因严嵇的冷漠薄情伤心难过,直至现在仍有余波,不过因为隔着严嵇的脸,自己看见了和光。若和光还在,定然舍不得这样对她。 傅学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路过的陆江初,喃喃道:“小叔,江江她在哭。” 傅长嶙因为担心陆江初,只是将傅学谦带到车上,却没有开车走人。 点燃一支烟,因为担心影响嗓子,最终没抽。看着烟在冷风中静静燃烧,傅长嶙的声音有些喑哑:“江初和严嵇是什么关系?” 傅学谦失神回道:“夫妻。” 傅长嶙愣住,连烟头掉到身上都没注意,好在傅学谦很快就补充了完整的回答:“前夫妻。” 然后,说话说半截的傅学谦便遭到了,他惊魂未定的小叔的无情殴打。 因着没喝酒,陆江初还能自己开车。 她把车窗都大打开,任由冷风灌入,油门踩到底,到了郊区墓园。 手揣在兜里,陆江初在一个墓碑前站了良久。这个墓碑没有照片,只有名字。 顾和光三个字,孤零零刻在上面。 “和光,明天我要去见李导,一定会争取到你写的那几本书女主角的角色。” “沉湎了两年,骗了自己两年,也够了。我不会让你在下面还为我担心的,我会继续往前走。” “我上次不是对你说,想进娱乐圈,走到最高的位置上,拿个影后给你看看吗?和光,相信我,我会做到的。” “最重要的,无论花费多少心力,我也一定会查出当年的真相,为你报仇。” …… 在墓园站了一个多小时,陆江初才开车离开。 三天后的早晨。 报纸以及各种社交媒体的娱乐板块头条只有一个:“首富爱女正式出道,数十亿创立光河娱乐。” 而最先转发陆氏集团这条微博消息的,竟不是各大营销号,而是从来没发过微博的傅影帝。甚至为了发这条微博,他连账号都是刚刚注册的—— 【傅长嶙:光河娱乐,以后请江江多多指教了!】 一时间,傅长嶙注册微博、傅长嶙让刚出道的新人多多指教、江江是谁这几个话题,立马就冲上了热搜榜。 陆江初看见这一幕,顿时有些头疼。傅长嶙就让她作为一个朴实无华的富二代进入娱乐圈不好吗? 点开傅长嶙那条微博的评论区—— 【我在做梦吗?老干部影帝居然也会用微博了?】 【是不是假的?被盗号了?】 【上面的,这号刚注册,官方认证了的,不可能盗号。肯定是咱们在做梦。】 【感觉有奸情,我蹲一下后续。】 【查到这个江江了!前段时间陆氏晚宴,有记者拍了照片!】 点开图片一看,陆江初便知道这人肯定是她哥哥公关部的,毕竟这么高清的照片记者根本拍不到。 照片里最显眼的两个人,一个人陆江初,一个是陆仙仪。两人有着相似的面庞,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衣服,但气质却是天壤之别。 这种一定要拉踩个高低的恶趣味,只有她哥做得出来。 果然,这张照片一发出来,便有人认出了陆仙仪。 陆仙仪比陆江初更早进入娱乐圈,因着严氏的缘故,拿了不少好资源。这几年虽在国外治病,却仍旧一直有很高的热度与名声。 很多人都难以相信,那个被完完全全艳压了的人,竟然会是陆仙仪。 【我的天,这位江江大小姐居然能美到,让娱乐圈第一美人陆仙仪都黯然失色的地步。】 【我游戏建模都不敢设置这么好看的脸!】 【这么一比,江江是女娲精雕细琢的泥人,陆仙仪只能算甩出去的泥点了。】 【哈哈哈上面说话好毒。】 …… 陆江初扯了扯嘴角,陆垂云则得意地扬扬手机,那句关于泥点的话便是他用小号发的,陆总裁也不怕哪天掉马,打破他一向禁欲自制、十分正经的行业精英形象。 李朝导演今天会在严氏谈项目,因为有傅长嶙的帮助,陆江初争取到了十分钟试镜时间。 不再管网上的风波,陆江初今日换了辆红色跑车,开车去了严氏。 停好车,陆江初在等电梯。 等电梯门打开,她正准备进去,便与严嵇四目相对。 这么倒霉? 陆江初心中暗骂。 电梯里只有严嵇一人,陆江初却不打算进去了,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准备等下一班。 但严嵇却没离开,而是一直按着开门键,问道:“你不进来?” 第11章 我就是那位未婚妻 陆江初瞥了严嵇一眼:“你出去,我就进来。” 言语带刺的陆江初让严嵇一阵气短,他盯着陆江初的打扮。 陆江初今日穿着一件黑色旗袍,身材曲线曼妙,容貌精致美艳,清冷妩媚,气场强大,和曾经强装小白花时完全不同。 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面是瞒着自己的? 没有察觉到潜意识中自己对陆江初的在意,严嵇终究还是松开了开门的按键,自己先上了楼。 等陆江初等到下一班电梯,到达试镜厅的楼层时,便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少女哭着跑了过来,冲进电梯,不小心撞到了陆江初。 她抬起头,带着哭音:“对……对不起,我撞到你了,你没事?” 这少女生得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美丽,眼神天真单纯,让人一见便知,定是家中娇养出来的。 陆江初摇头,看着少女蓬乱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看方向她是从试镜厅来的,于是问道:“怎么了?试镜失败被李导骂了?” 少女却一直呆呆看着陆江初,没有反应,连眼泪都忘记落了,怔怔地说了句:“姐姐,你好漂亮。”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不由羞红了脸,赶忙回答陆江初刚才的问题:“没错,就是李叔叔,他说话太难听了。” 少女的声音气鼓鼓地:“我要回去告诉哥哥,到时候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陆江初听少女对李朝的称呼,便知她身份定然不简单, 随后,少女又看向陆江初,问道:“姐姐,你也是来试镜的?” 陆江初点头:“没错,试镜女主角。” 少女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啊,全怪我。今天试镜名单,原本只有陆仙仪一人,属于内定。我是靠哥哥关系加上的,姐姐你应该也是靠关系,但我表现得太差,李叔叔他已经决定,女主不用再试镜了,直接让陆仙仪上。” “就是因为我太没本事,才让李叔叔发了大脾气,对所有插队试镜的人都产生了偏见。这下姐姐你再去也没用了,这该怎么办?” 陆江初闻言,只是心中讶然片刻,并没有被少女的焦急感染,只是劝慰道:“没事的,我先去看看,车到山前必有路。” 少女一下子更着急了:“姐姐,你不知道李叔叔那脾气,又臭又倔强,也只有我哥哥能制住他,你这样去只会被骂的。” 见陆江初仍旧不为所动,直接往试镜厅走去,少女咬咬牙,实在不忍心看陆江初被李朝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发了条信息给自己哥哥,然后便跟在了陆江初身后。 卡着约定了时间到了试镜厅外的等候区,一群漂亮的男女都坐在那里,看来是今天来试镜的影星们。 陆江初大部分都不太熟悉,除了此刻正被众人簇拥着的陆仙仪。 她看了眼陆仙仪的额头,没想到陆仙仪的伤好得这么快。 陆仙仪似乎完全忘了几天前她陷害陆江初未遂的事情,走到了陆江初身边,语气带着惊喜:“江初,你怎么来啦?” 陆江初冷冷吐出两个字:“试镜。” 这时,陆仙仪身边一个女人嗤笑出声:“呵,不会又是来面试女主角的关系户?小废物哭着走了,带来了大废物?” 陆江初认出,这人叫做温斓,是个不温不火的二线明星。而温斓口中的小废物,正是刚才哭着撞了自己的粉衣少女。 少女被骂了,眼泪一下子又涌起:“我不是小废物!我叫做霍瑶瑶!” 这样的反驳自然毫无力度,陆江初觉得霍瑶瑶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也想不出个什么。 见小姑娘又被气哭了,像个小哭包一样,陆江初的目光冷了下来,看向温斓:“嘴巴干净不了吗?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说话?” 温斓不忿,扑粉过厚的脸上表情扭曲,但她身后的助理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提醒道:“斓姐,这人我们不能得罪,她是陆垂云的亲妹妹,陆家唯一的大小姐。” 温斓嚣张的表情一滞。 能在没什么背景的情况下,就做到二线影星的位置,温斓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人。 刚刚出言怼陆江初,也不过因为在陆江初来之前,就听陆仙仪提起过,之后有个试镜者她不太喜欢。 当然,陆仙仪的话说得没这么明显,但是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像陆仙仪那种柔里藏刀的做派,温斓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因着听说陆仙仪是陆家人,还和严氏集团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为了讨好她,自己才出言讽刺,没想到会一下子踢到铁板。 咬咬牙,温斓想,反正现在自己都把人得罪了,也不差一句半句的,于是开口道:“陆大小姐就很了不起吗?要知道在李导这里,实力才是核心。不要以为有钱,就能够买来一切。” “而仙仪的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我听说,她出国治病都不忘继续进修,甚至得到了介舟大师的指导呢。”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围观这场闹剧的人们也发出了惊呼,刚刚才被骂哭的霍瑶瑶更是惊讶地张开了嘴。 陆江初表情有些奇怪,问道:“你是指戏剧专业排名世界第一的茱莉亚学院的介舟大师?” 她没记得自己指导过陆仙仪啊。 见陆江初似乎被震慑住了,温斓勾起了嘴角:“没错,就是茱莉亚学院的戏剧部中心主任介舟大师。要知道,介舟可是华裔的神话,神秘无比,大家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只知道他19岁就取得了终身教职,进入名人堂,不少奥斯卡得主都得过他的指导。” “而仙仪,是介舟大师这两年收的唯一一个弟子。” 话音一落,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着陆仙仪,眼带敬意和羡慕。 陆仙仪则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斓斓,你别说了,老师不希望我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得等我出了成绩再说。” 陆江初的表情更微妙了。 她介舟这个身份,自从和严嵇结婚后,便没有用过了,没想到自己的沉寂,竟然使得陆仙仪有了钻空子的机会。 霍瑶瑶更是在陆江初身后气鼓鼓地说道:“没想到介舟大师会收像陆仙仪这样的学生,我真是白白崇拜他了。” 陆江初哭笑不得,人多口杂,她也说不了更多,干脆在手机上打了行字递给霍瑶瑶:“我向你保证,介舟大师绝对没有收这个学生。” “真的?”霍瑶瑶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几乎是蹦到陆江初身旁,“姐姐,你怎么知道?” 陆江初笑笑,在霍瑶瑶耳畔说道:“因为,我和她是熟人,相信我,等我告诉她了,她自然会辟谣。” 虽然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假托了熟人这个借口,但还是足以让霍瑶瑶兴奋起来了,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像闪着光一般。 就在霍瑶瑶还想继续追问什么的时候,李朝从试镜厅走了出来。 他是个身材中等偏瘦的中年人,虽然才四十出头,但因为常年工作辛劳,头发已经是花白的状态,于是常年戴着顶黑色的小帽子。 李朝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等候厅中的所有人,再看见霍瑶瑶的时候,明显停顿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 清了清嗓子,李朝说道:“还要试镜女主的人都可以走了,我这边女主已经定了,就是陆仙仪。” 和李朝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傅长嶙与严嵇。 傅长嶙闻言一下子皱起了眉头:“老李,我推荐的人你还没看呢!” 李朝显得有些暴躁:“我说定了就是定了!一天天的,都xx的给我推荐的什么人。就那样的也算演员?趁早回家种树去算了!” 霍瑶瑶知道李朝是在骂自己,整个人可怜兮兮地躲在陆江初背后,不敢说什么。 傅长嶙还想再说,陆江初却摇摇头。 她知道,傅长嶙如今说再多,也不过是让李朝的偏见更深罢了。她要获得这个试镜机会,能靠的只有自己。 于是,就在李朝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陆江初开口了:“我想,李导您要投拍的是光河那本关于急诊的故事,其中,第一个病例便没有详细描写,但其真实情况是,患者因为急性腰疼入院,最后却被确诊为急性主动脉夹层破裂stanforda型,不得不在体外循环下进行心脏外科手术。” “主角作为一个还在培训期的新人赶鸭子上架,最终一战成名。如此重要的事情,作者却在书中一句话带过,您知道为什么吗?” 李朝停住了脚步,明显起了兴趣,回头问道:“为什么?” 祝长安目光中闪过一丝怅惘:“因为这个角色的原型,是作者的未婚妻。而这场在书中成功了的手术,现实情况却是因为准备不充分差点失败,最终在作者的帮助下才成功。” “他爱极了他的未婚妻,甚至不愿意她回想起这种差点失败的经历,于是在写书时,便把所有功劳都放在了未婚妻身上。” “而我,就是那位未婚妻。” 第12章 给我五分钟时间 说话之间,陆江初注意着李朝的表情,想察觉李朝有没有因为自己表露身份而震惊。毕竟,作为线索名单上第一位的人物,陆江初对李朝最为上心。 李朝的表现很正常,兴味看上去更浓了些,他走到陆江初面前,问了句:“真的?” 陆江初点头。 而严嵇脑海中,“未婚妻”那几个字一直都萦绕不去。所有人都认为陆江初爱苦了自己,严嵇自然也不例外。 不然,陆江初又何必隐藏身份在他身边两年,即使作为替身也心甘情愿。 但看着陆江初言语中对光河的态度,严嵇有些不确定了。 看着严嵇的目光一直在陆江初身上,陆仙仪的面色难看了一瞬,指甲简直快要掐进手心。 她干脆走上前,挽住了严嵇的手臂,娇娇唤了一声“阿嵇”,同时给了温斓一个示意的眼神。 温斓看一向与外人不亲近的严总,竟然没有推开陆仙仪,不由心中大定,她这一步棋果然赌对了。 陆江初就是再厉害,但自己毕竟是严氏签约的影星,若是能讨到未来老板娘陆仙仪的青睐,机会自然不会少。 于是,温斓在陆仙仪的眼神示意后,立马出言嘲讽道:“谁不知道这本书的主人公,不少人都猜测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鬼医,陆小姐才几岁,就能说出这样的大话。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行,还得拿出证据!” 李朝显然也听进去了温斓的话,问道:“你怎么证明呢?我记得鬼医最着名的一个病例,就是三年前给霍家老爷子续命。让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的霍老爷子又多挺了几年,这才使霍家平稳地进行了权力过渡。坊间关于这件事,全都传得神乎其神,连霍老爷子为了续命,让小女儿出嫁冲喜,请风水先生种生基的传闻都出来了。” 陆江初笑笑:“您再给我五分钟时间,我自然可以证明。” 周围都是质疑的目光,陆仙仪更是柔柔劝道:“江初,这样到时候要下不来台,得多尴尬呀。像鬼医那种人,的确是我们不能企及的,承认自己的平庸我想才是成熟的开始。” 温斓更是露出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般的表情,摇摇头:”陆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冒名顶替,还是如此荒谬的冒名顶替,到时候沦为笑话就不好了。” 周围也升起阵阵的议论声,更有人拿出手机,将这场论战发到了网上,开了一个帖子全程直播,帖子名字就是:《扒一扒那个撒谎成性的首富之女》 【1楼-娱乐圈888:论为了一个试镜机会,撒一个谎,然后用无数个谎来圆的窒息操作。】 【2楼-傅长嶙是我老公:我的天,一线吃瓜现场。】 【3楼-吃瓜的猹:在线等,楼主继续说!我已经转发微博豆瓣了!】 【4楼-娱乐圈888:楼主我亲眼看见陆仙仪承认了她是介舟大师这两年唯一的弟子的事实,当然,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一向待人严苛的李朝都对陆仙仪和颜悦色,说明她的实力已经足以打动李朝。】 【5楼-吃瓜的猹:介舟大师!!!?】 【5楼-godisgirl:我的天,陆仙仪原本就是这一代小花中演技最优秀的了,现在得了介舟指导,岂不是更上一层楼!】 【6楼-傅长嶙是我老公:大家都别说了,我们看看楼主怎么说。】 【7楼-娱乐圈888:没错,就是那个介舟大师。而原本陆仙仪就是李朝中意的女主人选,但是,大家都知道的,这是李导第一部电视剧,出演必红。于是不少有关系的人都插队面试,有可靠消息,陆江初便是傅影帝举荐的。】 【8楼-傅长嶙是我老公:黑人问号。jpg,不可能,我老公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和陆江初沾上!】 【9楼-吃猹的瓜:楼上那个,不是说不说话了,听楼主讲吗?】 【10楼-娱乐圈888:大家别吵架,李导也没有让大家失望,因为这次插队试镜女主的人,演技都太惨不忍睹了,直接被李导骂哭走了。】 【11楼-娱乐圈888:李导气得够呛,决定停止女主试镜,就让陆仙仪上。没想到陆江初为了得到试镜机会,居然扯谎说,自己是这本小说女主的原型人物。】 【12楼-吃猹的瓜:???】 【13楼-吃瓜的猹:……】 【14楼-傅长嶙是我老公:这么无脑的谎话都能说出来吗?谁不知道光河这本书,是给鬼医写的?】 …… 【50楼-娱乐圈888:陆江初为了证明自己,说再等五分钟,拖延时间有什么用呢,除非霍老爷子能亲到现场,不然谁能证明她说的是事实?】 …… 这个帖子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网友持的都是嘲讽态度,毕竟,谁也没想到,陆家这位小公主能做出如此令人窒息的操作。 而试镜厅中,傅长嶙眼中也露出不赞同,霍瑶瑶更是焦急得不得了,如果不是怕撒谎挨打,差点就想以自己霍家人的身份给陆江初作证了。 倒是在一旁一直沉默的严嵇,看着被众人质疑和嘲讽的陆江初,忍不住在此刻发话了:“那就等等,李导应该也不太忙。” 陆仙仪心中一沉,却还是非常善良的样子,依着严嵇的话说:“没错,我觉得江初应当也不会无的放矢。” 陆江初丝毫没有被周围人的言论与异样眼神影响,李朝则更是个妙人,直接拿出剧本和陆江初讨论了起来。 他反正觉得,即使陆江初不是故事原型人物,也一定与光河这个人有不浅的联系,没看见她出道创立的公司,都叫做“光河娱乐”吗? 第13章 第二马甲,她是鬼医! 现在小说改编电视剧一直都被人诟病,就是因为改编不够尊重原作者的表达,所以粉丝才有大意见。 光河这几本书在网络上的粉丝更是千万量级的,只是可惜光河几年前就去世了,李导不能找他讨论。如今有了个了解光河创作背景的人出现,做事一向认真的李导自然不会放过。 就这样,在李朝和陆江初的讨论中,身旁人和网络上的质疑嘲讽中,霍瑶瑶与傅长嶙的担忧等待中,五分钟很快过去。 但陆江初所说的证据,却还没有到来。 没有一个人感到意外,毕竟,陆江初说她是鬼医,就足以让人觉得荒谬了。 温斓更是在时间到了后,火力全开:“陆小姐,您所说的证据呢?呵呵,不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坐在角落处的一个戴黑框眼镜的斯文青年,正在手机上疯狂打字—— 【1980楼-娱乐圈888:陆江初果然没拿出证据,这下算是把脸丢完了!】 发出去之后,他看着下面不断涌起的回复楼层,眼中闪过满意。没想到今天来试镜,竟能有如此大的收获。 对于演戏他兴趣一般,但是对于八卦,他却是喜欢得不得了。 于是,又打了一行字上去—— 【2033楼-娱乐圈888:哈哈哈,那个撒谎成性的陆小姐被温斓怼得话都说不出来,我看】 这行字还没有来得及打完,就发了出去。 只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现场。 “我就是证据!” 中气十足的老者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温斓嘲讽的话语一下子被打断。 她心中涌起不可置信,转头向门口看去。 几十双眼睛都盯着站在门口那位穿着红色唐装,杵着龙头拐杖的老者,霍瑶瑶则是第一时间扑了上去:“爷爷,你怎么来了?” 这人,正是港市霍家当家人,霍路云。 老爷子已是九十多岁的年纪,所有人都以为他被鬼医续命,不过是仍旧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身子骨如此硬朗。 这样一说,陆江初真是鬼医不成? 陆仙仪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第一时间便看向严嵇。 严嵇并未注意到陆仙仪的目光,他想起自己和陆江初结婚两年,陆江初在他面前的身份,一直都是个除了一张脸,没有任何特色的穷学生。 他以为她是那种攀上高枝,便不上进不学习,连书都不读窝在家中一心当富太太的人,没想到,才离婚不过十几天,陆江初便给了他一重一重“惊喜”。 因为太过震惊,严嵇连霍路云看向自己的异样目光都没注意。 霍路云被霍瑶瑶扶着,走到陆江初面前,这个一直严肃铁血,被誉为地产大王的老人在陆江初面前表现得很谦卑,笑着道:“小陆医生最近可还好?上次您和顾医生一起来我们霍家,当时顾医生还说要以您为原型写一本小说,现在想来是写出来了?” 听见顾医生三个字,陆江初失神了片刻,回道:“书的确写出来了,现在我正在争取试镜机会。” 说完,她看向李朝:“李导,不知作为原型人物的我,能有这个机会试一次镜吗?” 李朝当然点头,既然确定了这本书写的就是陆江初,他自然不会放陆江初走。虽然,是原型人物未必能有演好戏的能力,但能想办法留住陆江初做个参考也好呀。 坐在角落处的那个网名为“娱乐圈888”的青年此刻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回复的帖子,全是辱骂和嘲笑陆江初的话,因为刚刚他那句话没打完就发出去了,不少人担心他是不是被陆江初发现了,有了危险。 那些嘲讽的语言在青年眼中,此刻全化为了一个个打脸的耳光,青年打字的手都有些颤抖—— 【3087楼-娱乐圈888:大家不用担心我。所有人都没想到,霍老爷子居然出现了。】 【3088楼-吃瓜的猹:哈哈哈,我看这下这位撒谎成性的陆小姐还如何圆谎!】 【3089楼-娱乐圈888:霍老爷子作证,陆江初说的是事实。】 【3090楼-傅长嶙是我老公:我眼花了?还是楼主打错字了?这怎么可能!】 【3091楼-仙仪小仙女:楼主瞎说的?或者是霍老爷子作了伪证?鬼医那么神秘的人物,怎么可能是陆江初比得上的?陆江初今年才几岁?】 【3092楼-江初从此刻起是我女神:楼上的在想什么,霍老爷子这几年虽然一直活着,但传闻他身体仍然不好,一直都没有露过面,连霍家拆分这种大事,都是霍大公子霍联瑞出场的,现在怎么可能出个场就是为了给陆江初作伪证?】 【3094楼-吃瓜的猹:没错,霍家可一直是港市的老牌豪门,还坐到过亚洲首富的位置,陆家虽然有钱,但到底不如霍家底蕴深厚,霍家没必要讨好陆家,让他们家作为定海神针的老爷子都出场作伪证。】 【3095楼-傅长嶙是我老公:那这么说,陆江初全讲的实话不成?果然,我老公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他欣赏的女人就是和其他小妖精不一样。】 【3096楼-隔壁二聪明:各位没抓住重点啊,如果陆江初真的是鬼医,这岂不是说明她十来岁还没成年时,便从哈佛医学院毕业了,取得博士学位,之后便闯出了名号。我十来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这世界的参差……】 【3097楼-仙仪小仙女:呵呵,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这世界上无数的故事有原型,但也没看见哪个故事是让原型直接出演的。演戏又不是过家家,我看照片陆江初和我家仙仪宝贝有几分相似,这不正巧了,这个角色应当就是仙仪的。演技好,和原型长得又像,完美!】 …… 陆仙仪虽然不知道网上的舆论已经完全发酵起来,但她显然是和帖子中自己那个粉丝一样的想法。 即使陆江初真的是鬼医又怎么样?演戏和治病可是两码事。 对于自己的实力,陆仙仪一直都是放心的。在a国那两年,她从来都没有松懈过对演技的磨练与提升。 虽然没能得到介舟的指导,但还是在茱莉亚学过四个学期。 想到这里,陆仙仪觉得自己不如宽宏大量点,给陆江初一个机会。 心生一计,陆仙仪又给了温斓一个眼神,然后看了看厅中。 温斓立马会意。 第14章 她是欲擒故纵 于是,就在陆江初和李朝要走进试镜厅的时候,温斓突然开口提议道:“李导,要不陆小姐的试镜就在外厅中进行?我想,大家都想看看陆小姐是个怎样的水平,是?” 那些坐在座位上的其他试镜者们也都起了兴趣,尽皆起哄道:“没错,让我们看看陆小姐的水平,和她学习学习也好。” “这样一来,才能服众嘛。” “即使是鬼医,能好好治病,却未必能够演好戏。” “真让人好奇,陆小姐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比得过被介舟指导的陆仙仪?” …… 傅长嶙脸色不太好,他若是现在还看不出来,陆江初被人争对,岂不就是傻子了。 深深盯了陆仙仪一眼,傅长嶙正想说些什么,陆仙仪却开口了:“试镜的确没有在外厅的规矩,大家也不要太为难江初了,人多会影响发挥的。” 她的假意劝和效果自然不会好,温斓更是在这时火上浇了一盆油:“没错,到时候陆小姐的试镜如果太惨不忍睹,和刚刚那个小废物一样,岂不是要怪在大家身上,说自己是因为一群人盯着才影响了状态。” 她这句话委实太阴阳怪气,霍瑶瑶听自己又被骂了,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她爷爷身后那个存在感不高的青年人。 陆江初听温斓一口一个“小废物”,已经开始手痒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便听见“啪”的一声。 温斓被一个面色冷峻穿着浅灰色唐装的青年,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他正是霍家家主之位继承人,霍联瑞。 霍联瑞看上去很斯文俊秀,却是雷霆手段,他掐着温斓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声音温和有磁性:“你刚刚是在骂我家瑶瑶吗?” 温斓眼中满是恐惧和后悔,她满心想着讨好陆仙仪挤兑陆江初,连霍瑶瑶的家人来了都忘了。 没想到霍家人这般护短,霍联瑞居然能够毫无绅士风度地打女人。他就不害怕这传出去吗? 不过想起霍联瑞一向不好的名声,这个看上去单薄斯文的青年,一直以心狠手辣着名,温斓不由心中恐惧更深了。想开口求饶,却发现自己的面颊已经高高肿起,发出的声音也很含糊。 霍联瑞显然也不想听她在说什么,直接将温斓扔到了地上,目光冰冷而阴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不少刚刚起哄的人都在他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待到看向陆江初时,霍联瑞露出了一个微笑:“陆医生,您可以去试镜了。” 陆江初看霍联瑞走到霍瑶瑶旁边,将霍瑶瑶有些蓬乱的头发理好,下意识感觉,这兄妹俩关系不太一般。 上次她去霍家时,只听说霍家有一个公子霍联瑞,却从未听说霍瑶瑶这个小姐。 不过,这也并非是陆江初需要操心的问题。她看向陆仙仪,突然问道:“要不仙仪小姐你和我一起进来?的确如同你所说,没有在外厅试镜的规矩,但,仙仪小姐你进来看看应当是无妨的。” “毕竟,人总要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才能服气。不然之后传出什么,怀疑我走后门有内幕的传闻就不好了。” 傅长嶙听陆江初这样说,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这才是他认识的她,骄傲明媚,从来都不任人宰割。 陆仙仪站在严嵇身旁,面上并没有因为陆江初的挑衅生气,而是装作大器地回答:“只要李导同意,我自然是愿意和江初一同进去的。” 她以严嵇女伴的姿态面对陆江初,原以为陆江初会被影响,毕竟她和严嵇曾经夫妻一场,但没想到,陆江初竟然至少从面上来看,一点波动都没有。 心中暗骂陆江初心机深沉,陆仙仪又看向严嵇,想让严嵇帮自己说说话,却发现严嵇一直沉默。 自从上次他发现陆仙仪诬陷陆江初后,严嵇便和陆仙仪有了一些距离,虽然仍旧比较亲密不算疏离,但是潜移默化的改变还是能让人有所感觉。 李朝虽感受得到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却懒得管,他现在只想着尽快定下女主,以及用剧务顾问的身份,将陆江初留下来。 即使是李朝,也不认为陆江初能有任何胜算。 霍瑶瑶也想一同进去,却被她哥哥拦住了。霍家三人坐在外厅,霍老爷子在陆江初他们进去之后就一直闭目养神。 这两年,他虽然被陆江初从阎王那里抢了回来,但毕竟大病一场,伤了根基,精神头也短了不少。 霍瑶瑶突然有些疑惑地问:“爷爷,为什么江初姐姐看见你们来,一点都不惊讶?” 霍路云笑了笑:“我这两年虽然一直没和陆小神医见面,但保持着线上复诊。这次终于有机会约好了和她见一次,自然立马飞了过来。” “至于陆小神医为何不惊讶,估计是看见了你受了欺负,在发信息找你哥哥来。你哥哥对你一向上心,你接触的人保镖都会第一时间报给他,他可是认识陆小神医的,所以她猜到了我们会第一时间来。” 霍瑶瑶接受了这个解释,不由感叹:“江初姐姐真聪明!” 霍联瑞看着霍老爷子,面有忧色。他们这么早来,自然不是为了给陆江初撑场子。陆江初能把握十足地说出那个五分钟的时间,不过是知道,霍老爷子如今已经等不得了。 老爷子看上去身体硬朗、中气十足,实则却已经油尽灯枯,无路可走。能早一分钟见陆江初,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不然,霍联瑞也不会那般干净利落地解决温斓。以他的风格,若是要给妹妹出气,自然会用更阴狠残忍的方法。 此刻,试镜厅,内厅。 坐在评委席的人有三个:李朝、傅长嶙、严嵇,但李朝却是其中唯一一个能拍板的。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李朝取下了头上的小黑帽,翻到剧本某一页,上面全是红笔做的密密麻麻批注,显然李朝对这一个剧情思考了很多。 他选择这个剧情也是有私心的,因为一直都找不到对于这一段的感觉,便想通过陆江初这个原型人物的演绎,做一些揣摩。 陆江初接过剧本,看见那一段,心脏便漏了几拍,随后,抬眼看向严嵇。 她一直看着他,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 那个性格温和阳光、喜欢穿浅蓝色衬衣、工作时比谁都认真专注、对待病人永远耐心细致的青年。 那个一见她就会微笑,在绝望之中牺牲自己给她带来生的希望,和她一同经历母亲被歹徒杀死,一直保护她的青年。 那个在车祸濒死之际,用颤抖的声音给她打去电话,叮嘱她要好好生活,要爱惜身体,要活得肆意而快乐的青年。 她曾经一直活在黑暗中,是他给她带来了阳光,然后用他的死,将她拖入更深的黑暗,使她几乎陷入疯狂。 李朝要拍的这本书,自从顾和光死后,陆江初就没有敢再看过。甚至说,顾和光所有书,她这两年,都没有敢看过。 她强迫自己陷入一个梦境,一个顾和光还在的梦境中。 没有人知道陆江初突然看向严嵇是为了什么,陆仙仪心中却是危机大作,果然,陆江初还是露出破绽了。的确,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严嵇。 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严嵇显然和陆仙仪想法差不多,他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是轻松还是其他什么。 但一想,他们如今已经离婚,两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严嵇便将自己的目光从陆江初面上移开。 她只是一个替身罢了。 刚分开,自己还不习惯,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也有两年。但严嵇相信,很快他就不会再想陆江初了。 无论陆江初是何等优秀,有怎样的身份,自己爱的人,始终只有仙仪一个。只有,那个在当年绑架案中,给了自己温暖,让他宁愿自我牺牲,也要救出去的仙仪。 李朝没有打断陆江初对于角色的揣摩,陆江初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从包里取出一根皮筋,将自己披着的及肩卷发给束成了一个马尾。 李朝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副眼镜,是他读剧本时戴的,陆江初在取得他的同意后,自己将眼镜给戴上了。 傅长嶙还脱下了身上那件浅灰色风衣,想给陆江初披一下。 毕竟陆江初试镜的角色是医生,她的黑色旗袍显得不太适合。 但是,在陆江初戴上眼镜抬眼的那一瞬间,傅长嶙递衣服的动作便僵住了。 同样的一张脸,陆江初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戴着黑框眼镜的她,带着一种极端的冷静,看向人时,如同手术刀般精准锋利的目光,让人无端感觉到一阵寒意。 仿佛正在被解剖一般。 然后,陆江初将目光移到了李朝身上。那本放在李朝桌子上的剧本,被陆江初一挥手直接打到地上。 她盯着李朝,面上仍旧平和,但是目光的极致冰冷,却让人感受到她的怒气。 “是你,杀了那个病人,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说的虽是个问句,却用的肯定的语气。 李朝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在陆江初的杀意下,冷汗打湿了他的衬衣。 陆江初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那一天。 第15章 这怎么可能 她一直经手的一个病人,就在有病愈的曙光之际,选择了自杀。那时,她认定了,这是因为顾和光的插手。 因为他没有按她的要求,严加看管那个病人。 李朝没能接上戏,等他反应过来陆江初的杀意并非对自己,而是愤怒之时便会自然散发时,傅长嶙已经帮他接下了台词—— “他一开始就不想治疗,阿初。你的疗法对于他而言太痛苦了,你没有把病人本身放在眼中,你看见的只是那个病症。” “如此罕见的病症对于你而言,就像一个很有意思、极具挑战力的难题,而病人本身,不过是那个难题的载体。” “而在这期间,你完完全全忽略了病人的意图和感受,甚至用非常规的手段将他留在医院中,继续进行你的实验。所以你恼怒的,并非是病人死去,而是,有趣的难题消失。” “这真的是一个医生该做的吗?你还记得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吗?” 傅长嶙说话时,陆江初的目光移向了他,虽然整个人的姿态变化不大,但李朝却看见了陆江初眼神的松动。 她没有一开始那么怒气冲冲了。 见陆江初没有回答,傅长嶙接着说道:“医生的责任,是偶尔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阿初,你的确有很强的能力,但你救不了,一个有必死之心的人。” “你也更不该,罔顾病人的意愿,甚至选择囚禁的手段,只为了满足自己头脑上的乐趣。” 陆江初听见这句话,失神了片刻,竟又看向严嵇。 他们虽是一样的脸,但严嵇的确,从骨子里,便不像那个人。 好在,陆江初还是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捡起了被她摔在地上的那个剧本,理了理被摔折的部分,把它放回桌上。 这其实已经是她在表示歉意了。 陆江初正想继续说话,李朝却在此刻突然道:“cut!就到这里!” 等说完这句话,李朝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丑,又不是在剧组拍戏,他何必大吼出一句cut。不过,丢脸什么的,对于李朝而言,向来无所谓。 眼中满是赞叹,李朝率先鼓起了掌,随后便是傅长嶙与严嵇,陆仙仪看李朝的状态便是心中一沉,只能强颜欢笑地和他们一同鼓掌。 她刚才也完全入戏了,竟在李朝说了那声cut后,才逐渐从剧情中脱离出来。 陆仙仪虽然对自己的演技一向自信,但她却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刚刚和傅长嶙对戏的是她,她绝对接不住。 毕竟,傅长嶙十多年前就获得了奥斯卡影帝。 她怎么也想不通,陆江初为何能够完完全全接住傅长嶙的戏,甚至与他旗鼓相当。 这个情节并不复杂,但是情感的表达与转折却绝对细腻,他们二人的演出水平,越是行业内的人,越是能感受其中的高超,从而有高山仰止般的敬畏崇拜。 李朝整个人都有些亢奋,对待陆江初,毫无一开始那种暴躁独断高高在上,而是如同捡了宝一般,看向陆江初的眼神都在发光。 “江初,江江,阿初,你这个演技,简直是上身啊!”亢奋到语无伦次的李朝如是说道。 陆江初取下眼镜后,刚才试镜时的锋芒毕露已经完全收敛,整个人如同藏锋的利剑入鞘,返璞归真。 李朝的赞誉实在夸张,陆江初却没有受宠若惊,而是礼貌性地笑了笑,然后问道:“李导,您觉得我够格吗?” 李朝自然点头,他的目光一直锁在陆江初身上,几秒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猛一拍掌:“我想起来了!你这个演戏风格,和介舟那个疯子简直一模一样!” “介舟指导出的人,全都是这种如同被角色的灵魂附体了一般的演法,在圈子里甚至形成了流派!可惜介舟太过骄傲,这两年更是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约了他好几次,却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 说到这里,李朝的语气与其说是有怨气,不如说是一种被辜负了的怨念,谈起介舟时,总有一种神交已久,但一直有缘无份的遗憾。 陆江初听李朝的言语,总感觉有种被人当面骂了的尴尬。 她咳了两声,随便扯了个理由:“我的确认识介舟老师,她这两年转行了,不做演戏指导,闭关在南美洲的一个山里写剧本去了,所以李导您没能约到她。” 李朝很快接受了这个理由,旋即又感觉疑惑,看向陆仙仪:“你不是说,你出国两年,在茱莉亚接受了介舟的指导吗?” 陆仙仪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她扯出介舟这个招牌,是因为在茱莉亚时想找到介舟,却没有门路。 最后发现介舟似乎已经人间蒸发,才觉得扯一扯他的招牌也无所谓。没想到,她一直没有重视的陆江初,似乎才是那个真正得到介舟真传,和介舟关系匪浅的人。 好在,陆仙仪立马找了个理由:“老师他有时候也会回美国,我们也偶尔在哥伦比亚见面,现在听江初说了,才知道老师是一直在写剧本。” 李朝听了陆仙仪的理由,点了点头。他也没有怀疑,作为和介舟同一类的人物,李朝很能理解介舟这种奇才。 陆江初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升起来了,她听着陆仙仪当着自己的面,唤自己另一个身份“老师”,突然有些尴尬。 她竟然当了这样一个人的替身,还当了两年。 陆仙仪在此时看向严嵇,发现严嵇一直在读剧本后,莫名松了一口气。他没有看陆江初就好。 到了这个地步,陆仙仪自然知道,煮熟的鸭子已经飞了,要想这本书女主“顾初”的角色再属于自己,显然已经再无可能。 心在滴血,陆仙仪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甚至看向陆江初的目光充满欣赏,以退为进地道:“李导,我看了江初的试镜表现,发现自己的确不如她,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江初学习。” “这个角色还是让给江初,我一定会努力提升自己,以后用更强的实力、更好的表现和李导合作,和李导一同创造更经典的作品。” 这番话说得实在漂亮,连陆江初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李朝和严嵇看向陆仙仪,也满是欣赏。 的确,陆仙仪此刻表现出来的,胜不骄败不馁的人设,十分讨人喜欢。没有人不喜欢如此踏实努力,谦逊上进的人。 倒是傅长嶙此刻突然笑了出来。 “陆仙仪小姐,你这话说得,旁人不知道,还以为这个角色是你自愿让出来的。但明明是我家江初实力远超于你,你作为一个落败者,谈何提出把角色让给江初呢?”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失败者故作大方,谦让胜利者的道理?” 他这番话说得过于不留情面,陆仙仪心中暗骂自己最近真的是流年不利,傅长嶙傅学谦叔侄俩果然是她的克星,从来不懂什么是绅士风度。 傅长嶙看着陆仙仪脸上青青白白,觉得煞是有趣,眼看陆仙仪又要使出她的小白花绝技,如同被欺负了一般泫然欲泣的时候,傅长嶙又开口了。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陆仙仪小姐不要生气。你毕竟是能够大方到自愿让出如此重要角色的人,要是我随便说一两句,便让你落泪,这岂不是说明陆仙仪小姐刚刚那番慷慨陈词,不过是笑话罢了。” 没想到傅长嶙会把自己的路全部堵了,陆仙仪刚酝酿好的情绪被他完全打断,最终只能很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我刚刚的确是说得不适合了,江初,抱歉,你会原谅我的对?” 如果是陆仙仪惯常的对手,都会很顾忌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不会表现得咄咄逼人,但奈何陆江初就不是一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她只冷冷扔下两个字:“不会。” 她在陆仙仪身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如今既已拿到了角色,霍老爷子的身体情况便让她有所挂念,明白不能再拖,陆江初干脆直接告辞:“李导,试镜结束,我先走了。” 李朝还想着刚才陆江初的表现,有些魂不守舍地点头,待陆江初走到门口后,李朝才回过神来,抓起桌子上的剧本便追向陆江初。 “阿初,咱们加个微信,你电话也给我,如果你没时间,我可以等你有时间再联系你。其他的你不用做太多,如果能给剧本多做做批注,再给我讲几段戏就好了。” “有几段我不知道怎么拍,一直找不到感觉,想参考参考你的意见。” 意识到陆江初的实力后,将拍戏看作生命的李朝已经进入了心痒难耐的疯魔状态,和陆江初说话时,不自觉便将自己放在了低位,只想留住这个人才。 不少人一直盯着那扇关着的门,看陆江初出来,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淘汰了,众人脸上都露出嘲讽和不屑。 没想到,下一刻,便看见对待陆江初小心翼翼、过度热情的李朝,听见李朝的话后,坐在后排的温斓眼中满是错愕。 李导在求陆江初指导? 这怎么可能!!! 第16章 狭路相逢 陆江初没有理会周围人的错愕眼神,给李朝留下联系方式后,便朝着霍家人走去。 霍老爷子强撑着拐杖站起来,露出一抹微笑:“不愧是陆小神医,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问题。” 陆江初看着霍路云的面色,意识到不能再拖,提议道:“霍老先生您过奖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 霍老爷子自然没有意见,霍联瑞也早已安排好了地方,不过几分钟时间,他们便转移到了大楼对面酒店的包厢中。 陆江初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的名号一直都是“鬼医”,倒是霍老爷子坚持唤她小神医。 想起这个“鬼医”名号的来源,陆江初有些黯然,其实就来自试镜中的那次冲突之前,她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病例,最终将病人治愈。 但问题就在于,病人身体虽然痊愈了,但精神在她各种诡异疗法的刺激下,却最终崩溃,离开她这边后,便进了精神病院。 从一个身体虚弱的正常人,变成了一个身体健康的精神病患。 那时的自己秉承着只要病治好了,其他东西与她无关的原则,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后面,通过顾和光的努力,才让陆江初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 现在那个人却不在了。 霍老爷子见陆江初在出神,并没有出声打扰她。他实在是一个非常体贴的人,待人处事让人挑不出错处,对待敌人能够用雷霆手段,对待朋友也能让别人感觉到如沐春风。 虽然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但对于这个已经九十多岁的老者,这一番来回奔波并不容易。因为身体太虚弱,薄汗冒了出来,霍老爷子拿丝巾擦着。 霍联瑞站在桌旁,给陆江初沏茶。 陆江初也收回了思绪,看着霍老爷子,发现他面色红润,似乎身体还很健康,但又看他不停冒虚汗的样子,陆江初便知道,这种红润不过是用猛药粉饰的太平罢了。 “最近用了千年的人参吗?” 陆江初开口问道。 霍老爷子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还是陆小神医眼力好,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情况。” 自己的想法被证实,陆江初却并没有高兴的意思,她的眉头紧紧锁起:“您这身体,原本就已经如同破旧不堪的屋舍,当年虽是勉强救了回来,但我也一直叮嘱,得细细调养,多用温补的药物。” “如今一用猛药,面上看上去问题不大,但正如常言所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上去轰轰烈烈,却绝非长久之相。老先生何必如此?” 霍老爷子闻言,笑容中的苦涩意味加深了。陆江初所说的东西他何尝不懂,他若是有得选,自不会如此。 陆江初也只是这般抱怨两句,知晓霍老爷子一直是个遵守医嘱的让人省心的病人,无意去追究霍家的隐私,陆江初直接干正事。 伸出手给老爷子把脉,陆江初面色沉凝,让人看不出什么。但她心中的感觉却是越来越不好,老爷子的迎脉与寸口脉都比平时宽广了四倍以上。 阴阳气都太盛,彼此不能相容而是一直冲突。 这几乎是必死的脉象。 见陆江初把脉后迟迟不语,霍路云对自己的情况有了更深的感知。 他知道陆江初绝非一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能让医术已经站上巅峰的陆江初都觉得棘手的问题,大概也没几个人能解决了。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霍老爷子毕竟也一把年纪,看淡了生死,倒也豁达:“陆小神医,若是真的没法了,你直说便是。我这一把老骨头,什么事情没见过。如今我孙儿能完全掌管霍家,我就是死也甘心了……” “爷爷!” “能治。” 霍联瑞责怪的声音与陆江初胸有成竹的话语同时响起,打断了霍老爷子的话。 原本已经跌入深谷,觉得再无希望,陆江初却用两个字就轻易拨动了霍家祖孙俩的心绪。 霍老爷子因为激动,虚汗冒得更厉害了,在生死面前,没有几个人能完全置之度外不被影响,他的声音都带着略微的颤抖:“陆小神医,你没和我开玩笑?” 陆江初开始喝霍联瑞刚刚倒的茶,三泡后的碧潭飘雪有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她淡定的态度自然给霍老爷子吃了定心药。 放下茶盏,陆江初与霍老爷子对视:“能治,但我有一个条件。” 霍联瑞作为实际上的霍家家主,立马回答陆江初:“陆小神医,您提出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能治好我爷爷的病。” 陆江初却只是笑了笑,目光带着凉意:“我要知道沈懿然的一切资料。” 她的语气加重在了“一切”两个字上面。 “沈懿然?” 霍联瑞的语气带着疑惑。 陆江初的目光一直紧紧锁着霍老爷子,发现霍老爷子已经彻底从刚才那句话中冷静了下来,显得有些踌躇。 不过一个简单的资料搜集的请求,在与自己性命的衡量之间,霍老爷子这个一向果断的人,居然犹豫了。 霍联瑞意识到,这个叫做沈懿然的女人,在他爷爷心中,竟然比命还重要。 陆江初很耐心地喝茶等待。 五分钟后,不知是因为身体实在撑不住了,还是因为内心煎熬剧烈,霍老爷子看上去老了好几岁,终于,他开口了,语气十分谨慎。 “陆小姐想知道沈懿然的资料,是为了您的前夫严嵇吗?” 他对陆江初的称呼改变了。 霍联瑞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霍老爷子这样,似乎是没了治病的意思。 他刚想开口,便看见霍老爷子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陆江初与霍老爷子对视。 这个睿智的、饱经风雨的老者又问道:“或者,是为了顾医生?” 陆江初点头:“是的。” 霍路云露出了然的表情,他眉头紧皱,长叹一口气。 “陆小姐,若老朽向你保证,顾医生的死因一定与沈懿然无关,这样,你拿到那些资料之后,就不会对沈懿然不利了?” 陆江初点头,但没有把话说死:“若老先生您的保证是真的,我自然不会胡乱害人。” “那好,沈懿然的资料我会尽快给你,这个交易成立。”霍老爷子语气中满是疲倦。 陆江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满意了很多,当即给霍老爷子开了一副药:“老先生您先吃这副药,吃四个疗程,将身体过于极端的情况缓一缓,我们再进行下一步治疗。” 霍老爷子点头,看陆江初已有了离意,便示意霍联瑞去送客。 等霍联瑞回来,看他虽然疑惑面上仍旧沉稳,霍老爷子不由内心欣慰。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霍老爷子问道:“怎么,好奇沈懿然是谁?” 霍联瑞点头。 放下茶杯,霍老爷子叹了口气:“她是严嵇的生母,现在在瑞士那边的疗养院。” “你没见过陆小姐的未婚夫顾医生,今天我一见到严嵇,便觉得不对劲。陆小姐这是真的,用情太深了,深到快要疯魔。” “联瑞,陆小姐这人一定不能得罪,不说她是陆家人,就她面上的几个身份,都不简单。我今天答应陆小姐这个交易,最主要的是知道,我不答应,陆小姐也会想别的路子。” “霍家不必挡她的路。我看瑶瑶挺讨她喜欢的,你让那孩子多和陆小姐亲近亲近。” 说了这些话,霍老爷子精神头也有些短了,摆摆手让霍联瑞去休息。 另一边的陆江初,此刻正被霍瑶瑶缠上了。 霍瑶瑶并不知道她爷爷的病情,整个人都被养在温室中,刚才试镜失败的烦恼被她全忘了。 一看陆江初出来,霍瑶瑶便拿着手机冲到陆江初面前,也没问刚刚他们谈了什么,而是问道:“江初姐姐,江初姐姐,你知不知道介舟什么时候辟谣呀?” “怎么了?” 陆江初见她如此焦急,不禁有些惊讶。 “哼,陆仙仪那家伙,扯着介舟的招牌,有意无意说你是因为家世,直接抢了原本已经给她的角色,现在网上都闹翻天了,全是骂江初姐姐你的话!” 陆江初挑眉,她倒不信陆仙仪会那般傻,直接说出这样的话。 看陆江初并不相信,霍瑶瑶吐了吐舌头:“陆仙仪虽然没有直接这样说,但她那种模棱两可、遮遮掩掩的语气,挑拨两句,便让她的粉丝脑补出所有情节。” “加上她也的确有实力,还打着被介舟指导的名头,这样大家都相信肯定有内幕,李导肯定被你强迫了,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生怕陆江初不信,霍瑶瑶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张嘴,把事情的严重程度说清楚。 陆江初笑笑,答应了霍瑶瑶,介舟一定尽快辟谣。 下楼时,陆江初登陆了自己的介舟那个账号,手机因为消息涌入过多,瞬间卡死。 两年没登录,没想到找她的人还是不少。 不过也不急,想到自己的车还停在严氏,陆江初便向停车场走去。 她的手机性能不错,很快缓了过来。 刚想打字,陆江初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抬眼一看,竟是在角落处打电话的陆仙仪。 第17章 一盆凉水 陆仙仪的神色有些激动,但离得太远,也没听到到她在说什么。她打电话的时候十分警觉,一直看着四周,所以一下子就看见了陆江初。 表情惊讶而防备,陆仙仪挂了电话,这里没有外人,她自然没有再假惺惺地和陆江初打招呼,而是收起手机便准备离开。 但是看见电梯门开口后出现的那个人影,陆仙仪的表情有片刻僵硬,随即便条件反射性扬起柔柔的笑容:“阿嵇,你怎么来啦?” 来人正是严嵇。 陆江初没把太多注意力放他们身上,按了下车钥匙,便向自己的跑车走去。 她对于严嵇的忽视有些太刻意了,和他井水不犯河水般泾渭分明。 但是严嵇却明显不打算忽略陆江初,他甚至没来得及回答陆仙仪的问题,想唤陆江初的名字,最终却只僵硬地喊了一声:“陆小姐!” 陆仙仪看严嵇手里一直攥着他刚才一直专心阅读的剧本,不明白严嵇找陆江初是干什么? 难不成还真的旧情复燃? 陆江初听见了严嵇的声音,却装作没听见,顺手给自己戴上了蓝牙降噪耳机。 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 上车后,连登录账号的辟谣消息都没发,陆江初戴上纯黑色的墨镜,踩下油门。 价值数百万欧元的超跑启动很快,但是陆江初却没想到,严嵇会不要命的挡在前方。 陆江初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不知道严嵇实在搞什么。看见陆仙仪娇娇怯怯依偎在严嵇身侧,陆江初笑了笑,将油门踩到了底。 跑车的速度风驰电掣,在这样的速度与激情中,肾上腺素的燃烧使人精神振奋。 陆仙仪看着陆江初的跑车就这样直直撞过来,下意识就松开严嵇的手臂,退到一旁。 这几天她算是看出来了,陆江初就是一个疯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但是严嵇却仍旧不动如山,只在陆仙仪退开的时候投去了几分注意力,之后便一直看着烈焰红唇、美得如同一道火焰般的陆江初。 见严嵇真的不退,陆江初心中的兴味一下子降了不少,在离严嵇三米远的地方才踩下刹车。不过好在她车技高明,停车时,车离严嵇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取下墨镜,陆江初有些玩味地看了眼陆仙仪:“没想到仙仪小姐退得还挺快,我还以为你会和严总生死不弃呢。” 陆仙仪有些尴尬,如果不是刚才陆江初的架势太疯狂,她怎么可能退开。 只是如今再后悔也来不及了,陆仙仪只能使用老战术,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好一朵盛世白莲的模样。 “江初,你知道在车库这样飙车有多危险吗?万一真的伤到人怎么办?” 陆江初笑笑,“哦”了一声,一副毫不在乎人命的纨绔模样。 随后,她将目光移向还挡在车前的严嵇。 陆江初注意力主要在严嵇右手攥着的那本剧本上。其实和严嵇结婚两年,到后面,陆江初都没有那么频繁地想顾和光了,这也是她愿意入戏的主要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一见严嵇,便心绪浮动。想来,应当是因为从自欺欺人的幻梦中醒来,时常想到顾和光的缘故。 心痛并不好受,陆江初索性也就不看严嵇的脸了,直接问道:“前夫,有事吗?” 她这一句调侃的前夫,让严嵇的面色无比冷冽阴沉,车库原本就不流通的空气似乎在他的低气压中,更让人发闷了。 “光河,是你的未婚夫?” 严嵇说话时声音都没有什么波动。 陆江初皱了皱眉:“这和您有关系吗?” “你结婚时没提起过,你有一个如此深爱的未婚夫。所以这两年,你偶尔提起他,是在怀念他?” 严嵇的语气中满满的质问意味,他想起自己竟然花费大心思买到光河所有作品的版权,还想要将它们作为送给陆江初的礼物,便觉得一种无端的愤怒燃烧在胸口。 陆江初按了按喇叭,示意严嵇离开,没有耐心给严嵇一个回答。 “你不敢和我对视,是心虚了吗?”严嵇仍旧没有让开。 陆江初皱着眉头戴上墨镜,这才看向严嵇。 不得不承认,严嵇除了一张脸,和顾和光没有太多相似。如果说顾和光是冬日暖阳型的温润君子的话,严嵇便是一把锋芒凌厉的利剑,极具侵略性。 他容貌俊美,五官如同刀削,眼睛仿佛冰凉幽深的潭水,周身带着那种惯处上位的咄咄逼人气息。 隔着墨镜与严嵇对视,陆江初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没错,我这两年都在怀念他,我也的确不如严总坦陈。严总可是在咱们结婚第一天就告诉我,你心有所属。” “不过,我说,虽然我俩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我这边好歹是未婚夫去世才找的新欢转移注意力,严总您的白月光还活得好好的呢。” “你说呢,陆仙仪小姐?” 陆江初将祸水东引,看向陆仙仪。 陆仙仪面色痛苦,泪水大滴大滴落下:“我不怪阿嵇,当初的确是我提的要分开,阿嵇这两年过得太苦了。” 她的泪水似乎唤醒了严嵇,让他从愤怒的情绪中猛然惊醒,不明白自己刚才的情绪来自什么地方,倒是陆仙仪发觉严嵇恢复正常,拉着他给陆江初让了道。 陆江初的车风驰电掣般离开,陆仙仪掩下眼中的怨毒,她一直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她能够到今天的位置,不过因为审时度势、善于攀附。 两年前她的确错了,站错队选择出国,若是她当初知道,严嵇会继承严家的家主之位,怎么可能和那个人一同离开。 现在她的一切把握,不过因为严嵇还不知道当年真相,只以为她是被迫的。想起刚才电话那头威胁的话语,陆仙仪眼中的残忍怨毒几乎不掩饰,但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她抱着严嵇哭,这次没有说太多,甚至哭泣都没有声音。 严嵇只感觉冰凉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不由心中升起一股怜惜之情,但想起陆江初离去时的身影,严嵇想抬起拥抱陆仙仪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只是没有推开她。 就像当年那场绑架案之后,他们重逢时那样,脑海中构想的汹涌情绪,在一见到真人那刻,便平息下来。 你会一瞬间怀疑,真的是她吗?是她陪他度过了那般痛苦的岁月? 有了这样的疑问,心中便有了抗拒。 但是感情和曾经的记忆、感觉,都会在相处中重新找到。 陆江初已经是过去式了。 无论她那句对未婚夫的怀念,是不是说出来专门气他的,都一样。 全都过去了。 这样想着,严嵇却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陆仙仪,劝道:“别哭了,一切都会好的。” 就像他们最初的相处模式,一个兄长对待妹妹那样。 陆仙仪想着如何处理电话中那个人,都没有察觉到严嵇的疏远之意。 这时,她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陆江初心中便是一沉,以为是刚刚那人又打来了,第一反应便是支开严嵇自己独自应付。 好在严嵇的确也有一个会要开,还差几分钟就迟到了,于是很快离开。 陆仙仪接通电话,声音是压抑的怒吼,全无平时那种温柔知性的模样:“你要的钱我都会打给你!别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响起一个有些犹豫的女声:“仙仪,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听声音,说话的是自己的经纪人苏湄。 陆仙仪一看手机屏幕,果然是苏湄的电话,她神经太紧绷了,竟连这都没有看见。 心脏急促跳动,陆仙仪有些不耐:“我没什么事。你是怎么了?这么仓促找我?” 作为严氏的金牌经纪人,被人称为“女魔头”的苏湄,在陆仙仪这个传闻中的未来老板娘面前,毫无平日的高高在上,语气谦卑谨慎:“是这样的,仙仪,刚刚介舟那个几年都没动静的社交账号,突然显示她登录了。” “介舟的动静一向都是引人注意的,他虽然一张照片都没有,但是在网上的粉丝已经是接近千万极别,此刻介舟登录这个话题已经上了微博热搜……” “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陆仙仪头疼欲裂,完全失去耐心,直接打断了苏湄的话。 苏湄不知道陆仙仪今天是遇到了什么,如今撞到了陆仙仪的枪口上,苏湄只能速战速决,还是很快组织了回答:“仙仪你今天曝光了和介舟的师徒关系,所以关于你是介舟这两年唯一的弟子的话题此刻也正挂在热搜上。” “不少人都怀疑,一直不喜社交网络极度低调的介舟,今天登陆账号是为了给你打抱不平。毕竟,你的角色被陆江初那个刚刚出道的娱乐圈新人抢了,不少人都认为,这是因为李导被权势所迫不得不妥协。” 当然,网友们会这样认为,离不开陆仙仪团队的推波助澜。 陆仙仪听了苏湄的话,只感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 第18章 千万别得罪介舟 陆仙仪敢打着介舟的招牌行事而不怕被拆穿,主要因为这两年介舟的确没有出现过,不会有太大的可能性被拆穿。 但谁能想到,她这个招牌才亮出来的第一天,正主就上线了。 陆仙仪心中焦躁,连忙问道:“介舟发了什么没有?” “现在还没有。”苏湄也是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很快就回答了陆仙仪。 这句话让陆仙仪吃了定心药:“那就别慌,我这边会立马想办法联系到介舟,你继续做该做的事。” 说完,也没等苏湄的回复,陆仙仪便挂断了电话。 她很早之前便有介舟的邮箱,只是发了邮件过去,从来没得到过回复。如今介舟登录了,自己再发一封,他应当可以看见。 另一边,陆江初开车,突然接到电话,来电的正是她的小弟黑客x:“老大,我找到工作了!” 陆江初眼中有笑意:“你的上家终于被你搞破产了?” 她和x是在网上的一次切磋认识的,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现实身份,她只依稀了解,x除了黑客之外的主职,是职业经理人,帮别人管理公司和资产的那种。 水平虽然高,但不知x是故意的,还是实在运气不好,他的主家总是十分容易破产。 也不知这次是谁这么倒霉,竟然把他招了去。 x的声音十分兴奋:“没错,我的上个主家又破产了。不过这次我找了个人傻钱多的,老大你上次不是拜托我查严嵇和陆仙仪的位置吗,这次我应聘的公司,就和陆家有关。” 陆江初嘴角的笑意突然僵住了,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然后,听x继续说道:“陆家可是首富,不过上次从老大你的语气看来,你和他们家好像有仇。这次我正好去陆家,帮你搞垮他们的公司。” “你应聘的那家公司,不会是光河娱乐?”陆江初问道。 x的声音中满是惊讶:“老大,你也太神了,这都能猜出来。” 陆江初冷笑了两声,让x突然心虚起来,每次他老大这样,都有人会倒霉。 终止通话后,陆江初调转车头,开车去了光河娱乐。 作为光河娱乐名义上的ceo,陆江初却连公司都没去过一次,怪不得他哥哥会聘请职业经理人帮她管理公司。 光河娱乐的选址也是陆垂云定的,她哥哥十分大方,直接给她划分了陆氏旗下一栋位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 陆江初将车停在门口,便有保安上前帮她泊车,恭敬地唤她“陆总”。 走进公司正门,陆江初便看见两排人站在大厅两侧,一见她,便鞠躬道:“总裁好!” 这样的阵仗,如同十多年前流行的台湾偶像剧情节。 陆江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示意大家不必这样夸张,该做什么去做什么。 此刻,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走了过来,他戴着副无边框的眼镜,长相俊美,微笑如沐春风,让人一见便知是个商业精英。 青年伸手与陆江初握手:“总裁好,我是小陆总给您聘请的职业经理人,徐瑱。” 陆江初看了他好几眼,表情有些奇怪。 没想到她那个一向不着调的小弟,竟是如此的,人模狗样。怪不得连她哥哥都能骗过。 陆江初的沉默和持续目光,让氛围变得诡异起来,当徐瑱都开始怀疑自己这个顶级上司是不是看上了自己的时候,陆江初取出手机。 拨打了一个电话。 随即,徐瑱的电话也响起。 是老大的专属铃声! 徐瑱懒得应付陆江初了,带着歉意的笑容,在陆江初允许之后,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声音:“我的职业经理人,你好。” 徐瑱愣在原地。 陆江初看着他那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便觉得好笑,走上前拍了拍徐瑱的肩膀。 徐瑱这下当然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他和陆江初聊天时,两个人都会虚拟定位并使用变声器,这也是他没能从声音认出陆江初的原因。 扬起笑意转身,想到自己竟然还想搞垮陆家,徐瑱便觉得他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别人不知道他这个老大是如何的心狠手辣,徐瑱却是深有体会的。 笑意讪讪:“老大,看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没想到能幸运到和你在现实中相见。” 陆江初又冷笑两声:“刚刚那个浮夸的欢迎仪式是你安排的?” 徐瑱连忙摇头,死也不肯承认。 见陆江初似乎还想追究,徐瑱立马转移话题:“老大,我虽不知道光河是你的公司,却还是用心做了事的。现阶段公司该有的部门都建立了,员工也招聘齐全,整个公司全部围绕你运转。” “现在唯一没有定下来的,是经纪人的人选。业内的金牌经纪人全都在严氏旗下,我正想着要不要挖一个过来。” 陆江初一边听他的汇报,一边往电梯走去:“不用找了,你给我当经纪人,我觉得不错。” 徐瑱有些意动,也有些为难:“老大,经纪人的活我没做过啊。” 陆江初态度和缓:“没关系,既然公司是围绕我运转的,那你作为经纪人或者经理人都一样,都是围绕我工作,没什么区别。” 老大的态度既然都这么坚决,不担心自己把她坑死,作为小弟的怎么能够退缩!徐瑱当即答应,并且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到了顶层的办公室后,陆江初直接坐在办公桌上,低头玩手机。反正,她是boss,没有人能够管她。 筛查了一下邮件箱,陆江初最先看见陆仙仪写的那几封,对介舟先生如何仰慕的文章。 不得不说,言辞恳切。不留痕迹的讨好,马屁拍得人挺舒服。 陆江初选择拉黑。 还好陆仙仪给她发了邮件,不然她都快忘了自己登录介舟这个账号,答应霍瑶瑶要辟谣的事情了。 身份太多了也让人烦恼啊。 这时,已经完全进入经纪人状态的徐瑱说道:“老大,我看来一下网上的舆论,感觉不太乐观啊。” 陆江初不意外,而是眼神示意徐瑱多说些。 徐瑱受到了老大的鼓励,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变得十分亢奋:“我,我看见网络上的舆论全是骂老大的,搞得刚开始您的出道宣言下面那些吹捧你踩陆仙仪的回复,像是水军刷的。” 陆江初倒也坦陈:“就是水军刷的,我哥是水军头子,说话太浮夸,搞得就像讽刺一样。” “得开除这样的头子!”徐瑱的语调一下子升高了。 比了个ok的手势,陆江初给陆垂云打了电话:“哥,你别再在网上一直夸我了,特别是你那一群小号,说话语气都差不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水军吗?” 陆垂云似乎还想反驳,陆江初一记绝杀:“如果你不同意,我周末就不回家吃饭。” 电话那头终于闷闷地答应了,陆江初挂断电话,看向徐瑱:“说说下面的问题。” 徐瑱工作提出建议就立即得到解决,这种持续立即正反馈的刺激,比游戏什么的有意思多了,他大着胆子问了句:“老大,你去娱乐圈不会真的为了什么影后之位?” 陆江初在手机上打字,没有忘回答徐瑱:“主要查案,拿影后只是顺道。” 徐瑱继续侃侃而谈:“老大,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全是骂你夸陆仙仪的,不少恶心人的娱乐号直接称你为‘小陆仙仪’,毕竟她比你早出道那么多年。现下因为相传你是依仗权势欺负人,咱们得辟谣啊。” 陆江初从善如流,低下头切换自己的账号,半分钟后,发了第一天微博,然后朝着徐瑱摇摇手机:“辟谣了。” 徐瑱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点开微博,看见了陆江初发的微博后,嘴角都在抽搐—— 【光河娱乐总裁陆江初:本人全凭实力拿到角色,如果有人造谣,点赞评论五百以上,本公司律师会报警处理并发送律师函。】 一个活生生的仗势凌人的富二代,通过这么一句话,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微博就如同炸开的油锅,网友们都被这不可置信的挑衅气疯了,但是陆家的法律团可是出了名的存在,于是一群人在陆江初的微博下面拐弯抹角阴阳怪气。 【马车与火车:谁家的狗在这里乱叫?陆总裁,我当然不是在说您,您别对号入座。】 【长嶙哥哥的男朋友:原本听某人仗势欺人还以为是假的,但如今一看,的确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当然,陆总裁,我也不是在说您。】 【红烧牛肉真好吃啊:称某人为小陆仙仪,简直是侮辱了我家仙仪宝贝。当然,这个某人不是在说您,陆总裁别多想。】 …… 就这样,不是在说您这几个字,很快冲上了微博热搜。 陆江初的霸气,甚至无脑应对,让徐瑱的手指都在颤抖。 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 没事,他家老大这种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 但是徐瑱却不敢贸然提意见了,生怕陆江初又搞出什么事情。但陆江初一直盯着他,搞得徐瑱颇为紧张,最终还是挤出了一句:“现在舆论全部倒向陆仙仪,就是因为她是介舟的弟子,您可千万别得罪介舟啊。” 要是得罪介舟,国内外的娱乐圈都不要想呆下去了。 第19章 一起出道吧 陆江初沉默片刻,让徐瑱惴惴不安。 “那这样,你再帮我写个辟谣。”陆江初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徐瑱。 徐瑱接过手机,总觉得自家老大不可能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果然,看见陆江初此刻登录的账号的名字,徐瑱眼前一黑,声音都在颤抖。 “老大,你怎么把介舟的账号给黑了?这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们不就得罪奥斯卡教父介舟了吗?” 陆江初哑然失笑,自己在徐瑱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他居然连盗号这种事都想得出来。 “这就是我的账号,我就是介舟。”言简意赅地做出解释。 徐瑱却一瞬间想了很多,陆江初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看见自家老大如此死猪不怕开水烫,完全不担心被揭穿的样子,又想起介舟已经两年没有音讯。 介舟会不会是被老大囚禁了?然后被老大取代了身份,再没有出现在人间的机会。 毕竟这种事,老大又不是没做过,她好像有个身份是着名杀手来着。 心底刮起的寒风让徐瑱打了个冷颤,对于陆江初这种如同恶魔般的女人,心中仅有的就是畏惧和臣服。 陆江初没想到徐瑱一瞬间能脑补这么多,催促着徐瑱把辟谣的话发了。 徐瑱却迟迟没有动手,最终耐不住陆江初催促的目光,带着视死如归般的壮烈语气说道:“老大,我不建议现在发。” “给个理由。”陆江初有些意外。 “因为陆仙仪还很谨慎,”说这句话的时候,徐瑱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眼中闪着精光,“如果介舟辟谣,陆仙仪因为并未在公共场合、并未在所有地方承认她介舟弟子的身份,所以辟谣效果不会强。” “我们要的是,陆仙仪将这个身份用熟悉了,让她得意忘形了,再出来给她致命一击,到时候可以事半功倍。” 陆江初不知可否:“但介舟不是登录了吗?装作没看见陆仙仪是介舟弟子那个热搜?况且我也答应了一个小朋友要尽快辟谣。” 徐瑱笑笑:“问题不大,我们也不用拖太久,也就一两天。” 说着,徐瑱从公文包中翻出一个文件,递给陆江初:“老大,你看看这个。” 陆江初翻开文件,发现是一个综艺的邀请函,综艺名为“一起出道”,一百多个练习生同台竞技,最终按照排名,组成七人出道组合。 “这个综艺邀请我们是今天才拿到的,它全程直播,原本名单已经完全定下,但因为有个参赛者因为丑闻退赛,就邀请了老大你。”徐瑱给陆江初讲解道。 陆江初兴致缺缺:“我不是已经出道了吗?还去出一次?” 徐瑱一拍手,神色激动:“老大,这你就不懂了!其实,我都不想让你去的,毕竟首富之女这个名头虽然唬人,但是陆家一向低调,没什么话题度。但现在不一样了,网上都是骂你的言论,你要是去了,主办方一定求之不得。” “现代社会,最珍贵的就是注意力,您带着这么强大的话题度去出道。别人家的皇族选手不过是公司主推选手,而您却直接是公司总裁,况且,陆仙仪因着在娱乐圈资历不低,是导师的一员。” “你可是有个叫做‘小陆仙仪’的称号,又据说仗势欺人抢了她的角色,去综艺不就落在她手上了吗?你想想,网友们会多么喜闻乐见。到时候,老大你再展现展现自己的实力,打脸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绝对收割一群好感度。” “那时候再辟谣,效果就强烈多了!” 徐瑱滔滔不绝,陆江初却打了个呵欠,从他手中拿回手机,准备自己辟谣。 但徐瑱的下一句话却让陆江初的动作顿住了。 他说:“还有一个导师,京大的电影系教授,王前。他在名单的第二位,仅次于李朝。李朝那边还有一个月才进组,您可以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和王前接触。” 抬头与徐瑱对视,陆江初的目光变得冰冷、警觉而锋利。 徐瑱感觉自己像被凶猛的野兽盯住了,打了个寒颤,立马解释道:“老大,那个名单大部分都是我查出来的,你忘了?我一直都在帮你留意上面的人来着。” 他的解释让陆江初收回了冰冷的目光,重新看向文件,发现霍瑶瑶的名字也在上面之后,陆江初终于同意了:“可以,明天就去。” 徐瑱松了口气,虽然临时转行为经纪人,但是唯一的艺人是自家老大,还是顶头上司,徐瑱实在很难有勇气直接给陆江初安排工作。 不过如今谈得顺利,也算是开门红了,徐瑱很知足。 次日。 陆江初在脑中复习着王前的资料:一个年轻有为的年轻人,三十岁出头就有了教授头衔,小康家庭出生,擅长作曲,极有天赋。 顾和光车祸的前一天,和王前根本没有过多接触的他,却突然被王前邀请,打的是给顾和光某本书改编作曲的名头。 他之所以能到名单的嫌疑第二位,是因为据陆江初后来的调查,那个那个改编作曲的项目,是在那一天突然出现在王前的工作计划表中的。 顾和光虽然只是个医生,但因为其极高的写作天赋,多部作品改编影视剧成功,所以和娱乐圈中人接触很多。车祸那个月,他正好休年假,按照安排,月底就是他和陆江初结婚的日子。 只是,就在请帖发出去的前一日,顾和光突然去世。 自那以后,一直在娱乐圈中活跃的王前,再没有出现在任何公众活动中,直到这一次综艺作为导师。 陆江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思考了下接触王前的策略,开车去城郊的拍摄基地。 作为一个全程直播的综艺,从选手到场时开始,便一直有摄像头跟随。大部分人都十分低调,比如陆仙仪,就坐着保姆车来的。 陆江初却是保持着高调的风格,换了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来开,一进拍摄基地,便被大多数镜头锁定。 综艺主办方浩果娱乐是严氏旗下专做综艺的一家子公司,“一起出道”的导演钱墨正想拿陆江初这个在网上处于黑红状态的人做文章,便被浩果娱乐的总经理约谈了。 这个总经理也是个消息灵通之人,不知从哪里知道,陆江初之前和严嵇有夫妻关系,于是给钱墨提了一句,不要故意去拍有争议性的镜头。 钱墨顿时感觉施展不开拳脚,但是没办法,这个资本如此集中的圈子里,就是有部分人是所有人都不能惹的。 无论陆江初如今在网上舆论如何,只要她不是一个蠢人,凭借着她的脸与家世,能拿到不少好资源。她会来娱乐圈,多半是玩票性质,得罪了也不值当。 但是,尽管如此,钱墨作为一个优秀的综艺导演,却是十分明白如何踩着边界线,尽可能炒热话题的。 于是,就在陆江初的银色兰博基尼出现在镜头的那一瞬间,镜头立马打了过去,后期人员同步给直播镜头加上字幕,明晃晃的“总裁出场”四个大字。 大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陆江初,《一起出道》第107号学员”。 同步直播的弹幕立刻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屏幕,一句话覆盖了其他的言论:“陆江初滚出娱乐圈!” 陆江初虽然看不见弹幕,但即使看见了她也不会在意。今日的她穿了件金线绣花玄色旗袍,窈窕的身段尽显无疑,戴着墨镜,烈焰红唇,皮肤在阳光下白得近乎发光。 十足的又美又飒御姐风范,充满攻击性咄咄逼人的美,一下子占据人的视线,也很符合大家对于一个嚣张富二代的形象想象。 如此惊艳的美,使得弹幕有一瞬间的寂静,刚才被陆仙仪粉丝刷屏的“陆江初滚出娱乐圈”不再覆盖,那些被掩盖的弹幕露了出来—— 【这腰,这腿,这白得发光的肤色,我承认我馋了。】 【陆江初真的是来参加选秀的吗?御姐气势也太强了!】 【她的动图真的是绝杀,保存了,本人已路转粉。】 【她是我看过穿旗袍最好看最有风韵的明星了,虽说只是学员,却十足的导师风范。】 【真霸道总裁了,姐姐娶我!】 …… 此刻陆仙仪刚刚下车不久,她仍旧是平常那种穿衣风格,白色亚麻质地长裙,花费了很多心思才显得自然、如同素颜般的妆容。 两人一对比,气质上,陆江初的确更出色,如同骄傲明艳的涅盘火凤。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对准了她们两人,这是陆江初和陆仙仪,第一次一同在万千人瞩目的公共场合露面。 在外人面前,陆仙仪绝不会取下自己的温柔面具,于是,她对着陆江初柔柔一笑,摆手和陆江初打招呼。 似乎丝毫都不计较自己昨日才被抢了角色。 戴着墨镜的陆江初装作没看见,没有回应陆仙仪,正在此刻,她听到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姐姐!” 刚转身,霍瑶瑶便直接扑到她怀里。 第20章 为了导师而来 霍瑶瑶今日穿着一套牛仔套装,头发扎成丸子头,充满青春的活力与朝气。 以她的长相,在娱乐圈有强大资源却一直未能走红,原因就在于,霍瑶瑶的确没什么才艺。 演戏只会干瞪眼,唱歌永远在跑调,跳舞只会摆摆手,这导致她甚至被人称为“笨蛋美人”。 不过,霍瑶瑶也并不让人讨厌,她在网上的黑粉并不多。主要原因就在于,这个小姑娘脾气实在好,还极有可能缺根筋,总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不会得罪人。 但是每每在公众场合出现时,她却也一直和别人保持着一定距离,没听说这位霍家的小公主和谁特别亲密。 所以,被霍瑶瑶如此特殊对待的陆江初,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好奇。 陆江初有点为霍瑶瑶的热情而头疼,但小姑娘也懂得掌握分寸,很快便退到一个让人舒适的距离。 被霍瑶瑶拉着手臂,陆江初再抬眼,只见陆仙仪已经去了导师的房间。 因着有霍瑶瑶突然出现这个插曲,弹幕里倒没有几个人对陆江初没有回应陆仙仪而有微词。 《一起出道》的比赛流程和传统选秀节目相差不大,但是区别于传统选秀的在于,一直跟随直播的方式可以保证,台本剪辑的可能性减少很多。 同时也增添了可看性。 进入演播厅后,此时人已经来了不少。作为光河娱乐唯一的选手,兼职光河娱乐总裁身份的陆江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导师们此刻还没有就位,演播厅的座位按照不同的班次有分别,a班在最前面,能得到最多的镜头。此刻没有人来组织,一百多位参赛者就零零散散地站在大厅中,没有人在位置上坐下。 摄像师们的镜头一直在捕捉,在场的人,陆江初只认识霍瑶瑶一个,便与霍瑶瑶站在了一起。此时,演播厅前面的大屏幕突然出现一行字—— “请各位选手自行选择位置就坐”。 陆江初挑眉,没想到一开始,《一起出道》就和传统选秀综艺不同,没有按照实力来分班。 或者说,只是没有把按实力分班放在最前面。 让选手自行选择座位,一下子火药味就起来了。 等了十几秒,见还没有人有实际性的动作,陆江初干脆拉着霍瑶瑶,直接坐在了a班最前面两个属于一二名的位置。 霍瑶瑶满脸都写着拒绝,她虽然实力不行,但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如果说陆江初能当冠军,霍瑶瑶是信的;但是她唯一的追求,只是不要在第一轮就被淘汰,对于亚军什么的实在不敢肖想。 弹幕在此时也全都是嘲讽的言语—— 【我承认,我来就是为了看某位总裁的笑话的,没想到一开始就能这么好笑。】 【没有资本却还狂妄的人只会让人厌恶,希望敢于坐在第一位的人能有这个觉悟。】 【大家别担心,一会儿肯定会有人对陆江初提出挑战的,能参加选秀的谁不是有野心有实力的人,岂能容一个关系户一直放肆!】 【坐等陆江初被打脸!】 …… 霍瑶瑶虽然不知道网友们的意见,却明白她们俩一定会被打上“不自量力”的招牌,作为霍家娇养出的小姐,霍瑶瑶是个向来不惹事,但惹事了也绝对不怕事的人。 反正都会被骂,霍瑶瑶倒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这个位置,如果不是江初姐姐拉着她,她还不敢坐上来呢。如今坐上来了,即使短暂,也得享受一下不是? 带着这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念头,霍瑶瑶对着镜头举起剪刀手,作出那种在景点拍照留念时才有的微笑。 后期也很给力,打出了“霍瑶瑶到此一游”几个字。 霍瑶瑶毕竟长相可爱,还是有不少粉丝的,她的动作倒是让刚才嘲讽她的人说不出话了,不少人更是直接“哈哈哈哈”起来,觉得霍瑶瑶这个举动挺率真的。 同步看直播的徐瑱却摇了摇头。 他家老大做事情向来都是有把握的,如此既然把霍瑶瑶给拉到了这个位置来,自然一定有把握让霍瑶瑶真的最终获得相应名次。 就像那个总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将金酸梅奖的最烂男演员都能调教到得奥斯卡影帝一样的介舟那般。 老大既然有把握取代介舟的身份,想来还是能够学习到介舟的一两分能力的。 陆江初她们一动,有更多人开始选位置,大部分人都坐在了a班和b班,但如此一来人数一满,便有了不少观望的选手。 此时,导师们也来到了演播厅。 《一起出道》的导师总共有四位,负责唱作的大学教授王前,负责声乐的着名歌王祝君阙,负责舞蹈的混血女星alice,最后是负责出道成团指导的陆仙仪。 坐到座位上便开始闭目养神的陆江初,听见王前的名字,才缓缓睁眼,看向导师坐席的方向。 和王前对视时,陆江初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从她的资料与搜集到的照片来看,王前是一个形象很好的年轻老师,既有学者的气质,也有可以当明星的俊美容貌。 他这人衣品也很不错,常年走英伦风,加之父辈的确有人因为某些关系,有英联邦的荣誉性爵位,所以一直被追捧为真正的贵族。 和那些靠关系得到博士学位的人不同,王前是有真才实学的,在欧洲留学时还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过,属于理论和实践都并重的人才。 而这次,出现在陆江初面前的王前,虽然仍就是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英伦风穿搭,灰与深蓝的主色调,深蓝色衬衣搭配浅灰色休闲裤,但是整个人与两年前的照片相比,竟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头发已经大半变成白色,整个人也不如以往那般充满积极向上的气息,而是内敛深沉了不少。 他没有给头发染色是让陆江初没想到的,毕竟娱乐圈如此高压,少年白头的人不少,但大家都会掩饰一二,恨不得永远都是个年轻人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发色倒让王前的学者气质更加浓厚了,整个人多了好几分儒雅的气息,很符合不少人想象中“大叔”型男友的风范,被一百多位青春靓丽的女学员包围着,对比颇为强烈。 陆江初打量着王前,她之所以直接坐到第一名的位置,是因为综艺进行到后期,会有一个与导师组队的环节,她必须保证自己能和王前一同组队。 如何接近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第一步就是需要创立联系,之后再进行捆绑,深入了解。 对于李朝,陆江初就是这样的手段;面对王前,在没有出现意外情况之前,陆江初并不想改变战术。 她充满耐心,毕竟,两年都过来了。结婚两年,陆江初可是在严家查到了不少东西,但是线索每到严嵇的上一辈时就有些让人感觉不对。 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陆江初却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王前也注意到了陆江初的目光,比赛来之前,王前就对所有选手的资料做了一定了解。有些导师不会这样,毕竟直播途中,导师们的耳麦随时都是和节目组相连的,及时得到学员的信息并不困难,王前却不同,他一直都是个足够认真的人。 脑海中闪过陆江初的资料,尤其是在陆江初的身份背景上停顿了不少时间,王朝确认了自己对陆江初应有的态度,对她微微一笑。 如同冰美人般的陆江初,也扬起嘴角对王前回了一个微笑,刹那间,如同百花盛开,让人不禁愣神。 主持人这时过来问道:“陆江初学员,请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坐到这个属于第一的位置呢?” 主持人本以为陆江初会说出什么挑衅之语,毕竟这位首富之女的肆意狂妄、别具一格是出了名的。 但陆江初却只是回道:“我来参加这个节目,我选择坐到这个位置,都是为了王前导师。” 演播厅霎时安静了片刻,之后便响起窃窃私语。 毕竟,这句话着实太暧昧了。 在导演办公室的严嵇,听到这句话后,一不小心竟捏碎了手中的笔。 导演钱墨打了个寒颤,旋即扬起讨好的笑意。毕竟,负责此次综艺的浩果娱乐,不过是严氏旗下数百家子公司中,毫不起眼的一个,以往在公司开会时,都没什么存在感。 如今,总裁严嵇的突然造访,让钱墨想起了总经理告诉自己的那个传言。 据说,陆江初是严嵇的前妻。 不过,看严总现在这个状态,他似乎才是被甩的那一个,这不,听见陆江初有了新猎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严总,明显失态了。 又想起陆仙仪和严嵇走得很近的那个传闻,向来见多识广的钱墨瞬间脑补出了一个一百二十集连续剧。 他想,严总肯定是被甩之后太痛苦了,临时选择陆仙仪做了替身。 严嵇不动声色扔掉了手中被捏碎的笔,目光却一刻都没有从屏幕上移开。 片刻之后,他问道:“能换掉王前吗?” 第21章 陆江初滚下台去 这句话一出口,严嵇便知道不合适,他恢复了以往那种冷静自持的模样:“算了,你就当没听到。” 钱墨这才松了口气,他们重新将目光投向直播中的屏幕。 王前听到陆江初这如同“表白”一般的话语后,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但很快平静下来,接过话头:“看来江初同学也喜欢我的作曲风格,我很荣幸,能在一开始就成为江初同学的意向导师,希望江初同学能凭借优秀的实力来给我这个机会。” 毕竟,选手和导师属于双向选择,此类目标为选秀成团出道的综艺,向来没过几轮就会淘汰掉一半的学员,王前话中的意思,是在鼓励陆江初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陆江初点头。 这时,前方的屏幕突然出现一个一分钟的倒计时,主持人在这时说道:“请还没有入座的学员,选择位置就坐,否则倒计时后会失去继续参赛的资格。 一个绑着黑色马尾,长相艳丽的学员突然举手问道:“请问,要是意向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怎么办?” 她问出了一多半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霍瑶瑶悄声给陆江初介绍道:“江初姐姐,这个女孩叫做楚怡微,通过一个爆红的短视频,全网粉丝数百万,据说是首都音乐学院的学生,属于这次在外界看来,就有实力出道的人。” 陆江初“嗯”了一声,然后听主持人回答了楚怡微的问题:“你可以对那个占了位置的人发起挑战。赢者坐上位置,输者直接掉进d班。” 全场哗然。 大家都明白了主持人的意思。 选手们都是带着一颗出道的心来的,到时候出道成团,主要是由网友打投的情况决定,能成为a班的学员,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曝光机会,热度也会相应提高。但是d班,却意味着开头就失利。 但是a班那二十个座位,现在已经坐满了人。 楚怡微听到主持人的话后,并没有惊讶。毕竟综艺嘛,热度怎么高就怎么来,有火药味才是节目组和观众希望看到的。 作为出头鸟,楚怡微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她看向在那里已经无聊得开始玩手指的陆江初,说道:“那我要挑战陆江初选手,我看上了她的位置。” 陆江初点点头,示意听到了。 她的反应太过平淡,让节目开场以来,存在感一直不算高的祝君阙、alice张两位导师都惊讶不已,祝君阙更是小声调侃了一句:“看来咱们的陆总很有把握啊。” 这句话自然被录了下来。 alice是个如猫般的美人,混血的面容美艳而精致,伸了个懒腰,alice提议道:“要不斗琴。” 当然,这个斗琴并没有指定,钢琴、小提琴甚至手风琴都可以。 此刻直播间的弹幕一直再不停刷新,陆江初现在虽说已经有了些知名度,甚至接到了李导的大制作,但她毕竟是没什么公共作品的,所以热度远不如楚怡微高。 选手的投票排行榜还没有开启,但打赏榜已经有了动静,这动静还不小。 一个非常土豪的id名为【面具徒步者】的人,在楚怡微给陆江初提出挑战后,非常干脆直接刷了十万元。 按节目组的宣传,打赏榜一半的资金会用于慈善事业,比如山区希望小学的建设,另一半才给选手成团所用。 有人认出,【面具徒步者】正是楚怡微的铁粉,常年占着楚怡微在某短视频平台直播间榜一大哥的位置。 就在人们感叹【面具徒步者】财大气粗的同时,一个名为【江初是我妹妹】的人,却直接给陆江初刷了一百万。 网上的风波,alice从耳机中听工作人员介绍,有所了解。显然,所有导师都听到了。 祝君阙最喜欢这种场面,整个人都亢奋了不少,看向楚怡微:“我记得,你是靠钢琴曲成名的,是?” 楚怡微带着自信的微笑点头。 然后,祝导师又看向陆江初,正想问陆江初她到底擅长什么,便听见陆江初浑不在意地道:“既然楚同学擅长钢琴,那就钢琴。” 弹幕在此刻沸腾了—— 【这个陆江初也太不自量力了,敢在钢琴上挑战楚怡微。】 【没错,她疯了!】 【前面的弹幕为什么这么激动,楚怡微不就是一个因为短视频火起来的网红吗,钢琴能有什么水平?】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能问出楚怡微只是小网红的人,快去百度搜一下楚怡微的名字,让你知道什么是年少成名的天才。】 【楚怡微可是十岁前就过了钢琴十级,十二岁去波兰参加国际大赛,一曲《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震惊世界,年少就称得上是个小小钢琴家了。】 【而且,她年少成名还一直克己自律,在首都音乐学院一直都是学霸,据说正在申请钢琴方面世界排名第一的柯蒂斯音乐学院的研究生。】 知道弹幕的反应,主持人决定加把火,她如同说悄悄话一般对着镜头道:“大家可能不知道,今天在场的,还有安德鲁先生,这位国际一流的钢琴家能来咱们一个小小的综艺选秀节目,就是因为想考察怡微有没有去柯蒂斯音乐学院读研的可能。” 此刻镜头转到角落处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看来他就是主持人所说的,听说楚怡微钢琴神童的名声,前来考察的安德鲁大师。 alice知道这些,有意想提醒陆江初,于是笑颜明媚,带着近乎调戏般的语气道:“江初小妹妹,你可不能轻敌哦,不要以为你是在场最好看的,就能靠着颜值碾压。” 陆江初对待美人一向耐心:“我做事,你放心。” 老干部一般的语气,逗得alice笑得花枝乱颤,也有看看陆江初实力的意思,于是说道:“那行,斗琴开始,你们谁先来?” 其实就在楚怡微开口提问的时候,屏幕上的时间就暂停了计时,显然对战不会算入倒计时中。 所有人都明白,综艺第一天定位置,完全就是通过选手们“互相内斗”选出来,一开始便火药味十足,使得《一起出道》开播几分钟,便霸占好几个热搜。 楚怡微见陆江初风平浪静的样子,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还是打算取稳,于是说道:“我先来。” 导演组显然也在此时商量好了安排,大屏幕上打出一行字:“对战项目——《梦之狂想曲》钢琴独奏。” 钢琴很快被推到舞台中间,穿着一身红色衣裙的楚怡微,坐在琴凳上,闭目养神片刻。然后,她睁眼开始弹奏。 这首曲子的技巧极其复杂,一开始的弹奏速度比《野蜂飞舞》还要快,让人感受到梦境的缤纷绚烂。 摄像人员注意到,原本一直懒懒的没什么精神的安德鲁大师竟然在此刻坐直了身子,直播立马给了个特写镜头。 只见安德鲁大师在手中打着节拍,听到激烈之处更是忍不住闭眼享受,让人一看便知,楚怡微的水平之高超,已经让这一个国际一流的大师也为之赞叹。 原本就已经被楚怡微震惊到的观众们,此刻更是纷纷刷起了弹幕—— 【太厉害了,这个小天才。】 【这世界上,才华绝不是能用钱能买来的,希望某个狂妄的首富之女能意识到这点。】 【人比人气死人,我在楚怡微这个年龄,还在每天追星呢。】 【大家看安德鲁大师惊讶的样子,这下算是让外国佬见识到我们国家的水平了哈哈哈。】 待到一曲结束,现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楚怡微微笑着鞠躬道谢。镜头给到安德鲁大师那边,他正在和助理以及翻译讲话,让人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看上了楚怡微这棵苗子。 压力一下子给到陆江初这边。 但镜头中的陆江初却面不改色,她也坐到楚怡微刚刚坐的位置,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陆江初的表演时,她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问道:“有谱子吗?” 众人一下子震惊了,镜头更是特写了安德鲁大师闻言之后皱眉摇头的画面。 《梦之狂想曲》作为一个广为流传的曲目,可以说,但凡练过几年琴的人,都应该能把谱子记下来。 陆江初却连谱子都要现要,这不就说明,她完全水平不行吗? 弹幕被“下台”两个字刷屏了,毕竟安德鲁大师还在,大家不想看见陆江初在这里丢人现眼。 陆江初滚下台去这个热搜很快出现在微博前三。 不过好在,现场受外界影响不算大,工作人员很快把琴谱递给了陆江初。 面对众人怀疑和轻视的目光,交头接耳嘲讽她的讨论,陆江初完全没被影响,她漫不经心地把琴谱固定好,然后开始弹奏。 祝君阙严肃了些,他能感觉到,一坐到钢琴之前,看到琴谱,陆江初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 那种从骨子里流出的自信,实在太让人忍不住期待她的表现。 第22章 希望得到指点的安德鲁 渐渐的,随着陆江初的弹奏,现场自发安静了下来。如果说之前听楚怡微的曲子,还能分析一下她的处理技巧的话,陆江初的能力却是高到,直接能用音乐将人瞬间带入另一个世界。 全部心神都被牵动,如此一来,还哪里有去进行技巧分析的余地? 开始的第一个乐章,便让人一下子进入纷乱嘈杂的梦境,仿佛让人能看见画卷徐徐展开,被世事纷扰裹挟。 随后,是冒险,是征程,是高峰之上的大雪密密,声如碎玉;是黄昏之巅的,渺万里层云,积雪云端。 波涛于江上,修竹于月下,大鹏一日万里,蜉蝣朝生夕死。疾风骤雨般的转换,情绪被扯到巅峰,却又瞬间坠落谷底。疯狂的想象,极致的想象,无与伦比的想象。 树木抽芽,鲜花枯萎,生机和腐朽共存,糜烂而华美。最终,一曲终了。 所有人都被带入了情绪,现场连掌声都没有,alice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一直低调沉默的安德鲁大师站起来,鼓掌赞扬:“bravo!bravo!”(好极了!) 大师如此失态,显然已经被感染到了极致。不少人回过神来,大家自发站起来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网络直播间的人数这时也到达了高峰,无数弹幕在刷新,几乎覆盖了整个屏幕—— 【我居然听哭了。】 【这才是艺术,和陆江初比起来,楚怡微算得了什么。】 【听说她今天才第一次弹《梦之狂想曲》,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如此绝世的天才?】 【如果说刚刚安德鲁大师还只是欣赏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是迷弟了。】 【我华国果真是天才辈出!】 【楚怡微不是不好,而是陆江初弹得太好了。对比过于鲜明,外行人都能一下子听出。】 【完完全全的打脸啊这是。】 站在台下的楚怡微愣住了,她摸到自己脸上有泪水,完全不敢相信陆江初的实力比她还强,居然能够感染到她。 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梦。楚怡微想。 陆江初和大家鞠躬致谢,之前人们所有的质疑都变为了赞叹。 这时,安德鲁大师的翻译站了起来,拿起话筒说道:“陆小姐你好。安德鲁先生想让我对您说,您这样的天才,水平已经完全超过他。全球的钢琴艺术家中,如果刚才的楚小姐算得上年轻一辈的翘楚,您的能力已经算得上这个时代的巅峰了。” 翻译是个小姑娘,说这些话的时候还面露难色,这主要因为,安德鲁的言语实在过于夸张了些。 陆江初却只是笑笑,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 安德鲁又给翻译说了几句,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说的是意大利语:“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让这位小姐指点一下,我感觉她的弹奏很有海伦大师的神韵。” 大家都等着翻译的解说,但陆江初却用意大利语直接回答:“能和您交流是我的荣幸,先生。” 于是,没听懂他们二人在说什么,却看见听了陆江初一句话,明显喜形于色的安德鲁大师,大家都震惊了。 陆江初,原来并不是只有一张脸的嚣张花瓶。她不仅长得漂亮,钢琴弹得好,还会意大利语。 网络弹幕这时候都在讨论:“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热度太高,甚至上了微博的热搜。一个好心的意大利语学生进行了翻译,于是热搜的名字就变成了希望得到指点的安德鲁。 不少人点进来,看了下事情始末,都不太相信,说道:“这个安德鲁应该只是个野鸡大师?说话这么浮夸!” 这下那些真正的钢琴家们就不愿意了,一个常年低调,国内一流的钢琴家直接将安德鲁的履历甩出来——天之骄子,三岁学琴五岁扬名,能力卓绝,国际顶尖钢琴大师,无数人梦想结交的时代巅峰。 也就是说,像安德鲁这般站在顶峰的人,绝无夸大言辞的可能。 所有人都震惊了。 更有一个资深钢琴家与有荣焉地道:“安德鲁大师居然说陆江初有海伦大师的神韵,那可是被誉为钢琴之神的海伦大师啊,钢琴界最传奇的神话,三年前在维也纳出现,挑战一众大家,一举成名。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再没有现身在人前。但是即使如此,海伦大师还是进了名人堂,被誉为,如同流星划过照亮一个时代的人物。” 这些钢琴家,不喜欢社交网络,平时一直都是沉默冷静的艺术家形象,没想到今天为了维护陆江初,全部都站了出来。 这可不是有钱能做到的。 不少刚才骂陆江初没有本事的人,此刻觉得脸都快被打肿了。 演播室内,在耳机中听见安德鲁大师的话的翻译后,四个导师都陷入了沉默。 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祝君阙第一个回过神来,眼中带着欣赏:“我给陆江初学员一个a,说实话,我都觉得这个a高攀了她。” 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脾气古怪的祝君阙,给出了比赛开场起来第一个a评级。 因为刚才陆江初那近乎表白的暧昧话语,王前没有马上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看了alice一眼。 他没指望陆仙仪说话,毕竟在场的谁都听说过陆仙仪和陆江初似乎并不对付。 alice没有注意到王前的眼神示意,这个被粉丝戏称为“人间二哈”的不着调舞者加兼职流行歌手,非常兴奋地道:“我也给江初学员一个a,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摄像头特写了alice的目光,后期字幕组工作人员也很有幽默感,配字道:“饿狼的目光,充满看见食物的饥渴难耐。” 弹幕瞬间笑成了一团。 见陆江初点了点头,alice说出后面的话:“在节目里,我是你导师;但录完节目后,江初同学能不能做我的导师,我今年正好想出一个专辑冲击格莱美,其中的钢琴演奏希望能够得到江初导师的指点。” 此话一出,大部分学员都是震惊的状态,倒是和alice关系不错的王前笑着摇摇头:“alice啊alice,你也有今天。” alice却是瞪了王前一眼,带着那种紧张兮兮的语调道:“江初老师还没说会收下我这个学生呢,你给我靠谱点,别拖累我。” 她的不着调,作为合作者的王前一向清楚,倒也不以为异。 他们俩人的互动充满戏剧性,不少学员也笑了起来,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演播室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陆江初自然是答应的,到了王前,这位儒雅的大学教授微微一笑:“我也给江初学员一个a,以江初学员的实力,看来之后的确能进入我的小组。” 陆江初回以微笑。 倒是alice抱怨道:“老王,如果我家小陆老师选了你当导师,那你岂不就是我的师祖了?” 王前皱眉,一副头疼的样子。 别人不明白alice的调性,他可是再明白不过的。如果自己认为这样能占到alice口头上的便宜,绝对是大错特错了。 果然,alice见王前不回应,就默认了王前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立马打蛇随杆上:“这样的话,师祖岂不是应该给徒孙一些见面礼?帮徒孙的新专辑谱两首曲子怎么样?” 现场的人,无论是学员还是工作人员,大家都笑作了一团。 王前做出举手投降的手势,在后期工作人员的设置下,“怕了怕了”几个字从王前头顶飘过,颇具喜感。 好在比赛之前就已经谈好了与alice的合作意向,王前于是答应了,配合节目效果的同时,如此一来也算是正式宣布,顺道占了下alice的便宜:“徒孙乖。” 陆仙仪坐在一旁,虽然没有参与几个人的互动,却还是当了个不错的氛围组,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笑的时候笑。 此刻,她就带着柔柔的笑意道:“当然,我也给江初一个a,希望江初得愿以偿。” 如此一来,陆江初不仅是《一起出道》的首a成员,还是第一个4a成员。若是没有她在这里,想来这样的荣誉会给技艺精湛、让人惊艳的楚怡微。 楚怡微的面色并不好看,嘴角挂着非常勉强的笑意,主持人在此刻开口了:“恭喜陆江初学员稳住了自己a班1的位置,很抱歉,楚怡微学员现在掉进d班,请自行选择一个位置就坐。” “接下来,倒计时继续。” 有几个人看了陆江初和楚怡微的神仙打架,突然熄了一开始就强出头的心思,在c班找了位置坐下。 当更多人还是发起了挑战。 毕竟,实力不强还有可以提升的空间,但若是没有一颗强者之心,便再无出路了。 这些都和陆江初无关,她坐回自己的位子,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只不过,下一个被人挑战的,就是大家都知道没什么实力的霍瑶瑶。毕竟,柿子要捡软的捏。霍瑶瑶输了,不过是回家继承家业,但不少学员若是输了,却又会是几年的沉沦。 不少人都是自费来参加比赛,能获得这个机会并不容易。 霍瑶瑶并不意外,却还是有些紧张,忍不住拉了拉陆江初的衣袖。 第23章 瑶瑶何时能出头! 镜头对准了她们二人,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霍瑶瑶会向陆江初求助的时候,却只见霍瑶瑶带着玩笑的语气央求道:“江初姐姐记得给我复仇。” alice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她一见霍瑶瑶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就想要调戏:“找后台可没用,所有人都听见了啊。” 霍瑶瑶吐了吐舌头。 陆江初则是摇头笑了笑。 挑战霍瑶瑶的人,是严氏旗下的练习生庞妙菲,严氏一向高标准考核,最终能被推荐来参加比赛的,都是拔尖人物。 她穿着黑色露脐上衣与军绿色工装长裤,中性风格,长发束成马尾,长相在这群各有千秋的选手中只能算普通,却有让人眼前一亮的飒爽气质。 导师定下的是斗舞,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霍瑶瑶跳舞僵硬得如同在做广播体操一般,很快就顺利降级,丝毫都没被影响心情的去了d班,选择最后那个位置坐下了。 最后一名不至于还有人抢? 她这么不求上进,一味躺平的样子,让不少观众都被逗笑了。也有人开始质疑庞妙菲胜之不武,斗过了人人皆知最菜的霍瑶瑶算是什么本事。 不少选手也是相同的想法,于是就在庞妙菲取得霍瑶瑶的位置后,她就没有休息过一刻,连续四个人挑战她。 斗舞、斗歌、斗琴,无论是什么,庞妙菲都以绝对的优势取胜。 有勇气去挑战追求排名第二的位置的人,实力无疑都是足够强劲的。却没想到,庞妙菲是一个全才,看上去比刚才的楚怡微都厉害不少。 这神仙打架的场面让不少人都感觉大饱眼福,几轮过后,没有人再敢挑战庞妙菲,她终于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在陆江初身旁坐下,庞妙菲倒是不见了对决时那副高冷的模样,反倒显得十分热络:“江初,你看之后我们能够一起组队吗?” 她所说的组队,是分班之后的流程。到时候一百多位学员都会分成不同的小组,每两个小组练习同一个曲目,然后相同曲目的小组进行对决,失败者被淘汰,不再有继续走下去的机会。 这就是比赛的残酷之处,一轮就能淘汰一半人,不少人花费了大力气,从同公司上千练习生中脱颖而出,但参加了一轮比赛,观众连脸都没记住,便铩羽而归。 很多时候,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优胜劣汰,在娱乐圈这个金钱极其集中的圈子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往上爬,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足够的运气,没有足够的后台,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出道十年,还是个谁都不认识的素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庞妙菲是严氏主推的练习生,还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a班第三位的角逐上,总之,她说话的时候没有镜头打在庞妙菲身上。 她过度的热情让陆江初心中升起警惕,挑眉回复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分组并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妙菲这样问,是有法子可以运作吗?” 这个问题搞得庞妙菲脸上热情的笑容有那么一两秒差点挂不住了,即使能够操纵,又怎么能在大庭广众承认?没看见摄像头虽然没过来,但是身边一群人都装作无意的在听吗? 好在庞妙菲很快调整了过来,她仍旧带着那种让人亲近的明朗笑意答道:“是这样的吗?看来是我没有记好比赛规则,谢谢江初提醒了,希望我们能有组队的机会。” “节目组不会把第一和第二放在同一个小组的,如果这样的话,小组之间实力相差太大,还有什么比赛的意思。”陆江初漫不经心地回答。 但庞妙菲对陆江初说话噎人的程度差不多习惯了,只是笑了笑,调侃道:“没事,希望总是要有的。” 之后她们便没有继续说话,陆江初重归闭目养神的状态。 那一分钟的倒计时因为不间断的挑战,就没有继续过,等到初次分班结果出来,半天已经过去了。 因为这次综艺拍摄全程直播,所以拍摄期间,采取的是封闭模式,学员不能拿到和外界通讯的工具,也是集体住宿。 分组结果没有下来,但是住宿却是按排名分的。宿舍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相近排名的人都住在一起。 能留在a班的都是厉害人物,但不少掉落去d班的,很多人是因为选错了对手,比如选择了陆江初和庞妙菲的人,都有坐在a班的实力,这也让d班两极分化严重,好的特别好,差的特别差。 好在霍瑶瑶在其中完全躺平,甚至觉得自己其实就是最差的那一个,如果没有霍家的关系,来参加比赛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认知使得她特别淡定,全程就像一个误入比赛现场的局外人,本着来第一线吃瓜的念头,活得特别快乐。 等到了休息时间,霍瑶瑶是第一个冲向食堂的人,选好菜打了两份饭,她的过于积极让看直播的观众都觉得好笑。 经过半天高强度的对决,无论是看对决的还是参加对决的人,不少都已经十分疲倦了,却还是都注意着摄影机,没人愿意表现出疲态。 陆江初和徐瑱昨晚接到一个项目,当然,是以他们俩的黑客身份,目的是攻克某国家的银行系统,难度不算高却很复杂,于是熬夜写了一晚上代码。 好在今天她的开场足够惊艳,加之能力卓绝的庞妙菲都愿意屈居第二,除了最开始的楚怡微挑战了她,便再没有人了。这使得陆江初空闲了大半天,一直都在闭目养神。 更准确的说,是在补觉。 于是,对决终于结束之后,陆江初才睁开眼睛,补觉之后神清气爽的她,如同一只慵懒的猫般伸了个懒腰。 镜头都捕捉下了这些,等人都走得差不多,陆江初才准备起身,此时霍瑶瑶正好端了打好的饭菜来。 一些还在看直播的观众不禁讶异,陆江初和霍瑶瑶的画风简直太奇怪了,在一众充满奋斗心的选手中,她们一个一直睡觉,另一个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分别占据两个第一—— 正数第一与倒数第一。 网上的舆论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这两个关系户不好好比赛,还占用了别人的机会,实在可恶;另一派觉得选秀综艺一年要出那么多个,再怎么精彩大家也审美疲劳了,这两人简直是一股泥石流,感觉会带来很多有趣的东西。 霍瑶瑶打菜打得很全面,且分量不少,陆江初感觉都是成年男子饭量的两倍了,有些犯难。 霍瑶瑶摆好饭菜,刚想对一个已经垂涎已久的红烧狮子头下手,就发现陆江初举着筷子没动,于是招呼道:“江初姐姐,吃呀,这次节目组请了大厨来,这些饭菜味道都不错。” “你不觉得多了些吗?”陆江初看着摆了一桌子的饭菜。 霍瑶瑶啃着红烧狮子头,摇头,等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她才回道:“江初姐姐,我最近减肥,所以才只打了这些。没事,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我来吃,不会浪费的。” 毕竟还在直播中,浪费会被骂,霍瑶瑶很清楚。 看霍瑶瑶吃饭时那种享受的表情,的确不像是撒谎,陆江初接受了霍瑶瑶的提议。 节目组的设置很有意思,刚才对决期间,只开了一个直播间,因为所有选手都在演播厅内;但等到自由活动时间,所有选手都有专属的摄像师跟随,观众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选手,进入她的直播间继续看直播。 陆江初和霍瑶瑶的直播间热度本来一般,但是随着她们吃饭进度的继续,直播间观众人数正在呈线性上升。 所有新来的观众都只有一个感受:霍瑶瑶吃饭也太香了!让人看着都觉得享受。 怎么感觉看她吃饭比看刚才的比赛还有意思呢…… 这不比网上那些美食博主吃得好多了?而且霍瑶瑶长得还娇小可爱,如同洋娃娃一般,胃却如同无底洞。 此刻正值饭点,很多闻讯而来的人都一边放着霍瑶瑶吃饭的直播,一边吃饭。 感觉自己手里的方便面都更美味了呢!不少观众如是想到。 弹幕的画风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我感觉霍瑶瑶第一轮就会被淘汰,到时候要是看不见她的吃播了怎么办?】 【我记得淘汰看排名,排名是结合导师打分和网络投票的,我们可以把她投上去。】 【没错,让霍瑶瑶留到最后一轮!我看她吃饭,自己胃口都大开了不少。】 【哈哈哈没错,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她的粉丝了,为我家瑶瑶的吃饭能力折服。】 【你不投我不投,瑶瑶何时能出头!兄弟姐妹们,冲啊!把她留到后面,吃到每一顿饭!】 …… 霍瑶瑶在娱乐圈沉浮几年,一直都不温不火,演一部剧就被骂一部,没想到最终是靠吃饭直播出的圈。 当然,此刻与外界消息隔绝的她还不知道这些。 单看霍瑶瑶吃饭的样子,只觉得享受;但不过十来分钟时间,在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霍瑶瑶就干完了一桌子饭菜。 然后,她拿着筷子,可怜巴巴地看向陆江初。 第24章 史上最甜cp 陆江初看她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实在受不住她的眼神攻势,直接将面前好几道菜推给了霍瑶瑶。 唉,可惜耽误了这孩子减肥的进度。 她俩都是极其漂亮的长相,只不过气势上陆江初更飒更御。俩人坐一起,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霍瑶瑶对陆江初的依赖所有人都是看在眼中的,而陆江初也经常对霍瑶瑶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不少喜欢磕cp的观众都大呼“磕到了!” 这个邪教cp迅速崛起,没办法,和其他全靠脑补的cp相比,霍瑶瑶和陆江初简直是一直发糖,堪称按着人的头磕。 一个二创的剪辑视频,很快爬上了b站的热门榜,视频名称:“今年最甜cp,都进来给我磕糖!” 最搞笑的是cp的名字,在陆江初和霍瑶瑶名字中各取最后一字,名为“除妖小队”。 她们的直播间不少观众都是从其他直播间转战过来的,另外一百多名选手,基本上都顾忌着身材管理,为了减少碳水摄入,基本都不吃饭。 大多用粗粮当作主食,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玉米或土豆,再配一些少得可怜的白水煮菜,让人不禁感叹,偶像也不是一个容易的职业。 最有趣的是,有一个排名较靠后的选手,想要卖吃货人设,但是和真吃货的霍瑶瑶相比,简直是不够看,霍瑶瑶一顿顶她一天。微博上,两个人的饭量对比图直接上了热搜。 图片名字很直接:真吃货vs假吃货。 因为出色的对战表现,走帅气中性风的庞妙菲一开始直播间人数是最多的,她的女粉不少,很多人都口嗨着“弯了弯了”、“姐姐给个姬会”,但后面一听霍瑶瑶的强悍战绩,纷纷爬了墙头,围观霍瑶瑶去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出名方式是节目组完全没想到的,可惜导演钱墨现在却没时间高兴。他现在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不知道平时一直高高在上的严总,怎么就喜欢上了他的办公室。 见严嵇仍旧看着屏幕上关于陆江初的直播镜头,紧紧锁眉,没说话,但房间气压却很低。 钱墨看严嵇在凳子上似乎生根了,自己饿得不得了,也不敢提出来。好在严嵇的助理陈叶这时送了饭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严总的指示,菜色都和陆江初她们吃的一样。 钱墨这才松了口气。其实他很想大着胆子提醒严嵇,喜欢就去追啊,躲在幕后一直悄悄看有什么意思;但是因为知晓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喜怒无常,钱墨忍了半天,还是选择了继续忍。 严嵇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刚才他看陆江初的直播时注意到,有一道清酒蒸蛤蜊,陆江初比较喜欢,伸了好几次筷子,于是自己也夹起一个尝了尝。 蛤蜊的味道的确不错,有酒香而无酒味,更多是一种浓醇的奶味,很美妙。果然,他换的那个大厨不错。 回想结婚那两年,严嵇突然觉得如同幻梦一般。那时候的陆江初在他身边,不像一个人,而像一片影子。 她没有喜好,没有情绪,温柔得如水一般,他对她好,她没有欢喜;后来,因为那件事,他开始冷待她,她也泰然自若。 他一直都有一种抓不住她的感觉,好像她从来没有留下来的意愿,像是一个随时会消失的孤魂。这让严嵇无比恼怒,陆江初越顺从,看上去越温婉,越不在意,他就越想刺激她,越想看见她真实的情绪。 看她像是人的样子,而不是一片影子。 他近乎残忍的折磨她,只为寻求一点真实感。严嵇明白,陆江初定然是爱他的,她爱苦了他。不然,她怎么可能在他身边两年。 嘴中的蛤蜊肉不知如何,变得苦涩起来,严嵇突然抬头看向钱墨:“你说她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参加这次综艺?” 钱墨知道严嵇所说的那个她,正是陆江初。心中吐槽,别人不都说了是为王前导师而来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但作为一个能坐到节目总导演位置的人,钱墨有能力更不缺情商,于是他给出了严嵇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听说陆小姐的公司成立之后,她选择的两个项目,一个影视一个综艺,都是严氏旗下的。我想,她可能想有机会能与您多接触一下。” 严嵇听完,看上去心情似乎好了些,但他也没说钱墨这个答案究竟如何,只是点了点头。 顺利过关!钱墨在心中比了个耶。 没办法,严总虽然还比他小几岁,但他的气场的确太强大了,让人感觉压抑,钱墨不得不紧张。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经过许可之后进来的,是严嵇的助理陈叶,他走到严嵇身边,悄声说了一句:“严总,我看见仙仪小姐了,要告诉她您今天来了吗?” 严嵇放下筷子,摇头:“不用,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工作,就不见面了,免得影响她的状态。” 陈叶在心中叹了口气,作为严嵇大力栽培的助理、严氏集团总裁办秘书长,陈叶对严嵇与陆江初的感情纠葛可是清晰得很。 别人都认为陆江初只是个替身,但他却知道,一开始严嵇对待陆江初的确冷淡,但不到半年,就已经和缓很多。 比如每次出差选礼物,刚结婚时是让陈叶代为选择的,但后来,严总无论再忙,都会亲自挑些小礼品回去,比如开过光的翡翠佛像、珠宝店看见的可爱钻石胸针、在酒店吃到的好吃的小蛋糕,等等。 可惜前夫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种温柔却又远离千里之外的样子,再后来,那件事惹怒了严总,他们的关系开始急转直下,从普通平淡幸福的婚姻,直接变成了虐恋。 那段时间,办公室的气压低得不得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严总,半个月开除了三位高管,每次开会,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撞到严总的枪口上。 陈叶那时候实在受不住了,都想着要不要约陆江初出来,求求那位小祖宗对严总好些,他们俩不睦,影响的可是一个公司的人。 结果,就在他下定决心要约陆江初的时候,他们离婚了。据说是严总那位念念不忘的初恋回来了,就在严总和前夫人矛盾最严重的时候。 真·屋漏偏逢连夜雨。 而那位是严总初恋的仙仪小姐,陈叶实在看不上。别人不知道陆江初为什么出国,甚至相信看病这种荒谬的理由,陈叶却是清楚得很。 仙仪小姐不过是攀上高枝,没想到那高枝突然断了,严嵇直接越位,以孙辈的辈分继承了家业,如今选错了还想回来,也就与她在少年时生死患难过的严总,愿意相信陆仙仪那种鬼话。 别人都说,正主回来了,替身正好离开。陈叶甚至觉得,严嵇可能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可惜,正主回来了,严总却比曾经冷淡太多,甚至于每一次陈叶都感觉,是那位仙仪小姐一直扒着严总不放。 而严总,对于曾经的替身,却是时刻关注着。之前就知道陆仙仪是这次节目的导师,也没听过换厨师;结果前夫人一说要来,厨师换了,拍摄基地也比以往好了不少。 可惜严总还一直找理由,说都是为了初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叶深刻觉得,很多时候,有些人单身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凭的都是实力啊。 不过看如今前夫人那样子,首富之女、性格果断、又美又飒,这些都让陈叶怀疑,陆江初和以前还是不是一个人。 他们这婚结得,啧,陈叶在心中摇头,却在此时,发现严总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陈叶这才回过神来,他站在原地发呆太久了。 “你很闲?”严总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 死也不能承认!陈叶立马坚定了方针。毕竟离婚之后,严总这个工作狂比以前还要疯狂,每天加班到凌晨,困了就睡办公室,陈叶加了这么久班,如果不是严总实在给得太多了,他早就辞职了。 立马摇头,陈叶大脑转得迅速,突然找到一个借口,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开口:“我只是还想问,您过来的事情,需要告诉夫……告诉江初小姐吗?” 把说顺口的夫人两个字及时咽进肚子里,陈叶顿觉惊险。 这次,严嵇没有立马拒绝他。 房间中三个男人此刻都看向直播中的屏幕,钱墨此刻已经吃得五六分饱,被陈叶眼神示意后,立马开口道:“这个直播并不是一直都要进行的,江初小姐那里,可以暂时不跟随。” 严嵇看着陆江初,她正眼带笑意看霍瑶瑶吃饭。 霍瑶瑶怎么这么能吃? 她把吃的全给霍瑶瑶,自己饱了吗? 严嵇脑中闪过这两个念头。 然后,他说道:“去安排。” 陈叶微微一笑。 赌对了,果然,他是最能揣摩上司心思的助理! 而钱墨则是在心中,默默调高了对陆江初的关注与保护等级,十分清晰,自己在陆江初与陆仙仪之间,应该有的站位。 第25章 是她的一个游戏吗 饭后大多数人都回到了宿舍,这是很好的同宿舍人联系感情的机会。等霍瑶瑶吃完饭,时间都比较晚了,陆江初到宿舍时,宿舍里另外七个人正围坐着聊天。 庞妙菲见陆江初回来,十分热情地起来:“江初,你回来啦,大家正等你呢。” 因为对决的时候陆江初基本上都在睡觉,所以房间里几个人,只有庞妙菲她还有点印象。不过好在所有人衣服上都挂着牌子,可以知道名字和来自什么公司。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庞妙菲过于强烈的热络让陆江初感觉怪异,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因,但她也没必要拒绝。 房间的布置有点像大学宿舍,四个上下床靠着墙,但是房间的大小却是大学宿舍的好几倍,中间的空间足以她们八个人一同坐着。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直播一直在进行,所以大家表现得都很礼貌。严氏给庞妙菲打造的人设,大概是清爽的大姐姐形象,从资料中也可以看到,庞妙菲23岁,是一众练习生中年龄最大的。 但是大家都是在娱乐圈吃饭的人,一个个年龄如同被冻住了一般,看上去都是少女模样。 陆江初很少这样融入一个圈子,所以和大家围坐时,还觉得有些有趣。她回来得虽然稍晚,但也不算太晚,大家正在进行自我介绍环节,联络感情中。 第一轮中,前八名的练习生,三个来自严氏,其余的皆是着名的专推练习生公司,让陆江初印象比较深的,是排名第五那个叫做方舒的小姑娘,听她自我介绍,才知道她十二岁就去了韩国一个娱乐公司做练习生,现在回国参加选秀。 陆江初感受得到大家对她有意无意的讨好,当然,还有嫉妒等情绪。 这时,看上去毫无心机的方舒突然问道:“江初,你来这里,真的是为了王前导师吗?” 陆江初点头。 “你是不是喜欢王前导师呀?”方舒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很好奇的样子。 这问题问得…… 周围几个人都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方舒是假天真还是真天真,说话怎么不长脑子。 陆江初倒是坦然:“我只是对王前老师感兴趣,他是个很神秘的人。”比如,什么事情能让他突然沉寂,两年之间变老这么多呢? 更何况,随着李朝那边试镜情况的传播发酵,不少人已经知道,顾和光是他的未婚夫,王前自然也会明白。 那这样,他又会怎样对待她呢? 只要足够接近,陆江初相信,任何事情,都会无所遁形,显出痕迹。证据可能会消失,事情可能会说谎,但人只要还活着,便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陆江初充满耐心,像一个老练的猎人,懂得等待,懂得观察蛛丝马迹。 她的话说得的确露骨。 不少黑粉这时候就跳出来了,说陆江初之前试镜,打着未婚夫的名头得到机会;如今不过一天过去,她就公然向王前示好。这样朝秦暮楚的女人,实在让人反感。 在办公室的严嵇也听到了这句话,一不小心就捏断了筷子。 陈叶开始后悔。 刚刚那个去安排严嵇与陆江初见面的任务,他为什么没有接了,反而让钱墨抢了去。 如今钱墨导演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直面情绪压抑的严总,陈叶在心中数了数自己月薪后面那几个零,心情才愉悦不少,感觉又有了工作的勇气。 等他再干几年,就辞职去环游世界,赚到的这些钱应该够他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希望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 陈叶也觉得严总实在厉害,每天加班成那样,看上去情绪也不太好,居然都没把自己累出病来。 正这么想着,陈叶就看见严嵇用手抵着胃部,面色苍白。 “严总,您胃疼了?”陈叶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刚想严总还没生过病,严总就发作了。 严嵇喝了半杯温水,虽然疼痛,却没有太被影响:“没事,问题不大。” 陈叶看着严嵇额头的冷汗,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作为一个万能小助理,陈叶立马拿出了自己备好的胃药,给严嵇再倒了杯温水。 严嵇问道:“你还准备这些?” 陈叶回答得很专业:“您前几年经常胃疼,我也就习惯带着了。只不过……” 只不过这两年,夫人经常会给您送爱心便当,帮您调理身体,您的胃病才没有再犯过。 陈叶没说出来的话,他和严嵇都清楚,于是房间里的气氛又变得压抑起来。 好在这时,钱墨回来了。 钱导演把事情安排得很好,直播的话,虽然号称24小时,但并不是真正的24小时每个人都有镜头。不然那样的话,就是现实中的《楚门的世界》了。 他看着面色不太好的严嵇,说道:“严总,我已经约出江初小姐了。” 严嵇看向直播镜头,发现陆江初此刻的确已经不在宿舍,他点头:“带我去。” 钱墨选择的会面地点是顶楼天台,那里因为上了锁,没人能上去,加之这栋建筑在郊区这边,是最高的,也不用担心偷拍。 就在他们进电梯之后,站在转角处的苏湄给陆仙仪打了电话。作为陆仙仪的经纪人,苏湄比谁都有危机感:“仙仪,严总来了,你知道吗?” 此刻的顶层天台。 风有些大,天台一直锁着,但却是空中花园的设计,应当时常有园丁来养护,树木茂密繁花盛开。 近日已入春天,阳光温柔又明烈,和还有些冰冷的空气混在一起,让人只能看见阳光的金色,而难感受其中的温度。 一阵风刮过,陆江初坐到秋千上,看见落英如雨的樱花。 钱墨约她出来是打着霍瑶瑶的名义,陆江初却知道定然不是霍瑶瑶,毕竟霍瑶瑶吃完饭后,就开始念叨自己困了,准备一回宿舍就睡觉。 陆江初猜测约她的人可能是陆仙仪,但穿着黑色西装的严嵇出现,着实让陆江初吃了一惊。 她注意到严嵇面色不好,心中一动,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起身就打算离开。 陈叶此刻正守在进入天台的那个小门旁,看陆江初过来,他习惯性唤了一声:“夫人好。” 陆江初冷漠得如同万年寒冰:“我和你上司已经离婚了。” 这句话从陈叶耳畔流过,根本没进他的心里。 陆江初还待再走,手便被严嵇抓住。 她没能挣开,于是转身看向严嵇,一双美目似笑非笑:“严总,您又怎么了?” 严嵇心中有很多念头混杂,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清楚,没想到出口就是一句质问:“你又来参加严氏的项目,为什么?” 陆江初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觉得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严嵇,她那些好修养都没有了,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感觉烦躁和不安。 若是离婚之前,她还用自己设定好的人设捆着自己的话,离婚之后,陆江初便无所顾忌了。 严嵇被陆江初丢回来的问题堵住了,看得陈叶干着急,大着胆子说了句:“严总他想您了……” “闭嘴!” 陆江初和严嵇同一瞬间,异口同声喝道。 陈叶在心中举手投降,行,这两人爱怎么谈恋爱怎么谈恋爱,他不管了。 严嵇并不希望此刻有人插手,他把陆江初拉到楼顶一处有十几棵樱花树的林子旁,语气仍旧是那般高高在上咄咄逼人:“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陆江初不知道严嵇究竟是怎么了,想了想,觉得严嵇大概是怀疑她来是针对陆仙仪的,毕竟昨天她才参加试镜抢了陆仙仪的角色,今天又突然跑到陆仙仪作为导师的综艺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啊。 声音带着急躁与不耐,陆江初勉强沉下心解释:“我会尽量离陆仙仪远一些的,毕竟咱们都离婚了,我实在没必要针对你的小情人。严总您放心。” 严嵇却是一拳头砸到旁边的树上,樱花如雨般落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恼怒什么。但是多半因为陆江初的态度。 曾经,她是以那种温柔却疏离的方式,拒人以千里之外,让人根本没办法进入她的心里;而现在,陆江初则是完完全全不加掩饰了。 他是什么? 是她的一个游戏吗? 她曾经有光河,然后有他,现在注意力和兴趣全给了王前是吗? 那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总是参加严氏的项目? 目光紧紧钉在陆江初脸上,陆江初被严嵇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旋即便是恼怒,不知道严总是吃错了什么药,之前他除了忽冷忽热喜欢折磨人之外,也没让人感觉到精神不正常啊。 他砸树的力道太大,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是意识到了,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只会让他和陆江初的距离更远。 樱花飘到陆江初的头发上,严嵇怔愣片刻,伸手想给陆江初摘掉。 陆江初却避开了他的动作,语带嘲讽:“严总,抱歉,咱们已经离婚了,我也不像陆仙仪小姐那样,有插手别人婚姻和恋情的爱好。” 第26章 恶魔的学生 “我和她没有确立关系。” 严总的第一反应是解释。 “哦,”他的话陆江初一个字都不信,反而是疑惑,“这关我什么事?” 越说,陆江初越是不耐,她下定决心,下一个项目她一定要自己投资,不然每次都在严氏的管控之下,让人束手束脚。 无论离婚前后,他似乎总是那个能够拨动她情绪的人。 严嵇沉默。 终究是放开了陆江初的手。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来找陆江初是为了什么,只不过那时陈叶提出建议,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罢了。 陆江初离开天台,路过陈叶时看了他一眼:“你不帮你老板讨好未来老板娘,而让他纠缠我这个前任是为了什么?” 陈叶尴尬一笑,他就知道,他上司不可能谈好恋爱。 不过能几乎让两方反目成仇,也是件奇事。 但很快陈叶就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陆仙仪会出现在这里? “陈助理,”陆仙仪的声音很温柔,“你怎么来啦?是阿嵇来看我了吗?” 就在她与陈叶攀谈的时候,陆江初离开了天台。 陆仙仪的余光看着陆江初的背影,心中快被恶毒的尖刺划得流出血来。自从那次她构陷陆江初失败后,严嵇便对她日益冷漠,连“二婶”这个称呼都叫了出来。 十五岁那次机缘,让她脱离江城那个偏远的小城,来到京市严家,陆仙仪便很清楚,她的志向就是不断向上爬。 她的母亲是四大世家中吴家的女儿,却只是不起眼的旁系,比不得陆江初的母亲是吴家家主之女。 她和陆江初虽然都是陆吴两家的血脉,不然她们也不会生得如此相似,但身份地位二人却是天差地别。 陆仙仪从来都不服,但她也从来都充满耐心,她在严家,巩固与严嵇的关系,讨好严家其他人。当初严嵇的爷爷明明更看好严嵇二叔严长礼继承家主之位,但谁能想到,那个老不死的竟然临终改变了主意。 自己那时候已经与严长礼结婚,严长礼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竟然崇尚什么清静淡泊,一点夺权的意思都没有,开开心心地拿着那少得可怜的家产,带着她就准备出国住几年。 那时候的陆仙仪,每一天都是煎熬,但她又不能与自己那不慕名利、只在乎感情的存粹形象相违背,只能和严长礼一同出去。 好在,她做事从来都懂得两手准备,一开始到严家,她就在严长礼与严嵇之间左右徘徊,因为那个人给她的机会,她是唯一一个能走进严嵇内心的人,年少时培养的感情执拗而坚定。 等到了和严长礼订婚的时候,陆仙仪更是在严嵇面前表现得悲痛欲绝,告诉严嵇,自己是被强迫的。 严嵇信了,那时候还年少的他,远不如现在精明。 好在,出国也就一年多,严长礼便因为海难去世,陆仙仪高兴了很久,期间一直与严嵇保持联系。 她知道,她出国之后,严嵇就结婚了;她更知道,严嵇找的那个对象,不过是一个和她极为相似的贫家女。 这让陆仙仪觉得满足,感觉到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或许那时就有迹象了。 结婚之后的严嵇,对她一向是礼貌大于亲近,疏离大于情感表露,陆仙仪于是一直温水煮青蛙。 直到一两个月前,得知严嵇与陆江初爆发了极大的冲突,陆仙仪才准备回国。她自信,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一开始也没什么不对,陆江初和严嵇离婚,自己与他接触,他也不排斥。 但陆仙仪越与严嵇相处,便越感到心惊。两年的时光让这个曾经还有些青涩的男人变了太多,他开始喜怒不形于色,变得沉默、内敛,骨子里的强势与雷厉风行也展露无疑。 陆仙仪不再像以前那样,能猜到他的想法,她只是近乎于恐惧的发现,自己曾经以为的这个永远都不会动摇的靠山,似乎只会因为陆江初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他在陆江初面前,才有些年少时的影子,不像是高高在上的总裁,而是一个陷入恋情中会冲动会愤怒会失控的活生生的人。 这不是一个好迹象,甚至让一向胸有成竹的陆仙仪慌了手脚。那个撞墙构陷陆江初的计划,走得实在不算聪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陆仙仪不得不这样做,她必须通过这样的行为,让严嵇心疼她,让严嵇回忆起他们曾经共患难的经历。 不论那个经历是否是真的。 那个计划成功了一半,但也只成功了一半。陆江初早有准备保留了监控,使得她功败垂成。 而那天过后,严嵇便与她再没有亲近之举。很多时候都是陆仙仪主动,而严嵇,在人前可能会顾忌着她的面子与曾经的情分没有拒绝,但一到人后,便拒她于千里之外了。 自己本来有信心,不断唤醒严嵇曾经的那些回忆,他们总会修补好裂痕。但不知道陆江初是故意的还是什么,竟然一直参加严氏的项目,次次都能遇到自己。 上次李朝的试镜,原本已经稳拿的机会,到手边都给溜走了,后来介舟突然上线,更是吓得自己失眠了一晚上,虽然不知道介舟为何没辟谣,但对于相关宣传,她还是收敛了不少。 现在,陆江初到了自己手下,陆仙仪想,她总归是有机会的。 当然,当务之急是,要把严嵇拉回来。 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陆仙仪走进楼顶的花园,找到了在护栏旁抽烟的严嵇。 他的手上有受伤的痕迹,陆仙仪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前去,拉起严嵇的手,眼神中溢出心疼,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刚刚,严嵇在这里干了什么?陆江初又让他情绪失控了? 但还没等陆仙仪构思好自己的台词,严嵇便收回了手,声音喑哑,言语中透露出冷漠:“你怎么来了?” 陆仙仪面上毫无异样,她站在严嵇身侧,与他一同望向远方的山峦,阳光灿烂得让人烦躁,但她却丝毫不显自己的不安与不耐,而是答道:“苏湄姐姐看见了你们在这里,我有些想阿嵇了,自然来找你。” 严嵇没什么反应,一支烟抽完,又点燃了第二支。 穿着白色长裙的陆仙仪在风中显得身形单薄,因为冷,她往严嵇那边靠了靠,但得到的回应却是,男人第一反应往后退了半步。 心底的难堪一下子被打翻,湿淋淋地覆盖了全身,陆仙仪的眼眶立马就红了,但她却明白,眼泪只是一种武器。如果一再使用,就会降低武器的耐用度,于是她表现的样子是,心中委屈,却故作坚强。 男人都很吃这一套,陆仙仪知道。 但奈何严嵇看都没看她一眼,不知道前方是有什么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神迹,让他连目光都不能移开分毫。 “我其实一直都后悔,当初不该在他的威胁下屈服,”陆仙仪的声音平淡又充满痛楚,“但当时,他拿我的母亲做威胁。” 没有点名那个他是谁,但两个人都知道,那人是严长礼。 严嵇吸烟的动作一顿。 陆仙仪酝酿着情绪:“我其实一直不喜欢我母亲,她那么懦弱,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因为所谓的爱情甘心被吴家扫地出门,去做我父亲的情妇。” “甚至就连情妇她都做不好,被人欺负得每天只知道在家里哭,那时候我被人绑架了,她都凑不出一半的赎金。” 说到当年那起绑架案,严嵇终究还是转头看向陆仙仪。 这个动作给了陆仙仪一点激励,她知道,刚刚说的话,到了点子上。 “我那时候就想,我死了也挺好,至少不会拖累别人。但没想到,在那样的绝境中,我会遇到你。那件事之后,我们重逢,你把我接到严家,那时候我又是开心,又是绝望。” “可能我没给你说过,我离家之前,我父亲就给我说,到了严家,要好好讨好你们。那时候他为了表示对我和你们搭上线的鼓励,还给了我母亲一个儿子。做的试管,我母亲半年瘦了一大圈,为了那个儿子掉了半条命。” “我在严家小心翼翼活着,那时候严长礼更被爷爷重视,于是我讨好他,只希望我们都能活得好一些,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招来了更深的噩梦。那年的绑架案,阿嵇你总说,我给了你温暖,所以你一定要找回我。但实际上,你受重伤也要救我出去,更是拯救了我。” “我从未想过,自己能这般有幸,被一个人如此放在心上。” 陆仙仪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叹息。她明白,自己只能提往事,于是绞尽脑汁地想,当年那场绑架案,那个人告诉她的细节。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亲历者。 而那个人知道得那么清晰,让陆仙仪丝毫不怀疑,那个人就是当年,绑架案的真凶。 想起那个人,陆仙仪便觉得遍体生寒。那人是个恶魔,而她,是恶魔培养出的学生。 第27章 因为顾和光 强迫自己不再想到那个人,陆仙仪继续道—— “阿嵇,我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一个什么纯粹的人。如果我是那样的人,我就无法在我父亲的一群莺莺燕燕中,护住我那个懦弱的母亲。我之前一直在讨好你,讨好所有能决定我命运的人。” “我以为,即使我被你二叔扯进了地狱,也至少有你在等我,如同我在等你一般。但你很快就结婚了,”陆仙仪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我想,的确是我自视太高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这番自轻自贱的话让严嵇皱起了眉头,他语气虽然冰冷但还是带着劝慰:“何必这样说自己。” 陆仙仪在他的关切下,眼泪一下子涌起来,让严嵇看见了,却又不愿意让他完全看见,而是侧过头也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尽力不使眼泪落下。 声音带着一丝更咽,陆仙仪突然有些情绪激动地质问:“但是你怨我了,你觉得那天我诬陷江初,让你意识到,我再不是那个完美无瑕的我了,不是吗?” 见严嵇似乎想回答,陆仙仪继续开口堵住他的话:“是,我错了,我错在想要不择手段抓住你,想要回到两年前那样的时光,这些想法使得我连自尊都不要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说话间,陆仙仪在泪眼婆娑中观察着严嵇的神色,却在他冰冷的表情中,看不见什么头绪。 知道再说更多会适得其反,陆仙仪嘴角自嘲的笑意更加明显,她像是一下子回过神了一般,有些难堪地拭去脸上的泪水:“算了,我先走了,刚刚这些,阿嵇就就当没听见。” 转身就走的陆仙仪放慢了脚步,但严嵇仍没有挽留她。她愈发知道,事态比自己意识到的还要严重。 严嵇这个人,原则特别强,看来自己对陆江初的构陷,真的碰到了他的禁区,连打感情牌都没有以往那般有效了,看来只能先将他俩隔离开。 这样想着,陆仙仪拿出手机,给一个账号发送消息:“动手。” 发完消息后,她就把消息记录和账号信息都删除了,以防万一。 另一边,陆江初离开天台,却没有回宿舍。 一开始在一群人中还觉得有些有趣,但到后面,各种各怀心机的试探就让陆江初觉得疲倦了。 想到刚才严嵇的表现,陆江初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她突然想起顾和光刚刚去世时,近乎疯狂的自己。原本马上就要到来的婚宴,一下子就变成葬礼,陆江初一个人操办完了所有流程。 两辆车相撞,碰撞剧烈,没有一个乘客活下来。 肇事司机是酒驾,但是车上还有他的妻子与才三岁的女儿,这使陆江初怀疑酒驾这个结论。于是就在安葬顾和光之后,她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调查。 对方司机,是一名老师,妻子是护士,两人非常恩爱,所以他不太可能醉成那样还开车,带着一家人送死。 陆江初那时最先怀疑的,就是顾和光的弟弟,一个非常顽劣的年轻人,而陆江初从那人那里得知,顾和光其实是被收养的。 调查了当年所有的收养记录,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只能归结于私下送养。直到那天,陆江初看见了严嵇。 那时她在一个酒买醉,但那天的酒如同掺了水一般,让陆江初越喝越清醒。 然后她看见了严嵇,一身黑色西装,表情冰冷严肃,看上去高高在上的严嵇。 严嵇也看见了她。 他们就那样对视。 那晚他把她带回了家,没有问她的名字,她的身份。 那晚她和他去了他家,也没有问他的名字,他的身份。 第二天,严嵇问陆江初:“想要结婚吗?” 而陆江初将自己半夜没睡查到的资料默记于心,将一切怀疑的目光都锁向了严家,锁向了严嵇那个一直在国外养病的母亲,对于结婚的邀请,她默然点头。 这是她的救命稻草,他很像他,他很可疑。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伤害顾和光的人。就如同顾和光曾经那般不顾一切保护她,从黑暗中拯救她一般。 只是可惜,两年的时间虽然把严家查了个彻彻底底,知道了陆仙仪和严嵇、严长礼的纠葛;知道了严嵇父亲严长青为了重病的妻子,愿意放弃严家继承权,出国陪伴在疗养院的沈懿然;知道了沈懿然的病,已经二十多年,甚至发病初期那一年,就是顾和光出生那年。 两年可以调查出很多东西,但沈懿然相关的信息,却被抹得差不多了。陆江初怀疑,顾和光其实就是沈懿然的孩子,却实在没能找到证据。 往日的事情历历在目,陆江初捏紧了自己脖子上那个项链,离婚后,她就将项链重新戴上了,那上面挂着她和顾和光的结婚戒指。 正在陆江初继续在脑海中完善自己的计策时,一个人唤了她的名字:“江初小姐。” 礼貌又疏离的态度。 转过头,陆江初看见庞妙菲站在上几个台阶的地方,手中还拿着手机。 见陆江初面露疑惑,庞妙菲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解释道:“虽说不能和外界联系,但作为严氏主推的练习生,把手机寄放在工作人员那里,时不时用用还是可以的。” 此刻的庞妙菲和在人前完全不同,舞台上的她自信又谦逊,宿舍中的她热情又大方,而此刻的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站在那里,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陆江初立马意识到。 她以为自己是打扰了庞妙菲和别人的联系时间,于是准备起身离开,但却被庞妙菲带着几分自嘲的声音拦下:“江初小姐就不好奇我拿手机是为什么吗?” 陆江初停住脚步,却没回头,她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回道:“不好奇。” “若我说,我来是因为顾和光呢?” 庞妙菲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第28章 我怀疑陆仙仪 她没有说顾和光在外那个最出名的身份,作家“光河”,而直接说的顾和光的名字。 陆江初再迈不动步伐,听庞妙菲继续说道:“我想,你要接近王前,就是因为顾和光?” 她再次点明了陆江初心中所想。 陆江初终是回头,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分毫:“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什么?说出你的条件。” 庞妙菲嘻嘻一笑,楼梯间的感应灯暗下去,绿幽幽的安全出口装置在黑暗中发着光,拍了拍掌,感应灯重新亮起,庞妙菲已经走到了陆江初身旁。 她没直接回答陆江初的问题,而是将手机递给了陆江初,说道:“有条消息,想给陆小姐看看。” 那是一条短信,发信人是匿名,上面只有三个字:“动手”。 庞妙菲补充解释道:“这是陆仙仪发给我的。” 想起陆仙仪对自己那如鲠在喉的态度,陆江初倒也不意外。之前庞妙菲对她过于热情,只让陆江初想要远离;而如今她表现得态度正常,但言语间透露的信息,却让陆江初忍不住要靠近。 她绞尽脑汁想,是否在哪里听过庞妙菲这个名字,特别是与顾和光相关的。 这条思考路径下,一条信息如同闪电般跳入陆江初脑海,她突然道:“那个肇事司机,就姓庞,你是他的家人?” 肇事司机几个字,使得庞妙菲皱紧了眉头,显然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她也理解陆江初的痛苦,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点头:“我是他妹妹。” 陆江初瞬间明白了庞妙菲为什么会知道顾和光。 那场过于惨烈的车祸,被隐瞒了下来,外界只知道作家光河去世,但放出去的消息都是因病去世。所以,也只有当初亲历那件事情的人,能够知道车祸的真实情况。 庞妙菲想要和自己合作,陆江初在心中明确了这个定位。 身份表明之后,氛围松动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疑心与猜忌。 庞妙菲坐到阶梯上,不在乎自己的衣服会不会被弄脏,她在身上翻找了一下,看样子是在找烟,一时间没找到,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在参加选秀综艺,怎么可能像以前那样随身带烟。 叹了口气,涌上来的烟瘾使得她忍不住摩挲手指,此时的庞妙菲气质非常洒脱不羁,像个小混混一样。 陆江初在庞妙菲身边坐下,问道:“你在追查当年那场车祸?” 庞妙菲点头,她脸上的笑意有些苦涩:“我哥比我大了十五岁,我们爸妈去世得早,我全靠我哥带大,为了早日补贴家用,他还去读了个公费师范,放弃自己外科医生的梦想做了老师。” “可惜我性格一向叛逆,读书读不下去,天天梦想着做明星。长得虽比常人好了些,但放在圈子里便不算什么了。出车祸那天,我和我哥大吵了一架,我想拿家里的钱去整容,我哥一天到晚看了些夸大其词的新闻,觉得那样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并不愿意。” “我嫂嫂人很好,真正应了长嫂如母这句话,她和我哥哥青梅竹马,十几岁时便一直照顾我;我侄女也站在我这边,还把自己存的几块钱全给了我,让我去做手术。” “那天是不欢而散,但我也习惯了,去工作室练了下舞便准备回家。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他们因为车祸去世的一纸通知。” 庞妙菲说到这里,猛然看向陆江初,眼中的恨意浓烈得快要滴落下来。 “我刚开始是恨顾和光的,但看了监控之后,的确是我哥哥的车突然加速,跨过高架桥中间绿化带,直接撞上你未婚夫的车子。于是我的恨意开始站不住脚,可能江初小姐你不知道,我们是见过的。” “就在公安局,我见到了你。那时候你的状态比我好不了多少,我没敢到你面前,因为我无法面对你。一开始我认为是车子故障,于是追查,但后来,我发现官方下的事故说明书,竟然说我哥是酒驾。” 说到这里,庞妙菲脸上冷笑连连。 “江初小姐您可能不知道,我哥哥滴酒不沾,最大原因就是,酒精对于他而言是最致命的毒药,不过一小口,他便会直接过敏性休克不省人事,陷入生命危险。所以,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喝醉,唯独他,不可能。” 陆江初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锋利起来,落在人身上,会有那种如同刀割般的异样感。 庞妙菲沉默片刻,似乎正压抑自己过于痛楚的情绪,然后再说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或许正是这样,凶手才会选择这般的理由。但只需要这一个破绽,也足以让我怀疑事情的始末。”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江初小姐去追查当年车祸的来龙去脉,不过是一种自我麻痹。如果不这样的话,你可能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所以你必须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的行为是有依据的,那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庞妙菲这句话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惊悚的坚定与疯狂。 陆江初一直都没有说话。 她着实没有想到,参加一个综艺,竟然能有如此多的,“惊喜”。 往昔的痛苦一下子又翻涌起来,陆江初想起庞妙菲那作为严氏练习生的身份,问道:“你也怀疑严氏?” 庞妙菲却摇头。 这让陆江初一时觉得,她看不懂她。 “我怀疑,陆仙仪。”庞妙菲与陆江初对视,如是说道。 “我哥哥的手机在车祸中被毁了,但是作为计算机老师的他,一向擅长编程。因为出过几次手机毁坏的情况,他习惯上传所有数据去自己搭建的云端。那个云端的服务器,是他租用的虚拟服务器,地址在加州,所以那些数据没能被毁掉。” “我在里面,看见陆仙仪和他联系过,就在车祸前几天。” 第29章 合作愉快 庞妙菲的话,字里行间都是想要合作意思。她的表情很淡漠,如同冰封般的目光下,是熔岩般流动汹涌的恨意。 “进入严氏之后,我从未懈怠过信息的搜集,陆仙仪前两年虽然已经出国,我却还是一直对她的情况有所把握。在她面前,我是她的同党,愿意讨好她来对付你;但她所不知道的是,我调查到了她和严长礼婚姻的真相,一直在以另一个身份威胁她。” 听庞妙菲说到这里,不知为何,陆江初突然想起,昨日她给霍老爷子治病之后,去严氏停车场取车时,看见陆仙仪神色愤怒焦急打电话的样子,问道:“昨天下午,你联系过她?” 庞妙菲露出意外的神色,没想到陆江初竟然知道,于是点头:“没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陆江初看向庞妙菲的目光,充满敬佩。自己直接打到严氏内部,虽然得到了许多消息,却不如庞妙菲在外围锁定得准确。 之前对于陆仙仪,陆江初的态度一直都是避而远之,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过。除非陆仙仪挑衅到了面前,陆江初也不会在意。她的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空间给前夫的白月光。 但是如今,陆仙仪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反而给了陆江初机会。如此一来,她们之间接触的机会就会增加。 看来,不得不和仙仪小姐打打擂台了。 其实如果不是陆仙仪将自己完完全全当作了情敌,陆仙仪还是愿意与她以更和平的方式相处来套取消息的。 知道庞妙菲说这么多,是在寻求合作,陆江初倒也坦然,开门见山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庞妙菲笑了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冷色调的楼梯间灯光下,闪烁着冰寒的光芒—— “我明面上练习生的身份,还必须讨好陆仙仪,所以得按她的话去做才行。你大概也感受得到,陆仙仪不像是主使,而像一颗棋子,必须靠近她,才能知晓她的幕后之人。” “所以得麻烦江初小姐,在镜头前,表现得和我关系密切一些。至于真正的动手环节,我不会亲自动手,但会指使楚怡微。她是你的手下败将,加之性格冲动自我,构陷你的动机更成立。” “之前我对你的热情与刻意找话题讨好,已经使得陆仙仪认为我在努力找机会接近你了,在她那里暂时能交差。” “第一轮排名现在已经结束,根据网络实时投票,我是第一,因为江初小姐你之前得罪了不少网友,路人缘不太好,只占了第五名的位置。比较有意思的是,霍瑶瑶小姐被投到了第四名。” “下一轮,我看过公司的节目策划,是让a班的人作为队长,组建小队对抗作战。江初小姐最好给楚怡微机会让她到你的班上,这样方便她动手。” “至于再之后的计划,走一步看一步,我另一个用于威胁陆仙仪的身份,最近会逼她逼得紧一些,让她乱一下阵脚。” 庞妙菲说了非常长一段话,陆江初一直都在用心听,并没有打断她。陆江初意识到,她们在楼梯间呆了这么久,都无人打扰,说明庞妙菲早已做好了安排。 和表面的大大咧咧不同,她实则是一个非常严谨、心细如发的人。 见时间差不多了,庞妙菲和陆江初互记了联系方式。陆江初虽然没带手机,但带了个有通讯功能的手表,看上去是普通的机械表,但实际上却被陆江初改装过。 毕竟,从那件事后,她便再没有让自己落到与外界隔离联系的境地。 想到这里,陆江初突然提了句:“以前我对陆仙仪不够在意,没怎么调查过她。不过现在想来,她一个偏远小城陆家支脉的私生女,是如何与京市严家搭上线的,还有不少疑点。你和严家内部接触不多,这部分的调查就交给我。” 庞妙菲眼前一亮,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当下更加肯定了自己与陆江初接触合作的计划。 是夜。 选手们不过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便都去上课了。下午都有课程,不是导师所教,却是节目组所请的专业导师。 当然,选手可以选择参加也可以不选,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但参加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比如直播时出现在镜头前的机会就会更多,若训练得刻苦一些,到时候再买一些宣传的通稿,砸几个热搜,出道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唯二没有参加课程的,便是菜鸡本鸡霍瑶瑶,与实力莫测但绝对高调嚣张的陆江初。 霍瑶瑶吃完午饭后,便非常愉悦地睡了一下午,而陆江初则是在上课时坐到教室旁边看大家训练。 让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都感到好奇的是,明明上午时,陆江初还对庞妙菲爱理不理,怎么只一个午睡的时间,她们就似乎成了密友,一到休息时间就和庞妙菲有说有笑。 不少磕“除妖小队”cp的粉丝,看着另一边镜头呼呼大睡的霍瑶瑶,又看着训练室内与庞妙菲“如胶似漆”的陆江初,不禁觉得cp塌房了。 作为唯一一个上课连寝室都没出的人,霍瑶瑶那边的直播镜头一直都没关。不少人看着霍瑶瑶乖乖躺在那里,带着微笑的睡颜,不禁回忆起大学时逃课睡觉的时光,还颇觉亲切。 cp粉们则忧心忡忡,担心陆江初趁霍瑶瑶睡觉,“出轨”庞妙菲。 终于,到了吃饭时间,没有借助闹钟的帮助,霍瑶瑶准时睁开了眼。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后期人员,立马加了个dows系统电脑的开机音乐,配合着这样的愉悦,逐渐清醒“开机”的霍瑶瑶承包了观众们最多的笑点。 当然,作为一个没有实力却进入网络排名前十的人,有很大一部分观众都对霍瑶瑶有意见,觉得她不过靠的流量,最终却能够在实时的网络排名进入前十,对于那些认真训练努力刻苦的选手,未免太不公平。 如此的争论一直在弹幕中进行,你来我往,后面虽然没争出个什么,但却极大增加了热度。 钱墨看着,不禁微笑起来。 他总算在下午送走了严嵇这尊大佛,作为现在整个节目组有最高权力的人,钱墨特意要求了镜头摄像师们,不仅拍摄时要注意陆江初的形象,还要关照和陆江初关系比较好的那几个人。 比如霍瑶瑶,再加上现在的庞妙菲。 至于其他人,便一视同仁。毕竟,来参加选秀的这些练习生,背景再大,还大得过首富之女、老板前妻不成? 别人才是真正的皇族,没看见一听说陆江初要来参加比赛,拍摄场地换了,厨师也换得更好了。为了自己不被换,钱墨很懂得如何讨好顶头上司。 睡了一下午的霍瑶瑶心情非常愉悦,哼着跑调的小曲,蹦蹦跳跳出门去找陆江初了。路上问了几个工作人员,霍瑶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错过了下午的课程。 没想到她的室友都没有叫她一声。 想到这一点,霍瑶瑶忍不住笑了笑,她就喜欢这样的室友。 参加这个节目,不过是来玩玩,加上哥哥一再叮嘱了,得照顾好江初姐姐,毕竟爷爷的病还要靠陆江初。 霍瑶瑶本来就喜欢陆江初,她是个心思十分纯粹的人,虽然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这个地主家的傻女儿却总是能很敏锐地察觉到别人是否是真心对待自己。 显然,陆江初和圈子里其他人不同,她不是喜欢虚情假意的人。霍瑶瑶想到哥哥交给自己的任务,便觉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陆江初就不错。比如,好吃的。 于是,在去训练教室找陆江初的路上,霍瑶瑶还转道去食堂取了两个小蛋糕,准备自己和陆江初一人一个。 到了训练室后,还有半小时下午的课程才结束,此刻大家正在休息,看见正和庞妙菲相谈甚欢的陆江初,霍瑶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退出去看了下房间门口的牌子,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戏剧化的一幕让不少观众哈哈大笑。 庞妙菲是最早注意到霍瑶瑶的,她笑了笑,对陆江初道:“你的小朋友来了。” 这句话被眼疾手快的工作人员录了下来,一句“小朋友”的称呼,立马让之前还对庞妙菲感觉不好的cp粉们集体尖叫! 不少人一致认为,庞妙菲也是“除妖小队”的粉丝,没看见她的调侃都那么有意思吗?别人可是一线磕cp,比大家在外面眼馋有意思多了。 在庞妙菲的提示下,陆江初看见了霍瑶瑶,微笑着招手让她进来。霍瑶瑶手上只拿了两个小蛋糕,但这里却有三个人,她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才将蛋糕递给了陆江初与庞妙菲。 好在,庞妙菲在意身材保持,如霍瑶瑶所愿拒绝了,她立马三下五除二解决完小蛋糕,似乎生怕庞妙菲后悔的样子。 陆江初此刻突然问道:“瑶瑶,你想要来a班吗?” 第30章 得靠天分 霍瑶瑶一愣,她想是想,却又没有那么想,于是在几秒钟后给了陆江初一个折中的答案:“我想和江初姐姐近一点。” “那行”,陆江初微微一笑,“你的妙菲姐姐跳舞很厉害,一会儿还有二十五分钟的小课,你和她一起去练练。” 闻言,霍瑶瑶的表情立马就垮了下来,显然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再来。 后期人员此时在陆江初的头上,打上了“教导主任”两个字,引得弹幕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这时,休息时间刚好结束,庞妙菲听了陆江初的话,拉起霍瑶瑶便向舞蹈室中间走。 教导的老师很有名气,是上次全球街舞大赛的总冠军,陆江初看霍瑶瑶肢体僵硬地总是落好几个拍,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小姑娘还想偷懒,转过来瞥陆江初,一见到陆江初严肃的表情,立马打了个哆嗦,丢掉偷懒的想法,开始笨拙但认真的继续练习了。 陆江初的表情这才满意了些。 她又看向站在第一排的楚怡微,从楚怡微的动作就可以看出,她很强,有争夺前三的实力。 之后分组的安排,陆江初刚才进行了更深的了解,是a班成员作为组长,剩下的那些选手,自愿选择自己想要去的组。 怎么样才可以让楚怡微愿意选自己呢。 陆江初盯着她揣摩,片刻之后便有了主意。 得麻烦一下庞妙菲了。 二十多分钟后,下课时间到了,霍瑶瑶第一个瘫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快要被饿晕的样子。 陆江初给了庞妙菲一个眼神示意,庞妙菲便一点都不客气的直接将霍瑶瑶给提了起来。 她们三人组,陆江初懒懒散散,庞妙菲光彩照人,霍瑶瑶筋疲力尽,像只废猫一般被庞妙菲提在手上,这个奇怪的组合一齐向食堂走去。 路上,陆江初突然听霍瑶瑶低着声音唤了她一声:“江初姐姐。” 投过去疑惑的目光,陆江初看见霍瑶瑶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我……我可以不想……” 陆江初立马会意,霍瑶瑶是被辛苦的训练吓住了,已经不想去a班了。 作为一个充分尊重孩子的家长,陆江初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残忍地摇头:“不可以。” 霍瑶瑶的脑袋立马耷拉了下去。 庞妙菲这个魔鬼适时建议道:“我觉得瑶瑶就是体能太差了,动作跟不上,又何来提升呢?这样,一会儿我带她一起去,每天夜跑五公里。” 霍瑶瑶听了这句话,像一只垂死的鱼一般,挣扎了一下,但在陆江初的目光下终于放弃了讨价还价的打算,强颜欢笑。 晚餐时,陆江初就看着霍瑶瑶一直低头吃饭,话都没说一句。却没有心软,毕竟当时拉着她坐第二名的位置,霍瑶瑶可是没有反对的。 庞妙菲的饮食很克制,吃到中途,她看见加练了好一会儿才进食堂的楚怡微,在陆江初的示意下,立马知道了她的想法,于是起身,走到楚怡微身边,两个人聊着天。 霍瑶瑶一副看叛徒的表情看着庞妙菲,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和楚怡微好上了。 她难道不知道楚怡微是江初姐姐的对手吗?果然,只知道训练还想拖自己下水的女人就是不可信任。 陆江初看着她俩,又看了眼愤愤不平的霍瑶瑶,将自己餐盘里那碗燕窝乳鸽分给了她,这才让霍瑶瑶继续专心干饭。 楚怡微对庞妙菲的热情很是习惯,她们虽然关系一般,因着在一个学校,时不时还有些利益冲突。但到了如此大的比赛中,能有一个人比较熟悉,那就说明有联合的机会,楚怡微自然不会放过。 看着被好几个摄像机包围的陆江初那一桌,楚怡微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妒意。她虽然没有如同庞妙菲那般有手机,却还是有公司打点好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排名结果。 陆江初是前五也就罢了,就连霍瑶瑶都能有那么好的成绩,不由让人心中不平。 面对庞妙菲一同吃饭的邀请,对陆江初的忌惮使得楚怡微犹豫了片刻,但她很快便同意了下来。 毕竟,和陆江初在一起,就意味着有更多曝光机会。 虽然想起先前的失败,还让楚怡微心中滴血,不过好在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安德鲁大师还是认可她的实力的,同意收她为学生。 想着为了陆江初改变行程,临时决定再呆几天的安德鲁大师,楚怡微心中冷冷一笑。 这世界上,实力的确重要,但不可能决定一切。陆江初那般目中无人,总会栽跟斗的,毕竟,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有外人在一侧,庞妙菲没有多说什么,只在楚怡微去取餐时,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轻声道:“我想,到时候你去她的组,再在组中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就可以让大家看到那人名不副实吗?” “机会得靠自己创造。” 楚怡微回头,看向满脸热情无害笑容的庞妙菲,突然觉得有些心底发寒。难道就如同庞妙菲所说,她如今靠近陆江初,也不过为了创造机会? 以前只觉得庞妙菲大大咧咧,没发现她心思那么深啊。 不过,反正都是挡在自己路上的人,楚怡微想,她都会除掉的。一个个,慢慢来。 等庞妙菲回到位置上,霍瑶瑶已经将那碗燕窝乳鸽解决了。见她气鼓鼓抬头,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自己,庞妙菲怕这小祖宗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于是将和楚怡微聊天后特意去端的一盘红柳烤羊肉递给霍瑶瑶。 看着盘子里撒满香料的烤羊肉,霍瑶瑶可耻的屈服了,没有开口。 陆江初和庞妙菲很有默契,她们等了一两分钟,等到楚怡微取好餐过来才继续用餐。 四个人围坐一张桌子刚刚好,她们几个人的组合是整个食堂最引人注目的,谁也不知道,这几个夺冠热门为什么会坐到一起。 当然,这个热门不包括霍瑶瑶。 可惜了,已经没有空余位置,要不能上去蹭几个镜头也好啊。 霍瑶瑶低头吃饭,看也不看楚怡微一眼,眼不见心不烦。她的直觉告诉她,楚怡微是一个很麻烦的女人,毕竟楚怡微的眼中满是野心,看上去就对江初姐姐图谋不轨。 陆江初保持着慵懒的样子,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没说什么,好在有社交小达人庞妙菲活跃氛围:“江初,我和怡微都是首都音乐学院的学生,她可是我们学校的学霸呢。” 陆江初礼貌微笑:“怡微实力的确很强。” 楚怡微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她能来和陆江初坐一桌,显然是将庞妙菲所说的先靠近再寻找机会听到的心里,自然不会表现得像之前挑战陆江初那样狂妄。 她一双丹凤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想到上午挑战的事情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坦诚而率真:“江初,之前是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取得一点小成绩便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遇到你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希望什么时候有空,江初能指导一下我。” 陆江初的回答也很诚恳:“其实你这实力,再年轻一代中的确算不错的了。再往上,就得靠天分了。” 霍瑶瑶差点把刚刚喝下去的红枣雪梨汤喷出来,好在她忍住了。江初姐姐平时也是这样说话的吗?一直没被打,一定是因为她很有实力。 或者是因为陆家给她请了足够多的保镖? 楚怡微的表情有些僵硬,没想到陆江初是如此回答的,倒是庞妙菲心理素质极好,面不改色和稀泥:“江初逗你玩的,怡微你别当真啊,她就喜欢开玩笑。” 这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庞妙菲和陆江初认识多久了呢。 不过,庞妙菲说话还是有用的,谁的面子都不给的陆江初给了她面子,霍瑶瑶终于问出了所有人都好奇的那个问题:“江初姐姐,你和妙菲姐姐是怎么这样突然熟起来的呀?” 陆江初随便翻了个理由应付:“一见如故。” “哇,这么棒的吗?”霍瑶瑶看上去真信了,于是继续专心干饭。 庞妙菲笑着摇摇头,没有反驳陆江初说的话。 站在导演办公室的陆仙仪从视频中看见这一幕,眼中有满意闪过。她没想到,庞妙菲竟然动作如此迅速就能取得陆江初的信任。 钱墨站在陆仙仪旁边,不知道她来是干什么。节目第一轮其实在上午就录制结束,直播太长,会剪辑成录播版本再发行网络,下午其实就没有导师什么事了。 钱墨原以为陆仙仪会和严嵇一同走,没想到她留了下来,既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站位,钱墨心中不由升起警惕,担心陆仙仪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当然,他不会把这种怀疑表现在明面上,毕竟,陆仙仪在严嵇心中的位置即使不如陆江初,但和自己这个小员工相比,还是要高上不少。 见陆仙仪面上有了微笑,钱墨不由出言攀谈道:“仙仪导师是看上哪位选手了吗?” 第31章 肯定是害怕出丑 听见钱墨的提问,陆仙仪笑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晚餐结束,在陆江初的拜托下,霍瑶瑶被庞妙菲提走了。节目组一个工作人员来找陆江初:“江初选手,安德鲁大师想要和您在琴房见见。” 陆江初反正也无聊,便没有拒绝,只是没想到楚怡微会非常自来熟的跟过来:“我也去见一见安德鲁老师。” 琴房不远,坐个电梯就到了。陆江初整个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期间楚怡微与她找话题聊天,陆江初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 安德鲁大师正等在琴房门口,看来对这次会面很是期盼。 看见安德鲁大师身旁的那个人影,陆江初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嘴角微微扬起。 没想到王前居然也在。 安德鲁一见陆江初,便十分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他这次没说意大利语,而是说的英语,所以并不需要翻译。 彼此问候,寒暄片刻,王朝带着笑意问出第一个问题:“江初,安德鲁大师想知道,你是海伦大师的弟子吗?” 陆江初笑意玩味:“是,也不是。” 楚怡微眼中满是震惊,谁不知如同流星一般昙花一现,但是仍旧照亮近几十年钢琴界的海伦大师,没想到安德鲁大师会认为陆江初有海伦大师的神韵。 陆江初的回答太过模棱两可,好在大家都能容忍有才华的人的小脾气,以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太多,便也没有追问。 倒是安德鲁从陆江初的弹奏风格和不否认的回答,认定她与海伦大师有关系,于是更是比刚才的热情还更甚了几分。 他的确是个“琴痴”,拉着陆江初滔滔不绝谈了两个小时。陆江初更多时候是听,偶尔开口说个一两句,便让安德鲁如获至宝,到后面甚至拿出笔记本将陆江初的话记了下来。 十足的学生姿态。 王前和楚怡微也在一旁听着,看见楚怡微面上满是不忿,王前摇了摇头。就连已经成名的安德鲁大师都能够放低姿态,虚怀若谷,将自己当作一张白纸去学习,楚怡微却完全做不到。 很多时候,人的嫉妒与焦虑都来自于一个可悲的事实:误以为,自己和被自己嫉妒的人,属于同一水平,却不愿承认两人天差地别、根本不属于一个层级的事实。 以为自己懂很多,便会开始变得闭塞,再无进取的可能性。 看来楚怡微之前被捧得太厉害了,连认清自己的位置都做不到,就如同曾经的自己。 想到这里,王前眼中划过一丝苦涩。 陆江初虽在和安德鲁聊天,却放了不少注意力在王前身上,此刻见王前的表情有些异样,陆江初干脆起身,让安德鲁教导楚怡微一会儿。 安德鲁知道她大概累了,倒也没有阻拦;对于楚怡微这个学生,他也是真心喜欢,如今有机会提前教导一下也不错。 楚怡微眼中却闪过一丝难堪,摄像头毕竟还跟着,虽然因为刚才安德鲁和陆江初的聊天太晦涩,劝退不少观众去了其他直播间,但能留下来的,几乎都是对钢琴或音乐痴迷的人物。 不少人直接将这个直播探讨当作了公开课在听。 原本还很高兴自己是安德鲁的学生,但一对比陆江初,还是差得太多了。楚怡微感觉自己的理智正被妒意燃烧着,如此一来,听课状态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好在安德鲁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心中虽不满意楚怡微的状态,但刚刚在陆江初那里收获不少,使得他的心情非常明媚,一时间也没有追究太多。 陆江初站在一旁,和王前一起,摄像机现在并没有太关注他们,陆江初于是和王前低声聊天:“王导师,您和安德鲁大师在一起,是为了给新作的曲子做准备吗?” 王前态度温和儒雅:“没错,没想到会遇到江初。” 他摸不清陆江初对自己的态度,王前扪心自问,虽然他觉得自己不算一个没有魅力的人,但让陆江初对他一见钟情,还是不太可能。 所以,这位首富之女是因为什么要接触自己呢? 好在,王前感觉他也没什么可图谋的,对待陆江初的态度非常坦然,说话也亲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陆江初说话十分热情,如同王前的忠实粉丝:“我喜欢您的作词作曲,喜欢了好多年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和您见面。王导师这两年是遇到了什么事吗?怎么感觉一下子憔悴了那么多。” “我一直期待您的新作,可惜您似乎封笔了。我还想着,实在不行我去你们学校蹭课来着,不过好在昨天我经纪人给我看了节目的参与表,看见您复出,我立马决定参加了。” 陆江初的声音充满欢喜,在比她大了十几岁的王前面前,表现得像非常仰慕王前的学生一般。 看样子王前也没有起戒心,不过他好像不是很会撒谎,回答得十分生硬,让人一听便感觉没那么简单:“只是生了一场大病,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他们如今还不熟悉,陆江初虽不相信王前的回答,却并未追问太多,换了个话题,和王前一起讨论起他的新曲目来。 等陆江初回宿舍,庞妙菲似乎刚刚夜跑回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运动之后充满活力的气息。 作为一个不算有天分的人,庞妙菲的实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她绝佳的自律。 见陆江初回来,庞妙菲吐槽道:“你们家瑶瑶的身体素质也太差了,之后训练我都带着她。” 陆江初乐得轻松,自然没有意见,至于霍瑶瑶的意见,并不重要。毕竟,参加比赛又不是度假。 而另一边,回到d班宿舍的楚怡微,看见了跑步后冲完澡,瘫在床上如同一滩软软的橡皮糖的霍瑶瑶。 d班宿舍的氛围很奇怪,大家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但用霍瑶瑶的话来说,充满了不安分的气息。 这可能多半是因为,不少人都认为自己会来d班,不过因为选择错了对手,所以所有人都卯足劲准备在下一轮冲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每个人都没有放松,持续内卷。 而唯一一个想要躺平的霍瑶瑶,却攀上了实力最强的陆江初、庞妙菲二人,在大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目光中,不得不开始奋进。 楚怡微作为在网上已经有不少粉丝、实力强劲的夺冠热门选手,她一进屋,不少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想知道楚怡微是不是又得到什么露脸的机会了。 这才是让楚怡微习惯的状态,所有人的目光都要在她身上才对。 虽然有些如芒在背,但万众瞩目才是让她感到享受的。 霍瑶瑶听到开门的声音,“奄奄一息”地抬头,想着自己虽然不喜欢楚怡微,但她似乎讨了江初姐姐的欢心,于是扯出一抹微笑,打了声招呼:“怡微,你回来啦。” 语气虽算不得热情,但能让运动后累成死狗持续自闭的霍瑶瑶开口,还是让不少人惊讶。 当然,霍瑶瑶也不止为打声招呼,她可是陆江初的忠诚粉丝,自然三句话不离陆江初:“刚刚江初姐姐带你去见安德鲁大师,你们感觉怎么样呀?” 这句“带你去见”让楚怡微不是很舒服,有了一种自己是陆江初附属的感觉,眼神冰冷了片刻,却还是笑着答道:“很不错,安德鲁老师还指导了我琴艺。” 她的笑容让霍瑶瑶不太舒服,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霍瑶瑶一向见得不少。霍家作为港市豪门,虽然坐到亚洲首富位置也是二三十年前因为地产疯涨的时候了,但毕竟有所底蕴。 霍瑶瑶可是见过不少人,用这样的笑容讨好她,只为能够接触她那个妹控哥哥。 不太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作为霍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小姐,霍瑶瑶感觉不舒服了,便一点也不会委屈和勉强自己。 于是,就在楚怡微还想借题发挥两句时,便看见霍瑶瑶一副兴致缺缺地样子继续瘫在了床上,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楚怡微:…… 心中骂霍瑶瑶果然是个没教养的,楚怡微不知为何,心中对霍瑶瑶与陆江初的厌恶更甚,连带着和她们比较亲密的庞妙菲都恨上了。 和自己争出道c位的人,都不是好人。 对于如何对待陆江初,楚怡微一时没有什么头绪。她看了眼持续跟随的摄像机,觉得下手机会的确不多。 不过,都是有办法的。 楚怡微很有信心,也充满耐心。 如此,三天的时间过去。 这几天所有人都在上课,连霍瑶瑶也不例外,当然,陆江初仍旧坐在旁听位置,无论是练舞还是练曲,她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这样的姿态引得不少人心中不睦,觉得陆江初一副什么都会的嚣张样子,不敢参加训练多半因为害怕露丑。 毕竟,她是靠钢琴战胜的楚怡微,之后便没有参加过挑战,谁知道她的跳舞、唱歌水平怎么样呢? 比赛是培养女团选手,又不是推选钢琴家。 第32章 不听话,也得听话 庞妙菲也知道这些,原本想提醒一下陆江初,但脑海中的思绪全被新收到的那条消息给占用了。 待到休息时间,她坐到陆江初身旁,见霍瑶瑶也想要坐过来,庞妙菲一句话打发了她:“瑶瑶,你刚刚没认真训练,现在再去练一会儿。” 霍瑶瑶的脚步一下子顿住,她可怜巴巴地看向陆江初,见陆江初态度坚定,只能灰溜溜回去,和几个正在加练的选手一同。 她这几天被庞妙菲折磨惨了,但奈何江初姐姐和那个冷血的女人是一伙的,丝毫不见自己可怜的样子。霍瑶瑶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吃得比平时多了一倍,这导致每次吃饭时,她直播间人数都是最多的。 陆江初看出庞妙菲有话要说,好在她们坐在角落处,没有人会过来,比较自来熟的楚怡微正在加练努力塑造敬业人设,如今霍瑶瑶也被打发过去。 见没有摄像头对准她们,庞妙菲在陆江初耳畔悄声说了句:“昨晚,严总的助理陈叶联系我了。” 陆江初没想到她是说这个,于是干脆回答:“你别理他就行。” 庞妙菲讶然:“你都不问我他联系我干什么吗?” 见陆江初兴致缺缺,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庞妙菲干脆也不卖关子了:“陈助理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做得好,就保证我一个前三出道的席位,还让我千万不要告诉你。” 陆江初笑笑:“你不要他的保证还不是可以前三出道。” “所以我才会告诉你呀,”庞妙菲嘴角笑意狡黠,“别人不知道你和严嵇的关系,我却是明明白白的。你说,你离婚他是不是后悔了?” 陆江初点点头,说出的话却不中听:“如果后悔,也不过因为我的首富之女身份,和他门当户对,属于完美的商业联姻。错过了这么一大单生意,严总当然后悔。” 庞妙菲见陆江初没兴致,便没有继续开玩笑,她看着陆江初,眼中闪过一丝惋惜。的确没想到,陆江初对她的未婚夫如此痴情,这么久都忘不掉。 “他们长得很像吗?”庞妙菲突然问道。不然她找不出陆江初会和严嵇有两年婚姻的理由,毕竟,即使为了调查,也不必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陆江初一怔,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庞妙菲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陆江初才开口道:“睡着了之后,简直一模一样。” 见她的语气平淡之下掩藏着汹涌的感情,不知道为什么,庞妙菲有点同情严总。 她不知道陆江初两年的婚姻究竟进行得如何,但从如今的情况看来,很明显,严总念念不忘,身边这位却已经快要走出。 害怕陆江初又想起顾和光,不想在陆江初的伤口上撒盐,庞妙菲连忙转移了话题:“今天第二轮分组要继续了。陈助理给我剧透了一下,分组之后,每个小组项目选择,比较难,都是原创系列,分为两个类别,分别是原创歌曲与原创舞蹈。” “选择方式是猜拳,咱们是一二名,带一二组,组长猜拳,赢的那个先选。如果是江初你赢了,就把舞蹈留给我怎么样?” 陆江初有些意外,虽然庞妙菲舞蹈实力非常强劲,但陆江初却知道她写歌更是一把好手,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的强势项目让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陆江初便知道了庞妙菲的意图,估计她是看着自己这些天关于跳舞的课程一个都没参加,就担心自己不会跳舞,所以先把舞蹈项目给拿下。 心中有一股暖意,陆江初问:“如果跳舞的话,你有把握进前三吗?” 庞妙菲一愣。 陆江初语气坚定:“我要听实话。” “那得看运气。”庞妙菲踌躇片刻,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单靠她自己的实力进前三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到时候会有分组,得考虑小组人员进行编舞,就可能受到影响了。 不过,庞妙菲往正在加练的霍瑶瑶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霍瑶瑶似乎对跳舞的确没天赋,都练了三天了还一直跟不上节拍,又想到霍瑶瑶一定会进陆江初的小组,只能带着苦笑调侃—— “你那位小朋友要是唱歌的话,你还能让她在和声的时候掩饰一下,到时候团队成绩不错,她的排名便也不会差;但如果选了舞蹈,她这副跟不上拍子的样子,总不能让她在中间干站着。” “如此一来影响了你的排名,第三轮再次分组选择导师,还怎么选得到王前?” 见庞妙菲如此忧心忡忡,陆江初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你不信她还不信我吗?到时候我选跳舞。” 见陆江初如此坚定,庞妙菲只能比个ok的手势。 作为大公司的练习生,原创曲目一般公司都会请词作人准备好,买下版权,直接给选手用;但如果是原创编舞,却很考验能力与团队协调,一般很少有人会愿意选择。 庞妙菲不用买别人的曲子,她反而是经常卖歌曲的那个人,所以选择歌曲对于她,进入前三绰绰有余。 继续看向加练的那几个人,庞妙菲还是有些担忧。楚怡微人设是钢琴神童,跳舞水平和普通选手比起来还不错,但放在从千万人中厮杀出来的选手中,就只能算一般了。 如果让楚怡微选择,歌曲绝对是最好的那一个,毕竟到时候伴伴奏,就能显示她的水平和凸显她的才女人设了。 也不知道陆江初为何如此胸有成竹,到时候楚怡微要是临时变卦,不去她的组了,怎么办? 另外,如果陈助理真的代表了严总的意思,那么,作为节目的最大金主,严总可能不会希望,让陆江初和被陆江初觊觎的王前有亲密接触的机会。 多半都会从中作梗。 在心中打定主意,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状况,陆江初自己不能选到王前,自己也要想办法帮她选到之后,庞妙菲总算放下了心来。 陆江初并不知道不过半分钟时间,庞妙菲就在心中为她考虑了那么多,她这几天一直坐在一旁没有上课,当然不是全然的发呆。 看着霍瑶瑶的跳舞的样子,陆江初对于她们的编舞,早已有了一定想法。 这世界上,没有不合适的组员,全看怎么用。 下午。 比赛的第二轮开始,的确如同陈助理给庞妙菲剧透的那样,猜拳分组,赢者先选。 陆江初输了猜拳,而庞妙菲立马选择了更容易出成绩的歌曲项目,不少人都在心中讽刺她们的塑料姐妹情。 果然,到了真真正正利益相关的时候,便什么都不管用了。 而陆仙仪则在眼中闪过满意之色,觉得庞妙菲做事的确不错,先取得了陆江初的信任,但该针对的时候绝不手软。 陆江初只能选择原创编舞这个剩下的选项,这让楚怡微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她还要去陆江初的小组吗? 既想亲自对付陆江初,又想去原创歌曲组,楚怡微不禁左右为难。 陆江初注意到了楚怡微的表情,却没有在意,她早已想好了办法。 楚怡微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爱出风头以及没有自知之明,她的自恋与骄傲使得她不愿意直视自己能力的不足。 这一点恰好给了陆江初可利用之处。 完成小组任务的分配后,每个组长都要说宣言,来吸引组员。 作为一组的组长,陆江初站在舞台中间,看向下面的选手,说了句:“希望来的是能带我飞的,或者听话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陆江初这几天的训练一次都没参加,原本还有那么极小一部分人认为,陆江初有实力,只是比较傲气和懒散,但如今看来,她是真不会啊。 组长都躺平,居然还想要听话的搞一言堂,这样谁会选她的组? 哦,当然除了陆江初的忠诚狗腿霍瑶瑶,没看见那小姑娘眼睛都放光了,听见陆江初说要听话的人时,兴奋得手都差点举起来吗。 一向对陆江初有好感的alice不由有些惋惜,想着到时候自己再怎么也要给陆江初投一票。 毕竟,和第一轮不同,第二轮已经进入了淘汰赛,如果一票都没有的小组,到时候一定不能留下来。 原本犹豫的楚怡微,在听见了陆江初的小组宣言后,突然决定,就去陆江初的组了。 没想到,陆江初居然真的是跳舞上的废物,甚至还不如至少会去参加训练的霍瑶瑶。 楚怡微想了想自己的水平,虽然不是第一梯队,但在所有选手中,前二十名还是能够进入的,把废物的陆江初衬托下去绰绰有余。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想到自己进入陆江初的小组后,能用实力将组长陆江初踩到脚下,楚怡微不由从心底愉悦起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而陆江初则是扫了一眼全部选手,这些人中,好像没有能带她飞的。 之前的训练课太简单了,这次,编舞的时候就加点难度。 只要来的人,听话就好。 不听话,也得听话。 第33章 她们世间绝配 十几分钟后,分组结束,因为陆江初存疑的实力以及过于独断的宣言,导致她的小组人数是最少的,加上她只有四个人。 而人数最多的是庞妙菲的组,达到了最高值十人。 陆江初看了看自己的组员,有些出乎意料,她以为只有她的死忠粉霍瑶瑶和想把她踩到脚下的楚怡微会选她,没想到还有个新人。 见陆江初似乎不认识,想到她那天睡着度过了第一轮,霍瑶瑶立马替陆江初介绍:“这位是b班第一名的李艺,实力很强劲。” 李艺是一个梳着马尾辫,长相清丽笑容甜美的女子,与陆江初对视时,她笑得落落大方,陆江初看了眼李艺的名牌,知道李艺还没有签约公司。 “组长好!”李艺第一个叫出了这样的称呼。 见陆江初似乎不解自己为何会选择一组,李艺倒也不掩饰,解释道:“希望到时候和组长一同参加二轮比赛时,能得到组长的青睐,签约光河娱乐。” “我一定会用实力打动陆总的!”李艺的声音自信又热情洋溢,一双狐狸眼闪烁着野心,却并不让人厌恶。 这个小插曲也被导师们注意到了,alice更是调侃了一句:“我记得,成团协议里,出道之后是归严氏文娱管理的。陆总这墙角挖的,果然,参加比赛醉翁之意不在酒。” 陆江初笑笑,知道了李艺的目的,她倒也放心不少。光河娱乐如今只有她一个艺人,说是一个公司,规模到了,但培养的人还不如大一点的工作室多,借着比赛收几个倒也不错。 而在选手之中,也有不少人和李艺一样,没有签约公司,而是通过海选上来的。如今看到李艺的表态,不少人都想起陆江初光河娱乐总裁的身份,不由惋惜自己怎么没有抓住机会。 怪只能怪陆江初这几天摸鱼太彻底,搞得大家真把她当作不知进取的选手,忽略了别人是皇族中的皇族。 反正陆江初出不出道都无所谓,她可是有一家注资几十亿的娱乐公司啊。 比赛出道的只能有九个人,即使实力不济无法出道,能抱上陆江初的大腿也好啊。或许陆江初在训练时坐到一旁,不是摸鱼,而是为了考察选手呢。 …… 选手们想法各异,但统一的是,大家看陆江初的目光都热切了不少。 分组之后,就是抽签,通过这种方式确定每个组的主题,一百多个人共分为十二组,其中原创舞蹈六组,原创歌曲六组。 每两个组为一个主题,进行pk,赢者全部晋级,而失败的小组,则只能通过投票留下表现最好的那个选手。 这也是楚怡微选择陆江初的一组的原因,以陆江初的水平,到时候一组多半会被淘汰,而自己则可以踩着陆江初向上走。 想到这里,楚怡微心中不禁觉得畅快又舒适。 陆江初看楚怡微的面色一会儿阴沉一会儿兴奋,也不在乎她在想什么,和其他组都是组长抽签不同,陆江初派了霍瑶瑶去。 霍瑶瑶抽到的主题是“婚嫁”,非常清晰也好入手,霍瑶瑶一下子开心起来,比了个“耶”,但没想到,下一刻庞妙菲就抽到了一样的主题。 一直关注这边的alice摇了摇头,陆仙仪却觉得快意。 庞妙菲是原创歌曲组,组员实力也尽皆强劲,陆江初和她撞题,必被淘汰,毕竟陆江初的组实在拉跨,她这个组长在舞蹈上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庞妙菲做事果然不错,想起自己收到的消息里,庞妙菲还说挑拨了楚怡微进入陆江初的小组对付陆江初,陆仙仪对庞妙菲更多了几分满意。 看了眼李艺,陆仙仪却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 李艺也发现陆仙仪在盯着自己,她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陆江初和庞妙菲的对立,使得节目的看点一下子增加,不少人都觉得她们之间的塑料姐妹情一定会受到考验,于是都等着陆江初和庞妙菲在抽签结束后形同陌路的样子。 分组结束,定下主题,每个人知道自己的pk对象后,第二轮的正式比赛预定为三天后进行。时间给得不多,主持人一宣布各个组开始行动后,陆江初和庞妙菲就继续走到了一起,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陆仙仪对庞妙菲更是满意,不知道她给陆江初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们在对立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继续好好相处。 陆仙仪当然不会想到,陆江初和庞妙菲的革命友谊,来自一个共同的敌人。而那个敌人,是她自己。 因为很快要进行小组讨论,陆江初没说太多,只是避开摄像机位,在庞妙菲耳畔说了句:“不用放水,保持你在你们组的绝对优势,到时候别被淘汰。” 这样的话,表明陆江初已经坚信她一定会赢。若是其他人,定然会觉得陆江初在出言挑衅。 但庞妙菲和陆江初也算神交了两年,这几天和陆江初相处,对她的了解也更深,知道陆江初不是非常无聊喜欢挑衅的人。 所以心中虽疑惑陆江初的自信究竟来自哪里,庞妙菲还是听从了陆江初的话,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每个小组都有自己的活动室,陆江初到活动室后,随意地坐在地上,霍瑶瑶和李艺旋即和陆江初坐到了一起,只剩楚怡微站着没动。 敲了敲地板,陆江初说道:“开个会。” 摄像头还在录像,楚怡微不想表现得和集体不和谐,于是只能和陆江初她们围坐到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楚怡微有种不详的预感。 之前,她还觉得自己能在一组有绝对的优势,毕竟霍瑶瑶跳舞像是在做康复训练,而陆江初多半比霍瑶瑶还不如,自己肯定能有绝对的话语权。 但李艺的加入打乱了她的计划,楚怡微可是仔仔细细全程看完第一轮所有pk,密切关注了一切可能成为自己对手的人,她知道,李艺的跳舞水平多半超过了自己。 只是李艺的综合水平一般,长相也只算得上中流,所以进入前十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也导致了李艺剑走偏锋,决心抱紧陆江初的大腿,这样对陆江初自然会言听计从。 如此一来,一组中,自己会显得格格不入,无论从人数上还是实力上都不占优势。 这样想着,楚怡微原本良好的心情突然低沉下去。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正是验证了她不详的预感。 只见陆江初一开头,并未讨论编舞问题,而是直接问道:“谁想做c位?” 楚怡微和李艺都是眼前一亮,c位可是主位,编舞会围绕c位选手进行,这样保证了到时候即使小组淘汰,c位选手在投票中晋级的可能性会更大。 楚怡微怀疑,陆江初真的会甘心让出c位吗?还是只假惺惺说说。 但她永远都猜不到陆江初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陆江初扫过面前几个人,目光定格在正在打呵欠的霍瑶瑶身上。 霍瑶瑶一身置身事外的样子,反正她坚定了,江初姐姐说的一切都是对的,至于c位的讨论,她只是一个打酱油的罢了。 见陆江初看向自己,霍瑶瑶立马正襟危坐。 “瑶瑶,你想做c位吗?”陆江初突然问道。 霍瑶瑶连问题都没听清,立马狗腿地回应:“想!” 但话一出口,霍瑶瑶才感觉有些不对:“什么?” 陆江初却直接忽略了霍瑶瑶后半句话,一拍手,语气愉快又随意:“好,瑶瑶同学已经同意了,咱们组的c位就这样定下!” 一组的直播间人不少,不少观众都是等着来看陆江初的笑话的,见霍瑶瑶居然成为一组c位选手,弹幕瞬间爆炸,将屏幕密密麻麻覆盖,连人脸都已看不清—— 【陆江初这是在干什么?想拉着全组一起自杀吗?】 【就霍瑶瑶那个水平,怎么配在主位?】 【心疼我家怡微,来到这么个画风清奇的小组,遇到如此不靠谱的组长。】 【干脆的,让陆江初快点被淘汰,我已经受够她了!】 【这世界上果然什么人都有,我算是见识了,陆江初也太奇葩。】 【坐等陆江初出丑!】 【坐等公演淘汰赛,陆江初直接被嘘下台!】 【到时候我一定剪鬼畜视频,把陆江初钉到耻辱柱上!】 …… 众多弹幕之中,也有些画风清奇的—— 【除妖小队cp果然是真的!磕死我了!】 【陆江初也太宠霍瑶瑶了,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我又相信爱情了,霸道总裁陆总,只偏心来娱乐圈混日子的霍家小姐~】 【她们门当户对,她们世间绝配!】 …… 正在看直播的陈叶看着这些弹幕,又看了眼面色阴沉的严总,总觉得室内气压低了不少。 陈叶很能理解,没有几个人能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前妻,已经和别人炒了cp,还炒得沸沸扬扬。 “严总,要不把那些弹幕屏蔽了?” 半分钟后,陈叶大着胆子问道。 第34章 尽可能满足陆总 严嵇看了陈叶一眼,用眼神表示了反对。 毕竟,现在的舆论,就算权势再大也不可能控制一切,有时候越是压制,反弹得就会越厉害,到时候会更麻烦。 直播还在继续,严嵇看着屏幕没有说话。 陈叶心中疑惑陆江初的操作,有意拍一下马屁:“夫人的想法向来都是和那些凡人不同的,我们的确不需要过多干扰。” 他一时嘴瓢,竟说出了之前的称呼。 但见严嵇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陈叶放下了心来,继续道:“李艺成功到了夫人身边,她一定会听从我们这边的安排,照顾好夫人的。” 严嵇点了点头。 陈叶在心中感叹严总的谨慎,能从一群人中扒出一个对严氏有意却还未签约的练习生,晓之以情动之以利,让李艺甘心去做卧底。 不过这李艺也实在表现得不错,如果她不是自己派去的,陈叶都要被李艺对陆江初的推崇和对签约光河娱乐的热忱打动了。 另一边的一组活动室。 陆江初宣布了自己让霍瑶瑶作为c位的决定后,李艺和楚怡微的希望自然落空。 但李艺很快就调整过来,表示坚决支持陆江初的决定,这人不少观众都觉得她太过谄媚,不太喜欢。 而楚怡微的表现更正常,她第一时间就提出了质疑:“江初……组长,我觉得您这个安排不合适。瑶瑶做c位的话,对她的压力太大了。” 楚怡微的话说得委婉,但眼神中满是对霍瑶瑶的看不起。 霍瑶瑶则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她所遇到的人,一般分两种,一种羡慕嫉妒她的家世,想要讨好她;而另一种则自认为有才华,丝毫不把不学无术的霍瑶瑶放在眼里。 楚怡微明显就是后者。 陆江初听到楚怡微的质疑,面色不变,态度随意:“我说了,来我的组,要不能带我飞,要不听话。” “以怡微的实力,我希望你好好听话。” 不留情的话让楚怡微一下子被落了面子,好在她时刻都记得现在还处于直播中,自己不骂陆江初,恐怕网上也骂得不轻了,于是楚怡微只是眼眶一下子红了,似乎被陆江初讽刺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大多时候都表现得干练坚强,不然也不会在第一轮时,做了第一个提出挑战的人。 如此一来,楚怡微被陆江初欺负得快要落泪,便更打动观众了。她很聪明,眼泪处于将落未落的状态,甚至流露出一种故作的坚强,没走小白花人设。 若是刚才,弹幕还有cp粉的一席之地,那么现在,密密麻麻覆盖屏幕的,是一致的对陆江初的唾骂。 严嵇看到这里,语气冰冷严肃:“我们公司视频平台发表弹幕难道没有礼仪要求吗?让审核员善用举报功能,该封号封号。” 陈叶应声,立马给审核部门发去了消息,其间还特别注明了一句:【和陆江初相关的负面言论,一定要注意疏通引导。】 心中吐槽严总刚刚还一副不干涉舆论的样子,现在又突然上纲上线。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磕cp能忍,但若是骂到陆江初身上,就忍不住了。 不过,陈叶也实在不懂陆江初这位前夫人的套路。她最近做的事情,实在有些招人仇恨了,之前也没感觉太太是这样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啊。 若是其他人,陈叶定然要怀疑对方是想要走黑红路线了;但对于陆江初,陈叶清楚知道,她不可能如此荒唐。 不自觉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陈叶听见严嵇回答道:“她这样做,只不过因为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并不在乎。” 这种态度,严嵇再熟悉不过。 过去两年,她有时让他感觉,她爱苦了他;但又有些时候,严嵇却又觉得,她不在意一切的东西。 严嵇选择相信前者,而后者,却也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陆江初并不知道,有严嵇给她保驾护航,但陆仙仪却是从审核部那边知道了这件事。 她原本因为陆江初被庞妙菲算计了的好心情在此刻消失殆尽,因着只有知根知底的苏湄在她面前,陆仙仪一向温柔的面庞变得扭曲,声音在愤恨中变得尖利:“继续给我加大力度,我要让陆江初被骂得恨不得退出娱乐圈!” 苏湄立马知晓了陆仙仪的意思。 之前因为抢角色的事情,陆江初就在网上被诟病,但因为那时介舟突然上线,陆仙仪身上还挂着介舟弟子的招牌,不得不沉寂了下来。 但如今,介舟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不少人都猜测,说不定介舟这次所谓的上线,不过是社交平台出了什么错误,导致的误会,她本人还在闭关之中。 如此一来,那次没有完成的炒作,现在可以继续下去了。 陆仙仪也说不出自己的感受,与其说现在的情绪失控是因为对陆江初的厌恶,更不如说是一种不安,这样的不安导致她只想将陆江初置于绝地。 如果,她也能像她那个死鬼未婚夫一样死在车祸中就好了。 这种可能,陆仙仪光想想都觉得快意。但旋即,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陆仙仪的脑海,陆仙仪不禁打了个寒颤,再不敢细想下去。 当初参与那场车祸,不过是被威逼利诱,如今那个人远离了自己,自己更应当爱惜羽毛才是。 不能再被控制了。 对付陆江初,还是采用常规手段。除非到了没有选择的地步,陆仙仪并不想做出任何,可能将那个恶魔,再招惹出来的行为。 “三天后公演,我看陆江初让霍瑶瑶这个废物做c位,能拿出怎样的编舞。‘婚嫁’这个题材虽然好破题,却容易流于平庸,到时候等陆江初出了丑,再将之前她借权势抢角色的事情继续宣扬,直接双重打压。” 陆仙仪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溢满恶毒。 苏湄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介舟那边真的不管了吗?” “赌一把,赌介舟这次其实并未上线,只是系统出错,”打定主意之后,陆仙仪变得坚定而偏执,“赌这一把,就可以把陆江初的名声彻底搞臭,值得!” 陆江初不要想和她抢男人。 她可是从十五岁开始就算计严嵇,陆江初绝不要想中途截胡。 两小时后。 徐瑱看着网上愈演愈烈的骂声,作为陆江初经纪人的他,却扬起了嘴角。 他就知道,陆仙仪会坐不住。 这一次,陆仙仪完完全全是以介舟弟子自居了,如此一来,到时候辟谣的效果就会更明显。 陆仙仪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殊不知她现在为舆论传播花的每一分钱、每一点心思,都不过是将她自己的坟墓,掘得更深了一寸。 突然就更期待三天后,第二轮淘汰赛的公演了呢! 想快点看到老大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将霍瑶瑶这种烂泥给扶上墙。 徐瑱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开始吹起口哨。 他看着屏幕上的直播,一组因为是组长陆江初的一言堂,加之在十二个小组中,是人数最少的那一个,所以开会结束得很快。 在其他小组还在讨论商议时,陆江初觉得一切都差不多了,于是按现在小组c位选手霍瑶瑶的想法,决定去食堂吃饭。 去食堂的路上,陆江初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采访了。 这几天,作为最独具一格的选手,陆江初被邀请了很多次采访,让广大学员嫉妒得红了眼睛。 这么好的露脸机会,怎么全都给陆江初了! 但奈何陆江初并不喜欢,索性将机会都推给了霍瑶瑶。采访人员得到上级指示,知道陆江初是不能惹的人物,便也顺水推舟。 反正现在“除妖小队”cp这么火热,宣扬一下陆江初和霍瑶瑶的社会主义姐妹情也不错。 于是,这次的采访,工作人员在习惯性地邀请了陆江初后,连陆江初的回答都没听清,便转身看向霍瑶瑶。 直到摄影师小声提醒“陆江初答应采访了”,采访人员才如梦初醒,讪讪一笑。 没等对方问问题,陆江初便以非常主动的姿态道:“我知道,很多人都想看我们一组的笑话;那为了让大家有些惊喜感,我申请这几天一组训练时,不同步直播。” “到时候第二轮结束,大家一定会对我们的训练日常感兴趣,那时候再放录播,想来会更有趣。” 工作人员讶然。 陆江初的语气,知道的明白她在接受采访,不知道还以为她在开发布会呢。 这种建议,采访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权力同意,正想打个哈哈混过去,抓住这个机会问陆江初几个问题,便听见自己的耳麦中传来导演钱墨急切的声音—— “答应她!无论什么条件,都尽可能满足陆总!” 这语气焦急得,让采访人员都以为钱墨是对陆江初有意思了。 简直是,不顾节目效果,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啊。 导演难道不怕被严总开除吗? 不明就里的采访人员,心中疑窦丛生,却还是选了一个合适的回复—— 第35章 这个人不错 “其实节目组也有这方面的想法,没想到江初先说了出来,那就这样安排。很期待一组的表现!” 陆江初见自己的要求如此轻易得到满足还有些惊讶,但达成目的之后也就无需想太多,于是习惯性地,把后面的采访机会又推给了霍瑶瑶。 采访人员在心中叫苦不迭,霍瑶瑶也兴致不高,她的心思全被食堂的饭菜牵了过去,因为实在喜欢这几个厨师的风格,霍瑶瑶甚至有了挖墙脚的打算,还做出了行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厨师全都拒绝了她的邀请,即使她开出了非常高的待遇也一样,他们似乎都只想在一个小小的综艺节目组食堂工作。 当然,如果霍瑶瑶知道,这些厨师都是严嵇专门调过来的,严氏旗下酒店大厨,便不会惊讶他们为何不为名利所动了。 实在是吃饭心切,和其他组争着想有一个被采访机会不同,霍瑶瑶敷衍了两句话,便将机会推给了自己看得比较顺眼的李艺。 虽然对李艺和自己竞争狗腿的位置有些不满,但她总比楚怡微好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楚怡微眼睁睁看着珍贵的机会在自己面前被推来推去,她却连边都没有沾到,在心里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李艺则再次感叹,自己来到一组是多么英明的决定,能赚严总的钱和严总有直接接触,还能蹭陆总的资源。 像她这般识时务的人,果然会受到世界的厚待。 于是在采访中,李艺话里话外都是对陆江初的吹捧,只可惜陆江初已经被霍瑶瑶拉去了食堂,并没有听到。 而正在严氏总部看直播的严总,赞许地点了点头,语气肯定:“这个人不错。” 是夜。 因着陆江初的临时建议,一组的成员从晚上开始,在活动室的画面便是有摄像但并未同步直播。 其他组倒是一切正常。 楚怡微对陆江初这个莫名其妙的决定很是不喜,这让她少了很多能够实时打压陆江初的机会。 但事情已成定局,她也没办法说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下午的时候,其他组不仅在讨论c位,对如何破题也进行了激烈的探讨。 但陆江初完全跳过了后面那一步,在晚上开会时,她从活动室后面拉出节目组准备好的白板,说道:“题目和编舞我已经想好了,现在开始分配任务。” 霍瑶瑶目光钦佩,开始鼓掌。 李艺也不落其后,还说了句:“组长真厉害!” 楚怡微:…… 难道真的都觉得这种小组合作编舞,丝毫不需要讨论的吗? 楚怡微感觉,她因为正常,于是和这几个人格格不入。 但她也被陆江初打压惯了,没敢举手提问,不然到时候要是再被讽刺一次,楚怡微就没脸见人了。 楚怡微的沉默被陆江初理解成了同意,这让陆江初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她还想乘机把楚怡微踢出去了,没想到楚怡微居然临时认怂了。 甩去这份小遗憾,陆江初拿起黑色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了两个字。 然后说:“我们组就这样破题。” 原本对她言听计从没有任何质疑的霍瑶瑶和李艺,看见那两个字都沉默了,楚怡微终于忍不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质问中带着讽刺:“这样也行?” 陆江初倒也耐心:“要听话。” 有那么一瞬间,楚怡微被气得想要摔门而出,好在她的理智死死守住了最后一条防线。 原本还对陆江初有所幻想,楚怡微现在却是彻底死心。 她倒要看看,一组在陆江初独断专行却又没有任何真才实学的折腾下,到底能拿出个什么玩意。 简直是疯了! 另一边,严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严嵇仍旧继续看着直播。 陆江初这边所谓的暂时不对外直播,自然限制不了顶层上司严总。 陈叶陪严嵇看了好几天了,别人以为严总天天呆在办公室一直不下班是因为热爱工作,前段时间说这个还行,但现在,不下班是因为热爱前妻。 人啊,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陈叶在心中感叹了几句,看着白板上陆江初写的那两个字:“冥婚。” 觉得陆江初真是个破题鬼才。 一群美少女表演什么不好,没想到却被迫因为不着调的组长,选择了这样的项目。 表演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啊。 如此操作,让金口难开的严总,也不自觉说了句:“有趣。” 陈叶对陆江初属实不抱期望,但是接着看下去,即使只是个外行人,陈叶的表情也逐渐严肃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能成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陈叶低声喃喃自语道。 似乎,越看越靠谱了。 陆江初真是个鬼才! 陈叶已经能够想象到,一组的表演到时候轰炸全场的效果了。 霍瑶瑶这个c位,真是有些意思。让陈叶自己找,也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位置了。 简直是绝配。 这位置非她不可,就她适合的那种。 霍瑶瑶怕是到时候,会收获一堆因为她的实力而喜欢她的粉丝。 严嵇的眼中也满是赞叹,如果陆江初不是陆江初,这样的人才,演戏、弹琴、编舞、调教选手事事在行,严嵇一定会不计代价挖她来当首席艺术官。 以前,她未免藏得太深了。 想到这里,严嵇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了好几分。 陈叶打了个哆嗦。 严总最近的心情未免太多变了,如果不是钱给得够,陈叶实在招架不住。 陆仙仪此时也通过内部人员的通风报信,知道了陆江初的破题方案,惊讶得差点摔了手机,旋即便是笑意讽刺。 认定了陆江初这样破题,不过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力、哗众取宠,陆仙仪期待着,自己到时候投反对票,将陆江初踩到脚底的样子。 不过,那个叫做楚怡微的人,做事未免效率太低,竟然似乎被陆江初给吓住了。 果然,学生就是学生,上不得台面,自己得想办法帮她一把才行。 将陆江初踹到更谷底的地方去。 这样想着,陆仙仪给站在身边的苏湄交代了几句。 等一组的第一晚训练结束,等在门口的采访人员很快就围了上来。 他看见陆江初神色轻松,而一组其余三个人累得气喘吁吁,全身被汗湿,不由惊讶。 因为舆论现在大多都是同情楚怡微的,为了节目的可看性,采访人员这次学聪明了,第一个采访的就是楚怡微:“怡微学员,不知道参加一组的第一天训练,你有什么感受?” 楚怡微此刻还处于震惊之中,看向陆江初的目光十分复杂。 她算是知道陆江初为什么那般笃定,自己来一组,从实力来看,只有听话这一个选项了。 但震惊之外,一种说不出的,由熊熊燃烧的妒火导致的愤怒,使得楚怡微并不愿意直视陆江初所做到的一切。 最终,只能别扭地回答了一句:“我们组很好,组长很厉害。” 生硬的语气,如果不知道,怕是会以为她是被胁迫了,才这般说的。 李艺则已经完全臣服了,作为一个从来都愿意承认自己不足的人,李艺此刻正处于一种自己找到了别人所不知道的金矿的狂喜之中。 只要陆江初能够教她那么一点半点,李艺相信,自己的实力一定会有极大程度的提高。 这次的卧底,做得值啊。 c位霍瑶瑶原本就是陆江初的死忠,采访之时,更是言语夸张。当然,她认为她说得很克制。 一组的过于和谐,显得有些异样,好在陆江初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就差挂个牌子写自己是来混日子的了。 她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王前导师来的,只有在王前面前,陆江初才显得精神一些。 网络上,虽然严嵇那边对于弹幕的审核更加严格,但微博等地方有陆仙仪的人煽风点火,陆江初滚出娱乐圈这个话题已经挂了好几天热搜。 但大家也知道,拍摄期间一切都是封闭的,骂得再厉害陆江初也看不到,不由有了一种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憋屈感。 有些键盘侠想到了攻击陆氏集团,这可引起了路人的愤怒,毕竟陆氏集团的名声一向极好,键盘侠们像疯狗一样的操作,让人心底便觉得厌恶。 陆垂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一一调查,连根挖起几个水军工作室,全都送上诉讼函,让娱乐圈的风气都清爽了不少。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兵荒马乱,陆江初却每天安心收看霍瑶瑶的吃播,带着组员训练一下。 每天,神秘的一组活动室结束训练开门,骂陆江初的人会迅速在弹幕区会和,阴阳怪气开炮。 间接也导致了一组的流量非常高。 而每一次,陆江初出来都清清爽爽,而另外三个人,累成死狗,对比太强烈,网民们又想起陆江初“抢”陆仙仪的角色的前科,以为她又是靠着自己的权势胁迫组员。 所有人都等着看陆江初的笑话。 终于,到了第二轮的比赛日。 第36章 四票全部通过! 演播厅。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一组的座位上,主持人有些怀疑地问旁边的工作人员:“我记得一组的主题是‘婚嫁’是?我记错了吗?” 得知自己并未记错后,主持人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她还没组织好台词,负责舞蹈的alice就表情怪异地开了口:“江初,你们组是不是被争对了,导致没有合适的服装?” 此话一出,镜头马上给到了正在后排的导演钱墨,钱墨立马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然后疯狂摆手,表示自己没有针对一组。 但也的确怪不得alice如此想,一组的服装,霍瑶瑶穿着一身红色衣服,陆江初却是白衣,另两个人更是全黑。 这哪里像是‘婚嫁’选题,说是‘丧葬’还差不多。 面对众人怪异的目光,陆江初倒是一如既往地淡然:“服装是表演所需,alice导师您一会儿就会懂了。” alice倒也好打发,立马表示自己十分期待。 “希望不是哗众取宠。”一个声音突然冷冷说道。 说话的正是节目开始以来,存在感一直都不高的祝君阙。作为着名歌王,祝君阙如今生活得却不算好,和他古怪的脾气脱不开干系。 明明上次,他还对自己有不错的印象,怎么几天就变了。 陆江初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时刻笑意温柔的陆仙仪,似乎明白了什么。 祝君阙的话让全场氛围冷了不少,更雪上加霜的是,观众席此刻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嘘声。 要知道,这种声音,一般都是嘲讽台上选手时才会有的。 第二轮比赛和第一轮很大的不同在于,邀请了观众现场观看。不少观众拿着庞妙菲的立牌,面对臭名昭着的陆江初,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弹幕此刻也全是赞同的声音—— 【我当初抢现场票,就是为了当面骂陆江初,没想到虽然票没抢到,但去了的姐妹帮我做到了,爱了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江初也有今天!】 【这比赛就是照妖镜,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观众席干得好!】 【这几天我看有关人士的爆料,才知道陆江初抢仙仪的角色做得那么过分,我家仙仪可是介舟大师弟子,陆江初怎么有脸抢她!】 …… 其他选手看向被嘘的陆江初,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只有霍瑶瑶和李艺气得不轻。 主持人这次反应得快:“就我站在舞台上,看来观众们嫌我太拖延了!我给大家道歉,现在,咱们就进行赛前抽签!” 把被嘘的对象偷换概念变成自己,提前赛前抽签环节,终于听到嘘声逐渐平静下来,主持人不由在心中擦了把自己的冷汗。 她可是知道,陆江初和顶头boss有关系,不可得罪。还好她机智转移了话题。 不过看陆江初一脸平静的样子,主持人开始有些佩服她的涵养了。 其实,陆江初不过在想,中午吃什么好呢?牛排有些腻了,要不吃椰浆芒果糯米饭,再喝些青竹汁…… 等到赛前抽签的负责导师陆仙仪温温柔柔地走到陆江初面前,陆江初才回过神来。 随便摸了个球出来,是红色。 按照规则,选题相同的两个小组pk时,抽到黑色球的组先表演,而先表演的组会更占优势。 陆江初显然运气不太好。 摸球自然没必要继续下去了,看陆仙仪表面那幅为她惋惜的样子,陆江初都为陆仙仪累得慌。 一直戴着面具想来也不容易。 盒子里就两个球,陆江初抽出黑球,剩下的自然是红球。但看见陆仙仪眼底的幸灾乐祸,陆江初突然起了几分玩心:“仙仪导师怎么想回去了?妙菲的二组还没抽呢。” 陆仙仪一下子顿住。 看她的样子,陆江初便知道,盒子应该被做了手脚,里面两个球估计都是黑的。 不过,毕竟是直播,陆仙仪立马温温柔柔回道:“我本想着省些时间,但如果江初有所怀疑的话,当然可以让妙菲也抽。” 说话间,给陆江初扣上了胡乱怀疑、愿赌不服输的帽子。 然后,陆仙仪缓步往庞妙菲那边走。 揣摩陆仙仪这个人过了两年的庞妙菲,看陆仙仪这样子便意识到有问题。 想着要不要直接揭穿,但看向陆江初那边,没得到什么暗示,庞妙菲便也不是很确定了。 终于,在陆仙仪迈过艰难的几步,走到庞妙菲面前时,陆江初有些坏坏地道:“算了,我也没那么想知道。仙仪老师您说得对,我们要赶时间。” 她的态度表明就是在消遣陆仙仪。 这样,原本不相信陆江初依仗权势抢了陆仙仪角色的人,如今看陆江初这嚣张跋扈如同纨绔子弟般的态度,也不得不信了。 祝君阙的面色更加难看,果然,他听到的言论没错,陆江初就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二世祖。 知道陆仙仪性格温柔,怕她再被欺负,主持人立马重新换了个人继续进行其他组的抽签。至于有问题的小球,则被之后的工作人员避着镜头换了。 楚怡微在心中把疯狂树敌的陆江初骂了个狗血淋头,想到两天前陆仙仪联系自己时说的那些话,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要怪她选择踩着陆江初向上爬,是陆江初不珍惜资源,活该被如此对待。 等抽签结束,表演次序完全定下。 最受瞩目的一二组放在了压轴的位置,陆江初继续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表现十足傲慢。 霍瑶瑶则提心掉胆地看着。 经过几日魔鬼式训练,原本没信心通过第二轮的霍瑶瑶,也不禁提高了期待。 但在第一轮时和蔼的导师们,今天好像都换了个人。就连脸上时刻笑意热情阳光的alice,笑着说出的批评话语,不留情到让一个小组的人全都哭了。 她的原话是:“你们以为自己在参加幼儿园的表演吗?我告诉你们,不是!你们连那样的表演都不配参加,你们跳舞水平和幼儿园小朋友差不多,但幼儿园的小朋友却比你们可爱多了!” …… 赛程过半,一半的人都被淘汰,输掉的小组由导师投票选出最优胜的选手,不少a班的组长甚至没被选上,掉进其他班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要卷铺盖走人。 前面十个组比赛完,比赛的压抑氛围和紧张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小组获得过完整的四票。 向来儒雅温和的王前导师都没有和稀泥的意思,表现得出奇严厉:“不要以为自己被一轮比赛淘汰就不服气,这才到哪里,你们连圈子都没有迈入,这其实不过是初等的残酷罢了。” 就这样,终于轮到庞妙菲的小组进行表演。 庞妙菲看上去丝毫没被影响,倒是她不少组员开始紧张起来,但作为组长的庞妙菲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平和而笃定,感染了大家。 她光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她就属于这个舞台中心位的气势。 沉默寡言的祝君阙此时坐直了身子,看向庞妙菲:“这小姑娘有些意思。” 庞妙菲的小组,居然没有一个人带乐器。要知道,表演时的伴奏需要小组自己演奏。 她们的操作,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连一直闭眼的陆江初,也睁开了眼睛。 没有任何伴奏的引入,庞妙菲开口清唱,清澈明亮如同溪流般的声音,突然抓住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首歌似乎关于初恋。 甜美的校园恋情,带着未成熟果实的青涩味,却又不失甘美。 很清新的感觉。 周围的组员开始和声,王前的眼睛突然亮了,他猛地一拍掌,好在及时悬崖勒马,没让掌声太大。 不然破坏了这种静谧美好,如同清晨阳光穿过林间般温柔轻暖的氛围,王前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人声乐器……”王前喃喃自语。 能设计出这首曲子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爱才心切的王前眼睛都有些发绿,看着唱歌的庞妙菲,想着一定要把这个学生收下。 每一个声部,每一个节拍,每一次转折,都是那般美妙。 如同天籁般的人声,给人一种仿佛被净化的感觉。 陆江初眼中也闪过赞叹,这样的歌声,突然将她扯回一些回忆之中。 那时候,她缠着那个人—— “顾学长,这道题怎么做?” “顾学长,我下雨没伞,你能不能来接接我?” …… “顾学长,我喜欢你。” “和光,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 …… “和光,明天我们就要结婚啦!我今天不想你去买山楂奶油卷了,你早些回来就行。” …… 这时,和声突然转调。 不对,这首歌不是关于初恋,不是甜蜜的爱情。 而是,“梦中的婚礼”。 一个因为恋人阴阳相隔,不能实现的婚礼。 陆江初突然自虐般掐了自己一下,才将自己从无休止的回忆中扯了出来。 她知道,这首歌,是写给自己的。 这世界上,原来还有人,惦记着她临时取消的婚礼。 这首歌结束。 演播厅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恭喜妙菲!四票全部通过!”主持人语气激动。 第37章 认输吧!认输吧! “这,还怎么争?”霍瑶瑶一下子沮丧了不少,喃喃自语。 庞妙菲小组的表演太震撼,不少人都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一组拿什么去争? 士气一下子低落下去,当主持人播报该一组上场时,观众区又响起了嘘声,甚至有人起哄:“认输!认输!”…… 单个的声音汇聚成音浪,陆仙仪嘴角隐隐扬起笑意,想看陆江初失措的样子。 却只看见陆江初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陆仙仪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嘴角的笑意也不再挂得住。 一组还是在嘘声中上了台。 四个人站在舞台上,比起刚刚庞妙菲小组的十人,显得实在单薄。 观众们的奚落声覆盖了整个演播厅,但下一秒,突然响起的唢呐声一下子将那些声音盖住。 这样的伴奏! 陆江初绝对是故意的!不然谁会没事用唢呐这种流氓乐器! 不少正在起哄的观众都觉得憋屈。 非常欢快的音乐,alice认真了些,对身旁的王前道:“这曲子没听过,是一组原创的吗?” 之所以会这样问,因为之前抽到原创编舞的小组,都选择的成名的曲子直接编舞,没想到一组会双原创。 “应该是。”王前不太提起得精神,现在这首曲子虽然不错,但比起庞妙菲小组的表演,实在差了不少。 舞台上,纱帘突然落下,铺天盖地的红色一下子冲入人的视线。 灯光瞬间全暗,不少人发出惊呼。 下一瞬,再亮,能看见纱帘围着的区域,摆着桌椅,有两个人正襟危坐的身影,迷迷糊糊看不太清楚。 霍瑶瑶站在舞台正中央,此时大家才发现她的红衣的确是婚衣,整个人一副清朝男子的打扮。 只是,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吓怕了。 没想到霍瑶瑶真是c位! 更没想到,她的表现会如此拉垮。不少人都暗自摇头。 乐曲中,锣鼓喧天,唢呐声欢快悠扬。 这时,身着白衣的陆江初从纱帘后跑了出来,脚步慌乱,神情恐惧。 音乐仍旧欢快。 这舞有剧情!alice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陆江初的舞步显得慌乱,她东张西望,像被囚于牢笼的困兽。 恐惧之下,她撞到了站在舞台中间的霍瑶瑶。原本站得笔直的霍瑶瑶,脖子直接折到一边,拉近的镜头拍到了她的眼睛—— 眸子泛白,瞳孔扩散,满是血丝。 原本颈后的位置,露出颜色暗沉的支架。 这是个被架起来的死人! alice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来霍瑶瑶站在那里不动,不是被吓怕了,而是她所表演的角色,原本就不能动! 一直在骂陆江初的弹幕此刻都安静了。 下一瞬,【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24字真言开始刷屏。 没办法,大家都被吓住了,只能这样安抚一下自己。 就在霍瑶瑶的脖子突然折过去的那一瞬,原本欢快的音乐,突然放慢了两倍速。 喜乐瞬间转哀! 兴致缺缺的王前此刻坐直了。 大家此刻都代入了舞蹈的剧情中。 穿着白衣的小姑娘,撞到死尸后,一下子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她颤抖着往后退,却被站在一旁如同暗影般的黑衣人,用红色长绸缚住,无法挣扎。 嫁衣被粗暴地套到她身上,那具被架在木架上才面前站立的男尸,折到一侧的目光恰好落在了挣扎哭泣的新娘身上。 不少胆子小的观众已经捂住了眼睛,从指缝中往外看,十足人菜瘾大。 红色的帘子突然被拉开,尸体被人从木架上解下来,黑衣人将男尸扶到红色帘子围出的房间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坐在房间尽头的两个人吸引。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此刻面色苍白,红色妆容阴森,笑容扭曲又冰冷;拿着烟杆的老爷子,眼下全是青黑,身着绸缎褂子。 一组不是只有四个人吗? 这两个人是…… 当镜头拉近,屏幕上,所有人看到清晰的画面。 是纸人! 不少人发出惊呼。 表演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啊! 大红色的花披挂在新郎新娘身上,死命挣扎的新娘被黑衣人牢牢制住,按在地上跪着。 唢呐声加快了些。 这是要……拜天地! alice睁大了眼睛。 只见新娘的头被按下去,重重磕到地上。 而死尸新郎,折到一边的头仍没摆正,只如同木偶般被人摆弄,也一同磕头。 二拜高堂! 挣扎的木偶再次被强按下去。 头折到一边的木偶,露出颈侧发青长斑的皮肤。 两个高堂嘴角有些欣慰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夫妻对拜时,新娘终于找机会挣脱束缚,跌跌撞撞往外跑,目光呆滞,因为恐惧步伐比死人还僵硬。 “逃出去!快逃出去!” 不少观众在心中默念。 但黑衣人却步步逼近。 断续的鼓点,敲到每一个人心上。 此刻,一根根白绸悬挂下来,红色字体,写着“百年好合”四字。 一张纸扔到新娘面前,让她瞬间停住了步伐,呆立在那里。 观众们的心被瞬间提起。 那是什么?怎么会让逃婚的新娘停住脚步? 再次感谢拉近的镜头,让人看见“契书”二字。 内容一扫而过,王前失神道:“她是被父母卖过去的。” 怪不得,怪不得不逃了。 是被最亲的人推进的火坑。 可惜了,假若一组人多几个,这段剧情完全可以并入舞蹈中。 写着“百年好合”字样的白绸被黑衣人扯下,缠绕在了新娘的脖颈间。 瘫倒在地的新郎被重新架起。 夫妻对拜…… 失去斗志的新娘被按下去。 然后,是一声轻响。 白绸拉紧,她的头也如新郎一般,垂到了一边。 礼成! 如同新娘的人生一般,戛然而止的哀乐。 全场都黑了下去。 掌声稀稀落落响起,大部分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再然后,灯光复亮,观众席那些拿着别人名牌的粉丝们突然开始疯狂喊陆江初和霍瑶瑶的名字。 声音狂热。 当着正主庞妙菲的面公然爬墙。 庞妙菲的心情很微妙,是高兴的,但顾忌着陆仙仪,表现得不太高兴。 alice是第一个开口的导师:“江初,我有一个疑问,你们组谁负责的编曲与编舞?” 陆江初拿过话筒:“是我。” “那我给一组一票。”得到回复后,alice的眼中满是欣赏。 今天一开始对陆江初态度不好的祝君阙也举手:“算我一票。” 王前的嘴角有笑意,似乎有些一言难尽的样子:“一组真是得了个鬼才组长,居然把霍瑶瑶选手用活了!” 霍瑶瑶吐了吐舌头,此刻她已经取下假发,只可惜刚才的表演太深入人心,让不少人看见她还心底发寒。 没想到霍瑶瑶这种草包,演死人这么在行。 不少正在看节目的,头脑比较灵活的导演,已经在思考自己手下有没有合适的相关人设给霍瑶瑶了。 毕竟,她虽然演技一般,但脸实在长得好;更何况,今天的表演深刻说明了,霍瑶瑶的演技也没那么不可救药。 王前自然给一组一票。 镜头打到了陆仙仪身上。 如果陆仙仪否决了,一组即使表现得这般惊艳,也一定会被淘汰。到时候,估计只有陆江初能留下来。 但若是陆仙仪也投了肯定票,陆江初的一组就会成为今天第二个获得全票的小组。 到时候,一二组还要继续pk,才能得出胜负。 不少人知晓陆仙仪与陆江初的纠葛,都不太抱希望。 弹幕甚至针对这个问题吵了起来。 一派人认为,陆仙仪若是不实事求是投出肯定票,那说明她是个挟私报复的人。 另一派则是讨厌陆江初成了条件反射,辩解刚刚的表演也没大家吹捧得那么精彩,不必道德绑架陆仙仪。 而陆仙仪心中也在犹豫。 她实在不想看见陆江初继续在自己眼前气焰嚣张了,只要一票否决,陆江初便会失败。 但,她又不得不顾及自己温柔大方,宽容待人的人设。 终于,看到突然出现在导演钱墨身边的那个人影后,陆仙仪微笑着看向陆江初:“一组也值得我的一票,江初很有进步。继续加油!” 言语温柔亲切,心中却恨得不轻,手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 为什么严嵇会到现场?还在钱墨身旁? 陆仙仪很明白,她最好维持在严嵇面前,对陆江初的善意。 无论之前她和陆江初有什么过节,她都必须至少装得好一些。 这样,才有机会赢得,自己失去的信任。 陆仙仪话音一落,霍瑶瑶便兴奋地跳了起来,而观众席响起了讨论声。 成绩最好获得全票的一二组,大家都很喜欢。 但按比赛规则,两组必定会淘汰一个,如此一来,接下来要怎样进行? 好在节目组早有预案—— “由于一二组现为平手,临时加一个拉票环节,”主持人声音甜美,“每组派一个人,各自表演节目拉票。” “胜负由导师和各位现场观众投票决定。” “一二组共有三分钟时间讨论推选拉票选手。” “现在开始!” 第38章 不如不见 楚怡微有些蠢蠢欲动。 “刚刚的舞蹈表演,我们俩都成了附庸,根本没她们出彩。”楚怡微向李艺抱怨。 她想试试一下能不能拉拢李艺。 “没事,我已经很满足了。”李艺露出不求上进的微笑,让楚怡微一阵气短。 自己到底来了个什么奇葩小组! 组长陆江初一直没开口,又回归懒懒散散的状态,让一组氛围有些沉寂。 咬咬牙,楚怡微看出陆江初就是个来混日子的,不禁想毛遂自荐,正准备站起来,就听到一个声音—— “我希望能和江初比一场。” 正是庞妙菲的声音。 作为二组的领头羊,庞妙菲自然被推选了出来。 陆江初倒也从善如流,面对庞妙菲的挑战,站起身。 庞妙菲上前揽住陆江初的肩膀:“别怪我叫你,我算是知道了,如果不是强迫你表现,你只会划水。” “我不会留情的,就看你能不能把我们组淘汰了。” 她说话时用手掩住,声音很小没有被录入。 陆江初回了个:“服了你了。” 两人十足熟稔,似乎并没有因为敌对影响感情。 主持人好奇:“妙菲刚刚说了什么,还避着大家?” 刚刚把自己的小组出卖的庞妙菲,回答得毫无心理负担:“我宣战呢,希望江初晚一些被淘汰。”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奈何陆江初愿意配合,便没被揭穿。 主持人笑笑:“看来妙菲和江初是真的关系好,只有闺蜜才会这样,说话跟插刀子一般,不用担心感情受影响。” “好了,既然一二组都已经选出拉票选手,现在我们有请alice导师出题。” 只见alice拿出平板电脑,笑意狡黠:“第一轮的时候我可是拜了江初为师,占着你的便宜,让未来师祖写了首曲子,你们就表演它,帮我预热宣传一下。” 这便宜占得,王前一脸无奈地摇头。 只听见alice继续道:“我这首歌已经填好了词,你们一起分段合唱将之完成,唱完大家再投票,得出个胜负。” 说着,歌曲内容已经投影到后方的屏幕上,很安静的一首歌,也是关于恋爱,讲一对分别的情侣多年后在异国街头会面时的故事。 观众们一看便议论起来—— “这首和庞妙菲刚刚唱的题材相似,感觉庞妙菲会更占优势啊。” “alice不是很喜欢陆江初吗,没想到这次偏心的庞妙菲。” “用同首歌竞技,不仅考验唱功,还考验对歌曲的理解,有意思了。” “虽说陆江初钢琴和舞蹈水平都不错,但未必能有好唱功;庞妙菲却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唱歌能力,没悬念了,一组必定淘汰。” …… 时间卡得很紧,五分钟后,伴奏的工作人员已将设备搬到台上。陆江初和庞妙菲划拳决定了段落选择。 庞妙菲运气实在好,再次成为了先选的那个人,她也毫不客气,选择了表现最细腻的会面段落。 钢琴前奏,舞台的灯光浪漫又温柔,舒缓的曲调如同逐渐将人浸没的温暖流水。 此刻的陆江初,再无之前懒散的样子。她站在那里,声音轻缓温柔—— 【听闻你一切顺遂】 【住于这个城市】 【假如我们有缘重逢,可会以眼泪和沉默问候】 …… 镜头特写了满意点头的alice,王前也竖起了大拇指。 倒是祝君阙皱眉,作为歌王的他,感觉不太对。 陆江初的声音很好,和平时不着调的她不同,她的语调中,空灵带着一股仙气,表面云淡风轻,但剧烈的感情却如同冰盖下的暗河,波涛汹涌。 第一部分,是关于主人公走在伴侣所住城市的街头,思念与想象会面的场景。 但是陆江初表达和诠释,似乎和大家想得不太一样。 祝君阙集中注意力,继续听了下去。 第二部分歌词祝君阙没有太注意,只知道是表现重逢后的喜悦的,一下子,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 因为知道祝君阙是最懂行的人,导师镜头基本上都锁到了他那边,大家见祝君阙一开始皱眉,到后面眉头越皱越深,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都有些意外。 毕竟陆江初和庞妙菲唱得的确好。 若说陆江初的声音是空灵的话,庞妙菲就是清澈,她们的表现和她们平时的形象都有些差距。 毕竟,陆江初一直懒懒散散,嚣张跋扈;而庞妙菲更多走帅气中性风,a断腿的那种。 没想到两个人唱情歌,表现都这么细腻。 待到一曲终了,祝君阙第一个开口了:“不对。” 全场都盯着他,不知道祝君阙要说什么。 “你们的表现不一样,”祝君阙的确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同,“如果庞妙菲唱的是好久不见、久别重逢的喜悦,陆江初的那种怅然则完全不同。” “我一开始以为怅然来自思念,思念恋人,但重逢后分开那一段,怅然还在继续。” “甚至,还有加深的感觉。这绝不是因为分别的惆怅,而是,失望。” 失望这个词落出来,让不少观众摸不着头脑。 倒是alice听了出来,遇到作品相关的事情时,alice一向认真严肃,再无平时那种不着调的样子。 “陆江初表现的不是好久不见,一开始的怅然的确是因为思念,但会面之后的怅然,是因为发现两个人在世事流转中都改变太多,所以她不是在唱好久不见,而是在唱,不如不见。” “任何事情,当它只存在于想象中时,那边会有无穷的空间与乐趣,就像作品一般任人加工。” “但若当它真的变为现实时,当想象成功,想要的东西得到时,很可能发现的,是和回忆不一样。” “聊以慰藉的幻想直接被现实击碎,两个分别多年的恋人重逢寒暄,都想找到当年的感觉。但世事不能重来,人生奔流,所以只能戴着面具去寻找那种感觉。” “所以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不在了就是不在了,现实反而击碎了想象的乐趣;回忆泛黄的滤镜虽显得浪漫,却如同泛黄的纸一般易碎。” “你们在感情的诠释上,根本就不是唱的一首歌。我很喜欢陆江初的诠释,我给她一票。” 所有人都没想到,平时一直脾气古怪、沉默寡言的祝君阙会滔滔不绝讲上这么大一段,更没想到他率先给了陆江初一票。 毕竟,祝君阙似乎不太待见陆江初。 alice却是知道祝君阙对事不对人的特性,倒也不意外。 她在心中哼着刚刚的旋律,说道:“说实话,我没想过这首歌,能像江初那样诠释。一开始,我也只是想要唱一首安静温暖的情歌,如同妙菲所做的那样。” “不过,听了祝老师的讲解之后,我也觉得,江初的诠释更现实,也更有感觉。虽然,大家都喜欢听甜蜜的歌曲,但或许,缺憾才能带来更深的体会。” “重逢一直都是一个美妙的话题,记忆浮现,我们把对方的形象绑在了过去,却忽略了人是会成长改变的事实。当我们进入社会,会被环境不断塑造。” “初心可能忘记,屠龙的少年可能变成恶龙,人人凝视深渊时也被深渊凝视。雄心壮志被世事消磨,曾经的感情之所以美好,更多是代表了一段自己还有初心的岁月。” “而重逢,却击破了这种错觉。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有的只是现实。所以怅然,所以会觉得,不如不见。” “我也给江初一票。” 一下子,两个导师都给了陆江初肯定票。 庞妙菲皱眉,想着刚才自己的诠释,虽然没问题,但的确不如陆江初那般,唱得有意思。 也不知道陆江初是怎么有的那样的感受。 是因为找替身失败的两年婚姻吗? 虽然暂处下风,庞妙菲倒也不沮丧,她能看到自己提升的方向,又觉得学到了不少,总体还是开心的。 毕竟,二组淘汰谁,也不可能淘汰她这个表现最好的组长。从实力上来说是这样的,从后台上讲,陆仙仪可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她的人。 原本摸不着头脑的观众们,在两位导师几乎直接拆解完全的讲解中,也体会到了那般的意境。 情歌,而且是这种能够戳中人内心隐秘细腻甚至有些别扭感情的情歌,向来都会让人回味无穷。 逐渐也有人对陆江初黑转粉了,毕竟,陆江初虽然好像太过嚣张,但现在想来,她说的似乎都是实话。 比如觉得楚怡微没资格带飞一组。 人类的本质是慕强。 一开始,大家觉得陆江初连参加比赛的资格都没有,她却能折服国际一流的钢琴大师。 再然后,所有人都认为陆江初不训练是害怕出丑,却没想到她拿出的作品能够那般惊艳,连霍瑶瑶都能带飞。 如今,拉票环节更是说明了陆江初简直是各方面的全才,唱功无可挑剔,情感体会也细腻全面。 这样的人,让人怎么能够讨厌得起来? 要知道,陆江初不仅有能力,还有容貌,有家世。 这样的人,即使有一些小缺点,也是可以原谅的。 第39章 意难平 陆仙仪显然也意识到了大家想法的转变,好在这次庞妙菲的表现也很优秀,让她能够将自己那票给庞妙菲。 节目组的意思是,希望导师这边打成平手,让投票结果的决定权落到观众席。 这也算是台本的一部分,王前向来是个和光同尘的人,懂得游戏规则,于是也投了庞妙菲一票。 待到观众投票时,陆仙仪低头,眼中闪过几丝得意之色。观众席可是有不少她的粉丝,陆江初怎么可能获胜。 一百名现场观众的投票结果,很快给出,陆仙仪眼中的得意还没来得及落下去,便被惊愕取代。 这怎么可能? 票数比57:43,而占据优势的,竟然是一直被观众席起哄快下台的陆江初。 这些粉丝爬墙这么快的吗? 陆仙仪却不知道,来到现场的人中,还有一部分是霍瑶瑶的忠实吃播观众。 霍瑶瑶的粉丝群体很有意思,看出霍瑶瑶一天只想摸鱼,一进教室就开始期待吃饭时间,便硬生生想把她留下来。 当初口号里那句:“你不投,我不投,瑶瑶何时能出头”,就是这群粉丝的真实写照。 毕竟,她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们不过是想看霍瑶瑶继续留下来被陆江初魔鬼训练,然后吃饭的时候多吃些罢了。 更何况,按现在的情况来看,陆江初的训练是很有成效的,堪称点石成金,如此一来,那群粉丝更想将霍瑶瑶留下来了。 一组一旦失败,淘汰下去,可就看不见她了。 带着这样的心理,加之陆江初展现的实力的确让人折服,一组在阴差阳错之下,终于成功胜出! 霍瑶瑶和李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二组除了表现最优秀,被导师们单点出来的庞妙菲,其余九人全部淘汰。 不少人泪洒当场,搞得庞妙菲还愧疚了那么一刻。但她很快调整了心情,毕竟,不是庞妙菲不愿意胜利,而是她已经竭尽全力了,却遇到陆江初这个妖孽。 没办法的事情。 好在心中虽然觉得没什么,庞妙菲还是安慰了一下自己的组员,也不知她说了什么,有好几个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显得没那么忧伤了。 主持人询问,庞妙菲也只是表情严肃地回答:“这是个秘密。” 陆江初却有种预感,她似乎被庞妙菲给算计了。 果然,几分钟后庞妙菲走到陆江初身旁,小声道:“江初,我小组里有几个人很不错,天赋虽然欠佳,但训练一直认真刻苦。她们还没签公司,我推荐给光河怎么样?” 陆江初哑然失笑。 她知道,庞妙菲因为当初的车祸,大概是真的对自己有愧疚,所以两人达成合作关系之后,庞妙菲总是有意无意护着她、支持她,可能是因为想弥补。 陆江初想告诉庞妙菲其实不必如此,毕竟她们两个都是受害者,一个失去了未婚夫,另一个却是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 但踌躇片刻,还是没能将那样的话说出口。她接受了庞妙菲的好意,如果这样,能让对方心里好受一些,其实也不错。 当一个人从仇恨的泥沼中爬出来,能够更理智地脱离不良情绪的控制,的确会发现,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注意。 有很多人都关心着自己,又如何能够继续沉沦。 和光,想来也不愿意看见曾经那个在严嵇身边,委曲求全的自己。 陆江初看见了站在钱墨身边的严嵇,突然感觉,有什么弦松动了。 之前真的不怨严嵇吗? 那两年真的完全没有动过心吗? 其实未必。 从结果上来看,严嵇还是伤害过她的;而无论她是否是因为他那张脸对他表示特殊,总归,和其他人比,严嵇是不同的。 否则,她不会在他面前,总是情绪失控。 只是这一刻,陆江初却感受到了解脱。 昨日之事不可追,严嵇终究不是顾和光,不能是也不会是顾和光。 他是严嵇,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初恋陆仙仪。 她是陆江初,有一个情深似海的未婚夫顾和光。 他们以前是平行线,因为错误短暂汇聚;以后也会是平行线,她继续复仇,他只要不是她的仇人,陆江初从此刻起,只会把他当作陌生人。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这世界上,感情只能给出去一次,之后的,都只能是先前那人的影子罢了。 影子不过是麻痹自己的东西。 找替身更是错误的行为。 这对双方都不公平,陆江初想。 她眼中没有波澜,目光静静地从严嵇身上扫过去。 第二轮比赛结束。 回寝室的路上,一个工作人员走到陆江初身边,还没有开口,便听陆江初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严总,我不见他。” 那个工作人员表情讶异,没想到陆江初竟然猜到了他的意图。 不过,见陆江初态度如此坚决,又深知这位首富之女并非受人胁迫之人,工作人员只得回去报告了这个消息。 不知为何,想起陆江初在比赛结束后,看向自己的那个疏离淡漠的目光,严嵇总觉得他似乎失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钱墨见严嵇表情沉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感情的事情钱墨一向不擅长,不然他的三婚妻子也不会坚决和他离婚了。 钱墨打心眼里认为,爱情根本就不重要,比不上事业能给人带来的乐趣,所以很不理解这世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沉浸于爱情之中,为其生为其死。 专心搞钱不香吗? 哦,对了,严总不缺钱,别人富可敌国。 想到这一点,钱墨就感觉自己膝盖上中了一箭。 这时,导演办公室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钱墨以为是助理陈叶来了,习惯性去开门,但打开门后,钱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叶不是一直站在严总身边吗? 那来的人是谁? 回过神来的钱墨,看见微笑站在门口的陆仙仪。 好,又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人。 毁灭,他就想好好拍个综艺,怎么出了一群幺蛾子。以前严氏可是出了名的专心做节目,从不走后门。 结果现在董事长带头违反规则,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后风气感觉不会好了。 心中各种想法刷屏而过,面上钱墨却是微笑问道:“仙仪导师怎么来啦?” 他声音不小,也有给严嵇提醒的意思。 陆仙仪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似乎是来谈公事的:“钱导,关于第三轮比赛,我有些想法想和您商量一下。” 说着,陆仙仪就走进了房间。 然后,她的目光充满惊讶和欢喜:“阿嵇,你怎么来了,是来接我的吗?” 钱墨低头,他很后悔,自己此刻为什么要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 或许,他应该直接在这里设一个董事长办公室,严嵇就不会和他抢了。 陆仙仪之所以回对严嵇如此热情,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知晓,严嵇不会在外人面前下她的面子。 毕竟,他们是有情分的。 果然,严嵇面对陆仙仪的问题,虽然不是很热情,却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让陆仙仪难堪。 钱墨总觉得氛围诡异,想趁着这个机会溜出去,却被陆仙仪叫住了:“钱导,我还没有和您商量正事呢,您怎么要走了?” 谁不知道你说的正事只是一个幌子! 钱墨在心中嘶吼。 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毕竟,老板的前妻不能得罪,老板的绯闻女友也不能得罪,枕头风可是很吓人的。 陆仙仪没有和严嵇寒暄太多,表现出了一个正在工作中的人素养,她将自己手中的文件递给钱墨。 翻了翻,钱墨发现是一个策划案。 没来得及细看,钱墨便听陆仙仪问道:“钱导,不知第三轮您这边的具体安排是什么?” 见陆仙仪真想说公事,钱墨也进入了自己的状态:“现在剩下四十多个人,分为四组,让导师们一同参与每个组的节目设计与排练,到时候进行公演投票。” “那导师是如何分配的?”陆仙仪的目的性很明确。 钱墨沉吟片刻,知道了陆仙仪的意思,她大概想做一些安排,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到时候重新组队,是队长和老师的双向选择。” 见陆仙仪没回复,钱墨又补充了一句:“比如陆江初选手想选择王前导师,他们在第一轮就有一定默契,所以这样多半会定下来。” 其实这些都应该是陆仙仪知晓的内容,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在问。 难不成是想…… “一定会分给王前吗?” 陆仙仪和严嵇同时开口。 钱墨一下子被他们两个问住了,但陆仙仪可以轻易打发,严嵇却不行。 想了半天,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回答:“如果修改比赛规则的话,可以有操作空间。” 陆仙仪却早有准备:“我刚刚给你的策划案,就是新的比赛规则。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而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做江初的导师。我和江初大概有一些误会,到时候能有很长时间相处,希望能和江初将误会解开。” 陆仙仪的声音十分温柔。 钱墨却不信,只能为难地看向严嵇,毕竟只有总裁才能拍板。 毕竟,现在看上去,在关于王前的议题上,严嵇和陆仙仪似乎站在了同一立场。 严嵇显然也十分心动陆仙仪的建议。 钱墨心中觉得麻烦,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如果现在临时变卦,到时候节目组得改动许多东西,节目的完成度也会降低。 于是,眼看着严嵇就要动摇,钱墨突然说了句:“赛前安排是给每位选手看了的,如果临时变卦,江初选手可能会非常生气。” “以后,未必会参加我们严氏的节目了。而光河娱乐刚刚创立,江初选手以后不参加严氏的活动,那定然会自己投资,到时候多半会和严氏对立。” 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中哪一点戳中了严嵇,严嵇最终还是拍板:“算了,不改了。” 见事情不成,陆仙仪也没有沮丧。她柔柔地笑了笑:“既然是阿嵇决定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反对。想来之后也能有和江初相处的机会,只要有心,总能解开误会的。” 严嵇深深看了一眼陆仙仪:“有心就可以了。” 言下之意是她不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陆仙仪倒也是好涵养,假装没听懂言外之意,说着自己最近找到了一家不错的餐馆,想和严嵇一同去吃饭。 但却被严嵇拒绝了,理由是晚上有会议。 上一次他说开会,陆仙仪可是从傅学谦的朋友圈知道,严嵇又去喝酒了。 “你以前,从来都不是这样的,”陆仙仪这次没有哭,语气只是有些惆怅和哀婉,“开完会也别继续和学谦喝酒了,可以吗?这样对身体不好。” “你每次喝完酒,都容易偏头痛,引起当年的旧伤。阿嵇,爱惜一下自己,可以吗?” 严嵇被她言语中的关心软化了片刻,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陆仙仪的请求。 钱墨和陈叶早在陆仙仪开始聊晚餐话题时就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钱墨在心中感叹自己堂堂着名综艺导演,有个“选秀教父”的名号,如今却沦落到了给董事长守门的地步。 他语气中有些不解:“仙仪小姐这是图什么?严总对她态度如此冰冷。” 陈叶整理着自己的领带,吐槽道:“谁知道呢,以前老板对她求而不得的时候她各种欲擒故纵,如今老板终于有了新的真爱,虽然被气到一时糊涂离了婚,但现在也算是醒悟了过来。” “我看他们俩,都难。” 陈叶没有局中人的迷糊,陆仙仪如今对严嵇这样,严嵇则将更多的耐心给了陆江初。 只是他们或许忽略了,失去的就已经是过去,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如同今天陆江初唱的那首,久别重逢的歌曲里的诠释一般。大家都早已改变,又何必一直活在记忆之中。 人啊,总是想要得不到的东西。 岂不知,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或者得不到的东西得到了,都是悲哀。 第40章 唯一的妻子 是夜。 陆江初在大家都休息后,按照内应工作人员的安排,时隔几日,终于离开了拍摄基地。 徐瑱正开车一辆骚包的跑车在路边等她,荧光的橘红色搞得像救援车辆一样,陆江初看了眼便觉得眼睛要瞎了。 “啪”一声敲到徐瑱的头上,陆江初皱起眉头:“我不是要你低调吗?” 徐瑱为了保命当然不能说自己忘了,只能讪讪一笑,把副驾驶的柚子叶递给陆江初:“来,老大,刚刚出来去去晦气。” 陆江初横了他一眼。 柚子叶是什么鬼,她又不是刚从牢里出来。 将徐瑱直接推到一边,陆江初坐在了驾驶位,油门瞬间踩到底。 一下子加速过快,徐瑱虽然没有尖叫出声,脸却已经被吓得煞白,话都说不出来。 但陆江初赶时间,在询问他相关情况:“给我说,是怎么回事。” 徐瑱这个从不晕车的人,此刻却晕车了,他强忍着反胃的感觉,断断续续给陆江初讲述道:“老大,我们的系统今天被人攻破,手法很像两年前。” 陆江初猛地踩下刹车。 徐瑱差点撞到玻璃,好在弹出来的气囊给了他缓冲。 “捆安全带,”陆江初看到徐瑱的惨状毫无同情,“你是说两年前?” 她又确认了一遍。 的确是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风太大自己听错了。 如果不是的话,这些事情在她身边,未免出现得太多了。 当初的事情突然被很多人提起,是不是说明,幕后黑手开始有了新的动作? 陆江初回忆了下自己见到陆仙仪的表现,确认了陆仙仪这个人虽然恶毒有心机,但实在算不上聪明。 最近她还是那样,把自己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搞得陆江初烦不胜烦。 但陆仙仪很难让陆江初心有警惕。 毕竟,感觉她段位太低。 如今一想,陆仙仪时隔两年突然回国,未必没有幕后黑手的暗中安排。 既然如此,那就战。 陆江初眼中闪过恨意,再次踩下了油门,车速十分疯狂。 等到了目的地,陆江初的郊区别墅,徐瑱第一件事就是连滚带爬地下车,吐得昏天黑地快要虚脱。 好在他今天因为系统被攻击,几乎水米未进,折腾了半天,也只呕出了几口酸水。 收获了陆江初嫌弃的目光一枚,徐瑱心中是有苦说不出,便听见自家老大非常残酷地说道:“就该让你和瑶瑶一起去练体能。” 徐瑱突然有点同情那个傻傻的霍瑶瑶了。 进入地下室的机房,首先便是一股潮湿的热气涌出。 和很多大型互联网公司的机房都建在水下相同,为了散热,陆江初的机房也是建在地下暗流之旁。 有十来个人在里面调试仪器,见到陆江初,都恭敬而热情地唤了一声“老大”。 徐瑱跟在陆江初身后暗暗咋舌,没想到陆江初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手。 而且,这些人都长得牛高马大,身上一股悍勇的气质,看上去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工程师。 陆江初见徐瑱好奇地四处张望,警告了一句:“这里的事情,你可不能说出去。” 徐瑱这个人一向不着调,爱开玩笑已经成了习惯,嘴瓢说了句:“要是我不小心说出去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徐瑱便感觉自己变成了深入狼窝的小白兔。 只见,刚刚那群还在认真调试仪器的大汉,此刻都面露杀意地看向了他。 徐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客,干过最严重的事情也不过攻入某个国家的原子弹控制程序,留下了“到此一游”四个字,像他这样乖乖巧巧遵纪守法的良民,乍然被群狼环伺,还是很恐怖的。 咽了咽口水,徐瑱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我开玩笑的,各位好汉不用担心。” 但那群人还是没有移开目光。 徐瑱只能求助于陆江初:“老大,我真的错了,下次一定不胡乱说话。” 陆江初见他被吓得够呛,也无意再逗徐瑱玩儿,摆了摆手。 那些彪形大汉在此刻瞬间收回目光,调程序的调程序,修机器的修机器,徐瑱还看见一个修完机器开始拖地的。 嗯,真是一群爱岗敬业的好员工啊。 到了主控室,陆江初看着全黑的电脑,插入u盘强制写入程序后电脑才重启。 一个小时的时间,陆江初非常耐心地拆解了对方发送过来的病毒。 这些电脑几乎都没有保存什么重要数据,陆江初更喜欢将数据存在硬盘里,然后用不联网的主机来读写。 那些硬盘都经过专业处理,能防极端的温度,质量极好,但要毁坏也有内置的爆炸装置,威力极大,能保证硬盘和不该接触硬盘却将之持手的人,一同被人道毁灭。 徐瑱站在一旁看陆江初的操作,一行行代码被打出,如同诗歌般优美,让主业黑客副业经纪人的徐瑱忍不住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情诗。” 陆江初全神贯注中,懵然听到这么一句肉麻的话,冷冷说了一句“滚”。 徐瑱知道专心沉浸于代码世界的人被打扰,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他实在舍不得出去,于是安安分分站在一旁当哑巴。 一个小时的时间对于陆江初来说,算不得短,以前她处理这些东西都是十分钟以内搞定。 但这次,她会弄那么久,多半是因为怕打草惊蛇,只想抽丝剥茧般找到线索。 逐渐拆解下去,陆江初的眼神越来越严肃,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徐瑱会说这次的事情会和两年前有关系了。 两年前,她调查顾和光身死的相关资料时,就被这样一个黑客阻拦过,陆江初给他的名字叫做“笑脸”,原因就在于,这人的代码最后一行,总有个签名一般的“:)”标志。 陆江初做过很多调查,因为据她的了解,国际上能够和她匹敌的黑客,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如同写作是有风格的,每个人的代码也会流露出自己的风格,比如陆江初比较偏传统,喜欢调用指针;还有些人喜欢做游戏,代码正反写都能使用。 而笑脸的风格,除了他那标志性的笑脸签名外,便主要是简洁,甚至有些极端的简洁,还有,他永远都在使用最新的技术,极度规范。 要知道,编程语言的换代是很快的,所以互联网行业很强调技术革新,而计算机专业的学生一般很难在学校学到什么东西,大多要靠实践。 这主要是因为,写到书本上教授的知识,往往和工业界正流行的技术,隔着几年的时间差。 要做到这个位置上的黑客,大都多经过好几代编程语言的转换,从文件命名风格,到接口创建方式,都会留下之前的影子。 但是笑脸却不会。 他每一次出现,所写的东西,都极度规范和简洁,永远都不会有多余的东西。 陆江初和他对战多回,都感觉到对方比起人,更像是一个机器,一个超越当代所有人工智能的机器。 这一次,陆江初想,她再怎么,也一定要抓住笑脸的马脚。她的技术已经有了提升,想要战胜他,想来不会像以前那么困难。 沿着自己的感觉往下走,陆江初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向对方示弱,光对付一个病毒就花了一小时;但她做的是两手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果然,笑脸上当了。 就在意识到对付有所松懈的时候,陆江初突然亮出利刃,致命一击,她找到了对方的定位。 看着那串数字,在自己的脑中换算成经纬度,陆江初发现,地点距离自己不足二十千米。 有些印象,那地方似乎是一个ktv。 哦,对了,就是她向严嵇提出离婚时,那个ktv。 陆江初转身离开,打算开车前去。 徐瑱怕了陆江初开的车了,加之系统现在的外来入侵者虽然被赶走,还需要人留下来修补维护,徐瑱没有和陆江初一同离开。 哼着欢快的小调,徐瑱敲着代码,把自己刚才从陆江初那里学到的东西,想办法进行着实践。 下一瞬,徐瑱感觉有些不对劲。 编译器上面,怎么多了一个单词—— “tazoulea?” 徐瑱下意识用英文去读,却发现根本不认识。 脑海中瞬间闪过其他几门语言,德语、意大利语、丹麦语、葡萄牙语…… 试着试着,徐瑱就感觉到不对。 这玩意儿,怎么越读,越像拼音啊。 “tazoulea”,不就是,“她走了吗”。 比看陆江初那场关于冥婚的表现,还恐怖的感觉,升上了徐瑱心头。 似乎通过徐瑱的沉默确认了这个问题,毕竟,如果是陆江初,才不会反应那么久。 下一瞬,电脑闪了闪,面前几十张屏幕都出现同一个画面—— 坐在包厢里,身着黑色西装的严嵇正以酒浇愁。 下一瞬,服务生却不小心把酒倒在了严嵇身上。 这是监控中的画面。 监控左上角的经纬度,记忆力一向很好的徐瑱自然不会忘记,就是陆江初刚刚查到的那个。 笑脸,原来并不是落败了。 他想把陆江初引到严嵇那里。 徐瑱忙拿出手机想联系陆江初,却发现手机已经黑屏,怎么都打不开。 明明他刚刚在车上,电还差不多是满的。 直接联系不行,徐瑱冲到门口,想要拉开铁门,却发现这个之前由陆江初指纹验证才进来的门,此刻也打不开了。 徐瑱有些绝望。 头顶上,烟火感应器的红灯一闪一闪。 或许他可以通过烧一些东西来报警,引起外面那群彪形大汉的注意。 虽然没有打火机,将电线扯断,弄出的火花也可以。 危险是危险,但若是陆江初出了什么事情,徐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可是隐隐约约知道,老大的未婚夫就是因为车祸死去的。按老大那般狂野的开车方式,对方制造一场车祸想来也不困难。 或者将老大引到那个ktv,再来一把大火或者是用炸药怎么办? 越想,徐瑱越害怕,动作也越来越快。 另一边,进入市区之后,陆江初的车速就慢了下来。 夜晚有些冷,陆江初披上了徐瑱扔在车里的外套,她现在因为参加《一起出道》这个综艺,名气比之前高了不少,担心被人认出,陆江初还戴上了徐瑱放在驾驶位前暗格里的墨镜。 不过想了想,自己只不过刚刚成名,陆仙仪可是成名多年,到时候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被认成陆仙仪的可能性也更大。 如此一来,原本就不打算今天太低调的陆江初,更加没有了顾忌。 背锅人都有了,她还怕什么? 这次能这么早得到对方坐标,陆江初的确有些怀疑会不会是个阴谋。 但对方大概是算准了她报仇心切,明知是个阴谋也一定会往里踏,所以也没有过多掩饰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向来都是陆江初的人生信条。毕竟,她知道,人一定要分清什么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什么不是。 她能控制自己遇到问题时沉着应对,却无法控制一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 她虽然比起普通人而言,多了几项技能,但她毕竟还只是一个人,并不是能控制一切的神。 有这样的认知之后,人生的烦恼都会减少不少。 所能做的,不过是做好心理准备,列出最可能的几个预案罢了。特别是,要站在对方的立场去考虑。 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对方可以图谋的? 自己有怎样的利用价值? …… 心中不断思考做着预演,陆江初停好车后,便径直走进ktv。 这地方她没来过几次,加之上次和严嵇在这里有冲突,所以感觉也不太好。 刚进去,陆江初便在大堂,看见二楼一个穿着蓝色衬衣的人走过。 陆江初猛得站住,连钱都没给前台的工作人员,便突然开始狂奔。 电梯没时间等,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只冲到二楼,来到刚刚自己看见的那个转角。 里面只有一个包厢。 有些熟悉,似乎是严嵇常年使用的包厢。 若是平时,这样的认知还会闪入陆江初的视野,但此刻,她大脑一片空白。 走到那个包厢门口,猛然把门推开。 一个人直接被她撞到地上。 一看,竟是傅学谦。 傅公子最近情场不顺,骂骂咧咧起身:“你们这里现在是怎么回事?刚刚把酒撒到了老严身上,现在直接冲出一个人把我撞倒,还想不想做……” 看到来人竟是陆江初后,傅学谦的愤怒瞬间被浇上一盆冰水,他大概近来真被傅长嶙折磨得不轻,下意识竟又低声喃喃了一句“小婶”。 陆江初显然并没有把傅学谦放入视野,而是把他拨到了一边。 傅学谦看着神情恍惚的陆江初,又看陆江初正盯着痴迷倒酒不能自拔的严嵇,心想完了。 果然,江江还是喜欢老严的。 就连离婚了也一样。 陆江初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只觉得自己身处梦中,一种带着恐惧的狂喜使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不敢出声,不敢往前走,生怕梦境就此消散。 “先生。” 陆江初用回了她和顾和光恋爱时的称呼,语气甚至有些虔诚。 严嵇皱眉,不知道是什么人突然闯进来,撞到了傅学谦竟然还不走。 他抬头,下一瞬便觉得自己肯定是醉得不轻。 明明今天也不过才喝了一瓶白兰地。 但是,他却醉到看见了陆江初。 泪眼朦胧的陆江初,看他如同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语气小心翼翼:“我很想你,先生。” 看,真醉了。 当初结婚那两年,陆江初从未这样称呼过自己,也从未说出一个想字,一个爱字。 哦,对了,后期他折磨她,她连一个恨字都没有。 她就是一副躯壳,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怎么现在,愿意把灵魂给他看了? 深信自己产生幻觉的严嵇,又喝了一大口酒。 但是那个幻觉走到了他身边。 “不是说过不让你喝酒吗?”她的语气小心又温柔,不是面对他时,那种空有其表实则什么都不在意的温柔,而是一种,对待自己最爱的人的温柔。 明知道是假的,严嵇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笑意减弱了他平时的冷厉气息,显得阳光亲和了不少。 那个幻觉就坐在他身旁痴痴地看着他,反正也不是真的,严嵇也回了句:“我也想。” 他向来言简意赅,性格强硬不善表达,能挤出这三个字已经很不容易。 他也很想她。 其实当年那件事情查出来之后,他就想要放她自由的;那时候没舍得,心中满是愤恨,折磨了她那么久,严嵇如今想来,一直都很抱歉。 或许,他应该说一声对不起。 永远高高在上,让所有人都仰望的严总突然想到。 但是下一瞬,他就看见自己以为是幻觉的那个人,在听见他的道歉之后,眼中的小心翼翼与珍爱,突然转为刻骨的失望。 严嵇一下子慌了,拉着那个人,问:“怎么了?” 酒后的他毫无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这时他也反应过来,面前不是幻觉,就是真人。 面前的人,就是他的江初。 他曾经的妻子。他唯一的妻子。 第41章 你是二婶 严嵇还想说话,便被陆江初粗暴的一声“闭嘴”打断。 如梦初醒的陆江初,看着严嵇穿着与顾和光一模一样搭配的衣服,愤恨地一拳砸到了沙发上。 “你为什么会这样穿?”陆江初语气中满是质问。 严嵇喝醉后头疼得吓人,他不明白陆江初突然的愤怒是因为什么,就如同不知道陆江初刚才为何对他温柔。 但见到陆江初的态度如此冷淡,严嵇的自我保护机制也树立了起来,他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和你无关。” 房间的气压一下子低下去。 眼看着氛围不对,傅学谦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想要回答陆江初的问题,以舒缓陆江初的怒气:“老严刚刚被人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便换了我的衣服。” 陆江初锋利的目光刺到傅学谦身上,一向言辞不错的傅学谦也紧张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解释:“不,这也不是我的衣服。这家ktv是我们家的产业,我在顶层边有个套房,时不时住住。衣服是专门的采购人员买的,作为备用,但我还没穿过。” 陆江初在不看严嵇时,恢复了冷静。 严嵇的衣服在刚才好巧不巧被弄脏,而去换了采购人员给傅学谦准备的衣物。 这显然是对方设计的。 那个笑脸,似乎知道她的一切事情,知道她看见什么东西,会最为失态。 眼看着陷阱就在前方,眼看着别人把一切都明晃晃摆了出来,但陆江初却不能不踏进去。 因为,那个人的行为不过是告诉她,当年的车祸不仅有猫腻,同时还牵扯很深。 和光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和一般的医生不同的地方,可能在于他过于俊美的容颜,与高超的写作能力。 但这都不是他会遭受杀生之祸的理由。 唯一的原因,肯定和身份更为复杂的自己有关。对方一开始要争对的就是自己,只不过误杀了旁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手莫名其妙沉寂了两年,陆江初却不打算善罢甘休。 要杀她就杀她。 而她,就算死,也要把那个人拖入地狱。 陆江初一直都知道,她从来不是个幸运的人,厄运永远如影随形。那年的绑架案让她失去了母亲,后来,她一直都被人监视算计,陆家也几经攻击。 遇到和光后,陆江初以为自己已经解决了一切敌人,毕竟她那般努力地做了许多。 无论是介舟的身份、海伦的身份、黑客s的身份,还是其他很多,陆江初无一不付出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去达到。 但是,和光死后,陆江初却发现,自己从未逃离过那个人的控制,那个在她十几岁时就围绕在她身边,以高高在上的命运之神的态度,逗弄和摆布她的人。 这世界上没有神。 陆江初自己不会是,其他人更不会是。 而和一个疯子对弈,面对着对方随时可以翻棋盘的风险,陆江初必须先顺从他。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五秒内在脑海中定好战术,陆江初将傅学谦从沙发上提起来:“带我去你的那个套房。” 傅学谦惊讶。 他没想到陆江初的力气那么大。 不过,感受到陆江初带有杀气的目光,傅学谦瞬间怂了,下意识点了点头。 正准备带路,便突然看醉酒的严嵇,一把将陆江初扯入怀中。 陆江初心头火起,没时间在这里和严嵇一同玩什么爱与不爱的游戏,直接还手。 但没想到,严嵇也是深藏不漏,制住了她所有的动作。 陆江初知道,严嵇此时应该已经完全醉了,不然他很少这样不体面。 “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陆江初语气冰冷地警告。但她不过是色厉内荏,如果不拿武器,她根本没办法对付严嵇,但严嵇就是那般死死抱着她,让陆江初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 傅学谦想要帮帮忙,却又站在旁边不敢伸手,好在他急中生智,脱口而出:“小婶,不,江江,你得怀柔。” 陆江初深呼吸一口,胸口被勒得发疼。知道傅学谦说的是事实,陆江初也不知道严嵇是在发什么疯,难道和陆仙仪的感情不顺吗? 没办法,陆江初只能闭眼,酝酿了几秒钟情绪,再睁眼时,她又回到了和严嵇结婚时那般的柔弱。 语气温柔:“阿嵇,你弄疼我了。” 傅学谦暗暗为陆江初的严嵇竖起了大拇指,但不知道为什么,把现在和刚才的陆江初做对比,傅学谦总有种感觉,陆江初说不定心中已经想杀了严嵇。 但这句话是有用的。 严嵇的怀抱终于松了些,他突然发出了沉闷喑哑的笑声:“你又在装了。” 陆江初刚想出去,严嵇却又收紧了怀抱。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陆江初在此时听到了开门声。 再次在家中等候良久,却没等到严嵇的陆仙仪,这次总算忍不住,来了ktv找她。 陆仙仪没想到,自己看到的竟是这样的场面。 怪不得……怪不得严嵇会对陆江初如此念念不忘! 原来是因为陆江初这个贱|人,在人后还愿意当自己的替身,勾引严嵇。 自己真是高估了她,以为她是陆家大小姐,再怎么也会有自己的骄傲,没想到,陆江初竟就喜欢做别人替身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陆江初看陆仙仪的脸上青青白白,就知道她想多了,但她现在可没时间和陆仙仪纠葛,又瞎扯了几句温温柔柔的话,直到说起给严嵇去熬醒酒汤时,严嵇才放开了她。 陆江初真是怕了这个醉鬼了,扯着傅学谦的袖子便拉着他跑了出去,路过陆仙仪时还嘱咐了一句:“该正主上场了,拜托你留住他!” 这句如同示威般的话,使得陆仙仪心中的愤恨涌动得不轻。 但陆仙仪也知道,现在不是和陆江初争执的时间。 攥紧了自己手中的药包,陆仙仪面带关切走到了严嵇身边。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颊,刚想说什么,手便被严嵇直接拍了下去。 毫不留情,陆仙仪的手背立马就红了,疼得发麻。 她的眼泪瞬间涌起,这次还真是生理性的泪水,不是装模做样,完全是被疼出来的。 但即使是这样,陆仙仪还是得安抚严嵇:“阿嵇,你是怎么了,又头疼了吗?” 严嵇坐回沙发上,光看他的样子,并不像个醉酒之人。 声音冷漠,严嵇给自己倒酒:“你不是她。” 陆仙仪回忆了下陆江初拙劣的演技,的确模仿得不像自己,没想到严嵇会记得那么深,这让陆仙仪心中涌起一丝自得。 果然,阿嵇永远都是最爱她的那个人。醉成这样,都没有忘记她。看来,他平时的冷漠不过是装出来的,刚才会紧紧抱住陆江初,也不过因为认错了人。 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重新得到这个男人,不会有问题。 带着这样的认知,陆仙仪嘴角扬起自得的笑意,和她眼中还没有消散的泪水相衬,显得有些滑稽。 重新走到严嵇身边,陆仙仪声音温柔:“阿嵇,我就是仙仪啊,不是替身,就是你的仙仪。” 严嵇似乎接受了她的话,但就在陆仙仪坐在他身侧之后,严嵇却直接将她推到了地上:“我的妻子不是仙仪。” “仙仪是二婶。” 陆仙仪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她想要尖叫,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酒后吐真言,难道这就是严嵇吐的真言吗? 二婶!!? 呆呆地坐在地上,陆仙仪手中的药包都快被她捏破。 眼眶干涸得流不出泪水,陆仙仪完全被失措和震惊击倒,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严嵇,陆仙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拿过旁边桌子上的干净酒杯,避开严嵇的视线,借着倒酒的机会将药粉洒入酒中。 没事,严嵇爱不爱她不要紧。 陆仙仪很早就知道,她绝不会是她母亲那样的废物,能够靠着所谓的爱情窝窝囊囊活一辈子。 她要的是金钱,要的是权力,要的是地位。 她嫁给严长礼,图谋的不过是严家夫人的位置,只不过她赌错了,最终上台的是严嵇。 严嵇爱她固然好,严嵇不爱她也不要紧。 只要他们有了孩子,严嵇便一定会对她心存愧疚。到时候,更多的东西,唾手可得。 下定了决心,陆仙仪将手中的下了药的杯子递给严嵇:“阿嵇,实在要喝的话,我给你倒。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她的话意味深长。 严嵇接过了酒杯,陆仙仪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因为紧张和兴奋,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手心。 喝下去! 快喝下去! 她在心中近乎疯魔地祈祷。 第42章 不是宣战,而是警告 但是,此时,消防警报却铺天盖地响了起来。 偏偏是这个关键的时候! 严嵇扔掉手中的杯子,大脑在醉酒的空隙闪过一丝清明。 着火了,虽然没有闻到烟味,但应该着火了。 看见瘫坐在地上的陆仙仪,严嵇吩咐冲进来的保镖将她带走。 他得去找江初。 另一边,陆江初看着那个死命尖叫的烟火报警器,骂了声:“什么鬼。” 傅学谦也摸不着头脑,他们刚刚打开们,这个报警器就突然叫了起来,甚至不止是这个房间,声音之锐利刺耳,感觉覆盖了好几个街区。 “我怎么觉得,它们叫得还挺有规律的。滴,嘀嘀嘀,滴滴……”傅学谦调侃道。 但作为一个有些常识的人,傅学谦念着念着就觉得不对劲:“这怎么感觉是摩斯密码?” 刚刚得出这个结论,傅学谦便看见陆江初不知道从那里抽出一支笔,直接将密码翻译了出来。 行,和江初比,自己的确像是个智障。 凑上前去看翻译出来的内容:“老大,是陷阱,不要去。” 陆江初扯了扯嘴角。 原来是徐瑱搞出来的动静。 这么大阵仗,就为了传出这么个正常人都能判断出的事实? 陆江初有些手痒,但看在徐瑱如此忠心的分上,可以少打他两顿。 见陆江初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傅学谦缩了缩脖子,大概猜出了是陆江初的人在传递消息。 今晚的陆江初和他平时见到的完全不同,显得神秘而危险。 傅学谦减小着自己的存在感,下一瞬,又被陆江初的目光逮住:“你看看,你的房间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傅学谦只觉得心中苦涩。 他们老傅家产业不少,每个产业几乎都给他这位少东家留了房间,他怎么会将房间的布置放在心上。 不过,陆江初的目光实在太危险急切了,傅学谦贯彻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想法,只能绞劲脑汁。 先看客厅,沙发没问题,电视就那样,地毯还是他喜欢的波斯地毯,花瓶的花是刚换上的。 再看看几个套房,嗯,没有人睡过。 他经常去的那个房间,也是严嵇刚刚换衣服的房间,很整洁……不对,很整洁? 严总这种从来不做家务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换完衣服后还帮他收拾一下?再怎么,床单乱一点也是应该的啊。 早上才是打扫时间,应该也没有打扫人员会进来。 心中的警钟瞬间被敲响,傅学谦说出了所观察的东西,到现在,他深刻感觉到了事情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于是就在陆江初准备进去的时候,傅学谦拦住了她。 他显得十分严肃:“江江,这明显有人进来过,还动过东西,万一里面有炸弹怎么办?你可是陆家的大小姐,万一出什么事,我可负不了责,我小叔会把我的皮剥了的。” 陆江初面上似笑非笑:“你不让开,不用等你表叔,我就把你的皮剥了。” 见傅学谦还是不动,陆江初继续道:“你打不赢我。” 若前一句还只是恐吓,这一句就是实打实的威胁了。 傅学谦虽然怂,但也不能见着陆江初这么一个女孩子进入如此危险的地方。 陆江初赶时间,加上现在几个街区的烟火报警器都在疯狂尖叫,她十分心烦意乱,直接将傅学谦拨开。 不过,知晓傅学谦是好意,陆江初还是语气冰冷地安慰了一句:“放心,我是那个人的玩具,他没玩得高兴之前,是不会让我死的。” 不知道为什么,傅学谦听到这句话,竟觉得有些悲哀,看着陆江初直接跨入房间的背影,傅学谦摸着自己的心口,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咬咬牙,傅学谦也和陆江初一起进了房间。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还能挡着一点,到时候,就当是殉情了! 陆江初没管傅学谦,更不知道他心中能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揭开被子,没看见什么。陆江初拿起枕头时,却敏锐感觉到分量不太对。 摸了摸,里面应该有东西。 枕套是丝绸的,却不是有开口能更换枕芯的那种。 傅学谦见状,正想去拿剪刀,下一瞬便见陆江初徒手将枕头撕成了两半,里面的鹅绒飞了漫天。 江江……果然和平常女子不同。 傅学谦再不怀疑陆江初对他的威胁之语,她的确有能力把他打得半死。 鹅绒细腻,却害苦了重度鼻炎患者傅学谦,他开始疯狂打喷嚏,却还坚守着不愿意离开,捞起自己的衬衣当作口罩来用。 陆江初瞥了他一眼,见傅学谦这么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头:“你出去拿个吸尘器进来。” 傅学谦一副准备随时英勇就义的样子:“我怎么能丢下江江你不管!” 但陆江初下一句话便让傅学谦缴械投降:“我也不太舒服,我想有了吸尘器会好很多。” 估摸了下自己留着也没办法帮陆江初的忙,终于觉得自己好像有了那么点用处的傅学谦,还是乖乖去拿吸尘器去了。 终于把傅学谦调走,陆江初张开拳头,露出她刚刚攥紧的东西。 拨开那件东西上面的鹅绒,一个翡翠做的小佛像露了出来。 这是当初有段时间她总是生病,从来都是唯物主义者的顾和光乱了手脚,去五台山上给她求的。 这件东西,当初顾和光下葬时,自己将之放在了骨灰盒里。 难不成这一件是个赝品? 陆江初将佛像翻了一面,看见后面细小的刮痕。 那是她有次执行任务,不小心摔出来的。 真的是那一个。 陆江初站在原地,仇恨使得她的身体都在发抖。 他们杀了和光,现在就连和光死了,都不让他安宁。 “呵。”陆江初冷笑出声。 如果是宣战的话,对方已经成功了。 又或许,不是宣战,而是一种警告。他们是在警告她,不要想追查当年的事情,不要想报仇。 第43章 打断腿 陆江初站在那里,紧紧捏着那个佛像,下一瞬,似乎是害怕它被捏碎似的,陆江初又松开了手。 珍重的把佛像放进自己兜里。 然后,陆江初继续在房间中做着检查,同时思考下一步去处。 今天,对方的意图是想把她引出来,让她疲于奔命。 和光的墓地,她肯定要去看看的;徐瑱那边也明显出了状况,不然他也不会采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传递信息。 如果她现在是自己的敌人,会希望自己去哪里。 陆江初在心中思忖。 开墓已经是势在必行,当初顾和光下葬时,她就检查了一切东西,多了什么或少了什么,陆江初看一眼就会知道。 如今来看,以对方的水平,多半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自己一直给了墓园钱,让他们多多照顾和光那边,所以现在没有得到掘墓的消息,就说明对方已经恢复好了。 所以去墓地,不必急于一时。 陆江初此刻心中清醒而理智,她在想,敌方如今在暗,却能够完完全全算清楚她的感情。 这是对方最大的杀招,他们觉得,这样一定能控制她。所以,他们会希望她去墓地那边,不惜掘墓拿出东西引她去。 这说明,徐瑱那里,有对方图谋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陆江初想到自己创建那个大型机房的目的,突然意识到,徐瑱有危险。 她的那些手下有危险。 陆江初此刻手中的名单,就是她自己撰写程序,分析出来的最有嫌疑暗害顾和光的人。 而程序的依仗,那些资料原始数据,就在机房的超级计算机当中。那个计算机没有联网,但基于量子计算,有极强的推算能力。 这东西甚至不是陆江初能造出来的,就连她也拖了不少关系,才好不容易搞到一套。 对方想毁了那个机房。 但是对方不想毁了自己,所以才要把自己调开。 想到这里,陆江初眼中满是讽刺。她想的果然没错,她是那个人的玩具,当初绑架她时,杀死她的母亲来逗弄她时,陆江初便隐隐有了这样的认知。 这些年,因为厄运的笼罩,陆江初从来都不敢放松。她甚至刻意保持和家人的距离,就因为,那个人是个疯子。 他会杀死她一切在意的人。 他想要她做他永远的玩具。 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陆江初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她以为脱离了控制,选择同和光在一起,最终害了和光。 她这种人,如同那个恶魔当初说的那样。 天煞孤星,痛苦终身。 正这样想着,陆江初感觉天旋地转,自己竟然被突然赶到的严嵇扛在了肩上。 刚才自怨自艾的情绪一下子消散,陆江初有些哭笑不得:“严总,放我下来,我还得去救我小弟。” 但严嵇喝醉了,变得执拗而固执。 拿吸尘器过来的傅学谦看见这一幕,立马捂住了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严嵇走到傅学谦身边,踢了他一脚:“你在干什么?火警响了都还不逃?” 傅学谦想说现在火警已经没响了,但感觉此刻的严嵇也有些危险,便没有开口。 见傅学谦呆呆站在那里,严嵇皱了皱眉:“算了,你不走,你就先带江初走了。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 傅学谦:…… 他本来想感动的,但是实在感动不起来。 有这样对兄弟的吗? 见陆江初被严嵇抗走,傅学谦权衡片刻,跟着他俩一起走了。此刻大部分人都疏散到了街道上,严嵇却走楼梯去了地下一层。 他虽然是醉了,但思考问题的调理还很清晰。 着火呢,不能走电梯。 取了车,严嵇把陆江初放在后排位置,见陆江初想跑,他的目光冰冷而锋利:“如果你敢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傅学谦:…… 这是我不付费能听到的内容吗? 陆江初:…… 她看着严嵇的目光可疑的在自己的双腿盘旋,突然意识到,严嵇说的是真的,立马安分下来。 见陆江初听话了,严嵇揉了揉她的头发,给她拴好安全带。 “我小舅子在哪里?你指路,我去救他。”严嵇声音严肃。 小舅子? 陆江初迷糊了片刻,突然想起刚刚自己在遇到严嵇时,说了一句要去“救小弟”,没想到严嵇是这么理解的。 有些尴尬,不过好在目的已经实现了,陆江初说出了自己郊区别墅的地址。 然后,她就看见了严嵇坐到了自己身旁,说了句:“司机,开车。” 站在车外的傅学谦转头看了看,没看见司机。 然后他意识到严嵇叫的是自己。 行,上一刻还是下辈子的兄弟,现在就只能做司机了。自己就是当牛马的命。 好在傅学谦这几天都只是陪严嵇喝酒的,因为复发的胃出血,他只喝了些清水,便没有酒驾的风险。 当司机傅学谦把车子开上了路,严嵇将坐到边上的陆江初拉了过来。 他问:“你乖吗?” 陆江初看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腿上,想着一会儿多半要打架,决定忍辱负重,点头回答:“我乖。” “不,你不乖。”严嵇的语气冰冷又危险。 陆江初翻了个白眼:“行,我不乖。”他说什么是什么,这总可以了? 但这个回答显然是错误的,下一瞬,陆江初便被严嵇抱在怀里,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脚踝处:“打断腿,跑不了的话,不乖也无所谓了。” 陆江初汗毛都竖起来了。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严嵇这么恐怖? 下一瞬,陆江初便急中生智,搂住严嵇的脖子,眼中满是愤怒,嘴上却是祈求:“阿嵇,不要,我最听话了。” 妈|的,如果不是她打不过他,何至于如此? 狠下心,陆江初决定回去也给自己加体能训练。 总有一天,她要把这样的威胁还给严嵇。 严嵇看上去不为所动,傅学谦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根本不敢往后面瞥一眼,只后悔自己不是个聋子。 见严嵇似乎真的要动手酿成惨剧,傅学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忙提示到:“江江,我爱你!” 说完才发觉不对头,傅学谦立马解释:“不不不,不是我爱你,是让你给老严说这句话。” “我觉得老严今晚怕是喝了假酒,脑子坏了,江江你委曲求全一下,等救了小舅子我们就把他踢了。” 陆江初:…… 行,小舅子这个梗就是过不去了是。 毕竟白天才决定彻底放弃严嵇,陆江初还有些说不出口。 但感觉到严嵇已经摸到了合适的关节处,抬手就准备往下劈时,陆江初立马认怂:“严总,我爱你。” 她看见严嵇的动作瞬间顿住,目光也柔软了不少,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涩。 其实,结婚刚刚那一年半,他的确对她还不错。 只是他们真的不合适,没有缘分。 被严嵇温柔地搂在怀中,陆江初一直沉默,她感受到他在摩挲他的头发,听到他加快的心跳与沉闷的笑声。 突然问道:“我是仙仪吗?” 严嵇摇头。 他的手很烫,搂着她的腰,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涌动:“你不是仙仪。” “陆仙仪只是我二婶,而你,是我老婆。” 听到这句话的傅学谦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些年来,他可是看见过严嵇如何为陆仙仪痛苦的,那个狠毒的女人,几乎算计了他兄弟的一切感情。 但后来,遇到江初后,严嵇说话虽然还是欠打,整个人却柔软了不少。 只是可惜,他似乎现在才想清楚这一点。 陆江初心头也是一震,终究说不出话来,看向严嵇的目光,竟有说不出的怜悯和惆怅。 严嵇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他喜欢这双琥珀色眸子充满笑意的样子。 他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谁惹你生气了吗?” 陆江初摇头。 沉默开始在车厢蔓延,严嵇在陆江初怀中摸出了那个佛像。 陆江初一下子变得防备起来,将佛像抢回来,紧紧攥在手心。 “不是我送的那个。”严嵇的语气很肯定。 第44章 下一个顾和光 陆江初突然想起,严嵇也为她求过佛,但因为什么,陆江初忘了。她没把他给她的那些东西,放在心上过。 “去年年初你发了高烧,很严重,我去找了算命的。那人说,你的身边有鬼魅,要我去求佛压一压。” “我是不信的,但是求来了以后,你似乎好了不少。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带着它,我就把它压在了你枕头下面。” “还是有用的。”说到这里,严嵇很高兴,似乎真的觉得自己帮到了陆江初。 陆江初只觉得心中闷得慌,她妥善收好手中的佛像,一直没说话。 他的确做了很多。 他是那种,心中有十分爱意,却从来不说出来,只表现了两分的人。 他即使有伤害她,但一直都付出了真心,不像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谋求算计。 陆江初想离开严嵇的怀抱,但反抗终究被镇压。 最终,陆江初只说了句:“严总,你醉了。” “你爱的不是我,是陆仙仪。”她用笃定的语气这样说道。 这种笃定,与其说是对事实的坚信,更不如说,是一种洗脑。 严嵇也很固执:“仙仪是二婶。” “你二叔已经死了。”陆江初的语气冷静得有些残酷,让傅学谦简直快要听不下去。 严嵇也没有半分退让:“那她就是我二叔的遗孀,我二叔还有个私生女在外面,我会找回来孝敬她的。” 陆江初哑然。 她突然有些同情陆仙仪,那个明明拥有很好的资源与绝佳机会,却时时刻刻只想着攀附男人,作为一株菟丝子而活的女人。 陆仙仪以为爱情能代表一切,以为什么都不会改变,自信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知道,人生在世,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 唯自立者,有自知;唯自知者,能自信;唯自信者,以自强。 很多东西,要想在外界得到,首先要向内求。 陆江初没说太多,她感受着严嵇盯着自己的炽热目光,想着,从今以后一定要离严嵇远一些。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越陷越深,若是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陆江初难以想象,严嵇这般骄傲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错误不该再延续了。 在心中坚定了这样的认知,终于,陆江初的郊区别墅到了。 严嵇不准她下车:“有事情我去解决就好,你得听话,知道吗?” 陆江初心中不以为然,面上乖乖点头。 走之前,严嵇不放心,又警告了一句:“你若是乱跑伤到了自己,我要罚你。” 陆江初表现得可怜兮兮,疯狂摇头。 傅学谦站在一旁,突然觉得,女人真危险。 天生的戏精啊。 待到严嵇他们终于离开,陆江初立马从后院翻了进去,她可没告诉严嵇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地下室。 他们在地面以上的别墅区域是不会有危险的。 一边在心中吐槽严嵇喝醉后变成了话痨,陆江初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 似乎都很正常。 见她到来,不少手下还有些吃惊,不过还是都恭恭敬敬地想齐声唤“老大”。 但陆江初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可不想把严嵇招来。 叫来小队负责人,陆江初问道:“主控室有没有什么异常?” 负责人摇头:“您带来的那个朋友一直在里面,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陆江初皱着眉头没说话。 负责人立马揣摩上意:“难道那个人不是您的朋友?那他在里面呆了那么久,需不需要我……”他做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陆江初敲了一下负责人的头:“你以为自己现在在哪里?还在非洲当雇佣兵吗?回了国内,咱们得遵纪守法才行。” 负责人嘿嘿一笑:“老大说的都对,是我太粗鲁了。” 陆江初懒得听他拍马屁,安排道:“你们都从后院那边出去,转移地点。不要带任何机密的东西,人走了就行,一定要保证安全,一个人都不能受伤,知道吗?” 负责人点头,作为一个曾经的雇佣兵,做任务时最忌讳的就是不服从,没有问太多,他立马就召集了整个小队,只留两个人给陆江初。 见他们撤离后,陆江初才去了主控室门外,看见指纹锁的显示屏上面那个笑脸符号,陆江初有些厌恶的皱眉。 但好在,指纹还是能开锁,陆江初一进去,便闻到浓烈的烟味。 徐瑱此刻还在地上疯狂摆弄他那些硬件,见陆江初进来,精神一直紧绷的徐瑱松了口气,他已经累到快要虚脱。 因为一直都没有闲下来,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徐瑱并不清楚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只以为自家老大是听了他的报警信息才回来的,不由松了口气。 老大总算是安全了。 陆江初走到徐瑱面前,看他一副累到快要虚脱的样子,安慰了句:“辛苦了”。 然后,她示意小队剩下的两个人带走徐瑱。 徐瑱意识到陆江初想要独自犯险,于是死也不肯走,被陆江初一手刀打晕。 见徐瑱被带走,陆江初看向屏幕。 此刻屏幕已经没有播放ktv的画面,它播放的是当年那场车祸的视频。 视频左下角,笑脸的符号阴魂不散。 陆江初问:“你想要什么?” 她知道对方能听见。 一行字突然被敲出,红色字符漂浮在车祸的视频上面。 那是一个名单—— 【吴倩、顾和光、陆志明、陆垂云、严嵇】 前两个名字已经成为灰色。 对方在威胁她。 陆江初的指甲直接掐进了手心。 她强忍愤怒,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我想让你忘掉顾和光,和严嵇重归于好。”通过变声器的声音扭曲而病态,如同童声,却又苍老尖利。 “然后把严嵇的名字移到更前面,杀了他,让他成为下一个顾和光?”陆江初讽刺道。 那个声音面对陆江初的愤怒,似乎变得更加兴奋了,“呵呵”笑了两声。 “你要听话,宝贝,”那个人笑着道,“不然的话,你看看,名单下一个就是你父亲的位置。这人嘛,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你知道,我若是决心想要杀他,到时候,你真的能阻拦吗?” “你成功阻拦我杀你的母亲了吗?你成功保住你的未婚夫了吗?” “舍弃一个曾经对你一点都不好的前夫,却能够保住自己的家人,啧啧,这是多么美妙的买卖?宝贝,如果不是我一直爱你,都不会给你如此好的选项的。” 陆江初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恶心得不行。 “不,你只是想玩弄我,”陆江初的语气十分冷静,“你要的是我给严嵇真心。如果我在那两年婚姻中,有一丝一毫爱上严嵇的痕迹,你都会杀了他。” “现在,你只不过是想提前杀他了,何必用我当借口呢?” “不愧是我的宝贝,”那尖利沙哑的声音赞扬道,“你真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想到你在这个世界上,我便有了再活一天的欲望。” “好了,不说了,有人来了。计算机里的数据已经毁掉了,友情提示,你的雇佣兵小队里有我的人哦。可惜他们看上去都对你很忠诚,实在找不出来是谁,便都杀了怎么样?嘻嘻嘻。” “等你走了,我再把这地方炸掉。你要听话,不该你知道的东西不要去追查。不然,恐怕连顾和光的骨灰都保不住了。” “回见~” 屏幕瞬间变黑。 陆江初静静站在原地,一股浓烈的疲倦笼罩了她。 不过好在,陆江初能够确定,那个人会如此急着毁掉她的数据和电脑,一定因为她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她真的在接近他了。 这样的认识使陆江初感到振奋。 但下一瞬,陆江初的身体一下子僵住,她听见了严嵇的声音—— “果然,你不乖了。” 第45章 真正的严家 陆江初并不愿意承认,她有些害怕完全醉酒后的严嵇,因为他放下了平时那种矜贵模样,变得开始完全不讲道理时,她总是难以招架。 以前,自己有遇到过这样的严嵇吗? 陆江初曾经以为他喝醉了,所以抱着自己叫陆仙仪的名字,现在才知道他或许没醉,至少没有醉到这种程度。 所以,他是不敢喝醉吗?就像她一样。 只不过,或许他不敢喝醉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而陆江初不敢喝醉,却是担心暴露自己将严嵇作为替身的事实,从而被迫从梦中醒来。 陆江初心中思绪翻涌,她转过身看向严嵇,他还是那副和顾和光一样的打扮。 陆江初忍不住一阵恍惚,但严嵇危险冰冷的目光,偏执强势的态度,使她旋即回过神来。 严嵇就站在那里,没向她走来,但言语中却是命令和恐吓的态度:“过来。” 陆江初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想起笑脸刚才的话。 他让她和严嵇重归旧好,就在她发现严嵇对自己有心思,正准备保持距离之后。 如果陆江初真的是一个任人宰割或者病急乱投医的人,她可能真的会听信笑脸的话,为了保住父亲,而和严嵇接触,从而让严嵇的“死亡排位”上升。 但陆江初不是。 这种幻想她或许曾经有过,但在顾和光也遭遇意外之后,她便再没有了。 她深深感觉到,对方把自己当作私有物,对待她永远都是那种已经饱餐一顿的猫,玩弄耗子时的态度。 所以,所谓让父亲的排名下降,真的可信吗? 陆江初不敢相信;更明白,即使对方说的是真的,父亲还是在那人的死亡清单上,无非早一会儿或晚一会儿的区别。 所以,她必须坚持自己的想法,同时继续追查下去,靠近真相。 在这个郊区别墅的地下室,负责了所有机关设置的陆江初,知道自己有在严嵇面前逃离的机会。 这时,严嵇看着一直站着没动的陆江初,总归还是硬气不起来,对陆江初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算了。” 说着,便往陆江初那边迈步,她不过来,便是他过去。 陆江初却退了一步,心中一丝奇异的不舍使她沉默了片刻,之后,陆江初说了句:“对不起。” 说完,她便用脚踩动了身前地砖的机关。 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离开时,陆江初甚至没看严嵇的脸色,她迅速通过小路回到地面,看见来时的车被傅学谦守着,便将坐在驾驶位的傅学谦直接扯出了车。 傅学谦惊讶:“江初,你这是怎么了。” 陆江初却来不及解释,只能说句“回见”,看见严嵇很快尾随而来的身影后,她如同逃命一般踩下了油门。 幸好,这别墅只有一辆车。 傅学谦看陆江初一副逃命的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见从别墅中冲出来的严嵇,傅学谦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第一时间便把严嵇拦下来。 “老严,老严,你没看见江江一副逃命的样子吗。肯定被你吓坏了,你再这样对她,你们俩怎么可能复合!” 严嵇的面色很平静,他停下了脚步。 傅学谦暗自松了口气,好在,似乎严嵇还残留了一些理智。 下一瞬,傅学谦便被打脸了。 只见严嵇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拦下车牌号为京axxxxx的车,注意不要伤到车上的人。” 开车在路上的陆江初并不知道这个插曲,但她却敏锐感觉,氛围不对。 郊区这条大道的红绿灯,在她行驶的方向上,瞬间全部变成红色。 陆江初立马就明白了什么,骂道:“严嵇那个疯子!” 她知道下一步就应该是有交警道路管制,以及有人出来拦车了,她环顾四周判断到道旁楼房的一个监控死角,将车停在里面。 刚刚她选择的那条路,是去郊区公墓最近的路。此刻换车走那条路也不行,毕竟一辆车无视红绿灯,一路闯下去,让人怎么看怎么可疑。 所以,得换车,得绕路,甚至得乔装打扮。 严嵇简直是疯了。 所有人都知道严家是第一世家,不少却以为这只是一个噱头,毕竟,严氏集团的业务范围最出名的,似乎就是娱乐。 一个娱乐公司背后的家族,怎么算得上是世家,还是第一世家? 但是,只有四大世家的人清楚,严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这个家族几乎控制了这片土地一切事情,却从未站在人前。 就连陆仙仪都只以为严家是一流豪门,对严家家主之位斗争的真正分量没有正确认知。 她更不知道,严长礼出国之后,表现的那种淡泊,未必出自真意,但不得不如此,否则无法保命。 他做得很成功,至少瞒住了陆仙仪;但他也算是失败了,最终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意外”,并未成功保住自己的性命。 没想到严嵇今天会犯规,动用如此大的能量,只为拦截她一个人。 她能做什么? 陆江初也拿出了手机。 她只能让严氏的管理体系、信息传递通道,在半个小时之内,陷入接连不断的小麻烦中,让所有东西都不能有效传达。 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敲击,陆江初嘴角有着一抹自嘲的微笑,而此刻,国际暗网却陷入巨大冲击。 一向低调、经常失踪、永远独来独往的世界第一黑客s,居然发布了招募令。 她招募一群人,半小时内不断远程攻击京市的一切线上通讯方式。 报酬是一个人五十万美金。 如此财大气粗让人不禁咋舌。 更有人不解,如此简单的任务s为何不自己完成。 揣摩之下,大家的猜测就变成了,s或许是想收一个弟子,这种招募令,其实就是弟子招募令。 如果有人能够在这半小时内有极为优异的表现,就能得到s的青睐。 这种猜测一出,顿时就在众多议论和猜测中,成了最令人信服,也是最让人愿意相信的一个。 所有人都疯狂了,暗网一下子变得比正常网络还要热闹。 谁不梦想得到s的指点? 而s本人,陆江初同学,则对这些惊涛骇浪一无所知,她现在正忙着逃离突然发疯的前夫的追捕。 也就在她的招募令发布的那一刻,有十个人立马接了任务。 陆江初看见所有红绿灯瞬间变绿;发现之前一直转动明显在找人的监控摄像头们突然静止;听到蓝牙耳机中传来的监听信号频段,再没有对于她和她车辆的描述…… 总算没有了之前那种,时时刻刻都如芒在背,感觉自己被人监视的压抑。 陆江初松了口气,在午夜的街头,还是用之前那辆车,去了郊区墓园。 顾和光的坟墓还一切正常。 陆江初看着墓碑上顾和光的名字,不敢去猜测,骨灰还在不在里面。 毕竟,笑脸能拿骨灰来威胁她,就说明他有所把握。 他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陆江初通过两条至亲之人的性命,将这句话深深刻入了心脏。 开墓不现实,一下子看不出什么异常,陆江初便凑近了仔细看,终于发现水泥的颜色有异。 就在墓碑下方。 这说明它们不是一个时候的,所以会有衔接痕迹。 痕迹太浅,加之夜色深沉,如果不是陆江初看得仔细,一开始就抱着找到问题的念头来的,普通情况很难看出来。 墓被开过。 陆江初心中一沉。 她坐在一侧,将最近所有的事情,全都在脑海中整理串联。 似乎,一切的,都是她突然决定的离婚。 就像潘多拉魔盒突然被打开。 所以,笑脸的态度,就是是希望她和严嵇在一起,还是不希望? 两方面的想法都会有立场,他的立场会是什么? 陆江初尽可能设身处地的揣摩。 她又想起对方告诉她的,雇佣兵小队里有卧底的事情。 陆江初自然不会杀了所有人,但是疑心既然已经升起,她自然会小心验证。 大不了给小队所有人放个几年的长假,让他们带薪休假,想干什么干什么。 虽然很贵,但是作为陆家的唯一的女儿,陆江初差的从来都不是钱。 那时候,如果有人不愿意离开,便是最有嫌疑的。 毕竟,再忠诚,又有谁不喜欢休息呢? 即使是喜欢高压生活,喜欢刺激的人,陆江初也不拘他们去多接几个危险任务,到时候领双份工资岂不是更爽? 打定了主意,也将遇到的问题一个个理出来列举在心中,陆江初终于在突然的变故里,一点点重拾了一部分对于生活的控制感。 从小事情着手,让自己内在的精神熵得到整理,实现熵减的过程,从而有系统的稳定。 能解决的问题就提出方案,不能解决的就放一边,让人焦虑的就放入深度思考专题…… 她一直都没离开,一直坐在那里,直到晨光熹微。 这时,陆江初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很不寻常。 陆江初的手机向来都有特殊设置,保证只有她允许的联系人能打来电话。 第46章 心肝肉 不过看到来电人员显示后,陆江初眼中闪过了然。 既然是庞妙菲,就可能是关于综艺的事。 电话接通,庞妙菲的语气有强装的焦急:“江初,早上还有你的直播,你怎么人不在了?” 这种语气…… 实在和庞妙菲平时的开朗面具,太过不同。 陆江初一听便知道,严嵇在通过她找人。 不过都一夜了,严嵇也该酒醒了。 只要大家都是清醒的,作为懂得利益权衡的成年人,自然不会不讲道理。 所以,回去,还得找机会接触王前导师呢。 陆江初从墓碑旁自己坐的位置起身,又看了眼“顾和光”那几个字,最终转头离开。 另一边,严氏庄园。 陆仙仪从昏迷中醒来,此刻天色还很黯淡。 昨夜,她下药失败后,执意要和严嵇一同走。 但过于尽忠职守的保镖,为了完成老板给出的任务,把她带走,直接一手刀将陆仙仪打晕了过去,十分简单除暴。 陆仙仪揉着发疼的脖子,感觉心口比脖子还疼。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什么时候,事情完全变了? 就因为她出国的两年,就因为陆江初那个替身吗? 陆仙仪心中的恨意无法宣泄,不知不觉就将养在自己房间那盆价值连城的兰花,掐成碎片。 手上有兰花的汁液,幽香萦绕。 陆仙仪回过神来,环顾这个自己十六岁以后,就住下的房间。 国风的设计,竹帘分割,茶具摆在小几上,墙上是名家的字画,似乎是魏碑,陆仙仪从未在意过。 她之所以住这样的房间,不过是为了讨好严家的长辈,给人一种清新优雅的感觉。 曾经,她以亲戚家小姐的身份住下,只因为那个无中生有的对严嵇的救命之恩。 那时候,她的登天梯便开始建立,她离开江城,离开那个平庸的家,来到整个华国最心脏的地方。 她做梦都想成为这个庄园的女主人,于是一直谨慎规划,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都是陆江初,她毁坏了一切。 为了保持自己善良温柔的形象,陆仙仪强忍住砸东西的欲望,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园林景色,发现严嵇的车队开了进来。 他很少有这样大的阵仗,看来昨晚是干了大事。 陆仙仪不确定严嵇是否还记得昨晚的事情,毕竟,严嵇有过真正醉酒之后,就完全断片的前例。 她现在只有严嵇了,他的条件是最好的。 陆仙仪喜欢养鱼,宁缺毋滥,一向选择优质对象,处处营造自己的好印象,但是留到最后的,只有严长礼和严嵇叔侄。 严长礼一死,她现在只有严嵇了,她只能抓住他。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 昨夜下药想要奉子成婚是如此,之后该有的计谋还是必须有。 几年前,陆仙仪对于严嵇的态度,主要是关心。 那时候的严家,严嵇父亲这一脉根本不受宠,存在感也不高,而严长礼却是声名在外,备受老爷子宠爱。 陆仙仪关心没人在意的小可怜严嵇,因为共患难的经历,她又是唯一一个能够走入严嵇内心的人。 她对他关怀,但在和严长礼确立关系之后,便主要是欲擒故纵,若即若离,使用苦肉计。 那时候这些都是有效的。 但是如今呢? 以前的手段已经完全失效。 陆仙仪整理了下妆容,有了新计谋。 她走到一楼大厅,看见沙发上正读文件的严嵇。 这一次陆仙仪并没有上前,她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拿本书看着。 严嵇听到声响,不耐烦抬头,他此刻偏头痛得厉害,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心烦意乱。 看见来人是陆仙仪之后,严嵇收回了原本想脱口而出的斥责。 作为严长礼的遗孀,陆仙仪也算是严家的主人之一。 收回目光,严嵇看着手中王前的资料。对于昨晚的事情,他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仅有的证人也傅学谦不靠谱。 因为傅学谦一直信誓旦旦,没什么事情发生。 严嵇一个字都不信,没什么事情发生的话,为什么他会调动整个京市的力量,寻找陆江初? 之后受到的大规模攻击和阻拦又是怎么回事? 他在暗网安插的人可告诉了他,昨夜因为黑客之神s一纸调令,暗网陷入狂欢之中。 实在想不起来,严嵇也就干脆放弃,没有继续追究的打算。 他曾经或许是个总是活在过去的人,但同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人还是得向前看。 虽然没了记忆,但昨晚的感觉严嵇却记得,陆江初似乎处于很危险的境地。 这让严嵇开始思考,陆江初和王前接触的原因。 王前的资料不多,只有薄薄几页,却被严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似乎没什么异常,除了王前两年前突然的退隐。 两年这个时间段,严嵇觉得,最近似乎听了很多次。 陆江初现在一副想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严嵇才不信,陆江初对王前如此热情,是因为自己。 但如果不是因为他,可能性几乎只有一个—— 关于陆江初那个神秘的未婚夫,顾和光。 想到这里,严嵇的面色更阴沉了几分。 如果他知道顾和光就是光河,定然不会买下光河的版权。 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陆江初愿意接触他,也是因为他现在很多项目、手下的一些人与顾和光有关。 那个未婚夫真的很重要吗? 严嵇想起在他和陆江初婚姻的最后那半年,他因为嫉妒和怒火那样对待陆江初,但陆江初仍旧对他那般好。 这让严嵇相信,陆江初定然是爱他的。 或许所谓的未婚夫,只是陆江初受了情伤之后,用于转移注意的幌子。 自己把自己哄好后,严嵇的嘴角扬了起来。 陆仙仪表面上是在看书,实际却时刻注意着严嵇的表情,见严嵇时而阴沉时而微笑,便知道事情不妙。 这完全是陷入爱情的表现。 即使是曾经严嵇最痴迷她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过。 陆仙仪心中,在霎时陡然升起除掉陆江初的念头。原本她并不想选择这条路的,因为害怕惊动那个可怕的男人,她唯一的老师。 现在,陆仙仪却顾忌不到那么多了。 想到陆江初在那个人手里会有的可怕下场,陆仙仪忍不住微笑起来。 等严嵇看完资料出门,陆仙仪都没和他说一句话,似乎的确想要保持距离。 看严嵇已经与保镖一同离开,陆仙仪掏出手机打字,可能因为曾经阴暗回忆带给她的恐惧,陆仙仪打字的时候,手止不住颤抖—— 【老师,可以帮我除一个人吗?】 恐惧之中,肾上腺素疯狂上升,陆仙仪觉得她可能疯了,控制不住去想陆江初的悲惨下场,心中一阵快意。 凭什么,凭什么陆江初能够轻易得到一切?就因为她投胎投得好?就因为她是陆家主脉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如果她可以夺走陆江初在意的一切,看陆江初还如何傲气! 思绪汹涌澎湃之下,几秒钟时间也变得漫长,陆仙仪感觉过了很久,实则不过几次呼吸后,她便得到了回复—— 【你想除掉谁?】 那个恶魔没有直接否定,说明交易有得做。 手都被汗濡湿,打字时屏幕感应不太灵敏,陆仙仪总是打错字,但总归在激动之下发了出去:【陆江初】。 她在等对方开价。 和恶魔做生意,要出卖自己的灵魂,陆仙仪深知,她将付出极大的代价,就和曾经那几次一样。 这次,对方回复得很快:【不行】。 陆仙仪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大起大落之下,她有些失控:【为什么?】 【你在质问我。】对面那人语气很平静,陆仙仪却下意识要道歉,却没找到回复机会。 那个昵称为“:)”的人,接连发着消息—— 【你不能动陆江初,她是我的心头肉。】 【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次联系记得付出你该付的价钱。】 【现在你可以滚了。】 发完最后一句话,手机上那个头像一下子灰下去。 陆仙仪将手机狠狠砸到地上,表情扭曲愤怒,连自己身处什么地方都忘了。 “二太太,您怎么了?”一个声音怯生生地问道。 陆仙仪转头看去,发现是个没什么印象的家务人员。 与在高身份的人面前的温柔形象不同,陆仙仪从来不认为,在下人面前,她还需要掩饰什么,于是直接毫不留情地呵斥:“滚,还有,不要叫我二太太。” 那个家务人员从没受过主家这样的待遇,眼眶都红了,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平时看上去温温柔柔的陆仙仪,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好……好的,陆小姐。抱歉。”道歉之后,这位家务人员立马离开了大厅,连带着走的还有十来人。 大家都低着头出去,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陆仙仪看见他们如此畏畏缩缩,顿时有一种身处上位能掌控他人的愉悦感觉。 她陆仙仪,要做的,永远都是人上人。 想到前几天,她还听见几个佣人聊天,怀念曾经的太太,也就是陆江初。 这些人都被陆江初那个恶毒的女人骗过去了,还不自知。 都是些蠢货! 第47章 恶贯满盈陆江初 陆江初那边,她清晨刚刚赶到节目组,就被自己受到的待遇给震惊了。 只见严嵇、钱墨、陈叶、庞妙菲、霍瑶瑶,全都在楼梯口等着她。 有种逃课回来,被老师逮住的即视感。 陆江初愣了片刻,发现严嵇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便知道她已经脱离了险境,于是转身就走。 大家都没开口,没想到陆江初连一点心虚都没有。 眼看着陆江初就要上电梯,被严嵇死亡凝视的庞妙菲急中生智,在昏昏欲睡的霍瑶瑶耳畔说了句:“开饭了!” 刚刚还只是闭眼站在那里,如同梦游的霍瑶瑶瞬间清醒:“今天吃什么?” 说着,霍瑶瑶便看见陆江初的背影。 她可是极为喜欢陆江初的,下意识便冲上去拉住陆江初,语气急切:“江初姐姐,我们去吃饭,晚了就被抢完了。” 陆江初无语,但霍瑶瑶一直拉着她,陆江初又不好甩开,便被霍瑶瑶拉去了食堂。 庞妙菲一行人就跟在她们身后,这阵势像是一群追债的。 此刻还远不到早餐时间,但就在庞妙菲将开饭作为理由唤醒霍瑶瑶后,严总立马使用钞能力,让食堂真的在这时候复苏。 十倍工资的诱惑,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然后,严嵇几个人,和陆江初霍瑶瑶围坐一桌。 钱墨似乎打算开口,庞妙菲有些着急,担心他责骂陆江初违反节目的封闭规则。 但钱墨的话却让庞妙菲大跌眼镜:“江初学员,你在外忙了一晚估计也累了,下次如果想出去,不必熬夜,白天我们也是能够通融的。” 说完这段自认为很通情达理的话,却没等到陆江初有什么反应,钱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补充说明:“你不用担心直播的影响,方法总比困难多。” 陆江初看钱墨那副手足无措、十分尴尬的样子,只能感叹在严嵇手下当打工人真难。 也不知道严嵇对钱墨说了什么,导致钱墨如此小心讨好。 似乎是对钱墨的表现满意,向来苛刻的严总竟点了点头。 钱墨这次松了口气。 陆江初看着他们的互动,本着一定要与严嵇划开关系的原则,拒绝了钱墨:“钱导,不用了。这次突然离开的确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钱墨只能打哈哈,装作没听见。 陆江初也没指望他能违拗专制独裁的严嵇,她在外奔波了一夜,此刻只想专心干饭。 陆江初一动筷子,另外几个干坐着的人也陆陆续续动了筷子,除了一直面色冰冷的严总。 他一直看着陆江初,没有移开视线。 陆江初泰然自若,似乎什么都没感受到。 另外几个人,只有霍瑶瑶专心吃饭,其他人都死死埋头夹菜,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昨晚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严嵇语气困惑,突然问道。 此话一出,除了霍瑶瑶以外的所有人,都同一时间停住筷子。 霍瑶瑶也后知后觉抬头,视线在陆江初和严嵇之间移动,总感觉有些不对。 不过,陆江初在霍瑶瑶碗里放了个鸡腿,就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其他所有人,都在等待陆江初的回答。 陆江初却不急,慢悠悠喝完一碗排骨汤,才开口道:“没什么,严总别多想了。” 这么一个敷衍的回答自然打发不了严嵇。 不过,见到陆江初似乎一点都不愿意提起,严总便也不再勉强。 他伸手给陆江初夹了一小块她喜欢的芦笋,语带关切:“你奔波那么久,就吃那么点怎么行。” 陆江初却在此时放下筷子,执意同严总作对:“我已经吃饱了,你们继续,慢慢吃。” 陈叶和钱墨闻言将头低得更厉害了,简直快要埋到碗里去。 没办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钱墨已经觉得,这顿饭吃完他那常年老胃病估计要复发。 到时候如果能够请个病假也挺好的,钱墨苦中作乐。 庞妙菲看上去似乎也有些战战兢兢,心中却是唏嘘。 没想到,严总真喜欢上了江初,还喜欢到了这种程度。 他这种人,能接受自己仅仅是一个替身吗? 光想想那种情况可能出现,庞妙菲都觉得可怕,连忙收敛思绪。 只是,想法可以屏蔽,注意力能够转移,心中那种沉沉的感觉却无法抹去。 或许,到时候她可以帮帮自己的盟友陆江初,她们毕竟是同一战线的。 这一顿饭,除了霍瑶瑶以外的人都吃得心不在焉。饭后陆江初接受了一个直播采访,记者看上去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问,却没能说出口,看来采访前就被节目组这边打了招呼。 通宵一夜的陆江初不太能提起精神,似乎忽略了这件小事。 等她回到自己的宿舍,才突然发现,宿舍已经空了,一个人都没有,床铺地毯什么的也全都消失不见。 站在门口,陆江初确认了好几次门牌号。 此时,庞妙菲走了过来:“第二轮比赛后,所有留下的选手通过网络投票重新分了班,宿舍也都有改变。a班所有人都搬去了单人宿舍,住宿待遇依次列减,只有d班现在是八个人的集体宿舍。” 陆江初神色有些困倦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庞妙菲看她这样子,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原本是没有换宿舍这个操作的,不过似乎因为某人彻夜未归,担心她在集体宿舍会休息不好,严总就改变了主意。” 陆江初敷衍回答:“真好,真羡慕那个人。” 庞妙菲哑然失笑,看陆江初实在困得厉害,就将她带到了新宿舍。的确很好,是一个完整的套房,陆江初躺在了床上。 等庞妙菲掩上门出去,陆江初突然睁开眼睛,毫无之前的困倦模样。 刚刚记者那有话却不太敢说的样子,让陆江初怀疑,她在网络上是不是又陷入了什么舆论风波。 毕竟,这个房间虽然内部条件很好,但位置却比较偏僻,已经是这层楼走廊的最里侧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种位置,是a班最后一名才有的待遇。 这一轮的投票,初选由导师进行,确定谁能留下来,但名单排位确认却全靠观众。 如果有准备的公司,为了让粉丝打投自家练习生,这段时间就得花不少钱。 作为光河娱乐唯一的练习生兼总裁,陆江初全靠实力上位,没有在这些方面花费太大精力。但被投到a班最后一名,以她的表现而言,显得不太对劲。 再怎么也得是个前三。 觉得有些意思,陆江初无视房间中的摄像头,摸出了手机。 另一边,导演办公室几名工作人员,眼疾手快调整了摄像角度,没有将公然违反规则的陆江初拍进去。 没办法,别人毕竟是有后台的人。 陆江初换了个小号登录,免得出现登陆提醒打草惊蛇。 扫了几眼热搜,陆江初扬起嘴角:“有些意思。” 只见热搜前几位都关于她—— 陆江初训练时欺凌选手 陆江初节目组耍大牌 温斓作证陆江初抢角色 …… 温斓这个名字让陆江初有些迷茫,在脑海里翻找了半天,陆江初才想起自己当初参加李朝的试镜时,那个被陆仙仪当枪使,最后被霍瑶瑶的哥哥一耳光打翻在地的女人就是温斓。 没想到她还是一点记性都没长。 陆江初没将这种小人物放在眼中,原本想点开第一条热搜了解一下自己是如何欺凌人的,也吃吃瓜,但她的目光下一瞬就被第四条热搜给吸引了—— 威尔唤陆仙仪小师妹 威尔,是前几年一个奥斯卡影帝得主,陆江初作为介舟那个身份时,指导的最后一个学生。 没想到陆仙仪能够拉他站台。 点进那条热搜,陆江初发现评论区全是骂她的,将那些污言秽语一扫而过,得到的有用信息大概是,所有人都在为陆仙仪打抱不平。 而陆仙仪介舟弟子的身份,在她毫无顾忌的宣传下,最终成为了所有人都认为的事实。 如果自己不是介舟本人,陆江初都差点信了。 再点进第一条,置顶微博是楚怡微经纪人所发,只一个哭泣的表情,附加一个视频。 视频的剪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陆江初带领一组其他人,集体冷暴力楚怡微;还每次都给她加大训练,吹毛求疵极尽嘲讽…… 总之,剪辑者的水平不错,让人看着就来气。 如果没记错的话,一组所有训练视频都还没发出去,不知道楚怡微经纪人是怎么得到还进行剪辑的。 向下一翻,节目组好几个工作人员都集体作证,陆江初参加节目时态度极其恶劣,在直播前那副嚣张的样子还是经过掩饰的,真实情况更加糟糕。 总之,那几个证人说得语气沉重痛苦,声泪俱下,表示不愿意看见纯洁娱乐圈被陆江初这样的恶霸污染。 陆江初看得津津有味。 很少有人在她面前这么找死了。 不知道这几个证人得到了什么好处,敢实名背叛严总,估计视频也是他们偷出去的。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昨晚的事情正让陆江初气不顺,现在就有人冲上来送死,正好出出气。 第48章 你就是陆江初? 阳光被百叶窗切成方块,映得室内一阵暖意。 钱墨却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他皱着眉头,语气满是困惑:“威尔想作为神秘嘉宾来我们节目组做客?你确定?” 陆仙仪的经纪人苏湄坐在钱墨对面,点了点头。 钱墨在踌躇。 对于他而言,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威尔作为这几年世界影坛最璀璨的巨星,愿意造访他这么一个小小的综艺节目,是多少大咖导演做梦都求不到的事情。 但想到网上的传言,威尔给陆仙仪站台,意有所指是陆江初抢了陆仙仪的角色。 感觉来者不善啊。 完全站队陆江初的钱墨导演如是想到。 苏湄则不理解钱墨在犹豫些什么,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居然还推三阻四,一点都不像钱墨曾经的风格。 见钱墨眼中已经流露出拒绝的意思,苏湄不再像刚刚那么高高在上,而是有些着急了:“钱导,威尔可是看在仙仪的面子才肯来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她不提还好,一提陆仙仪,钱墨就感觉头痛。 毕竟这位和严总的关系,似乎也有些不清不楚。 钱墨虽然心动,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时候如果威尔真在节目组干出了什么让陆江初下不来台的事情,看如今严总对陆江初的保护态度,自己怕是会工作不保。 心在滴血,钱墨下定决心正打算拒绝,便听见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我觉得不错,钱导您呢?” 转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陆江初。 见正主都没意见,钱墨立马同意了威尔的到访,一刻都没等,生怕陆江初后悔似的。 苏湄发现陆江初一句话,就让钱墨改变了主意,心中一沉。 钱墨的偏向性未免过于明显了些,连得罪陆仙仪都不怕。 他代表着谁的意思呢? 一个可能性跳入苏湄脑海,但她立马就将其扫除。 怎么可能是严总,严总这几年对于仙仪的痴迷她可是看在眼中的。 最终,只能归于是钱墨想要讨好陆家。 没想到钱墨是如此目光短浅的人,不讨好未来的女主人陆仙仪,而去讨好徒有资产的陆江初。 严氏的资源在业内可是无人能比的,任何公司要做生意都不可能绕开严氏,钱墨得罪了未来老板娘,还真想跳槽到那个徒有虚名的光河娱乐不成? 觉得钱墨目光短浅,带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苏湄鄙夷地看了钱墨一眼,扔下一句话:“威尔下午就会来,钱导你记得做好准备。” 她态度高傲,钱墨倒也笑呵呵应着,似乎并不在意。 等苏湄离开,钱墨才看向一直倚在门框的陆江初:“江初学员,你怎么来啦?” 陆江初抬头,一双琥珀色眸子闪过潋滟的光,美如芙蕖的面容让钱墨都失神了片刻。 她和陆仙仪长相相似,但只要是见过这两人的人,都不会将她们弄混。 陆仙仪的清丽带着一种小白花的柔弱感,让人很有保护欲;但陆江初的美却充满不加掩饰的侵略性,如同红宝石般,一下子就能摄住人的视线。 她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妩媚意味:“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见到威尔,见你们正好在谈这件事,就替您答应了。” 听她熟稔的语气,钱墨试探着问道:“江初学员和威尔影帝是熟人?” 陆江初回想了一下威尔当初在自己手下训练时痛不欲生的样子,嘴角有着玩味的笑意,点了点头。 看她这样子,应该已经知道了网上的舆论。 陆江初的淡定,也让钱墨的担忧减少了好些。 见陆江初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钱墨以为她是在找严嵇,于是殷勤说道:“严总刚走没多久,要回集团开个重要会议,应该下午就会回来。” 陆江初目光奇怪地看了钱墨一眼,觉得钱墨有些意思,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看见他?” 钱墨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见他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陆江初嘴角有笑意,眼神却冰冷:“如果钱导能让我少和你们家严总会面,我感激不尽。” “我不想看见他。” “看到他就烦。” 因着她长相极美,即使说出这样毫不留情的话语,也让人被她的神采牵引,忍不住想要点头。 钱墨很想提醒,这栋楼除了厕所浴室换衣间之类的地方,都有监控摄像。 严总离开之前更是表示了,一定要有跟随陆江初的镜头,汇报给他陆江初所有近况。 所以,陆江初所说的这些如同扎刀子般的话,严嵇都会实时听到。 但钱墨的隐晦提醒还没来得及出口,陆江初就离开了。她毫不在意的姿态让钱墨忍不住怀疑,陆江初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她那样说,是故意的。 心中觉得女人真是可怕,钱墨在心中近乎绝望地向自己知道的所有神明祈祷,下午千万不要出事。 但是,祈祷似乎并没有成功。 下午。 陆江初坐在角落,看被庞妙菲魔鬼训练的霍瑶瑶。第二轮比赛后,霍瑶瑶因为极好的表现,居然跻身了b班。 这让庞妙菲非常有成就感,一有空就来继续折磨霍瑶瑶。 此刻几乎所有选手都在这个大房间,下午会正式公布第三轮比赛的玩法,同时也会进行导师选择。 离正式开始还有半小时,这时,入口处突然出现了一位金发男子。 那男子有一米八几的身高,铂金色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眸目光深沉,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他太过俊美,如同太阳神一般的容颜一下子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笑时优雅,不笑时带着股古希腊贵族少年的忧郁。 “威尔!!!” 不少选手惊呼出声,甚至怀疑自己身处梦中。 毕竟,威尔这种得过奥斯卡影帝,凭借俊美容颜和精湛演技,风靡全球的当红炸子鸡,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的选秀现场? 弹幕此刻的刷屏也完全疯狂—— 【老公!老公!老公!】 【呜呜呜他好帅,真的就像太阳神一般。】 【他笑了!他笑了!他对着我笑了!】 【快掐我一把告诉我是不是在做梦?】 【告诉左边的集美,不是梦。本人刚刚上课摸鱼,看见威尔没忍住尖叫出声,现在正在教室外罚站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罚站那位好逗!】 …… 所有人都很好奇,威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综艺现场。 不过,当看见威尔微笑的对象,正和他谈笑风生的陆仙仪时,大家都恍然大悟。 原来,同时作为介舟的弟子,威尔是亲自来节目组给他的小师妹陆仙仪站台了。 此时镜头转动,终于找到了角落处的陆江初。 所有人都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在大家都为威尔的到来震惊和疯狂的时候,庞妙菲仍旧没有停止对霍瑶瑶的体能训练,而陆江初则一直在一旁看着。 她们三人简直自成一个世界,和现场狂热的氛围格格不入。 威尔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轻声问陆仙仪:“就是那边那个嚣张的人抢了你的角色?” 让人惊讶的是,威尔说的居然是一口流利的中文。不过想起他的老师介舟也是华裔,他那般崇敬自己的老师,会说中文也不奇怪。 说话时,威尔的目光不住地在陆仙仪脸上徘徊。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眼神中是止不住的赞叹,威尔对待陆仙仪的态度非常之好。他不在乎得罪陆仙仪的人是谁,也没去了解过。 光凭着陆仙仪的脸,凭她能让他想起那个他刻入骨血的人,威尔就愿意对陆仙仪多几分特殊。 即使陆仙仪做了他最讨厌的事情,借着他的名义打压异己,威尔也能够降低底线去原谅。 看见威尔迷醉的目光,陆仙仪眼中闪过自得,这让她从近日严嵇的冷待中找回了几分自信。 她仍旧一副柔弱的姿态,如同摇曳在风中的小花,因为知晓现在还在直播中,陆仙仪只表现得故作坚强:“我相信江初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想得到那个角色了,所以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 陆仙仪所说的话,算是将陆江初直接定为有罪。 威尔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最讨厌那种以权压人又没有实力的人了。 见威尔浑身气压降低要往陆江初那边走,陆仙仪连忙拦住他:“江初是陆家的大小姐。” “华国首富陆家?”威尔语带讽刺一问。 作为老牌贵族家庭出身的他,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即使他家没有陆家有钱,但也不至于惧怕陆家。 给了陆仙仪一个眼神安抚住她,看陆仙仪吓成那样子,平时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威尔皱眉大步往陆江初那里走。 等走到之后,他毫不客气,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地拍了一下陆江初的肩膀,语气嚣张轻蔑:“你就是抢了仙仪角色的陆江初?” 弹幕此刻全在幸灾乐祸,没想到陆江初也会有今天。 陆江初回头,轻轻看了威尔一眼。 威尔刚刚拍了陆江初肩膀的手,瞬间在半空中顿住了。 第49章 她是介舟! 所有人都看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威尔此刻僵立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本还在嘲笑陆江初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这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下一瞬,威尔便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以非常恭敬的姿态站在陆江初面前,唤道:“老师好。” 原本十分骄傲的陆仙仪,此刻眼中全是惊愕。 什么!!? 威尔竟然唤陆江初老师。 这怎么可能! 威尔此刻也在心中咆哮,这怎么可能! 他一时兴起前来找茬,居然找到了老师头上。原本师生重逢的喜悦一下子被他心头的惶恐冲淡,老师的脾气他一向是知道的。 如此贸贸然上前挑衅,他恐怕会死得很惨。 想到这里,威尔的声音都变得急切起来:“抱歉老师,我不知道您在这里,更不知道您现在的身份。不然不会对您这般不敬的。” 一向狂傲的威尔,此刻对陆江初竟是这种态度。 怀疑自己身处梦中的钱墨,甚至觉得这个威尔是个冒牌货。 陆仙仪干笑了两声,认定了即使陆江初与威尔有师生关系,也应该是其他原因,总不可能陆江初就是介舟? 强按下心中的不安,陆仙仪上前问道:“威尔,江初是你什么老师呀?你对她这样恭敬。” 威尔看向陆仙仪的目光,不再有柔情,甚至携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就是这个女人,居然诬陷老师抢了她的角色。 有一张相似的脸又如何,她的能力连老师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看见威尔冰冷的目光,陆仙仪心中那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下意识便在人群中寻找严嵇的身影。 终于,陆仙仪看见站在钱墨身旁的严嵇,向他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但严嵇根本没有往她这地方看一眼。 即使知道她可能会遇到尴尬的境地。 严嵇的目光全在陆江初身上,连一瞬的移开也没有。 陆仙仪只觉得讽刺。曾经在严嵇这里,能有如此待遇的只有她一人。她不就是抛弃了他,利用了他吗? 他富有一切,看在她还愿意给他机会的份上,怎么不能原谅她呢? 原本的掌控欲望和浅薄情愫,在此刻全燃烧成了恨意。 对陆江初的恨意。 都怪她,所有人都站在陆江初身边,就连那个可怕的恶魔也一样。 她们明明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手足无措的陆仙仪,骨子里都是高傲的威尔才没有刚才那种所谓的绅士风度,他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说出的话像刀子般扎入陆仙仪的心中—— “传说中的小师妹,认识一下,这位就是我唯一的老师,介舟。” 猜想一下子变成现实,现场看热闹的人,尤其是那些想看见不可一世的陆江初跌入谷底的人,此刻都惊讶得长大了嘴巴,不少人发出惊呼。 而那些在之前,对陆江初极尽嘲讽之能事的弹幕们,也在此刻全部熄火。 所有人都被惊得连打字都忘了,屏幕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弹幕真空区。 然后,便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有质疑—— 【这是假的?有剧本的?】 【威尔是不是收了陆家的钱,这种可笑的谎话都能说出来?】 有犹豫—— 【大家再看看,暂时不下定论。】 【我觉得,威尔不像是骗人的人,他那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可不像是演出来的。再看看。】 有坚信—— 【陆江初也太牛了!没想到她竟然是介舟!还有个鬼医的身份!】 【陆江初简直厉害得过分了,真的是人吗?】 而之前最疯狂的陆仙仪的粉丝们,大部分熄火了,但少部分最是陆仙仪死忠的人,则是坚定的质疑派。 一直沉默的陆江初开口了,她似乎并没有生气,声音中甚至有几分笑意:“小师妹?威尔,我什么时候给你收了个小师妹?” 威尔的后背一下子被冷汗打湿。 每一次,老师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威尔便会在之后遭到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心中惶恐害怕,如同看见了家长的熊孩子,一点咄咄逼人的气势都没有了,只能匆忙解释:“老师,我……我一时糊涂,没有思考太多就帮了她的忙,对不起,我会回去加练的。” “别,”陆江初摆摆手,“我可不舍得。” 威尔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他的老师就喜欢说反话。 什么不舍得,她从来都不可能不舍得,她唯一不舍得的只有那个男人。 大家看威尔怕陆江初怕成那样子,对于陆江初的身份不由更加相信了。 陆仙仪却濒临崩溃。 威尔的表态直接证明了,她最近操作宣扬那么久自己是介舟的学生,完完全全是弥天大谎。 更何况,她团队所拿出的通稿,全是捧自己踩陆江初的,话里话外都是陆江初强抢角色,不守规则。 但如果陆江初就是介舟本人,她一个所谓的还是假的介舟学生算得了什么? 曾经对陆江初的辱骂嘲讽,都会变成一个个扇回陆仙仪脸上的耳光。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陆仙仪摇着头,觉得自己走在一根立马就会断掉的钢丝上。 她语速偏快声调提高,声音刺得让人有些耳朵疼:“不可能!如果陆江初就是介舟的话,为什么不澄清那些传闻?要知道,介舟前段时间可是登陆了社交软件的!” 此刻的陆仙仪,一向戴着的温柔面具也摇摇欲坠了。 但她的话说得实在有道理。 要知道,抢角色的传闻,传播了可不止一日两日,如果陆江初真的是介舟,以她那嚣张跋扈的性格,早应该沉不住气了,怎么可能今天才暴露出这个身份? 还是因为巧合才暴露的? 面对这样的质疑,陆江初面色仍旧平静,完全没被陆仙仪激怒。 她回复时,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那晚只是登陆了一下,正想要澄清,毕竟我答应了瑶瑶。可我经纪人拦住我,说等某位女士完完全全没有顾忌,直接认下介舟弟子的身份再出手。”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这个道理,仙仪你一定懂?” 陆江初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阳谋,让众人都哑口无言。 不过,如此回复,的确是陆江初这样毫无顾忌的性格才做得出来的。 见陆仙仪还是一脸不愿相信,陆江初杀人喜欢用钝刀慢慢折磨,于是向钱墨招手:“钱导,借下你手机怎么样?我登录账号给我的小弟子看看。” 陆江初如此戏谑称呼陆仙仪为小弟子,让不少人都笑出了声来。 因为陆江初这般有恃无恐的态度,绝大部分人都相信了她就是介舟。 毕竟,传闻中,介舟就是这般脾气古怪。 钱墨知道陆江初自己的手机就带在身上,此刻不拿出来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毕竟,节目明面上的规则,还是不允许选手和外界沟通的。 可能是被陆江初的不按常理出牌折磨久了,钱墨此刻竟然因为陆江初这迟来的懂事,感到了一丝欣慰。 正准备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钱墨便被陈叶阻拦。 而站在一侧的严总,走到漩涡的最中央。 陆仙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柔柔唤了一声:“阿嵇。” 她就知道,严嵇一定不会抛弃她。 但下一瞬,陆仙仪再次被打脸。 只见严嵇把他的手机递给了陆江初,说道:“用我的,这样网友们总不会怀疑是节目组做手脚了。” 陆仙仪今天其实已经被打脸得有些麻木了,但严嵇所给的这个耳光,却格外响亮,让她甚至有种自己真的被打了,疼到头眼昏花的错觉。 严总的话,永远都是有分量的。 毕竟,这个综艺节目对于一个小公司,可能是重要项目。 但对于家大业大的严氏,不过是一次小小尝试罢了。严嵇这样的人物,更无撒谎的可能。 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屏幕上面,经过严总的许可,镜头也聚焦在了屏幕上。 严总的手机屏保是一个女人的侧影。她睡在柔软的床上,头发遮盖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晰。 照片的氛围非常静谧温馨,让人能够感受到,拍摄者拍这张照片时,定然是小心翼翼充满爱意的。 而这张照片能作为严总的手机屏保,说明,他正是拍摄者本人。 吃瓜群众此刻全都感觉,吃撑了,下巴都惊得合不拢了。 他们才被陆江初就是介舟这个消息,砸得头晕目眩,刚恢复没多久,又发现,我的天,万年黄金单身汉严总,居然好像有女朋友了! 毕竟,严嵇作为华国第一世家严家的家主,一直是个单身汉形象,不少人都怀疑严嵇是不是喜欢男人。 如今,如此重磅消息一下子砸出,直播间涌入人数过多,如果不是陈叶还从总部抽调了维护的程序员,直播系统怕是现在就会崩溃。 而微博,已经崩溃了,点不进去,进去了也刷新不了,热搜上还是非常讽刺的宣扬陆仙仪是介舟弟子的条目。 陆江初看着屏保的照片,扯了扯嘴角。 严嵇把她的照片放这里是干什么? 第50章 老白莲了 瞥了严嵇一眼,陆江初发现他神色如常,不禁为严总日益变厚的脸皮感叹。 陆仙仪则一眼认出,照片里的人就是陆江初。 明明前段时间,严嵇的屏保还只是一片黑色,怎么现在突然就变了? 陆仙仪面色惨白,让人看上去便觉得做贼心虚。 而那些工作人员,在钱墨的示意下,给了陆仙仪好几个特写镜头。 这样一来,弹幕便更偏向陆江初了。 这实在是个难得的景象,毕竟作为整个节目组名声最不好的人,陆江初每次能得到一点赞扬,都是在她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之后。 不少人在对陆江初的极端喜欢与极端厌恶之中反复横跳,一点中间地带都没有,显得格外刺激。 划开屏保,点进软件,一路都畅通无阻。 弹幕感叹:【严总这手机一点密码锁都没有,不怕被偷吗?】 他们却是不知,严嵇的手机之所以没有上锁,是因为它时刻都在进行面部识别,如果不是权限以内的人,就连屏保都打不开,拿到的只会是块板砖。 而严嵇,却把这样重要的权限给了陆江初。 陆江初感觉有些异样,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终于,在陆江初登录介舟的社交帐号,并通过面部识别成功登陆后,所有人都明白了,威尔没有说谎。 在所有人眼中,不学无术、嚣张跋扈、堪称华国第一二世祖的陆江初,居然就是传说中,被誉为演艺界神话的介舟大师! 所有人都疯了。 弹幕变得如同脱缰的野马—— 【我道歉,陆江初、陆小姐、陆总裁,她是永远的神!】 【如果是介舟,自然什么角色都能得到,怎么可能是陆仙仪说的仗势欺人!】 【我一直以为介舟是个有实力但长相不太行的丑男,没想到居然是年轻漂亮小姐姐,爱了爱了!】 【当马甲文照入现实,呜呜呜……】 【哈哈哈哈这么来看,陆总她隐瞒身份来参加一个小小的出道综艺,肯定是和她说的一样,所图只有王前导师。】 【又美又飒多马甲总裁vs温文儒雅超英俊教授,女a男o,这个cp我磕了!马上就去写文!】 …… 几位姗姗来迟的导师更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alice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祝君阙平日神色淡漠的脸上此刻满是错愕。 而因为陆江初的青睐,在节目开播以来,虽然一直低调但仍处于话题中心的王前导师,第一次开始怀疑:难道陆江初真喜欢他? 严嵇则看着陆江初,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 离婚之后,这个女人带给了他不少惊喜。原本单薄的如同剪纸般的苍白形象从脑海中渐渐消失,如今的她,神秘、强大、光彩四射,如同罂粟一般吸引着他。 明知有毒,却忍不住靠近。 离婚这几十天,严嵇或许早有后悔,他却一直都没有承认。 但这一次,胸口的沉闷与压抑,让严嵇意识到。 他后悔了。 为了一个自己曾经觉得无关紧要的替身。 甚至,就连曾经那种无关紧要,此刻想来,都是爱而不自知的愚蠢表现。 严嵇看着没有向他投来任何目光的陆江初,看她在对着王前微笑。 王前也回以笑意。 严嵇:…… 他站在这里,分明就是一个第三者。 通过验证登录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陆江初把手机还给严嵇,顺手把屏保照片删除。这动作很快,就连镜头都没注意到。 她这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让严嵇心中苦闷不已。 几个小时前陆江初所说的那句话,还时刻萦绕在他耳畔。 她说她不想看见他,她说她看到他就烦。 严嵇原以为那是气话,因为他的江初,通过那两年的婚姻证明,她爱他入骨。 但是此刻,严嵇不确定了。 他看着陆江初的背影,看见陆江初正朝王前走去。 他想拉住她,但怕她生气,手只是微微抬起,便颓丧放下。 她或许只是在刺激他,严嵇想。 那她已经成功了。 陆江初才不知道严嵇有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她只是看着王前,笑着道:“王前导师,这样的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学生吗?” 王前当然点头,如果陆江初都没资格,在场便没一个人可以了。 见他们俩态度亲密,不少人都一副磕到了cp的样子。 霍瑶瑶此刻早已逃离庞妙菲的魔爪,没有再训练。她跑到陆江初旁边,眼中满是对陆江初的崇拜。 在所有人都为陆江初的身份感到震惊,对她刮目相看的时候,只有威尔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甚至想趁着陆江初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溜出去。 但奈何他的长相实在太出众,铂金色的头发让人不注意都难,于是就在威尔一步步向门口移动的时候,陆江初投来的目光将他钉在了原地。 只见陆江初摆了摆手,威尔便十分听话地过来了,他的乖顺让众人不禁揣测,这得是受了多大的罪才条件反射乖巧成这样子。 见威尔走到身边,陆江初又问出了那个致命问题:“听说你宣传,仙仪导师是我的小弟子?” 这声仙仪导师,叫得实在讽刺。 威尔第一反应就是道歉:“是我行为不当,败坏了老师的名声。毕竟老师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收为学生的,我错了。” 陆江初面上似笑非笑,将目光投到陆仙仪身上:“仙仪导师呢?我想,你或许会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团队擅作主张?” 陆仙仪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陆江初已经将她找到的借口说出来了,她再说还有什么意义。 好在陆仙仪还是反应得快,刚开始的无措此刻已经消失,她使用了自己惯常的杀手锏,泪眼婆娑:“抱歉,江初,我只是仰慕介舟……” 说话说一半,仍旧将陆江初与她介舟那个身份分开,陆仙仪哭得楚楚可怜。 她原本就是一个看上去极为柔弱的人,加之陆仙仪出道很多年,在这一代小花中,属于最有演技、路人缘最好的。 看她哭得这么可怜,不少人都不忍心了,觉得陆江初有些太过咄咄逼人。 感受到大家同情的目光,陆仙仪的眼睛闪了闪,想到一个很不错的理由后,哭得更厉害了:“我经常给介舟的账号发邮件,也收到过指点的回复,就想着或许能认个半师。没想到江初你这么在意,是我错了。” 她的话,表面在认错,实际上句句都是挑拨。 更何况,伪造一封回复邮件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就是陆仙仪粉丝的那群人,此刻更是看不下去了—— 【就算陆江初是介舟那又怎么样,不能这样欺负人?】 【呵,不要忘了陆江初可有霸凌的前科,楚怡微被她霸凌的曝光还挂在热搜上呢。】 【有才无德的人,才华只会变成伤人的工具,这种人不过是小人罢了。】 眼看着在陆仙仪的眼泪攻势下,越来越多的人面露同情,都指望着陆江初能够让步。 却看见陆江初如同看戏一般的态度,一脸无趣,打了个呵欠。 见她这态度,陆仙仪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不说一句话,只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威尔看不下去了。 他看着陆仙仪这个女人,用着一张和他老师有七八分像的脸,哭成这副样子,心中一阵恶寒。 老师可是只会让别人哭的人,自己怎么可能如此一副窝囊样。 “你别在这里编了,我老师从来不回复邮件的!”威尔激动之下,用英文说了这句话。 但他很快冷静了些,改用中文:“我老师的邮件箱,是用来收作业的。如果不是权限内的邮件,全都会转给助教,老师根本不会看。” “而助教在老师这几年离开学校后,也辞职了,你最多收到自动回复,别一天到晚在这里瞎编。” “你几岁了,遇到问题还一天哭,老白莲花了,居然有人还同情你,扯犊子呢!我呸!” 威尔的中文口语老师应该是东北人,他激动之下甚至说出了东北口音,毫无之前那副忧郁的英伦贵族模样,这样的反差让之前被陆仙仪情绪带着走的人,一下子清醒。 甚至有些想笑。 十分毒舌,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的威尔这一番话,让陆仙仪差点哭不下去了。 陆江初身边都是群什么妖魔鬼怪。 她也意识到,今天这一关不好过。 于是下一秒,柔柔弱弱、泪眼婆娑的陆仙仪,一下子就晕倒在地。 这下可吓坏了周围的人,陆江初看了严嵇一眼,按理说,他应该立马冲过去才对。 但没想到,刚投过去目光,陆江初便与严嵇对视了。 他竟然一直盯着她。 还是钱导反应快,立马示意医务人员上来,将陆仙仪抬了下去。 其他的练习生无论心中是什么感受,全都假装投去了关切的目光。 楚怡微在人群中,已经悄悄从最前面移到了最后方。 她是在陆仙仪的支持下才下定决心诬陷陆江初的,但看陆江初此刻的战斗力,楚怡微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陆江初便将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第51章 死亡倒计时 楚怡微低头避开陆江初的目光。 好在此时,主持人上来救了场:“时间到了,下面要进行分组与导师选择,请各位学员都坐回自己的位置。” 陆江初看着楚怡微,扬了扬嘴角。 按照网络排名,陆江初的座位在a班最末,见大家都没动,陆江初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陆江初的实力现在所有人都是知晓的,她坐在了a班最后,前面十来个人几乎都不敢坐下,不然总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不过,这样却在网友面前落实了陆江初在节目组的“威风”。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现在陆江初虽然曝光了介舟的身份,但她欺凌楚怡微的事情还没有辟谣。如今看大家都这般怕她,不少人都觉得那件事多半是真的。 庞妙菲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她立马坐上了那个属于第一名的位置,还抬手和陆江初打了个招呼。 见陆江初面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a班其他人也都坐下了。 楚怡微是第七名,但是位置安排非常不幸,好巧不巧就在陆江初面前。 心中的恐惧使楚怡微手心都被冷汗浸透了,原本靠着陆仙仪,楚怡微以为自己能将陆江初完全踩下去,将她的名声搞臭。 不过,看见那般狼狈的陆仙仪,楚怡微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出于侥幸,即使理智告诉她此刻应该收手,楚怡微却还是下意识表现出一副极度恐惧忌惮陆江初的样子,让人一看便感觉她十分害怕陆江初,定然是被欺负过的。 因为陆仙仪晕倒离场, 节目组的氛围一直都有些尴尬。 威尔坐在工作人员那边并没有离开,看来是要等陆江初这边结束,他身旁还站了个严嵇,这两个人都拥有极其俊美的容貌,吸引了观众很大一部分注意力。 总让人感觉,他们会留下,都因为陆江初。 所有人都各有心思,好在主持人有极好的职业素养,顶着笑容上前宣布:“分组开始。” “所有人分为四组,愿意当组长的学员可以举手。” 所有人在这时又把目光投向了陆江初。 陆江初一脸无聊,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几秒钟后才意识到氛围不对,抬头礼貌性地对着众人微笑了一下。 她这段时间给在场所有人的惊吓和惊喜都太多,陆江初的想法和选择,不禁成为了大部分人的判断标准与风向标。 楚怡微看着处于众人视线中心的陆江初,咬咬牙,她举起了手,做了第一个申请当组长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离陆江初远一些。 陆江初总不至于选择她的小组。 楚怡微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举起了手,庞妙菲也在其中。 倒是一直被大家注意着的陆江初,没什么反应。唯一值得说的,就是她的目光一直在楚怡微身上,这让楚怡微心中惴惴不安。 果然,下一瞬,就见陆江初双手一拍,十分兴奋的样子:“那我就去怡微的小组!” 楚怡微第一反应就是要放下自己举着的手。 但她放到一半时,向下的手臂便在陆江初调侃和戏谑的目光中停住了。 没几个人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因为庞妙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陆江初选择楚怡微作为组长后,庞妙菲立马放下了手,抱怨了句:“我还以为江初会选我呢,既然你要去怡微那里,我也去。” 这样一下,楚怡微的小组一下子就聚齐了实力最强劲的几个人。 这让真正有心想获得好排名的选手们,心思一下灵活起来。她们都不是傻子,所有人都明白,与陆江初和庞妙菲在一起,可以获得最多的曝光机会。 但是,入组后的陆江初,却带着笑意建议道:“我们组再加瑶瑶和李艺两个人就可以了,把妙菲踢出去,还是和上次一样的阵容。” 庞妙菲假装对陆江初怒目而视。 陆江初的解释安抚了她:“如果前几名都在咱们组,那到时候还有什么竞争的意思。妙菲你可是我最大的对手,就别和我一起混日子了。” 庞妙菲知道,陆江初这样做,其实是为了维护庞妙菲作为陆仙仪心腹的身份。 陆仙仪不是一个蠢人,今天虽然摔了个跟斗,但是根据她的性格,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在这个节目组,陆仙仪导师的身份堪称得天独厚、主场作战,庞妙菲必须和陆江初不是一组,必须和陆江初对立,这才让陆仙仪在之后便于利用。 于是,庞妙菲又非常听话地举起了手,申请做组长。 这么一来一回,搞得一个选秀节目像是搞笑综艺一般。 但没人笑得出声。 第三轮是最关键的一轮,分为四组,有导师的加入可以让比赛变得更加精彩,没有人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而楚怡微那组,组长本人显然没有组员陆江初有话语权,于是这一组的阵容和第二轮时完全一样。 楚怡微心中泛着苦水,她想逃离陆江初。现在,比起之前各种耍手段,楚怡微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最为重要。 对陆江初那种怪物,最好的选择就是离远一点。 但是,一步错步步错,已经被激怒的陆江初,现在很想和楚怡微玩玩,显然不想放过她。 这世界上一切选择都有其代价,网上都把自己骂成这样了,陆江初不应对一下,怎么出气呢? 带着微笑,陆江初拍了拍楚怡微的肩膀,轻声道:“组长好。” 楚怡微下意识一抖。 这次还真不是她故意装害怕陷害陆江初,她是真怕了。 陆江初也只逗弄了楚怡微这一下,如果一开始猎物就被吓破了胆子,还有什么意思。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很像笑脸,那个一直逗弄她、毁了她整个人生的男人。 分组时间并不长,但到了导师分配环节,节目组的氛围便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尴尬感觉。 四个组,却只有三个导师。 有谁愿意选被陆江初争锋相对的陆仙仪呢? 庞妙菲想到这里,看向陆江初,见陆江初轻轻对她点了点头,于是在其他组开始热情申请导师时,一直没有说话。 这让庞妙菲的组员们着急不已,有好几个耐不住脾气的都悄悄提醒庞妙菲,如果现在不选之后怕是没有选择,不得不与陆仙仪一起。 但庞妙菲不为所动,她似乎永远都只听陆江初的话。 如此一来,另两个组选择了祝君阙和alice,她们不约而同地将王前和陆仙仪留了下来。 毕竟,王前可是大魔王陆江初的猎物;而陆仙仪,谁知道她之后还会不会来,总归不太稳妥。 王前坐在座位上,看着下面的热火朝天,静静等待陆江初来选他。 但是这时,他的耳麦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王前导师。” 这声音显得异样的刺耳,王前皱起了眉头,四处看了看。他以为是节目组有什么安排,但看向钱墨那边时,发现钱墨正聚精会神盯着录像机。 那么,谁在给他说话? 王前心中疑惑,刚想取下耳麦问问身旁的祝君阙听到什么没有,那个声音便又响起了:“你的耳麦里,有一颗微型炸弹,王前导师。” “炸弹不大,威力也有限,不足以伤害到您身边的人,但让您的脑袋如同西瓜般炸开,却是容易至极。” “血红色的烟花,让人想想便觉得心旷神怡。” 王前身体一下子僵住,这时,他看见楚怡微站了起来。 楚怡微现在实在不敢得罪陆江初,作为陆江初的组长,她自然不会违拗陆江初的意思,起身问王前:“不知道我们小组,能不能有幸选择王前导师?” 楚怡微发问时,情绪已经比刚才和缓了不少,她将那份对陆江初的厌恶和诅咒埋在心底,负面情绪使她胸口如同被腐蚀了一个大洞,但接连的受挫却让楚怡微更加知道忍耐。 但是,没想到一开始就谈好了的王前导师,竟然坐在那里发呆,一直没有说话。 陆江初此时突然抬头,神色严肃,她在王前的表情中,察觉到一份浓烈的恐惧。 发生了什么? 陆江初突然想起笑脸在那天夜里对她的警告。 他让她不要接触王前,不要继续追查下去,要按照他的游戏规则来玩。 但是陆江初并没有听从,这样一看,王前那边似乎出事了。 王前的目光移到了陆江初脸上,他眼中全是惧意与恳求,与陆江初对视。 他耳机里,那个声音继续道:“我其实不想杀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做我家宝贝的导师。” 王前想开口保证自己会拒绝,但却立马受到警告:“别说话,别提醒她,你若是发出一个声音,我都会让你立马变成烟花。” “我们来做一个游戏。” “我倒数十秒,如果十秒后,我的宝贝仍旧坚定地选择你为导师,只能麻烦你去死一死了。” “嘿嘿,那就开始,十……” 倒计时开始,楚怡微看着仍旧怔愣在那里的王前,以为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太小了,才让神游天外的王前没有听清,于是她提高语调又问了一次:“不知道我们小组,能不能有幸选择王前导师?” 倒计时在继续。 王前知道陆江初是决定导师选择的人,他看向陆江初,眼眶发红,一双眼睛满是血丝。 还有三秒。 陆江初看着王前充满恳求的目光。 还有两秒。 陆江初看着王前发红充血、有泪意的眼睛。 还有一秒。 第52章 我们认识? “我选陆仙仪。” 终于,在倒计时下一瞬便要结束时,陆江初脱口而出这句话。 她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王前脸上,注意观察着他的神色。 陆江初发现,王前的额头满是冷汗,嘴唇略微颤抖,似乎是刚刚死里逃生般,他一下子瘫软下去。 她没有赌错,王前刚才应该是真正被人威胁了。 陆江初低头掩饰自己愤怒到极点的目光,听见主持人声音中充满错愕地问她:“江初学员,真的想代表你们组选择仙仪导师吗?” 在场大部分人也觉得自己听错了。 毕竟,陆江初在一开始,就对王前青睐有加;她和陆仙仪也因为之前抢角色的事情有仇,陆仙仪刚被她气晕,陆江初选择去陆仙仪的小组,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听到主持人的提问,陆江初没有立马回答,她又看了王前一眼,看见王前的面色苍白得可怕,意识到,她不能让他死。 那个人不允许她接触王前,就说明了王前的价值。 毕竟,她和李朝的接触,并没有什么异样情况。 此刻,陆江初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至少现在的她已经让人看不出之前的愤怒模样。 还是那样的嚣张和玩世不恭,陆江初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突然觉得王前导师没意思了,还是仙仪导师好玩儿。” 镜头转向被陆江初“抛弃”的王前,以及站在陆江初身前,面色尴尬的楚怡微。 毕竟楚怡微作为陆江初所在小组的组长,刚才一再询问王前,也不过是存着几分讨好陆江初的意思。 如今陆江初如此出尔反尔,一下子耍了两个人。 嗯,弹幕不少人感觉,刚才还觉得陆江初是永远的神,这一瞬,就能让人又把她恨得牙痒痒。 所以介舟之前不在众人面前出现,是因为太招仇恨,出来担心被打吗? 大家在心中疯狂吐槽,无论是弹幕还是节目组现场,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陆江初将目光投向庞妙菲,看见庞妙菲眼中的错愕,笑着道:“我在第二轮比拼时就看出,王前导师很喜欢妙菲你的歌声,你去他那里会更适合。” 此话一出,倒让众人无话可说。 只能感叹,陆江初果然任性,爱憎分明。对待喜欢的人,百般提供机会;对待厌恶的人,从来都不手软。 全场包括霍瑶瑶以内的人,都对被陆江初“宠爱”的庞妙菲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能抱上陆总这样的大腿,实在是太爽了! 而另一根更粗的大腿,严嵇严总,也看了庞妙菲好几眼。 然后,他低声问身旁的陈叶:“庞妙菲和我们公司是什么级别的签约?签了几年?” 作为唯薪主义坚守者的陈助理,所做的工作永远都对得起他那极高的工资,很快回答:“是a级签约,五年时间。” a级签约对于庞妙菲这种还在参加选秀的艺人而言,已经算是很高了的,毕竟,不少这几年火热的娱乐圈小花也不过是a级签约。 “给她提到s级。”严总语气平淡,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寻常小事。 陈叶下意识想要答应,但意识到严嵇在说什么后,他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严总,原本庞小姐只是c级的,您是前几天才给她提到a级的。” 如果陈叶不知道严嵇是想通过帮助庞妙菲,从而与陆江初有联系,他怕是会忍不住误会严嵇对庞妙菲的心思。 但陈助理的质疑在严总一记冷冷的目光下直接熄灭。 s级签约已经是公司最高的签约标准,一向以实力为上,那种级别的艺人和公司已经不是从属而是合作关系,大部分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傅长嶙就是其中典型。 即使是之前陆仙仪和严总热恋时,严总都秉持原则,只让陆仙仪签了a级的合同。 如今,不过是为了讨好陆江初,便能做出如此违背原则的事情来。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心中吐槽陷入恋爱中的人真可怕,陈助理面带微笑地发给了公司法务部一封邮件,关于重新撰写与庞妙菲签约合同的指令,也不管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导师选择的闹剧终于结束,不少人都面带同情地看向楚怡微,觉得她这个有名无实的组长,在陆江初的组中是真的惨。 之后的规则是每个导师都参与小组的节目安排,四个组大比拼。 就在其他组都热热闹闹讨论的时候,人丁最凋敝的陆江初小组坐在最角落处,楚怡微坐在陆江初面前,而李艺与霍瑶瑶都在陆江初身侧,一副以陆江初马首是瞻的样子。 她们组的导师陆仙仪小姐此刻还在昏迷中,罪魁祸首就是正从霍瑶瑶那边扒拉了些小零食出来,一颗颗吃着小熊软糖的陆江初。 霍瑶瑶只能眼巴巴看着,简直垂涎欲滴,但因为前两天牙疼,所以一颗都不被允许吃。 李艺作为严总忠实的卧底,看陆江初吃得起兴,于是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小熊软糖的品牌,准备报告给严总。 每个人各怀心事,竟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但有陆江初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众人的注意力中心,一直有好几个镜头锁在她们这个格外躺平的小组上。 陆江初的注意力一直在王前身上,她看着在庞妙菲小组一直魂不守舍的王前,没移开目光。 看来,只能拜托妙菲接近王前导师了。 心中的苦闷与不爽让陆江初在几分钟内就吃完了半包软糖,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组里几个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 霍瑶瑶目光一直在软糖身上,可怜兮兮问道:“江初姐姐,它好吃吗?” 陆江初给出了华国人对甜品的最高评价:“这个不甜,还挺好吃的。” 然后,她把软糖塞到李艺手里,非常残忍地忽视了霍瑶瑶渴求的目光。 看楚怡微正在发呆,陆江初觉得这样干坐着也没意思,于是唤了声:“组长。” 楚怡微怔愣几秒,才意识到陆江初喊的人是她,连忙回应:“怎么了?” 陆江初看楚怡微一副如同惊弓之鸟的样子,觉得颇为有趣,嘴角有着玩味的笑意。 陆江初原本想问楚怡微自己是如何欺凌她的,多了解一下;但是旋即想起,作为一个老实本分、与世隔绝的选秀学员,自己不应该知道这样的消息才对,于是按捺住好奇心,抛出个常规常矩的问题:“不知道组长对于下一轮我们做什么节目,有没有什么看法?” 楚怡微看了眼陆江初,脸上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还得看江初你的意见。” 陆江初声音充满调侃的意味:“组长你和仙仪导师要熟悉些,毕竟你们才合作过,我想听听组长的想法。” 这句话可让楚怡微吓得不轻。 她和陆仙仪在明面上从未有什么接触,唯一称得上合作的事情,是这几天,楚怡微同意陆仙仪的计谋,通过陆仙仪买通的工作人员,宣扬自己被陆江初欺凌的消息。 难道陆江初早已知道了一切? 楚怡微目光闪烁,但奈何组里几个人都等着她的答案,重压之下,楚怡微干笑了两声:“我和仙仪导师都很看重江初你的意见,你的想法就是我们的想法。” 楚怡微的姿态让霍瑶瑶皱眉。 若说之前楚怡微不过是强装害怕的话,此刻她似乎完全出自真心。 霍瑶瑶很不理解楚怡微,毕竟,她家江初姐姐漂亮可爱、平易近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除了太过善良之外再无缺点,不知道楚怡微在害怕个什么劲。 心中坚信楚怡微这是演技上升,故意营造出一副被欺负的假象,霍瑶瑶对着楚怡微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一下子便让楚怡微被小组众人冷暴力排挤的人设更加落实了。 陆江初觉得有意思,就喜欢看楚怡微这担惊受怕的样子,于是扬起了嘴角。 严嵇将陆江初那边的动态全收入了眼中,见她微笑,严嵇的面色也和缓了片刻。 想起网上的舆论,严嵇转过头吩咐陈叶:“那个欺凌事件这两天必须辟谣,一定得把江初摘出来。” 陈叶点头,立马将这项任务放入了任务表的最高优先区。 严嵇吩咐完,刚想转过头继续看陆江初,便被人轻轻拍了下肩膀,看过去,没想到竟是一直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威尔。 只见威尔神色间又是激动又是嫉妒:“您居然在这里!老师她终于找回您了吗?” 看他这样子,似乎和自己认识。 威尔其实一开始在严嵇来给陆江初送手机,用于登陆时,便觉得严嵇眼熟,但因为好几年未见,一时没想起来。 如今注意到严嵇看向陆江初那充满占有欲的目光,记忆一下子回笼。 那时候,也是那样一个人,经常这样看着江初老师。只不过那个人的目光温暖而温柔,和此时差距太大。 威尔知道老师当时突然离开茱莉亚学院,就是因为要去寻找恋人,如今只以为陆江初已经找到。虽然为严嵇这两年气质的完全转变有些惊讶,威尔的心情复杂,但总体还是开心的。 见威尔激动复杂的神色不似作假,严嵇不知为何,心中一沉,问道:“我们认识?” 第53章 他似乎真的很爱她 严嵇的问题让威尔尴尬一笑,他这才想起,自己上次见严嵇,是想给老师送花,悄悄看见的。 所以严嵇不该见过他才对。 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威尔回道:“你没见过我,我却见过你。” 他的话有些酸溜溜的,严嵇一眼就看出,威尔其实喜欢陆江初。 掩饰自己眼中的嫉妒,威尔看向严嵇,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好,能让一直高冷的老师喜欢成那样。 想起三年前自己亲眼见到,老师如同一个小女生般,在严嵇怀里撒娇,威尔更觉得心里闷得慌。 沉默半晌,威尔语气苦涩地道:“老师很喜欢你,你不要辜负她,不然我饶不了你。” 严嵇被“喜欢”那两个字一下子砸中,甚至有些头晕目眩,不自觉扬起嘴角。 近日陆江初冷淡、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已经让严嵇有些灰心,没想到威尔竟会说陆江初喜欢他。 一向骄傲的严总,此刻竟有些不自信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江初真的喜欢我?” 他这种惊喜的态度,让心中原本就苦涩的威尔怀疑,这男人怕不是在秀恩爱宣誓主权? 老师当初对严嵇的态度,可让威尔心中的妒火燃烧了很多年。 如此一来,威尔的脸色更加冷漠了,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也充满不耐烦:“别秀了,老师对其他人都是拒之千里,唯独对你青睐有加,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说完,威尔转身就走。 独留严嵇站在原地,时不时傻笑。 而旁听了全场的陈叶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为何,陆江初最近的态度总让陈叶觉得,严嵇没戏了。 毕竟,对着除了陆江初以外的女孩儿,严总还能展现一下自己的霸总风范,但面对同样出身名门、家中堆金积玉的陆总,就有些不够看了。 和不讨喜的前夫相比,威尔这种听话懂事又长相俊美的小奶狗,显然更讨现在的女孩子喜欢。 心中为严总担忧,陈叶却没有把这些扫兴的话说出来。 半小时后。 其他小组都定好了表演项目,被各自的导师带去排练室,陆江初她们组几个人,仍旧坐在原地。 陆江初从李艺手中接过还剩一半的小熊软糖,看着王前的背影。 等又吃了好几颗糖,陆江初才回过神来,宣布道:“散会!” 几个人就等她这句话,这半小时大家并没有讨论出什么东西,原因在于,拥有最高话语权的陆江初坚持等陆仙仪导师回来再定节目。 霍瑶瑶感觉,陆江初是因为没能选到王前的小组所以躺平了,对待比赛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积极。 于是在散会后,霍瑶瑶破天荒地没有立马去食堂,而是问正在吃糖的陆江初道:“江初姐姐,你怎么临时变卦没选王前导师啊?” 陆江初伸手把霍瑶瑶的头发揉乱,语气敷衍:“去吃饭,大人的事情你别管!” 说着,给了李艺一个示意的目光,李艺立马懂了陆江初的意思,将霍瑶瑶往食堂拉。 顺手还拉走了因为看见严总和威尔靠近陆江初,站在原地恋恋不舍的楚怡微。 陆江初没理那两个人,转身去了演播厅一侧挂着“换衣间”牌子的房间。 开门之后,只见里面布置得如同会客室一般。所谓“换衣间”的名头,不过是让摄像头不能继续跟随直播罢了。 毕竟,总不能连换衣服都录像? 坐在沙发上玩了几十秒一局的连连看,感受到身边有人,陆江初抬起了头,看见了严嵇与威尔的身影。 他们应当是从另一个门进来的。 这个房间是钱墨导演思前想后,特意给陆江初安排的。打着“换衣间”的名号,实际是陆江初的自由活动室,所以严嵇他们的到来让陆江初并不意外。 忽略了严嵇的身影,陆江初看向威尔,问道:“来找打吗?” 威尔脸上的笑意充满讨好:“老师,我怎么敢。我是太想您了,来看您的。” 如此油嘴滑舌的腔调,让陆江初和严嵇都皱起了眉头,陆江初更是直接踩了威尔一脚。 威尔忍痛忍得表情都有些扭曲,却还是面带笑意。 见他神色激动,眼中隐隐有泪光,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得意弟子,陆江初也有些舍不得了,收回踩人的脚,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有这么疼吗?哭什么?” 她不说还好,如今言语中流露出些许关切的意味,便让威尔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傲娇少年秒变小哭包。 美少年在自己面前哭,骨子里流露出的脆弱感真是…… 让陆江初想打人。 陆江初勉强按捺住想敲威尔脑袋的手:“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啊!” 威尔这才收敛了情绪,但声音仍旧更咽:“老师,我找了你好多年,你一直没有消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江初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色,但却扬起嘴角,语气调侃:“没什么事,不过隐姓埋名结了个婚。” 站在一旁沉默的严嵇,目光突然犀利起来。 但陆江初还是没有理会他。 威尔的反应却很大:“是和我旁边这个男人结的婚?”他的泪水立马就止住了,原本刚才哭那一场,便有八分演技两分真情,如今听到如此让人惊愕的消息,他连演戏都继续不下去了。 陆江初惊讶于威尔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是严嵇。 但下一瞬,陆江初突然意识到什么,攥紧了衣角,语气变得紧张起来:“你怎么会认识他?” 威尔的脸色一下子垮下去。 他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当初他是想给老师送花才悄悄跟踪老师的,看见老师和男朋友在一起纯属意外。 但威尔也知道,老师绝不喜欢这样的行为,觉得自己死定了,威尔的面色变得煞白,支支吾吾想要解释,但是他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陆江初用确定的语气问道:“你当年见过他?” 威尔认命般点头。 他却是不知道,陆江初口中的那个他,并非身旁的严嵇。 见威尔这态度,便知道他已经将严嵇与顾和光混淆,陆江初不知道应不应该松一口气。 想起那日醉酒后的严嵇,陆江初心中无端升起一种近似于畏惧的情绪,此刻只觉得威尔是颗定时炸弹,一不小心就会让严嵇意识到,威尔所说的人,并非严嵇本人。 毕竟三年前,严嵇还没有见过陆江初,更谈何有什么感情。 也故不得那么多了,反正都有要与严嵇划清界限的想法,陆江初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自己面前,看上去可怜巴巴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狗的威尔,严肃警告—— “我已经离婚了。你和你身边这个人保持距离,我不喜欢他,很不喜欢。如果让老师知道你还和他混在一起,我们的师徒缘分就尽了。” 此话一出,严嵇与威尔尽皆讶然。 威尔虽然看上去拽天拽地,但在陆江初面前,他却是再听话不过,生怕什么时候老师又像两年前那样突然消失,将他抛弃。 得知陆江初与严嵇已经离婚,威尔嘴角的弧度简直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他直接起身,离严嵇有三米远,声音快乐而虔诚:“我永远都会听老师的话,做老师的好学生的。” 此话一出,严嵇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向陆江初,不明白最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态度似乎已经有些缓和的陆江初,在外人面前也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为什么?”严嵇突然问道。 陆江初揉了揉眉心,一直沉默。 威尔感觉老师心情不好,正想解围,便看见陆江初突然站了起来。 她看着严嵇的眼睛,声音冰冷,如同利剑般刺进他的心口:“我告诉过你,我已经受够了!离婚之后我们原本就不应该有什么纠葛,会来严氏旗下的节目都是有原因的,严总一天天日理万机,何必总在我面前晃悠。” “我不管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你喜欢陆仙仪与否都和我没关系。如果是以前没有把话说清楚,那么我给你道歉。现在我只想让严总知道,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 “这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因为有什么隐情所以不得不这样说。如果你一定要追究一个我不想看见你的理由,那就是我不喜欢你了。” “甚至连不喜欢都算不上,我实际上,是厌恶和反感你。就如同你曾经看见我就觉得不舒服那样,我也觉得,看见严总,和严总说话,被迫与严总共事,都让我恶心。” “结婚两年,比起严总对我的恶劣态度,我想,我为严总所付出的一切,都已经足以对得起那段婚姻。我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如果严总一定要浪费我的时间,甚至阻拦我的道路的话,我会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 这些字一个个砸到严嵇头上。 严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威尔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老师的战斗力果然没有下降,被骂的人幸好不是自己。 不过,严嵇能听完,一句话都没有反驳,让威尔有些刮目相看。 严嵇似乎,真的很爱陆江初。 第54章 晚上好,仙仪导师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如同将人裹挟的,冰冷而潮湿的水雾,呼吸道中似乎有正在发芽的霉菌,给人一种窒息的错觉。 陆江初说完话后,觉得已经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便坐回位置上,没有再给严嵇一个目光。 不知为何,说出那么一段话,陆江初心中也算不得好受。 或许真的是因为,严嵇的脸和顾和光太像了,使陆江初沉沦,也让她心痛。 不得不庆幸房间中还有第三个人,能够缓和一下气氛,不然陆江初怕是会直接逃离这种尴尬压抑的氛围。 威尔此刻使用沙发前茶几上的茶具,给陆江初斟了一小杯茶,想让陆江初的心情好一些。 上好的西湖龙井,幽幽茶香似乎抚平了陆江初的情绪,她喝了口茶,又摸了枚葡萄味的小熊软糖吃着玩。 “你上瘾了,”严嵇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今天一次性吃了那么多糖,就像和我刚结婚时那样。” 陆江初和威尔都同时抬头,以非常诡异的目光看向严嵇。 严嵇的反应,实在不像一个才被前妻骂得狗血淋头的男人。 难不成是被气疯了,正憋大招? 事情一下子脱离掌控,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陆江初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严嵇让她有了些兴趣。 至少,他变得更有意思了。 不再只是徒有一张脸。 又摸出一颗软糖嚼着,陆江初语气挑衅:“所以呢?上瘾和严总有什么关系?” 言下之意便是指责严嵇多管闲事。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江初的话敲醒了,至少从面上看来,严嵇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 此刻他的态度极为严肃认真,严肃到让人感觉,他正在处理的事情,关乎公司的生死存亡。 “是因为顾和光?”疑问的语气,说出的却是肯定的句子。 陆江初猛地攥紧拳头,死死盯着严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看陆江初这么大的反应,严嵇也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下子串成一条线。 “靠近李朝,接近王前,也是因为顾和光?” 严嵇的问题直击本质,没有多余的废话。 陆江初嘴角玩味的笑意都没有了,她的面色此刻和严嵇一般冰冷平静,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彼此抗衡,让整个房间都氛围压抑。 陆江初把剩下的小熊软糖扔进垃圾桶,语气漫不经心:“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她没有否定,在严嵇眼中,便是承认了。 严嵇看着陆江初,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刚才陆江初所说的那些话,还在严嵇的心头萦绕。 他说不出来自己的状态,只感觉此刻整个人如同被浸没在黑暗的冰水中。黑暗或许代表的是一些未知的恐惧,但浑身的冰冷却使严嵇处于异样的清醒。 这是一种如同被凌迟的清醒。 不知为何,严嵇突然回忆起当初得知陆仙仪订婚时的场景。 那时候陆仙仪还是他的女朋友,彼此闹分手中,他原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半个月后,陆仙仪就成了自己二婶。 他那时候应该是痛苦过的。 曾以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东西,在此刻都变得不清晰起来。 他只是确定一点,他此刻的痛苦,一定比那时更加深刻。 他永远都是那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人,当初陆仙仪要分开,严嵇连挽留的话都没说一句,只是压抑下自己的感情。 从小的经历就告诉他,抛弃他的人不值得再去挽留,这也是严嵇的做事原则之一。 所以即使是后面的接触,更多也是陆仙仪主动。 但如今,他却是屡次违背自己的原则,为了抛弃他的陆江初。 当他终于认清自己的内心,放下高傲与在上的姿态,在她面前,他的情感燃烧永远都包裹了理智。 是好事吗? 不知道。 能控制吗? 不能。 他不能放弃她,即使她不要她了。 他们有那样美好的曾经,为何不能弥补错误,回到过去呢? 严嵇看着陆江初,深深感觉到,今天的事情他若不处理好,和陆江初便再不会有接触机会。 其实从那天知道陆江初的未婚夫是顾和光后,严嵇便去查了顾和光的资料。但却什么都没得到,那些资料都被处理过,连一张照片都没剩下。 严嵇只知道,顾和光是一位有写作特长的医生,两年前因为车祸去世。 这份资料有很多疑点。 比如,一位普通医生怎么可能和陆家大小姐订婚;又比如,在顾和光逝世一个月后,陆江初为什么就会与自己结婚。 后面那个问题的答案,严嵇正在追查,想要知道,但心底却又隐隐担忧。 于是他安慰自己,曾经的事情不重要,关键是看结果。 她想要的东西,他全都给她。即使她要的是追查未婚夫死亡的真相。 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正在蔓延的沉默:“我感觉到,你今天没选择王前做导师,只是因为意外。那么,我可以安排你和王前的会面。” 陆江初盯着严嵇的眸子,目光锋利地与他对视,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与渴望。 “不仅是会面,我还能让你和他有更多秘密的接触。”严嵇继续道。 陆江初动心了。 她用手指敲击着茶几,避开严嵇的目光,低头思忖权衡。 这样值得吗? 见她犹豫,严嵇给出了更多的诚意:“严氏可以和光河娱乐合作。我猜测,你的调查名单上,应当不止王前和李朝两个人。比起刚刚创立的光河娱乐,严氏在娱乐圈深耕多年,能给你创造更多和那些人接触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江初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但看着如同变了个人的严嵇,陆江初本能地起了疑心,问道:“你想要什么?” 严嵇苦涩一笑。 陆江初这种态度,无疑是表明,她觉得他们两人如今是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所以,做任何事情都必须以利益为先,有利益的交换,才能让她安心。 知道这一点,严嵇不管心中怎么想的,至少面上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我想要你在这次综艺中,以第一名的身份出道。” 陆江初讶然。 不愧有两年的相处,严嵇此刻已经看透了她:“我知道,你就没有想过通过这次综艺出道。即使第三轮你选择了王前做导师,在他那里得到了想要的讯息之后,你也会立刻开始躺平,故意躲开前几名的位置。” 见严嵇把一切都说得那么透了,陆江初也不再过多掩饰:“没错。毕竟若是前几名出道,会和严氏签合同,接受严氏的运营。我没必要追求这些,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王前。” “所以我的条件是,你第一名出道。此次综艺的条款中,第一名可以不参与成团,而以个人的名义出道。我只会和你签两年的合同,同时与光河娱乐保持合作关系。这期间,你要通过我调查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开绿灯。” 严嵇说话时,一直盯着陆江初,发现她有些意动,于是趁热打铁:“严氏已经买下顾和光所有作品的版权,你若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和你签合同,让你有版权的最高运营权,让他作品的影视化做到最优。” 此话一出,陆江初再不同意就是傻子了。她比了个ok的手势,接受了这个交易。 看着一再退让的严嵇,陆江初突然觉得这样的他挺陌生的。 而在一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完全程的威尔更是咋舌。 难以想象严总得爱成什么样子,才会这般委曲求全。 而且,陆江初对待严嵇的态度,也让威尔心有疑窦。一个人的目光是不会骗人的,几年前陆江初可是看见严嵇,眼睛就能亮起来;如今却是毫不掩饰的不耐与冷漠。 几年的时间,就会让感情变化这么多吗? 将心中的疑虑压下去,威尔想,无论如何他都会听老师的话,和严嵇保持距离。 无论老师的理由是什么。 她做的事情,都不会错;她说的话,都是真理。 是夜。 别的组都在继续和各自的导师开会,讨论和计划节目,而陆江初小组仍旧在排练室没有组织地活动。 陆江初把霍瑶瑶扔给李艺调教,自己拿了本厚厚的书坐在一旁看着。 楚怡微以为陆江初是在研究之后的表演,走近一看,却发现陆江初读的是牛津英汉词典。 这也能看进去? 楚怡微无语。 不过,她管不了也不敢管陆江初,索性站在镜子前自己训练。 这样,至少可以在观众面前竖立一个勤奋人设,比一天到晚懒懒散散的陆江初更能赢得路人缘。 读了半小时词典,陆江初估摸着晚间训练时间该结束了,她起身正准备验收霍瑶瑶的训练结果,便听见了敲门声。 李艺她们三个人还忙着,陆江初也没有打扰,自己去开了门。 看见来人是谁后,陆江初突然露出了笑容。 她放缓了声音,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晚上好啊,仙仪导师!” 第55章 比之楚姜如何 陆仙仪死都没有想到,开门的人竟会是陆江初。 这明明是她要指导的小组,难道不应该是庞妙菲开门吗? 千万不要告诉她,陆江初会是她的组员。 嘴角笑意勉强,经过下午的尴尬事件,陆仙仪还拿不准自己应该以何种态度对待陆江初。 倒是陆江初似乎把不愉快的东西全忘了,见陆仙仪呆呆站在那里,直接把她拉进了排练室。 陆江初热情的态度,使得陆仙仪疑心四起,毕竟她们下午算是完全撕破脸了,陆江初是如何做到如此泰然自若的,陆仙仪百思不得其解。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心底升起警惕,陆仙仪开始后悔,回节目组的路上没有和经纪人苏湄多了解一下情况。 她为了能和严嵇有接触,直接扎了回来,此刻看来属实不智。 陆仙仪的到来使排练室中剩下三人都结束了训练,霍瑶瑶和李艺连招呼都没打,只看着陆江初,一副以陆江初马首是瞻的样子。 楚怡微则有些为难,自从意识到陆江初的厉害后,她便有意与陆仙仪保持距离,但这并不代表她会直接撕破脸皮。 犹豫片刻,楚怡微还是笑着打了招呼:“仙仪导师好!” 把陆仙仪拉进排练室后,陆江初就倚在门边,一副看戏的样子。 弹幕此刻的讨论也很激烈—— 【我都替陆仙仪尴尬,脚趾扣出三室一厅。】 【看陆仙仪的表情,她应该完全没料到陆江初会如此阴魂不散,甚至中途改变主意选她为导师。】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我赌一包辣条,这样下去会出事。】 【嘿嘿嘿,我就喜欢看陆江初怼人,比节目还好看。搬小板凳坐等……】 还有不少言论是骂陆江初的—— 【大家看楚怡微害怕成那样子,陆江初这种人就是娱乐圈毒瘤,不能留她!】 【别忘了楚怡微被欺凌的事情还挂在热搜上呢!无德艺人陆江初滚出娱乐圈!】 【没错,即使陆江初是介舟那有怎么样?才和德,德行永远都比才华重要。】 【大家想想,仙仪下午都被陆江初欺负得晕倒了,我看后面陆江初多半也不会收敛。】 【陆江初滚出娱乐圈!】 …… 网上的风波再多,陆仙仪此刻也感受不到,毕竟她最深的感受,只有尴尬。 但是陆仙仪通过这几日的事情,大概已经知道了严嵇的行动轨迹。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严嵇现在多半在导演办公室时刻关注陆江初的直播。 这也是陆仙仪那时候向李朝提出要求,想取代王前作为陆江初导师的原因。只有她和陆江初朝夕相处,严嵇才能真正感觉到她们的不同。 这很重要。 毕竟,陆江初当初能和严嵇在一起,能够上位,不过因为和自己有一张相似的脸。 对于严嵇那种性格本就凉薄的人而言,能够走进他心里的人并不多,自己作为在他少年时就成为他人生不可获取的一部分的人,陆仙仪相信,只要她不放弃,就有翻盘的机会。 当年那场绑架案,陆仙仪最近已经很少在严嵇面前提起。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种回忆属于她最重要的底牌,不能轻易使用。 若要使用,则必须有一击必中的把握。 做好了心理建设,陆仙仪心中的尴尬减轻了不少。毕竟,她的基本盘不会因为一次丑闻改变,互联网向来都是没有记忆的,过个两三天,有谁还能记得这些事? 作为组长,楚怡微不管有没有实际的权力,但至少挂了个名头。在以陆江初为首的几个人都沉默的时候,她没有其他选择,选择了一个话题打破沉默:“仙仪导师,其他组都已经决定了节目选择,但是我们组一直在等您来,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想法?” 陆仙仪秉持着自己温柔的人设,看向陆江初和霍瑶瑶,说道:“咱们得进行民主的讨论才行,怎么能就听我一个人的。” 霍瑶瑶打了个呵欠,李艺的目光没在陆仙仪身上。 而一直吊儿郎当靠在门边的陆江初,似乎正魂游天外。 楚怡微只能捧场,和陆仙仪唱起了二人转:“仙仪导师您说得没错,咱们得讨论。” 陆仙仪原本就不指望能得到陆江初的认可,所以心中倒也没有失落。 楚怡微的上道使她颇为满意,陆仙仪提了个意见:“要不咱们还是选择歌曲加舞蹈的形式怎么样?” 楚怡微自然点头。 陆仙仪看向李艺,她觉得李艺还不属于陆江初的死忠,有一定的争取价值。 但是李艺却微笑着回答:“我都听江初的。” 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霍瑶瑶更不用说,直接说了个“加一”。 话题被抛到了陆江初这边。 但陆仙仪却在陆江初开口之前说道:“比起原创的曲目,我想,我们翻唱傅长嶙的曲子比较好。”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 谁不知道,傅长嶙虽然有个影帝头衔,但演戏只是他的兴趣,他的主业是歌手。傅长嶙的歌曲最棒的就在于,他不仅有一副天赐的好嗓子,身后还有华国第一作词人楚姜作为后台。 楚姜此人,极其擅长写情歌,无论是何种风格都游刃有余。写甜蜜曲子,能让人忍不住傻笑;但若是进入悲情题材,又能让人或潸然泪下,或因为意难平心中隐隐作痛。 但楚姜这几年都没什么新作品,之前她的情歌多是甜蜜风格,不少更成为了婚礼常用曲目;但两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楚姜半个月写了十来首歌,全都是极为悲伤的风格。 没想到,正是那十来首歌,将楚姜从一流作词人,直接推到了华国第一的位置。里面的词曲悲伤清丽,催人泪下,如同手术刀一般,直接将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划开。 那些不见天日的情感与回忆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给人非常强烈的冲击。 只不过,傅长嶙把自己歌曲的版权向来都看得很死,据说是因为楚姜的缘故,平时唱一唱还行,到了正式比赛那些歌曲根本就不能用。 陆仙仪此刻能够提出来翻唱,想来是有一定把握。如此一来,如何让人不心动。有优秀内容再配上优秀的表演,到时候大家的成绩定然都不会差。 楚怡微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追问道:“仙仪导师,您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能唱傅影帝的曲子?” 陆仙仪微笑,她在众人面前,至少从表面上还是愿意拉近与陆江初的关系的,于是解释道:“江初的光河娱乐与傅影帝有合作,他给我说过,如果是江初的小组愿意唱,他可以开绿灯。” 陆仙仪脸上的笑意十分温柔,任谁也看不出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心在滴血。 好歹在华国最上游的圈子混了那么久,陆仙仪初次通过自己的人脉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要将其压下去。 她不理解,明明都是一张相同的脸,为什么那些人都只对陆江初青睐有加。 看着听见这个消息,面上却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的陆江初,陆仙仪心中妒意更甚。 她却是不知道,陆江初不惊讶,是因为作为作词人,那些歌曲的版权本来就是陆江初自己的。当初傅长嶙回对翻唱严防死守,也不过因为考虑到那些翻唱的人没得到她的许可罢了。 不过,知道消息是一回事,认不认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之前的歌,陆江初一首都不想再唱。 她好不容易从过去回忆的泥沼中爬出来,丝毫不想再陷入。 于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本组节目已定的时候,拥有最高话语权的陆江初开口了:“不用傅长嶙的歌,我重新作词作曲。”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对陆江初充满信心的李艺都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她不明白陆江初为何放弃这个可以躺赢的机会,而选择了一条更难的路。 陆仙仪却毫不意外陆江初的选择。 毕竟,作为敌人,陆江初和她对着干才正常。 只不过这一次,陆江初铁定要翻车。即使她有鬼医的身份,即使她是着名的介舟大师,但总不可能,陆江初的作词会超过第一词人楚姜? 前几轮,陆江初可没有展现出在这方面的天赋,就连庞妙菲都比她耀眼许多。 陆江初还是太狂妄了,她以为她是楚姜吗? 也不想想,华国词坛这么多年,也只出过一个楚姜。 心底满是嘲笑,陆仙仪面上却表现出担忧,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确认性地问了一遍:“江初,你真的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 见陆江初点头,陆仙仪心底的恶意升起,然后,她声音温柔地道:“江初这般坚持,看来是自信自己的作词水平远超楚姜啊。” 霍瑶瑶和李艺同时皱眉。 谁不知道楚姜的粉丝就是一群无人管束的疯狗,见谁咬谁,搞得楚姜虽然有个第一词人的名头,在圈内的名声却算不得好。 陆仙仪的话满是挑拨,怕是真的会让陆江初再次陷入,被楚姜粉丝围攻的境地。 第56章 你想要什么 陆仙仪这种表里不符的姿态,让陆江初有些腻味。明知陆仙仪的话是什么意思,陆江初还是坦然踏入了这个坑,回答道:“我如今的水平,自然比几年前的楚姜更高。” 毕竟,这么几年过去,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对于情感的体会把握上,陆江初都有了不小的进步。人,总归是得向前看,往上走的。 至于没有避开陆仙仪的陷阱,原因也很简单。 谁在设局还说不一定呢。 陆江初看着此刻已经是真心微笑的陆仙仪,发现对方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帮自己铺平展现才华的舞台。 倒是陆仙仪看陆江初这么容易踏入陷阱,心头一紧,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但是思前想后,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陆仙仪只得将心头的疑虑按下。 她将注意力放到楚怡微身上,不明白之前还敢和陆江初作对的楚怡微,怎么如今一副偃旗息鼓的姿态。 待到夜间训练时间结束,霍瑶瑶拉着陆江初和李艺,吵着要去食堂吃夜宵。 楚怡微留下收拾排练室的道具,去换衣间换下已经被汗湿透的衣物,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冲个澡,便在镜子中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陆仙仪的身影。 叹了口气,楚怡微将冰凉的帕子盖在自己脸上,思考着该以何种态度对待陆仙仪。 见她一副逃避的姿态,陆仙仪先发制人说道:“怡微,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合作关系。”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提醒楚怡微,更不如说是一种警告。 警告楚怡微,她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楚怡微扯下脸上的帕子,动作不耐烦,但面对陆仙仪,因为的确有把柄在陆仙仪手上,楚怡微的确硬气不起来,只能勉强笑了笑。 不知为何,楚怡微总有一种越陷越深的错觉,她想要悬崖勒马,放缓了语气:“仙仪导师,我不觉得我们的合作,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陆仙仪冷笑一声。 此刻的她,完完全全撕下了自己的温柔面具,言语带着嘲讽:“你怕了?” 楚怡微没说话。 陆仙仪追问道:“你难道想被陆江初一辈子踩在脚下?” 叹了口气,楚怡微突然意识到,她和陆仙仪最大的不同在什么地方了。自己有自知之明,但陆仙仪没有。 见陆仙仪执迷不悟,楚怡微也不继续绕弯子了,她收拾着自己的衣物,语气平淡却直击核心:“按仙仪导师现在的实力,难道就不会被陆江初一辈子踩在脚下?” “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陆仙仪被楚怡微的话噎得沉默了好一阵,心中又是耻辱又是愤怒,之前的她只把楚怡微当作一只沉默的狗对待,想着楚怡微有一定利用价值,才愿意给些心思。 如今一看,楚怡微不是她的狗,而是一只会咬人的狼。 越到这个时候,陆仙仪便越知道自己必须清醒,向来擅长操纵他人情绪的她,在楚怡微拒绝的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怨气。 这让陆仙仪意识到,楚怡微不是不恨陆江初,不是不敢动手,而是怕了。 心中对楚怡微的懦弱嗤之以鼻,陆仙仪却放缓了态度,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你以为陆江初展现了实力,大家就会偏向她么?不要忘了,上一轮网络投票,陆江初不过是a班最后一名,你却是前几。” “网民向来都是热心且愚蠢的,舆论也是极好操纵的。如今的你,在网络上已经获得了大部分人的同情,如果你在这个时候退缩,之前做的一切都会白白打了水漂。” “更何况,你退缩了,陆江初便会放过你吗?你不可能蠢到以为,陆江初选择你的小组,是因为喜欢你、看好你的实力?现在她的团队还没有出手,她本人也没有动手,但之后的事情可说不准。” “陆江初向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惹怒了她,就不要想全身而退。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一定粉丝基本盘的人,而你现在连出道都没有,陆江初想把你按下去,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所以,你并没有选择,你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不要怪我威胁你,我只是让你认清现实。现在你再努力一些,利用网民的同情将陆江初踩下去。之后陆江初每一分热度,都会转变成网友对你的每一分同情,如此一来,你才有大火的机会。” “要向上爬,就得不择手段。” “懂得自己的选择了吗?” 陆仙仪的声音很温柔,但听到人耳朵里,却让人不寒而栗。 楚怡微没有再收拾东西,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正在仔细思考陆仙仪所说的话。 陆仙仪也没指望楚怡微给她一个答复,打开门出去了。 另一边,拒绝霍瑶瑶的夜宵邀请,回到房间的陆江初冲了个澡,随便选了部纪录片看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自己的头发。 待到她的头发快要干透,陆江初正准备关电视睡觉,便听见了敲门声。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想着能在这时候打扰自己的人也只有严嵇了,陆江初便没有理会。 但是敲门声却一直没停下来,搞得人烦不胜烦。 陆江初怒气冲冲打开门,正想给总是在她忍耐底线周围疯狂蹦跶的严嵇一耳光,便看见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楚怡微。 见陆江初满面怒容,楚怡微吃了一惊,毕竟陆江初向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今见她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怎能不让人惊讶。 感觉到危险,楚怡微勉强扯起一抹笑容。 但陆江初却没多看她一眼,立马准备关门。 这种无视的态度是极大的侮辱,楚怡微心底涌起怒意,却不敢表现分毫,她眼疾手快抓住即将合上的门,差点把手夹了,恳求道:“江初,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可以进去说吗?” 这一幕,被走廊的摄像头录了下来。 陆江初皱着眉,很是不耐,她向来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于是直截了当地回答:“不可以。” 楚怡微放低了声音:“是关于欺凌事件的讨论。” 这个欺凌事件,自然指的是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陆江初欺凌楚怡微的事件。 没想到“受害者”会直接找到“加害者”。 陆江初总算起了些兴趣,允许楚怡微进入自己的房间。 不过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拿着手机开始玩连连看,直接违反了剧组不能带手机的禁令。 而在其他人面前,似乎永远都冷漠没有意志的摄像头,在陆江初拿出手机的时候,竟然都默默转了角度,显然是后台的工作人员在故意包庇陆江初。 楚怡微嫉妒得不得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陆江初这样的人,长得好看、有能力有天赋、家世还是一流。 人与人之间,未免太不公平。 玩了一局连连看,陆江初才分出部分注意力给楚怡微。见楚怡微神情闪烁,显然在思考些什么,趁着她没注意,陆江初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之后才问道:“组长,大晚上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怡微的思绪被陆江初打断,她倒也没有绕什么弯子,直接进入主题:“关于网上,江初欺凌我的传闻,我想澄清,真的不是我做的。” 陆江初挑眉,她着实没想到楚怡微找她来,居然不为继续构陷,而是直接坦白。 未免太古怪了。 似乎看出陆江初对自己并不信任,楚怡微面上笑容苦涩:“我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江初,第二轮训练的时候听从江初你的管束自然是正常的,怎么可能还恶意剪辑构陷你。” “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学员,怎么可能偷到剧组没有剪辑的视频原件,还找那么多工作人员给我站台。” “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是震惊的,一开始因为害怕,加之有些侥幸心理,便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初你。但如今事情越闹越大,我再逃避也没用了……” 说到这里,楚怡微停顿片刻,打量着陆江初的反应。却看见陆江初无聊地打了个呵欠,重新将目光投向手机,似乎又想重开一局连连看。 这种反应让楚怡微气短,甚至差点忘了自己的台词,之前想着上猛料之前还需要铺垫一些,此刻却因为心急,直接进入了正题:“江初你就不好奇,是谁利用我来构陷你的吗?” 陆江初重开了一局连连看,没有多给楚怡微一个目光。 楚怡微只觉得自己在唱独角戏,意识到继续兜圈子下去完全不行,楚怡微于是抛去杂七杂八的台词,说道:“是陆仙仪导师,是她联系的那些工作人员。” 这时,陆江初终于抬头看向楚怡微了。 不知为何,在陆江初平淡的目光下,楚怡微感到一阵紧张,有一种自己正在被分解审视的感觉,似乎心底藏着的那些不能见光的东西,都在此刻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终于,在楚怡微不能继续忍受陆江初的目光与沉默时,陆江初开口了:“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什么?” 第57章 吃夜宵吗 “我们合作。”楚怡微鼓足勇气说道。 陆江初打量了楚怡微两眼,用不置可否的语气道:“详细说说。” 楚怡微有些紧张,语气急促:“我们合作,一起对付陆仙仪。我帮你拿到陆仙仪构陷你的证据,你帮我澄清事实。” 陆江初放下手机,盯着楚怡微,似乎在猜测她的意图。 楚怡微强忍着这样被人权衡的目光,就在她以为陆江初会松口的时候,却听到了拒绝:“不行。” “为什么?”楚怡微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 但她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强行放缓了语气:“为什么庞妙菲可以和你合作,我却不行?” 陆江初不知道楚怡微心底到底有什么算盘,也并不关心。她向来都不是一个过分善良的人,楚怡微算计过她,还有继续算计她的可能,陆江初怎么可能对一只毒蛇有同情心? 更何况,楚怡微也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打动陆江初,这样便谈不上什么利益一致。 想着自己还在录音,陆江初选择了一个没那么刺激人的回答:“可能因为眼缘。况且,你敢说那些构陷你真的没有出一份力吗?毕竟,你可是这次欺凌事件最大的受益者。” 楚怡微见陆江初如此软硬不吃,干脆也不继续演了,避开摄像头,楚怡微深深看了陆江初一眼,显然已经彻底和陆江初站在了对立面。 陆江初选择礼貌微笑。 保存好录音,陆江初等着楚怡微和陆仙仪的彻底合作。 一网打尽两个人,这样才好玩嘛。 另一边,顶楼的一个套房内。 王前瘫坐在地上,手忍不住颤抖。 穿着防护服的保镖将他包围,严嵇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王前感受着保镖轻手轻脚拆掉他耳麦的动作,心脏止不住狂跳。 一开始他便没有心存过侥幸,现在更是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正在鬼门关徘徊。 冷汗一层层渗出来,王前的嘴唇煞白,一句话都不出,只能等待。 好在严总的保镖都是高手,不少人以前是雇佣兵或者特种兵,对这些事情一向见得不少。 终于,耳麦被取了下来,负责拆弹的保镖突然笑了笑:“总裁,这炸弹有点意思,威力不小,但是被限制在了特定范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会因为接触到特定音波,让元件电容有细小波动然后爆炸。” 此话一出,王前忍不住一抖。 保镖声音却愉悦:“可惜了,这么好的炸药却没有被使用的机会。”说着,他还用惋惜的眼神盯着王前的脑袋,似乎很遗憾没有看见爆炸的场景。 王前被严嵇保镖的变态吓住了,面对着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还得勉强扯起讨好的笑意。 严嵇摆手让人下去,助理陈叶上前扶起王前,贴心地将他扶到沙发上坐着。 坐到王前身前,严嵇突然问道:“我很好奇,江初为什么那么想接触你?” 王前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便听见严嵇继续问道:“是因为,你有杀害顾和光的嫌疑吗?” 这句话,让王前心底一震,但旋即露出很真实的不解目光:“顾和光?” 王前的疑惑不似作伪,严嵇于是补充说明道:“就是作家光河,两年前和你见过面后,在回家的路上出车祸而死。” 不知为何,听了严嵇这句话,王前竟松了口气。 他恢复了平时那副学术精英的模样,只是衬衫被冷汗打湿了大半,显得有些滑稽。 这次,王前的语气肯定而平静:“我那时候就已经去公安局做过笔录,那次车祸只是一次意外,和我没有关系。” 严嵇却一直盯着王前,没移开目光,也不知道到底信没有。 万能的陈助理拿出一叠文件递给王前:“王先生,我们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在那次车祸前后时间,您账户上都有大笔的超过七位数的资金流到瑞士银行。” “您也是在那个时间段,突然放弃经营许久如日中天的事业,离开娱乐圈,两年内没有参加任何节目。这如何不让人怀疑?” 扫了一眼陈叶递来的银行流水,王前心头一跳,但自从那笔钱从他手里过去后,王前便知道会有这般被盘问的一天。 他拿出自己的早在心里准备好,盘桓了两年的回答:“这些钱是我妻子继承的家产,其余的,恕我无可奉告。” 闻言,严嵇看了陈叶一眼,陈助理又递出另一份文件:“这是王先生您这两年的就出行记录,可以看到,您几乎每半年都要去一家医院,每一次都只停留十几分钟。这点时间,要看病是完全不够的。我大胆猜测,您是为了某个人去的。而很巧的是,那家医院是顾和光车祸后被抢救的医院。” 王前语气十分平淡:“是为了看望我已经变成植物人的妻子。至于顾和光,只是巧合。”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陈叶也带着职业微笑点头,似乎接受了王前的答案。 然后,陈叶又拿出了一份文件:“这是您妻子两年前的火化证明……” 这话还没说完,陈叶便看见一向儒雅平和的王前,此刻死死皱着眉盯着自己,于是立马认错:“……哦,不对,这是您母亲的火化证明,只不过,殡仪馆那边的人告诉我,实际火化的那个人十分年轻,甚至比您还小几岁,于是我大胆猜测,死的就是您的妻子。” 王前此刻沉默了,不管陈叶说什么,他都再没有说一句话,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愿意透露出分毫想法。 见王前这样,严嵇知道陈叶那边给的刺激已经够了,于是摆了摆手,示意陈叶暂停。 就在陈叶低头收拾刚才取出的文件时,严嵇把玩着刚刚拆下来的那个耳麦炸弹:“其实,一开始看见这些资料,我是没有怀疑你的。毕竟,你不过是个普通的人渣,和情人一起害死了自己的妻子,顺道把妻子的所有遗产转走罢了。” “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露馅的吗?”严嵇声音冰冷。 见王前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严嵇直接把手中的耳麦抛到王前身边,立马看见刚才沉默僵硬如同木偶般的王前连滚带爬躲到一边。 房间里开始播放刚才节目的投影,这个机位的视频只锁定了王前一个人,视频也不长,只有十几秒。 就在这十几秒里,王前的表情从平静转为惊愕,下一瞬才是浓烈的恐惧。 就这个神态转换,严嵇一连播放了好几遍。 王前不愿再看,便被刚才为他拆弹的保镖直接提了起来,强行让他的目光对着正播放投影的幕布。 过了几分钟,这短短十几秒的视频已经播放了几十次后,严嵇才按了暂停,让画面定格在王前惊愕的表情上:“你很吃惊,你似乎认识那个声音。” “所以你甚至没有怀疑那个声音所说的话的真假,立马在对方的恐吓中陷入了恐惧。” “我很好奇,是那个人指使你在顾和光的车上做手脚的吗?”严嵇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如同闷棍般敲醒了王前,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此刻的王前突然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很低沉,带着自嘲的感觉。 此刻的王前,不像一个声名在外的学者,更像是在一片脏污中挣扎求生的小混混。 他笑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抬头盯着严嵇,王前的嘴角笑意嘲弄:“严总,您猜错了,我还真没在他车上做手脚。您不用诈我,事情是我做的也好,不是我做的也罢,我只知道,我要是死守秘密,可能还有一条活路。但我要是多说几句,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魔鬼,我惹不起,严总您也一样。这世界太大,有太多我们不能得罪的人,严总或许没有意识到过这一点。” “陆江初是他看上的玩具,谁都不要想和他争。严总有一个高仿的陆仙仪了,还何必一定要正品呢?不然到时候知道真相,我怕您承受不了。” 说话时,王前的目光在严嵇的眉眼上扫着,那种轻蔑打量,使得严嵇心中一沉。 但在外人面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严总,仍旧面色平静:“没关系。你说也没关系,我只要让那个人觉得,你把事情说出来了就行。” “毕竟,你那样怕他,相信他杀你,也不会比碾死一只虫豸轻松多少,顺手就能做。” “危险的是你,而不是我,希望王先生、王导师有这样的认知。” 严嵇此话一出,王前嘴角嘲弄的笑意僵住了。 看了眼时间,严嵇发现也不早了,也没管王前是什么反应,只叮嘱保镖将人看好。 原本想要明早再让陆江初见王前的,但是,看王前这神神叨叨的样子,严嵇担心夜长梦多,索性派人去叫陆江初了。 想着一会儿能再见到陆江初,严嵇的心情有些愉悦,于是问呆呆站在一旁的王前道:“王导师想吃夜宵吗?” 毕竟,他答应的是,让陆江初一同和王前吃顿饭来着。 第58章 他长什么样 听到严嵇的问题,王前疯狂摇头,表现得很是抗拒。 但是严嵇问他,显然也不是真的为了征求意见,王前的反抗完全无效。 于是,在送走楚怡微没多久后,陆江初的房间又响起了敲门声。 此刻,她的头发已经干透,陆江初扔下擦头发的毛巾,上前开门。看见是陈叶助理后,陆江初挑眉:“怎么了?” 陈叶微笑回答:“严总邀请您吃夜宵,同时也让您和王前导师见一见。” 如此正当的理由,陆江初自然不会拒绝,她加了件小披肩后,就穿着有卡通小熊图案的睡裙和陈叶一同上了顶楼。 在电梯里,陈叶的目光没敢往陆江初身上移一瞬,十分安分守礼的样子。 这倒让陆江初起了些许逗弄的心思,调侃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陈助理如此一副避我如蛇蝎的样子?” 陈叶的耳朵都红了,有些手足无措,言语慌忙地解释:“没有,我只是怕我们家总裁对我有意见。” 他永远都不敢对老板娘有非分之想,陈叶感受着快得异常的心跳,更移开了目光。 看他的确是个经不得逗的老实人,陆江初倒也偃旗息鼓,毕竟自从醉酒事件之后,陆江初就感觉自己有些摸不准严嵇的性情,见陈叶对待严嵇如此战战兢兢倒也理解了。 有些嫉妒严嵇能得到一个这么好的手下,陆江初带着遗憾的目光看了陈叶好几眼。 真想挖过来啊。 话说,挖前夫的墙角,应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看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已经在电梯角落缩成一团的陈叶,陆江初总算收敛了心思。 电梯很快到了顶楼,在陈叶的带领下,陆江初去了严嵇所在的套间,老远就看见好几个全副武装的保镖守在门口。 陆江初当下就有了算计,按现在的情况来看,王前不像是被严总请来的。 联想到录节目时王前对自己那祈求的目光,陆江初有了些想法。 保镖显然都是认识陆江初这位“前夫人”的,恭敬地给她开了门。陆江初一进门就看见瘫软在沙发上的王前,而沙发中间的小茶几上,还真摆着夜宵。 好几瓶冰啤酒、麻辣的小龙虾与田螺、蒜蓉生蚝、粉丝扇贝、海胆刺身、卤猪蹄、炸酥肉、怪味胡豆、盐水花生…… 都是些很有大排档气息的小吃,陆江初眼前一亮,她可是有好几年没吃过了。 迫不及待地坐到王前身边,陆江初戴上手套开始给自己剥小龙虾,看见在恐慌与无助中缩到沙发另一端的王前,陆江初突然有种自己是个强抢民女的恶霸的即视感。 一部分注意力给美食,另一部分给王前,陆江初已经彻底忘记了有严嵇这个人,过河拆桥的姿态做得十分拿手。 严嵇的确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只能自嘲一笑。不过他现在倒是知足,只要陆江初能在他眼前,严嵇便觉得没什么不好。 吃了一只小龙虾后,陆江初便脱下手套,毕竟她之后要做的事情,可容不得三心二意。 况且小龙虾好吃是好吃,就是太麻烦了,这个品种的小龙虾的壳更是坚硬锋利,虽然肉质的确鲜嫩,调料也很入味,但不过剥了半只便划破了塑料手套,满手是油的情况让陆江初很受不了。 见陆江初的目光在桌面上逡巡,严嵇旋即猜到她是在找纸巾,抽了一张给陆江初擦手。 陆江初礼貌道谢,态度中的疏离不言而喻。 随后,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王前,甚至坐得离王前近了些。 · 看着表现奇怪的王前,陆江初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认识那个人,是吗?” 王前不知道陆江初问题中提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为了保命,他已经打定主意,陆江初无论说什么,他都会一直保持沉默。 陆江初倒也不着急,看王前的姿态她便知道,王前定然在严嵇这里吃了不少苦头。 思忖片刻,陆江初问了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耳麦中有炸弹是?” 王前仍旧没回答,整个人固执静默,如同一块油盐不进的顽石。 陆江初就这样定定看着他,片刻后,听到了严嵇的回复:“没错,就是耳麦,江初你是怎么猜到的?” 看向严嵇,陆江初发现一向矜贵冷漠的严总,此刻正在剥小龙虾,不由感觉有些违和。 但她还是很快回答了严嵇的问题:“这是那个人的常规手段,我和他打了将近十年的交道,自然清楚。” 说话时,陆江初还是将一部分余光放在了王前身上,发现王前的神色有些波动。 意识到自己一定是错过了什么关键点,陆江初开始转换战术,假装不再注意王前,而是找严嵇和陈叶了解情况。 “严总……”陆江初的话刚出口便被严嵇打断。 严嵇将自己剥出的虾肉放在盘子里递给陆江初,语气坚定:“叫我阿嵇。” 陆江初表情一滞。 他们干嘛要回到离婚前的称呼? 即使他俩现在是合作关系,条款中应该也没有列出这一项? 心中忍不住吐槽,但陆江初良好的教养使得她没有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出来,见严嵇实在坚持,陆江初也就顺水推舟:“阿嵇,我能看看你们查到的,关于王前导师的资料吗?” 称呼虽然从表面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但陆江初的语气实在客气,带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而由于严嵇一直举着装着虾肉的小碟子,陆江初只能接过,贴心的助理陈叶还附送了银色小叉子,让陆江初吃的时候不会脏了手。 看来严总的确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计,小碟子里的虾肉被他剥得坑坑洼洼,让人看着毫无食欲。 陆江初看着如此放低姿态的严嵇,不由暗自后悔,再次思考自己为了复仇,答应与严嵇合作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毕竟,那次醉酒事件之后,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陆江初已经有了切身体会。与他合作,总有总与虎谋皮的感觉。 想到这里,陆江初一阵心惊,但还是在严嵇期盼的目光下,吃下了这几枚虾肉。 事实证明,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虾肉的确好吃。 陆江初的乖觉让严嵇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旋即示意陈叶将陆江初想看的资料递给她。 如此带着“胁迫”性质的投喂让陆江初摇头,但她很快便没有多想,一目十行读完了所有资料,总算对王前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之前,她只查到王前两年前突然退出娱乐圈,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的疑点,但对于王前的家庭生活,并未了解太多。 如今一看,简直被王前的渣男行为刷新了认知。 王前教授的上位之路,堪称一直靠女人。他算不得有天赋的人,但勉强算是勤奋刻苦,从小县城中走出来,家庭贫困,好在有一张实在优秀的脸。 他人生最值得一提的际遇是,扒上了他那个作为着名高校校长独女的老婆,从此在夫人家的帮衬下,一路顺遂,保研直博,留任本校,堪称极厉害的凤凰男上位史。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人家小两口情投意合,别人也不好置喙。但更让人惊讶的是,王前教授软饭硬吃的能力。 在他的精神控制之下,极爱他的妻子放弃了大学老师的教职,做了个家庭主妇。即使如此退让,王前也没有忘记过自己曾经被老丈人看不起的耻辱,竟然借着一次机会将老丈人直接构陷入狱。 再和情人联合,借着机会让妻子成了植物人,护理不当身死后便把妻子悄悄送去火化,只为维持自己的深情人设。 所以,这样没良心的人,会因为妻子的不幸遭遇在两年前选择退出带给他无限风光的娱乐圈吗?会因为良心不安一下子苍老这么多吗? 陆江初不信。 所以,一定有其他的理由。 想到这里,陆江初突然抓住了关键:“那一天,你其实没见过顾和光?” 王前目光闪烁。 陆江初继续道:“毕竟按上面的调查来看,那天你正忙着火化妻子,顾和光来你家的时候,你还在殡仪馆。” “所以,顾和光是在你的住所见了其他人。这件事情你也知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其他人也是你牵线安排的。” “是那个人吗?” 最后一个问句,陆江初说得很轻,王前扯了扯嘴角。 他抬头看着陆江初,这样的反应,无疑是给了陆江初一个肯定的答案。 陆江初突然意识到,王前应该是她现在遇到的唯一一个,见过那人真面目的人。 那个一直操纵她的人生,致力让她活在地狱中的人。 因为靠近真相的亢奋,陆江初感受到自己血管中滚烫的血液流淌,身体虽然似乎有些过热,头脑却如同浸在了冰水中,清醒得吓人。 她看向王前的目光有些狂热,说话时,斟酌着自己的用词,生怕把这个珍贵的猎物吓走:“王前导师,您能告诉我,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第59章 我也是犯罪嫌疑人吗? 面对陆江初的问题,王前的眼神中流露出绝望。 他其实也算不得见过那个人,但是他很明白,自己如果敢透露那个人的消息,就会死得很惨。 陆江初见王前如此,因为心情急切,言语中不禁有了威胁的意思:“我一直在想,王前导师究竟在乎什么。排除了那个被您利用的情妇,排除了被您害死的妻子,突然意识到,您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家人。” “你现在的确很自豪,靠吸女人的血上位,帮几个弟弟妹妹都安排好了工作,父亲的葬礼办得豪华无比,而你最在乎的母亲还活着。你说,她若是看你身败名裂,最终入狱,会感觉如何?” 陆江初的话让正在剥龙虾的严嵇突然停住了。 他抬头看向陆江初。 这是他认识陆江初这几年以来,第一次见她如此乱了阵脚。 难道那个顾和光,真就如此重要? “先带王先生去隔壁。”严嵇终于开口打断了陆江初的讯问。 保镖很快把人带走,陆江初低头在原位坐了会儿,随后向严嵇投去质问的目光。 严嵇在此时解释道:“这些脏事,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在发现你对王前的企图后,我已经把他的家人全部接到京市了,你就等结果。” 说着,严嵇又把刚剥好的虾肉递给了陆江初。 另一边,被保镖提到隔壁房间的王前隐隐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但面带微笑的陈助理却把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了他。 此刻,电脑正进行着视频通话。 王前看见自己一家人都坐在对面,白发苍苍的母亲笑着问他:“前子,你派人来接大家旅游,怎么自己还在工作呢?该休息还是得休息啊……” 王前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胁持他的保镖此刻都站在房间角落,王前也知道这通视频电话,无非是严嵇在告诉他,自己一家人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终于,王前的内心有了些许动摇。 他一辈子向上爬的信念,都是为了帮助家里人。至于后面的妻子什么的,都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特别是那个妻子竟然还敢嫌弃他的家人总是来打秋风,这让王前怎能不恨。 如此一来,在那个恶魔的指点下,起了杀妻的心思。那人也的确靠谱,自己这才逃过了一劫。 如果真的要把一切说出去,王前怕自己会小命不保。 但是假如连现在这一关都过不了,王前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家人在自己面前,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心中挣扎不已,终于,在王前看见几个穿着黑衣的保镖,出现在和自己对话的家人身后时,他妥协了。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王前便结束了视频聊天,重新回到了陆江初所在的客厅。 保镖对他倒是很不客气,知晓了王前对待妻子的残忍行径后,很难对这样的男人没有恶感。 于是,刚才的王前还有坐在沙发上的好待遇,此刻却被像扔一个破麻袋般,直接扔到了地上。 这几分钟也让陆江初从亢奋与激动中清醒不少,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自己剥着花生吃,理智回归后的陆江初意识到,那个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怎么会在随时可能暴露的王前面前,显露真面目。 看着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的王前,陆江初再次问起了那个问题:“你见过那个人吗?” 这次的王前摇头做了回答。 陆江初眼中闪过失望之色,但因为早有预料,她也没有气馁,接着追问:“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选择退出娱乐圈,甚至老了那么多?” 王前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显得十分犹豫。 但是如同恶魔般如影随形的陈助理,对他扬了扬手中的平板电脑,这让王前回忆起还在被胁持的家人,终于回答:“我的钱虽然转出去了,但全在那个人的控制之下,我已经陷入破产的境地,最终在他的威胁下,经常帮他去干一些事情,也最终不得不退出娱乐圈。” 陆江初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就在王前以为陆江初会接着追问与那个人相关的问题时,陆江初却突然把话题转到另一边:“你为什么经常去那家医院?” 不知为何,陆江初有一种预感,那里一定有很关键的东西。 这个问题倒是轻松,王前回答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个人让我照顾一个在医院中的被全身烧伤的男人,不过那男人已经是个植物人了,所以我也只是定期去看看。” 陆江初一下子攥紧了手,她心底有一个猜测,却不敢确认,只定定看着王前:“那个男人,和那场车祸有关系吗?” 严嵇也抬起头,看向王前。 他想,陆江初不会以为,顾和光还活着,只不过成了被毁容的植物人? 不知为何,这样的想法让严嵇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他看向王前的目光都紧张了起来。 王前不知陆江初的想法,只不太确定地回复了一个“可能。” 不过,感受到陆江初可怕的目光,王前补充道:“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但是那个男人的确是车祸之后那段时间,那个人才突然让我去照顾的。” 闻言,陆江初猛地起身,一句话没说转身便往门外走。 严嵇连忙脱下塑料手套,用酒精湿巾擦去手上的油,起身跟着陆江初,问道:“你要去哪里?” 陆江初没有回答严嵇的问题,也没有停住脚步。 严嵇知道陆江初想去医院看看那个病人,见拦不住她,只能自告奋勇:“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我送你。” 陆江初此刻正处于心潮澎湃之中,没有理会严嵇。 见她不回答,严嵇也当是默认了,跟着陆江初下了楼。 正门处已经停好了车,严嵇坐在驾驶位,在智能屏幕上设定好了导航。 午夜的道路很空旷,陆江初见严嵇一直都没有超速,遵守着交通规则,不由焦急起来:“太慢了,要不我来开!” 严嵇当然拒绝。 陆江初的过于亢奋总让他心中不安,如果让这个状态的陆江初拿了车,从她平时就疯狂的飙车记录来看,到时候再出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当严嵇认定一件事情的时候,陆江初也很难改变他,最终只能在焦急之中等待到达目的地。 王前的话不停在陆江初的脑中回想。 全身烧伤的毁容男人,会是和光吗? 当初和光出事,自己第一反应是去找罪魁祸首报仇雪恨,葬礼什么的全是哥哥操持的。 哥哥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没见过很多手段,把别人相似的尸首认成了和光和不奇怪。 或许,那个人留下和光一条性命,就是为了牵制她。毕竟,一个活人,很多时候会比死人有用得多。 带着一丝绝望的希冀,陆江初几乎制止不了自己的想法,心中的忐忑不安几乎覆盖了一切。 严嵇感受到了陆江初的异常,专心驾驶的他目视前方,突然问道:“顾和光对你意味着什么?” “太阳。” 没有防备的陆江初脱口而出这个词。 下一瞬,她便听见凄厉的刹车声,如果不是捆好了安全带,此刻的她恐怕已经被甩出了车外。 陆江初听见严嵇没有诚意的道歉:“对不起,突然发现是红灯,刹车急了会儿。” 看向严嵇,陆江初发现他紧握方向盘的手,力道大得青筋都凸了出来。 想找补些什么,陆江初最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只能保持沉默。 “太阳”那两个字不停在严嵇的脑中闪现。 陆江初似乎真的很爱顾和光。 但她若是真的爱顾和光,怎么可能在顾和光身死后,就嫁给自己呢?还对自己这么好? 或许,她只是为了刺激自己才这么说的。 严嵇勉强安慰自己,但内心的疑虑却如同铺天盖地的藤蔓,四处攀缘生长。 假如陆江初真的不爱他,她为什么会嫁给他,还隐瞒身份嫁给他? 这样的问题,让严嵇回想起自己初见陆江初的那一夜。 那时的他因为陆仙仪的离去,去酒借酒消愁,看见和陆仙仪极其相似的陆江初,连她的名字都没问就带回了家。 此刻的严嵇突然想起,那时候的陆江初,也没有问他的名字。 她似乎是故意出现在他面前的。 就像她故意与李朝接触,故意接近王前一样。 有一个想法电光火石般闪过严嵇脑海,此时,也已经到了医院。 陆江初刚下车,便被追上来的严嵇扯住手,直接推回了车里。 他攥紧了陆江初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面色冰冷阴沉,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我也是犯罪嫌疑人吗?” 这是陆江初第一次见到,在没有酒醉的清醒状态下,也如此疯魔的严嵇。 而严嵇的话,如同警钟般在陆江初心中敲响。 见她不回答,严嵇又问了一次,这一次的他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声音中几乎带了些恳求的意味:“所以你和我结婚,是因为怀疑我是害死顾和光的嫌疑人,从而故意接触我的吗?” 第60章 你会后悔的 陆江初怔怔看着严嵇,看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哀求,似乎是想要她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 越是这样,陆江初越觉得自己不能心软,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没错。” 说着,陆江初就趁着严嵇神情恍惚之际,脱离了他的控制,快步走向医院。 整理着自己有些乱的头发,陆江初一时间心乱如麻。好在她还记得自己此行而来的目的,很快去了电梯处。 夜晚的医院人仍旧不算少,最热闹的是急诊科,陆江初看见不少为了省陪护花销的病人家属,在走廊里打地铺,忍不住叹了口气。 来之前陆江初就已经在王前那边拷问到了病房的位置,在住院部的501号房间。等电梯时,被她落在身后的严嵇此刻也赶来了,站在陆江初身旁。 一同等电梯的还有好几个人,严嵇把陆江初隐隐护在身后,让人一见便知他们关系匪浅。 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往陆江初这边看,这时陆江初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现在的她经过这段时间参加综艺节目,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人。 如此一来,出现在公共场合连口罩都没戴一个,实在显得不合适。 好在电梯很快到站,在严嵇的护佑下,陆江初顺利离开。这期间他们俩一句话都没说,氛围十分僵硬。 出电梯之后,去往501号病房的路上,短短的一段路陆江初竟觉得十分漫长。 她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最终,站在501号病房的门口,一瞬间连推开房门的勇气都没有。 严嵇只站在她身后默默陪着她,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房门却自己打开了。 里面走出一位护士,应当是刚刚查房结束,她还在记录些什么,一边走一边写,差点撞到陆江初身上。 小护士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陆江初自然不会责怪,还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笔。 “你们是来看望里面的病人的吗?”小护士接过陆江初帮她捡起的笔,问道。 见陆江初点头,小护士笑了笑:“那可真好,平日里只有两个人经常来看他,如今还多了几个。给你们说个好消息,这个病人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面对普通刺激都开始有反应了,这是苏醒的前兆。” 陆江初却敏锐察觉到不对,追问道:“两个人?” 除了王前,还有谁会经常来这里? 小护士点头,虽惊讶于陆江初的急切,但也理解病人家属这番激烈的反应,她拍拍陆江初的手安抚她:“除了王先生外,还有王先生请的护工,那人非常认真负责,从来都没迟到过。” 听到只是个护工,陆江初怅然,不由在心中骂自己,为了追究到笑脸的身份真是魔怔了,和小护士道谢后便进了病房。 看见走进病房的陆江初与严嵇,小护士的面色十分平静,她手中的查房记录上全是空白,等走到楼梯口,小护士戴上了蓝牙耳机,避开监控披上风衣,再出来,已经不是护士的装扮。 耳机正在通话,小护士轻声说道:“先生,监控什么的已经完全删除了,他们不会知道您来过……” 另一边,终于走进病房的陆江初,看见了那个在床上被烧伤的男人。 那人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尽是烧伤后的瘢痕。看上去当初为了预防感染,做了好几次皮肤移植手术,整个人如同鬼魅般可怕。 陆江初却毫无畏惧,她走近,坐到病床旁边,看着好几台机器与这副躯体连接,意识到这个人能活下来很不容易。 见陆江初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沉默的严嵇终于开口了,问道:“是他吗?” 或许因为愤怒或者其他因素,严嵇的声音有些喑哑,但语气却很平静,只不过配合他冰冷的面色,便让人感觉那种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安宁。 陆江初摇头:“不是他,但我大概有所猜测,这个人会是谁。” 说着,陆江初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另一边,吃完夜宵后仍旧被惨无人道的庞妙菲拎去加练的霍瑶瑶,运动所出的汗足以在瑜伽垫上印一个人影出来。 霍瑶瑶想要偷懒,却在庞妙菲的死亡凝视下不得不继续,表面笑嘻嘻,心中哭唧唧。 这时,庞妙菲的手机响了。 霍瑶瑶之前还很不服气地,想要谴责庞妙菲违反节目组规定带手机的事情。 但经过几次加练之后,她已经深刻意识到,反抗是没有用的,还不如趁着庞妙菲这个恶魔打电话的时候,见缝插针休息一会儿。 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正在摸鱼的霍瑶瑶,发现庞妙菲的脸色立马变了,因为过于激动眼眶都发红:“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这态度,不对啊。 霍瑶瑶不由有些担心,却看见庞妙菲似乎已经忘了还有她这个人,跑着离开了排练室。 医院那边,挂断了和庞妙菲电话的陆江初,继续在病床旁坐着。 她的目光在那张可怖的脸上徘徊,同这个已经是植物人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你是妙菲的哥哥吗?” “希望你是,否则我让她过来,不是空欢喜一场吗?” “她不会和我一样不幸的。” …… 严嵇在一旁听着,明白了陆江初正在说的究竟是什么。 她认为自己很不幸,认为刚才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这说明,她真的心怀过侥幸。 而陆江初不过几眼,便判断出这个躺在床上被烧伤得面目全非的人不是顾和光,说明她对他真的非常熟悉。 即使顾和光已经去世了好几年,却还是一直活在她心间。 这个认知让严嵇感到无比荒谬,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开始后悔,自己或许不该将这样明显的事实直接揭穿。 假如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或许他和陆江初还能够继续貌合神离。 不会像如今,什么都没了。 沉默在房间中澎湃生长,严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所以,你追查了两年,在严家查出什么了吗?选择和我离婚,是因为我的嫌疑已经完全排除了吗?” 听到他的问题,陆江初莫名想要抽烟。 有些不耐地摩梭着手指,陆江初也不想和严嵇这般继续黏黏乎乎下去,她点头:“严总你应该庆幸,你和那件事情没有关系,不然,我们就很难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严嵇冷笑,他看着说每一个字都是往人心里插刀子的陆江初,捏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来与自己对视,语气冷得如同被冰封一般:“你会后悔的。” 陆江初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严总这态度,是不打算继续合作了吗?” 严嵇的手抚过陆江初的侧颊,帮她将几缕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一双眸子幽深得如同潭水一般,说道:“你不要做梦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就互相折磨到底。” 陆江初弯了弯嘴角,十足的乖乖女模样:“我都听严总的,只要能给我的和光报仇,和严总合作也很好。” 这句“我的和光”,如同刀子般插进严嵇心口。 他一拳砸到身旁的墙上,陆江初转头看到他的拳头已经出血,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却没有丝毫退让。 她心中的感觉很复杂,没有那种看见严嵇为自己失魂落魄的快意,更多是说不出的悲哀。 事情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陆江初不知道。 但她知道一点,为了复仇,为了保护自己最爱的人,她一刻也不能松懈。即使很累,也不能放松。 当初就是她松懈了,她得意忘形,竟然妄想自己能够得到幸福,和光才会出事。 同样的错误,陆江初不会犯两次。 绝不会。 带着这样的想法,陆江初对待严嵇,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拒绝和冷漠。 此刻,也不会例外。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留情:“严总不能接受的话,我们的合作告一段落也可以。” 她感觉严嵇的力道加大了,她的肩膀被捏得发疼。但越是这样,陆江初越露出快意的笑容。 正想再开口刺激刺激严嵇,把他推出这场莫名其妙的是非,陆江初便看见严嵇一下子晕倒在地。 什么鬼? 晕倒不是陆仙仪常用的手段吗? 知道严嵇绝不会是示弱以希求关注的人,陆江初的眼神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看见严嵇的脸是异样的苍白,冷汗更是打湿了他的短发,刚刚那只受伤的手除了血迹外,更有突然泛滥的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一直延伸到手腕处。 两只手都是如此,肿得厉害,让人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作为一个曾经的医生,陆江初立马判断,严嵇的情况很像是过敏性休克,立马出门叫了医生。 至于过敏原,陆江初想,应该是那些麻辣小龙虾。 毕竟,严嵇给她剥的时候,自己没吃一口,所以他应当是知道的。 但纵然如此,他还是坚持给她剥了…… 陆江初看着被医生抬上担架的严嵇,心中五味杂陈。 第61章 苯巴比妥 庞妙菲赶到医院的时候,可谓是全副武装,帽子墨镜口罩全戴上了,陆江初一时都没认出她。 严嵇昏迷后,陆江初便给陈叶打了电话,靠谱的陈助理也很快带人赶了过来。陆江初在严嵇的病床旁守了一阵,听医生说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后便离开了。 与庞妙菲在501号病房门口相会,两个人见面之后都没有寒暄的意思,而是直入正题:“去看看。” 庞妙菲取下墨镜,点头,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平复情绪,才进入房间。 陆江初没和她一同进去,而是在门口等待。 她的手攥得很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里面一直没有动静,过了好几分钟,陆江初终于按捺不住,正准备推门进去,便听见庞妙菲极其压抑的哭声。 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陆江初靠着墙壁坐下。 她知道,里面那个人应该就是庞妙菲的哥哥。 没有进去打扰,陆江初忍不住扬起嘴角,心里为庞妙菲高兴,但不知为何,却突然红了眼眶。 她仰头,忍住泪水。 她回忆起大学时期,初遇顾和光的那个夏天。 燥热的空气,连绵的蝉鸣,浓烈的绿色。 树荫下身着白大褂的青年,身旁是正在表演的社团,温柔清澈的吉他乐曲。 阳光是黏稠得化不开的金色,空气中有音符清浅浮动。 这样的画面,这几年很少出现在陆江初脑海。她想,可能是因为严嵇的存在,让她的思念有了一定寄托。 在这一点上,陆江初还是很感激他的。 里面的病房里,庞妙菲一直在哭,陆江初却又再次压抑下了自己的情绪,擦干泪水。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一切都还没有明朗,她还必须做更多才行。 想起刚才小护士说,经常来看望的人,除了王前之外,就是护工。 但是她说话时的神态,总让陆江初感觉不太对,总感觉她有些慌乱和生硬,似乎在遮掩些什么。 陆江初便想调监控看看。 如果通过正常手续,等自己能看到监控,得走一周多的流程,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陆江初不太有耐心,打算直接黑进系统。 怎么想的就怎么干,几分钟后,医院所有监控都做了备份发到陆江初的云端平台。没有逐个逐个看,陆江初直接写了个软件进行视频连续性分析。 这样可以很直观快速地分析,监控视频有没有被删减的情况。 原本只是节省时间的举动,但几十秒后出现的分析结果,却让陆江初心中咯噔一响。 还真有很频繁的删除中断,每个月都有这样的片段。而删除的,正好是和501病房相关的内容。 医院这边并没有发现异常,就是因为501病房的病人只是个植物人,不会占用太多医疗资源,出现危急情况的可能性也不大,所获得的关注度自然不高。 但是如此一来,陆江初如何不知自己是被刚才那个小护士骗了。回想小护士的面貌,陆江初却只记得对方戴着口罩,梳着非常寻常的马尾发型。 再查刚才那段时间的监控,陆江初发现,那个小护士进了楼梯间后,几分钟后出来的,便是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 只可惜那个女人还是戴着口罩,监控只拍下一个模糊的侧影。 陆江初一帧帧截图,将那个人的身影印入脑海。 她就是那个人吗?还是只是一颗棋子? 那个人为什么会经常来这里看望,已经是植物人的庞妙菲哥哥? 如果只是为了让对方保守秘密,不知不觉杀人灭口即可,又何必如此麻烦大费周章。 从结果推测动机,不杀一个人,自然是因为对方活着更有用;那么经常来看望是为了什么? 一个猜测在陆江初心头隐隐升起,她再次写了个程序,将王前每次来医院的监控筛选出来,然后发现,被删除的监控片段,时间全在王前去过的第二天。 想法已经被初步印证,陆江初起身推开501的门。 庞妙菲正坐在病床旁垂泪,十分仔细珍惜地掖着被角。 陆江初的到来也并未让她从压抑的情绪中解脱,直到陆江初开始翻垃圾桶,庞妙菲才意识到不对,问道:“江初,是出什么事了吗?” 陆江初十分专注,一句话都没说。她也不嫌脏,把垃圾桶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里面大多是药盒和营养剂的外包装,这些东西都有重复,一般是好几个相同的同时出现。 只有一个东西没有。 陆江初拿起一个破碎的半截玻璃管,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液体,陆江初闻了闻,突然脱口而出一个词:“苯巴比妥。” “什么?”庞妙菲疑惑。 陆江初没有回答,表情十分严肃,将病床旁的庞妙菲拨开,走到病人身边,直接扒开了他的眼皮,又把脉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松了口气,解释道:“有人给你哥哥注射了苯巴比妥。” “它是一种镇定剂,也属于安眠药的一种,能对抗中枢神经的兴奋,长期使用会有耐药性及依赖性,甚至可能中毒。” 庞妙菲这时也从情绪中恢复过来,声音充满愤恨:“你的意思是,我哥哥不是真的成了植物人,而是被下药了才变成这样的?” 陆江初点头,当即做出决定:“转院,我家有所私人医院,你把人转到那边去。” 之所以这般建议,不仅有想要帮助庞妙菲的因素,更多因为陆江初意识到,庞妙菲的哥哥定然是其中一个关键节点。 虽然,这一切都表现得很像是陷阱。 但这个陷阱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即使知道是饵,权衡之下,还是发现一口咬下去是更好的选择。 很多时候,只要上钩的鱼足够有分量,到时候攻守易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了陆江初的建议,庞妙菲没有丝毫犹豫便同意了。她和陆江初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在这些关键的事情上,并没有客气的必要。 这家医院的人,陆江初一个都信不过,打电话让自己的人过来。 第62章 刻意模仿 等待的时候,陆江初看向已经不再哭泣的庞妙菲:“感觉如何?” 庞妙菲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的意味,但更多是一种夹杂复杂感情的轻松:“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我从哥哥脖颈处的残留的胎记认出他,刚开始看见哥哥这样子,第一时间便觉得心疼得不得了。但是哭了一阵后却开始庆幸,活着比什么都好。” 她这番话让陆江初很有共鸣:“没错,只要能活着,其他东西都是次要的。” 庞妙菲见陆江初神情寞落,正想安慰一下她,便看见陈叶在门口徘徊的身影,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提醒陆江初:“陈助理来了。” 见庞妙菲提起自己,陈叶索性走进病房,不小心瞥见那个躺在病床上,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只觉得触目惊心,连忙移开视线。 他走到陆江初身旁,悄声道:“江初小姐,严总已经醒了。” 陆江初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等了半分钟,见陆江初都没有其他反应,陈叶这才有些着急了:“严总想要见您。” 见陆江初似乎想要拒绝,陈叶不由在心里感叹严嵇的神机妙算,接着道:“严总说,为了你们之间的合作,陆小姐您最好还是去一趟。” 这句话,就有了些威胁的意思了。 果然,撕破脸皮的严总再无顾忌。 庞妙菲面露担忧地看向陆江初,只见陆江初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但这次总归没拒绝陈叶的邀请。 叮嘱庞妙菲遇到问题要第一时间打自己的电话后,陆江初先于陈叶离开了这个病房。 陈叶跟在陆江初身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纵然如此还是没有被陆江初放过。 一个个致命的问题从陆江初那边抛出—— “陈助理觉不觉得,你们严总的过敏性休克是他的苦肉计,好让我同情?” 陈叶尴尬微笑:“应该不是,毕竟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最近总是跟在我身边,是不是太闲了,在公司没什么事做?这样的话,我让哥哥给他找点事情,比如操纵一下严氏的股票,每天跌停之类的。” 陈叶擦去额头的冷汗:“严总很忙的,每次从江初小姐您这里回去后,都会加班到半夜,一天最多睡两三个小时。” 这一点陈叶还真不夸张,严嵇最近这段时间,不眠不休都是常事。 但陆江初丝毫没有同情,只冷冷扔下两个字:“活该。” 陈叶接不下去了,不敢反驳更不能认同,绞尽脑汁也只能干巴巴说一句:“严总他也是关心您,才时常跟在您身边,他对别人从来不这样的。” 陆江初没点头也没摇头,毫不在意的样子。 陈叶心累得不得了,觉得严总应该给他加工资了。他绑架了王前一家人,都比和陆江初聊天轻松。 果然,比起和女人打交道,还是工作更加亲切。 就这样,在水深火热之中,陈叶终于和陆江初一同到了严嵇所在的病房。 过敏有个特征,就是来得剧烈但消失得也快,严总几十分钟前手上的大片红疹此刻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表面说着不关心,但看他的确一点事都没有,陆江初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只不过,她说话的语气仍旧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冷:“严总既然没事,叫我过来做什么?” 早在陆江初进门的时候,严嵇就放下了正在读的文件夹,目光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不禁让陆江初觉得如芒在背。 “叫我阿嵇。”严嵇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陆江初从床头柜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剥着,橘子的清香覆盖了房间的消毒水味道,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剥好橘子后,陆江初尝了尝,发现它快要酸死人,立马全递给了严嵇。 又戴上了之前的温柔面具,声音关切:“阿嵇,你吃。” 严嵇看着这样的她,一阵怀念,伸手就接了过去,不太敢相信自己此刻竟然还会受到陆江初的关心。 陆江初就坐在一旁看笑话,眼中有按捺不住的兴奋,就连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都差点忘了。 然后,陆江初便看见,严嵇面不改色地一瓣瓣吃完了所有橘子,十分珍惜的样子。 陆江初回想起刚才那种和柠檬相差无几的酸味,只觉得牙齿都开始疼了起来。 严总不愧是严总,生吃柠檬都面不改色,果然厉害。 这个小插曲过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缓和了不少。陆江初见好就收,毕竟她和严嵇还是合作关系,他很有利用价值,得罪太死了也不好。 但“阿嵇”那个称呼,陆江初不知为何,很难认真地说出口,只能含糊过去,干脆连称呼也省略,再问了一遍:“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严嵇将手中刚刚在看的那个文件夹递给陆江初:“这是那个被烧伤的人的病历记录。” 没想到严嵇的效率如此之高,昏迷了一场还能这么快拿到如此重要的东西,陆江初面露惊讶。 接过文件夹翻看了下,陆江初便从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庞妙菲的哥哥一开始应该真的陷入了深度昏迷,但远没有成为植物人那么严重,这份病例里多次有他快要苏醒、对外界刺激有反应的记录,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此类记录越来越少,他也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植物人。 果然是被下药了。 目光严肃,陆江初看得专注,连严嵇一直盯着她都没有察觉到。 但站在门口的陈叶却看见了。 不知为何,严嵇的眼神让陈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里面的偏执与占有欲,简直浓烈得异常,让人一看便觉得触目惊心。 和以前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严嵇也给自己戴上了一张面具。 他似乎在刻意模仿传说中那个温文尔雅的顾和光,从而将自己骨子里的强势掩藏下去。 而唯一一个,能让严嵇如此处心积虑图谋的陆江初,真的能够脱离他的控制吗? 陈叶并不乐观。 第63章 借走二婶 陈叶在心中挣扎,自己是不是应当找机会提醒一下陆江初,但下一瞬便被严嵇突然投来的冰冷而充满警告的目光,惊得收敛了心思。 是了,严嵇才是他的老板,他不能吃里扒外。 再说,能把严总逼到这个份上,如此处心积虑,说明陆江初有足够的实力,不需要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担心。 想到这里,陈叶开始有些同情陆仙仪了。那位仙仪小姐还沉浸在以前和严总的相处姿态中,似乎并没有清晰意识到现实的改变。 只不过,这样的同情并不能让陈叶为陆仙仪做更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陈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在一旁看戏就好了。 待到陆江初专注地读完所有病例,并把关键之处拍照做了备份后,陈叶和严嵇都恢复了正常。 陆江初完全不知道刚才的小插曲,还很有礼貌地给严嵇道谢:“多谢您找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态度十足地客气。 严嵇也不生气,正想借着病例这个话题和陆江初聊聊天,便听见耳畔响起一个柔弱的声音:“阿嵇。” 来者正是陆仙仪。 严嵇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倒是陆江初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幸灾乐祸,甚至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陆仙仪。 看她这毫不意外的样子,严嵇便知道人是陆江初叫来的。 看见严嵇和陆江初共处一室,陆仙仪眼中流露出猜疑。 几十分钟前,刚收到陆江初告诉她严嵇正在住院的短信时,陆仙仪便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来。 毕竟,陆仙仪才不信陆江初会如此好心。 但思忖再三后,陆仙仪还是打算赌一把。她能赢回严嵇的心固然是好,实在不行,只得到他的人也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陆仙仪所求的东西很简单,不过一个严家家主夫人的身份罢了。 现在,陆仙仪只庆幸自己幸好是来了,无论陆江初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陆仙仪都不在乎。她只要能抓住严嵇就好。 陆仙仪泪眼朦胧地看向严嵇,哭声中七分作假,但还是有三分真切关心,陆江初在一旁看着,觉得陆仙仪的演技所有提升,看来最近没少下功夫。 房间里此刻有四个人。 躺在病床上表情莫测的严嵇。 哭得梨花带雨,满脸担忧和关心的陆仙仪。 一旁幸灾乐祸看戏的陆江初。 阻拦陆仙仪进来失败,正垂头丧气的陈助理。 只有陆仙仪一个人说话,她颤抖着抚过严嵇的手,看见砸墙后伤痕累累的关节处,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更咽道:“阿嵇,你怎么受伤了?” 陆江初打了个呵欠,又看了下表,十分大方地愿意多给陆仙仪两分钟哭泣的时间。 哭了之后就得干正事了,陆江初大半夜叫陆仙仪过来,可不是为了膈应严嵇的。 当然,这也是其中一方面因素,但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啦。 一边愉悦地看戏,陆江初一边从盘子里摸了个橘子,剥开尝了尝,发现这个很是清甜后,便开开心心的继续吃了起来,没再分给严嵇。 别人不了解严嵇的表情,陈叶当然知道,看严总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而陆仙仪还哭得专注,陈叶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仙仪小姐,你不用担心,严总他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医生说他需要静养,你一直……”在这里哭恐怕不太好? 虽然陈叶没说出后半句话,但如同人精般的陆仙仪如何不懂他的意思,一时尴尬地止住了哭声。 陈叶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陆仙仪已经在心中恨上了出言提醒的他,觉得自己就是自讨没趣,连忙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待到陆仙仪终于止住哭声,严嵇才有机会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这句,严嵇还觉得有些不够,又加了一个称呼:“二婶。” 听到这两个字,正吃橘子的陆江初一时间被呛住,咳得眼泪都快要出来。 严嵇见状,连液都不输了,立马扯下手上的吊针,下床给陆江初拍着背,陈叶也难掩关怀,去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递给陆江初。 满眼关切,严嵇忍不住抱怨道:“小祖宗,你让人省些心行不行?” 陆江初只得举手投降,从陈叶那里接过水喝了好几口,这才止住咳嗽:“抱歉,只是对这个称呼不太习惯,没别的意思。” 陆仙仪坐在病床旁,看见被人小心呵护的陆江初,心中妒恨得不得了,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这便让她更气了。 咬紧牙关直至因为过于用力,下巴都痛了起来,陆仙仪才回过神,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也走到陆江初身边,对她一脸关切。 没想到陆江初会抓住这个机会,顺势拉住自己的手。 陆仙仪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只见陆江初笑了笑,看向严嵇:“能把您二婶借走用用吗?” 严嵇自然没有意见,反正他已经扯掉了输液针,顺水推舟提议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陆江初没有反对,严嵇就当她是同意了。 两个人一同拍板了陆仙仪的去留,却没有问陆仙仪的意见,这使得她更加不安了。 陆仙仪看向严嵇,眸子带着泪光,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陆江初都差点不忍心了。 但打算彻底划清关系的严总十分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在看了眼墙上挂钟上的时间后还催促道:“快点去,这么晚了江初也该休息了。” 陆江初将严嵇关心的话语直接过滤,看陆仙仪那副“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醒道:“仙仪导师,您可不能晕倒啊,不然我怕我到时候太心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吓到您就不好了。” 陆仙仪低头落泪,她想要挣脱陆江初的钳制,没想到陆江初力气那么大,在武力值上完败,来软的陆江初又不吃那一套,只能任人宰割。 心中暗暗发誓,自己总有一天要让陆江初付出代价;但比起愤恨,陆仙仪更感到不安。 陆江初究竟要让她做什么? 第64章 打草,只为惊蛇 在惶惶不安中,陆仙仪被陆江初拉着去了501号病房。 在这期间她一直想要挣脱陆江初的束缚,但奈何武力值实在太低,向严嵇和陈叶投去求助的目光,他们也不约而同全选择了忽略。 一种即将被扯入深渊的浓烈恐惧攥住了陆仙仪的喉咙,但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都没有后悔过回国这个决定。 作为严长礼的遗孀,她的确能有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但这一切对于野心早被养大的陆仙仪而言完全不够。 她不恨自己回来,只恨回来之前没有调查清楚陆江初的底细,导致一开始便陷入被动,一步错步步错。 陆江初的强硬已经把她逼入了绝境,陆仙仪想尽办法都没能得到“救赎”之后,终于开始依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 她开始想,陆仙仪为什么要引她来医院? 她想带她去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陆仙仪从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开始想,会不会有什么把柄放在了别人手里。但奈何那些事情太多,等陆仙仪将与医院相关的一件件排除出来,她已经被拉到501病房门口。 陆江初打开门,却没有先进去,而是微笑着面对陆仙仪:“仙仪导师走前面。” 陆仙仪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被陆江初冰冷沉静的目光看得卡了壳。 倒是察觉到动静的庞妙菲走了出来,因为对陆仙仪恨之入骨,庞妙菲首先捕捉到了陆仙仪的身影。 看陆仙仪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庞妙菲嘴角有不动声色的微笑,垂眸掩下浓烈的恨意。 等她再看向陆仙仪,便是寻常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面露意外地道:“仙仪导师怎么来了?” 陆仙仪还是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觉得心底沉郁、手脚冰凉,看见她认为是自己人的庞妙菲之后,陆仙仪下意识便想和庞妙菲联合。 话还没出口,陆仙仪在一系列冲击中,心底残留的理智发挥了些许作用,看向庞妙菲的目光也充满了怀疑。 毕竟,庞妙菲如果和陆江初是对手,怎么会大半夜离开节目组出现在这里? 难道她们俩背着自己合作了? 心中猜疑不定,陆仙仪对庞妙菲便有了几分戒备。 好在常年揣摩陆仙仪的庞妙菲,看见陆仙仪的神色从激动转为防备,立马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庞妙菲上前拉开陆江初紧拉着陆仙仪的手,陆江初倒也配合,从善如流放松钳制。 然后,庞妙菲选择和陆仙仪站在一起,十足的盟友姿态,与陆江初形成对立。 庞妙菲鲜明的态度使得陆仙仪松了口气,心底的猜忌怀疑也抹去了一两分,庞妙菲更是追着解释道:“我听江初说,仙仪导师您在这里遇到了麻烦,我才匆匆赶过来。没想到过来之后,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您才来。” 说话时,庞妙菲的目光止不住往病房内与陆江初身上飘,十足的有苦不敢言的样子。 她这个理由找得很合适,陆仙仪丝毫没有怀疑。毕竟,陆仙仪自己就是被陆江初以严嵇作饵骗来的。 深知现在自己处境不好,陆仙仪自然不会放过庞妙菲这个可团结的力量、可利用的棋子,如此一想,她对待庞妙菲的态度便和缓了不少。 而站在一旁一直是个恶人形象的陆江初,对庞妙菲所说的话没有反驳,她在门口耽搁这么多时间,也不过因为想看陆仙仪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但陆仙仪的样子,看上去对于庞妙菲哥哥在这里作为植物人存在这件事,的确不知情。 这种情况出现无非是两种原因。 一是在陆仙仪心中,庞妙菲哥哥已经是个死人,她多半连对方名字都没记在心上,不然也不会和庞妙菲亲和。 二是,这一切都是陆仙仪装的。 假如是前者,知道自己手握一条人命,都能丝毫不放在心上的陆仙仪,和那个人的联系一定比陆江初所预料的要紧密得多。 至于是否会是后者,只能通过下一步试探。 想清这些关节之处,陆江初看向陆仙仪,语气平静:“我也是今天得到王前导师的指点,才知道这所医院的501号病房,有个病人或许仙仪导师会认识。” “具体的我也了解不多,但听王前导师的意思,这个人似乎是导致我前未婚夫车祸身亡的肇事司机。” “那个肇事司机原本应该已经死去,但是王前导师坚持他在这里,于是好心提醒我。他还告诉我,仙仪导师您和这个人非常熟悉。” “借着严总的名义将您请来,就是想请您帮我认一认,是不是那个人。” 陆江初总算是点明了自己的目的,一旁听了全程的陈叶心中骇然,陆江初说了这么多,但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看来是为了诈陆仙仪。 但陆仙仪明显上钩了。 她总算是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在陆江初的言语之下,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丝毫没怀疑陆江初所说的东西,毕竟那些事情,早已被掩盖在了尘埃之下,如果不是原属于她的阵营的“有心人”,有谁能够知道。 看来是出了内鬼,而那个内鬼就是王前。 至于王前是怎么知道的,只能报告那个人再作计议,陆仙仪知道自己首先需要度过眼前的难关,于是,她用非常疑惑不解的目光看向陆江初,语气无辜:“江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陆江初才不管陆仙仪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强迫着她进了501号病房。 陆仙仪看见病床上那具烧得面目全非的躯体,不由发出惊呼,此刻已经完全进入迎战状态的她,眼泪说来就来。 陆仙仪完全是一副被吓到了样子,说话的语气都结结巴巴起来:“江……江初,这个人怎么会是这幅模样?” 陆江初没有理会陆仙仪的表演,只冷冷回复道:“我也很想知道答案,所以很希望能得到仙仪导师的指点。” 假若是单独的场合,陆仙仪面对陆江初还能有一定发挥空间。 但此刻,她被严嵇、陈叶、庞妙菲、陆江初几个人精包围,走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见陆江初总是抓着关键点不放,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神色委屈泪水簌簌落下:“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江初想要的答案。” “江初,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觉得是我回国才导致了你和阿嵇的分开。我也知道是我不好,不该忍不住对阿嵇的思念回来。但我想,江初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毕竟,大家都是心有所爱的人,没有必要相互作对。” “你心中明明在意的是阿嵇,又何必总把那个前未婚夫提在嘴上刺激阿嵇。这样总是揭开自己的伤疤,江初你也一定不好受;而现在,你还打着这样的名义将我卷进来,没有益处的,江初,回头是岸。” “我们还是公平竞争江初,其他任何东西我都可以让给你,但唯独爱情不行。我们都不耍小手段,更不要总是把之前的爱人挂在嘴边,堂堂正正来赢得阿嵇的爱情不好吗?” 陆江初扯了扯嘴角。 她实在是佩服陆仙仪,能一下子长篇累牍如此多废话,既踩了自己一脚,又再次向严总宣誓了她那忠贞不渝的爱情决心。 真是可惜太过缺少观众,否则,那些耳根子软的人一见陆仙仪哭得如此梨花带雨,一定会极为同情,让陆仙仪有翻身的机会。 现场的几位观众也未免有些不称职,在陆仙仪洋洋洒洒一大堆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特别是被陆仙仪时刻关注的严嵇,他面沉如水,神色平静。 假如是之前的严嵇,应当很容易被陆仙仪这些话挑动。 但如今的他,连陆江初承认当初的婚姻不过是利用后,都能够忍下这种屈辱。 比起陆江初这个正主所做的那些恶劣的事情,陆仙仪的诬陷不过是毛毛细雨,起不了什么影响。 好在陆仙仪这段时间经历过足够多的失败,竟在陆江初的折磨与打击之中,升起了屡败屡战的勇气。 总之,死也不能承认她认识那个躺在床上的病人。 即使她看见那人全身的烧伤后,立马回忆起两年前的景象,知晓了他定然是自己那颗被遗弃的棋子。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仙仪的第一感觉,就是后怕。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没被处理,还好好活到了今日。 但是,陆仙仪能保证,他不会继续活下去。 她的泪水之后,早已是被无止境欲望浸透的黑色心肝。 而此刻,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庞妙菲,察觉到了陆仙仪看向病床时的狠毒目光,不由攥紧了拳头。 她想杀了陆仙仪。 仇恨越是剧烈,越是疯狂燃烧,庞妙菲便越是清醒。 强迫自己松开了拳头,庞妙菲将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算计一一翻捡出来,看着陆仙仪单薄苗条、纤纤细致的背影,隐隐勾起嘴角。 陆仙仪也给庞妙菲投去安抚的目光。 她带陆仙仪来,自然不是指望她承认罪行。 她只是想让陆仙仪知晓这个人的存在。 并怀着满心的期待,准备监测陆仙仪下一步行动。 打草,只为惊蛇。 第65章 我杀我自己 陆仙仪离开医院的时候,感觉精神有些恍惚,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能这般轻易被陆江初放过。 毕竟,看陆江初的架势,似乎要抓住这件事情不放了,这让陆仙仪很是恐惧了一阵。 没想到,陆江初在带她看了看病房那个人后,之后便没多说什么,看了眼手表便提议道:“今天就到这里,已经凌晨两点了,明天还有训练,我和妙菲还有仙仪导师先回去了。” 严嵇自然没有意见,原本他还打算亲自当司机送陆江初她们回到节目组的,但在陆江初的强烈反对之下,他只能放弃。 回去的路上,是专门的司机驾驶。庞妙菲坐在副驾驶位上,陆江初和陆仙仪一同坐在后排。 陆仙仪离陆江初很远,中间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看她警觉不安的样子,似乎时刻都想抓住机会跳车而出。 陆江初看陆仙仪这样,觉得有些好笑,但并没有说更多的话刺激她,毕竟,自己还等着陆仙仪快点去通风报信呢。 王前究竟有没有背叛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让别人以为他已经背叛就可以了。 看狗咬狗的闹剧,一向是最有意思的。 和陆江初的闲适不同,陆仙仪可谓提心吊胆了一路,待到终于回到节目组的拍摄基地,她才猛然想起,作为导师的她其实并不是封闭拍摄的一员,不需要和陆江初她们一样,还得回宿舍居住。 之前还真是被陆江初吓傻了,不然若是早点回想起这点,还何必经受这一路坐车的煎熬。 不过,现在回去也不迟。 见陆江初和庞妙菲已经下车,陆仙仪对司机道:“送我回严家。” 即使她不是严嵇的女朋友,作为严嵇的二婶也是严家的一员,自然可以回去。 吩咐完司机,陆仙仪便拿出手机,准备给她的老师汇报王前背叛的消息。 但是,等陆仙仪都组织好措辞,把信息发了过去,抬头才发现,司机竟然一直都没动。 这让陆仙仪皱起了眉头,此刻本就是凌晨,她原本已经足够困倦,加之今日所受刺激太多,很难控制住脾气,直接出言质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走?” 司机见她发火,面上有些惊恐惶然,但还是细致回复道:“总裁让我看着江初小姐已经进去了再走,他比较担心江初小姐的安全问题。” 此话一出,陆仙仪心底燃烧的名为嫉妒的剧烈火焰一下子烧得更旺,她的声音冷冷的,再无曾经在下人面前那种刻意的平易近人模样:“现在看完了吗?可以走了吗?” 司机点头:“看完了,江初小姐的确已经进去了……” 说完这半句话,司机便面露难色,迟迟不能再开口。 陆仙仪等待老师的回复等得心烦意乱,见司机这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差点把手边的包扔出去砸人。 如果不是她突然回忆起这款鳄鱼皮包包的六位数价格,她恐怕已经这样做了。 她的心情烦躁而不耐,觉得最近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和自己作对,一下子更加暴戾:“我说的话,现在不管用了吗?” 陆仙仪毕竟还算半个严家人,司机也不敢反驳她,被逼得急了,才含糊着语气回复道:“总裁说,不能送您回去。” 陆仙仪一下子掐在了她十分爱惜的鳄鱼皮手提包上,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仅剩的理智让她意识到了司机的意思,心底觉得荒谬和难以置信,带着嘲讽的冷笑道:“你难道想告诉我,阿嵇他给你说,不能送我回严家?” 见司机小心翼翼地点头,陆仙仪心都凉了半截。但她又是个颇为好强的人,终究没有继续展现自己的脆弱与不安,对于一个小小的司机,更没有像平时那样演白莲花的需要。 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陆仙仪冷冷说道:“算了,反正阿嵇住的庄园太远,我也不想去打扰他,你送我去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就行。” 司机点头,这才终于启动了车。 鳄鱼皮手提包果然货真价实,陆仙仪掐了半天,包没有什么痕迹但她的手指甲却疼得不行,这让陆仙仪更加气恼了。 陆江初,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仙仪在心中暗暗发誓,同时,再次发了几句挑拨的信息给老师,即使老师之前不要自己碰陆江初,但如果若是知道陆江初处处坏事,陆仙仪相信,他一定会忍不住自己下手的。 毕竟,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把信息发送过去,心底想象陆江初可能会有的悲惨下场,陆仙仪心情愉悦地扬起了嘴角。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 是收到了回复的通知。 陆仙仪连忙点开消息,嘴角的笑意在几秒钟后就僵住了。 手机屏幕上有短短一句话:“如果你再挑拨我和江初小宝贝的关系,我就杀了你。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的,我的好学生。” 感情刚才老师不回复,不是因为忙,也不是因为没看见,只是因为不在意。 但如果信息和他在意的陆江初相关,秒回都不是难事。 陆仙仪忍不住颤抖,有受到威胁的恐惧,但更多是一种从头顶燃烧到脚底的愤怒。 即使是这样,即使气得快要昏厥,陆仙仪还是明白,自己不能得罪老师,于是以非常恭敬的语气道歉和回复。 保证自己,不会争对陆江初。 但这可能吗? 陆仙仪冷笑出声。 她想,老师应当是老糊涂了,杀人如麻满手是血的他,如今竟然心慈手软了起来。 她应该帮他老人家一把才是。 来斯文的已经不行了,在游戏规则里,如今的陆江初就是比她表现得更好。 可那又怎么样呢? 当一个人察觉自己没办法在棋局中取胜的时候,可以请外援、可以作弊、可以设陷阱…… 这些手段从表面上来看,并没有违反下棋的规则。 但是,陆仙仪觉得,还有其他选择。 如果赢不了,可以掀翻棋盘,也可以,杀了对手。 没有对手,自然就赢了。 陆江初再厉害,也不过是在一个充满规则的游戏中的厉害。 而自己,在老师的熏陶教育下,双手早已沾满鲜血,自然不介意多一条人命。 或许可以,联系那个人。 那个代号为“kay”的杀手之王。 kay的联系方式,可是陆仙仪好不容易才取得的,当时陆仙仪在国外的一个舔狗备胎,牺牲了半条命才给陆仙仪套到了这条信息。 备胎的名字陆仙仪都不记得了,但是,她还是会在心底感激他的。 k作为杀手界的神话,所有人都知道,他从来都不会失手。自己能大费周章,派这么一个人去杀掉陆江初,陆江初应该自豪才是。 照着那个地址,陆仙仪汇去了一千万,同时附着陆江初的个人信息。 这一千万,占陆仙仪能动用的现金的百分之九十。 但是只要能解决掉陆江初,便一切都是值得的。 另一边,回到寝室的陆江初此刻已经洗漱上床,她还没打算睡觉,而是查收着白天的各种邮件。 一目十行将那些邮件浏览而尽,陆江初正打算休息,便发现上边栏提示她收到了一千万转款。 对陆江初而言,这个数目算不得大;但对于陆江初的另一个身份,杀手之王kay而言,却已经是最高等的杀戮订单了。 这并不表示kay出手很廉价,之所以这般收费,主要因为,一个人能获取给kay转款预约的资格,就得付出近乎生命的代价。 也因此,kay在圈子里有个叫做“死神”的称号。 找她杀人,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是,委托者以命换命取得联系方式,最终kay再象征性收取几百万到千万不等的酬报。 而kay的委托名额也是限定的,只有完成上一个委托后,才会有新名额空出。 陆江初在脑海中翻找了下,她这一年来都没执行任务,就是因为这一单委托者在获得委托资格后,迟迟没有给出具体要求。 这并不常见,毕竟愿意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交换别人的生命的人,往往都很急切,恨不得第二天就看见仇家身死的新闻见报。 想到这里,陆江初对这条转款信息有了些兴趣。她想知道,这个佛系的委托者,深思熟虑了一年,想要杀死的人究竟是谁。 点进消息,陆江初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怎么会看见自己的名字? 觉得有些好笑,陆江初继续读了下去—— 【陆江初。身份为华国首富之女,光河娱乐现任总裁。】 短短一句话,点名了kay接下来应该下手的对象,就是她自己。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查了查转款代码,陆江初立马将嫌疑锁到了陆仙仪身上。 看来,那个委托者放弃了委托资格,转让给了陆仙仪。 这样的操作很难说是否合规矩,但想了想,陆江初却打算将计就计。 陆仙仪如此冒进,实在不像是她平时的风格,难不成是和同伙闹翻了? 心中作着揣测,陆江初也在谋划,她该如何自己杀了自己,才不会破坏kay的不败记录。 第66章 爆发 次日。 早餐结束后的陆江初,叼着根棒棒糖懒懒散散往排练室走。 而她身侧,跟随着她的忠实狗腿霍瑶瑶和李艺,三个人并排在走廊走着,莫名有一种黑社会巡街的气质。 好几个摄像师在各种角度跟随拍摄,让不少其他组的人嫉妒得红了眼睛。毕竟,陆江初她们所享受的待遇,可以保证她们三人在节目播出的过程中,能得到最多关注。 但她们嫉妒的不是陆江初,毕竟不管是背景还是能力,陆江初都超出了大家太多;受到嫉妒眼神集中攻击的是有幸抱上大腿的李艺。 李艺一开始还不习惯,后面听霍瑶瑶一开解,反而觉得这是自己的幸运,毕竟,不是谁都能抱上陆江初的大腿。 带着崇敬的目光看了陆江初一眼,李艺记下了陆江初最近很爱吃糖这个信息,准备一会儿汇报给严总。 推开排练室的门,没想到那么早便会有人训练,陆江初挑眉笑了笑:“组长早上好,仙仪导师也早上好!” 陆江初的杀伤力太大,正在做晨间拉伸的楚怡微和陆仙仪,原本行云流水的动作都停顿了片刻。 好在此时一套拉伸动作差不多结束,她们的停顿也不显得异样。 陆仙仪比楚怡微还先起身,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微笑着回应陆江初:“江初,你们也早啊。” 十足的温柔模样,让一大堆正在看直播的观众疯狂口嗨“老婆。” 大家似乎都忘了,陆仙仪之前假装介舟弟子被拆穿的尴尬事了。 陆江初却察觉到陆仙仪的面色苍白得有些异样,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神示意霍瑶瑶和李艺也去晨间训练后,继续道:“仙仪导师身体不舒服吗?脸色这么苍白?还是昨晚没睡好,为了掩盖黑眼圈多盖了些粉?” 十足的恶霸语气。 陆仙仪现在对于此等程度的攻击已经免疫,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她知道示弱可以最大程度唤起观众对自己的同情心,况且,自己已经狠下心和kay做了预约,陆江初如今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也猖狂不了多久。 这样想着,陆仙仪便表现得更加宽宏大量了,十足人美心善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她若是知晓了杀手之神kay,和她面前美丽明艳的陆江初就是同一人,会有怎样的感想。 想到这里,陆江初面上的笑意就更愉悦了,落到陆仙仪眼中,实在是一副死到临头还过分嚣张的模样。 这让陆仙仪不由露出了那种高高在上带着不屑和怜悯的目光。 她们俩人的交锋隐秘而迅速,至少从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排练室几个人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让人一看便感觉暗流涌动。 好在,此刻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僵局。 李艺上前开门,只见几位负责采访的工作人员微笑着走了进来,他们先是给几位选手和陆仙仪这位导师都打了招呼,问道:“没有打扰到大家?” 见是节目组采访的机会来临,但凡有点上进心的人都点了头,就连一直想方设法躺平的霍瑶瑶都不例外。 只有持续摆烂的陆江初抬头看了一眼,之后便专心致志研究起自己正在吃的这根棒棒糖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外包装,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陆仙仪原本以为,作为导师的她会是第一个被采访的人,但见采访人员直接忽略了她向神游天外的陆江初走去,不由气闷。 不过,看到采访人员有些眼熟,陆仙仪想起这就是她的经纪人苏湄在节目组的合作伙伴之一,立马放下了怒火。 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陆江初这下有麻烦了。 果然,专心研究棒棒糖外包装的陆江初,正想习惯性地把采访机会让给别人,便听见面带微笑的采访人员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不知道江初学员对于网上愈演愈烈,闹得沸沸扬扬的您欺凌楚怡微学员的传闻怎么看?” 楚怡微心中一紧,陆仙仪面带微笑,站在一旁的霍瑶瑶与李艺则皱紧了眉头。 陆江初听到提问后,把玩包装纸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面前这个采访人员,眼神中闪过玩味。 这件事她其实都差不多忘了,没想到陆仙仪又派人提醒她。 扯了扯嘴角,陆江初也不想在这一件小事上继续玩了:“我听导演说,之前第二轮比赛时的全程录播视频都已经上传到视频网站,应该能还我一个清白?” 她这个回答并不犀利,甚至有种想要速战速决息事宁人的感觉。 这不由给了采访人员可趁之机。 在心底冷笑了下,这个第一次采访陆江初的人放松了警惕,觉得前辈们强调那么多不过是被陆江初吓怕了。 如今一看,陆江初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这个采访人员嘲讽地扬了扬嘴角,若不是没有镜头对准他,他满眼的轻视恐怕已经让所有观众都看到了。 “大家都看了录播视频,发现您的确有欺凌怡微选手的情况。”工作人员语气礼貌,声音轻蔑。 毕竟楚怡微当初就注意着全程录像这个问题,一直刻意在镜头上表现出自己似乎被欺负的一面出来,好几次采访都战战兢兢地看陆江初的脸色的那种。 挑选出这些小素材,再加上恶意剪辑,陆江初恶霸的名声在录播放出来后,反而更加坐实了。 反正也没人会闲到去看那个几十小时的全程录播视频,情绪的传播速度永远比事实传播更快。 原本采访人员以为陆江初会因为被踩中了痛脚而慌张,却见她毫不在意,只回复了一个“哦”。 此刻,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们见陆江初如此死猪不怕开水烫,对她的好感荡然无存了,纷纷破口大骂—— 【陆江初不就占着家里有钱吗,做事如此没有顾忌,太过分了!】 【原本我还以为自己冤枉了她,结果一看录播剪辑,便知道楚怡微最近的确受委屈了。】 【没错!之前我们家怡微是多么鲜活上进,如今在陆江初面前,却是战战兢兢,一定是被欺负惨了!】 【心疼怡微,我会为她多投票的!】 【陆江初太恶心了,简直是娱乐圈毒瘤。】 【大家可以去超话陆江初滚出娱乐圈里发言,让这种恶人趁早离开。】 【陆江初的脸皮真厚啊,工作人员都问到她面前了,她居然还不承认,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让她快滚!】 【陆江初滚出娱乐圈!】 【陆狗滚出娱乐圈!】 【滚!滚!滚!】 …… 网络上的群情激愤陆江初不用想也知道,但她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舆论这东西,如同汹涌的洪水,只要水道挖得适宜,便可以轻松转圜。 她把目光投向已经站到角落处的楚怡微,向她招了招手:“不知道组长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要不要过来我们一起谈谈?” 所有人的目光以及摄像机镜头,一致对准了楚怡微。 楚怡微骑虎难下,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她并不知道陆仙仪会突然发难,而昨夜出卖陆仙仪和陆江初谈崩之后,楚怡微还一直没摸准自己应该对待陆江初的态度,所以站在原地有些踌躇。 倒是一向温柔的陆仙仪站了出来,安慰道:“怡微别怕,我陪你过去。” 她的声音充满着安抚的意味,但是眼神却是浓浓的警告,楚怡微只与她对视一眼,便惊得移开了目光。 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上了贼船便下不去,只能和陆仙仪一条道走到黑后,楚怡微终于迈动了她沉重的步伐。 采访人员似乎也很照顾楚怡微的情绪,没有让她和陆江初站得太近,见楚怡微面色苍白,采访人员目光中也不由流露出同情,言语中充满安抚的意味:“怡微学员如果有什么委屈的话,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不用怕的。” “毕竟,这个节目是严氏筹备的,和陆江初小姐的光河娱乐并无关系。” 采访人员一副要为楚怡微打抱不平的样子,赢得了观众们极大的好感。 另一边的导演工作室,向来脾气很好的钱墨第一次大发雷霆,将桌子上的东西全砸了,声音中满是怒火:“这个草包是谁招进来的?” 他怎么能对江初小姐这种态度! 导演助理这段时间跟随钱墨,也间接地感受到了陆江初的重要性,毕竟集团总裁为了陆江初,可是天天造访节目组,所以在面对钱墨的怒火时,导演助理也慌了起来。 因为直播在线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如果此刻强行中断,陆江初的丑闻若想澄清,到时候一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钱墨只能看着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采访人员逼问楚怡微。 连串的脏话从儒雅的钱墨导演嘴中骂出,好在他还是有一定专业素养的,立马派了专业的公关团队去处理这件事情。 但一切似乎都不让钱墨顺心。 屋漏偏逢连夜雨,来节目组比上班还准时的严嵇,此刻出现在了导演办公室。 整个房间的气压瞬间变低。 第67章 现在要后悔还来得及 见众人都战战兢兢、有苦难言的样子,严嵇便知道定是有事情发生。他坐在屏幕前专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看见正被逼问的楚怡微,因为还不知道前因,便没有生气。 反正被逼问的人又不是他的江初,其他人有这种待遇说不定还增加了曝光机会,应该感谢才是。 见严嵇没有立马发难,钱墨立马知道他还不了解前因后果。 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实在承担不起隐瞒严总的代价后,钱墨做了那个敢于不怕死捋虎须的人,上前给严嵇说了来龙去脉。 只见严总的面色越来越黑,听到后面甚至把面前的玻璃杯都不小心捏碎了,钱墨便知道大事不好,一下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掸去手心的玻璃渣,严嵇没有如钱墨所想的立马发难,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节目组的人该清理就清理,但凡涉及偷盗录播视频恶意剪辑的人,一律开除。” 钱墨点头,这种胆敢泄露机密没有任何职业素养的人,即使严嵇不说他也不会放过。 但严嵇下一句话却是让钱墨也忍不住感叹他的心狠手辣。 只听见严嵇语气平静地道:“这些人开除之后,你把名单做一个,发给各个企业,告诉大家他们所做的事情;如果去应聘,其他公司的hr打背景调查电话的时候,也全部实话实说。” “录用他们,就是和严氏为敌,就这样告诉其他公司。” 使得好一招釜底抽薪。 就连钱墨都有些不忍心了,毕竟严家作为华国第一世家,影响力向来深远,没有人会冒着得罪严氏的风险去雇佣一个小小的员工,况且这些员工还有吃里扒外的历史。 “严总,您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残酷了?”钱墨大着胆子问道。 毕竟,能进入严氏工作的人,大多都是名校出身,简历极佳能力优越,严嵇这么一处理,这些人被开除以后怕是会生活艰难、落差极大。 严嵇声音仍旧平淡,没有什么起伏,目光却是幽深冰冷:“我没有给他们一纸诉状,把他们告上法庭,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站在一旁的陈叶点头,一个公司最讨厌出现这种叛徒,这次还是成群出现,说明公司管理的漏洞简直多如筛子,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他和严嵇都知晓,这些人是陆仙仪指示的;但更明白一点,陆仙仪能够调动他们,借助的并非是严嵇的势力,而是已故去的严长礼的势力。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严氏会给严嵇的二叔严长礼继承,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严嵇。 这么多年严嵇的经营也算让人心服口服,但不少严长礼时期受重用的人却受到冷落,他们不想着是自己实力不足,反而一天搞事。 严嵇已经忍他们很久了,这次正好收网,既能帮江初报仇,又能把一些人一网打尽,何乐而不为呢。 想着有大事可以施展拳脚,陈叶心情愉悦了不少,但想起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陆仙仪,陈叶不由有些为难,问道:“严总,仙仪小姐如何处置?” 听到陈叶的问题,严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想到少年时的情分,最终还是打算放陆仙仪一马,吩咐道:“剥夺她一半的严氏股份。” 陈叶震惊抬头。 陆仙仪因为严长礼的缘故,有严氏百分之四的股份,这足以保她一生平安优渥,几年的股息足够买一架小小的私人飞机。 但若是剥夺一半,陆仙仪的生活质量便会急剧下降,甚至连参加严氏股东会的资格都不会有了,直接失去所有话语权。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没想到严嵇会这么狠,陈叶更加明白了在严嵇心中,前夫人陆江初身份之崇高。 虽然也有点吐槽严总当初不珍惜别人,现在追妻火葬场也是活该,但是敬业的陈助理还是兢兢业业记下了严总所有指示,找钱墨要了两个人便立马开始进行彻查。 这时,另一边处于骑虎难下境地的楚怡微,终于破罐子破摔,语气绝望地道:“我不敢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陆仙仪呆久了,楚怡微意识到眼泪是好武器,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更咽,眼眶发红。 楚怡微一开始的人设定位和庞妙菲的很像,都是又美又飒的大姐姐形象,从来都是以自律和坚强示人。 大家一看她被陆江初逼成了这样,如何不心痛。 见楚怡微如此颠倒黑白,霍瑶瑶终于沉不住气了,精致的娃娃脸上此刻全是怒火:“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霍瑶瑶情绪激动,李艺连忙拉住她,生怕她真冲出去打人。 霍瑶瑶从来不是怕事的人,作为霍家的嫡出小姐,她向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不是本性善良,怕早就被养歪了。 但娇养出来的小姐脾气她还是有的。 霍瑶瑶如此怒发冲冠,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楚怡微更是后退了一步,陆仙仪拉住她,让楚怡微不能再退,同时附赠一枚警告的眼神。 现在想临战脱逃,晚了。 不过,陆仙仪的姿态,在外人看来,却是将害怕的楚怡微护在了身后,十足的温柔小姐姐形象。 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倒是处于漩涡中心的陆江初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含着棒棒糖,整个人如同在看戏。 陆江初太淡定了,让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陆仙仪,也变得不安起来。 带着警告和安抚看了霍瑶瑶一眼,让这个怒火中烧的小姑娘不得不安分下来,陆江初嚼碎棒棒糖后,终于开口了:“大家都说完了?轮到我说了吗?” 她问话时,看向的是那个挑事的采访人员。 采访人员也没想到陆江初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被问到还愣了一瞬,但他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回过神来,微笑着答道:“江初学员若是有话要说,随时可以开口。” 陆江初点头,对着摄像机招了招手:“钱导,能给我一个投影仪吗?” 没想到她居然在和导演隔空喊话。 严嵇看了眼屏幕中的陆江初,明白了她的意思,吩咐钱墨道:“把之前的录播视频也全部拷贝过去。” 钱墨点头,很快便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陆江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对楚怡微说了一句:“组长,你现在要后悔还来得及。” 正在看戏的李艺低头扬了扬嘴角。 她算是看清了陆江初的计谋,陆江初这高高在上的姿态,哪里是给楚怡微机会,更多是刺激对方。 楚怡微果然中了这个激将法,原本心底还存有的恐惧全化为了愤怒。 她知道陆江初叫人拿来投影仪的意思,却并不惊慌,毕竟那些视频有几十个小时,观众才不可能陪她看那么久。 除非陆江初能将所有关键片段迅速筛选出来。 但她能有这么高超的电脑技术吗?楚怡微才不信。 觉得陆江初现在不过在负隅顽抗,自己如果不趁机咬下一块肉来怕是会后悔终身。 心中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楚怡微立马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在被陆江初言语“威胁”后,楚怡微忍不住一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看向陆仙仪,面上满是惶然,声音中充满恐惧:“仙仪导师,要不就算了。” 陆仙仪很满意楚怡微的表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别怕,我保证大家会公正地为你做主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这时,新进来的工作人员也安装好了投影仪和幕布。 楚怡微恶向胆边生,避着摄像头,在陆仙仪耳畔悄声说了两句话。 陆仙仪眼睛一亮,很是赞许楚怡微的提议,立马开口道:“要不然让大家都来看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想到时候真相大白,也免得有人抵赖。我们不冤枉每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陆江初,尤其是进来安装投影仪的那几个工作人员,很是明了陆江初在节目组的崇高地位。 原本以为陆江初会反对,没想到她只是笑了笑,语气带着调侃:“何必都看我的眼色,想叫人就去叫。” 见正主都没意见,钱墨导演立刻通过耳麦指挥那几个工作人员:“去叫人。” 吩咐时,钱墨也为陆江初捏了一把汗,生怕陆江初到时候真下不来台,无法洗清冤屈。 那种问题要是出现,伤害了总裁心尖尖上的人,自己这个导演就不要想混了。 心中七上八下,钱墨借着余光看向严嵇,想知道严总此刻心情如何,思考自己如何才能逃过一劫。 但钱墨没想到的是,向来表情如同被冰封,面瘫一般的严总,此刻竟然扬起了嘴角。 眼神中,他对陆江初的欣赏满得简直快要溢出来。 他原本就是极为俊美的人,此刻微笑时,平时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势如同冰雪消融,顷刻消散殆尽。 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钱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立马移开了视线。 不过,看到严总对陆江初如此信任,丝毫都不担心的样子,钱墨也松了口气。 第68章 对你太失望 其他组的学员几乎都在自己的训练室,匆忙被叫过来,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看到坐在投影幕布旁一脸无聊的陆江初,众人便不感到意外了。 毕竟,这位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跟随着学员们一起到来的,还有各个组的导师。 王前一见陆江初,便下意识站在最后面。他还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事情不会简单。 想到自己的被迫泄密可能得罪那个恶魔,王前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煎熬,今天连耳麦都不敢戴了,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就被炸成烟花。 王前想往后面退,alice却一直向前走,她一向青睐陆江初,见陆江初此刻似乎陷入了麻烦,如何不担心,上前询问道:“江初,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大家都看着你?” 面对真心关心自己的人,陆江初再无冷色,而是粲然一笑,刹那间如春花盛开,让在娱乐圈见惯了美人的alice都愣了片刻,等回过神来不由红了脸。 好在陆江初的回答很快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可能是因为我太漂亮了,大家才一直盯着我。” alice笑得花枝乱颤,虽然没问出什么,但见陆江初这插科打诨的样子便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陆江初的脸,然后才笑着回到了自己组所在的位置。 她所不知道的是,她对陆江初如此过分亲密的动作,让正在看直播的严总嫉妒得不行,将alice记入了黑名单。 钱墨派去叫人的几个工作人员行事非常谨慎,并没有告诉各位学员集合是为了什么,只说有东西要看。 而仅有的几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霍瑶瑶和李艺自然不会说,陆仙仪与楚怡微在一群工作人员有意无意的包围隔离下,也没有和其他学员接触的机会。 大家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事,自然不会被煽动起哄,或者有先入为主的概念。 现在参加选秀的学员们一个个素质都很高,全部集合后都乖乖地坐在地上,看着投影幕布,如同一群等待电影开场的观众。 大家看着陆江初打开了一个命名为【一组第二轮训练】的文件夹,里面有十来个视频文件,原以为陆江初会点开播放,没想到她将文件全选后,直接调用电脑后台编译器。 一行行复杂的代码被敲出,原本一直在骂人的弹幕也开始感叹起来—— 【陆江初在做什么?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作为一个计算机系的学生,我居然看不懂她的代码,连陆江初用的什么计算机语言都看不出来qaq,难以置信……】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不会是陆江初自创的编程语言?】 【呵呵,怎么可能,她若是连编程语言都能自创,为什么不发布出来?毕竟看这个语言的简洁实用性,用途一定很广,到时候陆家就不是华国首富了,而是世界首富。】 【上面的说得没错,陆江初应该是在哪里学的,自创根本不可能,如果真那样,陆江初这年纪便有这般成就,堪称世界一流电脑天才了。】 【你们讨论的我听不太懂,不过,只有我觉得,这语言即使不是自创,陆江初用得这么熟练也很厉害吗?】 【最可贵的是陆江初还没有卖学霸人设,看她这水平,足以秒杀很多互联网公司的首席技术官了,这不比解了一个单变量方程就说自己是学霸的某明星厉害多了?】 【没错没错,没想到陆江初长得好、演戏好、唱歌好、跳舞好,如今计算机也这么厉害。果然,我来人间只是凑数的。】 【你们是不是偏题了?忘了我们是来骂欺凌者陆江初的了?怎么全都夸起来了?】 【咳咳,没事,陆江初不就在通过写软件处理视频吗?大家看就是了。】 【有一说一,我看陆江初这么淡定,都觉得她是不是真被冤枉了。】 【不要被一个人的表象所蒙蔽(虽然陆江初这样真的很圈粉呜呜呜,本人三观跟着五官跑了!)】 …… 见陆江初不过露了一手,弹幕和评论区的风向就在改变,陆仙仪派去的水军急了,开始继续挑拨起来。 编辑了很有煽动性的文字,却点了半天都发不出去。 水军头头皱眉,以为是系统崩了,毕竟此刻在线人数这么多,出这种事情也正常。 但是,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的账号被封锁了,任何东西都发送不去,就连退出直播间换成微博贴都一样。 看来,不仅仅被锁定了账号,还锁定了ip地址。 严氏这个庞然大物,终于出手了。 只为了保护陆江初吗? 想上网诉苦曝光都做不到,水军头头听见手机的提示音,发现自己竟然收到了严氏的律师函。 严氏的法务部可是号称地表最强的,想到这里,水军头头便眼前一黑。 而陆江初,在此时已经做好了一个小软件,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有如此成果,让众人不禁更加赞叹。 那十来个视频文件全部拖到软件中,同步分析。 进度条做得很有趣,是个奔跑的红色小熊软糖,样子憨态可掬,跑得也很快,让现场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楚怡微的面色却愈发苍白。 她感觉如果再让陆江初继续做下去,自己会有很严重的下场。 下意识去找陆仙仪,楚怡微却发现前几分钟还站在她身前的陆仙仪,不知什么时候见势不对一步步移开了,此刻离楚怡微有五六米远。 嘴中发苦,楚怡微思考着对策,身旁几个工作人员,一个个用监视般的目光盯着她,让楚怡微额头冒出了冷汗,都没找到应对之法。 陆江初写的软件效率很高,不过一两分钟时间便将几十小时的视频全都处理了,吐出一个筛选文件。 这个视频文件比较短,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长。 楚怡微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深,她想要开口叫停,却已经骑虎难下,被陆江初嘲讽的目光一看,便觉得咽喉都被扼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等死一般的感觉,让楚怡微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此刻,陆江初终于点开了这个视频。 下方看戏的学员们安安静静看了半分钟,便都发出惊呼。 只见视频中的楚怡微在训练时,经常争对霍瑶瑶,给李艺使小绊子,总是用嫉妒仇恨的阴暗眼神看着陆江初。 大家的目光在陆江初与楚怡微之间徘徊,对陆江初是赞叹,对楚怡微就是嘲讽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楚怡微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若是能和陆江初在一组,一定牢牢抱住大腿,哪会这般猖狂。”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霍瑶瑶都会被楚怡微欺负。” “前段时间我听楚怡微说,她在一组被欺负惨了,当时我居然还同情她,啧啧,没想到真正欺负人的人竟然是她。” “呵呵,得罪了陆江初,楚怡微不会有好下场的,即使她是陆江初现在的组长也不例外。” …… 楚怡微在众人的目光中攥紧了拳头,手指用力得已经掐进了肉里,但她连这样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她这么多年的筹谋,在网络上的经营,在陆江初面前全都不堪一击,功亏一篑。 当时跟随她们拍摄的有好几台摄像机,楚怡微一直都注意着避开,但这个视频里的机位应该比较隐蔽,并且只锁定了楚怡微一人,把她的各种小动作全录下来了。 纵然如此,陆江初还嫌不够。 因为钱墨导演派来的人足够给力,将网上那个热度很高的,讲述楚怡微被欺凌的剪辑视频也下载了下来。 陆江初将两个视频分解成一个个动图,一个个对照。 欺凌视频的那个机位里,楚怡微面露难色,被陆江初斥责。 但另一个机位,却记录了前因后果:楚怡微不服气c位安排,一直给霍瑶瑶设陷阱,陆江初实在看不过才说了两句。 而楚怡微低下头,眼中满是不服,从她的唇形判断,她还说出了极为恶毒的脏话。 欺凌视频里,楚怡微被众人冷暴力,不得不孤零零在一旁独自训练。 另一个机位,却是讲述了这所谓的冷暴力,不过是每个人的单独示范训练。 而陆江初当时作为组长,十分负责,对事不对人,将这种能出风头的机会给了楚怡微。 欺凌视频里,楚怡微被陆江初逼迫着进了换衣间,几分钟后头发凌乱眼含泪水的出来,似乎被打了一顿。 而另一个机位的剪辑,却表明,是楚怡微先表示和陆江初有话要谈,主动进了试衣间,陆江初懒懒散散跟在后面,还打了个呵欠,实在不像是要去欺负人的样子。 倒是楚怡微面上的算计与心机显露无疑。 …… 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众人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怡微极为难堪地站在那里,简直快要晕厥过去。 但她毕竟没有陆仙仪那种说晕就晕的演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开始深切的后悔,她为什么会与陆江初为敌。 眼中流露出哀求,楚怡微希望陆江初不要继续下去了。 陆江初感受到了楚怡微的目光,却并不打算放过她。自己曾经可是给了楚怡微很多机会,是她自己不珍惜。现在后悔?晚了! 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怡微,陆江初问道:“我就是这么欺负你的?那我未免太惨了一些。” 全场瞬间响起了哄笑声。 楚怡微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陷入这等境地,下意识看向陆仙仪。 沉默良久的李艺此刻出来补刀了:“组长看向仙仪导师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仙仪导师指使的?” 陆仙仪眼皮一跳,简直想把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李艺掐死,但又什么都做不了,还不能不回应,立马就出言拉开关系:“怡微,没想到你告诉我的那些都是谎话,我对你太失望了。” 第69章 百口莫辩 陆仙仪说话时那种悲天悯人、高高在上的态度把楚怡微恶心坏了,想着反正自己都成这样了,再拉一个人垫背也不错,楚怡微正想开口,便看见陆仙仪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回忆起陆仙仪在严氏莫名其妙的崇高身份,楚怡微想着自己势单力薄,害怕到时候祸及家里人,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只低下了头。 她们俩的互动很隐秘,但李艺却察觉到了,再次补刀:“刚才仙仪导师是在用眼神威胁组长吗?我看组长害怕得都低下头了。” 其实大家心中都有这般的想法,但只有李艺一人敢说出来。 陆仙仪这次却没有继续温柔下去,她的语气变得坚决无比:“我清者自清,如果你有什么怀疑的话,比起这些空口无凭的扭曲指证,不如拿一些更实际的证据。” 她很少展现这样的锋芒,霍瑶瑶用口型吐槽:“她急了她急了她急了。” 其他人却认为,泥人也还有三分火气,陆仙仪这样也正常,还是李艺太咄咄逼人了些。 见李艺暂处下风,陆江初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人白白受欺负,她不再懒懒散散坐在投影仪旁,而是走到李艺那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表示接下来的事情由自己负责。 楚怡微看见这一幕,又想起一出事就把她抛在身后的陆仙仪,心中后悔不已,她怎么和陆仙仪这种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当了盟友。 陆仙仪自知理亏,看李艺退下之后也没有乘胜追击,只想着趁这个机会息事宁人。 但陆江初刚安抚完李艺,还没有转身时便问了陆仙仪一个问题:“仙仪导师认为今天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还没等陆仙仪反应过来给出回答,陆江初便转身看向她,以真正咄咄逼人的态度问她:“对于这种诬陷学员、扰乱舆论、干扰比赛还蠢到被揭穿的人,应该如何处置?” 一点缓冲的空间都没给陆仙仪。 陆仙仪在陆江初的攻势下,知道此事难以善了,原先想息事宁人的想法也不得不掐灭。 作为导师,如果她处置不严厉,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回答,便会坐实她之前和楚怡微勾结的嫌疑,被逼无奈之下,陆仙仪自然选择自保:“这样的人,应该退出比赛。” 楚怡微霎时变了面色。 她能得到这一次综艺的机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如若不是被陆仙仪裹挟着去构陷陆江初,她再怎么也可以得到一个出道名额。 加之能够得到安德鲁大师的青睐,楚怡微出国深造与娱乐圈发展并行,堪称两手王炸。 此刻的她,还是存着留下来讨好霍瑶瑶以取悦陆江初的想法的。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陆仙仪却要生生斩断,这让楚怡微如何不恨? 这个提议,坐在下方的选手听到了也倒吸一口凉气。 陆江初却似乎变得心慈手软了,她确认般问了一遍:“仙仪导师真觉得,这种诬陷学员、扰乱舆论、干扰比赛还蠢到被揭穿的人,应该退出吗?” 楚怡微向陆仙仪投去恳求的目光,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但陆仙仪却看都没看楚怡微一眼,语气坚决甚至有些大义凛然地道:“没错!我虽然很欣赏怡微学员,但她这么构陷同组组员,实在让人不耻!” 此话一出,大家都觉得,陆仙仪是个颇为是非分明的人,不由对她更有了好感。 陆江初却嘲讽一笑,让陆仙仪顿觉不好。 看着大义灭亲的陆仙仪,陆江初慢条斯理地道:“那就请仙仪导师和楚怡微一同退出!” 陆仙仪的表情变得僵硬。 坐在下面围观看戏的学员们一片哗然。 陆江初从兜里拿出一根录音笔,微笑着按了开关,播放了自己从手机里转移过来的录音。 录音笔里面传出了楚怡微的声音—— “关于网上,江初欺凌我的传闻,我想澄清,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一个小小的学员,怎么可能偷到剧组没有剪辑的视频原件,还找那么多工作人员给我站台……” “是陆仙仪导师,是她联系的那些工作人员……” …… 短短几分钟的录音播放完全,弹幕此刻全是“卧槽”。 没想到楚怡微会找陆江初坦白,更没想到,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正是刚才大义凛然的陆仙仪。 剧情过于精彩,让大家如何不感叹—— 【陆仙仪在陆江初面前,已经是多少次翻车了?】 【本来这段时间我还觉得荒谬,互联网是真没有记忆吗?陆仙仪之前宣扬自己是介舟弟子,被介舟本人陆江初打脸的事情大家好像都忘了?】 【切,别说了,陆仙仪的粉丝都是疯子,干啥啥不行,洗白第一名,再说她们要跟你急了。】 【我是真有点同情陆江初了,就这么个节目,不过十来天时间,她都被诬陷多少次了?】 【没错,最牛的是每次陆江初都是以自己的实力打的脸,从来没有以势压人过。】 【呜呜呜以前我说自己是陆江初的粉丝,便会在微博上被陆仙仪的粉丝追着骂,现在终于有出头的机会了!】 【江初姐姐我爱你!】 【有一说一,我觉得陆江初总是被黑还和她太狂妄了有关,大家可不要忘了,比起陆仙仪的粉丝,楚姜粉丝的战斗力更是大到不行,陆江初还有的受呢!】 【也是,楚姜粉丝可是娱乐圈第一疯狗聚集所,希望江初到时候能应对过去。】 …… 陆江初浑然不知她有了一群为她忧虑的粉丝,她笑容玩味地看着陆仙仪:“仙仪导师不会是不想承认了?” 但陆仙仪的确不能承认,反而倒打了一耙,泪眼婆娑道:“江初,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是我的错,没有能够得到你的真心。但是,纵然如此,我也没想到,你会讨厌我讨厌到愿意盲目相信楚怡微的一面之辞。” “我不怪怡微为了挑拨我俩的关系这样对你说,一切都是我做的不够好,不能成为一个让你们信服的导师。” 陆仙仪说话时哭得梨花带雨极为可怜,好一副清纯白莲花的样子。 这原本是可以引起大家同情的。 但奈何进入节目组以来,陆仙仪在陆江初面前翻车过多,还总是以这样的方式逃避责任,搞得大家一回生二回熟,竟然习惯了。 甚至还觉得有些古怪,不知为何,不少人想起了那日威尔所说“老白莲了”的评价,一时更觉滑稽。 陆仙仪也知道总是采取一种战略并不可取,但她已经习惯了越到危急关头,越以柔弱示人,一时间竟回转不过来。 往常这个时候,都会有人站出来保护她。 只不过,这一次不行了。被陆仙仪叫来的围观群众们,都是一群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对白莲花、绿茶婊什么的,鉴别能力很高,自然不会像男人那般容易被人骗过。 陆江初也不急,她坐回电脑前,又开始敲代码。 这一次陆江初直接攻破了陆仙仪经纪人苏湄的社交帐号,从里面拉出长段长段聊天记录。 其中有苏湄和工作人员沟通拿到录像的记录,有叫人专门恶意剪辑塑造陆江初恶女形象的记录,还有收买水军抹黑陆江初的记录。 甚至,更前面的,宣扬陆仙仪是介舟弟子所收买营销号的记录都有。 …… 如此实锤下来,陆江初看着仍然梨花带雨的陆仙仪,预判了她的反应,问道:“仙仪导师这次该不会还说,自己是被经纪人蒙蔽了?” 见陆仙仪不死心还想抵赖,陆江初按了一下回车键。 新弹出的聊天记录截图表示,这些事情全都是陆仙仪指使的,反倒苏湄很多时候还有犹疑,却最终在辞职威胁下,不得不照做。 大家都被陆仙仪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开了眼界。 陆江初带着嘲讽的笑意,建议道:“我觉得,仙仪导师可以说自己被盗号了。” “对了,或者立马晕倒也行。这样就不会有人追究您了。” 此言一出,让不少坐在下面,感觉吃瓜都吃撑了的学员一下子笑出了声。 陆江初这一次算是彻彻底底封死陆仙仪所有退路,扬了她的面子。 陆仙仪从没有落到过这样的绝境,她面上青青白白,泪水都不再能够滴落。 她扫视四周,想找到谁能够帮助自己,却只看见楚怡微幸灾乐祸的目光,以及大部分人嘲弄的神情。 终于,天不绝她。 严嵇带着导演钱墨一行人,走进了这间排练室。 陆仙仪声音委屈又悲伤,唤道:“阿嵇。” 原本嘲讽陆仙仪的人,见陆仙仪和严嵇关系如此亲密,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若有严嵇相助,陆仙仪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 严嵇看了陆仙仪一眼,目光很复杂,但他并不想要众人误会陆仙仪与他关系,冷冷回了个:“二婶。” 陆仙仪是严总二婶!!? 不对,陆仙仪结婚了!? 她前段时间不是还在营销自己的少女人设,说很想要一个男朋友吗? 第70章 众人争抢 更有甚者,因为陆仙仪和严总之前亲密的关系,以为他们必然是一对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了。 陈叶面带同情地看了陆仙仪一眼,刚才严总看直播时,被陆仙仪的骚操作气得不轻,她的股份于是一减再减,不过十几分钟时间,便从4%变为了05%。 严氏作为一个有万亿资产的财团,这不过几个百分数的降低,便是百亿资产的失去,就连股灾都没这么快的。 陆仙仪现在被蒙在鼓里,不过,见她这时候了仍旧不思悔改,居然还想逃避罪责,陈叶便知道,她失去的那些股份,严总可是永远不会还了。 严嵇也满是失望,他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们离开节目组。” 楚怡微的心如同沉进了无底深渊。 若不是她为了维持自己的尊严,靠墙勉强站着,早瘫软在地。 陆仙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确认般地问了一遍,语气难以置信:“阿嵇,你要我走?” 严嵇点头。 没有人上来打圆场,倒是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根棒棒糖的陆江初,语气懒散玩世不恭地道:“谁让仙仪导师叫了这么多人来做见证,众目睽睽之下,你怎么好抵赖嘛。” “况且,离开节目组的处罚可是仙仪导师自己提出的。我一开始还为仙仪导师的大义灭亲感叹,没想到还叹早了,仙仪导师的大义灭自己才是一出好戏!” 此话一出,全场又响起了哄笑声,只不过这次大家顾忌着严总还在,没有笑得那么肆意。 见严嵇态度坚决,陆仙仪知道已经无可转圜,她恨恨地看了陆江初一眼:“总有一天,我会洗刷自己的冤屈的,希望江初你不要心虚。” 陆江初点头,态度似乎颇为认真,说出来的话仍旧不着调:“希望求锤得锤的仙仪导师你,声音不要那么大,不然显得太心虚了。” 陆仙仪没和陆江初多说,直接离开了排练室。 楚怡微紧随其后,她的脸皮没有陆仙仪那么厚,实在无法从容地出去。 见事情已然解决,陆江初退出了编程页面,看看时间还早,便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当然,走之前得叮嘱李艺好好督促霍瑶瑶训练。 钱墨见陆江初这副懒懒散散、事不关己的样子,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就糟了,立马上前道:“江初小姐,你们组现在只有三个人了,同时没有导师助阵,得拿出一个方案才行。” 陆江初深悔自己没有和陆仙仪她们一同离开,不过晚了半分钟,麻烦事便找上了门。 此刻,在这次事件中一直隐身的庞妙菲站起来,提议道:“江初,你要不要来我们组?” 庞妙菲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眼睛均是一亮。 是啊,陆江初若是来了自己组,以她的实力,足以带飞所有人,到时候绝对能得个好名次! 即使陆江初什么事都不做,作为整个节目组最有话题度的人,陆江初总是能得到最多的镜头和关注,如此一来,只要在陆江初身边,蹭两个镜头让观众印象深刻不会是问题。 这是块宝啊。 对陆江初最青睐的alice见庞妙菲快了自己一步,生怕陆江初被抢走,上前拉住陆江初的手,扮可怜道:“江初,来我们组,我这个导师给你当!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拉住陆江初之后,alice总觉得有人用极其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一转头,发现是面色冰冷的严总。 alice对着严嵇讨好一笑,求生欲让她下意识分开了和陆江初有接触的手,严总的目光才没有继续凌迟她。 改为扯衣角的alice不复平日里的女王模样,甚至撒起了娇来:“选我嘛,江初,选我嘛……” 作为陆江初的忠实狗腿,霍瑶瑶生怕陆江初招架不住alice的情感攻势,插到她俩中间,扯开了alice,说道:“好好说话。” 弹幕里捉妖小队的cp粉尽皆尖叫起来。 alice则急中生智,立马加大了自己的筹码:“江初,你不是总担心瑶瑶的训练问题吗?我保证,只要你来我们组,我天天对瑶瑶一对一魔鬼训练,让她一刻都不要想休息。”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霍瑶瑶的面色立马垮塌下去。 好在这是,冷面歌王祝君阙走上前来,看向陆江初:“我很看好你。你如果来我们组,无论你歌词有没有楚姜好,我都可以保证给你唱好。” 这是很大的一个筹码。 没想到一向脾气古怪、不会说话的祝君阙,也变得会说人话了。 下面的选手看着在漩涡中心,被所有人讨好争抢的陆江初,一个个眼中都流露出羡慕之意。 但没有一个人嫉妒。 嫉妒只会存于相同层次的人之间,假如离得太远,便不能嫉妒也不敢嫉妒了。 麻雀只会红眼麻雀,又岂敢并肩天上的凤凰。 只有楚怡微那种对自身实力没有清晰认知的人,才会嫉妒陆江初。其他人,都是选择抱大腿。 alice与祝君阙都表示了自己的诚意,但陆江初却看向站在角落处的王前。 她微笑着说道:“我还是想选王前导师。” 王前眼前发黑,虽然他现在没戴耳麦不会被威胁,但这并不代表他之后不会有危险。 假如他违背了那个人的意愿,让那个人的宝贝选了自己当导师,王前丝毫不怀疑,自己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见他没有反应,陆江初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我选王前导师。” 王前为了保命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我配不上你,没办法给你做出知道。” 陆江初却丝毫没有让步,不顾alice哀怨的目光,陆江初的语气坚决而肯定:“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况且,我指导王前导师你也可以。” 听听!这是一个学员能对导师说的话吗? 假若说话的人不是碾压全场的大佬陆江初,早被大家骂得狗血淋头了好不好? 见王前绞尽脑汁想着拒绝的话语,陆江初选择先发制人,看向全场最有话语权的严嵇:“严总,您怎么看?” 但此话一出,陆江初就后悔了,生怕严嵇在所有人面前,又给她来一句“叫我阿嵇”。 好在严嵇这次很靠谱,给了陆江初她想要的回答:“你们就去王前所在的组。” 听到指示,庞妙菲比了个庆祝的手势,然后立马上前,把一直往后退的霍瑶瑶拎了出来。 太久没给霍瑶瑶魔鬼训练了,庞妙菲有些手痒。 霍瑶瑶眼前一黑,顿时觉得暗无天日。 在庞妙菲手下呆着,她还不如去alice那里呢!刚才真是昏了头了。 兜兜转转,陆江初终是进了王前的小组。她觉得王前是一个很值得挖掘的宝藏,自己不舍得放过他。 至于王前的意愿,并不重要。 想着自己或许离知道真相又近了一步,陆江初心情愉悦地扬起了嘴角。 见她如此开心,严嵇纵然知道陆江初做着一切都是为了顾和光,内心还是柔软了不少。 他有把握,追回江初,把江初脑海里的顾和光彻底抹去。 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死人? 分组结束后,这场由欺凌事件引发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 让大家都去训练,严嵇看着还在吃棒棒糖的陆江初,觉得如今鲜活的她,比以往戴着面具时生动太多。 扬了扬嘴角,严嵇转身回了导演办公室。 与导演办公室相连的还有一个休息室,楚怡微和陆江初被人带到了那里。 楚怡微这下子知道自己没什么指望了,瘫在沙发上,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走来走去的陆仙仪,嗤笑一声:“都这个地步了,仙仪导师还有什么好急的?” 陆仙仪没有理会楚怡微,在她眼中,楚怡微不过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无用棋子,自然应该用过就扔。 她这番高高在上的姿态一下子激怒了楚怡微,心中想着之后一定要去网上好好编排陆仙仪,让她吃吃苦头。 这时,房门终于打开了。 陆仙仪以为是自己的经纪人苏湄来了,高兴地转身看去,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面带微笑的陈叶。 陈叶看了陆仙仪两眼,将眼神中的嘲弄掩下,语气谦卑有礼:“仙仪小姐,严总有话托我给您说。” 陆仙仪心底一沉,语气有些疯魔地问道:“他有话要给我说,为什么不能自己来?” 难道,严嵇就连来见她都不愿了吗? “严总在忙工作,”陈叶敷衍回答,“他希望仙仪小姐能够好好反省一下。” 陆仙仪冷笑出声,在地位比她低的人面前,她的温柔白莲面具才不会戴上。 因为过于激动,她的声音都变得尖利:“我有什么好反省的?变心的人是他!” 陆仙仪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让陈叶叹为观止。 当初陆仙仪不过是仗着她对严总的恩情留在严家,却在严氏叔侄之间左右横跳,最终选择更有可能继承严家的严长礼,直接抛弃了严总。 怎么到如今,就是严总先变心了? 你都结婚了,还不允许别人结婚吗? 那时候江初小姐和严总感情那么好,如果不是半年前陆仙仪横插一脚,构陷江初小姐,让江初小姐和严总离了心,他们又怎么可能离婚? 第71章 战斗力爆棚 陆仙仪一直都以为,严嵇和她逐渐冷淡,是因为当初她撞墙构陷陆江初的事情被揭穿,破坏了她在严嵇心中的美好形象。 但陈叶却知道,严总真正的改变是在那一天。 那天,陆江初才进入节目组,严嵇突然让陈叶去查半年前的事情。 半年前,严嵇在陆仙仪提供的指控下,以为陆江初不过是因为钱和他结婚,实质已心有所属,对严嵇不过利用而已。 她真正的目的是装柔顺得到钱,然后去供养自己的情人。 顺着陆仙仪提供的线索,陈叶很快就查到了相关的证据。 自那以后,严嵇每次看到陆江初在他面前装得如此柔顺,便想起那件事。忍不住刺激陆江初,想得到她在乎他的一点证据。 结果陆江初的反应证实了严嵇所查到的一切。 她从来都是那样,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他,无论他对她什么态度,她都是一个样子。 云淡风轻,戴着温婉的面具。 严嵇心中嫉妒得发狂,但纵然如此,他都从没有升起过分开的念头,宁愿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折磨。 后来陆仙仪回国,严嵇也不过为了刺激陆江初说了那些话,惩罚她对他的不忠。 毕竟,即使婚姻一开始严嵇的确是把陆江初当替身,但到后来他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没想到陆江初竟会直接提离婚。 直到陆江初首富之女的身份曝光,严嵇才意识到,说陆江初和他结婚是为了拿钱供养情人有多荒唐。 也因此,严嵇对陆仙仪的疑虑埋下,后面一件件事,也继续消磨着严嵇对陆仙仪的信任。 等到终于真相大白,严嵇自然再难对陆仙仪有好态度。 虽然后来知道,陆江初不是为了钱和他结婚,而是为了追查前未婚夫的死因。同样都是不爱,怀念死去的未婚夫,总比养情人好得多。 严总对于和死人竞争,永远都有信心。 陆仙仪对于这一切已经东窗事发还不知晓,她见陈叶没有回复,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终于平静了些:“我不信你说的,我要见阿嵇。” 陈叶眼底闪过嘲讽:“严总并不想见您,他希望仙仪小姐您安分一些,好好反省自己最近所做的事情,不要连最后05%的股份都给弄丢了。” “你在说什么?”陆仙仪的目光都慌乱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她的股份不是有4%吗?什么时候变成了05%? 那些股份可是她的立身之本,是她讨好严长礼那么多年,所继承的最有价值的遗产,怎么会一下子缩水那么多? 见陆仙仪都被刺激得有些疯魔了,陈叶决定再加一把火,实事求是地回答:“由于最近您总是争对江初小姐,严总对您很不满意,担心您的行为影响严氏的股价,于是对您小惩大诫了一番。” 陆仙仪表情呆住了。 楚怡微嗤笑出声。 陈叶好心提醒:“如果您再这样的话,恐怕连最后的股份都保不住。如果再犯,严总的意思是,给您稀释成001%。” “反正作为严家人,虽然您只是遗孀,但一个月十来万的零花钱还是有的。即使没了股票,您俭省点花,衣食无忧不会有问题。” 这句话是陈叶故意说的。 他可是知道,陆仙仪生活非常奢靡,一次购物花个几十万都是常事,如何能够忍受一个月只有十几万的生活费? 果然,在这样的警告下,陆仙仪嚣张的气焰全被打消了,顿时偃旗息鼓起来。 陈叶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看戏的楚怡微:“而怡微小姐,您会被彻底封杀,再没有参加任何节目、出演任何电影电视剧的机会。” “安德鲁大师也已经知道了您的事情,听说您竟敢构陷他无比崇敬的江初小姐后,也不再愿意收您作为弟子。这个消息,安德鲁大师已经通过社交媒体发布了。” “您那个上百万粉丝的视频账号,现在已经因为违规被平台注销,您也不再有继续当网红的机会。” “不过,您本科学校那边并没有对您做什么,我建议怡微小姐您可以好好学习,磨练自己的业务能力,继续深造下去。娱乐圈实在是一个太过浮躁的地方,并不适合您呆。” 洋洋洒洒一席话说完,陈叶没有理会楚怡微的反应,便径直离开了这个房间。 不过,到门口时,他突然提醒道:“这里没有监控。” 楚怡微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因为极度的愤怒,开始发抖起来。 陆仙仪看不惯她这样子,正准备去追陈叶,想找能不能找严嵇求求情,但下一秒,便感觉头皮一痛。 楚怡微扯住她的头发,将陆仙仪直接拉倒在地,一个耳光顺势刮上来:“贱|人!” 反正这里没有监控,被陆仙仪毁掉一切经营的楚怡微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陆仙仪被打得头眼昏花,下意识想要反抗,但她这如同小白花一般的身子怎么比得过为了练舞常年训练体能、腹肌马甲线都有的楚怡微,只能单方面挨打。 “你疯了?”陆仙仪疼得声音更咽。 “啪!” 楚怡微又给了她一耳光作为回答。 早先楚怡微会受制于陆仙仪的威胁,不过因为担心陆仙仪背后的严氏。如今严氏的总裁都丝毫不掩饰对陆仙仪的厌恶,楚怡微还有什么好怕的? 两个耳光之后,楚怡微终于解了点气,旋即清醒不少,接下来的动作全往陆仙仪身上招呼。 毕竟在明面上不好。 陆仙仪也不是吃素的,体力上不能反抗,但拿指甲往楚怡微脸上抓还是能做到的。 楚怡微不知道是不是真被气急了,自己最珍视的脸被伤了她都不管不顾,等到好是出了一番恶气,楚怡微才挣扎着起身。 看着躺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的陆仙仪,楚怡微笑了笑。 陆仙仪简直快疯了,她从未受过这般的奇耻大辱,看向楚怡微的目光中满是怨毒。 楚怡微懒得理会陆仙仪,看见她们扭打之时掉在一旁的陆仙仪的手机,心中一动。 拿起手机点进微博,陆仙仪收到了不少私信和评论。 除去少部分骂她的,都这个时候了,竟然一大群死忠粉在维护陆仙仪。 为了给陆仙仪洗白,她们将脏水全泼到了楚怡微身上,骂楚怡微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 楚怡微“呵呵”冷笑,看着在地上想爬起来而不得的陆仙仪,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 这张照片上,展现了她满是血痕的脸;而且从角度来看,不像是自拍,更像是施暴者打人之后拍的。 编辑微博:“吃里扒外的小|贱人”,同时附上刚拍的照片,楚怡微点击了发送。 陆仙仪也知道楚怡微不可能在做什么好事,终于拖着疼痛的身体走了过来,看见楚怡微发出去的微博,陆仙仪忍不住尖叫! 楚怡微这是在诬陷她! 上前想要抢夺手机,楚怡微却很轻松地避开陆仙仪的动作,数了五秒钟的时间,楚怡微将刚发送的微博删除了。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网友截屏。 发送之后立马删除,大家只会以为陆仙仪是不小心发错了地方,不会怀疑事情的真假。 到时候陆仙仪即使解释是有人盗号,大家都不会信。毕竟,谁盗号会立马删除啊? 如此一推测,只能是陆仙仪利用楚怡微不成,还将别人打了一顿,多半想发一条只有自己权限可看的微博,结果连权限都没设置好就直接点了发送。 想到能够揭穿这个恶毒的女人的面纱,楚怡微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感觉愉悦。 她将手机扔还给陆仙仪,调整了下表情后,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就走了出去。 于是,导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看见了满脸泪水的楚怡微,又看见她快要被毁容的面庞,一下子都同情起来。 倒是一直骂着“小贱|人”,歇斯底里追出来的陆仙仪,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 楚怡微刚才打的巴掌,现在只留下了看不清的淡淡红痕,大家看着,还以为陆仙仪是面色红润呢。 至于伤在陆仙仪身上那些隐秘之处的青紫淤痕,陆仙仪也不能脱了衣服给大家看? 陆仙仪已经被楚怡微气疯了,看着众人对楚怡微的同情目光,陆仙仪眼前一阵阵发黑。 只是挨打还不能让陆仙仪愤怒至此。 想起自己因为楚怡微做事不得力失去的股票,陆仙仪的心脏便疼得厉害。 “活该!”楚怡微用口型骂着陆仙仪。 陆仙仪最后的理智终于燃烧殆尽了,她冲上前厮打楚怡微。 而在外人面前,楚怡微使用了陆仙仪之前常用的战术——装可怜。 工作人员们原本就同情楚怡微,围上来拉架,更是将楚怡微护在身后。 感受着众人对自己鄙夷的目光,陆仙仪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还想再打,这时,一个人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转过头去,陆仙仪看见了神色冰冷的严嵇,骂人的话终于停住。 严嵇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到了一切吗? 陆仙仪直觉一颗心坠到了谷底,因为恐惧,竟抖了起来。 下一瞬,陆仙仪便两眼一翻,这次终于不是装晕,是真晕了过去。 第72章 院士青睐 陆江初在午餐时分从霍瑶瑶那里听到了这场闹剧。 大概是因为过于高兴,霍瑶瑶连吃饭都忘了,bb一直说着。 陆江初表情淡淡,漫不经心地拌着面,没什么反应。 倒是庞妙菲和李艺听得十分认真,因为还在直播,加之每次一到饭点,霍瑶瑶在的直播间观众永远都是最多的,两个人竭力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 庞妙菲还时不时问道:“真的吗?” 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霍瑶瑶的话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也听到了,大家回想起陆仙仪那只发了几秒钟便匆匆删去的微博,更加明白了什么,都踊跃发送弹幕参加讨论—— 【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粉陆仙仪了?】 【呵呵,说不一定哦,陆仙仪那群粉丝好像脑子就不太正常,现在正在微博四处攀咬。】 【没错,本人只是一个路人,都被陆仙仪粉丝的操作恶心坏了。果然,有什么样的正主,就有什么样的粉丝。】 【陆仙仪这一路路翻车下来,已经淘汰了不少脑子正常的粉丝了,现在能留下来的都是养蛊养出来的,一个个毒性大得不得了。】 【我以前就觉得陆仙仪是装的白莲花,没想到这次翻车这么彻底,哈哈哈哈!】 【我想起我家江初刚刚进娱乐圈的时候,竟然还有营销号叫她小陆仙仪,便觉得膈应。】 【没错,陆仙仪除了一张脸和陆江初有些像,其他哪里比得上陆江初。】 【上面的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陆仙仪和陆江初长得很像这件事了。她俩气质差别太大了。】 【哈哈哈没错,陆江初是又美又飒女王攻,陆仙仪却是哭哭啼啼小白花,让人一见便觉得天差地别。】 【我偏个题,没人觉得霍瑶瑶很可爱吗?你看她说话,嘴角止不住上扬,肯定是看见江初姐姐被洗清冤屈,而恶人得到了恶报,开心得不得了。】 【捉妖小队cp果然是真的!按着头发糖啊!】 …… 陆江初面都拌好了,霍瑶瑶还在滔滔不绝,于是丢了一个问题出来:“这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霍瑶瑶笑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食堂的叔叔阿姨比较喜欢我,我点菜之后他们给我讲的。” 陆江初&李艺&庞妙菲:…… 行。 陆江初借着这个机会提醒道:“你再不吃,饭菜就要冷了!” 霍瑶瑶惊呼一声,立马抄起筷子开始干饭。 她今天可是点了一道米其林三星的烤龙虾,冷了味道就变了。 陆江初看她这样子,松了口气。 刚才那个小闹剧,霍瑶瑶可是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陆江初耳朵都听得生茧子了,霍瑶瑶还兴致勃勃,因为李艺她们过于捧场,还想讲第四遍。 现在总算安静下来了。 饭后,陆江初又被拉去采访了。 采访人员已经不是早上那个,而是换成了一个笑起来有酒窝、长相甜美的小姑娘。 小姑娘似乎是陆江初的粉丝,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江初,让霍瑶瑶立马有了危机感,不禁怒目而视。 “我是捉妖小队cp粉!”小姑娘看霍瑶瑶这般,条件反射做出解释,内心却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我的cp果然是真的! 我可以单身,我的cp一定要结婚! 而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严总皱起了眉头。 他实在不懂现在这些小姑娘,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见严总又开始散发冷气,陈叶咳了两声。想着总裁在一旁监工,小姑娘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位优秀的打工人采访道:“经过上午的事情,江初你所受的误会已经解除。节目组发了一个微博,问大家最想问什么问题,会选取点赞最高的那个问您。” “国家工程院院士,郝常明老先生获得了最多的赞数,他想知道,今天您使用的计算机编程语言,是您自创的吗?” 此言一出,整个食堂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她们听到了什么? 陆江初居然引起了院士的注意? 霍瑶瑶晕晕乎乎的,掐了自己一下。 嗯,不疼,她果然在做梦。 但下一瞬她便听到压抑的痛呼,李艺问她:“你掐我干什么?” 庞妙菲看着这两个活宝,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听到主持人问题的陆江初,面色仍旧如常,没有激动也没有受宠若惊,声音平淡地回答:“是我自创的。” 她说话时的语气太过云淡风轻,仿佛自己所说的,不过一件细微小事。 穿着一身t恤加短裤的休闲装,懒懒散散站在众人中心的陆江初,此刻简直闪闪发光。 严嵇看着她,眼中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 这就是他的江初。 见负责采访的小姑娘呆滞在原地,陆江初打了个呵欠,想着午睡时间也快到了,便准备离开,问道:“还有问题要问吗?如果没的话我先走了。” 对陆江初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小姑娘,连陆江初在说什么都没听清,下意识便点了头。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那位院士老先生还有交代,立马开口想要提醒陆江初:“郝院士在微博上还说……” 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听见了食堂门口响起的掌声,看见了那个站在门口,头发全白,正在鼓掌的老先生。 小姑娘终于说出了下半句话:“……他说想来亲自见见您。” 而弹幕在此刻也疯狂了—— 【我看的只是一个选秀综艺吗?怎么连院士都出动了?】 【陆江初是什么神仙!】 【郝院士这几年据说在做一个很厉害的项目,一直没出现在人前,现在竟然会为了陆江初放下手中的研究,真是难以想象……】 【我现在还真想让陆江初离开娱乐圈了,这里配不上她,她应该去搞科研推动人类文明的进步才是。】 【陆江初真是凭借一己之力,拉高了这个选秀综艺的层次,太牛了!】 …… 陆江初看着站在门口的老人,姿态也不复刚才的懒散,收敛起了玩世不恭,站得笔直。 第73章 kay的同盟 对于郝院士这种甘于寂寞投身科研发展,潜心研究、严谨治学的人,陆江初向来都是崇敬的。 那些见惯了陆江初的特立独行玩世不恭的人,见到陆江初如此严肃,倒是对她有所改观。 郝院士走近,看了陆江初一眼,抬了抬眼镜,忽地笑道:“原来是小陆你!我还想着是谁能写出这么精妙绝伦的计算机语言呢,看到是小陆就不意外了。” 没想到陆江初和郝院士居然是熟人! 大家都吃了一惊。 但更让大家吃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郝院士对陆江初满是欣赏:“小陆啊,你真的不愿意成为我的学生吗?我老人家可是给你抛了好几次橄榄枝了,你再考虑考虑怎么样?” “再怎么说,跟着我也比跟着那严苛的李老头强啊。他只知道给你提一些做不到的任务,你看,现在都把你逼得放弃科研来娱乐圈了。” 陆江初举手投降,少见的孩子气:“郝老师,您别这么说。李老师他给我的任务我都在做呢,没有放弃。只不过和郝老师您做应用的不同,咱们更偏向理论计算,我才没一直呆在学校里。” “像我这种不够认真刻苦的人,占了郝老师您的学生名额,对于其他同学而言,岂不是太不公平?” 郝院士见她如此,倒也早就习惯了,摆摆手:“你就敷衍我这个老爷子。不过这件事你都拒绝了,下一件事可不能再推辞,老爷子我最近有一个项目,想着要用一下你的新创语言,小陆你觉得怎么样?” “论文对于这门语言的引用都会注明,这么好的东西,咱们发表到国际顶级期刊,也让那些硅谷斯坦福的人,看看咱们国家的计算机水平。” 陆江初自然答应。 她表面上是将这门语言授权给了郝院士用,实则却是郝院士这位科研界的泰山北斗愿意用自己的论文给陆江初站台,来给这门语言做宣传。 这样好的机会,若不是郝院士对陆江初实在欣赏,根本就不会提出。 弹幕的讨论自从郝院士来之后,便没有安静过—— 【我仿佛看完了一篇大女主爽文,陆江初人设也太苏了呜呜呜】 【看样子,郝院士已经多次提出要收陆江初为徒了,太羡慕了qaq,我要是有这样的机会还会愁发不了论文吗?没有论文的博士就像没有孩子的后宫嫔妃,活得毫无安全感。】 【我想起,上次清大某位讲师想拜郝院士为师都被拒绝了,那人可是本科国内2,之后出国留学,哈佛博士普林斯顿博士后归来的。郝院士连那人都看不上,却格外青睐陆江初。难道陆江初比那人还厉害?】 【应该没那么夸张……陆江初此刻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很牛了,她要是继续牛下去,还要不要其他人活了?】 【你们都没抓住重点。只有我好奇郝院士口中的李老头是谁吗?听郝院士熟稔而怨念的语气,感觉也是位大佬啊!】 【我猜测,会不会是李潮闽?】 【那个今年被提名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李潮闽?这个猜测会不会过于大胆了一点……】 【没错,即使是江初的粉丝,我也不敢想江初会是能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人的徒弟。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同志们,我发现真相了。好像就是李潮闽大佬!】 【郝院士的微博里有一条关于诺贝尔奖提名的转发,说是为李老头转的。而那个名单里,只有李潮闽一个姓李的人。】 【怎么可能?】 【我的天难以置信,我到底粉了一个什么样的天才!】 【我觉得就这几次演出曝光的马甲,都足以让陆江初成为华国这几年最亮眼的新星。】 【说实话,这么下去,陆江初说她是楚姜本人,我说不一定都会相信……】 这一条弹幕瞬间惹怒了战斗力极强的楚姜粉丝。 她们本就对狂妄的陆江初心有不满,只不过一直没找到能攻击陆江初的机会,此刻见陆江初的粉丝都开始飘了,一群人瞬间炸锅。 【抱走我们的阿姜,楚姜是真正的天才,岂是陆江初能够碰瓷的?】 【再说,陆江初未必是李潮闽的弟子呢,你们何必急着给她贴金?】 【我倒要看看,陆江初到时候能拿出什么惊世绝伦的歌词,让她会产生能够超越我家阿姜的错觉。】 …… 陆江初的粉丝们,见楚姜粉丝说话如此难听,一个个都按捺不住了。屏幕成为战场,弹幕作为武器,两方人互相问候,一场大战瞬间爆发。 最终,还是组织更加严密、早已身经百战的楚姜粉丝获得了胜利。 陆江初还不知道自己的两方粉丝打了起来,和郝院士没多聊几句,只相约了通过邮箱发给他老人家需要的文件。 因着郝院士还要回去做实验,能专门来一趟说个几分钟已是极为不易,很快便离开了。 坚持不要陆江初送自己,郝院士对待她的态度像对待小孙女一样,温言哄着:“刚刚不是说要睡午觉吗?快去!我有保镖,还不需要一个晚辈送我!” 在他的一再坚持之下,陆江初只能作罢,只将郝院士送到食堂门口,看见他老人家就在这边上了车,这才放心下来。 车很快驶走,老人家不在了,陆江初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状态,打了个呵欠。 想招呼霍瑶瑶她们同自己一起回去,陆江初转身。 然后,她立马就僵在了原地。 为什么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她? 以前虽然也经常收到大家的注目礼,但终究有些收敛,不会像此刻这样毫不掩饰。 陆江初有些尴尬,只能装作没看见,拉着唯一一个没看她的,正在认真加菜加饭狼吞虎咽的霍瑶瑶,离开了食堂。 霍瑶瑶倒也没怎么反抗,李艺和庞妙菲也紧随其后。 好几个摄像师跟随着她们几人,让还留在食堂的选手们,都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想着陆江初的无限风光,大家低头看了看自己盘中,为了身材保持选择的粗粮和青菜,突然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在陆江初的天才光环的遮蔽下,意志不坚定的人,便会产生自我怀疑。很明显,现场这样的人还不少。 而此刻,市中心的一个大平层公寓里,看到这一幕的陆仙仪,将自己手中的酒瓶狠狠掷到地上,怒骂:“都是废物!” 酒瓶的碎渣溅起来差点划伤陆仙仪的脸,鲜红的酒液被地毯吸没,让白色长绒地毯有了块块污渍。 陆仙仪晕倒后便被严嵇派人送到了这里,她本身只是怒急攻心,所以醒得还挺快。 一睁眼陆仙仪立马打开直播,想看看自己离开后的节目组有没有什么变故。 大概是最近所经受的打击太多,陆仙仪把希望全寄托在了kay身上,只要杀手之王kay能够早点解决陆江初,陆仙仪就是死也甘愿了。 但是kay的效率没有传说中高,这让陆仙仪感觉很失望。她原本还想看见突然死去的陆江初和陷入慌乱的节目组呢。 想到这一幕,陆仙仪的心情舒服了不少。 她相信kay会很快动手的,毕竟,按照kay的战绩,大部分刺杀任务都会在三天之内完成。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场景。 kay最让人熟知的案子,便是三年前的狱中刺杀。kay潜入国的监狱,三天之内完成入狱、杀人、越狱的全部步骤,一战成名。 那之前,kay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那之后,kay便是被所有人都追捧的杀手之神。 据说,暗网里,最厉害的几个大佬,杀手kay、黑客s、拳皇kaiser、棋手安之,四个人组成了一个同盟。 陆仙仪相信,为了同盟的名声,为了不被那些可怕的盟友抓住把柄,kay也一定会好好完成她给的任务的。 想到这里,陆仙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站在一旁的苏湄看着只觉胆战心惊,她想起陆仙仪把一切锅都推到自己身上的行为,终归是有些寒心。 之前苏湄那边尽心尽力对待陆仙仪,虽然一开始的确存着陆仙仪和严嵇关系匪浅,想要讨好上司的念头。 但随着相处的加深,苏湄还是付出了几分真心的。在年轻一代的演员中,陆仙仪绝对是其中翘楚,她是真喜欢演戏,也愿意投入时间磨练提高自己的演技。 这样认真的人让苏湄如何不喜欢? 谁能想到,会遇到陆江初那种怪胎,将已经足够优秀的陆仙仪,都被她衬托得卑微进了尘埃里。 苏湄只觉得,陆仙仪回国的选择或许是错误的。现在一切好牌都被打烂了,不知道还能如何破局。 虽然因为被陆仙仪背叛,苏湄寒心了不少。但她这些年给陆仙仪干的见不得人的事情算不得少,两个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如今想下贼船也再不能够。 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苏湄想,她或许应该给自己留退路了。 正在思索时,苏湄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抬头看,竟是笑容异样的陆仙仪。 第74章 你跑不了的 “仙仪,你这是怎么了?”苏湄连忙问道。 陆仙仪看了眼神情慌张的苏湄,忽然问道:“你这么害怕干什么?难不成是在想着要背叛我?” 苏湄没想到陆仙仪竟这般敏锐,连忙摇头:“没没没,我只是在想之后要怎么办。现在网上的舆论对仙仪你很不利,我们得想办法回转才行。” 陆仙仪呵呵一笑,笑容有些让人发凉:“怕什么,过两天这件事便会翻页了。” 陆江初可是kay的谋杀目标。 苏湄丝毫不信陆仙仪的话,但见陆仙仪如此信誓旦旦、过分自信,也不禁疑惑起来。 难不成是真的? 算了,管他是真是假,退路该留还是要留。 而对面的陆仙仪,看着将信将疑的苏湄,心中嘲讽一笑。 如若不是苏湄还有用,她早就把她踢开了。 再忍忍,得榨干利用价值才行。 两个心怀怪胎的人,都看着对方,笑了笑。 下午时分。 进入夏日后,天气愈发炎热起来。虽然室内有空调,让人感觉不到什么热度,但阳光却炽热无比,透过窗户看去,感觉外面的树木在阳光的映照下,绿得浓烈。 午睡醒来后的陆江初发了会儿呆,想起了陆仙仪的委托。 如果不想砸了kay的招牌,要解决这个问题,或许可以直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但是,她还有很多谜底需要陆仙仪来解开,除掉她不太划算。 思忖片刻,陆江初决定去找王前。 如果能从王导师那里,与那个人取得联系也挺好的。 当然,王前应当是不想见她的,好在陆江初上次审讯王前之后,便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示意严嵇的人给王前安了追踪器。 追踪器有好几个,手机、手表、袖口都有,但以王前的警觉程度,多半会都找出来取掉,所以那几个不过是障眼法,掩饰的是他颈后皮下安装的那个。 点开自制的追踪软件,陆江初看见软件地图上那个小红点,笑了笑。 王前果然没有取下颈后的追踪器。 哼着歌,陆江初离开自己的房间,走到三楼。 当然,离开之前,她还给钱墨导演发了个消息,让摄像师们没有再跟随她拍摄,观众们会以为她还在午睡。 这个时间是在下午训练开展的前夕,王前还没有去排练室,不过陆江初猜想他多半不想见到自己,一定会拖延时间。 走到定位所在的房间,陆江初敲了敲门。 但里面却没什么动静。 再敲了几次,见里面的人还没有反应。 不会是真出事了? 陆江初眉头一皱,退后一步,一脚将门给踹开。 刚想冲进去看看王前的情况,陆江初便与拿着行李箱表情慌张的王前对视了。 看样子,王前导师似乎想跑路。 如果他再快一步,估计就被倒下的门砸到了。 倚在门框上,陆江初像个小混混般,问道:“王老师这是要去哪里?” 王前心中一跳,丢下了行李箱,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不去哪里,就收拾一下东西,换个房间。” 陆江初见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干脆不再遮遮掩掩:“王前导师真觉得你跑得了吗?” 这句话说得格外有歧义,让站在角落处偷听的严总皱起眉头。 “王前导师,您要相信一点,我的影响力并不比那个人差,要抓住一个小小的导师问题还是不大的。” “王导师的身份信息我已经上传了,您现在无论是飞机、汽车都坐不了,您的车也因为没有好好停放,已经被拖车拉走。” “如果王导师您现在看看手机的话,可以发现您刚订的那张机票现在已经取消。” “您跑不了的。” 陆江初这一席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侵略性。 嗯,她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看见了在转角处的严总不小心露出的衣角。 即使那些所说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做,相信以严总的行动力,给她圆谎不过是一个指令的事情。 看着王前拿出手机查看机票消息,陆江初还紧张了那么一瞬间,毕竟,若是没取消那可太尴尬了。 不过看着王前瞬间从难看变得更难看的面色,陆江初便知道严总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心中比了个大拇指。 王前虽然恼怒无措,但在陆江初面前终究硬气不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江初小姐,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了,真的没有更多的了,您不如放了我。” 陆江初展现了她调皮与孩子气的一面,嘻嘻笑道:“就不,除非一种情况。” 王前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看陆江初似乎有些松动,立马追问道:“什么情况?” 陆江初的笑容仍旧明媚,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除非王导师出了什么意外,不小心英年早逝,让我不得不去找其他人,到时候自然会放过你。” 王前没法了,只能问:“江初小姐你到底想要什么?” 陆江初凑近轻声说道:“我要你给那个人带句话。” “什么话?”王前下意识问。 但旋即他便后悔了。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便表明了他与那个人能够随时联系,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不过,见陆江初脸上一丝惊讶之色都没有,王前料想她也知道了这一点,便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顾忌。 陆江初和他离得很近,说话的声音很小:“你告诉那个人,我收到了kay的死亡威胁。” “kay!??”王前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不知道陆江初怎么会招惹到这种亡命之徒。 kay可是有阎王的称号的。 阎王让你三更死,便不会留到五更。 陆江初点了点头,见王前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便好心地提供了线索:“我怀疑是陆仙仪干的,毕竟她最近对我的态度很诡异。” 说完,陆江初也没等王前的回复,便离开了。 王前还沉浸在消息之中,震惊得不能自拔,待他再回过神来,立马发现自己又被人包围了。 一个将近两米高的黑衣壮汉直接把他提了起来,王前认出,这人是严嵇的保镖。 严总站在王前面前,没有说一句话。 王前的行李箱直接被另外的保镖拿走,当着他的面,密码锁被暴力破坏,保镖立马在里面翻找起来,将笔记本电脑等全部没收。 永远微笑的陈助理上前,递给王前他家人的照片。照片正中,王前的老母亲笑眯眯地吃荔枝。 陈助理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睛,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王导师,严总很想知道,江初小姐最后给您说了什么?” 王前原本不想透露,但陈叶话里话外威胁的意思都太强。 声音沙哑,王前最终还是开口,看向沉默寡言的严嵇:“要知道这些,我得和严总做个交易。” 严嵇看了一眼提着王前的保镖。 保镖立马会意,扯着王前的领子便往屋里走,直接将王前扔到地板上,然后好一阵拳打脚踢。 对于这种能够杀死妻子、踩着岳丈上位的男人,实在不必留什么情面。 一分钟过去。 在毫不留情的拳脚下,王前开始剧烈咳嗽,整个人蜷缩成一个虾米,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 见他的意识似乎已经不太清晰,保镖将茶几上的花瓶拿来,拿出里面的洋甘菊,然后将水直接倒在王前头上,让王前保持清醒。 陈叶再次问道:“江初小姐最后给您说了什么?” 王前狼狈地抬起头,看见刚才殴打自己的保镖,便忍不住一阵瑟缩。 明白再无谈判的余地,王前作为一个识时务者,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江初小姐说,有人想要杀她。” 严嵇目光一沉,终于没有再沉默:“是谁?” 王前嘲讽一笑,吐出一个名字:“kay。” 他死死盯着严嵇,没有移开目光,想看见严嵇情绪失控的样子。毕竟,那可是从未失手的杀手之神kay,严嵇再厉害,也护不住陆江初。 但王前还是失望了,严嵇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看了下墙上钟表的时间,严嵇命令道:“你换件衣服然后立马去排练室,江初已经到了,你别让她久等。” 王前有些癫狂地问道:“严总你难道不想救陆江初吗?” 严嵇看了王前一眼,他的目光太过冰冷,充满让人望而生畏的杀气,王前被吓得再不能说一个字。 然后,严嵇说道:“我保证,她不会死得比我早。” 言语中的深情与强势,让人心中一惊。 王前被扔回他自己的卧室,看着严嵇一行人离开后,王前强忍着疼痛,换下了满是脚印的藏蓝色西装。 他恨严嵇,却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严嵇的软肋似乎只有陆江初。但自己若是想通过伤害陆江初报复严嵇,还不用严嵇动手,那个人便会让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王前明白,他只能这样,勉强在一群人的博弈争斗中,找到活下去的机会。 他在悬崖上走钢丝,掉下去,便是万丈深渊。 嘴角满是自嘲,王前刚换好衣服准备去排练室,便听见响起的电话铃声。 那铃声,来自房间里的座机。 第75章 找刺激的严总 王前心中一沉,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江初给你说了什么?” 是那个人。 王前的手抖了抖,再无面对严嵇时的态度,他的声音狂热而虔诚:“先生,陆江初告诉我,kay想要杀她。她怀疑是陆仙仪指使的。”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 笑声通过变声器的扭曲,有些沙哑,让人不寒而栗。 晚餐时分。 在排练室写了一下午歌词的陆江初,和王前并没有起什么冲突。王前的态度也很奇怪,比起之前那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表现,如今的他似乎平静了许多。 难不成逃离那个人的死亡威胁了? 陆江初喝了口柠檬水,认真思考着。 这时,陆江初的手表突然振动了一下。这个表看上去和普通的机械表差不多,但是经过陆江初的改装,功能十分强大。 看了眼表盘,陆江初初根据一个小齿轮的转动频率,转码得到了信息。 王前导师的效率很快啊,陆仙仪居然提出取消杀人预约。 终于不用自己杀自己了,陆江初扯了扯嘴角。 不过,作为着名的杀手,kay的脾气一向古怪,怎么可能陆仙仪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陆江初笑笑,回到房间之后,就进入没有监控的卫生间,给陆仙仪打了个电话。 另一边,在一堆东西的废墟中坐着的陆仙仪,眼睛红得快要滴下血来。 那个人竟然拿当年的那件事威胁她。 就为了保护陆江初? 陆仙仪实在是不服,她砸了自家客厅的所有东西,但还是没能从恼怒中回转过来。 陆江初何德何能,凭什么所有人都那般照顾她? 最可恨的是,自己还真的不敢违背那个人的意志。 陆仙仪还在仇恨的情绪中沉湎,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让她惊醒过来。 以为是苏湄的来电,陆仙仪不耐烦地拿起手机,但看向屏幕的显示,目光中瞬间溢满慌张与惊恐。 屏幕上,没有显示电话,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kay”在上面。 陆仙仪不敢接。 她知道,像kay这种亡命之徒,杀个人收钱都那么少,说明那人更多是以杀人为乐。自己骤然取消单子,kay一定会不悦。 到时候,他能做出什么事来,陆仙仪根本想都不敢想。 铃声一直都没有停止,原本舒缓的提示铃声在此刻都显得尖利起来,好几分钟过去,陆仙仪只觉得度秒如年,但是铃声一直都没有停止。 再这么下去,kay只有可能会更恼怒。 铃声的音符凌迟着陆仙仪的神经,终于,她忍受不住,还是接通了电话。 房间很安静,陆仙仪因为忐忑,没有做那个先开口的人。 但是kay也没有开口。 陆仙仪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感受到震耳欲聋的心跳。 或许是她的等待起了作用,那个传闻中的kay终于开口了,一个很年轻的男子的声音,语气冰冷平静:“你想违约?” 陆仙仪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最终只能鼓起勇气道:“是的。很抱歉,kay先生,我会弥补……”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电话那头的人不耐地打断:“闭嘴。” 陆仙仪瞬间安静如鸡,生怕惹怒喜怒无常的kay最终招来杀生之祸。 但是那个传闻中被大家奉为神的男人,却是语气冰冷却带有隐隐关切地问她:“你是被人威胁了,所以取消订单?” 听到这句话,陆仙仪心中一动。 然后,她听见kay继续道:“我可以解决掉威胁你的那个人。” “总之,一个预约,一条人命,向来如此。” 没想到kay这么好说话,陆仙仪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那个人的身影。 如果那个人死了,就没人能够威胁自己了。 当年的真相不会曝光,自己也可以肆意对待陆江初。 如此的交易,实在让陆仙仪心动。 但对那人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畏惧,让陆仙仪在巨大利益的蛊惑下,迟迟没能下决定。 kay也很耐心,没有催她。 他的声音太年轻,甚至带着几分少年感,没有什么攻击力,让人不由会起亲近之心。 见陆仙仪迟迟不给出回答,kay最终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到时候,你得给我一个目标人物。目标再取消的事情我希望不会发生第二次。” “否则,我只好选择你作为目标了。” 丢下冷冷的警告,kay挂断了电话。 陆仙仪仍旧坐在地上,身边围绕着她砸碎的东西。 惊疑不定之下,陆仙仪面色苍白,目光却凶狠又凄厉,似乎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铃声竟然又响起。 陆仙仪瞬间慌了,刚刚下定的决心也全都消失殆尽,她以为是那个人,那个她名义上的老师察觉到了这一切,打来了电话。 心中混乱地组织着措辞,陆仙仪连屏幕都没看,便直接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的,竟是陆江初的声音。那个可恶的女人,以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问她:“仙仪小姐,一同吃顿饭。” 这哪里是一个邀请,更像一个通知。 陆仙仪担心这会是一个陷阱,但咬咬牙,她还是答应了。 起身,陆仙仪准备去换一套衣服,一定要艳压陆江初。因为想事情想得太专注,心怀鬼胎的陆仙仪直接一脚踩到了,刚才自己砸碎的玻璃花瓶碎片上。 另一头的陆江初挂了电话,思忖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她知道那个人和陆仙仪、王前的关系都不会浅,于是存着用陆仙仪把那人钓出来的意思。 毕竟,从陆仙仪的态度上来看,她似乎对那个人已经有所不满。 陆仙仪有多讨厌自己,陆江初可是深深知晓的。原本计划好的花了大价钱的杀人计划,却因为那人一句命令不得不取消,以陆仙仪这种自私偏狭的性格,不可能不记恨在心。 如此一来,她将那个人的身份透露给kay的可能性就大了。 再加上,陆江初用变声器,以kay的身份与陆仙仪通话时,还留了威胁。陆仙仪为了自保,一定会推他人出来挡枪。 如何确保尽量是那个人呢? 就得靠陆江初本人去拉仇恨了。 就就是陆江初突然和陆仙仪约饭的原因。 毕竟,陆江初若是能让陆仙仪气得恨不得立马掐死她,陆仙仪定然会想除去阻止她杀陆江初的一切绊脚石。 晚上八点。 陆江初坐着严总的车,离开了拍摄基地。 有集团最大boss一路开绿灯,陆江初自然是畅行无阻。 今夜的陆江初穿着十分华丽,红得如同烈焰一般的丝质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让人一见便移不开目光。 她那张漂亮到完美,如妖似媚、倾国倾城的面庞,更是让人沉醉的同时,生不出一丝亵渎之心。 严嵇看着这样的陆江初,愈发觉得心中撕扯着疼痛。她原本是属于他的,但似乎,她离开他以后,才过得更好起来。 这种认知让严嵇心中苦涩。 从车载冰箱中取了一瓶饮料递给陆江初,严嵇强压下心神的摇曳,沉声道:“我听说,有人要杀你。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拍摄基地不是一个好选择。” 劝阻的话严嵇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但自从离婚之后,陆江初永远都是将严嵇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的,也不知真的听没有,只点了点头。 这也是严嵇选择和陆江初一同出来的原因,想着自己或许可以保护她一下。 但这样油盐不进的陆江初也让严嵇颇觉无力,不过他毕竟没办法再像曾经那般强硬地对待她,心中苦闷之下,严嵇下意识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刚想将酒液饮下,严嵇便遭到了陆江初的阻拦。 陆江初自从上一次严嵇的醉酒事件之后,生怕严嵇再喝醉,闹出什么不好控制的事来,怎能不拦? 看见严嵇带着疑问的目光,陆江初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我最讨厌喝醉的男人。” 这句话对于如今将她视若珍宝的严嵇有奇效,他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以为陆江初会有这样的厌恶,是因为他们结婚那两年,自己在醉酒之后做出了什么混账事,严嵇心中也有了歉意。 而阻拦严总饮酒成功的陆江初,注意力就放在了手机上。 车厢很安静,前排开车的司机技术很好,车辆平稳。 严嵇闻到一股馨香,这不是香水的气味,更像是书墨的气息。大多数人只看见陆江初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但严嵇却知道,她是一个非常喜欢安静看书的人。 这种轻柔的香气萦绕在严嵇身旁,严嵇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为了脱离自己的窘境,他找了一个话题来聊:“江初,你为什么会和陆仙仪她约饭?” 毕竟陆江初不喜欢陆仙仪,是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看着陆江初抬起头之后,嘴角嘲讽的笑意,聊天鬼才严嵇便知道自己似乎选择了一个错误的话题。 他的预感成真了。 陆江初用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语气回道:“严总放心,我保证不会伤害您二婶,我找她有正事。” 说着,陆江初也觉得有些荒谬。严嵇现在都叫陆仙仪二婶了,还对她那么上心,不会是觉得叫了这个称呼之后,两个人再一同厮混,比较刺激? 第76章 无情的男人 啧啧,没想到严总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人。 陆江初的目光异样,严嵇一见便知道她定然没有想什么好事,他下意识想要解释:“我对二婶真没有心思。” “哦”陆江初装作很理解的点头,只是演技太差,把不信两个字明晃晃写在了脸上。 向来惜字如金的严总在陆江初面前永远都是破例的,他见陆江初回答得这般敷衍,忍不住继续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 “没事,这些都不重要。”陆江初继续很理解的样子。 话这下就说不下去了。 严嵇没办法,只能沉默下去。他算是知道了,自己只会越越描越黑。 在沉默中,车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陆江初下车后,回头看了严嵇一眼,突然问道:“阿嵇,一起来吗?” 想想若是严嵇也到了,陆仙仪的表情一定很好玩,到时候一定能更充分地激怒她了。 面对陆江初的邀请,纵然知道她不怀好意,严嵇还是立马选择了答应,跟在陆江初身后。 陆江初顺手把手中的包递给了他,向来高高在上的严总,此刻也变得听话起来。他很珍惜这个机会,甚至连陆江初要去干什么都有些忘了。 陆江初与陆仙仪相约的餐厅此刻已经完全清空,这么大的手笔,自然是严总干的。 陆仙仪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原因在于陆江初只约了一个很笼统的时间,8点左右。陆仙仪来的已经有些晚了,但还是不如更能拖的陆江初。 就连用手机打发时间陆仙仪都做不到,因为最近网上的舆论对她特别不利,她一登录各种平台,看到的首先就是各种谩骂的言论。 原本计划直接让陆江初去世,搞个大新闻出来把这些东西掩盖下去,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想起这一点,陆仙仪又紧紧攥住了双手。 现在那个人已经不能帮她了,如果,如果能让他消失的话,一切或许都会好起来。 脑海中思绪万千,陆仙仪终于看到了到来的陆江初。 没想到严嵇竟然也一同来了。 服务生在此刻开始上菜,陆江初看了陆仙仪一眼,笑道:“仙仪小姐,好久不见。” 明明她们前两天才见过,陆江初却说得如此坦然。 陆仙仪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但整个人的注意力全在严嵇哪里,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双眸子含泪般朦胧而哀婉,让陆江初看着都差点儿忍不住怜香惜玉起来。 但严总却毫无反应,非常绅士地给陆江初拉开了凳子,没有多看陆仙仪一眼。 每当看见这一幕陆江初都觉得好笑,因为这样的严嵇和当初陆仙仪刚回国时差距太大,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的什么陆江初也直接说了出来,反正她今天到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陆仙仪:“看样子仙仪小姐最近和严总的感情进展不太顺利呀。” 陆仙仪是十分要强的人,自然不会承认:“江初多想了。” 见她这样,陆江初只笑了笑。 这是一个日式餐厅,陆江初以前听说过,陆仙仪并不喜欢吃海鲜和日料,因为觉得很多海鲜都有一股腥味。 既然这样,陆江初自然点了很多生鱼片,海胆刺身之类的菜,想让仙仪小姐能够尽兴而归。 面对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严总选择了视而不见,他低下头专心为陆江初开生蚝,因为上一次严嵇的过敏事件,陆江初对虾类的都起了心理阴影,10多道菜没有一道是虾。 陆仙仪看他俩这般亲密,心底的妒意忍不住涌上来,她的目光一直在严嵇身上,整个人楚楚可怜的样子,仿若一朵哀怨的小白花。 若严嵇故意躲开她的目光,陆仙仪说不一定还会心存侥幸,觉得严嵇应该对她还有意思。 但严总的表情实在太过坦荡,没有丝毫躲避,面对陆仙仪完全就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让人丝毫都看不出这是他曾经念念不舍的初恋女友。 严嵇也发现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此刻的陆江初再没有平时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无论陆江初是不是在做戏,严嵇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已经做错了太多事情,此刻若还含糊不清,想来陆江初就再无原谅他的可能了。 自从知道当初的事情都是误会之后,陆仙仪在严嵇心中的印象便跌落到了谷底。严嵇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只希望事情能够有所回寰。 陆江初接过严嵇递给她的,已经撒上柠檬汁的生蚝,看向坐在她对面孤零零的陆仙仪,似乎很好心的建议道:“阿嵇,仙仪小姐坐在那里看上去很孤单的样子,你要不也帮帮她?” 陆仙仪眼睛一亮,也不管陆江初是不是不怀好意了,只期待地看着严嵇。 面对陆江初再次把自己往外推的行为,严嵇心中一阵气闷,恶狠狠地看了陆江初一眼。却只看见她满脸的笑意,不由就心软了下去。 面对这么一道送命题,严总自然不会踏进坑里。 立马招手唤来服务员帮陆仙仪打开生蚝。 虽然在下达这个命令之后,严嵇才后知后觉的回忆起,生蚝是陆仙仪最讨厌吃的食物。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严嵇心中一闪而过,并没有泛起什么波澜。没关系,只要他的江初喜欢吃就好了。 陆江初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招仇恨的话,她感受到陆仙仪想要杀死自己的目光,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果然一切刺激都不如严总的双重标准让陆仙仪更为心痛。 优雅的强咽下去一个生蚝,陆仙仪连忙喝了好几大口柠檬水,她没有感受到什么鲜味,只觉得一股让人窒息的腥气堵住了她的喉咙。 陆仙仪的呼吸都变得谨慎而轻微,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吐出来。 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在严嵇心中的形象。 陆江初则一直笑容玩味地看着,其实假如陆仙仪不是和当初和光的死因相关的话,陆江初也并不愿意这样对她。 她会直接选择一脚把陆仙仪踩下去,给她一个利落的死法,而不是现在这样还时不时让陆仙仪有希望,充满蹦跶的精力。 向来养尊处优的严总,并不是一个会伺候人的人。 但好在能力不够态度来抵,他对陆江初的关切和小心翼翼,是陆仙仪在曾经与严嵇热恋时,都从未体会到过的。 陆仙仪只感觉度秒如年,如坐针毡。 在又吃了一个海胆刺身后,陆江初看向食不知味的陆仙仪,问道:“仙仪小姐就不好奇,我约你出来干什么吗?毕竟,咱们俩的交情还没有好到能够约饭的地步。” 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若不是严嵇在这里,陆仙仪早就和她翻脸了。 但是无论到了什么地步,陆仙仪都会很注意自己在严嵇眼中的形象。仍旧温温柔柔地回答:“江初你可以直接说。” 陆江初笑了笑:“我想知道仙仪小姐什么时候能够公开给我道歉?” 陆仙仪面色一变,但陆江初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着。 “咱们之间这段时间事情发生了不少,每一次仙仪小姐都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逃过去,但是事实是不容许逃避的。” “我这边的意思是,仙仪小姐如果不把话给说清楚,无论什么时候都表示自己非常委屈,是被冤枉的,那我们可以法庭上见。” “有一件事情仙仪小姐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和严总达成了合作关系。到时候给您的律师函多半就是严总帮我发的。” 说到这里,陆江初眼波流转地看向严嵇,有些撒娇的语气:“你说是吗?阿嵇。” 到应该表态的时候,严嵇没有继续选择沉默,他点了点头说:“没错。” 她这样子看着他,他自然什么东西都想给她。 陆仙仪一双眼睛含着泪水,声音有些颤抖地道:“阿嵇,连你也不信我了吗?” 严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回答:“我只相信我自己看见的东西。” 见严嵇已经被陆江初蛊惑成了这样子,陆仙仪突然深深地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她和陆江初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在严嵇心中存留。 之前陆仙仪还真以为,陆江初不过是自己的替身。 但现在看来,即使是替身这件事也大有猫腻。 严嵇的表现,并不像是离婚之后才爱上的陆江初。 和陆江初比起来,自己这个传说中让严嵇念念不忘的初恋女友,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明明,明明她有机会可以除掉陆江初。但是却因为那个人,那个不过是在她少年时帮了一下她的人,就不得不取消计划。 陆仙仪怎能不恨? 他已经给了她登天的机会了,不能顺手再多给点吗? 况且陆江初所谓的道歉,说得轻巧,但却会直接断绝自己在娱乐圈的道路。 陆仙仪是真正喜欢演戏的,不然当初她也不会那么求着介舟,但谁能想到介舟就是陆江初本人。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涌上陆仙仪心头,自从回国以后,她的生活便急转直下掉入深渊,一发不可收拾。 陆仙仪坚信,只要没了陆江初,自己就能够重新爬上去,走上原本属于她的光明大道。 终于,陆仙仪下定了决心。 心中坚定了要继续找kay的信念,陆仙仪仍旧是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语气坚决—— “无论你们信不信我,我都知道我是清白的,我会调查出一切事情的真相,让真正的罪人给江初你道歉,在那之前我没有更多话可说。” 见她一副被逼到绝境的样子,陆江初不自觉瞥了严嵇一眼。 想知道严总看见自己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如今这般委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但是严嵇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仍旧专心的处理着桌上的海鲜,仿佛那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果然,男人要是无情起来,便没有丝毫挽留的余地。 第77章 更无情的女人 虽然早已不再幻想,但陆仙仪看见严嵇这样还是不由陷入了失望。 这一顿饭陆江初吃的十分开心,陆仙仪却是先行离去。 看着陆仙仪远去的背影,陆江初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作为一个无情的女人,她对待严总,自然选择用过就扔。 “服务得不错,”陆江初从包里拿出几张百元钞票放在严嵇身前,“这就算严总今晚配合我演戏的奖励。” 在其他地方守卫的保镖,看见这一幕,心中都捏着一把冷汗。 严总竟然被人用钱侮辱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严嵇会大发雷霆的时候,他却只是点了点头,非常平静的收下陆江初给他的钞票。 而且他的动作十分珍惜,看得陆江初一阵不适应,有那么一瞬间在怀疑,严嵇是不是在讽刺自己。 毕竟作为严氏财团的掌权者,严嵇向来都是俯瞰众生的模样,此刻见他竟然对几张钱都那般珍视,如何不让人大跌眼镜。 待到收好后,严嵇才发现陆江初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说道:“这毕竟是江初给我的礼物,即使只是几张纸,我也会珍惜的。” 果然这才是严总能够说出来的话,钱只是纸而已。 陆江初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她今晚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见霍家人一面。 那一次以霍老爷子的身体做的交易,那边已经拿到了陆江初想要的东西。 霍家的人已经在餐厅外等她,于是陆江初的非常无情地抛弃了严嵇。 看着陆江初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玛莎拉蒂,严嵇给了陈叶一个眼神。 优秀的陈助理立马就懂了严嵇的意思,他打开手机,在资料库中搜寻了片刻。 “严总,查到了,这是霍家的车。”陈叶很快回复。 “我记得霍瑶瑶有一个哥哥是?”严嵇问道。 陈叶点头。 他知道严嵇是在怀疑什么,但还是劝慰道:“夫人她毕竟有一个鬼医的身份,听说霍老爷子这几年身体都不太好,夫人应该是去给老爷子治病的。” 绝不可能是去谈恋爱! 也不知道严嵇到底听进去没有,他只是冷冷说了一句:“继续查。” 陆江初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后。 陆江初来到了一间茶室,她霍瑶瑶的哥哥霍联瑞来接待自己。没想到,是霍老爷子亲临。 老人家的面色比上一次看上去好了很多,想来是药物已经起了效果。作为一个医生,陆江初最喜欢的就是这样遵从医嘱的病人,对待霍老爷子的态度也更加亲切了些。 没有一开始就问资料的事情,陆江初借着这个机会给霍老爷子把了把脉,最终满意说道:“老先生您已经大有好转了,不过还是得继续坚持下去才行,坚持吃药,注意饮食。” 霍老爷子满脸笑意,开口就是夸赞:“幸亏有陆小神医,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恐怕是留不了多久了。陆小神医对我霍家有大恩啊,您不仅愿意医治我,还愿意在节目中多多照顾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公主。” “看得出来,瑶瑶很喜欢你。希望以后即使没了合作关系,咱们两家也能多多走动。” 说着霍老爷子就把身旁那个文件袋推向陆江初:“这是你需要的沈懿然的资料。” 陆江初微笑着点头,没有立马拆开。 她回想起上次霍老爷子对沈懿然的关切态度,装作无意般问道:“老先生和沈太太很熟悉吗?” 向来豁达的霍老爷子听到这个问题,面上竟露出踌躇之色。 陆江初也不愿意逼迫老人家,立马摆手:“没关系的,您不必勉强,我会理解的。” 霍老爷子带着歉意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少年时和懿然有过一段婚约。后来因为家里的变故,我和她分开,我去了港城打拼,而她嫁给了严家当时的大少爷严长青。” “因着有过这般交集,所以上次听说陆小神医想要沈懿然的资料,我就没忍住多问了两句。” 陆江初没想到自己竟然歪打正着,找到了和沈懿然关系曾经如此亲密的人。 惊喜之下,陆江初安慰霍老爷子道:“虽然没有缘分,但是您和沈太太各自都有不错的生活,这也是值得欣慰的。” 说着见时间也不早了,陆江初顾忌着老人家要早些休息,于是提出离开。 拒绝了老爷子想要送她的请求,陆江初离开茶室以后,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便打开手中的资料。 资料的内容不多,只有短短20来页。但好在陆江初最感兴趣的那一部分,内容很是详尽。 一目十行浏览完了所有文件,陆江初的面色变得冰冷,眉头紧皱。 她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和严嵇离婚,就是因为已经排除了严嵇在杀害顾和光这件事情中的嫌疑,但是现在陆江却不确定了。 她没有想到,顾和光竟然是严嵇的亲生哥哥。 在严家时,陆江初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所有人都以为,严嵇是他父亲严长青的独子。 这一切,现在想来都让人怀疑。 毕竟顾和光死的那一年,就是严嵇击败他二叔取得严家家主之位的那一年,沈懿然也是那年出国,彻底定居瑞士疗养院的。 这实在不合逻辑,毕竟儿子当上了家主,母亲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严嵇做了什么让沈懿然不能够接受的事?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关于严嵇是否是那种能够杀掉亲生哥哥,来保证自己继承地位的人,陆江初也不确定。 想一想陆仙仪能够回国的原因,就是因为严嵇的二叔严长礼在国外突然去世,将严长礼的事情与顾和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陆江初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既然这样,她或许又应该转变自己对严嵇的态度了。 一切敢伤害顾和光的人,陆江初都不会放过。 只因为,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在她目睹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眼前被残忍杀害的时候,在她陷入抑郁想要了结自己的时候,拯救她的那个人一直都是顾和光。 那样美好的人,被人毁灭,所有的加害者都该付出代价。 眼中隐隐有了泪光,陆江初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拍摄基地。 次日。 严嵇在凌晨6点起床,习惯性打开手机查收信息,这是他离婚之后才有的新习惯。 可能因为心中还抱着那么一丝幻想,严嵇希望能够收到陆江初发来的消息,但是每一次得到的都只有失望。 不过这一次却有所不同,陆江初竟然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严总,今天穿蓝衬衣怎么样?我觉得你穿蓝衬衣好看。” 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严嵇却心潮澎湃了好一会儿。 他呆呆的坐在哪里,嘴角忍不住上扬。 江初似乎延续了昨晚对他的那种温和态度,在已经没有作戏的必要的时候。这是不是说明她原谅了他当初对她做的一切? 觉得自己幸运得过分的严总,给陈叶发了一条指令以表庆贺:“这个月公司所有人的工资都翻倍。” 也不管陈叶看到短信后是什么反应,严嵇直接在衣橱里挑选起衬衣来。 他的衣橱中,有不少他给陆江初买的衣服。 刚结婚时买得最多的是白色长裙,想起自己那时候竟然还找人教导陆江初然后模仿陆仙仪,严嵇心中便撕扯的疼痛。 他难以想象。江初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他曾经做出那般混账的事情,她愿意原谅他,甚至只要态度能有一丝缓和,严嵇都已经很感激了。 以前听别人说,爱情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它会让胆怯的人变得勇敢,让骄傲的人变得谦卑。 严嵇曾经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现在却感觉自己也是这样。 他向来都充满自信,面对所有事情都极力追求掌控,但只有在陆江初面前,他的一切坚持一切原则似乎都没有他曾经以为的那般重要,都是可以为了她而退让改变的东西。 除了一小部分白色长裙,其他颜色风格的衣物也有不少,那大概是结婚半年以后,严嵇在自以为自己还在将陆江初当做替身的时候买的。 潜意识中,他实际上已经将陆江初和陆仙仪做了分割。 那时他给陆江初的黑卡,陆江初从来都不用。每一次,他给陆江初买了礼物,还得别别扭扭说上一句“都是陈助理选的。” 但也只有陈叶知道,严嵇每一次买礼物时的用心。 只不过那时候的陆江初,永远都是冷清又温柔的模样,不开心也不伤心,她的爱好似乎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目光却遥远得让严嵇感觉浓烈的沉闷和悲伤。 越是这样,在即使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在乎的情况下,严嵇就越想抓住陆江初,这也是他在得知陆江初骗了他之后,那般愤怒的原因。 好在如今一切误会都已经解开。 江初就是江初,任何人都比不上。 轻轻抚过那些衣裙,严嵇的目光温柔而专注。或许过不了多久,它们的主人就会回来了。 光是想到那个可能,严嵇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了。 等陆江初看到穿着蓝衬衣,目光温柔而强势的严嵇,正是在早餐时分。 陆江初心中却是一沉。 现在的严嵇很像顾和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看着他,脑海中却没有浮现和光两个字,没有将严嵇再误以为是另一个人。 这是一件好事吗?陆江初并不知道。 她只是一直没有将目光从严嵇身上移开。 感受到这一点,严总的心情更加愉悦。作为一个有钱任性的老板,他再一次十分大方地对陈叶道:“今年的年终奖也翻倍。” 向来将金钱视作第一生产力的陈助理,被严总的糖衣炮弹打得晕头转向。只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荒诞离奇的梦境,下意识点头。 管他的,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能薅多少羊毛就薅多少。 霍瑶瑶和李艺都在专心吃饭,只有庞妙菲察觉到了陆江初正和严嵇“眉目传情”。 作为大概是在这个食堂中,最了解陆江初对顾和光的深情的人,庞妙菲的第一反应便是:难不成严总也成了犯罪嫌疑人之一? 不然江初的态度,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有那么大的转变。 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庞妙菲打算等一会儿直接问陆江初。 而另一个察觉到这一点的,是最近一直没有离开节目组的王前导师。他接受了那个人给他的新任务,勉强保了自己一命。 但他的家人还在严嵇的控制之下,据说全被送到欧洲去旅游了。 深知严嵇的心狠手辣,王前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他。不希望哪一天突然接到自己的家人,全部被丢到地中海喂鱼的消息。 第78章 楚姜之死 注意到陆江初和严嵇的感情似乎有了新突破,王前将这默默记在了心中。 他其实也摸不准那个人对陆江初的态度,只能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 当陆江初终于收回目光后,严嵇有些失落,但旋即便安慰自己,江初这样肯定是因为现在节目还在直播,观看的人比较多,她有所顾忌。 饭后。 陆江初将昨日写好的歌词递给王前,表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 王前对陆江初也没有之前那么避之不及,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间融洽了很多。 严嵇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在陆江初身上。竟连丝毫掩饰都没有,好在靠谱的钱墨导演,第一时间示意摄像师不要拍摄关于严嵇的画面,这才没有曝光严总对陆江初的一往情深。 想起早上收到的涨工资的消息,自己那向往已久的湖边别墅,一下子就有了着落。钱墨对陆江初的喜欢,顿时更深了。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严总是因为陆江初才加的稿工资。 这么靠谱的老板娘给他来一打好不好? 就在大家感觉,一切事情都在往好中发展的时候,意外虽迟但到。 一个面色苍白的工作人员匆匆跑进导演办公室,语气焦急:“大家快看热搜!” 看见微博热搜第一位楚姜去世,钱墨心中一沉。 陆江初可是前几日才说了要挑战楚姜,如今再有这消息加持,之前陆江初所积攒的好名头,全都可能翻车。 讣告是楚姜唯一合作的傅长嶙的微博账号发出的。 傅影帝最近有很多个通告都没有到现场,大家都猜测,是因为楚姜生命垂危,作为楚姜唯一的好友,傅长嶙去探病了。 这消息之前就隐隐传来,在讣告发出之后一下子被落实。 作为好几届金曲奖最佳词手的楚姜,再次站到了舆论的中央。对于这个天纵英才的早逝,所有人都悲痛不已。 钱墨立马看向屏幕,此刻陆江初已经到了排练室。他转头看向那个带来消息的工作人员,语气沉凝:“你让江初小姐过来一趟。” 钱墨表现得很冷静,让大家都松了口气,那个工作人员也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 但是一切恶化得比钱墨最糟糕的想象还快。此刻弹幕已经被楚姜的粉丝攻占了。 怎么会这样?看着满屏的谩骂文字,钱墨立马意识到自己还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再次点开微博热搜。他看见了新上榜的热搜第2位——楚姜死于自杀。 点进去之后,钱墨连强装冷静都做不到了,一脚踹开面前的椅子。 他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陆江初这边。 陆江初通过这几轮比赛,有了不少粉丝。 所以那次在她说自己的水平可以超越楚姜的时候,在楚姜粉丝的围攻之下,陆江初的粉丝也不甘示弱,他们之间爆发过一小串混战。 而楚姜死于自杀的那个热搜话题下,赫然列着某些极端的陆江初的粉丝对楚姜本人的谩骂。 这个曝光博主说,她和楚姜在几天前有所联系。 楚姜当时看到网上的言论,心情十分低落,可能就是这导致了抑郁发作,最终才会选择走上绝路。 如此一来,钱墨便知道,一切事情都没了转机。 人心似水,民动如烟。 我国向来都有死者为大的传统,更何况楚姜还真没做错什么事。 作为压死楚姜的最后一根稻草,粉丝的行为,正主当然要负责,陆江初逃脱不了干系。 而楚姜的粉丝又是整个娱乐圈最团结的,他们不少人学历都不低,有组织有战斗力。这样下去,陆江初的娱乐圈之路,怕是会彻底断绝。 这时候连阴谋论都派不上用场了,毕竟作为已经功成名就的华国第一着名词人,楚姜总不可能用自己的生命去诬陷陆江初。 几分钟后,当汇报消息的工作人员跑来,陆江初和严嵇是同时知道这件事的。 严总的表情冰冷严肃,他安慰着似乎已经被吓傻了的陆江初:“江初,你不用担心,一切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 就在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时候,呆了片刻的陆江初,突然笑出了声,以手抚额非常无奈的样子。 这时候赶来的钱墨导演看见这一幕,以为陆江初是被气狠了,连忙劝慰道:“江初小姐,事情现在虽然在恶化,但我们一定能够找到转机的,你不要太生气了。” 陆江初并不是觉得生气,而是感觉荒唐。 她什么时候死了? 居然还是自杀的! 这么好玩的吗? 不过看见严嵇他们的确为自己忧心,陆江初心头一暖,终于说出了实情:“我就是楚姜。” 钱墨导演瞬间呆住,仍旧是不敢相信:“江初小姐,咱们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不开玩笑了好吗?” 陆江初也不生气,她嘴角噙着笑意:“你把你把楚姜两个字倒过来念念。” 钱墨将信将疑试了试。 楚姜,姜楚,姜楚,姜楚…… 嗯,那不就是江初吗? 回想起光河娱乐刚刚建立的时候,从来不使用微博的傅长嶙竟然都注册账号给陆江初站台,钱墨导演渐渐有些信了。 见钱墨平静了不少,陆江初提议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钱墨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现在正在工作人员众多、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他立马点头,将这一行人带去了一个暂时没有使用的会议室。 陆江初这才有空,问钱墨事情的具体情况。 在得知楚姜之死的讣告是傅长嶙的微博账号发出来的时候,陆江初便知道了事情的症结在哪里。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傅长嶙的电话,电话那头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于是,陆江初看向严嵇:“严总,借一下您的手机。” 严嵇立马把手机递给了陆江初。 这一次他设置了密码,陆江初看向他,严总咳了两声:“手机密码是你的生日。” 听到这句话,钱墨导演和陈叶助理都低下头,装作自己是隐形人,只有陆江初,十分平静不为所动。 开锁之后的屏幕壁纸,是穿着红色丝质长裙的陆江初。应该是在上一次,宣布自己是首富之女的身份的那个宴会所拍的照片。 陆江初心头泛起微微涟漪,然后和那一次借用严嵇手机时一样,将壁纸换成了黑色。 然后她在通讯录里找到傅学谦的电话,拨打过去。 这一次电话很快就接通,吊儿郎当的傅学谦开口便道:“老严,你这个负心汉,居然隔这么久才联系我,你忘了是谁在你离婚之后天天陪你买醉的吗?” 陆江初:…… 嗯,没想到严总和他的好兄弟是这样相处的。 目光奇怪地看了严嵇一眼,陆江初开口道:“不是老严,是我。” 这时候陆江初已经打开了免提,她没有想到的是,傅学谦竟然能第一时间就认出她的声音,原本吊儿郎当的语气也瞬间变得严肃而正经。 “江江,好久没联系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或许是最近傅长嶙不在身边的缘故,傅学谦也不再叫陆江初小婶了。 如此亲昵的语气,热络的态度,让在一旁围观的钱墨和陈叶,把头低得更深了,总感觉似乎见证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万一严总灭口怎么办? 看着在那一声江江之后,在严嵇手中瞬间被折成两段的中性笔,陈叶在心底为傅学谦默哀。 陆江初却是不为所动,有事说事:“你知道傅长嶙在哪里吗?” 傅学谦对陆江初的态度很好,立马给出了回答:“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我小叔他似乎去新加坡拍戏了。” “拍了多久了?”陆江初追问。 电话那头的傅学谦沉默了片刻,似乎正在思考,然后答道:“好像有一个多月了。就是光河娱乐建立之后,我小叔他就出国了,我和他最近没有什么联系。” 一边说,傅学谦心中一边感觉不对。因为他知道,傅长嶙这一次接的只是一个小项目,一个多月都没有音讯,实在显得有问题。 虽然平时怕傅长嶙怕得要死,关键时候傅学谦却不会掉链子:“我马上就试试通过多方面渠道联系他,江处你等半个小时就好。” 陆江初答应,但是心底不祥的感觉却越来越深。 傅长嶙多半是出事了。至于罪魁祸首,陆江初根本不用怀疑就知道,一定是那个人。 只有那个将她视作私有物的人,才会了解她的一切,才会知道楚姜,不过是陆江初众多身份之一。 陆江初看向钱墨:“事情比我想象中还要麻烦一点。” “傅长嶙那边多半是出事情了,而幕后黑手,算计到了这一切。因为一些原因,他不想让我在娱乐圈继续呆下去。” “此刻楚姜的那些粉丝,情绪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我现在出去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也没有几个人会信。” “只有傅长嶙为我作证,可信度才高一些,人们才会变得理智起来。我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我身后的力量太强大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陆家唯一的女儿,敏锐的人也能看得出来严总对我青睐的态度。” “所以我完全有能力在楚姜死后假冒她的身份。对于强者,有时候阴谋论是最有效的,也是大家最愿意相信的。” “一切的突破点都在傅长嶙那里,我们得找到傅长嶙。” 说最后一句话时,陆江初看向了严嵇。 第79章 你是不是有一个哥哥 严总也很配合,立马点头:“我这边已经在找人调查了,现在还会继续加派人手。” 陆江初看着穿着蓝色衬衣的他,嘴角微微扬起,说了一句“谢谢。” 严嵇的气质其实和顾和光太过不同,如果说顾和光是午后的暖阳,严嵇便是一把已经开封的利剑,让人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气和攻击性。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而锐利,很多时候并不让人感到舒服。 以前的陆江初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样的严嵇,却感到安全。 而此刻网上的舆论,开始往最差劲的方向下滑。 从楚姜去世,到楚姜自杀,再到楚姜被陆江初逼自杀,留言的升级不过是10来分钟的事情。 在群体的狂热之下,很少有人能够保持冷静,恶毒的话语从人们口中吐出。 陆江初呆呆看着这些骂她的话,严嵇以为她很会伤心,但没想到,她只是叹息般感叹了一句:“真像一场狂欢啊。” 半小时后,傅学谦的电话打来了。 这一次的他语气更加严肃:“江江,我联系了我小叔的经纪人和保镖,发现竟然都联系不上,应该真的是出事了。” “我爷爷的意思是,想要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最坏的可能已经应验,陆江初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她简要描述了楚姜之死这个乌龙事件,知道傅家那边已经发动起来,陆江初放心不少。 毕竟傅长嶙是现任家主傅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儿子,傅家绝不会懈怠。 但是或许一切都还不够。 10多年来打交道的经历告诉陆江初,那个人扭曲而可怕,没有任何顾忌,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不求钱,不求名,不求利,犯罪只是他的兴趣。 在这样的情况下,傅长嶙的情况让陆江初控制不住忧虑。看着愈发恶劣的局势,陆江初强迫自己必须冷静。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会联系他。 他为什么会动傅长嶙? 这是自己固执接触王前所遭受的惩罚吗? 的确很有可能。毕竟那个人把他当做能操纵她的生命的神。 陆江初一向选择把所有事情咽进心里,就连她至亲的家人也不知道,她还一直都活在那个人的阴影里。 当初如果不是以为那个人已经死去,已经放过她,陆江初才不会和顾和光谈恋爱。 就是因为她的懈怠,和光才有了后面的下场。 一股强烈的自厌心理,涌上陆江初心头。她忍不住掐着自己的手背,想要用外在的疼痛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就在这时,一个人搭上了她的手背。那个人的动作温柔又坚定,让陆江初停止了自残的行为。 陆江初抬头,看见表情冰冷的严嵇。 严嵇很不满意她这样对待自己,心中气得不得了,想要骂陆江初一顿。 但是看见陆江初茫然的,如同失落的孩子一般的目光,严嵇将责骂的话语咽了下去。 反而是语气有些僵硬的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 “我知道有人想要害你,我知道你的恐惧和担忧。” “江初,我会陪着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话时非常小心翼翼,语调放缓。 严嵇伸手轻轻抚摸着,陆江初刚才掐出来的伤口,眼中有浓烈的痛意。 奇迹般的,陆江初似乎真的被严嵇安抚了。 这一次的陆江初不再敢看向严嵇的脸,她突然觉得,自己利用严嵇感情的行为很卑劣。 这一个以前从来都不懂得,如何去爱人的人,如今却学会了一切。他放下了自己的骄傲,这般小心地对待她、追逐她。 这样厚重的感情,陆江初觉得自己无法回报。 她将手从严嵇那里抽回,笑了笑,仍旧是十分客气的语气:“没事的,我刚才那样,只不过因为陷入了情绪,却没有去做事。” “我应该用事情把自己的生活填满,那时候便没有时间去焦虑了。” 看着强颜欢笑的陆江初,严嵇语气坚定地道:“你在我这里可以脆弱。” 陆江初目光闪了闪,看上去很阳光的又笑了笑:“是吗?这真好,谢谢你阿嵇。” 说着陆江初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开始做自己能做的工作。 她先是根据傅长嶙的行程表,把他会去的地方,出国的飞机,新加坡的酒店,到过的摄影棚……所有地方的监控全都攻破。发现傅长嶙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半个月前。 那时候的傅长嶙,似乎刚刚结束新加坡那边的拍摄,一行人已经到了机场。在那之后,便再没有任何消息。 是在机场出的事吗?陆江初表示怀疑。 毕竟那边人来人往,要劫走一个团队还是很有难度的。 事情一下子陷入僵局,一直在旁边关注的严嵇提议道:“傅长嶙的微博只有两条,一条是光河娱乐建立,江初你宣布进入娱乐圈时所发的。” “第2条就是这个讣告。江初你或许可以查一查,发送第2条微博的设备ip地址。” 陆江初也是关心则乱,就连这么明显的线索都忽略了。 她再次和严嵇道谢,立马开始了破解和搜寻。 这一次似乎真的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ip地址的锁定一般是根据手机所使用的基站来确认的,这应当是一个很简单的工作,但陆江初却发现,她遇到了阻拦程序。 从她的水平来看,这个程序并不简单。 虽然怀疑那个人并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找到线索,但只要有一丝希望,陆江初都不可能放弃。 终于,5分钟之后,陆江初锁定了ip地址所在的经纬度。 将这个经纬度带入地图后,陆江初自嘲地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 站在一旁的严嵇从地图上看出,锁定的地方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拍摄基地。 陆江初显然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但严嵇却不愿意放过这个线索。 他转头吩咐陈叶:“去查所有带了手机的人。” 毕竟要是真能发微博,说明手机一定在身上。而这一次拍摄的要求很严格,理论上,学员和工作人员都是不能带手机的,只有导师能带。 当然,如果到了钱墨这个级别,便没有限制了。 想了想,严嵇还补充了一句:“也不排除违规使用电脑的人,总之所有人都列出来。” 根据陆江初对那个人的了解,严嵇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但她看见他为了自己的事情这般尽心,终究还是没有阻拦,不愿辜负严嵇的好意。 陆江初的猜测果然没有错,5分钟之后他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是一个网址,发送人是一个笑脸符号。 点击那个网址,进入了一个网站。 网站有着非常浮夸绚丽的页面,如同低质量的网络游戏,鼠标每移动一下,都会看见烟花般的特效。 屏幕上面写着:【游戏开始】 【第1关-楚姜之死】 页面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问号,陆江初点击了一下,看见了所谓的游戏说明书—— 【欢迎参加此次游戏,我亲爱的江初小姐。】 【作为你最忠实的老朋友,希望我设计的关卡,能让你得到最美好的游戏体验。】 【由于江初宝贝实在太不听话,我让你不接触不追查,但你偏偏要那样。唉,那我能怎么办呢?】 【我只能顺着你,你这样想知道真相,那我便把一切都串联起来。游戏总共有五关。五关之后,我保证你能得知一切你想知道的,比如,我的身份。】 【附录: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 果然是那个人能够做出来的事,对一切都嗤之以鼻,如此丧心病狂。 但是那个人的确把所有东西,都把握得很清楚,陆江初没办法不接招。即使不为了追查真相,她也必须把无辜受自己牵连的傅长嶙给救出来。 陆江初原本想避着严嵇,但无奈对她不放心的严总,把她看得很紧。 看见这个所谓的游戏关卡设置之后,严嵇的目光瞬间冰冷了很多,他突然问到:“这个疯子逼迫了你多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严嵇总觉得这个人的态度,和自己曾经遇到过的一个人太像。 那场堪称少年时期阴影的绑架案,一下子浮上严嵇心头。 陆江初并不想让严嵇陷得太深,她避而不答这个问题,看着向来冷静自持的严总为自己这般焦虑,陆江初也说不出自己是个怎样的心情。 毕竟,她承认,她对严嵇心有疑虑。 带着试探,陆江初非常突兀地抛出一个问题:“严总,阿嵇,你知道你有一个亲哥哥吗?” 说完后,陆江初就一直看着严嵇的表情,想要找到什么线索。 严嵇只是表现出愕然,他知道陆江初从来不无地放矢,于是问道:“我不知道。江初,你这般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吗?” 他的正常表现取信了陆江初。 至少从陆江初对严嵇的了解来看,他绝不是会撒谎的人。 这大概是因为,严嵇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并不屑于去干这样的事情。 心底隐隐松了口气,陆江初将目光重新放到网页上。 这时,公司那边似乎有事情,严嵇有些歉意地对陆江初道:“江初,我出去开个小会。” 陆江初点头。 她所不知道的是,走到门外的严总,对正在安排追查事务的陈叶道:“派人去瑞士看看,最近是不是有人见过我母亲。” 第80章 杀人凶手陆江初 说完这句话之后,严嵇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件事情不要让江初知道。” 陈叶点头,尽管心中疑惑,但他知晓有些事情自己并不该好奇。 吩咐完这件事,严总才真正的开了一个视频小会。 此刻网络上的狂欢还在继续,作为众矢之的的陆江初,本人却十分平静。 对于那些网友的话,陆江初很难放在心上。不是她所在乎的人吐出的恶言,她根本就不会被触动。 但是有些时候,网络暴力和现实暴力只有一线之隔。 一个安保人员冲进来,气喘吁吁地道:“钱导,不好了!” 钱墨一下子起身,语气焦急:“什么不好了?你把话说完啊!” “楚姜的粉丝将我们拍摄基地的大门包围了。”安保人员慌忙解释。 此话一出,钱墨就看向了楚姜本人陆江初。 陆江初无奈摊手:“我只是随便写写歌,哪里会想到有这么多粉丝,他们还这么狂热。” 她这个话若是让娱乐圈其他人听到了,怕不是得嫉妒死。 陆江初看向那个冲进来报信的安保人员,问道:“人数多不多?” “很多,有好几十个人。”安保人员回答。 不过那群人制造的声势可不小。 陆江初现在在这个会议室都能听见,外面传来的语气激动的叫喊宣言—— “交出陆江初!” “杀人凶手陆江初滚出娱乐圈!” “陆江初杀人偿命!” “抵制财阀陆氏!抵制光河娱乐!” 那群人应该带了音箱和话筒,不然声音也不至于传这么远。 听见这些过分的话语,钱墨小心翼翼地看了陆江初一眼,只看见陆江初面上似笑非笑。 “看来的确是我的错,没有管好自己粉丝,”她这话说得像自嘲,目光中的狠戾却显露无疑,“报警。” “不然让这群人再闹下去,我楚姜这个身份怕是会黑透。这些人太过激动,群情激愤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不能让他们继续围在这里!报警,杀鸡儆猴。” 以前陆江初对于楚姜粉丝的过于狂热,还没有深入的体会,但她现在才发现,这已经是她忽略的一个重大问题。 钱墨点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钱墨看过很多明星的起起落落。那些人功成名就是因为粉丝,但不少人一败涂地也是因为粉丝。 粉丝已经狂热到想要绑架偶像的时候,一切的轰轰烈烈都不过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上去热闹非凡,实际不过是毁灭前的疯狂。 心中想了很多,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钱墨拿出手机正打算报警,开完会的严嵇便走了进来。 伸手阻止钱墨的动作,严嵇对陆江初道:“这些人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地方。” “江初,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我保证能够通过处理这边的问题,来解决你网络舆论的压力。” 陆江初对严嵇的能力一向信任,答应了严嵇的主动请缨,她重新把注意力回到网页的研究上,想从上面找到一些线索。 而严嵇则交代了陈助理两句话,陆江初没有听清,但也没有太在意。 听完严总交代后的陈叶,不禁为严总的心狠手辣而心悸。 陈叶带着那个来报信的安保人员,转头去了食堂。 到食堂之后,陈叶拜托工作人员们准备一些消暑的食品,比如冰粉冰粥冰镇西瓜什么的。 食堂的主厨问陈叶:“陈助理,这些急着要吗?” 陈叶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条斯理的样子,笑眯眯地道:“不急,我处理几个文件,一个小时之后给我就行了。” 说着,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入伏之后的下午,天气燥热得让人心烦,蝉鸣一阵一阵,马路被晒得有了热浪,空气因为高温改变了密度,靠近地面的地方事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边处理文件边吃着刚做好的冰粥,陈叶非常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面烈日炎炎的天气,感叹道:”大热天的围在这里不容易。”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嘈杂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逐渐连蝉鸣声都比不上了。 一个小时以后。 心满意足享受完夏日冰饮的陈助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打算去做正事。 陈叶和几个工作人员,把准备好的冰品,带到了那些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楚姜狂热粉丝面前。 此刻的陈叶已经脱下了西装,只穿着件白衬衣,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书生气十足,如同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让人一见便不忍刁难。 “大家都这么累了,天气也这么热,要不先休息一下。”陈叶微笑着提议,目光中充满关心。 此刻,不少人的声音都已经喊得沙哑,在烈日之下,有好几个小姑娘脸和胳膊都有了被晒伤的痕迹。 如此烈的太阳,即使擦了防晒也于事无补。 看着眼前冒着阵阵凉意的冰品,大家显然都十分心动,但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叛徒,只能呆呆看着。 陈叶一见便知这群人中没有一个领头的,他们应该是被网上的言论煽动过来的,而那个所谓的领头者,估计是害怕担上干系,也应该只在网络上组织过。 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好办了。 书生气十足的陈助理笑得腼腆,他强行把手中的冰西瓜推到,自己面前那个已经被晒伤的女孩手里,语气关切而温和:“这样的天气,你们来这里也太辛苦了,先吃点东西,等休息好了有力气了,再继续也不迟。” 他本就长相俊美,态度还如此亲和。小姑娘看着陈叶的脸,一个不留神就把那个西瓜拿到了手上。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东西就好处理了。 天气实在炎热,大家在大太阳底下喊了这么久,很难拒绝陈叶所给出冰品的诱惑。 这也怪他们的聚会,其实是没有什么组织的。原本以为的组织者没有到现场,而这个拍摄基地这边连个超市都没有。 知道不少人都在现场直播,陈叶自然不会直接驱赶,表现得凶神恶煞。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东西,大家也冷静了不少。 但就在这时,一个石头突然打到了陈叶头上,伤口处留下的血,霎时覆盖陈叶的眼睛。 那个行凶者立马就被安保人员拿下,他嘴里还嚷嚷叫着:“和陆江初在一起的都没有好人!” 不少原本比他还凶的,骂陆江初的人此刻顿时哑火了。 要知道出了这种事情,那些原本厌恶陆江初的舆论,都会因为楚姜粉丝的暴力行为,变为同情陆江初。 陈叶原本想挣扎着的站起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陆仙仪小姐的晕倒算是不错的战术,可以学习一下。 于是,刚刚摇摇晃晃爬起来的陈叶,立马就倒了下去,不明就里的安保人员连忙围上来。 因为此刻还在直播,严总他们安排好的水军团队,在观众与在场人员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开始在弹幕里刷到── “这种暴力行为绝不能容忍!” “楚姜和陆江初都倒了血霉,那些极端粉丝太让人恶心了!” “事情根本就没有查清,他们就开始肆意使用暴力,他们真正的是为楚姜好吗?不是的!楚姜只是一个名头,这些人爱的只有自己!” “作为楚姜真正的粉丝,我呼吁大家冷静一点,我们家阿姜绝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极端粉丝的行为正主根本没办法管控,就如同陆江初的粉丝诅咒楚姜一样。” “唉,没错,这么一说,陆江初和楚姜都好可怜。” …… 原本汹涌澎湃的舆论,迅速恶化的风向,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陈助理被医务人员抬到医务室后,摸了摸头上那黏黏腻腻的血血浆,充满嫌弃。 他当然没有受伤,就连那个砸他的人也是,在送东西时趁乱混进去的己方人员。 拿着手机,陈叶给严嵇发消息:“严总,按照您的布置,那群人已经被解决了。接下来呢?” 严嵇的回复十分简略直接:“报警,告他们。” 陈叶立马照办。 完成严总交代的事情,陈叶可还是有演戏任务的,他看了一眼正在一旁玩手机的赵医生。:“老赵,麻烦给我包扎的厚一点。另外,诊断证明怎么严重怎么开,什么已经脑震荡啊,被砸了可能引发癫痫啊,提前老年痴呆少儿麻痹啊之类的,都可以。” 作为严总的家庭医生,赵医生看向吊儿郎当的陈叶,也很配合地交代道:“如果别人问你,你就说自己恶心想吐,眼前发黑根本站不起来。” “然后再对严总感恩戴德,自己这样不能坚持工作,严总都没有开除你,给大家刷一波好感度。” 陈叶照单全收,如果这样下去,他应该能蹭到了好几天假期呢,而且还能为严总树立一个良心企业家的形象,这个交易不错。 两个惺惺相惜的打工人,相视而笑。 会议室的陆江初,还在处理网页。她拿着一支笔做计算和分析,发现外面嘈杂的声音变得安静了下来,陆江初便知道事情已经被严总解决了,而她也在这时找到了突破口。 第81章 比楚姜更好 就在事情被解决之际,网页迅速做了刷新,上面浮现一行字:“成功解决舆论挑战,奖励:与傅长嶙通话一次。” 陆江初眼中闪过喜色,并不是因为这所谓的奖励,而是因为,对方并没有察觉到,她在网页中插入了自己的脚本。 这让陆江初能够追溯到,这条新刷新的信息准确的ip位置。 而电话也很快响起,手机的来电显示正是傅长嶙,将电话接通后,那边一直没有声音。 陆江初等了几秒后,问了第一个问题:“长嶙,你还好吗?” 应当是不想让陆江初,卷入自己这些麻烦事中,傅长嶙温柔的笑声透过话筒传来:“我很好。” “你现在在哪里?”陆江初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并没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通话上,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她在追随两方面的轨迹,一是刚才网页的地址刷新,二次是电话的基站定位。 对于能从傅长嶙这里取得什么信息,陆江初是不抱希望的。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对面那个人是不是傅长嶙,这还很成问题。当初她不就是这样被骗了,以为自己的母亲还活着的吗? 这样的往事浮现在心头,陆江初敲代码的动作一顿,但旋即调整心态,重新聚焦注意力。 电话那头的傅长嶙回答:我也不太清楚,这段时间我身体不太好,一直都在室内。” “有很多仪器包围着我,也有一些工作人员在为我调养,只不过他们好像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看来只会中文英语德语法语,还是不够的。” 陆江初声音有笑意,表情却冰冷而严肃:“长嶙,都这时候了你还开玩笑,继续凡尔赛。” 说话间,陆江初点开卫星地图,关注着自己刚刚锁定的一个新位置。 那是靠近马来西亚的一个海岛,陆江初以前去过一次,当时是为了执行任务。 那个岛,她上次去时还正在开发中,据说要做比较高级的旅游项目,岛的周围海水非常清澈,给人一种极为透彻的、浅蓝色玻璃的感觉。 但是因为距离马来西亚许多主要城市都有一定距离,交通很是不便,需要先坐飞机再坐几个小时轮渡,所以马来西亚的游客反而没有菲律宾那边的多,因为菲律宾离那里很近,坐几十分钟船就可以到达。 如果说傅长嶙被送到了那里,倒真是有所可能的,因为那边距离新加坡也不算远。 果断将这个消息发送给傅家的人,这一系列想法和动作,其实不过在须臾之间。 陆江初说完上句话后,陆江初很快问出了第3个问题,她的声音变得柔软而多情起来:“长嶙,如果不是到了这个时候,这句话我原本是不想说的。” “但我现在不得不问你,这件事结束之后,等你逃离一切危险,我们试着交往好吗?”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严嵇,于此刻突然抬起头,目光锋利得让陆江初忍不住避开。 虽然知道陆江初说的话,可能只是事态紧急之下的权宜之计,但严嵇却没有办法忍住嫉妒的情绪。 太多人围绕在陆江初身边,这让他感觉到莫大的不安和失控感。 这种感觉对严嵇而言很新鲜,但也让他很不好受。 没有管已经变成了醋坛子的严总,陆江初听着电话那一头加重的呼吸声,问道:这样不好吗?难道你不高兴?” 那边的傅长嶙回答:“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陆江初听完就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严嵇:“对面的人不是傅长嶙。” 毕竟以她对傅长嶙的了解,之前一直在她这里一直得到拒绝的傅长嶙,突然听到这样态度180度转弯的话语,第一反应绝不是所谓的开心答应。 以傅长嶙的细心程度,一定会问她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事。 知道对方在玩弄自己之后,陆江初也没有恼怒,技不如人这么多年了,还被那个人玩弄在鼓掌之中是她的问题,虽然她已经足够努力,但这一切或许做的还不够。 而网络页面此刻自动刷新,因为知道陆江初已经识破骗局,那一项所谓的与傅长嶙通话的奖励后,加了个问号,看上去颇具嘲讽的意味。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进展,但陆江初却愈发冷静下来,她似有所觉地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看见下一个来电显示之后,眼中闪过了然,然后瞬间点了接通。 进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它能够突破陆江初手机的封锁,作为陌生号码打进来,就说明它并不普通。 陆江初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加重的、时断时续的呼吸声,多年行医的经验告诉他,如果呼吸的那个人是傅长嶙的话,他应该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 陆江初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个电话只维持了几秒便挂断了。正是这个极短的时间,向陆江初证明了,那个人的确是傅长嶙。 直接将网页修改,加了一个评论页面,陆江初在里面输入到:“你想要什么?” 对面回复得也很快:“我想要你。” 看见这暧昧的话语,陆江初皱起了眉头。并不是因为这句话的影响,而是因为,这次她居然一直没有捕捉到那边地址的痕迹。 于是陆江初发了三个问号过去。 似乎是怕言语太轻佻让她生气了,那边的人这次语气正经的很多── “我希望你写出一首比楚姜更好的歌。” “我希望你比几年前的自己有更多的进步。” “我希望你能从我杀死你未婚夫的阴影中走出来。” “如果这样的话,我就愿意让楚姜继续活下去。否则,她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要求,陆江初打字的动作一顿。 什么叫比楚姜更好的歌? 那个人一定要把她扯到过去的回忆中吗? 陆江初其实并不愿意,但想起还在为危险之中的傅长嶙,她知道对方所说的,让楚姜继续活,实际就是释放傅长嶙来为自己是楚姜这件事作证。 想到这一点,陆江初很果断地回答道:“我答应你。” “但是你得保证,傅长嶙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那边发了个笑脸的表情过来,表情里的小丑笑容悲伤又扭曲,下方附字道:”我马上就找医生医治他,包你满意,我的鬼医小姐。” 这句话说完之后,那个人便下线了。 陆江初只是模糊地锁定到,对方应该就在东南亚。 严嵇这时终于开口了:“你之前那些歌都是为了顾和光写的吗?” 严嵇回想起让楚姜出名的那些甜蜜歌曲,以及使楚姜后期真正站上神坛的字字泣血的伤感情歌,眼神一暗。 他难以想象,在他面前永远都远隔千里的陆江初,竟然会有如此热烈澎湃的感情。 面对严嵇的问题,陆江初没有丝毫掩饰,她点头选择了承认。 沉默在房间中蔓延,蝉鸣声声拉长而燥热。 严总轻呼了一口气,他似乎也已经不想再追究往事了,只说道:“我知道了。傅长嶙的事情我会派人注意的,你先按对方说的走,其他东西不要太担心。” 他的妥协和避让使陆江初感觉意外,眼中盛着疑惑,陆江初看了严嵇一眼。 但严总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没事,你相信我,我答应过的事情我都会办到。当初你想要离婚,我不也立马就给你办到了吗?” 他这番诡辩让陆江初回想起,当初离婚时还去机场找人的尴尬境地。 其实不过是一两个月之前的事情,现在想来却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陆江初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和严嵇会有如今这般和谐的关系,如同关系不错的普通朋友一般,平静地聊着那个曾经被她视作禁忌的前未婚夫的名字,甚至就连离婚这个话题也成了寒暄的一部分。 人生的际遇真是神奇。 大概是刚才太过紧绷,如今骤然放松了些,陆江初忍不住对严嵇笑了笑:“行,严总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了眼手表,陆江初结束和严嵇的聊天,去了排练室。 她早晨交给王前的歌词,现在看来已经不太符合要求了,还是得更用心地写才行。 现在陆江初已经是庞妙菲所在小组的人,因为庞妙菲向来很受欢迎,以第一的身份得到了各位学员的青睐,所以不少组员陆江初都根本不认识。 大家也都听到了之前楚姜粉丝对陆江初的极端言论,所以不少人看向陆江初的眼神都挺奇怪的。 只有旁边有庞妙菲、李艺、霍瑶瑶三人面带关切。 庞妙菲正更是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情,直接说道:“江初,大家都对你所写的歌词赞不绝口呢,你果然是最棒的。” 听到这句话,那些原本就表情异样的人,神态更加奇怪起来。 毕竟陆江初这次惹上的所谓逼死楚姜的事,起因就是因为她夸下了歌词的海口。 大部分人水平一般,加之现在的歌词完全还没有配出乐谱来,所以很难感受到其中的美妙之处,都以为庞妙菲是为了捧陆江初,说话才太过夸张。 第82章 阳光下的kay 但是王前也在这时候表达了他的认可:“的确写得很不错。我今天午觉都没睡,赶时间给你作曲,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王前说话时语调上升,甚至露出了一些想要求表扬的神态,让不少人不禁大跌眼镜。 弹幕也将信将疑起来—— 【看来陆江初真的很不错。】 【但是她再不错,也不可能超过楚姜。】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好在楚姜的极端粉丝现在消停一些了,不过估计她们没多久就会卷土重来。】 【陆江初也是倒霉,就这么几轮比赛,感觉什么事情都遇到了。】 【楚姜可惜了,没想到她会走上绝路。】 【谁说不是呢,唉……】 …… 眼看着在楚姜粉丝的围攻下,已经走下神坛的陆江初,又被高高在上地捧起来,不少人眼中闪过质疑。 但自从楚怡薇和陆仙仪都离开之后,便没有人愿意做挑战陆江初的出头鸟了。 陆江初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大部分人都直接低下了头或转头避开。 看着原先对她十分热切的众人,此刻这般避之不及的样子,陆江初扯了扯嘴角,目光倒是古井无波,她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王前导师,那个歌词我还想改改。” 见她这样,王前反而劝道:“江初你不必把其他人的质疑放在心上,以我的经验来看,你这一片歌词已经写得够好了。” 陆江初却一再坚持,她看王前这样子,多半还不知道自己就是楚姜的事情,不奢求能在他这里得到多少消息,在得到王前的许可后,陆江初便拿着纸和笔坐到了一边。 在她来之前,王前小组对于节目的讨论其实已经定下来了,全才庞妙菲包揽作词与编舞工作。 但陆江初一来,之前还奢望能够在陆江初这边蹭点热度的人才发现,整个组的行动与话语权都被陆江初掌握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庞妙菲被抢了风头看上去一点意见都没有,而王前这个导师更是对陆江初毕恭毕敬。 在等待陆江初重新作词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挑拨道:“妙菲,江初她为免太霸道了,怎么能这样对你。” “没错,她来了之后,居然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留给你,未免太过自私了。” “你再不想想办法,恐怕c位出道的机会就没有了。”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却是是不是来这么一句,着实让人心烦。 就连霍瑶瑶都以为楚怡微会叛变的时候,庞妙菲却微笑着回了句:“还有这种好事。” 挑拨者们:…… 见庞妙菲不为所动,她们也没有继续挑拨的心思。毕竟连最有能力挑战陆江初的庞妙菲都不愿出头,她们能做什么。 而记仇的霍瑶瑶已经把挑拨者的名字一一记下,打算秋后算账。 所有想伤害她江初姐姐的人,都不能放过! 注意到这些小插曲的陆江初,却只是淡然一笑,没把事情放在心上。这次她修改歌词,花了两三个小时,大家自然没有枯坐着等她,也进行着日常的训练。 将歌词交给王前,正想嘱咐两句,陆江初便看见微笑着推开门的alice,这个有着芭比娃娃般甜美长相和魔鬼身材的导师对陆江初抛了个媚眼,笑容明媚:“江初,你出来一下。” 见陆江初一时没动,alice假意嗔怒道:“难不成还需要老王许可不成?” 说着,她就看向王前:“王导师,把江初借我半小时怎么样?” 王前自然没意见,陆江初此刻也已经走了出去,alice拍了拍她的手,满是热情:“江初,你帮我选套衣服,我相信你的水平。” 说着,就拉着陆江初往试衣间走去。 这一路都有直播的摄像机跟随,alice似乎是知道下午的事情后,来给陆江初站台的,她说道:“网上的舆论你不用管,咱们做事问心无愧就好,一切都会澄清的。” 陆江初点头,看着一直对她释放善意的alice,不由也心头一暖。 但她知道,alice来找她绝不是真为了选衣服或者说这一两句话,试衣间,可是这个全程直播的节目,少有的几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果然,推开试衣间的门,陆江初便看见站在窗边的严嵇与傅学谦。 傅学谦的神色很憔悴,看来傅长嶙的失踪在傅家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一下午时间,傅学谦心神消耗便到了这等地步。 傅学谦的领带有些凌乱,这和平时一直注意仪表的他形成很大反差,见到陆江初,傅学谦扯出一抹很难看的苦笑:“江初,我爷爷不放心,一定要让我再来把事情问清楚些。” 陆江初很理解地点头。 见她如此平静,傅学谦也被安抚了些:“刚才在电话里太仓促,很多事情没给你讲清。我叔叔失踪这么久,我们之所以没发现,就是因为他每周与老爷子的通话联系都是正常的。” “每个环节都没出问题,但是却除了如此大的纰漏,爷爷已经怀疑保镖里有内鬼。” “我们把所有信息全部排查筛选了一遍,发现保镖的嫌疑最大,而这群人,属于一个由kay挂名的公司。” “kay?”陆江初皱起了眉头。 傅学谦见她这样,以为她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想想也是,毕竟kay是个杀人魔,而陆江初不过是普通的财阀千金,怎么会有所接触。 于是,傅学谦解释道:“kay是一名很厉害的杀手。” 陆江初声音很平静:“那你们查到kay的真实身份了吗?” 她其实怀疑,傅家应该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会这么急慌慌地来找她。 注意到陆江初的异常,严嵇的目光微闪,心中有了猜测。 傅学谦摇头:“kay作为杀手界的神话,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我却查到,江初你上了kay的狩猎名单,所以来提醒你。” 见陆江初面上并不重视,傅学谦语气加重了些:“江初,我知道,你一直生活在一个法制的社会里,在阳光下,很难想象这些阴暗面的存在。” 第83章 恶魔降临 虽然为陆江初所说出的话而震惊,傅学谦却并没有太过深究这件事,他沉吟片刻,回复道:“我不会给爷爷说你的身份,江初,我相信你。” 他的信任有些沉甸甸的,陆江初只能回以微笑。 另一边,陆仙仪看见网上的消息,心中一阵喜悦。 她着实没想到,陆江初能够倒霉成这样,自己不出手,陆江初都能沾上一堆事情。 只要能除掉那个人,陆仙仪相信,到时候她怎么对付陆江初都可以。 终于,眼中闪过狠戾,陆仙仪下定了决心。 她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那个人的信息,发给了kay。 也不知道kay是不是正好在看手机,陆仙仪的短信才发出去没多久,便接到了kay的来电。 电话那头那个冷漠冰冷的少年声音说道:“你给的信息,很不明确。我可以聚焦的人有一大堆。” 陆仙仪看了看自己发出去的东西,突然嘴里发苦,咬咬牙,还是回道:“我能提供的信息,就是这些。” kay并没有生气,而是问到:“如果你不确定,那我可以给你时间,你把事情一点点讲清楚。关于那个人的外貌,关于你和他是如何相识的,什么都可以。” 陆仙仪觉得不是她的幻觉,kay对她似乎很有耐心,并不是传说中那般冷漠与不近人情。 这一点认知让陆仙仪心中闪过一丝自得,kay这种强者会对她这般态度,陆仙仪如何不能浮想联翩。反正严嵇那边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她虽然不能放弃严嵇,但还是要早做打算才行。 能够多得到一个爱慕者,便是多了一把利器。 带着这样的想法,陆仙仪态度更加和缓了些,她的声音温柔得快能掐出水来:“我是十五岁时和他相遇的,那时候我因为心脏病入院,他是我的主治医师……” 陆仙仪这句话还没说完,便听见电话那头的kay问道:“你那边为什么一直没有声音?” 可能是信号不好,陆仙仪这样想着。她关掉wifi,重新打开数据流量,然后问道:“请问现在您听得见了吗?” 但是电话那头却一直没有回复。 看了看网速的显示,高达几兆每秒,按理说一个语音通话不该出问题才对。 意识到事情有所异常,陆仙仪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陆仙仪身子一抖,她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气息。 那种阴冷、沉寂、让人恐惧的信息。 强烈的不安让陆仙仪心跳加速,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动挂断,陆仙仪听见身后那个男人问她:“你在干什么?我的学生。” 陆仙仪僵硬地强迫自己转过身看向那个人,脖子疼痛得一阵阵剧烈,在那个人的目光下,陆仙仪的咽喉仿佛被紧紧扼住,这让她有一种窒息的绝望感。 纵然如此,陆仙仪还是勉强扬起了一抹笑意,她没有平时的温柔与从容,声音结巴而僵硬:“先生,我没有干什么。” “嗯?”那个人语调玩味地疑问,“我倒是觉得,你似乎很不乖。” 那个人俊美而温和的面庞之上,有着一双黑暗疯狂的眸子,他冰冷的手从陆仙仪脸上滑过,给人一种如同被毒蛇攀爬而过的感觉。 陆仙仪因为恐惧腿软得不得了,鸡皮疙瘩一阵阵涌起。 见她似乎有往下滑的趋势,那个人直接抓住了她的脖子,力道大得快要扭断她。 陆仙仪眼前已经完全发黑,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求生的欲望是得她疯狂挣扎,但得到的结果却是如同蚍蜉撼树,一切反抗都被那个看上去很斯文瘦弱的男人完全制住。 第84章 绑架案 男人回头,看见陆仙仪以她那常见的柔弱神态看着自己,听到她带着恐惧的声音:“先生,kay说过,如果他找不到可以杀的人,就会杀了我。” 眼中带着期待,陆仙仪多么渴望男人会同意她对陆江初下手,却只听到男人嗤笑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实力的人,自然应该去死。” 扔下这句话,男人便离开了,只剩下陆仙仪颓丧地呆坐在沙发上。 陆仙仪摸向自己颈后那个伤口,不知道那边擦了什么药膏,几乎已经痊愈。 不敢用力,陆仙仪害怕芯片一不小心爆炸,只能小心翼翼地碰碰。 另一边。 陆江初看着被突然挂断的电话,心中知道陆仙仪定然是遇到了麻烦。 纵然如此,陆江初却没有太过沮丧,拿着刚才收到的信息,陆江初从一旁拖出一个黑板,把汇总到的消息逐一列出进行分析。 对方叫做华明。 华明,华明,不就是“化名”的谐音吗? 陆江初对名字这一点存疑,好在心脏病医生这一点,倒是不用质疑。 根据陆江初所查到的资料,陆仙仪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受着先天性心脏病的折磨,在10来岁一次住院中,遇到一个非常厉害的医生,进行搭桥手术后才恢复过来。 所以还是得从医生方面着手。 少年时期的陆仙仪,生活在江城,那是一个南方的小城市,也是一个不算闻名的旅游城市。 点开江城市医院的官方网址,陆江初通过渠道,直接调用了最近20年所有医生的电子档案。 没有想到的是,陆江初居然真的在一个10年前的档案中,找到了一个名为华明的医生。 一切来得如此轻易,陆江初有些不敢置信。 她点进去那份档案,看见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那是一名比较年轻的医生,看样子刚毕业没多久,脸上还有着学生气。 陆江初强迫着自己回忆,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因为这张脸实在太过大众,她觉得熟悉,却又想不出一个具体的人物来对应。 通过档案调取,可知这个华明医生,只在陆仙仪住院的那一年多在这所医院工作,之后便被调走了。 这一点其实显得比较可疑,因为大部分医生因为事业编制的缘故,很少无缘无故调岗。 事出反常必有因,陆江初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安,这个人看上去似乎一切都符合。 但是,陆江初难以相信,这么一个看上去十分平庸的人,就是玩弄了她人生近10年的恶魔。 继续深入地寻找华明的档案,陆江初心中一沉。 她的感觉果然是正确的。 陆江初发现这个人的生命,在治愈陆仙仪后的第1个月,因为一场车祸戛然而止。 车祸两个字在陆江初面前,如同阴影一般一直萦绕。 这摆明了就是阴谋。 就如同顾和光当初所经历的车祸一般。 那个人的手段真是一直都没有改变,不过这或许也说明,陆江初可以试着在这几起车祸之中,找到一个共同点。 想到这里,陆江初看一眼一直在她身旁,守候与等待的严嵇。 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在她心中一直都存在的问题:“严总,曾经的陆仙仪只不过是一个江城普通豪门家族的女孩,怎么会突然就搬到严家来?” 这事情陆江初一直都没想清楚,和严嵇刚结婚的时候,陆江初知道严嵇把陆仙仪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地护着,却不明白具体原因。 见他们探讨的话题逐渐深入,傅学谦借口有事早早离开。 一开始还犹豫是否要说出真的答案,但到后面,破罐子破摔的严总觉得,反正他也不擅长撒谎,还不如实事求是地把一切给说出来。 带着这样的想法,严嵇在陆江初鼓励的目光中,开口道:“我17岁那年,遭遇了一场绑架案。” 此话一出,陆江初突然就攥紧了手中的粉笔。 她看着严嵇,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 严嵇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继续道:“陆仙仪那时候和我一同被绑架,我们一起经历了一段特别难熬的岁月。” “也是她最终从贼窟里面把我给救了出来,是她给了我最初的温暖。” “所以后来在调查到她的身份之后,为了报恩,我父亲将陆仙仪给接到了严家。” 陆江初慢慢松开那个已经断成几节的粉笔。 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西,但还是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这件事情发生在8年前吗?” 严嵇点头。 陆江初的声音有些急切,又抛出一个问题,目光紧紧锁在严嵇身上,带着一种强烈的不相信与试探── “你所说陆仙仪把你救出贼窟,是不是指,你在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将她送出去之后,她报警救了你?” 严嵇皱眉,但还是点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 陆江初扔下手中的粉笔,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她几乎是瘫坐到了椅子上,就那样看着严嵇,陆江初心中卷起了惊涛海浪。 她知道他不会骗她,但这就更加显得荒谬。 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挑战,陆江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脑海中千头万绪,让她不知道要从哪个地方讲起。 见陆江初的表情变幻莫测,严嵇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一直耐心的等待。 大概过了10分钟,陆江初才开口道:“阿嵇,你头上那个让你常常头疼的旧伤,是那时候留下的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江初的语气非常温柔。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他了,严嵇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答:“是的。” 当年那场绑架案的细节突然浮现,陆江初一句话一句话,一个场景一个场景的确认── “那时候和你关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不是已经不能开口说话?” 严嵇点头。 陆江初的声音有些颤抖:“刚开始的时候,那个女孩儿,那个眼角有着泪痣的女孩,对你充满戒心。但是在长达数10天的关押中,你们逐渐成了好友,是吗?” 严嵇再次点头。 他惊异于陆江初对当时场景的无限熟悉,内心不由涌起一个荒谬的念头,在最终还是将那个念头给按下。 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他不可能是认错了人。 越来越靠近真相,陆江初的心情愈发冷静与激动。 她的冷静是因为,很清楚地知晓自己必须将冷静作为分析的武器,才能够最终保持头脑的清醒。 而激动,是因为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 在这两种感觉之上,是一种强烈的荒谬与恐惧感。 就是那种,浑浑噩噩多少年,一朝回首却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骗局中的荒谬与恐惧。 陆江初很厌恶这种感觉,她甚至下意识在逃避,根本不敢去触碰。 但陆江初不允许自己逃避。 带着这样的心理,陆江初继续道:“你知道那个女孩遭受了很大的痛苦,你很疼惜她,虽然只有一人份的食物,你宁愿克扣自己也要迁就她。” “那时候,你们终于有了一次可以外逃的机会,逃出那个阴森潮湿的地牢,而你的选择却是,甘愿自己做梯子,也要把那个女孩送出去,是吗?” “而就在送出去的途中,你受了重伤,你被那个绑匪发现了,是吗?” 陆江初此刻的话语,已经不再有试探的语气,她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带着一丝强制隐忍的疯狂。 严嵇一直点头作为回答,声音冰冷:“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陆江初没有回答严嵇的问题,而是直接离开了这个房间,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 戴上口罩和墨镜,陆江初上车,在黄昏时分离开了拍摄基地。 车辆路过还没有离开的示威人群,陆江初往那边瞥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 手机中一个定位图标正在闪烁。 地图导航带着陆江初去了定位所在的地方,那是一栋非常漂亮的、有着小花园的可爱别墅。 据陆江初所查到的资料,这栋别墅曾经属于严长礼。 严长礼去世后,作为遗孀的陆仙仪继承了这处物业。 别墅周边是大片的园圃与公园,离市中心不远,闹中取静十分惬意。 陆江初将车停到门口,此刻正有几个园丁在修剪花园,见陆江初直接走进来,以为她是主家邀请的客人,便对陆江初笑了笑。 一楼的大厅没有上锁,门虚掩着,陆江初直接选择一脚把门给踹开。 或许是太过愤怒,总之在各种强烈情绪的交杂下,陆江初这一脚丝毫没有收力,大门轰然倒下。 好在这里平时就时常有人清扫,所以并没有太多灰尘浮起。 陆仙仪满脸惊恐而错愕地望过来。 陆江初对陆仙仪扬起一抹微笑,这时陆仙仪的保镖已经围了上来。 他们是认识陆江初的,也知道这两人之间的过节,于是立马阻拦陆江初。 但是他们也顾忌着陆江初的身份,不敢和陆江初动手。 陆江初的目光没有投到保镖身上的一刻。 她一直紧紧盯着陆仙仪,眼神冰冷、残忍。 如同一只猛兽,盯着立马就要成为自己盘中餐的猎物。 第85章 不该现在死 这种感觉和那个人带给陆仙仪的感觉太过相似,陆仙仪的恐惧又加深了些。 见陆江初和保镖们隐隐形成对峙,不清楚陆江初战斗力的陆仙仪勉强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不敢说出挑衅之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开口道:“江初,你突然拜访是有什么事情吗?” 感觉到陆江初正看着自己眼下的泪痣,陆仙仪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恐惧使她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 陆江初没有给出自己的回答,她向前走着,目光中满是冰冷的杀气。 这些保镖是之前严长礼给陆陆仙仪请的,个个都有不俗的实力,但在感受到陆江初的眼神后,他们大多都耸然一惊。 怎么可能?一个千金大小姐比他们的杀威还重! 这完全是一种堪称食物链上的碾压,如果这些保镖称得上是猎豹,那陆江初便是最残暴的狮王。 如此的碾压之下,所有人的心理压力都很大。 陆仙仪看着陆江初一步步向前,而自己的保镖们跟着一步步往后退,不由惊慌起来,有些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难道就是这样保护自己的雇主的?”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起了效果,还是因为现在距离已经太近,陆江初终于停住了脚步,保镖们也终于停住了后退的步伐。 为首那个保镖语气中满是尊敬:“江初小姐,我们敬畏您,但我们也有自己的职责。” “如果江初小姐再往前一步,我们就不得不动手了。” 陆江初看了那人一眼,目光平淡,却让那个人因为承受不住她眼神中的杀气而低下了头。 面对他的警告,陆江初只停步了片刻,便又向前。 保镖们虽然没有配枪,但个个格斗能力都不错,4个保镖一同上前。 以为这样便可以制住陆江初,陆仙仪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瞬陆仙仪就听到了突然响起的惨叫声。 只见最先动手的那个保镖,转瞬之间便已倒到了地上,他哀嚎着,手骨似乎骨折了。 剩下几个一拥而上的保镖,态度更加严肃了些,没有看轻陆江初。 但实力上的差距是态度也无法弥补的,不过几十秒的功夫,保镖们便倒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陆仙仪下意识藏到了沙发后。 她从来没有这样怕过陆江初。 最憋屈的是,陆仙仪这一次还真没有做出什么事,她都不知道陆江初为何会带着盛怒来找自己。 眼看着陆江初越走越近,陆仙仪更加慌了。 但好在陆江初在离她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看着在沙发后面瑟瑟发抖的陆仙仪,陆江初此刻的语气已经平静不少:“仙仪小姐,我想和你谈一谈你年少时所经历的绑架案。” 陆仙仪不想和陆江初说话,但是面对陆江初强大的武力,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在陆江初眼神的逼迫下,陆仙仪最终还是从沙发后面爬了出来。 她和陆江初坐在长长的沙发的两头,之间隔了好几个人的位置。 待陆仙仪坐定,她终于满怀惧意地开口:“关于那场绑架案,江初你想知道什么?” 陆仙仪现在真是怕了陆江初了,之前如果说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还不过是勾心斗角的陷害和小打小闹,但是在陆江初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的阴谋都没了用武之地。 陆仙仪心中觉得憋屈得紧,但是被折腾了那么久,她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了,只想着事情早些了结。 毕竟看陆江初这个想要杀人的样子,陆仙仪身上可还背着kay的警告呢,到时候kay还没找过来,自己先被陆江初解决了怎么办? 见陆仙仪如此乖顺,陆江初奖励给了她一个微笑。 她们彼此之间的氛围太过古怪,一点都不像曾经的情敌。 然后陆江初回答道:“我想知道,仙仪小姐是什么时候有了这颗泪痣?” 陆仙仪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不知道陆江初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心中一沉。 她不可能说出真实的回答,只能强颜欢笑道:“这是我从出生就有的啊。” 她的态度让陆江初十分不耐,也不想兜圈子了,陆江初直接出言警告:“仙仪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或者你不能给出一个真实的答案。我会动用陆家的权势,将你直接踢出娱乐圈。” “我会让你在江城的父亲破产。” “我会让你那位情妇上位的母亲被迫离婚。” “我会让你们一家人都不能翻身,只能牢牢地生活在社会最底层。” “我会剥夺掉一切你在意的东西,我会让你绝望,让你知道在绝对的权势下,任何挣扎和求助都是无效的。” “我会让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你懂了吗?” 陆仙仪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回不是装的了,而是因为极度的愤怒与恐惧。 见陆江初完全撕破脸,陆仙仪也不装了。 她从身前茶几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在心潮澎湃之际将烟点燃。 这和她平时的小白花模样完全不同,一副烟视媚行的样子。 烟雾缭绕中的陆仙仪,倒是多了几分致命而危险的吸引力。 吸烟的时候,陆仙仪的手与呼吸都在颤抖,她极力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却发现那些负面的情绪越压抑,便翻涌得越厉害。 吸了好几口后,陆仙仪的声音有些喑哑,眼睛红得吓人。 她终究不能无视陆江初说的那些话,给出了真实的回答:“是那个人告诉我,把痣点上去的。” “那个人是你的心脏病医生吗?”陆江初问。 陆仙仪点头。 “所以,一切都是你骗我的。” 严嵇冰冷而带着怒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陆仙仪手一抖,香烟掉到了裙子上,烧灼着肌肤。 但这时,就连这样的痛意陆仙仪都不太感受得到了,她死死盯着严嵇,不明白严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道这一切他全都听见了吗? 想到这里,陆仙仪便感觉自己如堕深渊,她的声音中满是慌乱:“不是的,阿嵇我没有骗你!” “这些话都是陆江初逼我说的,她是个毒妇!” 见严嵇不理会自己,陆仙仪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还是不愿放弃,继续解释道:“阿嵇你相信我,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怪陆江初,如果不是她,我们怎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阿嵇,我从来都没有骗你!之前的事情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做错了,我现在已经知道悔改了。” “刚才陆江初来势汹汹,将我的保镖们全都打倒在地。见她这样的跋扈,我不得不给出一个她想要的回答。”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 大概是确实太过慌乱,说到后面,陆仙仪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而陆江初一直都坐在一旁,整个人如同看戏一般的状态。 不管严嵇是不是相信了陆仙仪所说的东西,陆江初反正是一个字都不信。 当年绑架案的事情变成了一团乱麻,让陆江初看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她似乎是认错人了。 那一年她的救命恩人,很有可能不是顾和光,而是被她欺骗了感情的严嵇。 这个认知让陆江初的心情十分复杂。 陆仙仪仍旧在慌忙辩解,面色如同被冰封的严总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带着分量。 感受到严嵇满是厌恶的目光,陆仙仪的心瞬间就凉了大半。 这一次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和严长礼搅在一起。 她后悔和严嵇分手。 她后悔当初严嵇和陆江初结婚时,自己不该因为觉得陆江初不过是她的影子,而沾沾自喜。 正是因为这样的轻敌,才造就了如今的下场。 悔恨的泪水从陆仙仪眼中落下,大滴大滴。 她的语气开始变得绝望:“阿嵇你相信我,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面对这样的表白,严嵇不为所动,看陆仙仪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看到这一幕,坐在一旁勉强调整好心态的陆江初,觉得自己在看苦情的偶像剧。 可严嵇不是偶像剧的男主,他更像犯罪片的。 只见严嵇紧紧掐住了陆仙仪的脖子,表情平静淡漠。 陆仙仪感到一阵阵窒息,对于死亡的惧怕让她仓皇挣扎。 她从未见过这样如同恶魔一般的严嵇。 那些辩解和示爱的言语,此刻全都被掐灭。 等陆仙仪都已经开始翻白眼了,陆江初终于开口:“严总,别出人命。” 这样的严嵇让陆江初心中也是咯噔一响,他这入魔一般的状态和那一次酒醉之后差不了多少。 严总不会有双重人格?陆江初在心中吐槽。 这一次的陆江初的言语没有起效,严嵇没有放松,察觉到陆仙仪的气息都开始断断续续了,陆江初有一些生气。 陆仙仪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能够死? 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及严嵇,陆江初只能继续采取话语攻势。 她放柔了声音,轻唤一声:“阿嵇。”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称呼起了效果,严嵇终于偏头看向陆江初。 陆江初乘胜追击,对严嵇露出一个微笑:“阿记,放开她,等我们把事情问清楚,到时候你再想做什么也不迟啊。” 她哄孩子一般的语气终于让严嵇松了手。 严嵇目光虽然冰冷,但看向陆江初时还是透露着一丝柔和:“她该死。” 陆江初点头表示赞同,语气还是温柔:“没错,她该死。” “但她不该现在死。” 第86章 无法共情 陆仙仪捂着自己的脖子,因为缺氧眼前一阵阵眩晕。 听到陆江初和严嵇如此肆无忌惮地讨论自己的去留,陆仙仪只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让那两个人注意到。 但她的一切努力显然都是徒劳,她不明白这件事是如何突然暴露的,也不明白陆江初为何会如此生气,难不成自己当初顶替了陆江初的身份? 这个想法闪过陆仙仪的脑海,一开始她还觉得荒谬,到后面便煞白了脸,意识到这或许是正确的。 陆仙仪知道严嵇为什么喜欢她,起因就是那场绑架案。 但如今严嵇不仅不喜欢她了,曾经的喜欢也变成了一个骗局,那自己还剩下什么东西可以当做筹码? 她人生的富贵与机遇,都来自于去严家以后。 她好不容易从那个偏远的小城市走了出来,如今这两个人却想把他打回去,陆仙仪怎么可能忍受? 眼中的怨毒已经掩饰不了,感受到陆仙仪愤恨恶毒的目光,陆江初也并不打算惯着她,转头向严嵇提议道:“这件事之后,严总把仙仪小姐冷藏怎么样?”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出几千万的价格,把仙仪小姐的合同买到光河娱乐。” 陆江初的声音平淡而冷静。 “你答应过我!如果我说了,你不会让我退出娱乐圈的!”陆仙仪语气绝望而愤恨。 陆江初倒也没有不认账的意思,点头道:“没错,我的确会遵守我的诺言。” “仙仪小姐的演技,虽然当主演不太行,但是我的替身还不错,到时候你仍然可以生活在娱乐圈。”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仙仪小姐毕竟继承了一笔遗产,我会帮您照看好它的,只要你做一个乖乖的替身。” 知道陆江初向来说到做到,陆仙仪也不敢嘴硬了,她以哀求的目光看向严嵇。 “阿嵇,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即使我们的开头,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但我们之间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阿嵇,这些你全都忘了吗?” “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陆仙仪字字泣血。 但严嵇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严嵇的表情太过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与压迫感。 陆江初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仙仪小姐的生活原本幸福而安宁的,得到了良好的心脏移植,您的病也有所痊愈,而人生也在那次心脏移植之后再给了你一次机会。” “你的医生不只医好了你的病,还医好了你的心,告诉了你一场绑架案的始末,让你被严家找到,给你送去了一笔泼天的富贵,是吗?” 陆仙仪自然不能清承认。 她只是不住的摇头,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让人一看心中便升起怜惜。 但可惜的是,严嵇和陆江初都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她这样子算是白做了。 见陆仙仪有些精神恍惚的样子,陆江初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严长礼真的只是死于意外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仙仪颤抖的手僵硬了片刻,旋即才恢复之前那种仓皇狼狈的状态。 看她这样子,陆江初不用猜也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着实不能理解陆仙仪的所做所为,皱着眉头看向陆仙仪:“当初去严家勾搭严嵇的是你,后来放弃严嵇攀附严长礼的也是你。你怎么能够做到,把深爱自己的严长礼都给直接害死,再回来找严嵇?” “兜兜转转这么多,难道就只是为了一个,所谓第一世家严家家主夫人的位置?这一切都值得吗?” 陆江初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却突然听到陆仙仪呵呵的笑声。 这笑声里面既是自怜,又是怨恨。 陆仙仪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当然不会理解,你不知道像我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要往上爬,得付出多少东西!毕竟陆大小姐你是天之娇女。” “你有爱你的父亲,宠你的哥哥,你有性格温柔出身高贵的母亲。” “而我母亲呢?她不过是吴家一个私生女罢了,居然还自甘堕落去做我父亲的情妇。论容貌论才学,她和你的母亲差不了多少,她们身份的差距就在于,你母亲是千娇万宠的家族嫡女,而我母亲不过是外面小妇生的女儿。” “所以你母亲能嫁给陆家的家主,而我母亲只能做陆家一个小小支脉家主的情妇。” “一切都是不公平的!如果我自己做不到不择手段,那我能有什么选择?” 听到陆仙仪嫉恨的声音,陆江初突然笑了,笑声中满是嘲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如今的状态不就是,只愿意得到好处而不愿意付出责任吗?这世界上哪来这样的好事?” “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甚至很多时候你付出一百分的努力,也只能得到六十分的结果。” “是你太不知足了。” “江城陆家位于沿海一带,处于苏杭之地,向来富庶。你母亲虽然是情妇。但后面借着你的帮助也成功上位。你深受你父亲宠爱。过着比你同龄姐妹更好的生活。” “你的身体一直都得到了很好的调养,插队做了心脏的移植。” “你窃取了我的身份来到严家,获得了一等一资源。你的生活和其他家族嫡出小姐都差不了多少,但纵然如此,你还是不知足,还是如此不择手段,心思恶毒。” 听到陆江初的指责,陆仙仪很无所谓地笑了笑。 在她眼中,这些都不过是借口,不过是陆江初用来嘲讽她的借口。 根本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陆江初身上,陆仙仪看向:“阿嵇,难道连你也是这么想我的吗?” 严嵇点头,陆仙仪并不为这个结果感到意外。 毕竟,严嵇和陆江初都是天之骄子,他们从小都拥有最优渥的生活。 天上的星星,怎么可能体会地上石子的感受?怎么可能理解自己想要向上爬的无穷欲望? 即使这样的欲望,如同熊熊的火焰,将陆仙仪的良心烧得炙痛。 但陆仙仪已经习惯了,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有良知之类的东西。 她只知道,人生在世,你得学会伪装。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得表现出最符合主流意见的面貌。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只有那些该死的幸运者,能够一直随性而活。 陆仙仪从来都不是那样幸运的人,她步步谨慎处处算计,为的就是有一个良好的生活。 但这样的愿望,这样的梦想,已经被陆江初狠狠碾碎了。 知道自己如今已经应该松手,陆仙仪没有再哭泣,也没有表现出愤怒。 她也开始平静,拿出口红和化妆镜补了补妆,陆仙仪看着镜子里面苍白柔弱的自己,意识到,她有这样一张脸,也未必一定要在严嵇身上讨生活。 即使严家是华国第一世家,但是出了华国,她也有一些比严家更好的选择。 反正她还年轻,一切都还可以从头再来,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东山再起的机会有的是。 更何况,以陆江初这样肆意的性格,和霸道的严嵇相处,他们两个怎么可能长久? 陆江初不会像她一样处处迎合严嵇,她不懂得女人要以柔顺为美,才能得到怜惜。 既然她不懂,陆仙仪也不愿多说,放下口红后的陆仙仪声音非常平静:“我明天就会出国,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看陆仙仪这一副慷慨的样子,陆江初更觉得有意思,她实在不能理解陆仙仪的脑回路:“仙仪小姐,难道你觉得,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甚至好像你还很委屈、很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告诉你,一切都没有结束。我不允许你走,你就不可能离开。” 一直沉默的严总也开口了:“你得付出代价。”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让陆仙仪也回想起,严嵇这个人狠戾的性格。 她终于又有些怕了,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更意识到,在自己彻彻底底和严嵇站到对立面以后,他对待她,只会像对待仇人一样,不会有任何的怜惜之情。 这个认知让陆仙仪有些绝望,她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处于四面楚歌的状态。 严嵇和陆江初与她撕破了脸;一向指点她的那个人,时刻威胁着她;kay的死亡威胁还在倒计时中。 所有事情能在几十天之内突然恶化到这个地步,如同坠崖一般下落,让陆仙仪有一种失重的眩晕感。 见陆仙仪又精神恍惚起来,陆江初直接把手边的一杯茶泼到了陆仙仪脸上。 陆江初很少这样如此愤怒冷漠地做事,让严嵇看着都忍不住劝慰道:“江初,不要太生气了,事情我们慢慢查。” 茶是陆仙仪冷泡的,里面还有不少冰块,全砸到了陆仙仪脸上,带来一种冰冷刺骨的痛感,刚才擦好的口红也全花了。 因为恨意,陆仙仪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手,想用外在的疼痛抵御内心的痛楚。 陆江初却直接无视了陆仙仪这副怨毒的模样。 她问:“你见过顾和光吗?” 这个问题出现得十分突然,陆仙仪抬头挑衅般笑了笑,然后沉默着不愿意回答。 第87章 对她没有办法 见陆江初又问起顾和光,严嵇有些敏感地看了她一眼。 他并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前未婚夫。 但是严嵇知道不能和一个死人争宠,想了想还是容忍了下来。 面对陆仙仪的沉默,陆江初笑了笑:“或许你想和你母亲谈一谈。” 陆江初研究了很久,她知道陆仙仪对她的母亲情感很深。 陆江初甚至怀疑,陆仙仪和那个所谓的,告诉她可以顶替身份去严家的导师,并不是在做手术时才相遇的。 资料里显示,一开始的陆仙仪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孩子,到后来她突然就有了大的改变,整个人无论是心计还是处事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在陆仙仪的设计下,陆仙仪的母亲成功从情妇上位,而她那个母亲性格懦弱,据说遇到事情只会哭,比起陆仙仪这种假白莲,那人才是真真正正的白莲花。 陆仙仪的母亲现在能够混得好,全靠她有个争气的女儿,或许她就是陆仙仪最大的缺点与软肋。 听到陆江初的话,陆仙仪慌张了片刻,那她旋即就冷静下来,不愿意把自己真实的情绪暴露出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防备怀疑的状态。 没有想到,即使是陆仙仪这样的人,也拥有自己的软肋。 既然她已经暴露,陆江初自然不会放过,转头看向严嵇:“严总,你见过仙仪小姐的母亲吗?” 严嵇摇头。 虽然陆仙仪在他们家住了很多年,但是对于陆仙仪的生母他实在不够了解。不像当初,在知道陆江初的真实身份后,他立马就把陆江初家里人所有的资料给调了出来。 发现自己现在才清晰地意识到这之间的差别,严嵇在心中不由苦笑了一下。 他之前真是蠢到了爱而不自知的地步。 不过,虽然没有见过陆仙仪的母亲,严总还是立马表示:“我会叫人把她带过来。” 这句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仙仪终于忍不住了,有些崩溃地回答了陆江初的问题:“我没有见过顾和光,我只是负责了和庞妙菲哥哥的接触。” 说到这里,陆仙仪突然抬头,眼神中充满恶意,她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再没有之前那温柔的模样:“我听说顾和光死得很惨,死无全尸。” “他所坐的那辆车直接被压扁了,真是可惜。” 陆仙仪这挑衅的话语,严嵇一听就感觉要遭,他现在算是知道了,顾和光就是陆江初的逆鳞,连忙想拉住陆江初。 但陆江初的动作比他还快,上前直接提起陆仙仪的领口,狠戾的一耳光便裹挟着风声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巨响。 陆仙仪的眼睛都瞪圆了,满是不可置信。 她捂住自己脸上的伤口,终于畏惧起来。 陆江初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又给了陆仙仪一耳光,然后才说道:“我会让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说完她把陆仙仪直接扔到了地上,如同在扔一袋垃圾。 陆仙仪此刻双颊已经肿得厉害,生理性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涌出,她没想到自己竟能把陆江初激怒到这个地步,不由声嘶力竭地吼道:“陆江初,你现在装什么痴情?你若是真的喜欢顾和光,你还会嫁给严嵇吗?” 说着陆仙仪也察觉到了什么,看着在一旁面色一直都很平静、没有波澜的严嵇,突然呵呵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我们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严总,竟然能够为了爱情隐忍到这个地步,能够容忍陆江初对你只是利用。” “和陆江初比起来,你之前那是爱我吗?不是的!你是在爱那个在绑架案中和你一起的影子,而不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 “恭喜你,你现在找到她了。不过看陆江初恨你恨到这个地步,真是让我感觉痛快。”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陆仙仪干脆完全撕破脸了。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作用。 陆江初是想杀她的,但是陆江初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呢?因为自己充满了利用价值,因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靠近那个人的人。 陆江初想要复仇,就势必不能动弹自己。 摸着自己已经有些出血的嘴角,陆仙仪还是扯出了一抹嚣张的微笑。 她的语气充满嘲讽和不屑,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貌。 但这就是这样的陆仙仪,让陆江初恍神的片刻。陆仙仪可能不知道,真实的她,其实比戴着温柔面具的她更加耀眼鲜活。 挣扎着站起身来,陆仙仪坚持与陆江初对视,她的声音很冷漠,但眼神中却溢满了悲伤:“陆江初,我们做个交易。” “说条件。”陆江初回答得非常干净利落。 看陆江初这样,陆仙仪心底的恶意又涌了起来。 她嫉妒得要死,嫉妒得全身仿佛在被虫子撕咬。 凭什么?凭什么陆江初总是活得这样潇洒肆意! 但是想起那个懦弱的,却总是把她护在身后的母亲,陆仙仪压下了那股恶意,声音是故作的潇洒:“只要你答应,在那个人手下保护我和我的母亲,我就会考虑把他给引出来。” 说这话时,陆仙仪摸了摸自己后颈的皮肤。 她知道那个人能听到她说的一切,于是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快。 此刻的室内也非常安静,安静得让陆仙仪只能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陆仙仪是害怕的,她害怕得冷汗都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她害怕那个人,突然启动炸药杀了自己。 但是一分钟之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陆仙仪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她知道她成功了。 而她提给陆江初的条件,陆江初也没有犹豫地选择了答应。 只要能够调查出真相,只要能够找到那个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陆仙仪的以退为进,让她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她说的话中,七分真带着三分假,让人难以分辨。 劫后余生使陆仙仪心情复杂,语气中带着一丝脱力般的叹息:“那个人这两天来找过我,警告我不要对你下手。他对你另眼相看的原因,但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联系方式时刻都在变,我之前有一个动态码可以获得,但是现在也都没有了。我觉得我能采取的引蛇出洞的手段就是,对你下手,然后让他来找我。” 说这话时,陆仙仪的眼中透出一丝挑衅。 陆江初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严嵇先开口了:“这件事不行。” “为什么?”陆仙仪的眼中又是悲伤又是愤恨。 她厌恶死了严嵇如此保护陆江初的场面。 而严嵇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看向陆江初:“以陆仙仪的恶毒程度,让她对你下手,我不放心。” 这赤裸裸的关心,让陆江初避之不及,她下意识就站得离严嵇远了两步。 绑架案的真相揭开虽然已经揭开,陆江初却还是没有想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和严嵇相处。 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下意识就想要避开。 但是这回,严嵇却没有像之前那样采取姑息的态度。 他上前直接拉住陆江初的手,力气大得让陆江初不能挣脱,然后,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我来想办法。” 正说着,严嵇看向一旁笑意嘲讽的陆仙仪,警告道:“你死了不要紧,你所有的事情我都会查清楚,我绝不会允许你伤害江初。” 严嵇的话,像一把把利刃直接插入仙仪心中。 陆仙仪那副坚强的面具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她几乎是哭着喊道:“阿嵇!” 强烈的悔意咬噬着陆仙仪的骨髓,她心疼得剧烈,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但是严嵇却不为所动,只用冰冷的语气确认道:“你听懂了吗?” 陆仙仪不想点头,也不敢摇头。 她突然明白,严嵇对于她还真是一丝情分都没有了。 他对她感情中,只剩下厌恶,只剩下愤恨,如果有机会,他甚至会杀了她。 而如今,只有陆江初才是她勉强能够依靠的人,才是她真正能够做交易的人。 明白自己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陆仙仪泪如雨下地看向陆江初,她想要自己的语气强硬一点,但却掩饰不住话语中的哭音:“那个交易,你到底做还是不做?不做的话,我们就鱼死网破!” “反正我死了不要紧,我对于那个人来说,远不如你对于他那样珍贵。” 听到陆仙仪的表态,陆江初没有丝毫犹豫,开口道:“当然要做。” 明知道面前是一个陷阱,但陆江初不得不走进去,她没有选择。 她已经忍得足够久了。 严嵇攥紧陆江初手腕的力道,霎时变大,让陆江初疼得皱起了眉头。 见状,严嵇如同被针扎了一般,意识到自己的失控,立马松了手。 他不理解向来冷静的陆江初,为何会一遇到顾和光的事情,就变得失常。 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严禁想要抓住,但那灵光一闪而过后便再没有浮现。直到那一天,他终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才不由嘲笑自己的掩耳盗铃。 陆江初的语气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他那样看着严嵇,眼神复杂,但态度却分明是对一个陌生人的。 她说:“严总,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任何、所有、一切挡在我面前,阻止我为顾和光复仇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我不想和你为敌。” “你不要逼我。” 她语气很平静,显示了她决心。 严嵇在心中自嘲,这哪里是他在逼陆江初,分明是陆江初仗着他对她的感情,在逼他。 只不过,陆江初成功了。 在陆江初这样强势的表态下,严嵇只能选择退让。 他从来都不是这样容易退让的人,但是他对她没有办法。 第88章 恶魔与病魔 看到一向强势的严嵇在陆江初面前步步退让,陆仙仪只觉得讽刺。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陆仙仪明白自己仅仅是刚刚死里逃生而已,危险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她,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以落下。 她在那个人和陆江初之间寻求着勉强的平衡,如同在悬崖之上走钢丝一般颤颤巍巍、如履薄冰,只希望能够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看见陆仙仪戴上强势的面具,陆江初也没有刺激他,而是公事公办地问道:“你想要怎样对我下手?” 陆仙仪闻言扬起了嘴角,眼中满是恶意:“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 陆江初也不是什么容易被操控的人,她只是沉声警告道:“以你的资本,想对我造成什么麻烦,不太可能。” “但如果你真的做得过分了,我保证,我会完完全全毁掉你。” “就连你这张脸,这张让别人痴迷的脸,我都会帮你换掉。” 说话时,陆江初的手轻轻抚摸着陆仙仪的面颊。 她的动作很轻柔,但是却带给了陆仙仪强烈的恐惧感。 陆江初的指尖很冰,划过陆仙仪的肌肤时,那如同被毒蛇爬过的感觉使陆仙仪的肌肤颤栗起来。 她勉强维持着自己强势的态度,梗着脖子点了点头,却始终不敢把陆江初的手给拍开。 死死盯着陆江初美艳的眉眼,看着她艳若春花、灿若朝霞的面容,陆仙仪的眼中闪过嫉恨。 她们明明长得差不多,甚至很多时候,站在一起就如同孪生姐妹一般。 但是陆江初骨子里的高贵,却将她狠狠碾压了下去,自己以前所谓的温柔,一到陆江初面前就变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的行止。 陆仙仪心有不甘,心中痛意翻滚。 但好在,她这次成功掩下了自己怨毒的目光。 陆江初现在既然接下了对陆仙仪的安保职责,之前kay对陆仙仪的警告也只能不了了之。 好在都是同一个人,也不需要麻烦什么。 纵然如此,陆江初还是觉得,不能让陆仙仪太过轻松,于是说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三天,又是三天!陆仙仪想起kay的警告,现在虽然不为kay而担心,但是对三天这个数字,她已经产生了ptsd。 算了算时间,三天以后便是这场选秀的总决赛时间。 陆仙仪扬了扬嘴角,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放心,能得到对你下手的机会,我自然会迫不及待,怎么可能等三天!” 毕竟,陆江初在网络上的舆论也已经臭到了一定地步,她涉及逼死楚姜就是最大的黑点。 到时候自己再煽风点火一下,陆江初一定会吃够苦头。 想到陆江初绝世的才华、炫目的光芒,陆仙仪心中涌起的嫉恨,只想把陆江初给彻底拉下神坛。 自己明明已经足够优秀,上天又何必再生一个如同妖孽的陆江初! 心中充满不甘的陆仙仪,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他现在虽然因为短暂的条件交换,有了制衡陆江初的权利,但是这些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终究上不了台面。 她必须要在三天之内,得到更多的筹码。现在表现出的嚣张不过是掩饰,她至少要先把自己的命给保住。 和陆仙仪一谈妥,陆江初干脆拿起陆仙仪的手机,给她远程设置了监听模式。 除此之外,陆仙仪家里所有的电话线,也全被严总带来的保镖做了一定的处理,保证陆仙仪和每一个人的通话,陆江初都会了解得明明白白。 神通广大的严总更是直接锁定了陆仙仪的ip地址,保证她没有逃离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之后,陆江初离开了。 她和严嵇是同时走的,陆仙仪看向严嵇,她本以为发生了这些事情,严嵇至少会留下来说两句话,即使是放两句狠话也行。 没想到严嵇对她的态度,就像对待蝼蚁一般,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愿。 待到陆江初和严嵇他们离开后,陆仙仪的保镖们才敢上前搀扶她。 陆仙仪坐回沙发上,突然发出“呵呵”的笑声。 那笑声一开始很低,到后面逐渐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众人听得又惊慌又害怕,只觉得瘆人无比。 待到笑完,陆仙仪又开始砸东西。 她以后一定会报仇的,一定会! 没有人能够把她踩下去,她要站在最高点俯瞰所有人。 已经回到车上的陆江初通过监听软件,听到了陆仙仪那边的动静,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担心陆仙仪激烈反抗,陆江初原本还打算,在陆仙仪身上安装几个可以远程操控的芯片呢。 想到这一点,陆江初有些遗憾。 不过,或许下次还有机会。 而就在这时,陆江初脑中灵光一闪,她回忆起陆仙仪抚摸颈后的动作,越想越觉得,或许陆仙仪现在已经被那个人给完全操控了。 这种可能性实在不低,但陆江初只是想了想,却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她要的是接近那个人,就算他们两个都对陆仙仪是利用态度,就算陆仙仪真的是一个双面间谍,陆江初还是会坚持自己的行动。 沉吟片刻,陆江初又想起了关于绑架案的事情。 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回想。 但是那曾经身处于黑暗的绝望中,两个人彼此扶助的细节,却一下子如同沸腾的水中气泡一般,一个个疯狂地往上冒。 心思烦乱之下,陆江初踩下油门,没有理会严嵇呼喊她的声音。 但几秒钟之后,行驶了几百米的陆江初又突然踩下急刹车,她的车前,正有一只在慢条斯理走过去的小猫。 如果不是她还注意着道路的情况,早直接撵了过去。 此刻暮色已经降临,那只白色的小猫长得十分玉雪可爱,像极了陆江初小时候饲养的宠物。 只可惜那只猫在她遭遇绑架案时,已经被绑匪按在水池中淹死了。 不知道是因为这只猫让她回想起了曾经的所有,还是因为陆江初心中有疑惑要解答,她最终还是把车开了回去。 严嵇刚才听到凄厉的刹车声,以为陆江初出了什么事,正开车打算追上她,没想到陆江初立马就退了回来。 严嵇连忙对陆江初挤出一个笑容,只是他的表情常年如同被冰封一般,性子又冰冷又严肃,突然笑了笑,倒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怀疑事出反常必有因,怀疑他是不是在算计些什么。 但好在陆江初并没有把严嵇的笑容放在心上,她此刻心乱如麻。 因着想起以前的事,她对严嵇的态度和缓了不少,突然问道:“严总,要一起吃个晚餐吗?” 严嵇被这个邀请砸懵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直对他冷淡的江初,现在竟然又对他示好了? 这代表她开始原谅,他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了吗? 这些念头一个个突然涌上来,严嵇看着陆江初的眼睛,感受到那双琥珀色眸子里,漂亮得如同细碎阳光一般的光彩,一时竟愣住了。 陆江初见他不回答,加之自己说出那个邀请后,心中也开始后悔,于是说道:“既然严总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说着,陆江初便要踩下油门,但这时严嵇却似乎不要命了一般,拦下了陆江初的车,回道:“我当然要去,正好我也饿了。” 陆江初不知道严嵇是抽了什么风,也不理会他,只冷冷推开车门,示意严嵇上车。 虽然没有得到一个好脸,但严总还是受宠若惊地上了陆江初的车,保镖们开车跟在后面。 面对陆江初疯狂的车速,他们差点把人给跟丢了,不由在心中感叹,自从离婚以后,这位前夫人可是越来越酷飒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对面那栋别墅里,有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正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待到陆江初的车队驶离别墅区后,那个男人嘴角的笑意如同冰雪消融一般,瞬间消散殆尽。 他回头看向绑在椅子上的傅长嶙:“傅影帝,我看江初小姐和严总的状态,他们似乎要复合了。” 傅长嶙一脸冷漠,他没有说话,整个人如同木头一般。 男人不喜欢他这样子,走到傅长嶙面前,半蹲着与傅长嶙平视,说道:“傅影帝难道真的甘心吗?” 傅长嶙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男人起了些兴味,语气变得兴奋起来:“如果你对陆江初没什么意思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我就可以下手了?” “毕竟,江初小姐那般漂亮,我可是肖想她已久。” “如果能让江初小姐成为我的玩具,我大概是死也甘愿了。”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成真了,男人说话的声音逐渐降低,然后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药瓶。 男人倒出一把药,却看见自己手上满是咳出的鲜血。 连水都没用,男人直接把沾血的药片全都扔进了嘴里,就那样干嚼着。 肺部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但面上仍旧是平淡无波的样子。 傅长嶙在这时终于睁开了眼睛。 男人所说的那句,要将陆江初当作玩物的话,的确激怒了傅长嶙。 看着那个恶魔一般的人,此刻在病魔的折磨下,变得如此虚弱,傅长嶙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正在把药嚼成药粉的男人感受到了傅长嶙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他说道:“嗐,我给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我都快忘了,你心心念念的陆江初,早在十几岁时就成了我的玩具。” “他母亲还是我杀的呢。” 第89章 还有一个法子 这句话着实点燃了傅长嶙。 作为傅家的人,傅长嶙接触了不少上流社会的秘辛。 如何不知道首富之妻,也就是陆江初的母亲,曾经被绑匪撕票的事件。 那件事给陆江初造成了多大的阴影,傅长嶙简直不敢想象。 他只知道,陆江初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刚强无比,但是内心却十分柔软,那些外在的东西只是陆江初给自己设置的保护层。 如果不是这个人,破坏了陆江初的一切,作为陆家最受宠的大小姐,陆江初应该拥有无比幸福绚烂的人生才对。 怎么会如同现在一样,陷入仇恨的窠臼中,始终不能自拔。 心中愤怒不已,只可惜傅长嶙的嘴已经被粘住,让他不能说出一句话,只能用杀人一般的目光,凌迟面前这个男人。 面前的人长着一张非常平庸的脸,看上去,甚至有些老实温和,和外面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们没有什么差别。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是一个恶魔,果然人不可貌相。 看傅长嶙被激怒之后挣扎得厉害,男人顺手扯下了傅长嶙嘴上的胶带,笑眯眯地问道:“傅影帝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啊?” 向来贵公子一般的傅长嶙,此刻恶狠狠地道:“我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听傅长嶙只是在放狠话,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无趣。 他已经好几天没给傅长嶙水米,所以傅长嶙说出这句威胁时,声音十分虚弱,一点气势都没有。 重新把胶带贴上去,男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面一扇窗户都没有,层高过高,隔音太好,一片黑暗中,让人仿佛要窒息而死。 男人走后,傅长嶙也不慌,他只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傅长嶙知道他现在不能动怒,生气只会耗费体力,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阶下囚罢了,他得珍惜自己的体力,为逃出去做准备。 这样想着,傅长嶙握紧了自己在前几天算计得来的铁丝。 他手上拷着的是手铐。 但傅长嶙这个人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影帝,取得奥斯卡,和他的天赋其实关系不大,他靠的更多是努力。 每演一个角色,傅长嶙都会花费很多的时间去揣摩。 很巧的是,傅长嶙以前就演过,一个经常被警察局请喝茶的小偷惯犯的角色,也因此学会了开锁的技巧。 他不希望陆江初来救他,甚至不愿意陆江初来救他,因为这样会让他心爱的江初陷入险境之中。 那个疯狂的男人不知道还有什么计谋,自己绝不能让江初受到伤。 傅长嶙选择自救。 另一边,陆江初开车带严嵇去了一个私房菜馆。 这家店它常来吃,只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饭馆的主打菜是川菜,陆江初的母亲所属的吴家,就是在西南地区最着名的世家。 在母亲的熏陶下,陆江初对川菜颇为喜爱。 但是严嵇却不同,他生于江南之地,吃饭口味一般偏清淡。 陆江初以前是纵着他的,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离婚了,她对严嵇再无所求,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拿着菜单,陆江初点了自己喜欢的水煮肉片、麻婆豆腐、香卤兔头,然后再把菜单递给严嵇:“严总您想吃什么随便选,不用客气,今天我请客。” 说完后,陆江初想了想,还补充道:“这家店做得很辣,向来讨我的喜欢。他们这边的辣椒非常香,都是从贵州一带进的货,不会像其他地方的辣椒有苦味而辣味不足。” “京市这么多川菜馆,唯有这一家最正宗。” 在陆江初的盛情推荐之下,严嵇虽然不能吃辣,但还是舍不得拒绝陆江初。 看着菜单上面几乎全都是红色的菜肴,看着那些菜上都盖着密密麻麻的辣椒,严嵇为了符合陆江初的心意,点了一道辣子鸡,随后点了一个清淡的凉拌折耳根与冬瓜丸子汤。 他还问了旁边的服务员,有没有苦瓜。 服务员有一刻本想说这不是苦瓜上市的季节,但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还是答应了给严嵇做一道菜单上没有的清炒苦瓜。 上菜的速度很快,陆江初和严嵇两人都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为何,在相处的时候,他们却都只专心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一顿饭吃得格外专注。 房间里面非常安静。 严嵇舀了一勺麻婆豆腐给自己,只是很小的一勺,拌到饭里。 他以为这样就不会辣了,却没想到陆江初说得一点都不夸张,这家店的辣味的确很正宗,一口下去便让严总的额头冒出了汗。 不想在陆江初面前暴露自己吃辣竟然如此菜的现实,严嵇强忍着连水都没喝,仍旧优雅地吃着饭菜。 陆江初倒是不委屈自己,她给自己点了一杯酸梅汁,也没问严嵇要不要,直接把严嵇晾在了一边。 这里的辣味着实过瘾,就连陆江初这种常年吃辣的人都有些经受不住,只能用冰镇酸梅汁把辣味压下去。 如此一来二往,可能是美食的抚慰,也可能是吃得太辣分泌的多巴胺让人觉得快意,陆江初的心绪终于平和不少。 看见已经被辣得满头大汗,但仍旧保持着优雅风度用餐的严总,陆江初突然笑出了声。 严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着她。 陆江初心中起了几分捉弄他的心思,把自己面前的凉拌折耳根推到严嵇身前,笑着劝道:“严总,这个菜味道不错,我很喜欢,你也试试。” 说着,陆江初直接夹了好几筷子折耳根放进严嵇碗里。 这下子严总再没了拒绝的机会,他对陆江初笑了笑:“谢谢江初,我也很喜欢这道菜。” 说着,严嵇便把凉拌的折耳根放进嘴里。 陆江初十分欣慰地发现严总的表情忽然变差,便知道严嵇居然不知道,折耳根都还有个别名叫做鱼腥草。 对这道菜,喜欢的人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不喜欢的人却难以下咽。 这下的严总也终于忍不住了,强行保持矜持的风度喝了两口水,抬头看见陆江初的微笑,意识到自己似乎让江初高兴了。 这让严嵇也有些欢喜,于是强压下心底那种被折耳根刺激起来的反胃感,又夹起一筷子放进自己嘴里。 这一次他控制着表情,看上去面色如常,甚至还有些享受的样子。 陆江初看着严嵇自我折磨,心中憋着坏,也没有提醒,只如同看戏一般坐在严嵇对面,一边看,一边饶有兴味地戴上手套开始啃兔头。 兔头卤得很入味,陆江初吃得很专注。 她长得实在漂亮,即使是这样的动作,看上去也只让人觉得潇洒肆意,而不会感到无礼。 就在严嵇吃完了自己碗中,那满满堆着的折耳根后,陆江初才把新点的酸梅汁推给严嵇,说道:“试试这个。” 严嵇点头道谢后接过。 酸甜可口的酸梅汁,终于压下了他胸口那股翻天倒海的强烈恶心感,这让严嵇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陆江初啃兔头的样子,严嵇扬起了嘴角。 他喜欢在他面前如此肆意的陆江初,只觉得她鲜活而可爱。 发现兔头上面也没有什么辣椒,严嵇于是也拿起一个啃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兔头竟然是全桌最辣的东西。 说是香卤,实则香料里面辣椒加得不少,一口下去,严嵇的眼睛都红了。 陆江初倒是没有严嵇那么重的心理包袱,她在外人面前的确有时会端着一些,但这段时间在严嵇面前,陆江初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轻松无比。 于是她斯哈斯哈地啃着兔头,被辣到了也舍不得放下,喝了几口酸梅汁之后又啃。 等两个人啃完手中的兔头,都被辣得满头大汗,房间里的空调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夏日的燥热在一声声拉长的蝉鸣中,变得醇厚而悠远。 他们都在想那时候的事情。 也就是十几岁时,共同经历的那场绑架案。 但是谁都没有开口提这个话题,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清澈,一丝暧昧都没有,似乎他们真的只是私交甚好的朋友。 看着彼此头上的汗水,严嵇和陆江初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最近他们都承担了不轻的压力,在他们离婚以后,事情一桩接一桩地发生。 放下手中兔头的残骨,陆江初劝严嵇道:“严总,别装了,你再喝几口酸梅汁,不然到时候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不好了。” 既然他的江初都这么说了,严嵇自然从善如流,拿起酸梅汁喝了好几口,甚至自己还叫服务员来续了杯。 夹着水煮肉片的陆江初突然问道:“我们会赢的,是?我们一定会抓到那个人的。” 听到这句话,严嵇的眼中闪过几丝厉色。 当年绑架案的真凶,明明已经被抓住,但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只是替罪羊。 想到自己和陆江初被那样,一个人玩弄在鼓掌之中接近十年,严嵇心中便涌起阵阵杀意。 他向来不是什么害怕挑战的人,既然那个人现在已经露出了马脚,严嵇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点头,劝慰陆江初道:“只要我们两个人能够联手,我相信,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陆江初闻言笑了笑。 她和严嵇不再是曾经类似敌对的关系,此刻的严嵇在她眼中已经不是顾和光的替身,而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伙伴。 想到这里,陆江初脑海中突然灵感一闪:“或许,还有一个法子。” 第90章 铁板钉钉的现实 但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后悔了,摆摆手:“算了,我觉得那样做也不会不起效,而且太危险了。” 严嵇闻言却起了兴趣:“说说,先说出来,咱们再看行不行。” 他的坚持使陆江初产生了片刻的动摇,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那个疯子其实一直都在和我作对,这也是我疯狂地学习了很多技能的原因。” “一开始我想为我的母亲报仇,后面我想为我的和光报仇。” 说到“和光”两个字时,陆江初谨慎地看了一眼严嵇,发现他面色如常后,才放下了心来,继续道:“前段时间那个人联系我,希望我和你复合。” “他把我所在乎的人列了一个名单,意思是,如果我不按他所说的做,如果我们两个没有复合,我没有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提高,从而把你移到名单的第一位的话,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父亲。” “我当时拒绝了他,我从来都不用人命来做交易。” “但我想,或许……” 说到这里,陆江初停住了,还是摇头道:“算了,这个办法太危险了,没有必要。” “那人根本就是玩我的,在这一盘棋局中他每一手都是攻击的态势,而我却是处处防守,这已经落了下乘,我应该想办法反击才对。” 听完陆江初的话,喝了半杯酸梅汁的严嵇沉吟片刻,语气十分坚决地开口了:“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陆江初只当严嵇是在开玩笑,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吃菜。 严嵇却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行得通,继续尝试着说服陆江初:“你连陆仙仪的陷阱都愿意踏进去,我又为什么不能按照那个人所提出的条件做呢?”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这会给他一种事情尽在掌握之中的幻觉,况且本来我们就有两年的婚姻,婚后接触的机会也不少,即使复合也说得通。” “更何况,我的确想能够拥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 “当初的事情是我错了,江初,你能让我弥补你吗?” 他的语气十分恳切,听得陆江初抬起了头。 陆江初的目光十分复杂。 她不愿意和严嵇再打交道,就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自己愿意步入那所谓的婚姻,不过是把严嵇当作了顾和光的影子。 如今自己梦已经醒了,又何必再把严嵇牵扯进来。 曾经她能够毫无愧疚地骗他,就是因为她知道,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那段感情中不过是各取所需,各自利用罢了。 但是如今,严嵇已经表现出了非常诚恳的态度,自己若是再利用他,便显得不厚道了。 更何况,以陆江初对严嵇的了解,严嵇若是知道,他不过是顾和光的替身,不知道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后果,陆江初便觉得心底涌出了一股寒意,连忙摇头。 面对她坚决地拒绝,严嵇改换了态度,曲线救国:“其实我们可以只是做戏。” 陆江初不知道他是假戏真做,还是想真的抓住匪徒,只摇头道:“算了,我们再想其他的法子。” 感受到严嵇专注而深情的目光,陆江初狠了狠心,打破两人之间还不错的氛围:“同样的错误,我犯了第一次,就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的婚姻只是错误罢了。 这句话像利刃一般,在严嵇的胸口搅动,他的心疼得快要抽搐。 但纵然如此,在这段感情中,变得无比卑微和患得患失的严总,还是强迫着自己扬起嘴角,做出陆江初最喜欢的,那种开朗温和的神态,回复道:“没事的,我会知错就改,绝不让江初重蹈覆辙。” 他的坚持使陆江初再多的拒绝都失去了效用。 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陆江初放弃了这方面的努力,继续专心吃饭。 严嵇则一边想事情,一边吃完了半盘苦瓜,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苦味。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只沉闷的一会儿,在几分钟后就恢复了正常。 陆江初转开了话题:“你觉得陆仙仪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我?” 严嵇皱起了眉头,声音变得冰冷:“我猜她会自杀。” “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她常用的手段吗?” 陆江初点头表示赞同,还补充到:“现在楚姜自杀的事情虽然被短暂地压过去了,但大家在心中都对我有意见。” “如果再闹出陆仙仪自杀,到时候我这个娱乐圈恶霸,估计也没什么发展的空间了。更何况我还涉及了在封闭拍摄的时候外出。” 她的语气很平淡,似乎透出了那么一点点的担心。 严嵇立马安慰道:“这件事情还是好解决的,江初你放心。” 陆江初扬了扬嘴角。 是夜。 果然如同陆江初和严嵇所猜测的那样,几个小时后,陆仙仪自杀的消息就上了热搜。 陆仙仪的经纪人苏湄发了一条视频,声泪俱下地表达了自己对陆仙仪的关心── “仙仪从来都不是会轻生的人,如果不是已经被人逼到了绝路,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作为仙仪的经纪人,我希望那个人明白,即使你有再好的家世,也不是你能够肆意凌辱他人的理由。” “你已经逼死了楚姜,不过就因为仙仪有一张和你相似的脸,你便要对她下手,未免过于恶毒了。” “如果仙仪真的有什么好歹,我就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一定要让那位小姐,付出应有的代价。” “希望那位小姐能自觉滚出娱乐圈,有才而无德的人,不配成为大家拥护的明星。” …… 作为严氏的金牌经纪人,苏湄网上的热度不低。 她向来都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强人形象,因着早年和前夫的离婚官司,手撕小三的视频在网上大爆出圈。 不少粉丝见苏湄被陆江初逼到了这等地步,如何不动容。 毕竟陆仙仪哭,那是正常的事情,本来陆仙仪就是小白花的形象。 但是苏湄会哭,就说明陆江初真的已经恶毒到了一定地步,把苏湄这样的女强人都能逼到现在这个程度。 而苏湄的话也很巧妙,没有指出陆江初的名字,却处处都在提陆江初。 底下的粉丝们已经全部炸锅了,此刻就算是路人也忍不住加入了讨伐陆江初的阵营── 【严氏文娱,《一起出道》的拍摄难道不是封闭进行的吗?陆仙仪已经离开了节目组,陆江初是怎么能够去气到她的?难不成高高在上的陆大小姐在节目组还能自由来去吗?】 【没错!严氏未免过于包庇陆江初了!即使陆江初是首富之女,但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资本家能够为所欲为的时代!】 【陆江初得还给大家一个公道!】 【我难以想象会有陆江初这么恶毒的人,逼死了楚姜还不说,现在陆仙仪都还生死未卜,这样的烂人难道不应该得到报应吗?】 【陆江初滚出娱乐圈这句话我都说倦了,我只希望她滚出人间。】 【恶棍陆江初,快点下线!我们不想再看到她了!】 …… 一些更加激烈的言语被微博官方屏蔽了,但陆江初不用看,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此刻所有人似乎都忘了,陆仙仪曾经做过的那些恶心的事情。 因为陆仙仪正在被抢救,不少人已经在城市广场自发地为她祈祷起来。 大家对于霸凌事件本来就敏感,而娱乐圈霸凌更是一直都逃脱不了的问题,以h国就经常出现明星自杀的事件,大家觉得华国会好一些,没想到一个陆江初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加之陆江初的身份十分敏感,是首富之女,网络上的舆论就开始往陆江初是财阀之女、恶贯满盈上面飘了过去。 大家群情激愤── 【我们华国不是h国,不是资本家能够为所欲为的地方!】 【陆江初怎么有脸继续参加节目,如果我是她,早找根绳子上吊了。】 【呵呵,陆江初真的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彻查陆江初!陆江初滚出节目组!】 【不要天真了,陆江初怎么可能滚出去,不要忘了四大世家之中,陆家最富,严家为首,现在看来这两家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财阀之间相互勾结掩护,我们难道会步入h国的后尘吗?】 【我们需要一个真相!我们需要陆江初滚出去!我们需要陆江初付出代价!】 【如果陆江初不离开的话,《一起出道》这个节目也没有必要拍了,我看到只觉得恶心。】 【严氏也快点垮台!】 【陆江初这种出生就在罗马的人,根本就不理解一个普通人要做到像陆仙仪和楚姜那样,得付出多少努力。陆江初仗着自己有权有势,便肆意碾压他人,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 汹涌的反对陆江初的舆论狂潮中,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觉得这件事情未必有那么简单,但是当他们以理智的态度提出自己的观点时,便会遭到已经疯狂的网友围攻── 【你们收了多少钱,愿意来当水军?】 【有钱一起赚啊,最恶心这些所谓的理中客了!】 【现在还愿意为陆江初说话的人,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居然有人共情资本家,忘了自己无产阶级的身份了吗?】 【别给我转移话题。我只知道,陆江初逼死了楚姜是铁板钉钉钉钉的现实,陆仙仪现在还在icu抢救,也是铁板钉钉的现实。这两件事情,陆江初都应该付出代价!】 第91章 走钢丝 如此一来,在围攻之下,那些原本觉得陆江初可能是被冤枉的人,要么保持沉默不再说话,要么就干脆加入那狂欢的浪潮,对陆江初怀疑和抵制起来。 陆江初在拿着手机围观了全程,她一直都非常平静,甚至平静得让严嵇有些担心。 严嵇看着那些污言秽语,不由皱紧了眉头,冷声道:“我会去处理的。” 陆江初抬头望着他,拒绝了严嵇:“算了,这是一场狂欢,你没有察觉到吗?” “如同楚姜之死那场狂欢一样,大家并不在乎真相,他们只在乎他们自己想象的正义。” 说着,陆江初扬起了嘴角:“很巧,我也不在乎他们。” 她这一副置身事外的看戏态度勉强宽慰了严嵇。 面对这样疯狂的浪潮,严嵇知道强势弹压下去也不是办法。 越删消息,越是不允许大家讨论,大家便越会觉得他们所臆想的东西就是真实。 留言就是如此发酵而来的。 虽说互联网没有记忆,但是一桶脏水被扎扎实实地泼到身上,谣言无止境传播下去,即使陆江初不在意,这些事情对她的生活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陆江初不在意,严嵇却不能不在意。 知道严嵇是关心则乱,陆江初只能强调到:“听我的,阿嵇。” 见严嵇点了头,陆江初才放下心来,她知道严嵇向来都是言而有信的人。 陆江初现在之所以还关注着网络上的态势,就是因为她想要知道,自己引蛇出洞的计划究竟成功没有。 在那之前,辟谣还不需要着急。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陆江初从来都不是活在别人眼中的人,名声对她而言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她在乎的是更实际的事物。 但是消息却迟迟没有传来,陆江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看向严嵇:“陆仙仪现在哪家医院?” 严嵇对这个问题早有预备,立马给出了回答:“是严氏旗下一家私人医院,她是割腕自杀的,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陆江初点头,她把自己的头发盘起来戴上短短的假发,整个人状态潇洒又倜傥,如同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一般,然后再戴上黑框眼镜与口罩,去洗手间换了身宽松的t恤与牛仔裤套装。 看上去青春洋溢的样子,是个十足十的俊逸青年,这样走出去别人也认不出,她就是全网攻击的陆江初。 一系列的变装,看得严嵇心中讶异,目光微闪,不由问道:“怎么感觉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陆江初嘻嘻笑了笑,对待严嵇,如同对待一个让她很自在的朋友:“我做过杀手,乔装改扮可是杀手的拿手本领。” 严嵇没有反应,陆江初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撇了撇嘴角,但旋即听严嵇说道:“你说的话我都信。” “只是杀手的工作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别做了。” 见他的语气如此正经,面上忧心忡忡的样子,陆江初不由笑了出来:“以前怎么没觉得严总有这么啰嗦?” 说完,陆江初便出了门,严嵇跟在她身后。 他俩开车到医院后,陆江初路过医院的篮球场时,还顺手把一枚飞出来的球投进了篮筐里,她嚼着口香糖,整个人充满了朝气蓬勃的少年气息,任谁也认不出来,如此俊逸潇洒的少年会是向来高冷的陆江初。 此刻已经有不少媒体围了过来,看到突然出现的严总,记者们眼前一亮,蜂拥上来采访。 严嵇身旁的陆江初被完全忽略,陆江初的伪装做的很好,让大家都以为她是严嵇的助理,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这正合陆江初的意,通过牺牲严总,她顺利地进了医院。 刚进去,陆江初就看见医院大厅被一群记者围住采访的苏湄,陆江初皱起了眉头,向一旁的保镖道:“给医生说一声,医院是给病人治病的地方,不是开新闻发布会的地方,让苏湄出去。” 保镖点头,立马按陆江初所说的去做了。 毕竟这家医院是严家旗下的,陆江初又是着名的鬼医,深受严总的信任,她的话和严总的话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保镖自然不会质疑。 来到陆仙仪所在的病房,陆江初直接推开了门。 此刻的陆仙仪刚刚从抢救室出来,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面色十分苍白,看上去如同一朵透明得快要消失的小白花,让人不由从心底生起怜惜。 不过,陆江初看见陆仙仪颤抖的睫毛,便知道陆仙仪是在装晕。 她从怀里拿出一把手术刀,这是她时常把玩的玩具。 把手术刀抵到陆仙仪的手腕处,那里现在包扎了很厚的绷带,陆仙仪两只手都有伤痕,看上去颇为严重。 陆江初却只是“啧啧”两声,说道:“仙仪小姐,你这个自杀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你横着割怎么死得了呢?来我教你,你下次要沿着动脉竖着割下去,这样才能达成和世界告别,开启下一辈子目的。” 陆江初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术刀的刀背,沿着陆仙仪手臂处的动脉往下滑。 这动作吓得陆仙仪装不下去了,她迅速睁开眼睛,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蜷缩起来。连输液针被扯出来都顾及不得了。 虽然在陷害陆江初之前,就已经得到了陆江初的许可,但陆仙仪看到陆江初时心里还是害怕得紧,声音颤抖:“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说这话时,陆仙仪的眼神总往陆江初手中的手术刀瞟,十分担心陆江初到时候真给自己一刀。 陆仙仪虽然疯狂,但还是惜命的。 见她害怕成这样子,陆江初笑了笑,眼神中充满快意。 她感叹道:“我都伪装成了这样,仙仪小姐还能一眼就认出我,看来咱们俩才是真爱啊。” 她这话说得肉麻,让陆仙仪连早饭都差点呕出来了,但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强装镇定地道:“别说其他乱七八糟的,陷害你这件事,是你同意我动手的,现在可不能反悔。” 陆江初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晚饭之后整个人便是一种非常松弛的状态,她吊儿郎当地笑了笑,还真如同一个俊美的少年,面色如玉,眉眼灵动,看得陆仙仪心底涌出层层嫉妒,言语中也带了怒意:“想来现在网上的舆论很不好,你不去处理那些舆论,过来麻烦我干什么?” 陆江初此刻面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她一阴沉下去,便让陆仙仪怕得要死。 陆江初冷声道:“你说过的,等你动手那个人便会联系你,那现在呢?” “或者你以为,我是你能够欺骗的人?” 说话间,陆江初拿着手术刀的刀面往陆仙仪脸上拍,目光中充满了狠厉与恶意。 陆仙仪强忍住自己尖叫的冲动,手开始抖起来,只能崩溃般地解释:“江初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要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她是真的害怕陆江初划花她的脸。 陆仙仪也是真的不明白,网上现在已经闹成了那个样子,陆江初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自己所做的一切,在陆江初眼中似乎都是笑话,这让陆仙仪泄气不已。 此刻终于在保镖的帮助下摆脱媒体围攻的严嵇走了进来。 陆仙仪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严嵇抱有希望,毕竟她曾经享受过在骗局之下严嵇对她那般特殊的情感,如何能够相信,自己会被严嵇彻彻底底抛弃。 但是那浅薄的希望在严嵇的冷淡中如同冰雪般瞬间消融,陆仙仪得到的是严总冰冷的警告:“网上的东西,到时候你必须去辟谣。” “表明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因为忌妒,因为愤恨做了这一切来诬陷江初。” 陆仙仪瞪大了眼睛,她难以想象严嵇居然会提出这般离谱的要求。那她现在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越是让大家同情,在揭开真相之后越会被大家嗤之以鼻。 而愿意踏入陆仙仪陷阱的陆江初,对严嵇的提议也没有意见,陆江初虽然不在乎网上的舆论,但是那样的言语可能对陆氏集团造成影响。 到时候自己楚姜的身份暴露,陆仙仪再辟谣,舆论就会完全翻盘。 她对陆仙仪道:“如果你没有成功的引蛇出洞,我会让你付出更惨痛的代价,到时候就不只是辟谣那么简单了。” 原本心中还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报复成功的陆仙仪,此刻完全灰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早就应该知道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她怎么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还奢望陆江初是一个心慈手软、能够被肆意操纵的人? 而此刻,陆江初和严嵇一同坐在她病房的态势,似乎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就不会离开。 这个认知让陆仙仪背后涌起冷汗,之前割腕的伤口也开始疼起来,她心情低沉得不得了,恐惧成了贴身的病号服。 看着自己的手机,陆仙仪不停地祈祷。 拜托那个恶魔快点联系她。 沉寂之中过去了半个小时,就在陆江初看上去已经没有耐心,而陆仙仪也快要绝望时,陆仙仪的手机响了。 第92章 予取予求 陆仙仪看着来电显示发现是空白的,便明白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她没有马上接电话,而是看向陆江初,见陆江初点了点头,才把电话接通,声音颤抖着道:“先生。” 陆仙仪想要求助,但又说不出口,他只觉得自己现在进退维谷,做什么选择似乎都是错的,差点紧张得连话都不能继续说下去。 电话那头的男人等了她片刻便问道:“怎么不说了?” 陆仙仪支支吾吾地想编一句话出来,便听到那个人继续道:“你打开免提。”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陆仙仪知道她没有任何违抗命令的权利,于是依言把手机通话的免提给打开了。 陆江初这才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你好啊,我的江初。” 陆江初一下子攥紧拳头,她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会知道,自己就在陆仙仪旁边。 明明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这间房间的监控取下来了,以确保自己不会被人远程监视。 所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陆仙仪身上有那个人远程操控的设施。 这些念头不过是转瞬之间,陆江初很快回复道:“我觉得我们两个,不是可以很亲切地互相招呼的关系。” 她冰冷的声音让电话那头的男人笑出了声,陆仙仪却觉得难以置信。 自己在那个人面前向来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恐惧不已,但纵然如此,还是会被那个人威胁、折磨、虐待。 陆江初凭什么可以在那人面前如此肆意? 这让陆仙仪如何能够接受! 如何能够接受所有人,所有他在乎或者不在乎、他仇恨或者不仇恨的人,都对陆江初青睐有加! 陆江初没有理会陆仙仪青青白白的面色,现在陆仙仪已经做到了她之前和陆江初交易中所保证的内容,陆江初虽然不会放她一马,但还是可以让她轻松片刻。 电话那头的那个人继续说道:“江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 这挑逗的话语让严嵇攥紧了拳头。 但是严总也是一个能够忍耐的人,知道现在事关重要,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人似乎有事,也只是寒暄了两句,没有像之前那样总是说一大堆废话,而是直入主题道:“既然江初都想到了这么聪明的办法来联系我,那我自然要满足你。” “我之前就说过,希望江初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获得胜利。不过看现在的舆论态势。夺冠的难度似乎加大了。” “看到我的江初小宝贝,居然这么主动地加大难度,真是让我高兴啊。” “还是那句话,你获得冠军我就放了傅长嶙。” “不过这里要提醒几点:第一,你们不能让陆仙仪去辟谣,也不能暴露你楚姜的身份,事情就是要在这一片混沌与杂乱中发展,才有意思嘛。” “第二,我记得最后一轮的投票是导师打分和网络投票并行,既然严总也在你身边,我想凭借着严总的权利改一改赛制,也不是没有问题。” “我要求最后一轮以网络投票为主,并且,节目组不能操控票数。如果江初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那获得第一,我自然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否则的话,很可惜,我只有让傅长嶙饿死了。” “想一想粉丝遍天下的影帝,最后却落得个这么个下场,真是让人感到惋惜呀。” 对方的惺惺作态也陆江初感觉恶心,但她还是答应了这个条件。 电话挂得很快,陆江初拿着陆仙仪的手机看了看,发现一条通话记录都没有。 那个人别的本事或许不行,但是掩藏行踪却是一等一的。 见自己已经完成了答应陆江初的事情,陆仙仪的底气足了些,不再像之前怕的要死的样子。 陆江初正在想事情,没有空搭理她。 但是严嵇却没有让陆仙仪能够放松,他去门外找助理取了一份合同,递给陆仙仪:“这份合同你看一下。” 陆仙仪的表情僵硬了片刻,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她接过严嵇递给她的合同,发现是厚厚的一叠,上面写了她所需要做的关于辟谣的事情。 以及假如她没有完成合同中所说的一切,所会面临的后果:被严氏以诽谤罪告上法庭,并且强行解约,得付九位数的高额违约金。 见陆仙仪的表情阴晴不定,严嵇还补充道:“你母亲那边的事情虽然没有列入合同之中,但是我保证,到时候你不能做好你份内的一切,你母亲的下场也不会好。” 在这样直接而赤裸的威胁下,陆仙仪把自己脸颊内侧的肉都咬碎了。 满口的血腥和疼痛,让她保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能力,陆仙仪想到这段时间总是在受制之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随后非常迅速地签了名。 她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她只能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这时陆江初突然拿了一张卫生纸出来,还在旁边的桌子上找到一支医生遗留下来的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递给陆仙仪。 陆仙仪原本毫不在意,只是勉强地接过,以为自己又要受到什么威胁,结果看到纸上写的是:”你颈后的芯片炸药,我可以拆解。” 看到这句话,陆仙仪的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但她还是没有说一个字,因为她知道,她的一切动静对方都能够通过那小小的设施监听。 这也是陆江初会选择用笔和纸交流的原因。 陆仙仪在纸上回复道:“说出你的条件。” 陆江初这时却卖了个关子,她换了一张纸写道:“等这件事情完结之后,我才会给你取。” “如果傅长嶙没有回来,你就陪他一起死。” 这句威胁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浇到陆仙仪头上,让她瞬间就清醒了。 自己现在把陆江初的名声搞臭到如此地步,如果真的是网络投票,陆江初不可能有任何获得冠军的机会。 而假如陆江初不能获得冠军,傅长嶙也就不能回来,自己也就必须给傅长嶙陪葬。 而傅长嶙若是能够回来,陆仙仪也必须辟谣自己的自杀事件,如此一来,他在娱乐圈也基本上混不下去了。 到时候所有人对她的同情,都会转化为对陆江初的同情,而所有人对陆江初的厌恶,也会转化成对她的厌恶。 所以两个选择都是陆仙仪不愿接受的。 这样算下去,她之前所做的那些恶毒的规划,全都会让她自讨苦吃。 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后,陆仙仪对陆江初所提出的交换条件感到犹豫了。 但她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与其说是交换,不如说是陆江初给她的一次机会,虽然感觉后面也藏着重重的陷阱,但她没有选择,毕竟保命更重要,之后的事情之后可以再筹谋。 见陆仙仪终于同意了这个交易,陆江初笑了笑,她其实对陆仙仪的生死不感兴趣,反正现在和那个人也已经能够联系上了,她更关心的是陆仙仪颈后那个芯片的设置,这会让她有反追踪的机会。 只是对方一向谨慎,自己如果贸然拆除,只会打草惊蛇,所以这段时间还必须做不少功课以防万一才行。 谈妥后陆江初就离开了,出门时她看见站在一旁的苏湄,心血来潮要和苏湄握手。 苏湄却是精神恍惚,一见陆江初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 陆江初招呼了好几声“苏小姐”后,苏湄才回过神来,和陆江初握手,只是她手心全是冷汗,黏黏腻腻的让陆江初不太舒服。 陆江初不知道的是,自己在苏湄和陆仙仪眼中,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大恶魔,苏湄现在就怕陆江初为了网上视频的事情秋后算账,整个人担心得不得了。 不过见陆江初真的只握了握手就离开,苏湄忙松了口气,连忙进入病房。 她发现陆仙仪的面色比刚才还差了不少,忍不住叹气道:“仙仪,你当初何必招惹陆江初呢?” 陆仙仪有些歇斯底里,她想砸东西却找不到任何顺手的东西可以砸,最终只能把枕头扔到苏湄身上,语气怨恨:“你现在说这些马后炮的东西有什么用?” 苏湄对陆仙仪欺软怕硬的行为也习惯了,捡起枕头,也不敢为自己解释,只是劝道:“仙仪你还在输液呢,不要太生气了。” 她的识相和服软,让陆仙仪的心情平静了些,终于想到自己有正事要干,于是问道:“有没有办法,在不辟谣我自杀的情况下,还让陆江初取得网络投票的第一名?” 苏湄愣了片刻,她没有想到陆仙仪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想到自己刚才在网络上大肆抹黑了陆江初,心中更加不理解陆仙仪的操作:“难道你想帮陆江初?” 陆仙仪冷笑两声,她的眼圈又红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自我嘲讽的语气:“难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你以为这是我想做的?” 见她的情绪又失常起来,苏湄连忙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但是,苏湄眼中的怨恨却有些掩盖不住了。 她一个王牌经纪人,天天像保姆一样伺候陆仙仪,陆仙仪却毫不领情,把她当仆人一般对待,予取予求肆意妄为,未免太过分了! 第93章 送你进去 也是苏湄不了解陆仙仪的真实情况,她若是知晓严嵇早和陆仙仪断绝了关系,肯定收拾东西就走人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小心翼翼。 为了让陆仙仪的情绪恢复,苏湄把聊天扯回了刚才那个问题:“如果最后一轮全部是网络投票的话,陆江初想要获得第一,基本上没有可能。” “即使他能够获得第一,也会让人猜测节目组是不是在徇私舞弊。” 陆仙仪越听越烦,她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最终完全失去了耐心:“事情都由你来负责,总之我要看到这个结果。” 苏湄一下子呆住,她没想到她会在抹黑完陆江初之后,立马为陆江初夺冠做舆论准备,如果早知道这一点,那个抹黑的视频她根本不可能发出去。 她现在这么辛苦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陆仙仪! 而陆仙仪却对她这样,这让苏湄更加不满。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但好在彼此之间有利益牵扯,上下地位能够保持脆弱的平衡。 陆仙仪不是不知道,苏湄随时都有可能反水,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以前大部分时间陆仙仪都用在了讨男人欢心上,遇到陆江初后,陆仙仪才发现她之前所做的,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有些时候她是羡慕陆江初的状态的,羡慕陆江初的肆意不羁,羡慕陆江初总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而活,而不是依附他人。 但是这种羡慕很快就会被嫉妒掩盖,依附男人已经成了陆仙仪的习惯,她没有办法改掉。 陆仙仪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会遇到这么多问题,不过是因为她现在打算依附的、以为十拿九稳的严嵇脱离了她的掌控。 之后只要他再重新找一个人,一切都会有所转机。 这是陆仙仪给自己的未来抱有的最高期望,正是这样的期望,让她能够勉强坚持下去。 另一边,回到车上的陆江初,还是一副英俊青年的模样。 她嚼着口香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抖腿,而她的司机正是一本正经的严总。 虽然表面看上去,陆江初现在很自在,但是严嵇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了陆江初心底的焦躁。 他问道:“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吗?” 严嵇温和的态度让陆江初的精神恍惚了片刻,仿佛又看见了顾和光。 这个认知使陆江初的心情更加烦躁,语气也变得不耐起来:“没什么,严总不要多想。” 她冰冷的声音并不能让严嵇退缩,只要陆江初没有发脾气,严嵇就能继续问下去,他在她的身上总是有足够的耐心。 于是,充满耐心的严总继续问道:“是又想到了顾和光吗?” 陆江初眼神惊讶地看了严嵇一眼:“这不像是你能问出的问题。” 严嵇把车启动往前开着,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回答道:“人总会变的,更何况顾和光的事情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在你心中,我自然想要快点帮你把一切东西都给搞清楚。” 陆江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又变得封闭起来,她并不想和严嵇谈顾和光,这让陆江初觉得很荒唐,特别是在严嵇和顾和光还有着一张差不多的面孔的情况下。 见陆江初不理自己,专心开车的严总仍旧十分有耐心。 他今天的话有些多,但是一直都处于非常平和的状态,让陆江初会不由自主地听他在说什么:“我想我当初会和陆仙仪有接触,就是因为把她错认成了你,而你和顾和光有接触,不会是把他误认成了我?” 说这话时严嵇脸上有一丝笑意,他原本只是在开玩笑,但是见陆江初的面色骤然冷下去,严嵇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似乎猜中了事实。 这个认知让严嵇的心情一下子沉下去,他捏紧方向盘的动作都更重了些,好在理智的缰绳牵制着他,让他没有直接在愤怒之下把方向盘给扯下来。 原本声音里的平和瞬间消散,严嵇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陆江初,只冷冷地道:“我们都被骗了。” 听到严嵇的话,陆江初心乱如麻。 一开始这件事情暴露的时候,她的确怀疑过顾和光,但是现在把之前的事情给拆开,一点点回想,陆江初却意识到,见到顾和光的时候,她自己的心理状态就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 顾和光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当年绑架案的人。 他只是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身份安慰陆江初,可能就是在催眠的过程中,顾和光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细节。为了治愈陆江初,甚至愿意甘愿当陆江初心中那个影子。 越想到这里,陆江初越觉得难受。 和顾和光在一起的那几年,她整个人的状态因为顾和光的心理治疗有很大的提升,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想着伤害自己。 但是一想到顾和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做了那么多,陆江初便心如刀绞。 心情压抑之下,说话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声音比严嵇还冷:“你怎么能把我的和光,与陆仙仪那种人相提并论!你根本不知道,他为我付出了多少。” 严嵇没想到陆江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中一下子如同吃了黄连一般苦涩不已。 在感情之中爱得更深的那个人,的确是更卑微的。 严嵇只能强忍着苦涩和,打圆场道“是我错了,顾和光和陆仙仪不一样,他没有骗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严嵇都觉得荒唐,他甚至有些不耻自己为了陆江初连原则都丢掉了,居然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这句话无疑是陆江初想要听到的,她霎时放松很多,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状态紧绷,于是道歉道:“抱歉严总,刚刚是我态度不好,下次我会注意的。” 陆江初过分的客气让严嵇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没关系,我知道顾和光是你的逆鳞,任何人想要污蔑他,你都会生气。我能理解,下次我会注意的。” 严嵇的语气也变得平静,如同严嵇之前知道,他不需要和一个死人竞争一样;他现在也明白,他无法和一个死人竞争。 因为那样的人,是如同白月光一样的存在,他不仅不能竞争,甚至还要为那个一直生活在自己爱人心中的人说好话。 这样才能获得爱人的青睐。 严嵇能屈能伸,这一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比起事情的过程他更在乎结果,而他现在就是在往那个想要的结果持续努力。 严嵇越是这样,陆江初便越觉得愧疚,本来陆江初就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人,现在看严嵇我都被逼到这种地步了,如何不动容。 她没有想到严嵇如此清晰顾和光在她心中的地位,想了想,还是狠下心来趁热打铁,言语残忍:“既然严总您什么都知道,那我想,咱们也没必要还想着之前那段婚姻,更不用想复合。否则,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有吗?我不觉得。”严嵇语气平淡。 “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只要江初还愿意和我相处,我便觉得非常荣幸了。” “况且,只要江初能够容忍我继续追求你,我们俩的感情在表面上有一定的进步,说不定就能够引出那个人。” “那个人来杀我,总比去杀伯父好,我毕竟是个年轻人,要反抗的话也容易一些。”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严嵇都觉得自己今天有些话唠,但是却实在是忍不住。 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这样过,而这世界上,只有江初不是别人。 没想到严嵇会这样说,陆江初愣了片刻,只能扯扯嘴角,把事情敷衍过去:“严总,别开玩笑了。” 说完,陆江初就拿出手机,想通过刷短视频转移注意力终止这个话题。 但是严嵇却很认真,他在路边靠边停了车,然后才转头非常专注的看向陆江初,目光中是陆江初觉得过于炽烈的情绪:“我没有开玩笑,这件事情,不管江初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会去做。” 陆江初只恨自己没有把耳机带在身上,不然就可以装作听不见了。 不过现在既然听见了,就应该有回应,不然就有冷暴力的嫌疑。 陆江初只能放下手机,装作很不在意地道:“随便,严总高兴就好,我也不能操控你,不是吗?” 话虽是这么说的,陆江初却打定了主意,在节目拍摄完之后,她一定要想办法离严嵇远一些,到时候和严氏合作,派徐瑱去就可以了。 见陆江初已经松口,严嵇没有继续逼迫下去,他问道:“你今天想回节目组休息吗?还是回家?我都可以送你。” 陆江初叹了口气,思忖片刻后说道:“回家,我回去有点事情。” 严嵇点头,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司机,他这一路都开得非常平稳。 等到了陆家的庄园,严嵇非常绅士地下车替陆江初开门。 夏季的天气变化得很快,刚才在行驶途中,远方的天空便有电闪雷鸣,待到停车之后,暴雨已经倾盆而下,严嵇打着伞给陆江初撑着,说道:“要不我送你进去?” 第94章 柔软泰迪熊 陆江初自然是拒绝的,但是架不住严嵇一再坚持,最终只能同意。 庄园里的人还不知道陆大小姐回来了,也就没有人来迎接。 巡逻的安保人员,遇到了进来的严嵇和陆江初,连忙给主宅发了消息。 他们邀请陆江初上车,毕竟从大门到住的地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陆江初自然不会拒绝。 上车以后她原本想和严嵇说再见,毕竟送到这里也可以了,没有想到严嵇竟然跟着她上了车。 一时间陆江初也不好赶人,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一进主宅的大厅,陆江初便看见她正在读报纸的哥哥。 其实陆江初一直都怀疑,读报纸是不是哥哥陆垂云故作的姿态,不然怎么会每次见他都在读报纸。 陆垂云用余光察觉到妹妹进来了,却还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目光死死地盯在报纸上。 陆江初才不惯着他,直接上前从陆垂云手中将报纸扯下来,对着陆垂云的耳朵大喊:“哥,我回来了!” 说完便笑了起来。 严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调皮的陆江初,忍不住扬起嘴角。 陆垂云这才发现妹妹的前夫居然也跟着过来了,面色顿时阴沉下去:“严总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说着,陆垂云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陆江初的脑袋,强忍着不去看陆江初吃痛以后委屈的表情,陆垂云开始逐客。 “如果有事情的话,明天我们再详谈,今晚着实没有时间招待严总。” 陆垂云觉得自己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严嵇但凡要点脸都会知道主动离开。 但他显然低估了严总的厚脸皮程度,面对陆垂云直截了当的赶客,严嵇却微笑着回答:“我和江初还有事情要谈,就不打扰小陆总了。” 这软硬不吃的态度,让陆垂云也不禁感叹,比起之前那冰冷而强势的模样,严总如今有了质的进步。 严家和陆家两个世家一直都有合作,但因为实力相近,也总是处于隐隐的竞争状态。 这下严总开始懂得不要脸的好处了,以后恐怕就会比之前还要棘手。 不过陆垂云也有自己的办法,对付不了严嵇,难道他还对付不了陆江初吗? 眼神冰冷地看向陆江初,目光中满是警告,陆垂云皮笑肉不笑地问:“江江,难道你真的有事要这么晚了还继续麻烦严总吗?” 听到哥哥语气里面的恐吓意味,陆江初自然摇头,然后对严嵇道:“严总,咱们明天见。” 既然陆江初都发话了,严嵇自然没有意见。直截了当地选择了离开。 看着严嵇的背影,陆垂云的目光,波谲云诡。他整个人严肃起来,再不像刚才那样吊儿郎当。 陆垂云指了指沙发,示意陆江初坐下。 陆江初心中最害怕哥哥变成这样严肃的样子,陆家现在名义上的掌权人是陆江初的父亲,但自从当年绑架案过后,中断学业回国的陆垂云就接手了一切。 他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吊儿郎当十分不正经,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对陆江初向来也是严加管教。 在他戴着吊儿郎当的面具的时候,陆江初能够与陆垂云随便开玩笑,但是当陆垂云严肃起来,陆江初却是害怕的。 每一次陆垂云这样,自己都会吃不少的苦头。 想到这里陆江初坐的得直了些,整个人的姿态非常紧绷,态度恭敬认真,如同一个正在被老师教训的学生。 她听陆垂云问道:“你怎么现在都还和严嵇搅和在一起,你不怕他知道顾和光的事情吗?” “他已经知道了。”陆江初没有犹豫,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陆垂云的目光变得狠厉起来,陆江初感受到后连忙解释:“他知道顾和光是我的前未婚夫,但不知道顾和光长什么样子。” “我想,应该不会暴露的。” 说完这句话,陆江初不安地低下头,良久都没听到回复。 陆垂云的沉默使她不安起来,陆江初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陆垂云的面色,发现他似乎没有很生气,便放下心来。 这个小动作被陆垂云注意到了,内心生气的陆总忍不住伸手捏住了陆江初的脸颊。 他没舍得用力,但是语气却仍旧冰冷严厉:“替身的事情我当年就觉得是错的,现在既然你们两个人都已经走出来了,我不希望江初你还重蹈覆辙。” “感情不是可以用来玩弄的东西,当你玩弄感情,感情也会玩弄你。” “你好好想想,你要和严嵇相处,那便真的和他这个人相处,不要看着他想着别人。” 陆垂云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陆江初知道她必须表态,立马点头回答道:“我会注意的,哥哥。” 看着这样的陆江初,陆垂云也心疼起来,他实在不愿意看见陆江初总是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中,却又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态度太过严厉了,把妹妹吓到了。 伸手揉了揉陆江初的头发,傅长嶙的语气变得温柔下来:“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陆江初扬了扬嘴角:“我回来是为了看一看地下室那个房间里的东西。” 虽然没有说是哪个房间,陆垂云却立马就想到了,那个堆满陆江初上一段恋爱的纪念品的房间,目光又变得担忧起来。 见哥哥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陆江初立马安抚道:“我不是过去伤春悲秋的,我只是去找点东西。”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陆垂云不放心地问。 陆江初摆了摆手:“哥,我都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就要走,等到了门口的时候,陆江初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陆垂云道:“哥哥,网络上那些人骂我,你就让他们骂,不用花心思把那些话给压下去。” 陆垂云这下就不乐意了:“那些骂你的人都得付出代价,何必姑息他们。” 听到陆垂云这样说,陆江初只能再强调:“哥哥,这一切都是我有预谋的,你别把我的局给破坏了。” “实在看不顺眼那你就把骂得最厉害的那几个人记下来就行,到时候再处理也不迟。” 陆垂云勉强点了点头,一得到哥哥的保证,陆江初便放下心来,快步去了地下室。 到了那间房间的门口时,陆江初踌躇了片刻。 这些东西都是在顾和光的葬礼之后,陆江初收拾好放到这里的,她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再靠近过这个房间。 如今骤然来到,竟有种近乡情怯的畏惧感。 里面的东西,当年她也只是匆匆收起,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痛。 如今再让她仔细地翻阅,无异于将她直接凌迟。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陆江初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里面的东西摆放得十分整齐,是陆江初当年一点一点的收拾的。 左边是顾和光送给她的礼物,什么类型都有—— 比如折叠小烤炉,那时候他们去河边露营时,就用这个双层烤炉做过烧烤和烤红薯。 还有比人还高的泰迪熊,这是当年他们一起看《人工智能》那部电影后,自己说想要一只泰迪熊,顾和光在商场里面给她赢到的。 小熊憨态可掬,陆江初眼中却涌起了泪水。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今天她来到这里,是为了给顾和光道别的。 这个认知让陆江初心如刀绞。 泰迪熊的胸前有一个小包,里面放满了陆江初和顾和光之间的信件。 他们两个人谈恋爱的方式有些复古,经常聚会以纸质的信件来交流。 陆江初把那些信取出来一封封读着。 最开始是他给顾和光写的,那时候他们在校园重逢,自己坚信顾和光就是当年和自己一起经历绑架案的人。 发现顾和光似乎不记得后,便认为他是失忆了,于是总是在信里提到当年的事情。 看着那些充满活力的文字,陆江初却再也找不回当年那种什么都不畏惧、觉得什么都充满希望的感觉。 她看见信件里面的顾和光,一开始就否认了自己经历绑架案的身份。 但到后面顾和光意识到陆江初严重的心理问题后,就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只为了让她能够好受一些。 这样的认知使陆江初眼睛一下子红了,眼泪大颗大颗涌出。 原来顾和光从来都知道,他们之间爱情的开始,源自陆江初的错认。 原来他从来都明白,自己一开始只是陆江初心目中,那个绑架案时相依为命的人的影子。 但即使是这样,温柔的他还是满足了陆江初的愿望。 这样美好的人,怎么就没有了呢? 陆江初泣不成声。 她觉得自己心痛得厉害,很后悔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而是一厢情愿地把以为的真实当作事实。 她很后悔没有让顾和光知道,她是爱他的,即使他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自己当真是错得离谱,竟然今天才意识到这件事。 她一定要为她的和光报仇。 抱着那个柔软的正在微笑的泰迪熊,陆江初的的眼睛充满杀意。 第95章 排挤 次日,陆江初很早就起床下楼吃晚餐,她哥哥已经在楼下餐厅等她了。 打了个呵欠,陆江初的头发乱糟糟的。 毕竟在家里,随意一些也无所谓。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头脑还有点发闷,让人一看便知道,她还没有从睡意中完全脱离出来。 陆垂云一见她便笑了笑,在面包片上抹了花生酱后递给陆江初,说道:“爸爸他去巴黎看展了,咱们陆氏旗下的好几个奢侈品牌都上了时装周。” “江初如果最近心情不太好的话,要不要出国散散心?” 陆江初接过哥哥递过来的面包片,喝了口牛奶,摇头道:“我在国内还有事情要做。” 这句话陆江初其实昨天就已经说过了,但是她知道哥哥一再提起让她出去,就是为了让她远离纷争,不再一直沉浸于报仇之中。 不过好在,看见妹妹如此坚持之后,陆垂云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能做的就是,到时候妹妹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他能够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这时,管家卢伯端着刚炖好的鸡汤走了过来,微笑着对陆江初道:“小姐,严先生在庄园外找您。” “他说您昨天和他约好了今天见。” 闻言,陆垂云皱紧了眉头。 他不明白严嵇为什么能这样阴魂不散。 而陆江初则低下了头,假装正在专心吃早餐。 但是把人晾在一边总归不好,虽然心情不太好,面对一点面子都不要的严总,陆垂云还是只能把人请进来。 然后他瞪了一眼陆江初,说道:“和严嵇的事情,你最好早一点解决。” 陆江初知道哥哥也是关心自己,连忙点头。 卢伯是一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他在陆家做了几十年管家,一见陆氏兄妹的状态,便知道他们对严嵇这个客人不算欢迎,于是带严嵇进入庄园的时候便磨磨蹭蹭的。 等到严嵇终于来到餐厅,陆江初已经吃完了早餐,正在喝着一杯冰美式。 只可惜她喝了一口,这杯咖啡便被陆垂云拿了去。 陆垂云很是看不惯陆江初如此糟蹋自己身体,问道:“江江,你忘了你自己有胃病了吗?” “上一次胃出血还是哥哥送你去的医院,咖啡这种东西少喝,会刺激胃黏膜的。” 一遇到关于妹妹身体的事情,陆垂云就忍不住唠叨起来。 陆江初只能举手投降:“哥哥哥,我错了,你别念了。” 而站在一旁微笑围观的严嵇,将陆江初不能喝咖啡这件事记到了心里。 但是他就忽略了自己,在陆江初心中并没有陆垂云那么大威信,他其实是管不了她的。 不过陆垂云也只是说了两句,便端着咖啡走了,把餐厅都留给了陆江初和严嵇。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要做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他很确定:陆江初不管要做什么,自己都会支持她。 他永远都会保护自己的妹妹。 见大舅子陆垂云终于离开,严嵇隐隐松了口气,终于有空对陆江初道一声“早安”。 陆江初的咖啡没有了,便只能喝果汁,于是整个人显得有些抑郁。 严嵇注意到陆江初的头发有些蓬乱,忍不住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 这时陆江初终于完全清醒了,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把严嵇推开。 只是反应太大,而严总又丝毫没有防备,直接被陆江初推得撞到了餐桌上。 听声响似乎撞得不轻,陆江初终于有些愧疚了,连忙上前问道:“严总,你没事?” 严嵇其实是没什么事的,但是他见到陆江初如此关心自己,转念一想,便皱起了眉头,似乎很痛的样子。 看他这样子,陆江初便知道他疼得不轻,连忙扶着严嵇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神情紧张,不住地问:“真的很疼吗?要不要我们去医院?” 见陆江初被吓成了这样子,严嵇也有些于心有愧,摆手道:“没关系,我歇一歇就好了。” 其实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陆江初关心的感觉。 虽然在心底唾弃自己演得太夸张,但严嵇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见他这个状态,陆江初心里便有了怀疑,看这样子,不像是有很大的问题啊。 但她并没有揭穿严嵇,转念一想也猜到了严嵇的心思,于是和严嵇保持了距离,问道:“严总吃早餐没有?” 严嵇当然没有吃,他空着肚子来,就是为了能和陆江初共进早餐的。 没想到陆江初吃得比他估计得还早一些,这个念头便落空了。 见他这样子,陆江初便猜到了具体情况,顺手把卢伯刚才端上来的那一小碗鸡汤推给严嵇:“这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喝的,严总先垫垫肚子。” 这样给别人吃剩饭的行为,假如关系不太好的话,会显得有些无礼。 但是严嵇却很高兴,因为这说明陆江初并没有把他当外人。 鸡汤此刻的温度正好,严嵇一连喝了好几口。 陆江初看他喝得高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头发。 今天他必须得回节目组,估计庞妙菲和霍瑶瑶她们已经担心坏了。 整理好头发后,陆江初顺手打开手机,发现微博热搜前10名里面有7个都是骂她的。 陆江初挑了挑眉,为自己的热度而惊讶。 等她下楼的时候,严总已经把鸡汤喝完了。 他们一同上了车,往节目组开。 严嵇还是做着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道:“现在节目组外面围了很多记者,我们可以从另一个建筑物地下停车场的连通道路走过去。” 陆江初点头,她看上去似乎在闭目养神,但实际上脑海中正在想事情。 几秒钟之后,陆江初问道:“陆仙仪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严嵇回复:“苏湄删去了之前那个视频,似乎想要挽救。” “但是却被网友们猜测是不是被你的强权所逼,所以他们似乎把事情越搞越糟了。” 陆江初听到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反正她也没把事情指望在陆仙仪身上。 陆仙仪的母亲她已经派人去接触了,昨晚才得到消息,陆仙仪似乎想紧急把她的家人给转移。 陆江初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会出分毫的差错。 现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王前、陆仙仪、庞妙菲以及庞妙菲的哥哥,似乎都与那个人有联系,这让陆江初觉得有一些荒谬。 她感觉到这一切都是有人设计的,不然自己又不是磁铁,怎么会把有关系的人都吸引到身边。 节目组的确已经被媒体给围住了,但是因为有严总的掩护,陆江初进入得很顺利。 从直播的镜头看,她是睡了一夜之后才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的。 虽然网上她的直播间里面全都是骂她的话,但陆江初又看不见,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整个人的状态非常松弛。 到了训练室,陆江初又发现自己被人孤立了。 似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也习惯了,与其让她去讨好别人,陆江初更喜欢别人来讨好自己,用实力来碾压才是最快乐的。 王前导师最近对陆江初的态度非常有意思,他似乎事事都顺着陆江初,给陆江初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 不过陆江初也不意外,大家都是心怀鬼胎,各自利用罢了。 只有见到庞妙菲她们的时候,陆江初才露出了一个笑脸。 她来的不算早,庞妙菲正在训练,霍瑶瑶见缝插针地嚼着口香糖。 因着有这段时间的魔鬼集训,霍瑶瑶的能力提升了不少,已经从花瓶变成了有实力的花瓶,这可是质的进步。 说明她以后可以出演一些,比较有内涵的人物了,不用像之前一样,总是演什么死去的白月光。 那样的角色,只需要躺着一动不动,被男主怀念就可以了。 看来之前霍瑶瑶一直没有实力的提升,就是因为生活得太好了。 陆江初决定给霍瑶瑶再加一些任务。 至于其他人,陆江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之前那些人想要陆江初进组,就是因为看上了陆江初的热度。 但现在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陆江初的热度已经出现了反噬,自从陆仙仪离开节目组之后,节目组的收视率虽然上升了,但是口碑却大大下降。 毕竟即使导师有错,一个学生能把导师给逼走,还是会让人觉得十分不适。 这可能就是华国的传统,所谓尊师重道。 更何况陆仙仪的路人口碑一直都很好,大家又开始怀念起陆仙仪来。 昨日陆仙仪的自杀,更是把大家的怀念和心疼提高到了最高点。 所以当一个人显现出和陆江初敌对的态势时,反而会被提升热度。 陆江初已经成了全民公敌,越是反对她的人就越被推崇,越是亲近她的人便越被打压。 在实时票数的统计下,亲近陆江初的庞妙菲和霍瑶瑶已经落了不少名次。 庞妙菲从第一名掉到了a班的倒数第一,而霍瑶瑶则完全成了最后一名,如果不是已经进入最后一轮比赛,像她这样的情况早就被淘汰了。 正因为如此,陆江初才觉得事情有趣了些,之前夺冠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但是如今如何扭转局势得到冠军,这完全就需要靠他用实力去碾压投票者的心智。 让他们在道德评判之前先受到美的震撼,不由自主地把票投给自己。 在艺术面前,很多时候完全地沉浸会让人忘记其他的一些东西。 再加上投票是实时的,陆江初打算让钱墨导演把自己安排到第一位。 因为如果安排到后面的话,大家可能会为了压低陆江初的票数而不肯投出自己的一票。 而放到第一位,他们给陆江初投票,就没有一个可以对比和权衡的对象。 第96章 三观跟着五官跑 这一点严总早有布置。 毕竟傅长嶙那边迟迟没有音讯,现在只能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不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这样才可能在绝境之中寻求一丝希望。 看见众人对陆江初的冷待,让庞妙菲有些不乐意。 她很讨厌这种无事锦上添花,有事落井下石的人。 之前是她们央求着来让陆江初进组,只想着蹭热度。 现在又恨不得把陆江初彻底赶出去,以彰显自己的正义。 但是身为组长,尽管不太高兴,庞妙菲还是只能把这些情绪给忍下去。 她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给陆江初安排最好的位置,宁愿自己做绿叶来衬托陆江初这朵红花。 她一定要让陆江初夺冠,好好打那些人的脸。 每个人都各有各的想法,在训练的时候,许多人表示了对庞妙菲安排的不满,却被她强势弹压了下去。 这一点表现在直播中时,让庞妙菲失去了很多路人缘,已经有弹幕在骂道:【庞妙菲为了讨好陆江初,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未免过于谄媚了!】 但是任别人怎么说,庞妙菲也不为所动。 而王前更没有要主持公道的意思,他现在的角色更像是陆江初身旁的一个作曲合作者,而不像导师。 大家知道自己和陆江初的差距,但绝不能接受差距居然能大到这种程度。 当以为彼此之间距离很近的时候,心中就会产生嫉妒之意。 毕竟之前的陆江初太过耀眼,高高在上没有人敢去嫉妒她,那样会显得自己不自量力。 但是现在陆江初已经被拉下了神坛,居然还这样一副嚣张的样子,如何让大家不生气。 但是她们也只敢这样,暗暗地排挤陆江初。 更让人郁闷的是,她们排挤了半天,才发现陆江初从来就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 自己做的这些动作全都是无用功,这让大家如何不生气。 霍瑶瑶在上午氛围非常奇怪的训练结束后,心情也不太好。 吃午餐时她忍不住对陆江初吐槽道:“这些人也太莫名其妙了。” 陆江初却只是笑了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她们吃午餐时一桌四个人,但是身旁却围了七八个镜头环绕着拍摄。 alice知道了网上的风波,连犹豫都没有,径直走到陆江初身前,搂住陆江处的肩膀,安慰道:“江初,不要太过忧虑,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我相信以你的实力,登顶娱乐圈不是问题。” 这句话如果是别人来说,就很像是捧杀,但alice从来都是个十分真诚的人,陆江初知道她没有恶意。 对着一直都支持自己的alice,陆江初很是感激,对她笑了笑。 在自己的别墅里面看直播的陆仙仪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把手机直接砸到了地上。 她不理解陆江初为什么能够在这种,大部分人都对她排挤的情况下,仍旧保持良好的状态。 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有人支持她,这让陆仙仪愤懑不已。 这段时间,陆仙仪已经换了很多个手机,新的这一个手机质量非常好,很耐砸。 于是,当陆仙仪又拿起手机看直播时,她扬起了嘴角。 陆仙仪发现,终于有人敢挑衅陆江初了。 出头的人是一个走甜美风格的少女,之前在节目组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导致她走出来的时候都没几个人认得她。 少女身上穿着的训练服,也没有贴名牌。 只见她走到陆江初面前,语气愤愤不平:“你使用网络暴力语言霸凌逼死了楚姜,居然还有脸坐在这里?” 陆江初咬着羊肉串,漫不经心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发现她和霍瑶瑶走的是相同的路子,都是可爱风格。 只不过比起霍瑶瑶的天生丽质,这人明显差了很多,只能用妆容来弥补,眼睛眼角旁贴着一些细碎的小亮片,倒还显得有几分可爱。 少女鼓足勇气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却发现陆江初连理都没理她。 霍瑶瑶放下了筷子,站起来问:“大婶,你谁啊?” 这一句话可谓是杀人诛心,少女的脸胀得通红,被霍瑶瑶气得差点晕过去。 但是她身旁不少人却笑出了声。 霍瑶瑶不站起来之前大家还不觉得什么,但站起来后大家就发现,这俩人虽然都走的可爱风,但霍瑶瑶的年轻靓丽却完完全全碾压挑衅的少女。 毕竟霍瑶瑶娱乐圈花瓶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在娱乐圈这个美人众多的地方,能够当花瓶也是一种资本。 少女被霍瑶瑶的话噎住了,只能把枪口重新对准陆江初。 她说话时也很紧张,但想到对付陆江初能够获得的那些钱,少女一下子就有了勇气,甚至伸手去陆江初,说道:“你听到了吗?我在和你说话!” “如果我是你的话,早没有脸坐在这里了。” 她说的话和网络上的舆论一样,这让看直播的网友们心情愉悦起来。 虽然大家都感觉这个少女有些过于霸道,但对付陆江初,或许就应该采取这样的特殊手段。 恶人自有恶人磨,能看这么一场好戏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只是少女的手还没有摸到陆江初便,被陆江处直接抓住,动作一翻,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少女就直接摔到了地上。 陆江初喝了一口清甜的鸽子汤,然后又拿起一串红柳羊肉串吃着,整个人云淡风轻,让围观者个个噤若寒蝉。 这场闹剧就这样突兀地结束了,医务人员冲进来把少女给抬了出去,陆江初知道她的伤情并不严重,于是平静地看着少女躺在担架上呻吟。 在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大家突然意识到,如果说之前的陆江初还顾及着名声什么的,但现在的她,似乎什么都不怕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果是别人敢在镜头面前打人,早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了,但陆江初这么做,却只让人觉得合理,甚至感觉她不过是在正当防卫,何错之有? 所以陆江初哪里是受了挫折变得沉默了,她这是解除封印了啊。 一个大魔王破除封印,变得不要面子起来,其他人还怎么可能有办法对付她? 食堂中,诡异的沉静在延续,就连霍瑶瑶也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 但他 她作为陆江初的迷妹,很快就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对陆江初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江初姐姐,你是真的厉害。” 陆江初勾起了嘴角说道:“一般。” 说着陆江初转头看向那些一直盯着自己的人,在她目光的逼视下,那些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是其他的综艺,从来都没有过的场面,网友们只觉得荒唐又觉得有趣——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感觉到很爽。】 【当大魔王统治世界。】 【陆江初给人的感觉也太反派了,啊,我好喜欢。】 【只要反派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 【就是这样的恶女形象,呜呜呜,太带感了!】 【我突然觉得,以陆江初的性格,她不会是那种去网络暴力别人的人,也不会是那种语言攻击别人的人,她会直接上手。】 【大家看到微博上的辟谣视频了吗?根据直播显示,陆江初这几天根本就没有离开节目组】 【看来是陆仙仪心理素质太差,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才选择了自杀,实质上和陆江初关系不大。】 【我现在是感觉到了,网上的东西根本就不可信,舆论能在一天之内左右横跳好几次。不过我得承认,看到陆江初这么“仗势欺人”,我真的感觉很飒很爽。】 当然截然相反的言论也很多—— 【陆江初的水军们现在就开始洗地了吗?有钱真好。】 【说什么三观跟着五官跑,直接承认自己三观不正不就好了。】 【像陆江初这样的人居然都能被洗白,我算是服了,这种事情出了一次又一次,脑子是驴踢了才会喜欢陆江初这种人。】 【霍瑶瑶也是大小姐,所以才会和陆江初玩得好。那些能和她们共情的人,难道家里面也有矿吗?】 …… 网络上的沸沸扬扬陆江初并不知晓,她只是很满意在自己杀鸡儆猴之后,下午的训练中,所有人对他她的态度都恭敬了不少,听话中带着一丝恐惧。 再不像上午那样敢趾高气扬排挤她,诸位学员们直接是不敢和陆江初接触了。 陆江初很喜欢这样的状态。 恐惧是一种很美妙的力量,这个点有亲身体会。 小组的训练终于走上了正轨,大家不再被网络上的纷纷扰扰所干扰。 那个被送去医务室的少女回来之后,对陆江初更是避之不及,乖巧了不少。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陆江初没有继续和她有什么接触。 在对陆江初的服从中,训练进行得很顺利。 没有排斥之心后,所有人都发现陆江初写的歌词的确十分优秀。 和楚姜的风格有些像,但在水平上,甚至更上一层楼。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最后一轮比赛日。 第97章 杀人犯下台! 这几日陆江初一直都很忙碌,排练的事情没有占据她时间的大多数,但是其他琐碎的安排却一直接踵不断。 而另一边陆仙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陆江初每天给她打一个电话,提醒她自己夺冠的重要性,路陆仙仪只能想方设法在不辟谣的情况下为陆江初洗白。 但从实际的效果来看,似乎并没有很大的效用,这使得陆仙仪在越接近比赛日的时候,越有一种坠坠不安的感觉。 此刻她正坐在下面的观众席里,把头发从披肩的长发梳成了丸子头的造型,戴着黑框眼镜和口罩作为掩饰。 这倒还有点效用,毕竟没有谁能想到,狼狈离开节目组的陆仙仪,在失去导师身份后,会以观众的角色参与最后一轮比赛。 《一起出道》因为陆江初的各种操作,从原来高等级的收视率直接破圈,成为现象级的选秀节目。 所以在场的不少观众,为了取得一个现场的观影名额,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 陆仙仪身边坐着的是一个腼腆的男孩子,他对陆仙仪有些紧张地笑了笑,但是似乎有社恐似的样子,没有说什么话。 陆仙仪注意到他在人群之中,显得有一些忐忑和紧张,猜测他可能是一个很少出门的宅男。 陆仙仪所在的方阵,是庞妙菲小组的支持方阵,不少人都陆江初、庞妙菲、霍瑶瑶几个人的牌子。 她们几个人虽然因为陆江初的事情,深陷争议之中,但之前的粉丝基础就足够大,这一轮清洗之下留下来的都是铁杆粉丝。 这让陆仙仪有一些嫉妒,但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处于生死危机之中,于是只能和旁边那个腼腆的男生一样,沉默如鸡地坐在那里。 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因为陆仙仪的离开,节目组又找了一个音乐学院的教授来作为点评导师。 这位李教授在网络上名气很大,是出了名的实力派。 他有一门公开课在b站上播放量很高,原因就在于李教授能够把很复杂的知识,浅显地讲出来。 李教授为人又刚正不阿,让他来作为裁判,无论说什么都会让人心服口服。 这人也是陆江初安排的,在修改赛制之后,导师们虽然没有了投票权,但是却留下了点评的权利。 而这位李教授又是楚姜的忠实粉丝,在不知道陆江初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他对陆江初不可能有好态度。 但是如果他看到陆江初所写的东西,就会意识到,陆江初的水平比楚姜更上一层楼。 而那时候,他的点评就会是陆江初想要。 上台之前,严嵇来找了陆江初。 陆江初正在化妆,严嵇递给准备好的早餐,有西式的三明治和牛奶,与中式的豆浆油条小笼包。 严嵇从直播里知道陆江初今天没有吃早餐,以为陆江初是紧张了,于是想了想决定过来安慰她。 陆江初看出了严嵇的心思,笑了笑说道:“颜总放心,我并不紧张。” 说着,她接过严嵇准备的早餐,将油条蘸进豆浆里,整个人是一种非常松弛的状态:“严总,难道你还不放心我吗?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没什么好怕的。” 看她这样,严嵇却还是觉得陆江初不过是嘴硬罢了,毕竟今天比赛的结果,关系着傅长嶙的生死。 为了陆江初能够正常发挥,严嵇和陆江初一起同步了最新的信息:“关于傅长嶙所处的位置,现在有了一些头绪。” “今天凌晨,我们排查了国内所有机场这一个多月的吞吐量,发现了一个和傅长嶙酷似的人。” “现在的猜测就是,傅长嶙应该和我们在一个城市。他在半个月以前就应该已经回国,坐的是私人航班,但因为起降的关系还是用的公用机场,才让我们找到了一点端倪。” 听到这一点,陆江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她对严嵇勾了勾手,示意他离近一点。 严嵇知道陆江初是害怕有人监听,于是遵循了陆江初的指示。 陆江初就坐在那里,严嵇半蹲着身子,她的嘴唇靠近他的耳朵,她说话时的气息,让严嵇整张脸都红起来了。 有些心猿意马,甚至没有听到陆江初在讲什么。 陆江初说了自己的想法后,看着严嵇还愣在哪里,便知道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心中不知道是恼怒还是其他什么情绪,陆江初忍不住一个爆栗弹到严嵇的额头上,说道:“严总,你能不能用心点?” 严嵇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点头:“抱歉,江初,我刚刚想事情去了。” 陆江初看着他满面通红,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干脆搂着严嵇的肩膀,又凑近了些,说了一遍自己刚才所说的东西:“我怀疑傅长嶙就在陆仙仪所在的那个别墅区,你不要打草惊蛇,现在派人去查一查。” 严嵇点头,他虽然不知道陆江初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测,但是却没有质疑,立马就安排人,还打算自己亲自指挥行动,把傅长嶙给救出来。 毕竟要是走漏了消息,问题就严重了。 那个人的无孔不入,严嵇和陆江初都是深有体会的。 见严嵇如此谨慎,陆江初心中的石头,也稍微往地的方向落了落,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不安了。 她之所以会猜测,傅长嶙就在陆仙仪的别墅区,是因为据陆江初对那个人的了解,他是一个非常骄傲和自我的人。 如同杀人凶手在杀人之后经常会返回现场,看自己所制造的作品给大家留下的感受一般,那个人想要和陆江初随时都有接触,就必须在一个足够近的地方。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的情况下,傅长嶙更有可能在那里。 没有让严嵇立马离开,陆江初还用官网的秘密资料排查了可能的情况最后得出结论,傅长嶙多半在陆仙仪别墅对面那一栋里面。 那一栋的主人现在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那栋别墅因为装修得很好,害怕被租客破坏,所以是空着的,并没有出租,是整个别墅园区唯一一个没有人住的地方。 如果是陆江初是他,这样好的地点陆江初不会放弃。 严嵇听从了陆江初的话,多方面调度,安排好了一切。 就这样,在陆江初上台之前,严嵇带着人马已经赶到了别墅区。 人是分批进入的,几十个荷枪实弹的人进入,但是并没有打草惊蛇,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掩饰的身份。 比如一些人是保安,一些人是园丁,一些人是清洁工等等。 这群人让人看上去,也不会让人觉得像是什么强大的武装力量。 他们作为严氏最精英的护卫队成员,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做一点小小的伪装并不是问题。 这时候陆江初也上了台,站在最重要的位置,她环视着观众席,勾起了嘴角。 以她对那个人的了解,那个人一定会乔装改扮,坐在观众席之中看她的表演。 这也是陆江初让严嵇借着机会,去陆仙仪那个别墅区试探的原因。 反正那个人现在也不在家。 陆江初所能做的就是,在控制好自己所有能控制的变量的情况下,赌一把。 对于结果,他并没有能够控制的信心,但是陆江初一定能做到的是,在每一个机会面前,她都全力以赴。 这并不容易,但也算不得复杂,因为全力以赴已经成了陆江初的习惯。 上台之前,霍瑶瑶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她虽然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但从陆江初态度的转变,也意识到了决赛的重要性。 毕竟一开始,陆江初就是懒懒散散的状态,但是到了决赛之前,她却出乎意料地勤奋起来。 带着整个组一起训练,经常是从清晨到凌晨,一刻都不放松。 大概是出事了,霍瑶瑶心中有这样的感觉。 上台之后,霍瑶瑶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变得更深了,而整个演播厅内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嘘声。 不少人起哄道:“杀人犯下台!杀人犯下台!杀人犯下台!” 可能因为从一参加节目开始,就有各种情况出现,导致陆江初几个人对于大家的嘘声都已经免疫了。 她们甚至能在所有人一致的谩骂中微笑起来,和大家打招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让那些真正的很生气的观众更加气闷,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像陆江初他们那样,脸皮如此之厚的人。 这些被气到的人都下定了决心,一定一票都不要投给陆江初,他们想到趾高气扬的陆江初,最后连名次都得不到的下场,都愉悦地扬起了嘴角,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之中。 而在一群狂热的人群中保持安静的陆仙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犹豫了一下,也只能拿起荧光棒做出示威的动作,但是却没有办法喊出那样的口号。 现场的人越是狂热,陆仙仪的心中就越是冰凉。 看着胸有成竹的陆江初,陆仙仪觉得一切似乎都没有效用,像陆江初这样的人,不可能因为大家的看不起就变得沮丧。 反而,她就像弹簧一样,你越压她,她就反弹得越厉害。 如果是之前,陆仙仪可能会十分生气,毕竟她就是那一个和陆江初作对被经常反杀的人。 但是现在他却有些庆幸,陆江初表现得越好,说明自己能够活下去的概率也越高。 毕竟从这几日的情况来看,陆江初所说的保护,似乎是真实而有分量的。 kay当初说了只会给她三天的时间,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三天,说明kay的脚步的确被阻拦了。 陆家果然底蕴深厚,能够抵挡如此厉害的杀手。 第98章 你就是楚姜吧 脑海中思绪复杂,陆仙仪有些紧张不安,又有些放松地在想着些什么。 另一边,严嵇派出的人,也慢慢包围了那一栋看上去空空荡荡,没有人住的别墅。 在他们从顶层往下面渗透的时候,比赛终于开始了。 主持人走上台,端着一盒标着序号的小球,笑道:“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参加《一起出道》最后一轮比赛。” “在之前的比赛中,我们已经淘汰了绝大部分选手,现在能够留下来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知道谁能够c位出道呢?” “好了,话不多说,我们直接进入正式的流程,请三个组的小组长上台抽取标号。根据小球标号的顺序,进行最后一轮比赛的展示。” 庞妙菲在去抽小球之前,心里就有了一定的把握,毕竟钱墨导演可隐隐地表示过,这轮比赛她们组会在第一位。 虽然不知道那边到底会做出怎样的安排,让自己组成为第一个上台比赛的小组,但庞妙菲却并不打算深究这些。 她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听从大家的安排就好。 只要能让陆江初获得第一,庞妙菲做什么都愿意。 为朋友两肋插刀可是她的人生信条。 果然,庞妙菲是抽中了1号小球。 主持人笑着恭喜了她,让庞妙菲的小组尽快做好准备。 也没有人怀疑这个标号的真假,一切都按照预定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此次和其他小组的编曲和编舞结合不同,陆江初采用了上一次庞妙菲使用的人声伴奏,这样做出来的曲子会十分的空灵。 陆江初之前虽然没有写过这样的风格,但好在一法可通万法,真实做出来的效果也不差。 歌词的题目是《杀手》,名字很血腥,但实际上却是一首伤感而甜蜜的情歌。 在人声伴奏表演的情况下,呈现一种初雪后天地静谧,万物安宁的唯美感,让人觉得惆怅又平静。 坐在评论席的李教授原本对陆江初很有意见,在陆江初上台之后,这位教授的眉头就一直紧皱,看上去活像陆江初欠的他两个亿一样。 但是待到陆江初与他带领的小组开始表演时,李教授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了,整个人都变得平和起来。 钱墨注意到这一幕,立马示意摄影师对李教授的神态进行特写。 他知道,用实力去打动别人,就是陆江初的机会。 在人声的伴奏之下,随着歌词的进行,大家的脑海中逐渐有了画面感。 一开始是烈日炎炎的夏日午后,一切都是油画厚涂般,苍翠而浓烈的绿色。旺盛的生命力由此勃发。 然后是秋日,天高气爽的秋日。天空蓝得不可思议,候鸟在风中振翅而过,万山染上各种纷杂的色彩。 冬日则还是关于初雪的感觉,小雪从天空慢慢落下,城市的灯光闪烁不定,但却没有声音,仿佛一切都被落下的雪给覆盖。白茫茫的一片。让人觉得干净,又感觉荒凉。 最后才是春天。 不是万物复苏的春天,而是早春,一切都似乎沉浸在冬日严寒之中,只有少许的事物有复苏的迹象,但是更多还是沉睡。 直到最后一个乐章,忽然看见发出的嫩芽顶开在上方的小石头;看见有冰封的树木轰然倒下,在密密的林间留下空地;看见无数颗种子在接触阳光之后,迅速向上生长,充满生命力地生长;看见毛茸茸的小兔子和小狐狸逃出洞穴,如同精灵一般的…… 各种生物与人合一地存在于这个世界,安静与唯美的氛围之中,坐在观众席上原本还为自己的生命而担忧,为自己的各种选择而焦虑的陆仙仪,竟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她身旁那个腼腆的男生眼中闪过幽光,满是对陆江初的赞赏,目光深沉又寒冷,但面上看上去还是羞怯而激动的模样。 他拿着陆江初的名牌摇晃着,让人一见便知道他是陆江初的铁杆粉丝。 在这样的表演之中,时间被拉长,艺术的美丽在时空之中生长。 许多遥远而空旷的意向,仿佛近到能够用手去碰触——天空,海洋,森林,湖泊,崇山峻岭,阳光雨水,细雪清泉,夏日悠长。 终于一曲终了。 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个呆坐在原地。 第一个鼓掌的是陆仙仪身旁那个腼腆的男生,他一起头,所有人都逐渐回过神来,全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弹幕也从刚才的完全空旷变,得密密麻麻起来—— 【这真的是陆江初写的歌吗?未免太厉害了。】 【陆江初和王前的组合,太过惊才绝艳,我爱了!】 【纵然是陆江初的黑粉,我也不得不承认,这首歌的歌词太厉害了。】 【这真的是一首情歌吗?为什么能让我想象到那么多美丽而旷远的事物?】 【其实爱情除了轰轰烈烈,除了细水长流,也有造梦的能力,或许这就是这首歌想要表达的东西。】 【说是情歌,我觉得它不像是小爱,而像是一种对于自然,对于生命一切美好的歌颂,那是一种大爱。】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陆江初,抛开人品不谈,她可谓是华国娱乐圈近几十年,最有才华的人了。这一点即使是楚姜,也远远不如。】 【按楚姜的水平,如果她能活下来,其实也应该能够赶上如今的陆江初了,只不过这几年楚姜都没有继续作词,也让她和陆江初实际上无从比较。】 【说一句可能有些招黑的话,我觉得陆江初的风格和楚姜太过相似,不过她更像是楚姜的高配版。】 【虽然讨厌陆江初,但是我已经忍不住把票投给她了,像她这样有才华的人,必须要走得更远才对。】 …… 网上的众人都还处于震撼之中,钱墨意识到这是一个趁热打铁的好机会,立马让主持人示意李教授可以讲话了。 看李教授那震撼的样子,便知道他会给陆江初不低的赞誉,能拉多少票拉多少票。 果然当李教授开口的时候,直接扔出了一个王炸:“你就是楚姜。” 第99章 震撼全场 这句话如同炸弹投入深水一般,全场观众席的讨论一下子轰轰烈烈起来。 所有人都处于震撼之中,想要反驳李教授,却又发现无从下手。 毕竟他老人家,从来都不是一个无地放矢的人。 如果这么说,就一定有这么说的依据,李教授接着道:“如果是别人的话,模仿楚姜的风格,大多会仿造楚姜那种手术刀般犀利直击的写法。” “但是却忽略了,楚姜这个人更多时候有一种喜欢悲剧的唯美情怀,这种情怀会让她在写歌词的时候忽略一些遣词造句的押韵。” “如果是其他词手,这就是一个致命弱点,但如果是楚姜,这反而形成了她的风格。” “这种东西是模仿不来的,所以我猜测,如果这首词是你写的,那你就是那个所谓死去的楚姜。” “但这首词如果不是你写的,那定然是你从楚江那里偷过来的。” “虽然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是从我本身喜欢的方面考虑,我更希望是前者。” “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江初小姐。” 陆江初没有想到李教授的目光竟如此毒辣,能够直接点出自己的身份。 当然更多人的想法是,陆江初一定是偷的楚姜的歌词。 毕竟她之前所谓的作词和修改,可能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一首歌的歌词内容又不多,背下来是一点都不困难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不少人看向陆江初的眼神都更加奇怪了。 不少人在弹幕里面叫嚣道:【陆江初肯定是抄的!她不可能写得出来这么好的歌词。】 这样的言论一时间甚嚣尘上,公关组都没来得及控制便传得沸沸扬扬。 陆江初在李教授点明这件事情之后便知道,一切又变复杂了,干脆直接说道:“这歌词的确就是我写的,如果大家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场再作几首。” 这也算是她间接承认了自己楚姜的身份。 全场一片哗然。 导演钱墨出场了,他对陆江初的才华向来都是有信心的,想着毕全功于一役,在耳麦里对主持人示意了几句话。 主持人听到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觉得十分不靠谱。 但作为打工人的她,并没有多少质疑的权利,立马按照钱墨导演所说,走到舞台中间道:“节目组的意思是,按照网络投票的结果,选出三个票数最高的主题,让江初江初江学员现场作词,限时15分钟。” “不知道江初能不能接受这个挑战?” 此话一出,观众席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了。 毕竟按照这个时间来看,15分钟三首词,未免难度过于高了。 即使陆江初是个天才,也很难能够做到这一步。 更何况节目组还直接把选题的权利交给了网友们,让大家投票决定。 这下更是去除了陆江初作弊的可能性。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如此困难的挑战,陆江初居然直接答应了。 见她如此嚣张狂妄,网友们顿时坐不住了,三分钟之内投票选出了三个选题。 票数最高的三个依次是:葬礼、毕业季、复婚。 投票是在直播间进行的,现在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百万,好在严氏派出了足够多的程序员来维护,这才没有系统崩溃。 看见脱颖而出的那三个选题,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笑意。 毕竟除了第2个毕业季之外。另外两个选题都过于冷门,很难有惊艳的歌曲。 没想到陆江初却是面不改色,面对网友们的刁难,她只是笑了笑,旋即提起笔来。 摄像记录了全程—— 陆江初将三个选题依次写在白纸上之后,立马开始了作词。 这一幕全程直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虽然大家都想看陆江初吃瘪,但是心中又存着一丝想要见证奇迹的念头。 在这样矛盾的心理系下,众人的面色看上去比陆江初这个在漩涡中心的人还要紧张。 第一首歌词很快写完,看了看手表居然才三分钟,大家不由发出惊呼。 陆江初未免也过于厉害了! 但还是有人怀疑,这些都是陆江初背的,不然怎么可能在三分钟之内,写出一篇如此惊才绝艳的歌词。 这样的质疑很快就被打脸了,陆江初没有立马开始写下一个主题的歌词,而是在每一句歌词上面开始标记音符。 主持人张大了嘴巴:“我的天,难道江初还要同步作曲吗?” 李教授的面色也更加严肃了,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即使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他却没有想到陆江初的才能,居然能够厉害到这种程度。 作曲是在两分钟以内完成的,按照大家的一般经验而言,作曲比作词要花更长的时间。 没想到陆江初直接几分钟就能完成所有的工作。 网络上此刻的讨论已经铺天盖地,不少圈内知名的作曲人都评价道:“这首曲子我们都没有见过,十分有特色和风格。如果真的是陆江初自己作的,她的确很了不起。” 一些b站同步看直播做reaction的主播们,有相关演奏才能的,此刻要么拿出钢琴,要么拿出吉他,按着陆江初作的曲调,陆江初写一句他们演奏一段。 这样的直播间观看人数也不少,不少观众都感叹道:【这曲子也太好听了,简直是绝了。】 因为第一首歌曲的主题是葬礼,播放量最高的直播间,主播直接整活,拿出了一个唢呐开始演奏。 所谓唢呐一响,黄金万两,整个直播间完全沸腾了,这个唢呐的视频也很快登上了热搜第2位,第1位则是陆江初的现场创作。 此刻所有人的心神全部都被陆江初给抓去了,心中再无之前那种总是谩骂的余地。 第二首关于毕业季的歌词则是在4分钟之内完成了作词作曲,两者都没有超过两分钟。 这样的速度让所有人都不禁感叹,陆江初是神! 即使是抄也抄不了这么快,即使是背下来也得卡一下壳,像她这样直接包揽全部,简直不是人啊! 第三个关于复婚的主题更是刁钻,因为一般情歌的歌词,关于复婚的却很少,让人很难抓住主题,也很难和分手后复合的歌词做一个区分。 这样刁钻的挑战,让之前一直都没有卡壳的陆江初坐在那里闭目沉思了好一会儿,所有人都秉着呼吸看着她。 观众们时不时看看表,只害怕最后几分钟的时间立马就过去了。 第100章 钞能力 但是大家越急迫,陆江初却越冷静,她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了一分钟之久。 之前那些被她震撼到的黑子们,现在也慢慢回过神来,一个个在弹幕中叫嚣道—— 【不用说,陆江初刚刚所写的那些歌词和曲子肯定全都是抄的,不然她现在怎么会卡壳。】 【这下露出真面目了,所有被陆江初故作玄虚骗的人都是蠢货。】 【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被陆江初抄了东西,完完全全成了陆江初的垫脚石。】 【我觉得倒也不必同情那些人,据我所知,不少娱乐公司在让学员参加选秀之前,都会给他们准备好所谓原创的曲目,一般是别人所写,版权直接被买下来,陆江初财大气粗多买几个也不奇怪。】 【哈哈哈,肯定是这样的,这下陆江初露出马脚了。】 【我不得不感叹一句,有钱真好。】 【看来关于复婚这个题材,陆江初的团队之前也没有准备啊,果然还是要全民投票才有意思,是人是鬼一下子就见分晓了。】 在一大堆质疑声中,大部分人都已经认定了,陆江初一定是在抄袭,不然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写出那么好的歌词和曲目。 但也有一些人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之前那个吹唢呐的主播就在直播间评论道:“如果这些东西都是陆江初买的,可能性不大。” 这句话自然得到了质疑,那个主播接着解释:“原因就在于,这些歌词和曲子,都写得非常好,一般水平到了这种地步的人,很难把自己的心血这样草率地卖出去。” “那样的人都是有情怀的,而且水平已经如此之高,如果直接发出去,以自己的名义还能赚更多的钱,何必舍近求远呢?” “所以我觉得,这些肯定是陆江初自己写的。”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的确有一些天才存在,比如当初王勃写出《滕王阁序》这样的千古名篇,不也没花多长时间?” 这个主播说得的确很有道理,但是他不该加最后一句话,把陆江初和王勃对比,这下一下子又成了陆江初的一个大黑点。 众人都嘲笑陆江初买水军都没买对,连王勃都能碰瓷。 外界在纷纷扰扰之中,陆江初却仍旧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分钟之后她终于提起笔来。 这一次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直播的大屏幕,原以为陆江初已经江郎才尽,或者如果是抄袭,她根本就没有准备。 没想到第一句话出来大家就发出了惊呼。 李教授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朝前望去,他总觉得自己见证了历史性的一幕,忍不住赞叹道:“天才啊。” 大概是在那一分钟的沉思之中,陆江初已经思考好了所有的构思,所以写这最后一首歌词时,她简直是文思泉涌,一刻都没有卡壳。 每写一句,所有人就赞叹一句。 弹幕上【感觉到了】这4个字开始刷屏,密密麻麻把屏幕都给覆盖完了。 黑子们想要说话,但发一条,就被浩浩荡荡的弹幕大军淹没一条。 坐在台下的陆仙仪也忍不住起身朝前看,却被后面的观众骂着重新坐了下来。 毕竟她这样的行为,挡住了后面的视线,有些过于没有素质。 陆仙仪坐下后才回过神来,就连她也忍不住赞叹:“我简直是疯了,才会把陆江初当做对手,像陆江初这种人应该讨好才对他。” “即使不能讨好也不该得罪啊。” 她的话被旁边那个腼腆的男生听到了,男生一下子就被引起了好奇心,问道:“姐姐能把陆江初当作对手,也很厉害啊,不知道姐姐是什么人?” 陆仙仪这才意识到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就可能会暴露身份。 作为一个被节目组赶出去的导师,她要是暴露了,到时候脸可丢大了,连忙摇头解释道:“你听错了,我只是感叹了一两句而已,怎么敢把陆江初当做对手。” 听她这么说,身旁那个腼腆男生一副不信的样子,但也没有质疑,而是理所当然地点头道:“也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当我家江初姐姐的对手的。” 说着,那个男生举起陆江初的名牌,又摇晃起来。 陆仙仪一看,便知道她是陆江初的忠诚粉丝。 陆仙仪见他这样子觉得一阵气闷,更被那句阿猫阿狗刺激得不轻。 她不明白,自己原来有一副很好的牌,怎么会打成这样? 在陆仙仪心中苦闷之际,陆江初已经在两分钟之内写完了“复婚”这个主题的歌词。 她似乎写得很随意,但是字里行间感情的流露,却能够直击人的心脏,让人感同身受。 即使没有这样的经历,也能抓取到人生中某些相似的细节,从而回到那样的场面,回到那样的情感之中。 细腻的感受,像是涌动的潮水一般,温柔又决绝地将人覆盖。 在这之中,会有一种温水煮青蛙的舒适感,但更多的是心中说不出的沉闷,与被感情的潮水覆盖时,那种略微窒息的缺氧感觉。 文字的形象已经到了能够让人身临其境的地步,这如何不神奇,如何不让人赞叹? 李教授看着那样的歌词,忍不住比起了大拇指。 他沉声道:“陆江初真的比楚姜更上一层楼,太厉害了。” 只不过这时候众人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就是陆江初所写的最后一首歌词,几乎没有任何押韵。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首歌像一篇长篇的诗,用词虽然不复杂,但是也没有什么规律。 词语堆积带来的强烈冲击感,会让人在歌词还没有配上曲子之前,就被完全感染。 但这也导致了这样的歌词,要配上合适的曲调,非常困难。 陆江初似乎也在这一步卡壳了,不少观看直播的人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网络上有好几个几十万的直播间在关注这一幕,其中有一个非常着名的作曲才子主播,他和直播间众人发起了一个谱曲挑战,希望能和陆江初同步完成这首歌曲的曲调创作。 但是在陆江初沉思的时候,那个才子却沉思得更久,最后不得不苦笑着解释道:“如果是两三分钟的时间,我可能只能写得出一个和弦。” “但要写出一个整体的有框架的曲目,以我的能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看了陆江初刚才的作曲,她曲调的风格非常的明显,我在圈子里面从未见过。这说明她虽然很早就拥有这项技能,但是从来没有拿出来炫耀。” “我看好陆江初,我觉得这首曲子她能够在总体15分钟以内的时间完成。” “现在还剩三分钟,让我们等待奇迹的发生。” 而另一边,前段时间因为网络暴力被围攻的陆氏集团的微博官方账号,此刻也发起了抽奖。 陆氏集团总裁陆垂云亲自上阵为妹妹拉票,直接表示,相信陆江初能够做出最后一首曲子的人,可以转发此条抽奖微博。 如果陆江初作曲成功,抽奖就会进行,奖品是价值100万的蓝宝石项链。 那条微博下面还附赠了蓝宝石项链的照片,让人一看便心生欢喜。 整个微博都沸腾了,有些好事者在评论区建议道:【项链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陆总要不为了男粉再多加一个抽奖?】 这条微博被陆垂云钦点了,他简明扼要地回复了一个:“好。” 半分钟之后。第2条抽奖微博就已经发出。 仍旧是价值100万的奖品,那是一辆宝马汽车。 陆氏作为华国首富,丰厚的家底,一下子在这小小的两个抽奖之中彰显无疑。 不少曾经是陆江初黑粉的人,还有为了钱去黑陆江初的粉丝,此刻都折服在了陆垂云的钞能力之下。 为了转发这条微博,他们还删了之前那些辱骂陆江初的话。 这一点被不少路人看见了,大家都忍不住嘲讽起来。 只要看见了陆氏集团两条抽奖微博的人,都忍不住参与了转发。 毕竟,即使没有办法抽到奖,当一个分母也挺好的,减少别人抽中的概率。 万一抽到了,那可是比中彩票还高兴的事,毕竟彩票到底能不能中,没有谁知道,这样的抽奖却不会有假。 这时质疑的声音全部都没有了,大家都非常一致地表示,陆江初肯定能写出来。 而写出来的曲子也一定惊才绝艳,惊世绝伦。 陆氏官方更表示,到时候抽奖一定会全程直播,保证没有任何猫腻。 毕竟不过是区区200万罢了,之前为了给江初小姐开娱乐公司,几十亿都花了,200万自然不在话下。 只要妹妹能高兴,陆垂云做什么都愿意。 意识到陆江初的受宠程度,不少人变得有些酸了。 但是在全民抽奖的狂欢下,骂陆江初的话一发出来,便会遭到围攻。 毕竟你用微博大号去抽奖,用微博小号去骂人,不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吗?未免太没有素质了。 那些参加抽奖的黑粉,心里面对陆江初还是很讨厌,但是全都压在了心里。 他们虽然参与了抽奖,心里面却暗暗希望陆江初没有办法完成这个挑战。 此刻演播厅里面现场的观众,也发现了这件事,全场轰动。 陆仙仪看着身旁的人都拿起手机开始转发,不由撇了撇嘴。 以前在她心中,陆垂云是永远高高在上的陆家未来家主,没有想到他为了自己的妹妹,竟然能够走下神坛,再无之前那副精英的模样。 陆江初真是幸运啊。 这份幸运让陆仙仪嫉妒的心中,如同有虫子在钻咬,又痛又痒。 在转发的狂潮中,陆江初卡着15分钟这个节点,顺利完成了最后一首歌词的作曲。 当她写下最后一个音符时,全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陆仙仪这个不鼓掌的人坐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不少人看她目光都有些怀疑。 因为害怕暴露,陆仙仪即使心中苦闷,也不得不加入吹捧陆江初的浪潮中。 陆氏集团也说到做到,在陆江初完成曲目后,那边的抽奖直播立马开始。 全程计算机模拟自动进行,也算给陆氏新的计算机软件打了个广告。 在众人的见证下丝毫猫腻都没有,10秒钟之内就抽出了两个人。 第101章 我就是楚姜 就在结果出来的之后,陆仙仪身旁那个腼腆的男生突然激动的站起来,脸色通红大喊道:“我抽中车了!”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大家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 陆江初也看着他,她还不知道抽奖的事情,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歌词创作上。 她把那一大张白纸裁成三份,每一份都是每一个主题的歌词和曲目。 李教授这时候在节目组的同意下,已经忍不住走上台,拿着陆江初所写的歌词,赞叹道:“江初,你的确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陆江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而此刻网络上的讨论还在进行着。 抽奖结束之后没有抽中的人,也都得到了陆氏集团发的一个小红包。 钱也不多,就10来块,算个参与奖。 但是因为转发的人次超过了百万,这下陆氏出的钱,光是红包,就超过了千万,的确是财大气粗。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大家在受了陆氏集团的好处之后,大多都没办法继续骂陆江初了。 但是有一群人就是例外,那就是楚姜的粉丝。 楚姜在娱乐圈一直是个奇迹般的存在,她的粉丝战斗力极强,个人能力又很高,所以非常团结。 在陆氏集团发起抽奖的时候,只要是楚姜的铁杆粉丝,没有一个参加的。 此刻他们更是战斗力爆棚的喊出口号:“即使陆江初的能力更高,但她逼死楚姜就是事实。我们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而现场的观众中也有不少是楚姜的拥护者,他们见陆江初此刻已经到达了顶点,大家似乎都忘了楚姜的事情,于是有人立马站出来问道:“江初小姐,难道你认为凭着能力就可以肆意的践踏他人吗?” 钱墨一下子皱紧了眉头,耳麦里斥责主持人道:“你怎么会让这种刺头起来?快点儿把她压下去!” 主持人眼中闪过为难之色,现在毕竟还在直播,此刻正是重要的拉票环节,如果直接采用暴力的手段,把人给压下去,到时候失控可就不好了。 陆江初也看到了主持人的为难,思考片刻后,她站出来,对着那个质问的人,心中揣摩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她。 正在这时,陆江初看见后方入口处,前往别墅区营救的严嵇出现了。 严嵇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陆江初心中的大石终于彻底落下。 她不再去思考要编什么话,去安慰出那个出头的楚姜粉丝,而是微笑着直接道:“我就是楚姜。” 此话一出原本吵吵嚷嚷的演播厅,瞬间就安静了,不少人都惊讶得张大的嘴巴,他们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西。 弹幕与评论也在沉默之后完全疯狂了—— 【陆江初就是楚姜,这怎么可能,楚姜不是自杀了吗?】 【傅长嶙可是发了讣告的。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陆江初未免太过于丧心病狂了,她是仗着死人不能说话是?】 【我承认陆江初的能力的确比楚姜要强,但这并不是她能够肆意折辱楚姜的理由。】 【陆江初这个谎实在撒得太没有必要了,她现在的能力已经折服了大家,却又挑起楚姜的事端,唉,不明智啊。】 【果然我永远都是讨厌陆江初的,她太嚣张了。】 在一片谩骂声中,也有不同的声音—— 【只有我觉得陆江初可能说得是真的吗?不然这样她能有什么好处?】 【她说她是楚姜,就自然有能证明的方式。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到时候确认不是了,再骂也不迟。】 【虽然我并不喜欢陆江初,但也不觉得她是会撒这么愚蠢的谎的人。】 【各位不要忘了之前陆江初受到刁难和诬陷,每一次她都证明了清白,这一次肯定也不会有例外,我相信她。】 【大家再等一等,不要急。】 【不过有一说一,如果陆江初真的是楚姜,当初她进入娱乐圈的时候,傅长嶙注册微博,为她站队我也能够理解了,毕竟他们已经合作了多年。】 …… 两股截然不同的舆论力量在撕扯,站在漩涡最中央的陆江初,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陆仙仪看着陆江初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便觉得一切似乎都已成定局,以陆江初的性格,没有把握的事情,她绝不会说出来。 看来之前那些阻碍她的事物,现在已经被解决了,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陆仙仪并不知晓。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复杂的厉害,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看着陆江初,忍不住想象假如自己是她,该有多好。 假如自己是她,那自己所想要的一切,是不是都可以像陆江初那样轻轻松松得到。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同陆江初一般有能力、有脑子、有家世、有容貌的人? 造物主未免太过不公。 而之前那个站起来质疑陆江初的楚姜粉丝,在听到陆江初的话后,震惊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回过神来,语气愤怒地道:“江初小姐,我们楚姜可比不上您,您有家世,又有各方面的支持。” “楚姜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作词人罢了,我要的是你给她道一声歉。” “不管楚姜是不是你直接逼死的,你的粉丝管控不力的确是现实,我要的就只是一声道歉,其余的并不需要。” “所以江初小姐也没有必要扯这样的谎骗我。” 她的话说得十分诚恳,再无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模样,众人看着如何不动容。 就连钱墨也忍不住想去劝陆江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钱墨虽然知道陆江初楚姜的身份,但是他却觉得,现在没有能够证明的人,并不是很好的曝光机会。 之前陆江初还一直能够沉得出气,怎么到现在就突然忍不住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心中焦急,钱墨看着网络投票之前一直上涨,现在却突然停顿下来,于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恨不得上前给陆江初打个圆场。 但是面对那个人的问题,面对钱墨焦急的眼神暗示,面对主持人的遮掩和回避,陆江初还却还是拿着话筒,非常坚定地回答:“我就是楚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态度实在太过坚定,还是因为她认真的样子太有说服力,那个粉丝原本就是非常冷静自持的人,见陆江初如此坚持,心中也起了些疑惑。 于是说道:“如果是真的,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我喜欢了多年的词手并没有自杀,还活在世上。” “但是如果这是假的,江初小姐,即使您有很强的能力,有完美的家世,到时候楚姜粉丝的怒火,我想您是承担不起的。” 她说话时的警告意味显露无疑,陆江初却直接打断了那人的话语道:“我可以证明”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陆江初怎么证明? 就连那个粉丝也质疑道:“以江初小姐您的家世,我想造假是不成问题的。” “那什么样的东西,才会让你觉得,自己符合所谓楚姜的身份?” 那人说话时,语气中也带了些怒意,这个倒也正常,毕竟作为楚姜的忠实粉丝,如今看着自己的偶像被人如此消遣,如何能够不生气? 陆江初能力再强都一样。 只要他不是楚姜,就没有办法获得楚姜粉丝的一点真心。 陆江初看着那个如此维护自己的粉丝,心中没有觉得麻烦,只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她想,这或许就是她会进入娱乐圈的原因。 虽然调查顾和光的死是其中的重要因素,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在娱乐圈生活的时候,那些粉丝们无条件的爱,曾经治愈过处于深渊的陆江初。 能够得到这样狂热的认可,那样纯粹的支持,她何德何能? 陆江初眼神变得温和,也愈发耐心,说道:“我有一个证人。” “证人是谁?” 那位楚姜粉丝忍不住问道。 她似乎也相信了陆江初的话,现在让陆江初掌握了完全的话语权。 而这时一个声音从后方响起:“证人是我。” 众人回头,看到杵着拐杖,身体虚弱,脸色苍白走进来的傅长嶙。 讨论声瞬间泛滥—— 【我的天,傅影帝居然会来,今天这个票价值了。】 【傅长嶙之前不是说楚姜已经去世了吗?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打翻自己的话?】 【我相信傅长嶙这样肯定有理由的。毕竟你看他那样子,似乎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事情一定有隐情。】 【没错,看到长嶙哥哥这样,我的心都痛死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都十分震惊。 傅长嶙虽然身体虚弱,但他还是坚持站在那里,说道:“我可以证明,陆江初就是楚姜。我和她合作了很多年。” 此话一出,那个楚姜粉丝再无质疑,似乎是觉得自己此刻像在做梦一般,她语气激动地追问:“傅影帝你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会发讣告,说楚姜已经自杀吗?” 傅长嶙苦笑了一下,他扬了扬手中的拐杖:“你看我现在这个身体情况也知道,我状态不太好。” “我被人绑架了,最近连手机都没有用过,更不要说发微博了。” “那个绑匪拿走了我的手机,做了这一切,具体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我是刚才才被严总的人救出来的。” 绑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傅长嶙说的话。 但是傅长嶙身上的伤痕,又是明晃晃的证据,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陆仙仪此刻也皱紧了眉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在她心中一一浮现,她看着为陆江初作证的傅长嶙,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恶意。 傅长嶙怎么就不死在那里呢? 如果那样的话,陆江初不管有怎样的能力,背着杀人犯的罪名,都不可能有好发展的! 即使她获得了冠军也一样,没有人能够容忍霸凌者。 第102章 开始狗咬狗 那个一直站着提问的楚姜粉丝,此刻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的声音愈发颤抖,看向陆江初时泪眼模糊,语气更咽:“您真的是楚姜吗?” 陆江初点头。 看着那个小姑娘哭得厉害,陆江初想了想,便走下舞台,走到那个小姑娘身旁,给了她一个拥抱,说道:“谢谢你对我的拥护,让我感觉到,以前从来都没有感觉到的幸运。” “因为有你这样的粉丝,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我。” “之前不澄清都是因为,长嶙还处在危险的境地中,我也就没有办法去做辟谣的事情,害怕到时候出什么危险。” “所以你希望能够原谅,我不是一个好的偶像,没有能够做到真正地带给你们一些很愉快的感受,带给你们更多的却是悲伤。” “抱歉。” 那个小姑娘疯狂摇头,哭着回答:“没关系的,只要去到您还活着,我就已经足够开心了。” 镜头全程记录了这一幕,不少人都开始抹眼泪了。 傅长嶙的粉丝更是觉得心痛,他们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更没有想到陆江初之前的沉默,原来一直都是为了保护傅长嶙。 陆江初牺牲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谩骂,原来都是为了傅长嶙。 陆仙仪看着这一幕,心却死死的往下沉,她意识到自己的辟谣必须进行了。 陆江初现在楚姜的身份曝光,她已经获得了绝大部分人的好感和愧疚,票数也就不可能低。 而自己如果不辟谣,到时候再被陆江初踩在脚下,事情就严重了。 想到这里,陆仙仪立刻拿出手机登录微博,写道:“没有想到江初居然做了这么多,当初的事情是我误会江初了,希望大家也能理解她。” 这个所谓的辟谣做得很艰难,只把当初的事情一带而过。 可即使是这样,陆仙仪的粉丝仍旧感动得不得了。 但是其他人又不是瞎子,当时陆仙仪所谓的被陆江初逼得自杀,差点让陆江初成为全网最恶的恶人。 此刻一句所谓的误会,就可以直接带过去吗? 这怎么可能? 陆仙仪看着舆论没有丝毫的反转,反而有反噬自己的迹象,立马决定弃车保帅,把苏湄扔出去当做替死鬼。 而同样在节目现场,全副伪装看节目的苏湄,翻到陆仙仪更新的微博,也意识到自己危险了。 她环绕四周,终于在角落处看到了陆仙仪的身影,毕竟和陆仙仪相处多年,即使陆仙仪伪装得不错,苏湄也能立马认出她。 一不做二不休,苏湄立马将陆仙仪在现场的照片给拍下来,发了一条微博指认陆仙仪,为了陷害陆江初假装自杀的事情。 他们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在这关键时刻突然狗咬狗了起来,陆仙仪愤恨不已。 她没有想到苏湄居然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果然,苏湄就是一条不忠实的狗,自己以前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信任她。 想着苏湄毕竟给自己当了多年经纪人,知道自己不少黑料,陆仙仪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到后面终于不再敢硬气。 她们俩就这样僵持着,众多看热闹的网友全都感觉被震惊到了。 他们没有想到所谓的自杀真是居然是这样一个真相,陆仙仪真是让人感到不堪。 舆论一下子翻了180度,那些以前骂陆江初骂得最狠的人,此刻都脸红得说不出话来,纷纷开始道歉—— 【没有想到我们是误会江初了,以后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 【这些事情多半是陆仙仪策划的!我算是感觉到了,自从陆江初进入节目组以来,陆仙仪就一直在针对她。】 【各位不要忘了,当初陆仙仪诬陷陆江初抢她角色的事情。像她那样的惯犯,我们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真是脑子坏了。】 【作为陆江初的粉丝,之前我家江初在网上被骂得,让我都不敢承认自己的粉丝身份,现在你们道歉有什么用?】 【没错,我家江初也是倒霉。好好地参加一个节目,就因为各种事情被人针对,如今完全打脸,这期间经历了多少?各位,我可是一直记得的!】 【如果被陷害的人不是陆江初,没有她这么强大的家世和这么高超的能力,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娱乐圈这一滩浑水是应该整治一下了,不然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之前居然还有人敢说,陆江初是小陆仙仪,不要忘了她俩虽然长得有点像,但陆仙仪那清汤寡水的模样,哪里比得上陆江初如同牡丹般的明媚。】 【我看陆仙仪就是嫉妒,不然也干不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 严嵇看着网上突然翻转的舆论,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陆仙仪,他早已完全失望了。 如果不是还顾念着陆仙仪对陆江初而言是一枚有用的棋子,严嵇早就将她清理了。 陆江初在安抚了自己的粉丝后,走到傅长嶙面前,看到傅长嶙的身体状态,便知道他此刻的精神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立马让人推了一辆轮椅来。 之前让公关团队准备好的,证明自己是楚姜的身份的资料,此刻也全部扔到了微博上,堵住了最后一丝质疑的话语。 投票现在也出来了,陆江初在整个票池中得到了99%的支持票。 这样后面的小组不由都觉得眼前一黑。 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他们竞争的余地? 之前那些排挤陆江初的人也没有得到很高的票数,只有霍瑶瑶、庞妙菲、李艺这几个和陆江初走得近的人,全都进入了前5的位置。 站在一旁围观的alice不禁感叹:“像江初这样的妙人居然不在我们组,真是可惜。” 说完,alice转头看上自己的小组,发现小组内的人都有些精神不振,立马鼓励道:“虽然咱们组的节目多半比不上陆江初的小组,但是出道名额还有剩下的。” “各位好好表现还是有机会的。现在放弃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爱 alice的鼓励之下,剩下两个小组的人也都振作了精神。 像陆江初那种妖孽,他们没有任何挑战的意思,反正现在c位的名额已经定下来了,再争取争取能够出道,就能有一个好前途。 更何况能和陆江初一起出道,到时候一定是锦绣前程,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争取啊! 于是,虽然被一组完全碾压了,但是后面的小组里面,因为没有陆江初这种极端天才的人存在,倒也让不少人矮子中拔高个,凸显了出来。 剩下的节目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陆江初刚才带来的震撼中,见陆江初提前退场,推着傅长嶙的轮椅离开,也没有人敢说一句闲话。 毕竟像她那样的天才,总是应该有些特权的。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公平,但也是这样的合情合理。 陆仙仪看着陆江初的背影,此刻她还在和苏湄纠缠,只觉得自己倒霉得不得了。 而陆仙仪身旁那个腼腆的男生一直在笑,似乎还沉浸在抽中了车的喜悦之中。 陆仙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太过穷酸,就这么个100万的车,居然都能高兴这么久。 果然是没有见识的底层人。 陆仙仪没有看到,那个人腼腆的笑容下,是一双幽深而冰冷的眼睛。 那双眼睛紧紧锁在陆江初的身上,贪婪的舔舐着,让人看一眼便觉得不寒而栗。 对陆江初而言,此轮比赛已经结束了。 她突然感受到很阴冷的目光锁定了自己,连忙回头,却只看见坐得满满的观众席。 或许是错觉,陆江初这样告诉自己。 然后她问道:“长嶙,你没有什么事情?” 傅长嶙笑了笑,他看向陆江初的目光,温柔又深情:“只要看到你,我便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陆江初这次并没有回避傅长嶙的问题而是回答道:“这就好,那我们最近多见几面,你能早早恢复,我也能早早安心。” 在他们俩的对话之中,站在一旁的严嵇,总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一下子拧起了眉头,忍不住咳了两声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傅长嶙这下这才看见严嵇,他说道:“谢谢严总救我出来。” 见他这般客气,严嵇也不好说什么刁难的话,毕竟傅长嶙才脱离险境,自己就算对付情敌,也应该找合适一些的时候。 陆江初没注意他俩之间涌动的暗流,问道:“你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傅长嶙微微笑了笑,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整个人状态也不好,但还是打起精神应对陆江初:“因为早先那个绑匪经常不给我饭吃,所以我胃病有些犯了,但整体的状态还不错。” 见傅长嶙,这样回答陆江初便知道他只是在逞强,忍不住责问:“你们救了人之后,为什么不直接把长嶙送去医院,而是带到这里来?” 见陆江初有些生气,傅长嶙连忙替严嵇解释:“是我拿到手机后,看到你的事情,临时决定过来的,不然你还得继续蒙受不白之冤,我实在是舍不得。” 见他这样说话,陆江初纵使再生气,也没办法继续发脾气了。 知道傅长嶙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做一个体检,原先打算和傅长嶙谈一谈绑架案的具体情况,陆江初现在都将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她亲自送傅长嶙去了医院,他们三个人在一辆车上,严嵇照顾着傅长嶙的需求,一直都没有说话。 陆江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着急了,连一句谢谢居然都没有给严总说,立马向严嵇道:“严总,辛苦你了,你这次去没遇到什么危险?” 见她还是那么客气地叫自己严总,严嵇的目光暗了暗,但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那个人没有留人守着,没有什么危险。” 陆江初点头,不自然地避开严嵇的目光。 第103章 柯南时间 严嵇也不太明白,陆江初对自己的态度,反正时冷时热,严嵇也不能多说什么。 傅长嶙看他俩这样,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惋惜,只能选择沉默。 到医院的时候,傅家的人已经等待在那里,陆江初看到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认出那是傅家现任家主傅老爷子。 傅长嶙这个小儿子果然受宠,让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人前的傅老爷子,都亲自到了医院。 傅长嶙一下车便被傅家人团团围住了,陆江初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一旁,问严嵇道:“录口供的人来了吗?” 严嵇点头。 傅长嶙失踪之后,傅家就已经报了警,主要因为绑匪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说要钱或者要其他什么东西,傅家都能够给。 但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这说明绑匪很可能冲着人命去的。 好在现在危机终于解除,陆江初送傅长嶙到病房之后,也没有打扰他和他的家人们相会,想着自己还有事,便和严嵇离开了。 回去的车上,严嵇仍旧作为司机,陆江初要了一份演播现场的视频资料,开始观看。 她怀疑那个绑匪或许就在下面看节目,但是之前看了观众名单,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如今再观察,也没有更多收获。 现在傅长嶙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陆江初整个人状态轻松了不少,既然实在查不出来,她也没有强求,拿出手机将自己这段时间收集到的信息,全都整理到备忘录里。 原本车是往节目组开的,但想着节目组也没什么事情,陆江初临时改变了想法,对严嵇道:“严总,我们去那个别墅区看一看。” 严嵇点头,最近他对陆江初可谓是言听计从。 只不过这时的严嵇,还是终于忍不住说道:“江初,你叫我阿嵇,严总显得太生疏了。” 陆江初愣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回答就是默认的反对,严嵇终于没有多说什么,开车往别墅区走着。 虽然心中有些沮丧,但严嵇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够挽回陆江初。 只要陆江初不躲着他,事情就有余地,现在被拒绝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当是他以前拒绝江初的报应。 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氛围并不紧绷,陆江初整个人其实处于一种非常松弛的状态,她靠在椅背上,因为刚才15分钟写了三首歌,强度太大,整个人非常疲惫。 在别人眼中,她或许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她能做出的那些,都是她当时竭尽全力写出来的。 写完之后只感觉脑细胞被杀死了大半,刚才状态紧绷事情仓促还不觉得,现在一休息下来便感觉疲倦阵阵上涌。 原本只打算闭目养神,但可能这几日担忧傅长嶙的状况,陆江初一直都睡得不是很好,而严总开车又十分平稳,渐渐地陆江初竟然睡了过去。 见他这样,严嵇也没有将她喊醒,而是轻柔地将陆江初的椅背放平,让她躺得更舒适一些。 把车开到别墅区外的湿地里,严嵇也把自己这边的椅背放平,他躺在陆江初身旁,侧头看着陆江初熟睡的面庞,眼中满是柔情。 湿地的风景很美,空气清新,白鹭从天空飞过,红杉林在风中摇曳。 严嵇突然觉得非常平静。 他甚至想,那个绑匪的出现,或许是一件好事。 那个人是他和陆江初最初产生羁绊的原因之一,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就会有相处的机会,不然假如不是这样,严嵇相信,以陆江初的性格,在和他离婚之后,会立马选择出国,再也不见他。 想到以前婚姻中他们俩的相处,严嵇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其实早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不懂得爱情,那样盲目地对待陆江初。 好在上天足够厚待他,让他能够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样想着,演严嵇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陆江初的面颊,但手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 他不太敢,怕把她惊醒,只能这样痴痴地看着。 虽然是盛夏,但是湿地里的空气却没有很热。 严嵇想起那日,看见陆江初在追查沈懿然的相关资料,目光暗了暗。 其实他也是10多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兄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兄长的资料被完全抹除,严嵇只听母亲说过,那是机密,不需要他去掺和。 那日陆江初突然提起,严嵇还想着如何遮掩,但现在他却突然意识到,如果他想要和江初重新在一起,就必须要做到以诚相待。 遮掩是不可以的。 下次如果陆江初再问他,他就如实回答,反正这些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样想着,严嵇勾起了嘴角,他原本就是非常俊朗的容貌,只是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让人看着便望而生畏,如今面色柔和下去,突然有了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 陆江初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不由愣了愣,突然唤道:“阿嵇。” 她这一次脑海中根本就没有出现顾和光的身影,这让陆江初有些不适应,也有些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走出来了,但是这个问题陆江初也不想去思考。 伸了个懒腰,转移着自己的尴尬,陆江初说道:“抱歉,我刚刚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我们继续去。” 严嵇点头,启动车辆,陆江初看着林间漂亮的细碎阳光,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彻底从睡意中解脱出来。 他们到别墅区的时候,陆仙仪也刚刚回来,陆江初向陆仙仪打了个招呼,问道:“仙仪小姐,你网上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陆仙仪一见陆江初便生气得厉害,但是看着严嵇在那里又不敢多说什么。 陆江初严嵇两个人,陆仙仪其实都挺害怕的,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没有理会陆江初的问题,陆仙仪直接把车开进了自家车库,陆江初看见这一幕,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阿嵇,仙仪小姐似乎不是很欢迎我们。” 她的语气有些委屈,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严嵇还是觉得心痛,立马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也不欢迎她。” 下车后的陆仙仪听到这句话,气得一个仰倒,恨恨地看了严嵇一眼,目光中满是幽怨。 但是严嵇和陆江初都没有理会她,他俩都知道陆仙仪现在自身难保,于是此刻勉强给她一条生路,之后再去收拾。 进入陆仙仪的家对面的那栋别墅,陆江初在花园区域就开始变得警戒起来。 这栋别墅的小花园种得很好,原来的主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现在离开之后,各种自动浇灌的装置都还在运行。 陆江初走过花园的小径,下意识摸向自己身后,却这才反应到她没有带枪。 见她如此警觉,严嵇立马收说道:“我留了人在这里驻守,没有危险,江初不用担心。” 陆江初点点头,这才放松了一些。 严嵇看着这般熟练警觉的陆江,突然意识到陆江初之前所她曾经是杀手,或许并不是开玩笑。 进入别墅之后,一楼看上去没什么异常,非常漂亮的美式装修,因为空间很大,显得十分大气 餐桌上摆着不少陶瓷的餐具,很可爱的田园风格,陆江初以前很喜欢,收集了好一大堆,但是在顾和光死后,她便再没有这些兴趣了。 1楼有三个房间,陆江初一一的排查,没有发现一点痕迹,她立马意识到,那个人虽然把傅长嶙关在了这里,但非常谨慎。 居然能够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说明那个人反侦查的能力很强,如果不是自己误打误撞猜到了这处藏身地点,傅长嶙要被解救可谓是遥遥无期。 第1次排查没有排查出什么异常,但陆江初并没有放松警惕,又检查了一遍,这一次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捡起地上一个烟头,陆江初将它收到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同时问严嵇道:“你留在这里的人,应该不会抽烟随地乱扔?” 严嵇回答得很肯定:“当然不会。” 如此一来,陆江初心中便有了底,这个别墅真正的主人离开的时候,其实是将它打扫得很好的。 如今留下的烟头,只可能是绑架看守者的。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是那个人,但是烟头上的dna一定会有用。 这一点的收获让陆江初心情有一些愉悦,排查了3次之后,发现的确没有更多的踪迹,陆江初才走上2楼。 2楼看守的人要多一些,严嵇也的确派了专门的勘探人员来整理相关的痕迹。 陆江初看见2楼一个全黑的小房间,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傅长嶙就是被关在里面的吗?” 说话时,陆江初的心情非常低沉,她虽然知道傅长嶙被绑架不可能有什么好待遇,但是亲眼看见,心里的难受便多了一层。 毕竟傅长嶙会经历这些,不过因为受了她的连累。 严嵇点头肯定了陆江初的猜测,陆江初进入那个房间,此刻那些工作人员正拿着荧光和紫外线的灯照射着地面,寻找有没有被清理过的血迹。 同时也喷了一些试剂,看看有没有鲁米诺反应,那也是检测残留血迹的方法。 陆江初在一旁安静围观。 她心中涌起许多猜测,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见地上那大片的血迹残留,陆江初皱起了眉头,问道:“傅长嶙身上有很严重的外伤吗?” 严嵇也觉得奇怪,摇了摇头个:“没有外伤,他只是被饿到了,那个人并没有对他使用暴力。” 陆江初在房间里面走着,她的手虚虚的抚过那些地面的血迹,看着血迹的形状,陆江初心中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人被紧紧拽着头发,狠狠磕到墙上,血迹成溅射状。 以前因为兴趣所致,陆江初上过一段时间法医学的课程,她看着地面上显影出来的几片血迹点阵,直接开始了大脑中的计算处理。 第104章 我要卖房 陆江初最终得出结论:“这些血是从你这个地方大概30度的角度,50厘米的距离,往下落的。”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凶杀案。” 严嵇看她这样笃定,不由好奇起来,问道:“怎么确定的?” 陆江初起了些兴趣,给严嵇讲道:“你看这地上有几滴血,呈椭圆的形状,可以从椭圆的长轴做辅助线,可以发现他们会交于一点,那个点就是当初血迹正上方的点。” “随后我们用游标卡尺测算椭圆血迹长短轴长度,我这次只是用眼睛稍微估计了一下。估算距离之后,用一个反三角函数,对其比例求解,就可以得到相应的答案。” 之前那个在一旁喷显影试剂的人,听到陆江初的回答,立马如同见了知己一般,语气兴奋地问:“这位小姐也是法医专业的吗?你的数据处理都很专业!” “法医学是一门实践的科学,我就是因为喜欢这般理性地思考,才选择了这个专业。” 看那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陆江初笑了笑,回道:“我虽然没有能够读法医学,但是我心中一直都存在着对它的喜爱。” 说完陆江初才转头看向严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别墅的主人并不是去另外一座城市工作,所以空下了房子,而是犯下了一场杀人案之后在逃亡。” “那个人大概是知晓这件事,才占领了这座这座别墅,麻烦严总报一下警,现在看这个房间的装修格局,和下面的房间形成的对比的结构,但是里面却不同。说明原主人改建过,我怀疑尸体就在墙里。” “可能是家庭纠纷导致的杀人。另外外面那个花园整理得很好,估计死者的内脏多半成为花肥。毕竟大部分器官,即使封到墙里面也会有很大的味道,不如埋进地里。” 听陆江初如此平淡地说出这些话,严嵇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着迷,他没有想到陆江初居然真的是一个全才,什么东西都有涉及。 见严嵇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陆江初看出他在走神,伸手在严嵇面前摆了摆。 严嵇这才回过神来:“警察一直都在这边守候着,我们现在就可以叫人砸墙。” 陆江初点头,她还是打算留下来看一看,虽然不觉得这件凶杀案和傅长嶙绑架的事情有太大联系,但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毕竟那个人会对这场凶杀案如此熟悉,就说明他和凶手是有联系的,至少两个人是熟人。 这样好的机会陆江初自然不会放过。 越是对那些人了解,她便越是痛恨,想要把那些渣滓直接在这个世界上给清理了。 严嵇没有撒谎,警察的确一直在外面守候,只不过之前严家的人在排查,导致他们没有立马封锁现场。 现在听陆江初说,竟然可能有藏尸的情况,大家立马打起了精神。 陆江初看着下面花园里,长得过于繁茂的果树,摇了摇头,指给那几个警察看:“我估计死者的内脏就埋在那棵树下。” 警察们看着树上沉甸甸的李子,都打了个寒颤。 有一个更是苦着脸说道:“我刚刚看那些李子实在长得好,忍不住吃了一个。” 说完,他便觉得反胃,直接冲向洗手间,陆江初听到了呕吐的声音,无辜地摊了摊手。 她其实在那些警员上来之前,就看到其中有一个兴致勃勃地吃着李子,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见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严嵇如何不知道陆江初说出这些的缘由,忍不住笑了笑。 墙壁一被砸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便冲了出来。 陆江初戴上口罩退到门口,并没有害怕,整个人的状态仍旧十分松弛。 见严嵇愣在哪里,陆江初直接将他扯到身后,说道:“没事的,有我在。” 男友力十足的样子。 严嵇也不是害怕,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那件让他的母亲出国疗养的往事。 不过见陆江初如此关心自己,严嵇还是高兴地笑了笑。 之前那个兴奋地和陆江初聊天的法医,面色却苍白,他好像很害怕又很想看的样子。 陆江初问道:“难道你连这样的小场面都没有见过吗?” 法医摇头:“巨人观我都见过,更何况这些。” 随后他愣了愣才继续说道:“我不是害怕,而是回想起,我刚才喷洒试剂的时候,就感觉苍蝇总往墙壁上钻,我以为是那边有血迹,但没想到多半是,苍蝇感觉到了我们感觉不到的腐臭味。” “我其实就是研究法医昆虫学的,我们之前做过一个案子,一个死者身上有两种苍蝇的幼卵,从而判断出,他是在北方被杀,然后带到南方抛尸的。这些东西真神奇啊,法医学真是一门有用的科学。” 说完,这个小伙腼腆地笑了笑,伸手和陆江初握手,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其实就是这个警队的法医。” 陆江初本就觉得严嵇的队伍里面,会配一个法医显得有些奇怪,这下听他的介绍才明白,自己之前是误会了。 大概也意识到陆江初的水平不低,这位小法医向陆江初抛出了橄榄枝:“要不我们一起看看?” 严嵇拉着陆江初,怕陆江初会被吓到。 但陆江初却无所谓地对严嵇摇了摇头,随后看向那个小法医,语气十分兴奋:“好呀好呀。” 严嵇:…… 不过只要是能让陆江初开心的事情,严嵇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见他们俩拿着墙壁里面取出来的四肢,认真地翻看和研究,严嵇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身旁的警察看见这一幕,总觉得自己遇到了几个变态。 第一次看见遇到分尸案,还是这么兴奋的人。 下面去挖掘李子树的警察也有了收获,的确,树下面有一个装着内脏的编织袋。 这下让之前刚去厕所呕吐过的警员,又忍不住冲向了厕所。 另一个年长点的警员呵斥道:“以前说过不要吃犯罪现场的东西,这都能忘,让你长点记性也好。” 陆江初看着自己面前的手臂,很快就没有了兴趣,这大概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分尸案。 这个尸体应该是女性的,指甲做了美甲,很可爱的粉色,上面还有一朵小桃花。 这位死者的皮肤非常白皙,但是上面却有很多青紫的淤痕,在腐烂的情况下,让人看着愈发觉得触目惊心,难以想象,她生前遭遇过怎样的殴打和虐待。 叹了口气,陆江初说道:“这多半是一个家暴现场。” 旁边那个老警员也想起了什么:“之前这家人就因为家暴报过警,但是我们到现场也只能做一些调解,干不了其他更多的事情,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老警员说话时语气十分沉重,陆江初看着忍不住安慰他道:“我们现在的法律还不够完善,对于这方面的立法,在之后一定会有所提升,起到更好的保护作用的。”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尸体的信息给整理了,陆江初才离开现场,因为她还得参加颁奖典礼。 仔仔细细地洗了手,陆江初却还是觉得手中有若有似无的腐臭味,但她没有太在意,只是在陆仙仪的花园里,顺手摘了几片薄荷叶来揉搓,将味道给掩盖下去。 陆仙仪这时也下楼了,陆江初看她的声色好了些,便知道网上的东西陆仙仪应该处理得差不多了,于是邀请到:“仙仪小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颁奖典礼呀,我想你肯定有晚上的票。” 陆仙仪好奇地看着,对面被拉着防护条的房子,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江初见她如此好奇,立马解释道:“对面的女主人被分尸,砌到墙里面了,我刚刚去围观了一下。” 陆仙仪的脸立马就白了。 她其实并不想和陆江初一起去颁奖典礼,但是想着自己要在分尸案对面的别墅里待一晚上,陆仙仪便觉得不寒而栗。 如果和陆江初一起去的话,说不定能和严嵇有一些接触,想到这一点,陆仙仪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陆江初笑了笑,上车后,她把手伸给陆仙仪,问道:“你帮我闻闻,还有没有什么味道?” 陆仙仪不明所以地闻了闻,有些心疼自己的薄荷,所以语气不太好:“能有什么味道,我薄荷的味道一直都很香。” 听她这么说,陆江初才放下心来:“我也是担心嘛,毕竟我刚刚才摸了尸体,万一带着腐臭味去现场就不好了。” 陆仙仪这才知道,为什么陆江初会让自己闻一闻,忍不住差点吐出来。 陆江初却笑了笑,她就喜欢看陆仙仪这种,看不惯她又不敢打她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至于放过陆仙仪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陆仙仪可不是什么好人,害死顾和光的事情,陆江初总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即使她只是一个从犯,但是伤害顾和光的人,陆江初都不会放过。 严嵇看着他们俩之间的你来我往,见陆江初占了上风,便没有花太多心思。 只要江初没有吃亏就好,其他事情无所谓。 至于陆仙仪被欺负了,那能叫欺负吗?只是江初在逗她玩罢了。 心偏了十分,严重双标的严嵇愉快地开着车,被陆江初的好心情感染,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陆仙仪看见这一幕只觉得苦涩不已,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江初却没有放过她,一直拉着她聊天,讲刚才凶杀案的现场细节。 和陆江初相比,陆仙仪的确是一个足够柔弱的女孩,听着那些事情,眼睛瞪得老大,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句感叹:“我要卖房。” 这栋别墅原本是她在国内最喜欢的一个居住点,没有想到如今周边却发生了如此恶性的案件,如果不趁着事情还没有爆发之前,把房子给卖了,之后新闻一渲染,房价就可能跌到底端。 第105章 芭比娃娃 听到他这一句感叹,陆江初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仙仪小姐是不食人间仙火的仙子呢,没想到对房价这么敏感。” 陆仙仪把这句话当作嘲讽,虽然生气却还是顾及着自己真金白银的损失,立马就给那套房子找了中介,挂上销售的信息。 随后,才把注意力重新移回来。 陆仙仪看向严嵇,心中苦涩,她没有想到和陆江初在一起的时候,严嵇居然能够卑微到亲自当司机。 这下因为严总要专心开车,陆仙仪于是没有了和他聊天的机会。 虽然不太死心,但陆仙仪不得不接受这一点。 到了节目组后,全副伪装把自己的面目掩盖下来的陆仙仪,才和陆江初分开。 陆江初没有想到会在现场看到傅长嶙,不由笑了笑,上前问道:“长嶙,你现在就过来,身体不会遭不住吗?” 傅长嶙递给陆江初一个小礼物:“不用担心,我身体问题不大。你既然夺冠,我自然要做个见证人,怎么能够缺席?” 镜头一直跟随着他们走,弹幕里面已经有人在感叹── 【只有我觉得甜吗?他们两个的感情也太好磕了!】 【想一想楚姜和傅长嶙可是合作多年,感情基础牢牢的。这一次陆江初为了傅长嶙的安全,宁愿自己挨骂也不愿暴露身份,这才是真爱啊,他们可谓是生死与共呢。】 【其实陆家和傅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这对cp,我先磕为敬。】 傅长嶙有不少粉丝都很担忧他的终身大事,毕竟在娱乐圈里,傅长嶙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不少粉丝甚至都能够接受,他某一天宣布出柜了。 没想到会突然掉下陆江初这么个惊喜。 之前对于陆江初,大部分人是不喜欢的,但是事情经过这么多反转,大家都认识到了陆江初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也有实力有智商,人品又好,这样的人让人如何不喜欢? 多少傅长嶙的铁粉都存着和陆江初拉关系的意思,并没有大家像想象的那样,会因为明星表现出有谈恋爱的意向,感觉塌方。 现在他们担忧的是,他们家傅影帝看上去呆呆的,不像是会谈恋爱的样子,不会到时候连人都追不到? 网络上此刻一片和谐,除了有人还在继续骂陆仙仪之外,倒没有其他杂音。 陆江初接过傅长嶙递给她的小礼物,没有立马拆开,想找人先拿着。 但是她的经纪人徐瑱并不在现场,倒是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严总,起了经纪人和助理的角色,接过了陆江初手中的东西,同时催促她:“快去换礼服。” 坐在轮椅上的傅长嶙看着他们俩的互动,没有打断的意思。 以他对陆江初的了解,陆江初并不是一个喜欢吃回头草的人,当初陆江初和严嵇的感情能够破裂,到了离婚的地步,就说明他们之间有很大的裂痕。 如此一来,自己不必担心他们复合,不如表现得大度一些。 这样想着,傅长嶙说道:“严总说得没错,颁奖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江初你快去换礼服。” 陆江初点点头,见这边的确没有事情需要自己操心的,立马就去了换衣间,看见了正在等她的小组成员,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 最后一轮比赛结束后,总体的排名很快就出来了,陆江初是毫无质疑的第一,而庞妙菲是第二,霍瑶瑶是第三,李艺是第四。 她们这个小组包揽了前4名,让人如何不眼红? 虽然有些人认为,像李艺和霍瑶瑶这种没有实力的人,能够进入前4,是沾了陆江初的光,但是大家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些困难的时候,她们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站在了陆江初身旁,这份陪伴是任何东西都抵挡不了的。 今晚她们几个都穿着粉色的礼服。 如果肤色黑的话,粉色礼服其实不太好,但奈何这几个人肤色都极白,长相也极美,站在一起给人一种青春靓丽的冲击感。 尤其是霍瑶瑶,她本来走的就是这样的可爱风,让人看一眼便觉得直击心脏,可爱得不得了。 陆江初任她们打扮自己,化妆师在旁边插不上手脚只能感叹:“江初小姐的肤质是真的好,不用化妆都已经足够漂亮。” 霍瑶瑶给陆江初的眼角点上小亮片,也让陆江初和她走一样的甜美女团风。 陆江初没有拒绝,但是妆容打扮下来之后,大家还是被陆江初的美貌震惊了。 之前陆江初要不不化妆,要不都是那种比较凌厉的妆容,整个人的气势非常强硬,如今让霍瑶瑶这么一打扮,这种软萌的风格,让人一看便觉得心都软了下来。 庞妙菲更是忍不住拍了好几张,说道:“江初江初,你让我发一下微博,我简直忍不住了,这么好的女孩我要给全世界分享!” 在她的撒娇攻势之下,陆江初只能同意。 这条微博一发出去。立马就登上了热搜榜一:论陆江初的盛世美颜 下面舔屏的人成群结队── 【妈妈,妈妈,我看见了仙女。】 【同样是人,颜值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如果说我家江初之前是酷帅小姐姐,现在简直是软萌小妹妹了,我爱了。】 【只有我磕到了吗?庞妙菲居然发了这张照片,她们俩的感情一定很好?呜呜呜,我就喜欢看可爱的小姐姐们在一起,臭男人们滚到一边去。】 【上面的那位,连傅长嶙也必须滚到一边去吗?】 【傅长嶙当然除外。我见过的这么多帅哥,只有傅长嶙和严嵇和陆江初勉强配得上,我指的是颜值配得上。】 …… 大家在舔屏的时候逐渐偏楼。 陆江初不知道网上的风波,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小绒花,苦笑道:“一定要这么打扮吗?” 李艺、庞妙菲、霍瑶瑶三个人围在她身边,齐刷刷点头,她们看向陆江初的目光十分温柔,简直快要融化了,一个个微笑着── “呜呜呜呜,我的江初宝贝,你好可爱。” “以后咱们就走这个风格,看到你我就感觉遇到了爱情。” “没有人不爱甜妹,江初你这身打扮、这副妆容简直是直男杀手啊!” 看她们越说越夸张,陆江初只能举手投降:“算了算了,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得到了陆江初的许可,大家自然继续放飞着自我。 站在一旁原本觉得这样不太好的化妆师,此刻也加入了打扮陆江初的队伍。 霍瑶瑶评价道:“简直是回到了小时候那种玩芭比娃娃的快乐。” 芭比娃娃陆江初。……… 行,你们高兴就好。 第106章 火红玫瑰 颁奖典礼终于开始了,陆江初虽然来得比较晚,但好在她皮肤底子很好,化妆时间不多,霍瑶瑶她们只是修饰了一下风格,并没有花很长时间,所以她反倒是第一个上台的。 作为今日的冠军,陆江初一上台便获得了绝大部分注意力,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下一个反应便是拿出手机或者相机开始疯狂拍照。 没办法,谁让今晚的陆江初风格和平时太不一样了,如此甜美,大家如何不眼馋? 之前看庞妙菲发的照片,都觉得已经足够惊艳,没有想到看到“现场动图”,更感觉陆江初是所谓的氛围感美人。 她的身形其实并不高,身材也很纤细,腰如细柳一般,让人感觉一折就断,但是之前的他陆江初一直都是以极为强势的面貌出现,倒让人忽略了陆江初那只要笑起来,便无比甜美的容颜。 只见她肤白若雪,眼睛晶莹,似有星光闪烁。 蜜桃般的妆容让人心中感觉到一股甜意。 此刻严嵇和傅长嶙正站在一起,他们俩虽然是情敌,但在今天的相处中,都没有很强的厌恶之意,反而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站在了同一块地方。 看着讲台上容光焕发的陆江初,严嵇微微笑了笑,连他都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将它们换为屏保。 而傅长嶙则是让助理进行拍摄,嘴里面喃喃感叹:“没有想到江初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严嵇其实也没有想到,以前在他眼中,陆江初是一个过分平静的人,面对很多事情时总是云淡风轻,要不温柔要不就无所谓,所以整个人给人性格上的印象,除了强势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印记。 没有想到仅仅是换了一个风格,陆江初便如同换了一个人。 傅长嶙更是意识到:“江初的可塑性很强,到时候要转型也很容易,毕竟感觉她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傅长嶙的话,严嵇很是认同,忍不住点了点头。 在娱乐圈工作多年,看过无数美人的主持人都呆了,沉浸在陆江初的美貌之中,好一会儿才在钱墨的提醒下回过神来,拿着话筒上前采访陆江初,问道:“江初,不知道今天夺冠,你有没有什么感受?” 陆江初弯了弯嘴角,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便可爱到直击人的心脏,让不少人在弹幕里面发到:“awsl。” 微微笑了笑,陆江初才回答:“感觉很是荣幸,这个冠军是我在很多朋友的帮助下,才最终取得的。” “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有时也真的不够好,不能平衡好生活与工作,对此我进行了一定的反思,希望在之后的日子里,我能够更加游刃有余地做好平衡。” 此刻的她,说话十分谦逊,再无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一下子又圈了不少粉。 毕竟大小姐平易近人起来,还是很能收拢人心的,走下神坛变得平易近人,大家就喜欢这样的故事。 大概知道陆江初不喜欢出风头的性格,钱墨示意主持人去采访庞妙菲她们几个,陆江初这才空下来。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笑容甜滋滋的,让人看着便如同在炎热的夏日,喝了一口清爽的冰饮,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 陆仙仪看着这样的陆江初,眼神中流露出痴迷和嫉恨。 她痴迷陆江初这张脸。 陆仙仪知道虽然她们两个相貌很相似,但是自己想要走陆江初的风格,却是难上加难。 毕竟美人在骨不在皮,陆仙仪在气质上,还是和陆江初差了一大截。 以前不愿意承认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厉害,但是现在被迫接受现实,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 忍不住叹了口气,陆仙仪看向身旁的座位,那个腼腆的男生此时正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看上去有些紧张,似乎想送花上去。 陆仙仪一下子更酸了,虽然她以前也收到过不少花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在乎身旁这个人,甚至忍不住和他搭讪,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送上去?” 那个腼腆的男生笑了笑,语气紧张,语速加快:“我觉得现在就不错,感觉江初小姐坐在那里也很孤单的样子,我们现在送上去正是时机。” “我们?”陆仙仪有些诧异,“你送上去呀,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时,她却突然看到,之前那个让人感觉存在感很低、很普通的男生,突然扬起了嘴角。 这样的神态,像极了陆仙仪记忆中的一个人,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然后她听到那个人在她耳畔说道:“你不去帮我送,我就让你炸成烟花哦!” 陆仙仪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想要求救,但是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一个音符都发不出来。 由恐惧编织而成的潮水,一下子将陆仙仪全身浸透,她觉得发冷,呼吸间,空气中似乎被抽空了氧气,她大口呼吸,却越发觉得窒息。 见陆仙仪这般紧张,那个男生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脸,笑着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这次长得为什么又和上次不一样?” 陆仙仪其实不敢好奇,但是她不得不点头,顺着那个人的话总没有错。 但是这样的她却让那人皱起了眉头,那人一脸不耐地扯下陆仙仪作为伪装的眼镜和口罩,将手中的花推给陆仙仪,起身离开了演播厅。 陆仙仪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战战兢兢地坐着,整个人十分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但是后颈处的那个芯片,此刻存在感突然增强,发出一股刺痛。 陆仙仪知道,这是因为芯片里的电流在起作用,这样的警示让她终于不敢继续耽搁下去。 即使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在现场的事实,即使陆仙仪已经被不少人围观,即使大家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即使所有人都会将她视为茶余饭后的笑料。 陆仙仪却顾不得那些了。 她没有选择,只能抱着那束火红的玫瑰,身体僵硬地一步步往舞台的方向走。 这下之前沉浸在陆江初美貌中的人,现在也回过神来,发现被节目组赶走的陆仙仪居然出现在了现场,个个都十分震惊,眼神嘲笑。 只有陆江初意识到了不对,她看着向自己走近的陆仙仪,感觉陆仙仪捧花的动作,像是在捧一个炸药,未免过于谨慎和小心了。 很快陆江初就反应过来,陆仙仪和他们是一起来的节目组,那时候可没看见她准备了花。 这说明这束花原本不是陆仙仪的,而她送上来也一定是被迫的。 毕竟以陆仙仪爱面子的性格,如何能够接受自己突然曝光,成为大家嘲笑的中心。 严嵇时刻都观察着陆江初的反应,一看她神色有了变化,便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对,绑架案毕竟还没有过去多久,万一花里面有炸弹怎么办? 那样的后果严嵇可承担不起,他不想失去陆江初,所以一点风险都不想冒,立马示意保镖把陆仙仪给拦下来。 陆仙仪如释重负地交出手中的玫瑰,面对围上来的记者们七嘴八舌的采访,听见他们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是不是想要给陆江初道歉,陆仙仪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炸裂,在暴躁和恐惧,只想快些离开。 但是她出去的路却被完全堵住了,颈后的芯片还在作痛,陆仙仪终于意识到,她必须要亲手把花送给陆江初,才可能脱离死亡威胁。 于是连解释的话语都没有,陆仙仪又从保镖手里将那束花夺了过去,众人看着陆仙仪的状态,觉得她大概是自杀未遂有些精神失常,一个个离她都远了些。 陆仙仪心中苦涩得不得了,保镖想阻拦她继续上前,但是陆江初却在这时下了台,走到陆仙仪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花,问道:“仙仪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陆仙仪此刻也是骑虎难下。 她和陆江初站在一起,两人面容相似,但是从美貌上和气质上都是云泥之别。 陆江初太过耀眼,一下子衬得陆仙仪如同野草般暗淡。 知道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选择是什么,陆仙仪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尽管心里不好受,她还是立马就说道:“我来是给你道歉的,很抱歉江初。” “之前我心理素质不太好,误会了你。” 这道歉着实没什么创意,陆江初却还是十分宽宏大量地原谅了陆仙仪,还邀请她一起上台。 毕竟陆仙仪之前是节目组的导师。 陆仙仪脸皮再厚也没办法继续呆下去了,那些人异样的目光投在陆仙仪身上,只让她感觉如同万箭穿心般刺痛和难堪,于是仓皇地选择了离开。 陆江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从那束火红的玫瑰中取出一个卡片。 卡片上面写到:“江初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当然我指的不是这束花,而是释放傅长嶙。” “看见你夺冠我很高兴,你这些年有不小的进步我也很欣慰,祝你生活愉快,一切顺遂,我还有些事就先离开了。” “不过江初也不必沮丧,我永远都会看着你,盯着你的。” “永远爱你。” 署名处是一个笑脸的标志。 那个小卡片被陆江初攥在手里。 卡片的质地很硬,硌得陆江初手疼,甚至划破了她虎口处的皮肤。 但是陆江初却恍若未觉,目光死死地在全场扫射,却没有任何收获。 那个人果然来了,还和陆仙仪坐得很近,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发现? 心中思绪万千,为了不让大家感觉到异常,陆江初拿着花,微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先是检查了一下,确认花里面没有炸弹,才安下心来仔细思考,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那个人能把花送给陆仙仪,说明他就在陆仙仪身旁。 今天来参加决赛录制的现场观众,陆江初有印象的不多,除了那个突然起身激动大喊自己“中奖了”的男生。 现在这么一想,那个人一直都戴着鸭舌帽,显得有些神秘的样子,而他正是坐在陆仙仪身旁的人。 第107章 一份礼物 陆江初心中后悔不已,自己居然没有在一开始发现踪迹。 她借口不太舒服,走到后台立马调取监控,看见那个人居然能每一次都避开监控摄像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根据陆江初对仙仪的了解,陆仙仪对那个人是十分恐惧的,如果早知道自己一直都坐在那个人身旁,在白天的时候就一定会害怕不已,如坐针毡,早点离开。 不可能晚上都还来参加颁奖典礼。 那这就说明,那个人有改变或者隐藏自己面貌的方法,让陆仙仪这个和他算得上熟悉的人,竟然都没有在一天的相处中把他给认出来。 这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陆江初知道,她能做的就是加深对那个人的了解,从而保证自己最终能将那人绳之以法。 此刻严嵇也走到了陆江初身旁,看着陆江初一直翻看监控视频的样子,严嵇便知道,他们似乎又错过了,抓住那个人的机会。 为了让陆江初不要太沮丧,严嵇安慰道:“那个人未免太狂妄了,但是只要他出现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和线索,这一点江初你不用担心。”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这样贸然出现,总会栽跟斗的。” 严嵇安慰的话语其实很苍白,但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作用,让陆江初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已经到了颁奖的时刻,陆江初没有再耽搁,她把那束玫瑰放在了桌子上。 本来想直接扔进垃圾桶的,但这里人多口杂,到时候再被人拍到发到网上,又会给陆江初招黑。 毕竟陆仙仪能够示弱,就让大家有些原谅她了。 要知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陆仙仪都是陆江初的前辈,她比陆江初更早进入娱乐圈,即使她的能力不如陆江初,但是她的资历却完全足够。 华国受几千年儒家思维的影响,非常讲究论资排辈,上下尊卑。 不管陆仙仪道歉是不是自愿,她都把姿态给做到位了,陆江初必须原谅她。 当然,这在外人眼中可能会有一些憋屈,但在陆江初眼中,她想起陆仙仪刚才那一副快被吓死的样子,甚至有些同情陆仙仪。 毕竟陆仙仪能够遇到那样的变态,还和那样的变态多有接触,陆仙仪的幸运度比陆江初好不到哪里去。 放好花后,陆江初回到舞台上,她接过主持人递给r她的奖杯,人虽然在舞台,但是心却不在。 陆江初的大脑一直如同机器一般,处理和分析这段时间所遇到的事情,有一个隐隐的脉络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但是因为线索还不够多,陆江初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她的猜测到底准不准确。 无论是什么情况,陆江初所能做到的都是,提出假设,然后去验证,通过验证来调整自己的猜想,从而使自己心中的建模与现实情况符合。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一步登天,一下到位,即使是陆江初这样的天才,也必须一点一点逐步靠近,才能获取她想要知道的现实。 在陆江初如同机器一般做着精密计算的时候,c位出道的陆江初看上去十分平静,没有很高兴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感叹,有实力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这样稳扎稳打。 你看现在连夺冠了都是情理之中。 陆江初哪里知道,她不过严肃了一下,别人就能脑补这么多。 颁奖典礼结束以后,陆江初被一群记者包围了,如同刚才陆仙仪所遭遇的待遇。 记者们看着她,眼神十分兴奋,简直快要发光,一个个围着陆江初问道── “江初,请问你今天夺冠有什么感受?” “江初,请问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江初,对于刚才陆仙仪的道歉,你有什么想法?” …… 在记者们的围攻之下,陆江初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提问,让陆江初有些难受,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不耐,而是回答了几个问题── “之后的安排可能是稍微休息一下,然后会谈光河娱乐和严氏文娱的合作。” “李朝导演的剧组也要开机了,接下来打算进组拍戏。” “关于对陆仙仪小姐的感受,你问我原不原谅她?怎么说呢,原不原谅我想对仙仪小姐的影响都不大。我想无论我是什么想法,只要仙仪小姐知错能改,以她的实力,总归能在娱乐圈重新站稳脚跟的。” “关于夺冠的感受,只能说非常荣幸,之前是很突然地听到《一起出道》这个综艺的,没有想到在这个过程中,我会收获了这么多。有了好几个好友,也有很大的成长,还曝光了自己几个身份。如果在这期间,带给了大家一些快乐,我就很满足了,谢谢大家。” …… 陆江初的回答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不远的地方,坐在轮椅上,被保镖们包围着的傅长嶙,看着陆江初,微微笑了笑。 他很是喜欢这样的陆江初,在人群之中仿佛发着光,让人一眼便能看到她。 他的江初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人。 傅长嶙愈发觉得自己幸运,能够那么早就认识陆江初。 其实之前刚和江初合作的时候,傅长嶙一开始与她只在网络上有联系,那时候的江初还是个充满少年气息,孩子般的人。 虽然会写一些伤感的情歌,但更多来自于她细腻的心思和对生活的观察,而不是亲身经历。 但是到了后面,江初所写的词,就变得让人心痛起来,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傅长嶙那时候就担心她,从而有了他们两个的第一次线下会面。 如今一想已经过去了两年。 两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傅长嶙看着越来越冰冷的陆江初,心中总觉得有些沉闷。 他知道这一切都有那个人从中作梗的因素。 傅长嶙想,他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办法,让江初脱离恶魔的控制,重新成为以前那样骄傲和明艳的人儿。 带着这样的心思,在陆江初结束完采访完结之后,傅长嶙、陆江初,严嵇三人,在节目组拍摄地顶楼的会议室中,终于开始细谈那场绑架案的始末。 主讲人自然是傅长嶙,他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信息全都一一整理了出来── “当时在新加坡拍完所需要的东西,我立马就订了回国的航班。因为听说江初你那时候参加了这个综艺,我想着自己能不能过来为你站一下台。毕竟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容易遭人嫉妒和针对。” “那天我走到机场,我助理突然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合同落在了拍摄地,我让他先去取。因为航班延误的缘故,我们团队在机场等了很久。之后在一次去洗手间的时候,我被人迷晕。” “醒来时我已经被人绑架了,一开始应该是在东南亚的某个海岛,那里的天气十分炎热,看守我的人也都听不懂中文,我猜测他们可能是菲律宾人。大概关了10来天的样子,我被转送回国,之后就一直待在那栋别墅里。” “回国之后看着我的人不多,但是为了削减我的体力,所以他们让我一直处于饥饿和低血糖的状态。有一个男人应该是主犯,但是有一点我不得不提,就是每一次我看见他,他长得居然都不一样。” “另外我还有一点收获,就是那个人虽然每次长得不太一样,但是我发现都有同一个问题,应该是得了绝症,整个人身体状态非常差劲,说话说几句就开始咳,而且每次咳嗽必然让人看着便觉得痛苦不已。” “好几次我看他咳得满手鲜血,就那样强吞着药片,让我怀疑那人根本就是一个亡命之徒。他可能是快要死了,所以硬要拉着江初来垫背,所以也会突然出现,围绕江初做这么多的事情。” “我在那个别墅里待了有个五六天,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黑暗之中,我怀疑那个人应该在通过别墅在观察江初你。” “他的手下我倒是能认出来,只不过我有一点怀疑,以那个人的性格,不可能留下一个能够指认自己的人,多半那几个手下都已经遭到不测。毕竟那时候,我在东南亚的小岛中被囚禁时,那些看守我的人都在我们离开之前就被处理了。” “回来之后我听我们家那边的意思,大概是以为我这次失踪主要原因是保镖不够负责。我也听学谦给我讲了,那些保镖来自江初手下的公司,所以我也给家人澄清了,保镖们是很负责的,甚至他们为了保护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只不过那个人太狡猾了,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傅长嶙说话的时候,陆江初和严嵇都安静的坐着,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陆江初还拿出了一个本子开始做笔记,她不仅录下了傅长嶙说的话,还将他所说的信息依次整理到本子上。 陆江初一边看一边思索,听傅长嶙所讲述的情况,他其实并没有遭到太多的刁难。 这也符合那个人玫瑰里面附赠卡片上所写的话,傅长嶙是那个人送给陆江初的一份礼物。 如果陆江初能够准确的猜到那个人的心思,就能够找到这份礼物。 第108章 明日相会 这说明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变得仁慈了吗? 陆江初不这样认为。 她听傅长嶙说那人可能身患绝症后,就意识到了,自己和那个人的羁绊可能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 毕竟人家要死了,都还一直和自己纠缠,他们两个一定有一些更多的接触。 这样想着,陆江初把脑海中感觉和自己关系匪浅的人都做了个排查,但是并没有很大的收获。 主要原因就是在于,陆江初在15岁以后,亲历母亲在绑架案中惨死的事件,她就很难再对人敞开心扉。 顾和光只是其中一个意外,更何况顾和光最开始能够打动她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有着一张和救命恩人严嵇相似的面庞。 正因为如此,陆江初才在一开始就对顾和光卸下了心房,能够肆意地去追求他。 这也是顾和光在陆江初心中非常特殊的原因之一,毕竟那样的炽热的感情,陆江初在他之后,再没有能给第二个人。 即使和严嵇结了婚,陆江初更多时候也不过像个旁观者的角色,她明白自己选择和严嵇在一起,也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幻觉。 维持顾和光还在人世的幻觉罢了。 没有搜索太久,陆江初放下做了笔记的本子,将那部分有记录的地方撕下来,叠好收回包里。 然后,就几个想要知道的细节,陆江初与傅长嶙进行了更加深入的沟通。 当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严嵇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临时有事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这下整间会议室里,就只有傅长嶙和陆江初两个人在,一开始时他们还是公事公办地继续谈论着之前的绑架案,并提出自己的猜测。 但到后面,傅长嶙看着陆江初眼角细小的亮片,只觉得那如同细碎的阳光一般,温暖又耀眼,不由扬起了嘴角,有些走神。 陆江初看见他这样,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干脆转移了话题,说道:“长嶙你应该是精神不太好,我们今天就问到这里,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陆江初对待傅长嶙的态度,就像对一个瓷娃娃一般。 毕竟拍戏的人,作息时长不规律,傅长嶙的胃病本来就很严重,这是陆江初刚认识他便知道的事情、 那时候的傅长嶙经常因为胃出血住院,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得都只剩下半条命了。 如果不是后面以楚姜身份和傅长嶙相会的陆江初,给傅长嶙开了好几次药调养身体,傅长嶙估计早没有现在这么好的状态了。 越是这样想,陆江初便越觉得生气和惋惜,她好不容易给傅长嶙调养好了一切,却因一个绑架案就一朝回到解放前。 于是陆江初忍不住叮嘱:“你回去之后,那些我给你开的中药,你必须再熬来喝一喝,养胃茶也要喝。” “也不多,每天就500毫升,你趁热喝完就好。” 陆江初这样仔细地叮嘱着,打完电话回来的严嵇看见这一幕,心中的酸涩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他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只能呆呆地站在哪里。 好在陆江初和傅长嶙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他回来了,终止了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陆江初竟然感觉有些心虚,和傅长嶙的距离也远了些。 傅长嶙看着这一幕,目光一暗。 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严嵇,严嵇毕竟和陆江初曾经有不浅的渊源,此刻在陆江初心中也有比较特殊的地位。 并不像之前自己所想的那样,离婚之后陆江初和严嵇便不可能再有什么感情联系了。 这一点现实让傅长嶙有些挫败,但他很快就打起了精神,毕竟认输从来都不是傅长嶙惯常的做法。 他要的永远都是,竭尽全力,至于结果,他从来都不想着控制。 当你觉得尽了全力,便一定会得到什么样的收获的时候,只能说明,你还不清楚这世界上大部分事情,连等价交换都谈不上。 大部分事情,要付出一百分的努力,才可以得到六十分的结果。 大概是现在正经事也谈完了,陆江初和傅长嶙以及严嵇三个人,在一起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奇怪。 今日一直奔波,陆江初也觉得有些疲倦了。 她表示要送傅长嶙回家,毕竟傅长嶙现在坐着轮椅开车并不方便。 既然这样,严嵇自然主动请缨,又开始当陆江初和傅长嶙的司机。 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那么沉默,知道和陆江初聊天,陆江初多半不会不理会,严嵇干脆曲线救国,时不时和傅长嶙聊着。 严嵇作为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和华国第一影帝傅长嶙共同话题不少。 傅长嶙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不少意见都很有可实施性。 严嵇和他聊天时,达成了让傅长嶙没有时间和陆江初相处的目的,还收获了不少。 坐在一旁听了全程的陆江初,也听得十分认真。 她手下虽然有光河娱乐这个公司,但是因为资历毕竟不够,陆江初觉得自己把公司运营得不算好。 现在能得到严嵇和傅长嶙的指点,陆江初求之不得。 如此一来二往之间,严嵇和傅长嶙那争锋相对、暗流涌动的氛围也平静了不少。 在把傅长嶙送到家之后,陆江初都还有些不舍,想要再和傅长嶙聊一聊。 傅长嶙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同样意识到机会而且更加不要脸的严总抢了话茬:“江初如果喜欢这些,可以多和我交流一下。” “严氏文娱算得上业界第一,我想我那些浅薄的经验,对于你运营光河娱乐应该还是足够的。” 听严嵇说话如此谦逊,陆江初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如同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了一般。 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陆江初还是答应了严嵇的邀请,两个人约着明日继续会面。 毕竟陆江初和严氏的合作合同还没有彻底敲定,明天带着律师,每日按原计划本来就要见面。 知道自己和陆江初明天还能会面之后,严嵇十分兴奋,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阳光起来。 陆江初看他这样,忍不住扬起嘴角。 她让严嵇把她送回了陆氏庄园,在陆江初心中,那里大概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当年绑架案后,陆氏庄园的安保便增强了10倍不止,陆江初更是亲自调教安保人员。 所以在那里存储资料,和对事情进行分析,陆江初觉得是最安全的。 这一次严嵇似乎也有些事情,他没有送陆江初进入庄园。 陆江初注意到,严嵇在打了那通电话回来后,整个人就有些心不在焉,猜测到大概是严嵇的家事,陆江初也就没有追问。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陆江初打开了卧室衣帽间的一个小门。 那个小门十分隐蔽,如果是不知道的人来到这里,只会以为它是一个衣柜的一部分,没有想到里面居然还会有一个房间。 进入那个房间,陆江初将所整理到的信息,全部贴在了墙上。 墙上关于杀人案和绑架案的剪贴报,密密麻麻贴了好几层,上面都有笔记和标注说明。 陆江初把这些东西看了不下一遍。 简报上面最早的日期就是两年前,关于顾和光车祸的消息。 看见车祸现场几乎已经被压扁的汽车,陆江初伸手攥紧了拳头。 她难以想象顾和光是在怎样的绝望中死去的。 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晰,自己一定会把顾和光所遭遇的一切,全都回报给那个恶心的绑架犯。 要做到这一点,即使手上沾血陆江初也愿意。 手中把玩着一颗图钉,陆江初看着自己所写下的肺癌两个字,猜测那个人可能就是得了晚期肺癌。 毕竟咳嗽、大量出血的情况,和肺癌患者的状况很像。 想到那个人此刻正遭受着病痛的折磨,陆江初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她又打开了那个写着关卡的网页,第一关,关于《一起出道》综艺夺冠的项目,陆江初已经完成。 而第2关,写着【李朝剧组】个字。 想了想,陆江初将综艺的监控中,所有关于那个人的镜头截取出来,陆江初观察着那个人走路的姿势,发现那个人身体已经不太好,给人的感觉是有气无力的。 如此一来,陆江初便知道自己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毕竟比起让那个人死于病魔,陆江初更想让那个人死在自己手上。 复仇的火焰无时无刻燃烧着她,为自己的母亲和未婚夫复仇,是陆江初做事最大的动力,时时刻刻都焚烧着陆江初的理智。 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陆江初将那颗一不小心刺破自己手指的图钉,重新按在了墙上,固定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抬起头,眼睛弯弯地与监控摄像头对视。 仿佛在透过摄像头,看向机器后面那个人。 他应该是在笑,陆江初揣摩道。 这张照片就像是那个人给她打的一个招呼。 那个人就像一个游走在各种事件缝隙中的幽灵,静静地观察着陆江初的一切。 他能够预判陆江初的预判,他有些时候对陆江初的了解,甚是比陆江初自己还深。 陆江初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自己仿佛被x光扫过,任何事情都被迫显露得清清楚楚的感觉。 第109章 保持距离 次日。 这是陆江初久违的一个休息日。 此刻综艺节目已经结束,陆江初却还是习惯性地早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必这样。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陆垂云仍旧在读报纸,只不过这一次,他在注意到陆江初的到来后,立马就将手中的报纸放下。 看向陆江初,陆垂云的语气有些兴奋:“江江宝贝,现在网络上已经没有人敢骂你了,哥哥可是听了你的话,没有去强势弹压他们。” 陆垂云目光非常明亮,一副求表扬的模样,这就是他和陆江初的相处模式。 在他靠谱的时候,他的确是一个严肃得让陆江初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畏惧的兄长。 但他一不靠谱起来,陆江初就更像是一个姐姐了。 坐到餐桌前,陆江初用小刀将小餐包切成好几块,微笑道:“你当然没有强势弹压他们,你只是用钱贿赂了他们。” 陆江初所说的贿赂,是指陆垂云的抽奖事件。 陆垂云面对陆江初的调侃,倒也不甚在意,但表面上还是装得有些委屈。 “我哪里是贿赂,只是顺手撒撒钱罢了,毕竟咱们陆家花得起这个钱。” “只要能让你高兴,就是把那些钱只是砸在水中听个响,我觉得都是有意义和有价值的。” 他的强词夺理让陆江初无话可说,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陆江初也就没什么意见,继续安安静静地吃早餐。 陆江初倒是忍不住一直说着:“江江,哥哥看了你的表演,只觉得太幸运了,我居然能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妹妹。” 面对陆垂云的吹捧,陆江初弯了弯嘴角,语气却有些无可奈何:“你想要什么?” 毕竟陆江初这态度实在过于谄媚,让陆江初听得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尽管想法被拆穿,陆垂云却还是没有立马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顺着杆子往上爬,称赞道:“果然是我的妹妹,这么聪明。” 说完这句他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爸爸他参加完巴黎时装周之后,要去瑞士度几个月的假,江江和他一起去怎么样?” 陆江初一听便知,陆垂云又在把她往国外调了,大概是不想让她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而遇到危险。 这个话题陆垂云已经以各种方式和陆江初谈了很多遍,陆江初次次都是拒绝的态度,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她语气平静:“我不去,但是哥哥你放心,我留在国内也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天天在聚光灯下面走着,被绑架的可能性不大。” 绑架两个字戳中了陆垂云,他之所以想要陆江初离开,有很大的因素,就是因为这次傅长嶙遭遇的绑架案,唤起了陆垂云心底那惨痛的记忆。 他们都在那一场惨剧中,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从此陆家主家,从原本的幸福美满,一下子就变得支离破碎。 父亲因为对母亲的痴情没有再娶,但也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整个人越发冰冷和封闭。 自己照顾着长大的妹妹,在逃出来之后就是一副封闭的模样,找了多少个心理医生都没有起作用,后面遇到顾和光才好一些。 陆垂云那时候刚刚松口气,顾和光就没了,陆江初一下子跌入比以前更加偏执和痛苦的境地中去。 这让陆垂云如何不担心?如何不心痛? 陆垂云没有什么成家的心思,只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过得好。 叹了口气,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不出国就不出国,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也挺好的。” 陆江初吃完了最后一口小餐包,回复到:“我和严嵇约定,今天去他的公司谈合同问题,顺便向他取取经,如何经营好一个娱乐公司。” 提到严嵇这个名字的时候,陆江初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说自己一个普通同事。 陆垂云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突然问道:“江江,你是真的不喜欢严嵇吗?我看你如今的态度,似乎对他挺特殊的。” 面对陆垂云的询问,陆江初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但还是耐下心来解释:“我和严嵇没有可能。” “之前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同和光长得太像了,现在我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同和光长得太像了。” “如此一来,我就会忍不住把他当成和光,毕竟严嵇现在的性格缓和了不少,与和光在有些方面也越来越像,有时我看着,都觉得仿佛看到了同一个人。” “如果我再陷入曾经的境地,不管对他还是对和光,都不够公平,这样的事情我不愿再做。” 听他这么说,陆垂云却还是没有放下心来,语气甚至更加严肃了:“如果我是你,就会直接和严嵇保持距离。” “毕竟你想想,感情这种东西是人能够控制的吗?或许你觉得自己能够控制,但是不要忘了,越压抑到时候的反噬就越严重。”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更何况我感觉到,你现在对严嵇态度的转变,还有我不知道的因素。” “为了你的安全,哥哥想了解这一点,你能告诉我吗?” 陆垂云的语气非常平静,似乎也很尊重陆江初的意愿,但是陆江初却知道,当陆垂云这样问的时候,想得到的肯定是清晰和肯定的回答。 当然,假如陆江初不愿意说,陆垂云也不会为难她,只不过会自己私下去进行调查罢了。 知道哥哥也是关心自己,陆江初并没有那种感觉被侵犯了边界的不适,失神片刻,终于还是打算给出一个真实的回答。 她与陆垂云对视,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发现严嵇才是当年那个,在绑架案中舍弃生命救我出去的人。” “嗯?”陆垂云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当初你不是说那个人是顾和光吗?现在怎么变了?难不成是顾和光骗了你?” 听到陆垂云语气中对于顾和光的怀疑,陆江初连忙摇头:“不是和光的问题,那时候和光本来就是我的心理治疗师,后面为了我好,他才勉勉强强承认这件事。” “是我的错,让他在这段感情的一开始,当的就是别人的影子。” 这句话说出来,陆垂云也打消了心中的怀疑,他和顾和光有数面之缘,能够感觉得到,顾和光对自己妹妹的感情,所以当初他这个极端的妹控才会同意他们俩的婚事。 眼中闪过一丝遗憾,陆垂云接受了陆江初给出的这个回答,终于没有再阻拦陆江初和严嵇的见面,只是提醒了一句:“该和严嵇保持距离的时候,还是要保持距离,毕竟你对他没有心思,他对你的可不一样。” 陆江初点头没有反驳,早餐之后,她开车去了严氏文娱。 第110章 沈懿然回国 《一起出道》这个综艺结束之后,陆江初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 在她走向前台的时候,立马就有人上前带她去坐电梯,同时还说道:“江初小姐,严总已经等您等了很久了。” 陆江初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不过是早晨八点,笑了笑,她问道:“你们公司上班这么早的吗?” 前来迎接陆江初的人,见陆江初心情不错,也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心头便松快了些,用打趣的语气回答:“我们一般是朝九晚五,但严总向来都早到晚退,常常加班。我是总裁办的工作人员,所以会和严总一样的时间来。” 陆江初点了点头,和严嵇结婚两年,对于严嵇的工作狂属性,她是非常清楚的。 只是没有想到,严嵇现在不仅没有改变,还变本加厉了。 很快到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那个迎接陆江初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道:“不应该啊。” 陆江初也看到办公室的门正紧闭着,似乎有访客的样子。 好在此时,一直等候在门边的陈叶看见了陆江初,立马迎上前来:“江初小姐,严总突然有访客,可能需要您再等一等。” 看陈叶的面色有些凝重,陆江初便知道那位客人应当非常重要,于是客随主便,再次去了旁边的等候室。 陈叶在一旁陪着她,作为一个非常贴心的助理,他还给陆江初冲了杯咖啡。 陆江初闻着咖啡的香味,突然问到:“是谁大清早的来和严总谈生意吗?” 如果这个问题是别人问的,陈叶当然不会回答,毕竟已经涉及公司的盈利。 但提问的人是陈叶心中的老板娘陆江初,他当然在第一时间给出了回答:“是老夫人回国了。” 陆江初闻言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咖啡,她的心情有一些激动,但是语气却很平静,没有暴露出自己的心思,试探着问道:“老夫人,是指严总的母亲吗?” 陈叶点头。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隐秘,他见陆江初有兴趣,也就有意和陆江初聊一聊:“昨晚老夫人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凌晨的航班从瑞士直飞回国。” 陆江初想起昨晚她和傅长嶙会面的时候,严嵇出门接的那个电话,便问陈叶电话是不是那时候打来的。 陈叶有些惊讶,没有想到陆江初知道得那么清楚,自然更是没有隐瞒,点头道:“没错,就是那时候。” 陆江初回想起当时接了电话后,面色不太好的严总,突然意识到严嵇和他母亲的关系,可能比自己猜测的还差一些。 严嵇的母亲,也就是陆江初曾经调查过的沈懿然。 陆江初一直都怀疑顾和光或许是沈懿然的亲生儿子,于是做出了调查。 没有想到调查还没有太大的进展,便得到了沈懿然回国的消息。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陆江初突然想通过严总的关系,和这位传奇的老夫人聊一聊。 陆江初将这个念头告诉给了陈叶,没想到陈助理却在此时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才回答道:“江初小姐,如果你要和老夫人联系的话,恐怕有一些困难。” “为什么?”陆江初忍不住追问。 见她对沈懿然这般感兴趣,陈叶也不藏着掖着了,说道:“老夫人现在身体情况比较差,很多时候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太有,我想,她很难能够同意江初小姐的请求。” 听到是这个原因,陆江初也没有继续为难陈叶,只是有些遗憾。 她喝了口咖啡品味着,那种手磨咖啡的香气在她身旁萦绕,陆江初也就顺理成章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咖啡上。 见她这样,陈叶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知道陆江初在一旁等候,严嵇很快就结束了聊天,亲自来到等候室和陆江初见面。 陆江初看着门口坐着轮椅,被护工推过走廊的中年妇人,突然问道:“那位就是老夫人吗?” 陆江初没有想到沈懿然看上去会如此苍老憔悴。 明明沈懿然才40来岁的年纪在,在上流社会的圈子中,大部分人都保养得很好,四十几岁看上去和二三十岁没什么区别,很少有像沈懿然这样如此憔悴的人。 严嵇似乎不太想让陆江初看向沈懿然,侧身挡了挡陆江初的视线,回答道:“没错,那就是我母亲。” 陆江初回想结婚两年,自己都没能见沈懿然一面,突然有些惋惜,没忍住又问了严嵇几个关于沈懿然的问题。 严嵇见她这般,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到后面想起了什么,就明白了陆江初的心思,问道:“你是想问我,我母亲到底有没有给我多生一个哥哥吗?” 陆江初没想到严嵇回答的如此直接,毕竟她上次询问严嵇这个问题时,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没想到如今听上去像是有了转圜的余地。 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陆江初笑了笑,点头道:“我的确很好奇。” 见陆江初没有丝毫掩饰,严嵇也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如此好奇?” 陆江初自然不能说是因为顾和光,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只是听说过这件事,但是那两年和你结婚的时候,我在严家一直住着,却没有见过你哥哥,所以有些好奇。” “毕竟也是严氏是第一豪门,像我这样的小家族的人,自然对豪门八卦很感兴趣。” 她这个理由编得很不靠谱,站在一旁听了全程的陈叶都撇了撇嘴,在心中吐槽:陆家居然能称得上是小家族,那这个世界上便没有大家族了。 或许是被陆江初瞎编也想知道答案的精神感动了,严嵇没有犹豫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母亲的确有一个比我更大的孩子,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那孩子便走失了。” “这件事情是我严家的秘辛,没有透露出去过,你不知道也正常。” “我哥哥失踪时我刚刚出生不久,我也就对他没什么印象。” “我母亲遭受了那样的打击,身体一天天垮了下去,所以后面才会去瑞士疗养。” 陆江初没有注意到,严嵇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 如同那日他见到墙里面的尸体时,那种如出一辙的奇怪态度。 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陆江初将严嵇的话听进了心里。 虽然他觉得这或许就是真相,但总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仗着自己现在和严嵇还算得上朋友的关系,陆江初忍不住追问:“为什么当初没有报警?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严家的长子嫡孙不见了,阵仗应该不小才对。” 最让陆江初怀疑的就是,如果说严嵇的长兄是在严嵇刚出生的时候失踪的,以他们三岁的年龄差而言,严嵇也早应该宣扬严嵇长兄的名字,为他造势。 毕竟,越是大的家族,对于继承权和血脉的要求便越严格。 从如今的情况来看,那个孩子似乎一开始就是个幽灵,一直都不是一个生活在人们视线中的人。 严嵇对于这个问题,其实也有所怀疑,但是他还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我听说长兄的身体很差,常年住院,经常处于被抢救的状态。” “所以我爷爷听了港市某个风水大师所言,没有公布我长兄的身份,后面出了那样的事情,人都没有找到,就自然更没有机会公布了。” 这个回答说服了陆江初。 陆江初知道,严嵇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对于风水什么的格外在意。 严氏庄园现在的选址都是专门找了大师来看的。 老爷子当年的葬礼更是办得神秘又热闹,据说选了个属于龙脉的位置,所以严氏这些年才越来越辉煌。 就是这样的话,顾和光真的会是当年那个严家走失的孩子吗? 陆江初觉得不太像。 因为顾和光的身体一直都不差,说不上严嵇所说的那样体弱多病,经常被抢救。 不过,也或许就是因为顾和光后面的养父母都是医生,把他的身体调养得比较好的缘故。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陆江初心中总觉得有些地方连接不上来。 她只能把那些疑问暂时放下,向严嵇抛出橄榄枝:“不知道老夫人这次回来会不会举办宴会,如果会的话,严总一定要记得请我。” 她之所以会这样说,就是因为沈懿然当年是出了名的宴会女王。 如今沈懿然好不容易回国一次,以她的习惯,恐怕不会放弃办宴会的选择,即使身体再差也一样。 严嵇显然也是了解自己的母亲的,既然陆江初对沈懿然这般感兴趣,严嵇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阻拦的,便同意了陆江初的邀请。 他还补充道:“江初你放心,即使到时候我母亲她不办宴会,我也会让你们一起吃顿饭的。” “当年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有见过你,现在虽然我们离婚了,但再见一面也不迟。” 陆江初知道严嵇说这话的意思,但是却没有接话,只是客气地表示了感谢,随后立马就话题扯到了合同上去—— “关于之后严氏文娱和光合娱乐合作的合同,不知道严总这边拟得怎么样了?” 见陆江初态度如此回避,严嵇的目光暗了暗,他强忍着心痛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合同,对陆江初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如果江初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你公司的法务看一看。” 陆江初拿起合同:“没事,我来看就行了,我有些法律知识。” 严嵇本以为陆江初会信任自己,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怔愣片刻后,他自嘲地摇头笑了笑。 看着陆江初一目十行地阅读那份文件,严嵇眼中闪过沉迷和欣赏的色彩。 他知道陆江初说自己有些法律知识只是谦词,毕竟以他对陆江初的了解,但凡能被陆江初提上口的技能,即使对于陆江初本人而言再微不足道,在外人眼中看上去,都是厉害之极的。 他的江初,就是这样的全才。 第111 用心之时 没有花太长时间读合同,陆江初确认关键点没有问题之后,就爽快地签了字。 虽然刚刚参加综艺的时候,因为之前严嵇的打扰,陆江初原本的计划是,之后的调查就避开严嵇进行。 但是没有想到,就这几十天的时间,事情便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现在,陆江初和严嵇的联系,在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上,已经有了相同的立场。如此一来,对于和严嵇的继续合作,陆江初也没有更多的意见。 之后光河娱乐会与严氏对接很多资源,严总在利益的划分上,退让了很多,以获得联合的机会。 陆江初虽然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为了他们在其他方面合作的愉快,陆江初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让她觉得有些尴尬的是,把合同递给严嵇之后,陆江初便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倒是严嵇早预防着这样的场面,准备了不少可以和陆江初谈论的话题,比如昨天提起的,对娱乐公司的运营问题。 见陆江初没有说话,他便先开了口:“我记得李艺签在了光河娱乐,不过她靠着你得到了成团出道的机会,有两年时间都会在严氏的管辖之下,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如果有的话,我会给她安排好资源的。” 严嵇对于李艺这个“小间谍”还算得上满意,虽然李艺在陆江初那个四人小组中存在感不高,比能力比不上庞妙菲,比讨喜比不上霍瑶瑶,但是她没有让陆江初讨厌,便是她的本事。 严嵇还挺想让李艺一直在光河娱乐与严氏文娱这两家公司之间游走的,这样可以让他探听到不少关于陆江初的消息。 陆江初见严嵇打开了话题,也松了口气,接着严嵇递来的问题说了下去:“没事,你不用对她过于特殊对待,这样会让她遭人嫉妒,影响她的路人缘。” “我们光河娱乐会安排好的,毕竟光河娱乐不仅有钱,艺人还不多,可以保证每一个人都得到最好的资源。” 回答之间,陆江初心底那淡淡的尴尬也消散了,她想起自己昨晚听傅长嶙和严嵇的讨论,正有一些疑惑想要询问,便提了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谈了一上午,严嵇这个人的确很厉害,当他想要做到如沐春风的时候,与他聊天都是一种享受。 陆江初都没有感到时间的流逝,待到自己有些饿时,才发现已经中午了,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没想到会聊这么长时间,没有耽搁严总什么安排?” 严嵇摇头:“这一天的时间都是留给你的,其他事情总裁办的人会处理好,江初你不必担心。” 现在他也不强求陆江初叫自己“阿嵇”了,严嵇感觉还是得循序渐进才行。 他对距离感的把持让陆江初松了口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如此一来,陆江初对严嵇的态度也更加和缓,鬼使神差的,陆江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问道:“我刚刚接到消息,李导要在下午开一个剧本讨论会,严总想来参加吗?” 说完,陆江初便有些后悔。虽然,作为这个项目的唯一投资方,严嵇参加剧本讨论会是完全符合要求的,但陆江初还是觉得这个邀请说得很愚蠢。 见严嵇马上就想点头答应的样子,陆江初连忙补充道:“我觉得这件事情严总应该不感兴趣,还是算了。” 见她这样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严嵇一下子扬起了嘴角,声音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的邀请,我自然会答应,不管它是什么事情。” 陆江初不太自在地咳了两声,严嵇直勾勾的目光让她不知不觉间红了耳朵,连忙转移换题:“中午去哪里吃饭?” 严嵇看了眼手机,拿起车钥匙:“我发现了一家新餐厅的牛排非常不错,带你去吃怎么样?” 陆江初点头,她和严嵇一同走出办公室,手里还拿着填好的文件。可能是有些心神不宁,陆江初连包都忘拿了。 严嵇看见了也没有提醒她,而是自己给陆江初拿上。 走去电梯的路上,陆江初总感觉有些不自在,她觉得有不少员工都在用若有似无的目光盯着他们俩。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严嵇的办公室的,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有些不自在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上了电梯后陆江初才把目光投向严嵇。 这下她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俩了。 严嵇为她提包走在她身旁,如此一来,两个人看上去就太像男女朋友了。 一想到这里,陆江初便有些心烦。 她皱着眉头,从严嵇手中取过包,将合同装进包里。 她和严嵇所坐的电梯是总裁专用,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江初站在离严嵇两米远的位置。 严嵇忍不住调侃道:“陆总,你这样,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特殊情绪。” “陆总”这个称呼陆江初比较喜欢,也就原谅了严嵇的调侃。 原本她是不想反击的,但退一步越想越气,于是在走出电梯以后,陆江初转头看向严嵇:“的确有一些特殊情绪,比如想起严总是我的前夫,我便觉得别扭。” 因为已经到地下停车场,属于公共场合,陆江初说话的声音也不大,用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音量。 严嵇面对陆江初的回击,只是很好脾气地笑了笑,让陆江初感觉自己是第一天认识他。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车上,陆江初戴好棒球帽、墨镜和口罩,毕竟现在要去公共场合用餐,为了不传出什么绯闻,陆江初还是最好做一些伪装。 这些东西是两人份的,陆江初还拿了一份给严嵇,发现严总只是结果却没有什么动作,陆江初有些纳闷:“严总不掩饰一下吗?到时候被偷拍了怎么办?” “我想,严总作为严氏最高掌权者,如果突然爆料出有了女朋友,恐怕会影响公司股票。” 严嵇把陆江初递给他的东西收好:“虽然很想和江初一起这样打扮,想想还会有一种一起穿了情侣装的快乐。但是,能传出一些绯闻,更让我求之不得。” “股价什么的无所谓,虽然我是严氏第一大股东,但是那些股票我也没有套现的打算,严氏的大部分资产也都沉积在不动产上面,影响不大。” “我只希望那些记者厉害一些,最好还扒出来你是我妻子这件事。”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严嵇已经启动了车,目视前方。大概是有些紧张,他只能用余光去看陆江初的反应。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陆江初的反应十分平淡,只是怔愣了片刻后便回答:“不是妻子,是前妻。” 最后两个字,用的是强调的语气。 严嵇也意识到,如果自己太要面子的话,和如今的陆江初便没有什么继续相处的机会了。 于是,被陆江初拒绝了他也不沮丧,整个人反而是有些高兴的样子:“我觉得都差不多,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陆江初:……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算是发现了,自己越理会严嵇,严嵇便越会顺着竿子往上爬,不管她说什么都一样。 陆江初干脆放弃了反驳,手放在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见她如此冷处理自己,严嵇倒也没有继续乘胜追击,免得让陆江初厌烦。 他现在对陆江初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大概也猜得到什么样的话题可以让陆江初放下防备,所以也不急于这一时。 越想,严嵇越觉得,自己通过公司层面,在两年的时间内,和陆江初做了利益捆绑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这样,至少会让陆江初无法避开他。 两人之间能够有不少的相处机会之后,严嵇觉得,到时候更进一步、回到从前,也不是没有可能。 之前的相处中,他还是太过狂妄和高高在上了,从来都没有平等地与陆江初相处,更多时候,是江初在承载他的情绪。 但是如今,当严嵇终于认清自己的内心,他才发现,陆江初就像一个宝藏。 他了解她,了解得越多一点,便越感觉到惊喜。 如此一来,严嵇也不着急了。 即使他现在和陆江初还算不上伴侣的关系,但是从异性友谊来看,自己已经是陆江初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了。 一步登天,指日可待。 严嵇有这样的信心。 他曾经发起过多起并购案,没有花这十分之一的心思,但最后都取得了胜利。 对感情的追逐,虽然不像生意那样,但是严嵇相信,只要他努力,只要他愿意拿出自己的真心,以真诚的态度去对待陆江初,一切都总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脑海中思绪万千,严嵇一边想着,一边认真地开着车。 车里的音乐是陆江初喜欢的贝多芬,车载熏香的味道,是陆江初曾经最爱的后调冷杉。 一切都很用心,弄得很舒服。 陆江初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放下了对严嵇的防备心理。 第112章 彼此攻防 在车里刷着手机资讯,陆江初都没注意是什么时候到的餐厅,还沉浸在热搜的八卦中。 陆仙仪和苏湄的互撕现在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本她俩在一开始的互相伤害后,大概也意识到了这样吃力不讨好,于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中。 两个人都属于严氏文娱,陆仙仪更是严氏旗下知名的小花旦,以往严氏旗下的艺人闹出这样的事情,公司一开始就会用雷霆手段处理好。 但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严氏竟然一直都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态度,这让那些一开始还在观望的自媒体们,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于是,就有了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有人直接评价了陆仙仪和苏湄的“狗咬狗”事件,那篇微博得到几十万的转发,博主却并没有收到严氏的律师函。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严氏是真的放弃了陆仙仪啊! 这样的事实大家原本一开始有些感觉,只是不敢承认,毕竟,在陆江初没有出现之前,陆仙仪一直都是娱乐圈年轻一辈的代表人物,有流量也有严嵇。 而苏湄更是知名的金牌经纪人,牛到可以开自己的工作室的那种。 谁也没想到,严氏文娱会如此直接了当地将这两个人放弃,让她们自生自灭。 不少娱乐媒体都是吃人血馒头发展起来的,他们看见不被保护的陆仙仪和苏湄,就如同闻到血腥气的鲨鱼,一下子都冲上去,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 这下,陆仙仪之前不少脏事都被扒出来了。 其中,关于她对陆江初的争对态度,以及当初在陆家晚宴被陆江初打脸的事情,都被曝光了出来。 一个实力不足的人,最怕的就是和别人比较。 之前大家有对陆仙仪的滤镜,还不觉得陆仙仪同陆江初比起来,有多么不堪,但是现在才知道,陆仙仪还真是连陆江初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她长得没有陆江初美,家世没有陆江初好,性格不如陆江初直接爽利…… 这些尚且不如,更不要说其他技能方面的比较了。 毕竟,陆江初不仅是鬼医,是楚姜,还是着名表演大师介舟,有着高超的钢琴技能和让院士都动容的编程能力。 这些一项项累积起来,让陆江初在大家心中的形象变得无比光辉起来。 对于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家连嫉妒都不会有,更多都是羡慕、崇拜,以及自己“人间凑数”的感慨。 现在,除了陆仙仪的一些死忠粉之外,已经没有人会觉得,陆仙仪可以有和陆江初作比较的资格了。 再加上之前陆仙仪几次利用舆论的同情心颠倒黑白,这种事情一两次也就罢了,陆仙仪偏到丝毫不收敛。 “狼来了”的故事说多了,就没有人相信了。 舆论是最容易被操控的东西,但也最容易被反噬,陆仙仪现在已经尝到了反噬的恶果。 如今大家都不相信她的话了,都偏向于“曾经被陆仙仪胁迫”的苏湄。 苏湄见到情况对自己如此有利,哪里还会收手。在这个圈子里,她能够年纪轻轻就爬到经纪人能有的最高的位置上,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人物。 于是,苏湄连续好几天,晚上八点准时曝光陆仙仪的不少黑料。毕竟曾经作为陆仙仪最亲密的人,苏湄可是为陆仙仪做了不少黑事。 现在被她挑出来说的那些,不仅可以证明她的“无辜”,还可以加深陆仙仪的恶毒光环。 那些话,七分真三分假,大家看到真实的部分,便不会去想太多。 陆仙仪以前被严氏保护得太好,哪里比得过历经风吹雨打的苏湄,一下子便毫无招架之力了。 毕竟,苏湄干了这一把,在圈子里再呆下去也不难,毕竟她又不是靠粉丝吃饭。只要她的业务能力过硬,总还能找到合适的艺人,继续自己的工作。 但是陆仙仪却不同。 陆仙仪和苏湄之间的斗争,就像是美玉与石头的碰撞,她只要继续下去,便会万劫不复。 无论她是否无辜都一样,更何况她完全不无辜。 作为一个人气偶像,现在的陆仙仪可谓是落到了和陆江初当初一样的境地,被全网黑。 但是陆江初毕竟是个有实力的人,她那些黑点也不过是空穴来风的诬陷与指认,根本经不起细致的调查。再加上,陆江初对于舆论什么的,根本就是无视的态度。 她来娱乐圈,不过是为了调查当年的案件,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更多因为陆江初本身实力就很强劲,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她眼中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 她和陆仙仪态度的不同,以及陆仙仪对舆论的在意与依恋,决定了,如今的陆仙仪完全不可能从这样的困境中解脱出来。 如果她及时认识到错误,激流勇退,带着亡夫的遗产去国外生活,说不定还有挽回的机会。 但是陆仙仪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陆江初也不会让她有做出这样的选择的机会。 想到这里,陆江初扬起了嘴角。 仙仪小姐真是好玩啊。 如果不是她与那件事相关,自己都想留她一条命,当个玩具了。 可惜了…… 心里想着可惜,陆江初眼中却流露出狠厉的色彩,让人看着仿佛经历刀山火海,一阵心悸。 停好车的严嵇,正好看见陆江初这样的目光,不由失神片刻。 他没有催陆江初,而是坐在陆江初旁边,瞥了一眼陆江初正浏览的网页,正是关于苏湄要将陆仙仪起诉的消息的。 见陆江初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严嵇的心情也好了些,竟鬼使神差般问道:“要不我把陆仙仪的资产给冻结了?免得她再针对你?” 闻言,陆江初目光奇怪地看了严嵇一眼。 严嵇突然有些紧张,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但是思来想去,没有得出一个答案,只能慌忙补救:“当然,这要看江初你的意思,如果你想的话,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江初笑着摇了摇头:“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严总和仙仪小姐现在分开了就这么狠,这让仙仪小姐怎么看?” 说话时虽然面带笑颜,但陆江初却是心中一凛,觉得严嵇有些可怕。 这种可怕不是因为他对待陆仙仪的态度,毕竟严嵇这种人,向来都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他的深情与凉薄向来都不冲突。 可怕的是,严嵇把握人心的能力。 他能够一下子就抓住陆仙仪的命门,无论是当初对陆仙仪的母亲动手,还是现在打算冻结陆仙仪的资产。 陆江初甚至感觉,如果自己想的话,严嵇甚至能把陆仙仪送进监狱去。 陆江初从严嵇的目光感觉到了这一点。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严嵇这种人向来都是天之骄子,陆仙仪当初那样欺骗他的感情,严嵇如今没有直接把陆仙仪活剐了,已经是足够隐忍。 他能让陆仙仪活下来,就是因为陆江初现在还需要陆仙仪。 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出奇地一致。 但正是这种一致与狠厉让陆江初心悸。 陆江初从来不怀疑严嵇如今对她的感情,正是感觉到了那份感情的汹涌澎湃与强制隐忍,陆江初才觉得可怕。 这样一个人,到时候如果知道自己这么些年,不过做了个替身,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以前,陆江初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并不愿意去细想,但是今天,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早有准备。 对于严嵇,她有时虽然会心软,但是陆江初分得清,什么是爱情,什么不是。 对于把严嵇当作替身的事情,陆江初抱歉但不后悔。 她原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除了在顾和光面前,陆江初更多时候是残忍和算计的。 如果那件事情一定会曝光,那她一定要站在优势位置。 这样想着,陆江初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让人看着只觉得心底发寒。 严嵇却恍若未觉,掩盖下目光中强烈的偏执与占有欲,语气是他强装的温和:“陆仙仪和我没有关系,如果她倒霉会让你开心,江初,我做什么都可以。” 车厢里的氛围有些紧张。 严嵇和陆江初都戴着面具看着对方,有什么东西像是要被绷断一样。 空调的作用下,车厢里的气流有些冰冷,宁静优美的古典乐在他们身侧流淌。 这样的氛围,和暧昧无关,只让人感到危险。 陆江初是最先回过神来的那个,她意识到严嵇在失控边缘,想起自己那几次在严嵇醉酒后的不愉悦体验。 感觉汗毛都竖立了起来,陆江初皱起眉头,但旋即笑得更加甜美。 她轻轻拍了拍严嵇的手,语气温柔:“我饿了,我们下车。” 她的手触碰到严嵇的时候,陆江初感觉严嵇冰冷得没有人气。 但她这句话就好像魔法一般,严嵇逐渐从偏执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他强行压下心中那些恶念,仍旧是强装的温和,下车后十分绅士地走到陆江初那边,给她打开车门。 陆江初深深地看了一眼严嵇。 严嵇避开了她的目光,没有与她对视。 然后,他俩都扬起嘴角,离开停车场向餐厅走去。 第113章 保证完成任务 事实证明,严总都觉得不错的牛排,味道的确美味,即使是陆江初这样见惯美味、不重口腹之欲的人都感觉吃得很沉迷。 当然,这也不排除陆江初专心吃饭,是为了避开和严嵇聊天。 好在感觉到她回避的态度后,严嵇也开始只说正事,除了工作方面的,也有陆江初对于那个人的追查。 “你是不是有个名单,江初?”严嵇将倒好的红酒推给陆江初。 因为他上一个话题还是工作与合作,陆江初一时没转过思维,抬头愣愣地看着严嵇。 她的眼睛有着如同琥珀的色彩,无端让严嵇觉得有些可爱,但严嵇还是压下了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神色平淡,解释道:“关于那个人的名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朝和王前都是名单上的?我之前应该也是。” 说这话时,他表现得十分平淡,无端给人一种安全感和信任感。 见陆江初不太想说的样子,严嵇继续道:“作为受害者之一,我想我的嫌疑已经洗清。即使江初你不说,我也会做自己的调查。如此,我们还不如一开始就共享信息,这样效率可以高一些。”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的确打动了陆江初。严家的能力,陆江初是知道得十分清楚的。 想了想,陆江初干脆找服务员要了纸和笔,写下了那个名单,递给严嵇:“看一眼就销毁,别让其他人看到了。” 严嵇闻言点头,将那五个名字记进了心里,便把那团纸撕碎浸湿,毁尸灭迹。 随后,严嵇才看向陆江初,眼神有些严肃:“这些人都和严氏有合作关系。” 陆江初点头。 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答应和严嵇合作。这样才不容易打草惊蛇,能够更准确地接近目标。 “我可以把名单第三位的闻安平送到李超剧组,方便接下来你和他的接触。” 闻安平是一个着名编剧,入行时间比较久,但是之前一直岌岌无名,这两年因为做了几部质量奇高的网剧,才异军突起。 仍旧是两年这个时间点。 陆江初听了严嵇的话,有些心动,但旋即便有些顾虑地道:“闻安平虽然做流量剧出名,但是以他的资历,还不足以进李朝的剧组。到时候如果安排得太生硬,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严嵇却只比了个ok的手势:“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你相信我。” 陆江初半信半疑地点头。 三天后。 陆江初开着一辆深红色的敞篷跑车,行驶在海边公路上。 这次徐瑱终于有一些像陆江初的经纪人了,他跟随在了陆江初身旁,脸都被吓白了。 陆江初开车的车速着实吓人,徐瑱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觉得在这样的车速下,他的头发都要吹掉了。 好在,陆江初开完了不限速的这段路后便放慢了车速。 徐瑱这才好了一些,只是脸色仍旧苍白:“老大,你现在是艺人了,不更应该坐保姆车吗?你开车太吓人了。” 陆江初瞥了他一眼,对于徐瑱的建议不置可否的样子:“说得好像我换辆车就会开得慢点了一样,更何况这一段是不限速的。” 这句话堵住了徐瑱的嘴,他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只能换一个话题:“进组感觉怎么样?” 陆江初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天边的黄昏,突然想来根烟。 “还行。”她想了想,说道。 李朝为了拍这部剧,花费了许多心思,也很尊重原作者的创造,比如一开始取景就在意大利,陆江初现在正在亚平宁半岛,享受着这里的阳光与暖风。 进组开拍一系列流程走得很快,李朝显然也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他早把一切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昨天就带着全剧组的人员直飞意大利。 当然,财大气粗的严总在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角色,剧组所用的飞机就是严嵇的私人飞机。 闻安平那个编剧,严嵇的确也安排进了剧组。 李朝早年在好莱坞打拼,习惯了那边的电视剧生产模式,会组建一个编剧小组来共同创作,闻安平作为顾问之一,顺理成章地被严嵇安插了进来。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严嵇没有亲自出面,而是了解了实际情况后,将原来编剧组的一个编剧调开,使李朝自然而然地提出要求并与闻安平接触。 陆江初这两天花了不少时间观察闻安平,的确发现了一些异样,比如闻安平此人竟然能够得到李朝的青睐。 这其实并不容易,李朝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看不上国内很多只是为钱拍戏,流量至上的导演编剧,闻安平原本应该在他讨厌的范围之内,没想到李朝对闻安平却还好。 至少领头的编剧负责人,在李朝那里没有得到比闻安平更好的待遇。 将这些疑点都记在心里,陆江初来到意大利之后,便借着机会没事开车出去兜风。 现在能有一些空暇,很大原因是因为,本剧的男主角傅长嶙还没到意大利。 李朝和傅长嶙合作多年,知道傅长嶙的情况,便也没有过于苛责,甚至据陆江初所知,李朝还劝过傅长嶙如果身体情况实在不好,就干脆延迟拍摄。 至于换男主? 精益求精的李导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 不过因为傅长嶙的一再坚持,所有的东西还是几乎都按照原计划进行了,等待傅长嶙到来的时间里,陆江初除了适应环境与角色外,更多是在休息。 徐瑱站在陆江初身边,看着正盯着落日一言不发的陆江初,问道:“老大,这次这么急着叫我来,究竟有什么事啊?” 他是刚下飞机就被陆江初接走的,两个人都没寒暄几句,陆江初便带他来飚了车,于是徐瑱现在都不知道他到来的目的。 毕竟,他虽然名义上是陆江初的经纪人,实际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打工仔。 陆江初进娱乐圈的目的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徐瑱一开始还想当个认真负责的经纪人,在综艺进行的前期,还会到现场给陆江初捧场。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 毕竟,他老大的操作,徐瑱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应对,感觉自己一直在那里还有种拖后腿的嫌疑。 如果他的雇主是其他人,徐瑱当然不介意划划水,但雇主是陆江初,徐瑱纵然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多想什么了。 想到他居然拿了老大的钱,还没有好好做事,徐瑱便觉得心底涌起一股寒意,立马对工作有了热情。 于是,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徐瑱在自家老板放手公司参加综艺的时候,一直都勤勤恳恳战战兢兢地进行着光河娱乐的经营工作。 这一点陆江初是深有体会的,毕竟当时严氏想和光河娱乐合作的时候,徐瑱听闻这个消息,两个小时之内就拿出了一份一百多页的合作书。 陆江初那时候看着徐瑱兴奋的目光,便知道徐瑱是本着薅羊毛的心思,一开始就做好了合作的准备。 这两个月,陆江初与徐瑱的合作非常愉快,陆江初也是一个非常大方的老板,对于有用的员工,她向来都是不吝啬的,两个月之内给徐瑱涨了三次工资,让徐瑱的年薪直接到了八位数,比一些娱乐圈明星都高。 这次匆匆叫徐瑱来意大利,陆江初的确有一些安排。 她看向徐瑱:“我需要你帮我在这边和黑手党合作,调查一些事情。” 这种事情,和公司的运营没什么关系,却是之前他们以黑客身份网络相交时最常干的。 徐瑱最近都在做正事,本就感觉生活变得格外无趣,如果不是有陆江初压着他,徐瑱早辞职不干了。 如今一停还可以重操旧业作为调剂,徐瑱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好啊好啊!” 陆江初有些无语:“不都不问问我让你调查什么?要是太危险了怎么办?” 徐瑱一脸兴奋,眼睛亮得吓人,显然他是觉得越危险越好,整个人的状态都在诠释“还有这种好事”这句话。 陆江初看他这样,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觉得徐瑱好像不太靠谱。 但是思来想去,也只有徐瑱比较好用了,陆江初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我的保镖公司出了些问题,查到叛徒和意大利这边的黑帮有联系,但是线索到这里就断了,需要你深入调查一下。” “我记得,你是意大利黑手党一些公司的财务顾问是?”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问句,但陆江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徐瑱点头,这个任务说难不难,但着实算不得简单。但他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给了陆江初肯定的回答:“老大你放心,我这边的人脉很宽,你想要的东西应该都能查出来。” 看他如此有信心的样子,陆江初笑了笑,答应教给徐瑱她最近发现的某国家银行的系统bug作为报酬。 徐瑱一听就更兴奋了,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声音坚定:“老大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第114章 定位锁定 把任务交给徐瑱之后,陆江初放心了不少,与徐瑱吃了个晚饭后便回了剧组。 此刻傅长嶙刚刚到,不少人都知道傅长嶙被绑架的事情,想上前问候却被傅长嶙的经纪人和保镖拦下了,借口是傅长嶙的不太有精神。 当然,大部分人也不是真的关心傅长嶙,他们只是想趁机会套一套近乎。 陆江初收到了傅长嶙送给她的一瓶奶茶,全糖。 这样的小礼物很符合陆江初的心意,不会过于贵重,同时也得了她的欢心。 如果是其他人,多半还顾忌着所谓减肥什么的,不敢喝,陆江初倒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本就是不易胖的体质,偶尔喝喝奶茶没什么问题。 知道傅长嶙是想见自己,陆江初喝着奶茶,愉快地去了会议室。 毕竟,她要是去傅长嶙的房间找他,这一幕被拍下来,不知道会受多少人诟病。 推开会议室的门,陆江初看见坐在里面的傅长嶙,愣了片刻,连奶茶都忘记喝了。 傅长嶙现在的打扮和顾和光很像。 毕竟他所饰演的男主角,现实中的原型就是顾和光。 而傅长嶙的确是一个天赋型的选手,居然能仅仅只在剧本的基础上,就将顾和光的气质模仿了个九成九。 待到傅长嶙开始喊陆江初的名字,陆江初才回过神来,继续喝着奶茶,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长嶙,这奶茶味道不错。” 傅长嶙闻言,显然十分高兴:“是吗?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再给你调。” 听他这么说,陆江初才知道奶茶竟然是傅长嶙自己做的,顿时变得惊讶:“据我所知,长嶙你可是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手艺?” 说着,陆江初端着奶茶找了个位置坐下,用揶揄的目光看着傅长嶙。 傅长嶙倒是没做什么解释,只说道:“手艺都是花时间练出来的,江初你喜欢就好。” 陆江初有些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气质还有几分潇洒。她来这里打的是和傅长嶙对戏的幌子,于是连拍摄时才需要的白大褂都穿上了,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医生的正经气质。 傅长嶙看着这样的陆江初,忍不住扬起嘴角,想了想,说道:“江初,你猜我这次来看见了谁?” 看他这样子,陆江初便知道傅长嶙所说的肯定是他俩都熟悉的熟人,想了想,脱口而出便是“严嵇”的名字。 傅长嶙见她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有些苦涩。 但是这样的情绪傅长嶙并没有显露出来,他只是笑了笑,对陆江初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江初,一猜一个准。” 陆江初被他表扬得有些不好意思,喝完奶茶后,问了问傅长嶙的近况,还把脉给傅长嶙看了看身体。 确认傅长嶙的确已经恢复,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陆江初才松了口气,说回正事:“长嶙,我让你帮我带的东西你带了吗?” 傅长嶙自然点头。 这次他出国到意大利的时间比陆江初晚了几天,陆江初的笔记本电脑忘在了家中,正好让傅长嶙带来。 电脑其实并不是重点,关键在于,陆江初让傅长嶙取的是一个套装,陆江初想要的是鼠标垫中的存储芯片。 这个芯片是她仿制出来的,与王前和陆仙仪曾经被安装的芯片很相似,体积小,但是却有定位功能,还有一定的录音功能。 傅长嶙还不知道陆江初的意图,只以为陆江初习惯了那个笔记本电脑用来办公,想着陆江初毕竟是有一个公司的人,没有合适的办公工具的确不好,于是连到意大利的时间都提前了,只为了当一个效率高的信使。 他去拿东西的时候,陆江初刻意提醒过,傅长嶙不需要过多掩饰。因为傅长嶙所用的保镖还是陆江初那个安保公司的,傅长嶙对于陆江初的真实想法有些猜测,干脆派的保镖去拿。 就这样,陆江初查到了一些信息,确认了自己的假设,锁定了公司里的叛徒。 将电脑包拿出来递给陆江初,傅长嶙显然做事十分认真,把包保护得十分好。 陆江初将包中的电脑抽出来看了眼,便挑了挑眉。 傅长嶙看她这样子,本着对陆江初的了解,一下子猜到:“电脑难道被人掉包了?” 陆江初点头,见傅长嶙有些自责的样子,连忙解释:“问题不大,我已经知道是谁碰过了。” 说着,陆江初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定位软件,看见一个小红点忽隐忽现地出现在页面上。 可能是信号被屏蔽的缘故,定位并不准确,但是陆江初可以大致估计到,拿走她东西的人就在方圆一百公里的范围之内。 这个范围虽然并不小,但是已经足够,说明陆江初的猜测是正确的。对方并非只调换了电脑,甚至把整个电脑包都拿走了。 而主使者,就在意大利。 不知道李朝选择一开始就在意大利拍摄,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陆江初现在谁也不信,王前的事情已经向陆江初证明了名单的准确性,所以对于李朝,陆江初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刚进剧组时,借着剧本讨论会的机会,陆江初已经在李朝身边的东西上,安装了数个监控装置,有窃听的,也有隐形摄像头。 为了防止被李朝发现,陆江初甚至连信号发出的波段都调整了,这样可以确保市面上绝大部分搜索摄像头的装置,根本无法对陆江初的布置有所检测。 这东西的创新是陆江初的设想,但是为了实现自己这个设想,陆江初直接财大气粗地开了一个实验室,资助相关的专家与科学家进行研究。 那些人签了保密协议,如果把研究内容泄露出去,后果不轻,加之都是拖家带口的人,没几个会如此铤而走险。 陆江初将这种堪称世界一流的技术,用在小小的监听上面,的确有些大材小用,毕竟这几项技术都已经到了军事级,在一场现代战争中,绝对隐蔽的信息传递方式,完完全全可以影响一场战争的走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量的音频视频文件,陆江初都必须自己分析,如果借助外人的话,会有暴露的风险。 好在,陆江初升级了自己的分析软件,能够在得到信息的同时,同步进行分析,把可疑信息都归类整理。 大脑飞速运转,陆江初已经恨不得立马回去看自己信息的分析结果了,毕竟傅长嶙已经按照她的安排把事情做好了,陆江初可以得到掉包电脑的人的音频,这对于她的调查,会有很大的突破。 想到这里,陆江初便有些兴奋,耐着性子和傅长嶙聊了几分钟与剧本相关的事情,以及角色的理解问题后,她才离开会议室。 陆江初所不知道的是,有一双眼睛,一直都在后面暗暗地看着她,那种贪婪而充满恶意的目光,舔舐在陆江初的身影上,让人不寒而栗。 剧组的工作人员拍了拍那个正在看陆江初的人,说道:“老张,摄像机出了些问题,需要你调一下。” 那个叫老张的人旋即收回目光,看上去再无异样。 等陆江初走到专属于她的休息室时,她才发现严嵇竟然来了,提着好几包东西站在门口,看上去已经等了不少时间。 见到陆江初的身影,严嵇第一时间便扬起了嘴角:“江初,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陆江初有些惊讶,不过看见严嵇手里提着的包装盒,是她很喜欢的一家米其林三星甜品店的盒子后,陆江初咽下了拒绝的话语,接过严嵇递给她的小甜品。 看着眼睛亮晶晶的陆江初,严嵇目光更加柔软了。随着他对陆江初了解的加深,严嵇越发感觉到,讨好陆江初其实是一件并不困难的事情。 陆江初看上去乖戾,实则性子却很简单,你只要对她真诚以待,再给陆江初一些甜品,陆江初的态度变化和缓不少。 毕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拿了东西之后,陆江初也不好意思直接赶人了,于是问道:“严总要不进来坐坐?” 虽然知道她说的只是客套的话语,严嵇还是忍不住当了真,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在陆江初指纹解锁之后,便非常绅士地给陆江初开了门:“竟然是江初的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严嵇便跟着陆江初进了她的房间。 陆江初扯了扯嘴角,却还是默认了严嵇的行为。 毕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严嵇如今在陆江初面前,可谓是一点自尊都不要了,只要有能够接近陆江初的机会,他便不会放弃。 加之两个人现在还有合作的关系,陆江初实在想不到用什么方法把严嵇拒绝,只能暂且让步。 好在如今和严嵇相处,陆江初大部分时候的感觉都是十分舒适的,倒没有曾经那么抵触。 等坐到沙发上之后,陆江初将甜品从盒子里取出。 发现甜品是两人份的之后,陆江初便知道了严嵇的心思,原来他一开始,就打着要和她共同分享美食的念头。 第115章 新剧开拍 甜品的味道很好,陆江初认真地享受着美食,嘴角微微扬起。 严嵇对甜食没有什么兴趣,见陆江初如此喜欢,心情高兴了不少,干脆把自己那份也留给了陆江初,只拿了杯白水喝着。 放下水杯后,严嵇想到陆江初是从傅长嶙那边回来的,没忍住问道:“江初,你刚刚去找傅影帝是有什么事吗?” 看严嵇似乎有些在意的样子,陆江初突然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漫不经心地回答:“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见见他,严总有意见吗?” 单从内容来看,这句话火药味不轻;但奈何陆江初说话的时候面带笑意,让人一见便知道她定然是开玩笑的。 但是严嵇却明显当真了。 严嵇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下去,他却压抑着不愿意显露出来,只能又把那杯水端起来,喝水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陆江初见他这样,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视而不见,吃完小而精致的甜品后,陆江初放下陶瓷小碟子,说道:“我这边得到了一些新的资料,严总和我一起看看怎么样?” 严嵇看陆江初取出电脑,突然想起刚才见到陆江初的时候,她手里就拿着电脑包,之所以去找傅长嶙多半也是因为这个,这才反应过来陆江初是在给自己开玩笑。 刚刚才变得低沉的情绪一下子又阳光起来,严嵇点头答应了陆江初的邀请,坐到了与她更近的地方。 陆江初做事向来专心,她盯着电脑屏幕没有移开目光,文件比她预计的还要多一些,所以分析并没有结束。 陆江初干脆花十来分钟的时间,把程序的性能给优化了一下,终于在程序优化后,很快得到了结果。 是一段音频。 陆江初在播放之前看向严嵇,想给严嵇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内容,却一下子撞进严嵇深邃的目光。 他竟然在刚才一直都看着她。 陆江初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情绪,一下子移开了目光。 严嵇见陆江初如此不自然,为了不让她生气,也将目光放在了电脑屏幕上,非常配合地问道:“江初,这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缓和了他们之间的尴尬氛围,陆江初也收敛心神,解释道:“这是偷盗我电脑的人的音频记录,我做了个筛选。” 说着,陆江初便点了播放。 音频里,传出一阵含糊不清的意大利语。 好在陆江初和严嵇对这门语言都还算精通,都听懂了里面的话。 “这口音,像是南部的。”陆江初将听到的东西记在纸上,说道。 她所说的南部,指的是意大利南部。 严嵇闻言也点头,看陆江初写在纸上的单词,都是些很寻常的分赃话语。 难不成陆江初的电脑还真是被普通盗窃团伙偷的? 陆江初心中闪过这个可能性,便旋即将其抹除。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盗窃团伙,把电脑偷了就是了,还何必掉包呢? 看今天的信息分析不出个什么结果了,陆江初只能继续监控。 虽然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以那个人的戒心,如果这么容易便能够查到蛛丝马迹的话,陆江初才要怀疑了。 正事干完,陆江初也没有继续留着严嵇的理由了,起身就打算送客:“严总,要不您先回去?我看时间也不早了。” 现在按意大利时间来看,也就八九点,若在平时,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在陆江初的坚持下,严嵇为了不引起她的反感,只能选择离开。 等走到门口时,严嵇停住脚步,对陆江初说道:“江初,这段时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 陆江初非常敷衍地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她就看着严嵇打开了她旁边那间房的门。 陆江初皱起了眉头,然后她便听严嵇说道:“我正好住你隔壁,江初如果要来找我的话,很方便的。” 陆江初有些勉强地点头,随后便关上了自己的门,一脸冷淡。 陈叶从严嵇身后的房间走出来,他刚才去收拾东西了。 见到这一幕,陈叶立马地下了自己的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是超乎陈叶意料的是,严嵇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这让在严嵇离婚后,愈发战战兢兢的陈助理松了口气。 次日。 陆江初起得很早,有个早戏李朝要求早晨五点到场,陆江初还要准备妆容什么的,凌晨三四点就必须去拍摄地。 好在拍摄的地方离居住地不远,不需要在路程上面花太多时间。 因为陆江初的肤质很好,化妆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感觉自己已经算到得比较早的了,没想到一进片场就看见了傅长嶙。 凌晨海边地区的温度很低,尽管是夏日,傅长嶙还是穿了件外套,端着个保温杯在喝水。 陆江初见他这样子,便知道傅长嶙的身体应该的确在绑架案中被伤着了。 以往,他可是在冬天还穿着短袖四处跑的。 垂眸掩下自己的失落,陆江初叹了口气,随即将注意力放到剧本上。 拍戏和参加综艺不同,去综艺时,陆江初可以懒懒散散的,但是拍戏的话,陆江初却向来认真。 剧本她已经读了很多遍,做了不少笔记,虽然对那些情节都已经很熟悉,陆江初还是很认真地写了人物小传来分析角色性格。 重要的表演片段旁边,她也做了情绪分析。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陆江初作为介舟时,在演戏上面是个天赋型选手。但事实证明,陆江初虽然听说过很多天赋选手的传说,但是在她身边演得好的那些人,无一不是付出过极其艰辛的努力,才走到比较高的位置的。 陆江初也不例外。 为了揣摩角色,她不仅会只在剧本层面进行分析,还会看很多圈内优秀演员的精彩片段,进行情绪的感受还原与表演的动作控制;最疯魔的那段时间,她每日坐在路边观察行人,差点被人误以为是流浪汉。 这些付出虽然艰辛,但都是有效果的。 正是那一点一点,造就了如今的陆江初。 再熟悉了一下台词,陆江初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发现是李朝,于是给了李朝一个微笑。 李朝在知道陆江初是介舟之后,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呼自己是捡到宝了,让陆江初都有些哭笑不得。 进组之后,因为对陆江初的实力有了正确认真,李朝对陆江初的态度非常和蔼。 很大程度上,李朝能够拍出那么多优秀的作品,就在于他拥有这个圈子里非常稀有的工匠精神。 流量为王的时代里,娱乐圈变得愈发浮躁,大家都想着赚快钱,既然怎么拍都可以赚到钱,只要有流量明星便有人会买账,自然不愿意费力不讨好地打磨作品。 李朝却能够做到,用拍文艺片的方式,拍出完美的商业片,完成艺术与商业价值的统一。 能够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李朝的一再坚持。在李朝心中,作品才是第一位的东西,他所谓“暴君”的称号,来源也在于他对作品质量的坚持。 这样的坚持,使得李朝在给演员拍戏的时候,常常没有丝毫顾忌,无论是再让他满意的演员,只要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李朝便会直接开骂。 李朝手下便有个非常有名的外国演员,那人是以硬汉风格着称,还有个特征是,那个演员只有参加李朝执导的作品时,才能够表现得出色;如果导演是其他人,那个演员便会变得一塌糊涂。 原因就在于,那演员的脾气非常差,经常一言不合就罢演,但他粉丝基础很大,大部分导演都不得不捧着他,没办法制住他。 但李朝却不一样。 一次在拍一个枪战系列的电影时,和其他剧组搭棚子的选择不同,李朝直接选择了去热带雨林实地拍摄。 那时候正是夏天的雨季,雨林潮湿闷热蚊虫众多,那个演员当即就想罢演,结果脾气更坏的李朝却直接掏出了枪来,表示作品就是他的命,谁让他拍不好,自己就杀了谁。 如此,才将那部世界影坛的佳作完美拍完。 正是这样的李朝,在陆江初面前,却一直都是十分和蔼的态度,他虽然比陆江初大了几十岁,但在意识到陆江初有与他并驾齐驱的能力之后,李朝在很多时候,都是与陆江初平辈相交的,甚至有时把陆江初当作了自己的老师。 这不,现在来打扰陆江初,李朝就是为了一个角色理解上面的疑惑,同陆江初进行交流。 此刻拍摄时间还没到,剧组的工作人员们都还在做着准备,李朝问的不少问题都十分专业,好在作为原型人物的陆江初医学造诣很深,都能完美回答。 这让在一旁一直听着的傅长嶙也忍不住感慨:“请江初来时真的值了,她又做主演又做顾问,一份钱打了两份工,李导赚了啊。” 李朝笑了笑,看了看陆江初和傅长嶙,忍不住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只觉得心里欣慰得不得了。 有谁能像他这么有福气,拍戏的时候遇到这样优秀的演员?还一次性遇到了两个! 第116章 划时代作品 因为剧情的缘故,早晨的戏份拍的是接近结尾时的内容。 顾和光所写的这本书,风格与日本的一些医疗题材作品非常像。 在书中,他不仅对人物进行了刻画,对医院体制也进行了批判和思考。 医生作为一个非常吃资历的行业,属于越老越吃香的存在,但是这也导致了许多有能力的年轻医生,因为年龄的问题没有办法出头。 当时陆江初和顾和光所在的医院,教授制度还非常盛行,每个科室的教授是这个科室最高的统治者。 如果得罪了他,会导致在这个医院待不下去,而教授的影响力广泛,整个医疗界都会对得罪教授的人有所排斥。 在这样上下等级分明的医院中,像陆江初这样的人想要出头,其实是特别困难的。 她那时候只是非常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教授,但是陆江初更是看过太多同期的同学和同事们,在这种等级制度的压迫下,不得不战战兢兢地生活。 等他们爬到高位的时候,又会把自己当年所受到的东西,变本加厉地施加给其他人,从此造成一个恶性的循环。 今天所拍的这一幕,就是临近结尾时,男女主在海边,讨论医疗体制的问题。 那时候正值传统医疗体制向新体制改革的关键期,从上下等级分明的权力阶级时期,转向完全的商品经济时期。 医院开始看重做一台手术的明星效应和宣传效果,开始更愿意接受那些非富即贵的患者,而用高昂的医疗费将普通患者拒之门外。 这一段讨论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作为有能力,并且在无论何种体制中,都是受益者的陆江初,曾经只关心病症本身。 那时的她,对于更多的人文关怀没有兴趣。 但是顾和光却不一样。 他是一个那样温暖的人。 陆江初不止一次见过顾和光,为那些困难的患者垫付医药费,和那些小患者亲切地交流,只为了让他们能够在进入手术室之前,安心一些。 所以当时陆江初和顾和光在对待患者的问题上,关于对患者自身意愿的尊重上,曾经有过比较大的冲突。 好在陆江初最终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选择了改变。 站在海边,黑色衬衣外面披着一件白大褂,陆江初点燃了一支烟。 这让她的神情有一些恍惚,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抽过烟了。 这曾经是她在绝望之时的消遣,只是后面觉得不太好,加之顾和光的意愿她最终把烟给戒掉了。 抽了口烟后,陆江初看向气质和顾和光像极了的傅长嶙,总觉得自己身处梦境,忍不住又将目光移回黑漆漆的海面。 夜晚的大海,有澎湃的浪潮,但是颜色却是那种瘆人的深沉。 陆江初闻着烟的香气,看着海面温柔的波涛,脑海中浮现曾经的岁月。 曾经她和顾和光一起在美国求学,一起在意大利的医院实习,一起熬夜,一起通宵,一起看日升日落,讨论共同的患者,研究繁杂的病症…… 那一段时间,是陆江初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和志同道合的伴侣与友人,朝着纯粹的目标前进,心中只有最坚定的念头,和关于星辰大海、关于改变世界的梦想。 那时候的她还年少,以为逃离了曾经的梦魇,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整个人是一种昂扬而向上的状态,如同一丛蓬勃生草生长的野草,在旷野之中,有着如同野火燃烧般旺盛的生命力。 而顾和光就是她的阳光。 他们那样地契合,那样地为彼此着想。 在他面前,她的性格总是要任性一些。 但是他却永远包容,永远充满耐心。 如果不是触犯了原则性的问题,顾和光绝对是一位非常温柔而负责的伴侣,但是触犯了那样的问题,顾和光便会变成一位严厉的老师。 就是在这样的教导下,野蛮生长的陆江初,才最终能够成为如今的模样。 陆江初曾经刻意遗忘那段岁月,但是有些东西,你越压抑它,它在爆发的时候便会更加变本加厉。 那些被陆江初刻意忘记的记忆和情绪,就在这一个吹着海风的凌晨,瞬间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带着过于炽热的温度,烫伤了陆江初的情绪。 她感觉,自己只有一部分,是游离在真实的世界中的,她并没有把全然的自己,全都与回忆和内在世界相接触。 所以在李朝说了那一声“action”之后,陆江初立马进入了状态。 可能因为亚平宁半岛天气的原因,或者是海洋洋流的影响,此刻温度再次下降。 为了不让自己说话时有白色的雾气,陆江初和傅长嶙都在嘴里含了冰块。 这让寒冷变本加厉地肆虐起来。 纵然是如此恶劣的环境,陆江初最终还是表现得很好。 她和傅长嶙同抽一支烟,彼此的手拉着对方,目光却都看向海面。时不时地说一两句自己的想法,两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闲谈。 但当你拉近镜头的时候,便会看到他们目光中,闪烁着的坚持和改变世界的欲望。 李朝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年少时,和朋友谈天说地的时光,想起青年时在异国艰难求学的岁月。 他明白自己是太入戏了。 陆江初和傅长嶙果然演得很好,他们表演的时候,你很难去感叹什么,只会感觉这就是本来的状态,此时此刻的他们就是角色本身。 而周围的工作人员,收音的、拍摄的,都只是看着别人闲谈的旁观者罢了。 他们的姿态那样的自由,那样的无畏。 他们分享同一支烟的时候,如同在分享同一个梦想。 他们有青年人的颓废,也有少年者的向上。 如果说之前的情节中,大部分时候表现的是这两个角色绝佳的医疗能力,有一点把他们捧上神坛的意思。 但是这一幕,却表现了他们彼此属于普通人的一面。 会觉得辛苦、会感到畏惧、会畏缩不前、会选择逃避、会胡思乱想、会突发奇想…… 正是这些细碎但是真实的缺点,正是这些大家身上都存在的人类的缺陷,让他们变得更加真实,让他们走下神坛,让他们真正的以平等的姿态和观众相处。 这一场戏刚好是一支烟的时间。 陆江初吸了最后一口,随后将烟头隔了几米远投入垃圾桶。 看见自己投中了,她有些孩子气地笑了笑。 而此刻的傅长嶙也已经完全入戏,在他眼中,陆江初已经不是陆江初,而是他这个角色的女朋。 顺着自己的心意,在剧本没有写出的情况下,傅长嶙微笑着看向陆江初,眼睛因她的快乐而发亮。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陆江初的头发,然后他将陆江初搂入自己的怀中。 看着陆江初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纯粹而安宁的眼睛,傅长嶙只感觉自己心跳得如同擂鼓。 欲念在脑海中翻滚,但是他却压抑下去,他就那样搂着陆江初,然后非常谨慎小心地,落了一个吻在陆江初的额头上。 对待她的态度仿佛在对待自己的珍宝,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几分钟的剧情,拍成了一个长镜头。 海边的日出很早。 5点开拍,傅长嶙的那个吻落下时,天际的太阳正缓缓升起。 这就是李朝想要的效果。 他看着在那轮天体如同融金般的色彩中,被勾勒出挺拔而舒展的轮廓的两个人,看着他们望向彼此的目光,李朝突然舍不得说一个“cut”了。 他只是觉得这一幕太过美好,忍不住想要将之记录下来。 于是这个镜头又延长了几分钟。 日出的速度并不慢,朝霞漫天,风亦轻柔。 原本还黑暗的海面,突然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变得美丽而绚烂起来,如同被铺上色彩的画纸,层层叠叠的颜色,冲击着视网膜,也冲击着大家的心。 终于在那个亘古的天体,完全脱离海面之际,李朝说了“cut”。 他忍不住赞扬:“没有想到是一条过,还是长镜头!江初和长嶙表现得都很好,大家可以向他们学习学习。” 说实话不少人也被完全带入戏了,这很难得,尤其是他们表演的,还只是一个非常日常的片段,由对话组成,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情节。 但纵然是这样的寻常中,都有如此强烈而旺盛的感染力,这让大家都意识到,陆江初和傅长嶙之间,至少在演戏时,那种强烈的化学反应,已经到了能够很轻易就将旁观者影响的地步。 这种入戏的感觉太过美妙,仿佛在那么一瞬间,被带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看见了不属于自己人生的故事,作为旁观者那样地亲临。 李朝将刚才拍摄的片段看了很多遍,目光专注,嘴角上扬。 他一直都知道傅长嶙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但是也一直苦恼,在国内很难能够找到能和傅长嶙对上戏的人。 毕竟傅长嶙的气场太有侵略性,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将对戏者给碾压。 除了一些老戏骨,大部分人在傅长嶙面前,都是完完全全地被碾压的状态。 但是如今的陆江初却让李朝看见了希望。 陆江初和傅长嶙简直是势均力敌,彼此挑战、彼此持平、彼此成就。 作为一个电影咖的导演,李朝在拍摄自己的电视剧之前,所要求的就是电影般的质量和感觉。 要做到这一点,得付出很多,比如金钱上、还有演员的质量上。 之前李朝还有些忐忑,不知道所得到的作品,能不能达到他想象中的标准。 但是就看了这么一场戏之后,李朝便明白了,这部电视剧很有可能成为划时代之作,很有可能成为现象级的作品。 第117章 致命一击 大概是管控方面的因素,华国的电视剧近几十年来,一直都落后于相同层级的经济体。 这让不少人都感觉怒其不争。 毕竟华国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才,大家却为了赚快钱,没有办法用心地做作品,如何不让人感到可惜? 但是李朝想,或许这一部剧出来,一切便会不一样了。 那些投资方会看到,当你真正地用心去做一件作品的时候,所得到的回报绝对比那种粗制滥造要强得多。 而这,或许就是改变的契机,是提升的方向。 在李朝说了“cut”之后,陆江初很快就出戏了。 看她那收放自如的样子,傅长嶙有些羡慕。 傅长嶙只是不敢承认一点,刚才在对戏时,陆江初看傅长嶙的目光,那样的深情而温柔,那样的熟稔而亲近。 这让傅长嶙十分心动。 他已经不止一次庆幸,自己舍弃之前的规划,接了李朝这部电视剧的拍摄。 这让他和陆江初相处的时候,总有一种与情人相处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过宝贵,因为如今的陆江初大部分时候,都是封闭内心的状态。 傅长嶙有感觉,自己所饰演的角色,曾经在陆江初的心中,一定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陆江初如今冰冷的外表之下,还隐藏着一个热情而快乐的少女。 这让傅长嶙充满好奇,又有些嫉妒,嫉妒能够得到陆江初如此青睐的人,嫉妒自己所饰演的角色原型。 他知道,这个角色的原型,也就是作者本身,是陆江初的未婚夫。 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傅长嶙曾经以为的那样。 这个前未婚夫在陆江初心中,一定占据了特别特殊的地位。 傅长嶙有些心疼陆江初,心疼她会遭遇如此让人伤心的事情。 越是心疼,他便越是想要借用自己的能力去保护陆江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触目伤怀,陆江初在演完戏之后,便没有再往傅长嶙那边看一眼。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海面,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又拿出了一支烟。 这次就不是道具了,而是他想抽。 但是没抽几口,手中的烟便被傅长嶙抽走了。 傅长嶙想起昨天听陆江初咳嗽剧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才李导给你的烟,都是专门的低尼古丁的,你现在又来一只真正的烟来抽,对身体不太好,江初你得爱惜自己呀。” 陆江初还是避开傅长嶙的目光,她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傅长嶙的好意,随后便找了个理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剧本了。 一直站在李朝身旁的严嵇,看见了他们之间的互动,他心里对陆江初对顾和光的在乎,有了更深的体会。 以前看陆江初为了追查顾和光的死因那般的努力,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婚姻去严家卧底,严嵇便觉得嫉妒。 现在看陆江初和顾和光的相处状态,严嵇更发现原来自己和陆江初在一起时,所见到的那个人都是陆江初的伪装。 她仿佛把自己套上了层层的盔甲,只为了自我保护,不愿意把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亲近的人。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是她亲近的人,这个认知严嵇这段时间来十分清晰。 但是每想到这一点,他便感觉心里像被刀口划过了一样,流出鲜红的血液,让人疼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好在这样的待遇,他也习惯了。 知道陆江初对他其实并不在乎,严嵇也能笑着接受这种类似于凌迟的苦痛。 他还有心情在陆江初走回位置看剧本之后,来到陆江初身边和陆江初攀谈:“江初你刚才演得真好。” 这句赞美陆江初也只是听了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陆江初注意到剧本上,每个编剧负责的部分,都有编剧姓氏的首字母作为标注,陆江初找到了属于w的那几段,那就是闻安平所负责的部分。 陆江初读了之后惊讶地发现,闻安平的笔触非常细腻,切入点也很完美,甚至压下了其他几个更加比他有名气的编剧,实在不像是做流量剧出身的。 将自己这个发现小声地告诉了严嵇,严嵇也早有准备,转头向陈助理说:“把资料拿给我。” 陈叶从包中取出一叠资料递给严嵇,对陆江初道:“这些是闻安平之前所写的剧本,我刚刚对比了一下,感觉和他这次写的风格不同。 我想,假如他和李朝没有联系的话,会不会李朝对他态度如此特殊,和对其他编剧不一样,是因为闻安平展现了自己的实力? 而李导向来是个对事不对人,十分看重实力和作品的人,有这种差别对待也不奇怪。” 陆江初借过严嵇递给她的文件,花几分钟时间翻了翻,发现的确如同严嵇所言,闻安平之前所写的东西太过于匠气,虽然他的流量剧做得十分精致,但无一不是完全符合读者的想法来做的,其中缺少了自己的理解。 这样做下来爽归爽,虽然会有很强烈的娱乐体验,但是却让人缺少了思考的余地。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至少从闻安平的成绩可以看出来,他在当今的娱乐圈,过得可谓是风生水起。 他是很适应这样的生活的。 但这一次闻安平所负责的那几个片段却格外不同,他变得能够很准确地把握住人物的心理,有一些方面他甚至没有照抄小说原文,而是根据心境的不同做了略微的修改。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做只会遭人诟病,因为原作者在写作的时候,对于每一个字基本上都是做了斟酌的,编剧肆意修改,就可能使作品的结构不够完整。 但是闻安平所做的却不一样,他真正做到了让原本就极为优秀的作品,更上一层楼的地步。 这实在和他以前的能力不太相符,陆江初猜测,如果不是李朝指导了闻安平,那就是有其他人在闻安平身后作为他的后盾。 陆江初曾经写过不少歌词,也算半个文字工作者。 干这一行的很多时候,你便会意识到很多人的文字风格,其实就像指纹一样清晰明显,能够轻易区分两个不同的作家。 闻安平这一次所写的剧本风格还是他的,但是内容质量却有那样巨大的提升。 陆江初觉得自己猜对了,于是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和闻安平多接触一下。 说干就干,陆江初在和严嵇聊了聊之后,将严嵇搜集的关于闻安平之前剧本的资料递给严嵇,起身便走到闻安平身边。 这时候天已经渐渐亮起来。 虽然是夏天,但是早晨的空气还是让人感觉到很舒适的,并不炎热。 陆江初拿着自己勾画过的剧本,走到正在讨论的编剧团队身边,大概是因为陆江初刚才表演得实在好,把编剧心目中的角色完美的诠释了出来,所以各位编剧对陆江初的态度都很和蔼。 就连闻安平也不例外,他并没有显现出非常格格不入的样子,而是随波逐流混在人群当中,让人很难发现他。 毕竟他身边的都是比他资历更深,能力更优秀的编剧们,他这个半吊子的着名编剧,在这群人中只能算是小透明。 但是陆江初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笑了笑说道:“我有一些角色理解上的问题,想要和闻编剧讨论一下。” 这让编剧组的负责人李老师皱起了眉头,这位老师姓李,但是和李朝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 他是一个非常老牌的编剧,完完全全靠着自己的实力进入了这个剧组。 陆江初知道李老师的性格和李朝极为相似,对事不对人。 陆江初从他的皱眉中,敏锐地察觉到,李老师对于闻安平的感觉似乎不太好。 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之后,陆江初将李老师记在了心里。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闻安平这几日在编剧中,本来就因为是天降的外来人员,已经足够低调,怕得罪这些华国编剧的扛把子们。 但是没想到他虽然有所收敛,却被陆江初直接拉了出来。 享受着大家或嫉妒或仇视或冷漠的目光,闻安平苦笑了一声。 在编剧组中最忌讳的就是,组员直接越过负责人去和更高层级的人接洽,陆江初这下是害了他了。 但是作为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闻安平也知道,以陆江初的家世和才能,前途不可限量,自己若是能够抱住她的大腿,之后前程锦绣不是问题。 带着这样的想法,闻安平也不复之前那种畏畏缩缩的姿态,变得自信起来,展露了自己的锋芒。 陆江初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有问题和闻安平讨论是假,要把闻安平从编剧中孤立出来却是真。 于是随便挑选了几个非常简单的问题,陆江初一一询问。 出乎她意料的是,闻安平这个人非常的有耐心,他给陆江初讲解的时候,从来没有嫌弃过那些问题太过简单,而是非常有耐心地一一作出解释。 看他这个样子不像是装的,这让陆江初心情有些复杂,但好在很快陆江初便收回了心神。 这世界上会演戏的人多了,陆江初就是其中之一,正是因为演技的精湛,陆江初才清晰明白,要装成另外一个人戴上另外一副面具,其实并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现在闻安平表现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只是他有所掩饰的一面。 带着这样的想法,陆江初准备给出自己的致命一击。 第118章 我的那个兄长 在讨论完了人物相关的问题之后,陆江初突然问道:“我是闻老师的忠诚粉丝,这次看闻老师所写的剧本,我发现和你以前的相差很大,感觉闻老师有很大的提升,真是太厉害了!” 陆江初说恭维的话时,面带微笑,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冷漠的模样,闻安平看他这样,心中也欢喜起来。 他之前还感到害怕,因为从综艺中知道,陆江初这个人的脾气非常喜怒无常,做事又没有顾忌,所以生怕得罪陆江初,但是没想到的是陆江初如今对他如此青睐。 闻安平如果连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他也很难能走到今天了。 于是他立马就回答了陆江初的问题:“这些的确是我写的,写的时候花费了很大的精力,以前做流量剧的话,对于字词的斟酌推敲,其实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心思,因为只要能做到到达平均线的产品,观众就会因为苦国产剧良久,给这样的项目打非常高的分数,从而拥有好口碑。” “但是如果是参加李导的项目的话,足够强硬的实力还只是最基础的条件,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去学校进修,去采访了相关的人之后,才改编了这一部分剧本。” 说这话的时候,闻安平看着自己所写出的那些文字,整个人是一种非常向上而昂扬的状态,陆江初能够感受出闻安平现在所做的事情,是他十分喜欢的。 如果这一切并不是他装出来的,陆江初可以肯定,闻安平一定非常热爱写作。 因为他对他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有感情,对待作品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爱护恋恋不舍。 这样的认知让陆江初心中沉了沉,她其实都不清楚,自己希不希望闻安平是无辜的。 但是这些东西想再多也没有用,还不如直接去做事和试探。 于是在和闻安平聊完天之后,陆江初借着他低头捡东西的机会,在闻安平的手机上贴了一个小小的定位芯片。 芯片的位置很巧妙,透明的样子,如同一张薄薄的纸一般贴在手机的后盖上。 这个芯片因为过于轻巧,仍旧没有录视频的功能,但它还是能够记录下音频的内容,然后发送出去。 看着闻安平似乎没有察觉丝毫异样的将手机收入怀中,陆江初笑了笑,她的心情算不算好也算不算坏,但是纵然只是这样的平淡,也已经让陆江初感觉很满足了。 毕竟比起之前那种被痛苦煎熬的生活,如今的日子陆江初已经足够感激,她有着自己的目标,也有着往目标坚持前进的毅力与决心,在这样的过程之中,她终于逐渐控制了自己。 之后还有一些片段需要拍摄,陆江初去试探完闻安平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李朝过来给陆江初讲戏。 名为讲戏,实际上是在为陆江初下一段表演调整状态。 好在陆江初本人的实力就已经足够,李朝并没有在她身上花费太多时间,因为即使陆江初有不太理解的地方,他俩一商量她也是一点就通的。 心中再次感叹自己收了个好演员,李朝的心情更加明媚了。 几个龙套选手连站点都没有站好的时候,曾经的李朝会直接破口大骂,让场务换人,但是今天的李朝非常高兴,在场务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目光中,只是笑了笑,让那几个人尽快调整状态。 他这种和蔼又好说话的样子,让众多与他一同工作的人员们,都大吃一惊。 谁不知道李导的喜怒无常,现在看他这样,大家又觉得幸运又觉得害怕,怕李朝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之后的拍摄,全都是如同上午第一条一般顺利。 之前李朝还在想,一天安排那么多拍摄任务,会不会时间太紧了,现在他才意识到,像陆江初和傅长嶙那样的天才,根本没有办法用常人的目光去揣测。 他们的能力太强,能够做到瞬间入戏,如此一来拍摄的效果会非常流畅。 李朝除了刚开始拍之前,需要对于风格设置、情节转换有一定的调整之外,现在简直是只起了一个监控摄像头的作用,坐在那里等演员自己演就好了,演完作品也就出来了。 坐在一旁的剪辑师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感叹,如果自己以后能够有幸多和陆江初与傅长嶙合作几年,怕是可以赚完钱便直接回家了,毕竟剪辑师是这份工作,很多时候还真不是人干的。 而他们两个碾压全场的表现,也让那些演配角的演员们有了更强烈的危机感,大家一个二个仿佛在比赛一般,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李朝从来没有感觉到过拍戏,原来是一件如此可以丝滑顺畅的事情。 连拍了好几段,陆江不觉得演戏有多复杂,但是因为总是陷入过往的回忆中,难免感觉到心情压抑,怅然若失。 傅长嶙对于陆江初状态的改变也有所体会,他将自己准备好的保温杯递给陆江初,说道:“喝一点茶。” 陆江初没有拒绝他,看这保温杯上还写着自己的名字,便知道是傅长嶙专门给她演准备的。 打开瓶盖,陆江初便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有些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里面竟然是绿豆南瓜汤,这东西最解渴了。 陆江初忍不住喝了两口。 或许是是知道她会心急,傅长嶙在将这些食物打包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冷到了刚刚能够入口的温度,现在保温杯将那种温度保持,陆江初即使吃得急也绝不会被烫到。 陆江初自然也感受到了,傅长嶙这份关心与用心,忍不住笑了一下,给傅长嶙道谢。 这时陆江初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她有些兴奋的把手机拿出来,以为是自己的分析软件找到了关键线索,但是一看却是一张电子的请柬。 原来是沈懿然又要开始开派对了,而派对的时间更是很长,一个月4场,都在每周五晚上的样子。 陆江初有些惊讶地皱了皱眉,走到严嵇身边,给严嵇看了看自己的请柬,问道:“你母亲的身体真的坚持得住吗?” 严嵇也有些惊讶,但是想到医生的嘱咐,知道沈懿然命不久矣,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他老人家开心就好,其他东西无所谓的。” 见他这个样子,陆江初如何还不明白沈懿然的身体状态,身为医生的她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场面,也见过太多人在死亡的边缘挣扎求生的痛苦,这些往事让陆江初忍不住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的确开心最重要,老夫人想要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 陆江初又看了看自己的排班表,发现周五很巧,自己都有时间,于是打算每一场宴会都去参加。?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严嵇后,严嵇很高兴地点了点头,他突然想起陆江初上次问自己,关于他有没有兄长的事情。 严嵇当时采取了隐瞒的态度,但是后面他想法有所改变,陆江初却迟迟都没有问。 在拍完戏之后,严嵇终于找上陆江初,那时的陆江初正准备去吃早饭,她在一个早晨的时间就完成了一天的拍摄任务,整个人的心情非常舒适愉快。 看严嵇又走过来,陆江初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保持距离看向严嵇。 现在她越回忆顾和光的样子,看到严嵇时便越觉得陌生又心痛。 但是严嵇的话却让陆江初忍不住走近了他,因为她听到他说:“我可以给你讲讲,关于我那个兄长的事情。” 严嵇现在的确摸清了陆江初的心思,知道她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一下子抓住命脉。 这让原本打算和傅长嶙一同共进早餐,培养培养在演戏时的感觉的陆江初没有拒绝。 这一次剧组就没有食堂了,但是有盒饭。 陆江初对盒饭不太感兴趣,在得到李朝的许可之后,开车戴着严嵇去了一家她以前在这边工作时,就很喜欢的意大利餐厅。 而傅长嶙则被留在了原地。 傅长嶙看着陆江初远去的背影,目光有些黯然,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今天越扮演这个角色,傅长嶙便越意识到陆江初心中顾和光是一个怎样特殊的存在。 只要陆江初还念着一日顾和光,自己和严嵇都是没有机会的。 这一点现实很残酷,但是有些时候也是一件好事。 都没有机会,那便是在同一起跑线上。 自己再怎么也严嵇这个陆江初已经抛弃了的前夫要强,对于这一点,傅长嶙充满信心。 那家店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陆江初开车去的时候,还有些怀念地道:“以前因为这家店很远,但实在好吃,我们经常找着机会便见缝插针地去。和光最喜欢的就是里面一道松鼠桂鱼。” 和光两个字的出现,让严嵇又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扎了一刀。 他发现陆江说似乎真的把他当朋友了,能够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谈起前未婚夫。 不过好在严嵇抓住了陆江初话里的重点,有些疑惑:“松鼠桂鱼?” 看他这样,陆江初边笑了笑说:“那家意大利餐厅只是在意大利,做的却是正统的中餐,涉及很多个菜系,我听说老板家曾是御厨世家,那一手好菜比国内很多餐馆都来得优秀。以前在意大利时,我们最怀念的就是家乡的口味,有如此正宗的选择,自然找着机会便会来吃。” 第119章 说说他吧 说话时陆江初的脸上都带着笑意,目光十分温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非常美好的回忆。 见陆江初心情不错,严嵇虽然觉得难受得厉害,却还是微笑着听陆江初的讲述。 但陆江初没有在那种比较好的情绪中待多久,很快又落了下去。 大概是想起如今已经物是人非,陆江初的神色又变得平静起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现在再花那么多时间专门去吃一顿饭,已经不符合我的价值观了。” “似乎在我心中,效率已经成了第一位的东西,所谓享受生活都是次要的产物。果然是老了啊。不再年轻了,你也就没有了曾经的活力和精力。” 如果是其他人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做出这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只会让人感觉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但陆江初却不一样,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经历却很多,远比其他很多人都更加有一种历尽千帆的气质。 严嵇看她怀念过往的岁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有那么厌恶和嫉妒和顾和光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陆江初对顾和光十分特殊是有原因的,至少这世界上那么多人,只有一个顾和光能够治愈陆江初。 能够让她变成一个小孩,能够让她念念不忘。 而严嵇并不懂爱情,他有时候不明白如何去爱一个人,所以曾经才会用那么愚蠢的方式,去伤害陆江初来表达自己的爱意。 曾经的他以为,他的人生中所谓的感情不过是调剂品,理性是最重要的。 一个人只要拥有理性,便可以拥有成功的事业。 只要有成就,其他东西都无所谓,感情只会是拖累。 但是现在严嵇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其实非常片面。 他不应该那么狂妄,以为极端理性便可以掌握一切。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总有一些事情,总有一些人,是没有办法去用逻辑和理性去控制、设计、揣摩的。 而教会他这一点的人,就是陆江初。 严嵇想,现在一切想要挽救,应该还是不迟的。 最近他和陆江初一起吃了很多顿饭,他觉得这就是突破。 至少他的江初从以前不想见他,到现在能和他共同坐在一张桌子旁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严嵇见陆江初有些失落的样子,突然说道:“你可以继续讲他的事情,我想听。” 陆江初有些惊讶的看了眼严嵇,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严嵇对自己的心思,所以才难以相信严嵇所说的话。 她没有想到,严嵇居然能这般委曲求全,大度地听自己心上人的故事。 不过严嵇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所说并非虚言。 因为他把顾和光所写的那些书全都看了,这也是他最开始和陆江初合作的缘由。 顾和光的书籍版权都握在严嵇手上,只要他不放手,陆江初就没有办法以正规的渠道将那些书继续传播。 正因为看了那几本书,严嵇也很敏锐地将里面,感觉和陆江初相关的情节都摘取了出来,读了好几遍。 他从那书里,认识到了和如今完全不同的陆江初──有些小孩子气,但十分认真,每天都开开心心朝气蓬勃,热爱自己的工作,有崇高的理想,有救死扶伤的愿望。 或许那样的事情,才是陆江初想做的,那样的她,比如今在聚光灯下的她还要耀眼。 这样的想法在严嵇心中蔓延,但他却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陆江初会走到如今,也是因为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选择,不得不走下去的缘故。 不过他对陆江初加深的了解也起了作用,谈到几件书里面的事情的时候,陆江初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说道:“你说那件事吗?嗯,其实还挺有趣的。” “那一天我记得和光好像迟到了,总之没找到他的人影,不过我看主任他们也没有催,便放下了心。后面做完一台手术,正到我休息的时候,就发现一个科室的人都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其实大家都是只是做了一些小工艺品什么的,东西不贵重,但是都很用心。那是和光组织的,以前他在医院里,人缘可比我好多了,无论是男生女生,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他是一个特别温暖的人,可惜你没见过他,要是一见他,你就会感觉到,这种人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一样,没有丝毫侵略性。十分包容,让人觉得温暖又舒适。” “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没有什么可比性,也没有比较的必要。我只是曾经被和光治愈,所以更加难以忘怀他罢了。” 讲起自己的往事,陆江初的目光中有各种情绪,但最终归于平静。 因为她知道那些事情,其实也只能是往事,她做不了更多地去改变或者弥补,更不能回到往昔。 其实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陆江初有意说了不少拒绝严嵇的话语,想要严嵇彻底死心,但是严嵇却像听了耳旁风一样,只记住故事里的关键点── 记住陆江初的生日,记住她喜欢的东西,却没有把拒绝的话语给记在心间。 一定程度上来讲,他是比陆江初还要固执的人,认定了一个东西,便一定会去争取得到。 就在这么还算愉快的聊天中,陆江初来到了自己曾经喜欢的餐厅处。 老板还是那个老板,胖乎乎的中年人坐在门口喝着饮料。 看见陆江初和严嵇,他兴奋地起身问道:“你们来啦?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们家店了呢。” 陆江初笑了笑,在老板说“你们”的时候,她敏感地转头望了严嵇一眼。 发现严嵇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后,才松了口气。 她和顾和光都是这家店的熟客,在异国他乡有两个本国的年轻人喜欢自己的饭菜,还时常来吃,老板自然是印象深刻的。 甚至有几次陆江初和顾和光的年夜饭,都是和他一起吃的。 点了自己喜欢的菜后。陆江初给严嵇介绍道:“这位老板原来是在国内开酒店的,但是后面他孩子移民了,他也就跟着出来。可能是味道太过正宗,加之价格不便宜,所以在本地很少有人吃,不过即使是那些小小的受众,也足以养活他。” “老板不是一个喜欢忙碌的人,很多时候宁愿坐在门口晒太阳。所以我们能得到他的招待,真的是很幸运了。” 严嵇点头,听了陆江初的话,他便对这家店兴趣更深了。 他的确没有注意到,老板所说的“你们”两个字,只以为是顺口说的,没想到其他更多的东西。 陆江初到了她以前常用的包厢,严嵇因为有个紧急会议到外边去打电话了,进入包厢之后,陆江初的视线扫了扫四周,突然停住了。 她在墙上看见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合照,她、顾和光以及老板三个人的合照。 记忆一下子回到那一年的除夕。 国外并没有过春节的说法,特别是在欧洲国家,那段时间圣诞假期都已经结束,陆江初和顾和光又到了忙碌的时候。 但他们还是抽着时间,去和老板一起过了春节。 她没有告诉严嵇的是,老板虽然是因为孩子出国的,但是他孩子当时移民就是为了医疗问题,后面花了不少钱,却最终没有把孩子挽留回来,所以老板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对待陆江初和顾和光的态度,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十分和蔼,能把他们的合照挂在饭店里,也足以说明老板认为这是一张家庭的合照,他愿意展现出这样的幸福。 陆江初扬起了嘴角,想起那一年吃的饺子里面好吃弹牙的海鲜馅儿,突然有些怀念。 但是她也立马意识到,这一张照片不能让严嵇看到。 将照片收起来之后陆江初到厨房给老板说了一声,提起当年吃的饺子,老板看她这般嘴馋,笑着给她又下了一锅。 他们两人说说笑笑着,老板突然问道:“我看小顾,感觉他变了不少啊。” 陆江初帮老板洗菜的动作一顿,随后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回答:“可能是工作的影响,他比较忙。” 陆江初并没有说顾和光已经去世的事情。 这件事当时她就一直埋在心底,顾和光因为是收养家庭,加之和家里的关系并不亲密,所以没有什么家人。 至于朋友,陆江初当时已经到了非常绝望的境地,连顾和光的葬礼都不想去举行,自然没有把顾和光的事情,告诉他们共同的朋友们。 这也是老板会误会的原因之一。 怕老板说漏嘴,陆江初还强调了一下:“他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只是最近他状态不太好,可能没办法和您多聊。” 老板摆了摆手,十分宽宏大量的样子:“没事的,只要能见到你们,我就很开心了。我这把老骨头,你们已经陪了我这么久,挺好的了。” 陆江初微微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目光中的哀痛。 她在老板这里体会到了,在父亲那边感受到过的舐犊之情。 于是愈发坚定,顾和光死讯那样痛苦的事情,自己埋在心里就够了。 那么多人都喜欢顾和光,到时候他们要是真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这一切就让她来独自承担,毕竟她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第120章 抽丝剥茧 严嵇虽然注意着时间,但是这个电话打得仍然不短,他最近落下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情,如果不是早已没人能够监督他了的话,严嵇早被提回去了。 像他这样不务正业的总裁,对公司的发展总归不太好。 等严嵇终于打完电话回来,菜已经上齐了。 菜式其实并不复杂,甚至有些家常,但好就好在品类十分丰富,川菜,粤菜,淮扬菜什么品种的都有,甚至中间还有一个锅子可以涮羊肉吃。 店里面开了空调,空气有一些冷,正适合吃这些热气腾腾的美食。 陆江初甚至萌生出了一种在冬天的幸福感。 一连吃了好几片涮羊肉,陆江初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老板和他们聊了聊,大概是听了陆江初的嘱咐,并没有和严嵇说太多。 严嵇也不感到奇怪,只以为这是因为老板和陆江初是熟人,但和自己不熟的缘故。 毕竟是午饭时分,后面又来了不少客人,老板只能起身去招待,还劝着陆江初把想吃的都写出来,他到时候都能做,好不容易来一次得吃个尽兴才好。 陆江初点头,等老板出门后,她才问严嵇道:“严总,你可以说了,关于你兄长的事情。” 严嵇点头。 这一次他丝毫没有隐瞒,也没有卖关子,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我听我父亲说,我兄长大概比我大三岁,但是就在我出生那年他就失踪了。” “家里人都怀疑他是被人带走的,就是为了报复严家。那段时间我父亲因为公司上面的一些事情处理得不够好,导致股票动荡,当时严家的家主还是我爷爷,他为人十分严苛,并不在乎失踪的大孙子的死活,于是我父母当时都只能把心思用在工作上,至于找孩子的任务,只能派人去完成。” “但是后面终究是没有找到,我母亲自那年开始,身体情况便急剧下滑,精神状态也变得不好了。家里人怕刺激她,于是再没有提起我兄长的事情,我母亲有时候比较清醒时,想起来那些事,也会告诉我那是个禁忌,让我不要再提。” “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的事情了,其实不复杂,也感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江初想要知道的东西,如果不是的话,我还可以继续去查一查。” 陆江初看严嵇的神态,意识到他的确并没有骗她。 看来问题是出在了上一辈上,毕竟严嵇的爷爷立场就十分奇怪,当年严嵇哥哥在世的时候,严家没有对他的信息做过宣扬,那在他失踪之后也没有惊动多少人,便显得奇怪了。 除非严嵇的兄长,并不是严家人期待中降生的,甚至很多时候,大家都希望他的兄长人间蒸发最好。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掩盖什么?后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陆江初一时也猜不出来。 她只能把那些疑点都记进心里,随后抛了几个问题问演技,那些问题看上去都很无关紧要。 比如关于严嵇父亲和演技爷爷的关系,毕竟陆江初可是知道,严嵇的爷爷偏宠幼子,也就是严嵇的二叔严长礼,当年曾经一度想把严家家主的位置,传给严嵇的二叔。 这也是当初陆仙仪会抛弃严嵇,选择严长礼的理由,但是后面继承人的选择却突然转变,原本胜券在握的严长礼只落了个灰溜溜出国的下场,所分得的遗产也和严氏的核心产业并无关系。 这其中要是没有猫腻的话,陆江初才不信。 她脑中隐隐有一丝想法,但是很难将之抓住,只能寄希望于信息的继续完善,之后将想法给补充完整。 面对陆江初的问题,严嵇也没有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其实我一直也感觉很奇怪,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有,这种非常突然的转变和隐瞒。对于严家家主的位置,之前我一直都没有过妄想,但是比较奇怪的是,我父母都十分坚定,我一定会是未来的继承人。” “我母亲不止一次告诉我,我爷爷不可能选择二叔。具体原因她并没有说,但是那时候我只以为那是家人温情的鼓励,但是现在想起来,他们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和坚决的态度,不就说明他们一定知道一些我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反正周五的时候你也要回国,到时候我们有机会再试探一下我的母亲。” 严嵇说这句话时丝毫都没有避嫌,看样子心已经完全偏到了陆江初那里去了。 陆江初原本还有些意外,但想起严嵇和他母亲相处时,那种格外客气和疏离的举动,便明白了严嵇的想法。 这时陆江初突然感到有些好奇,她问严嵇道:“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记得算是隐婚,你是不是谁也没有告诉?包括你的家人?” 严嵇一下子有些难受,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面对现实,最终只能回答:“没错。” 说完他便有些忐忑地看着陆江初,担心陆江初生气。 但是陆江初的面色却十分平淡,这样严嵇便更加沮丧了。 他知道如果陆江初会生气的话,就说明他们之间还有挽留的余地,说明陆江初还是在乎他的,但是陆江初根本不在意,这完完全全就可以告诉严嵇,陆江初对于这些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在乎。 她之所以会问他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嫉妒,或者是因为心绪不平衡,只是随便一问罢了,想要把事情给解决。 而这种解决完全是理性上的缘由,和感性毫无关系。 陆江初从严嵇刚才的话中,听出了至少曾经,严嵇的母亲沈懿然还是很关心严嵇的。 那从这个角度来看严嵇的婚姻问题,他母亲就不可能不在意。 于是陆江初又问道:“你妈妈她就没有催过婚吗?” 严嵇点了点头又摇头,搞得陆江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旋即解释道:“以前催过,但自从去了瑞士之后便没有催了。” 陆江初饭也不吃了,拿出手机,也没有顾忌什么,在严嵇的眼皮子底下,把严家涉及的资料全部都调了出来。 看着严嵇爷爷的死期,正好是沈懿然出国去瑞士调养的前期,陆江初把这个信息圈了出来,直接递给严嵇,似乎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样一回事。 如果是在其他人面前,陆江初不会如此肆意,但是她现在相信了严嵇的确是真心帮她的,他们彼此有着共同的目的,所以陆江初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严嵇看到陆江初勾出的话,突然回想起那天去救傅长嶙之后,陆江初发现的那个分尸案,一下子就沉默了。 陆江初见他这样,立马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一切的确有隐情。 她充满耐心,并没有逼迫严嵇说什么,而是重新提起筷子,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鱼。 油炸的小黄鱼肉质很香,陆江初以前就很喜欢,可惜鱼刺太多,她每一次吃一只都要花好长的时间,这玩意儿最适合拿来下酒了。 而今天她慢慢地吃鱼,也正好可以试探一下严嵇的心意,明白他的想法。 事实证明,陆江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她一直非常迫切的逼问,严嵇可能还有顾虑,不会给陆江初讲出真正的现实情况。 但是正因为陆江初现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让严嵇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问题的严重性,最终他还是说道:“那时候我们家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爷爷的确是病死的,但是他死了之后,我母亲的精神就更加失常了,最终在我爷爷的告别仪式之前,我母亲用刀将他的尸体给肢解了。” “所以当时我们不得不取消了遗体的告别仪式,加之并没有什么人命上面的影响,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曝光。” 说这话时严嵇一直看着陆江初,似乎是担心陆江初,因为这样的事情,便对严家没有好感。 但他不知道的是,陆江初在严家呆了那两年,对严家早没有什么感觉了,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能立马开始做理性的猜测和分析。 她说道:“你母亲好像很恨你爷爷。” 严嵇回忆了一下,往常一些被他忽略的现实在此刻突然涌上来,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算不得坏。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我母亲和他关系其实还不错,因为我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我母亲嫁进严家之后,便没有受到什么婆婆的压迫,一直都过得非常好。” “她和我父亲其实是青梅竹马,他们俩的感情,一直是圈子里大家都很羡慕和推崇的。所以那时候我们都猜测,我兄长失踪以后,我母亲受了很大的打击精神,有些失常,在我爷爷离世时,或许把我爷爷当做了敌人,才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而那件事之后,我母亲也很快清醒过来,她主动要求去了瑞士的疗养院,离开国内。” 听了严嵇的话之后,陆江初可以确认几点。 首先,严嵇和顾和光的长相,与他们的父辈都很像,说明顾和光的确是严家人,并且是严家主家人。 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就是严家当年失踪的那个大少爷。 至于顾和光之后为什么会被收养?为什么会经历那么多的事情? 就不在陆江初现在的思考范围之内了。 第121章 替身是谁 而那所谓的精神失常,陆江初其实也持怀疑态度,毕竟她上次看沈懿然的情况,感觉沈懿然比大部分人都来得正常。 假如精神失常只是一个幌子的话,那可以说明,沈懿然恨毒了严嵇的爷爷。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个非常受宠的儿媳妇,恨毒了自己的公公…… 陆江初心中突然涌起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 但是因为这个想法太过于离经叛道,陆江初没有敢说出来。 她觉得,或许顾和光并非沈懿然和严嵇的父亲严长青的儿子,而是沈懿然和严嵇的爷爷的后代。 那这便能够说明,为什么在严家,第三代长子出生的时候,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也能够诠释,为什么长子失踪之后,没有谁真正认真地去找过。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让那个孩子回来。 假如这个猜测成立的话,以前很多疑惑一下子就像迷雾般瞬间散开,让陆江初清醒了。 陆江初在想,沈懿然和严长青的感情既然那么好,严长青为什么不仅没有给沈懿然报仇,甚至还纵容着沈懿然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难道是他不知情吗? 这没有可能。 毕竟隐瞒严家长子的存在,是严家人的共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沈懿然是被她的丈夫、被他青梅竹马、以为是挚爱的丈夫,亲手推给自己的公公的。 甚至很有可能,她讨得了严嵇爷爷的欢心,所以最终在严家家主的争夺战中,严嵇才打败了他二叔,得到了现在的位置。 这个猜测让陆江初觉得有些恶心,又觉得浑身发冷。 她想排除这个可能性,但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陆江初突然很同情沈懿然。 或许沈懿然的精神失常是半真半假的,但是在那样可怕的环境中,有谁能够保持正常呢? 沈家也是有名的世家啊,沈家的大小姐却受到这样的羞辱,难以想象她是怎样忍下去的,又是怎样挣扎着,在过往黑暗的回忆中活到了今天。 好在曾经伤害过沈懿然的两个人,都已经去世了。 也怪不得沈懿然对严嵇的态度那般冷漠,她对严嵇好时,估计是因为母亲的本能。 但是她对严嵇的漠视,一定是因为对严家人的愤怒和仇恨。 看陆江初面色青青白白的样子,严嵇就意识到陆江初应该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怎么了江初,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陆江初非常勉强地扬起了自己的笑容,摇了摇头。 她想过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严嵇,但最终还是舍弃了这个想法。 陆江初只是觉得疏不间亲,以她现在的身份,对严嵇说这些东西,实在是不合适。 更何况这还关系着长辈的秘境,严嵇也未必想要知道。 以前和严嵇在一起的时候,陆江初就曾经意识到过,严嵇在感情上面,其实很多时候是一个非常迟钝的人。 他对于这些东西没有一个很敏锐的感触,并不能够在第一时间就想到,陆江初根据信息猜测到的东西。 越是这样陆江初就越不会说了。 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陆江初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后,她非常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这菜还挺好吃的,你试试呢。” 说着陆江初就给严嵇夹了一筷子的松鼠桂鱼。 看着严嵇的目光中含着怜悯,陆江初突然意识到,虽然经历过那么多痛苦的事情,但生活在陆家这么一个幸福而正常的家庭,真的是她的幸运。 陆江初从小听过不少上流社会的秘辛,但她都是当作故事听的,毕竟陆家虽然人口众多,但是主家的关系并不复杂,家人之间感情也很好。 陆江初所经历的伤痛,大多都是那个绑架犯带给她的,而不是家人内部的伤害。 叹了口气,陆江初最终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还是她非常主观的猜测,未必是事实,她没有必要如此被影响心情。 既然未必是事实,那就不用告诉严嵇自己的想法。 带着这样的念头,陆江初的心情调整了不少,但是大概是她刚才表现得太过异样,严嵇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或许是他对陆江初的态度一向坦诚,也或许是因为在严嵇心中,那些东西算不得什么。 总之,他没有丝毫掩饰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是怀疑,我母亲和我爷爷的关系不一般吗?” 陆江初“啊?”了一声,没想到她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将事情避而不谈,严嵇却直接将之点名。 这未免太过超出了陆江初的意料。 严嵇见她这样,也大概猜出了陆江初的想法,毕竟他只是对情感方面的东西不敏锐,但并不是傻。 眼中闪过自嘲的光芒,严嵇给陆江初拆解着鱼刺,沉默在两人中间如同潮水般澎湃,带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终于,在陆江初要忍受不住这间房里的氛围时,严嵇把剃了鱼刺的鱼肉装在小碟子里,推给陆江初。 然后,他说道:“我觉得,你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陆江初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但是严嵇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两个人都有些心照不宣。 说完,或许觉得自己有那么些卖惨的嫌疑,严嵇看向陆江初,语气坚定地强调道:“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陆江初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她正想假笑缓和气氛,便听见严嵇说道:“也不用笑得这么假兮兮的。” 陆江初:…… 行,她专心吃饭。 当然,吃饭只是幌子,陆江初没想到严嵇会把家丑外扬,肯定自己的猜测,但是这样的机会她不会错过,连忙在大脑中,尝试将之前的线索连接起来。 她和严嵇都不是喜欢将喜怒形于色的人,知道有些东西现在并不适合拿到台面上来说,于是之后的聊天里,他们都避开了刚才的话题。 这一次,陆江初感受到,严嵇对她的确是没有什么隐瞒了。 只是这过分的坦诚,诠释了在严嵇心中,陆江初的地位之重。 意识到这一点的陆江初感觉很是奇怪。 但是她却再不能和严嵇拉开距离,在接下来拍戏的日子里,陆江初终究是默认了严嵇的存在。 在陆江初演戏的时候,严嵇经常是拿着台电脑坐在片场,在线办公的同时,经常将目光投到陆江初身上。 除此之外,严总的团队还极大提升了剧组的生活质量,严嵇带了全员的厨师、按摩师、理疗师什么的,硬是差点把片场弄成了度假基地。 一开始李朝还有些意见,担心如此腐化堕落的环境,影响演员们的状态。 但后来发现大家在完美后勤团队的支持下,不仅状态没有被影响,甚至还有提升之后,李朝总算被说服了,就连他自己,也常说是沾了陆江初的光。 剧组里的人看傅长嶙和严嵇之间的氛围,以及他们对陆江初都态度,便都意识到,这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竟然都看上了陆江初。 不少女演员都有些嫉妒,但因为合同都攥在严氏的手上,严嵇一开始出现在剧组时,就派了律师给所有人签保密协议,终究没有人敢曝光这些事情。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流逝,转眼就到了周四。 最近陆江初和傅长嶙的状态都很好,堪称如有神助,拍摄进度远超李朝想象,他们俩甚至连下周的任务都完成了。 有这样两个人扯着整个剧组向前走,李朝如何不高兴? 但是超人毕竟是少数,剧组里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一个项目的完成毕竟还是需要大家的共同合作。 所以为了等大家追上他俩的进度,李朝非常大方地给陆江初和傅长嶙放了好几天假。 之后有一段有些危险的表演,当时的情况就已经是九死一生,算是全文的一个小高潮点。 陆江初原本打算亲自上阵的,但是没想到所有人都一致表现出了反对意见,严嵇和傅长嶙尤其严肃坚决。 在他们的阻拦之下,加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调查,陆江初只能非常遗憾地选择放弃。 严嵇派私人飞机,打算今天就送她回国。 作为傅家最受宠的小儿子,傅长嶙也收到了沈懿然的请柬,见严嵇没有反对,于是顺道也蹭了严总的飞机。 反倒是严嵇,据说在意大利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打算迟一天再离开。 陆江初向李朝询问了之后的安排,李朝打算在陆江初回国的这段时间,找替身把那几段危险的戏份给拍摄了。 至于替身的选择,李朝没有明说,只不过从他那满意的样子,陆江初便知道,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朝向来是个高要求的人,他都满意的演员,从硬实力上面讲,自然不会有问题。 陆江初也就放下了心来。 在飞机上,傅长嶙看着正读杂志的陆江初,问道:“江初,关于那个替身,你知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陆江初放下杂志,看向傅长嶙,摇了摇头。 陆江初其实也能感受到,严嵇和李朝似乎可以在把她往国内调,但她却说不出个为什么。 难不成替身会是陆仙仪不成? 毕竟现在陆仙仪身败名裂,加之资产被冻结,演不成戏后病急乱投医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猜测浮上陆江初的脑海,但她想了想,觉得不太靠谱,于是pass了。 但这一次,陆江初的确是猜对了。 第122章 罪有应得 陆仙仪在片场见到了严嵇。 这段时间,她完全被逼到了绝路。 当初严嵇虽然意识到了自己对陆江初的感情,但仍旧没有对陆仙仪下死手的原因,就在于他还顾忌着他们曾经共患难的经历。 但是,当那段经历被证明只是欺骗,全是假的之后,严嵇在陆仙仪的事情的处理上,再不能收手了。 之前陆仙仪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毕竟她对陆江初还有些用处,想来严嵇会因为这一点对她网开一面。 但是现在的事情,全都向陆仙仪证明了,严嵇才不是什么会顾及旧情的人。 他下手狠厉,将她完全逼到了绝路。之前没有追究,不过是考虑着综艺还在拍摄,怕她这边闹出事情影响陆江初的事情。 综艺拍摄一结束,严嵇看着陆仙仪和苏湄狗咬狗的闹剧,直接把两个人都收拾了。 陆仙仪丢失了所有资源,光是违约金就超过了九位数,而她接收到的严长礼的遗产,也因为各种原因被严家收回。 严嵇的手段都在符合法律的框架内,并没有出格的地方,加上严氏的法务部堪称地表最强,陆仙仪想要和他们打官司都没有机会。 就这样,不过是几个月时间,陆仙仪就失去了苦心经营的一切,跌落到了今天的位置。 这个所谓替身的邀约她原本是不想接受的,但这已经是她最近唯一的机会了。 她那个父亲知道她惹祸之后,第一时间就和她划清了界限,陆仙仪看他那意思,是想把自己送人,只可惜严嵇不允许。 陆仙仪现在除了债务,便什么都没有了。 见到严嵇之后,陆仙仪感受到严嵇冰冷刺骨的目光,瑟缩了一阵。她是真的怕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招惹这样的恶魔。 她心中恨毒了陆江初,陆仙仪知道,这一切定然都是陆江初指使的。 以前陆江初做过她的替身,她现在则沦落到比陆江初还不如的地步。 一阵阵屈辱涌上心头,陆仙仪却没有表露分毫。她只是站在那里,至少看上去很平静。 不少人都认出了她。 之前还有人觉得陆仙仪和陆江初相像,但这些人都和陆江初有一段时间的相处,陆江初那尊贵又潇洒的气质,被不少人记到了心里,如此再一看小家子气的陆仙仪,竟没有一个人认错。 大家都是知道网上的风波的,一个个看陆仙仪的目光都十分奇怪,或许是不理解她怎么会有脸还继续呆在娱乐圈。 陆仙仪感受着如同将她凌迟一般的目光,眼中涌动着怨恨,但她很会掩饰,至少从表面来看,她诚惶诚恐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工作。 感受到严嵇还在打量自己,陆仙仪一阵心惊。 她知道自己是来做陆江初的替身的,但是现在看来,她或许想得简单了。 难堪地站在原地,直到今天的戏份拍完了,都没人和陆仙仪说一句话。 陆仙仪再有耐心,此刻也忍不住了,问道:“阿嵇,你可以把剧本拿给我熟悉一下吗?” 她就算只是陆江初的替身,但也应该需要知道剧本。 严嵇目光深沉,如同幽暗冰冷的潭水:“你很不简单。” 陆仙仪心中一沉,强笑着开口:“怎么了,阿嵇,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用的还是阿嵇那个称呼,但是开口时,声音却不大,将这两个字含混了过去。 感受着严嵇如同冰刺的目光,陆仙仪心底涌起一阵阵恐惧,忍不住有些发抖。 严嵇看着她,说道:“失去一切,跌落到现在这个位置,你竟然都能够完全忍下去。据我所知,你并非什么心智坚毅的人。” “那这样看,你就是有其他的谋算了。像你这样如同毒蛇一样的人,我应该留下来,等你什么时候咬我一口吗?”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语气很平淡,但是却让陆仙仪后背的冷汗都打湿了衣衫。 陆仙仪没想到严嵇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复,想了良久,才鼓足勇气说道:“您相信我,我绝没有那样的心思。我之所以会如此之快就奋起,是因为我母亲的性命还掌握在您手中。” 这一次,她没有可以拉近关系,而是用上了敬语。 严嵇看着柔柔弱弱、眼睛含泪的陆仙仪,只觉得自己曾经是眼瞎了,居然会看上她。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及得上江初? 眼中闪过寒芒,严嵇突然不打算这么继续玩下去了,他说道:“江初需要用到替身的戏份,都十分危险,你不适合。” 陆仙仪眼中涌起一丝喜色,心中有一种不真实感。她以为严嵇会这样说,是因为他对她还有感情,终于不忍心了,在关心她。 或许,自己还有机会! 在陆仙仪心潮澎湃之际,她却听严嵇继续说道:“的确是我的错,让你有了给江初当替身的机会。如今一想,你根本不配。” 他的声音冰冷又凉薄,将陆仙仪的希望寸寸碾碎。 陆仙仪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她嘲讽自己居然还心存幻想的同时,意识到,严嵇不会放过她。 而她,此刻唯一的机会在于,她和严嵇都在公共场合。 这可是片场! 严嵇应该不会乱来。 有些慌张地看向四周,陆仙仪绝望地发现,随着夜幕的降临,在今日拍摄工作结束之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离开了。 此刻还在的,只有严嵇和他的保镖们。 这不是一件好事…… 陆仙仪刚来的时候,手机就被收走了,她没有其他机会,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审判。 严嵇起身,走到陆仙仪面前。他强迫陆仙仪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嫌恶。 然后,陆仙仪便听到,尊贵无匹、高高在上的严总,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声音:“你们长得很像,对于这一点,我不喜欢。” “替身还是要你来做,只不过这张脸,你要换一换。” “你要保证,江初不会认出你,她只会以为,你是个相貌平庸但是能力不错的特技演员。” “你的嗓音我也不喜欢,会让她认出你。” “那就都换了。” “这有个合同,签一下。” 他说话的时候,离她很近,声音很温柔,给了陆仙仪一种,严嵇仿佛在对她说情话的错觉。 但这,毕竟只是错觉。 陆仙仪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颤抖着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笔。 看着合同,那些字符在陆仙仪的脑海中掠过,她意识到,自己要是签了字,便一辈子只能是个在陆江初的阴影下,苟且偷生的幽灵。 她将不再有高贵的身份、姣好的容貌、光明的未来。 她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幻象。 她曾经所追求的一切,都将成为妄想。 严嵇这样对她,还不如杀了她! 陆仙仪想要很有骨气地说出这句话,但她终究开不了口。 她知道,以严嵇狠厉的性格,有很大可能会把她这句话当真。 陆仙仪是怕死的。 她是个喜好名利、不折手段的俗人,她想要的是往上爬,对此她可以牺牲很多人。 陆仙仪知道,她最大的武器,就是她这张脸,这张柔弱又美丽的脸。 但是,严嵇却要连这也剥夺。 陆仙仪站在那里,她眼睛发红,却再没有泪水。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终于,在沉默了良久之后,她还是在那份合同上面签了字。 在她签字之后,就有人将她带走了。 陈助理在一旁看了全程,见严嵇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以为严嵇是心情不好,想着要不要上前安慰一下。 毕竟,严总当初好像就是被陆仙仪欺骗了感情,才最终和陆江初分崩离析。 但是待到陈叶走近,他才发现严嵇的目光十分平静,拿着手机,明显是在刷陆江初的照片。 陈叶:…… 他白担心一场。 这照片,陈叶记得,是李朝发给严嵇的。 果然,只有江初小姐会是严总的例外,至于其他人,根本没办法影响严总的心情。 陈叶见状,立马建议道:“飞机还在机场等您,您随时可以回去,见到江初小姐。” 听到“江初”两个字,严嵇扬起了嘴角。 他们一行人很快离开,而严嵇在去机场的路上,给陆江初发了消息,问她是否愿意在明日的晚宴,当自己的玩伴。 当然,严嵇也没有报什么期望,他知道陆江初并不想和他有联系。 但是,出乎严嵇意料的是,一个小时之后,他收到了陆江初的回复。 她居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严嵇立马转头看向陈叶:“把其他行程都推迟,我要重新定制西装,让那边赶工,明天晚上之前做出来。” “另外,我还需要一个造型团队。” 傅长嶙终究还是给了严嵇一些危机感,让他这个从来都不在乎外表的人,如今也变得在乎了起来。 陈叶将严嵇的指使一一记下,看到严嵇对陆江初那种极度宠溺的态度,又想起被送去医院整容的陆仙仪,觉得这对比实在过于惨烈。 但是陈叶并不同情陆仙仪。 陆仙仪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罢了,怨不得别人。 第123章 突破口与转机 周五的夜晚。 严家庄园。 不少人接到请柬后,都到了宴会厅,作为主办者的沈懿然却没有出场。 她坐在轮椅上,在二楼的位置看着下面的人群,目光冰冷又复杂。 张妈是沈懿然的保姆,看沈懿然这样子,心中有些同情,劝慰道:“老夫人,这么多人今天都来了,看来是想您了。您也不必一直沉湎于过去的会议中。” 沈懿然闻言,点了点头,但是她并没有开口回复,只那样定定地看着宴会厅旁边的一个花瓶。 她的状态,如果是外人,恐怕会认为她有些精神恍惚。 张妈也担心沈懿然是不是又犯病了,连忙出门打算叫医生来,但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沈懿然的声音:“不用去找医生,我没有事情。”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上去就十分清醒的样子。 这让张妈松了口气,她端了杯蜂蜜水走到沈懿然身边。 似乎是知道沈懿然不想说话,张妈也只是静静地陪在一旁。 几分钟后,沈懿然的目光从花瓶上移开,看向刚刚进门的那个红衣女子。 她近来视力不太好,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只觉得那人气质很独特,于是问道:“那是谁?” 张妈顺着沈懿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沈懿然看向的,是一个极为美艳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火红的旗袍,身体曲线绝美曼妙,她的皮肤白得快要发光,容色绝丽,让人不敢直视,只觉得自惭形秽。 张妈怔愣了片刻,似乎也被这样的眉毛给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那是江初小姐。” 沈懿然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 近来,她因为药物摄入过多,头脑总是昏沉,曾经许多记忆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就像是雾里看花的过去,总是觉得模糊与不清。 好在,陆江初在她心中,属于比较重要的人。 把陆江初的身份从脑海中搜检出来之后,沈懿然点了点头:“这是陆家的大小姐?我记得,和光很喜欢她。” “和光”这两个字一下子砸下来,张妈的面色瞬间变白,语气有些紧张:“老夫人,不能提起大少爷啊,这里不安全。” 沈懿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似乎在关于顾和光的事情上,她总能第一时间保持警觉、恢复理智,于是再无之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而是第一时间就点头:“是我不好,不该提起那孩子。” “他和江初是真的可惜了,多么一对璧人。” 说这话是,沈懿然向来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又柔软的神情,如同破冰的湖水中,有着细碎的阳光,让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见沈懿然如此,张妈也高兴了。 她感觉得到,沈懿然很喜欢陆江初,看见陆江初之后,心情都好了不少。 张妈看沈懿然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许多,刚想撺掇她下去在晚宴现场露个面,便听见沈懿然问道:“江初现在还有对象吗?如果没的话,我觉得阿嵇不错。” “他和那孩子长得很像,江初应该会喜欢他。” 此话一出,张妈就变得有些紧张了。 沈懿然还不知道陆江初在当年那场车祸后,就与严嵇结了婚,不久前又离婚分开。 如此贸贸然想要把两个人撮合,未免过于草率了。 张妈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说什么样的话才能把这个话题给圆过去,便看见沈懿然操纵着轮椅就要下楼。 随着病情的加重,沈懿然的性格也变得更像个小孩子了,很多时候想一出是一出,全凭喜好做事。 张妈上前,急切地想要阻拦,却又说不出话来,此刻只恨自己没有多张几张嘴,有个七窍玲珑心,编个什么东西把沈懿然拦住才好。 沈懿然看她急成这样,眼中闪过疑惑之色:“有什么问题吗?” 问这话的时候,沈懿然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坚持态度。 看她这样,极为了解沈懿然的张妈便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机,脸色不由灰败下去。 在沈懿然疑惑的目光下,张妈只能强调:“老夫人,大少爷的名字千万不能在小少爷面前提起。” 沈懿然似乎又忘了事情,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样会害了大少爷。”张妈的语气冰冷又焦灼。 听到这句话,保护孩子的本能驱使沈懿然点了点头,她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严家这群豺狼,谁都不要想伤了她。” 她的脸上好像发着光,有着因母爱而有的光芒。 张妈看着这样的沈懿然,不知为何,突然红了眼睛。 她心疼自己的雇主,她们名为主仆,却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寻常。 她恨毒了严家,恨这家人自私狠厉、恶心下作,把自家小姐逼成了如今这样。 她也同情严嵇,同情严嵇从来未能得到亲生母亲的半点关怀。 甚至很多时候,沈懿然之所以会对严嵇忽冷忽热,就是因为,热的时候,是把严嵇当作了顾和光;而冷的时候,是意识到,严嵇不是顾和光。 母子情分一场,相处到如今,相看两厌、相互利用、互为仇敌的状态,如何让人不唏嘘。 在这样的想法的驱使下,张妈想起医生的嘱咐,想起沈懿然命不久矣的现实,终于叹了口气,决定一切还是随沈懿然的心意来的好。 沈懿然这一辈子,为了家庭,为了丈夫,为了那些所谓的名与利,已经够苦了。 何必到了这种时候,还要隐忍、克制、追求理智与利益至上呢? 张妈和沈懿然一同到了楼下,不少人看见她们两个,都投来或惊讶、或打量、或试探的目光。 可能,大家都想看看,曾经最得意的沈家大小姐、严家夫人,现在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关于沈懿然的流言不少。 但是,注定让那些想要看笑话的人失望了。 沈懿然虽然坐在轮椅上,却是穿着一身极为得体优雅的香槟色礼服,白色的头发梳成气质不俗的发髻,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 一下子,就击破了,沈懿然是因为疯病才去国外疗养的流言。 陆江初也看见了沈懿然。 她结束了与严嵇的聊天,一双琥珀色的凤眸如同秋水般潋滟,摄人心魄。 见到沈懿然之后,陆江初礼貌性地扬起微笑,问候道:“老夫人好。” 沈懿然看着陆江初的目光,满是欢喜,她拉着陆江初的手不放,让陆江初一时间也感觉惊讶。 毕竟,她上次见这位老夫人的时候,沈懿然可是一脸冷淡,怎么如今就变了这么多? 站在一旁的张妈看见这一幕,心中却是“咯噔”一响,她意识到,沈懿然现在肯定是真发病了,她把她刚才叮嘱的话全忘了。 果然,下一幕,沈懿然就证明了张妈的猜测。 只见她拉着陆江初的手,用那种打量儿媳妇的满意目光打量陆江初,眼中带着笑意,嘴角勾起,慈祥又温婉地问道:“你这孩子,怎么没同和光一起回家啊?” 说着,她拍了拍陆江初的手,用目光临摹陆江初的脸,言语中满是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和光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陆江初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她死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在沈懿然这里,听到顾和光的名字。 毕竟,按照陆江初之前的猜测,沈懿然应当是不知道顾和光的。 现在看来,她的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 沈懿然不仅知道顾和光,还和顾和光有不浅的联系。 或许,当年顾和光就是被沈懿然派人送走的,然后找了合适的收养家庭,让他在远离严家的环境长大。 如同顾和光是沈懿然的软肋一样,他同样也是陆江初的逆鳞。 见沈懿然这样,陆江初虽然眼中仍有疑惑,但对沈懿然的亲近已经不再反感。 甚至,她想主动地靠近沈懿然。 张妈在一旁见证了全程,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红。不过当她看见严嵇正向这边走来时,一下子就提升了警惕,悄声说道:“老夫人,小少爷来了。” 陆江初注意到,沈懿然似乎被这句话敲醒了,语气中有些惊慌,也有些恨意:“严家人来了?” 见张妈点头,沈懿然看向严嵇。 然后,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将陆江初拉到了自己身后,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陆江初面前。 她看向严嵇的目光,有挣扎亦有动容,这些复杂的情绪在一同交织,最终沉淀为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淡。 陆江初见张妈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张妈的想法。 张妈应当是在庆幸,沈懿然没有把严嵇误认为顾和光。 不然到时候,定然是纸包不住火,一切都会变得复杂棘手起来。 陆江初看向严嵇,目光中有思索也有考量的意味。 她觉得,或许事情比她所想的还要阴暗复杂一些。 她原以为,顾和光是被舍弃的孩子,但是现在看来,严嵇才是那个弃子。 在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了的。 而突破口,就在沈懿然身上。 第124章 不同步的河流 严嵇看着被沈懿然护在身后的陆江初,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有些忌妒。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种嫉妒到底是因为陆江初得到了沈懿然的厚待,还是因为沈懿然得到了陆江初的青睐。 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严嵇终究还是高兴的,他喜欢她们如此亲密、和谐共处。 即使他被排除在外。 见陆江初和沈懿然似乎有话要说,严嵇也没有呆太久,他给她们打了个招呼便去做正事了。 沈懿然看着严嵇离开的背影,精神有些恍惚,喃喃自语道:“又出现幻觉了吗?我好像看见和光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站在她身旁的陆江初却听到了。 心中的疑窦变得更加浓厚,陆江初却没有开口询问,她也意识到了沈懿然的不对劲,看来当年在严家的经历,的确对沈懿然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她就这样,一直都在沈懿然身边陪着她。 沈懿然对其他人都十分冷淡,颇有一种远离千里之外的感觉,但是对待陆江初,她却有明显的不同。 而她又是宴会的核心,作为严家现任家主的亲生母亲,沈懿然在很多人心中,都占了个太后的角色。 如今她对陆江初这般特赦,不由让大家猜测,严家和陆家是不是有合作联姻的可能性。 毕竟,严氏和光河娱乐的合作,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在观望,严家与陆家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动作。 这两个世家的影响力太大,大家也是不得不提高警惕。 知道陆江初和严嵇曾经婚姻关系的人,毕竟只是少数,信息只在一个很小的圈子中流通,并不为大部分人所知。 在众人或打量或疑问或好奇的目光中,陆江初保持着八面玲珑的风度,和每一个上前同她搭讪的人,都相谈甚欢。 宴会过半,陆江初去了洗手间一趟,补了补妆。 补妆的速度很快,陆江初专注地看向镜子,正准备涂个口红收尾,便看见一个有些面熟的女人走到了她身旁。 陆江初很快在脑海中翻出这张脸,想起这人正是沈懿然身旁的张妈。 张妈是沈家旧仆之女,与沈懿然一同长大,两个人关系很深,即使沈懿然嫁到了严家,张妈也是一直跟着她的。 沈家是华国着名的书香世家,规矩森严,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沈懿然和张妈,都是十分克制和守礼的人。 和她们相处,如果只是初始,恐怕会觉得她们平易近人,同她们交谈都是如沐春风般地享受。 但是相处久了,就会感觉到,她们二人骨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气质,越想靠近,便越冷漠。 看着张妈对自己扬起了微笑,陆江初心中闪过猜测。 她为什么要来找她? 看上去,还是专门来的,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 这些问题的回答在陆江初心中闪过,她向来都是个喜欢通过小线索推理全局的人,见张妈如此,倒也有了些念头,只是还需要试探一二。 于是,涂完口红后,陆江初便是一副已经办完事的姿态,转身离开洗手间。 她的步伐是正常的速度,看上去没有更多的想法。 实质上,陆江初却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她能够感觉到,张妈在犹豫;她也知道,留给张妈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沈懿然一直都很依赖张妈,她那边离不开人。 终于,在陆江初即将离开之际,她听到了张妈的声音:“江初小姐,请等一下。” 陆江初依言停住了脚步。 事情如她猜测的那般在往下运转,陆江初却没有感觉到得意。她只是调整好了表情,面上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张妈,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态度很平淡,让张妈有些摸不准。 不过张妈也不在乎陆江初真实的想法。 对于她而言,沈懿然是最重要的狠心,沈懿然喜欢的人,就是张妈要维护和讨好的对象。 这名单里的人原来有两个:严长青、顾和光。 只不过,现在严长青已经被删去,只留下顾和光和陆江初两人了,而顾和光早已离开人世,仅剩陆江初这最后一个,张妈对陆江初可谓是小心翼翼,当作了小主人来看,就连严嵇都没有这份待遇。 而沈懿然讨厌的人,则是已经死去的那些严家人。 他们对沈懿然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为了金钱和利益,出卖了自己的良心。 好在,上天保佑,他们的命都不长久。 张妈对待陆江初的态度,简直好到了陆江初都怀疑她是否另有图谋的地步,陆江初伸手接过张妈递来的小卡片,听张妈说道:“老夫人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您。”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对晚辈的关爱。 陆江初看到卡片上的图案与文字,震惊得瞳孔一缩,但她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异常,而是用几秒钟的时间平复了心绪。 这张卡,竟然是瑞士银行的不记名储存卡。 这种卡片,大多都是直接在银行的管理范围之内,开了一个存储室,保管的不仅有金银珠宝,更有书画古董,一般一个家族都只能开这么一张卡。 沈懿然,居然把这张卡给了她。 陆江初摸不准自己在沈懿然心中的定位。 这种把握的模糊,很大原因在于,陆江初难以明了,在沈懿然的心中,她对待顾和光和严嵇的态度到底有多大的不同。 她给她这样东西,到底是因为,她是顾和光的未婚妻,还是因为,她是严嵇的前妻。 这种定位的不同,让陆江初感觉自己身处一团迷雾之中。 她向来都坚信,这世界上的一切馈赠,都有暗自标好的价格。 带着这样的心理,陆江初将卡片退还给了张妈,摇头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但是张妈却没有接过陆江初递过去的卡片,而是说道:“这是老夫人的意思,我做不了主,江初小姐如果想要退还的话,一会儿和老夫人私下相处时再还。” 张妈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温柔宽容却又笃定强大。 陆江初迟疑片刻,终究是点了头,直接问道:“老夫人想让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张妈见她松了口,没有继续坚持,心中也放松不少,脸上的笑意都真情实感了一些,回复道:“晚上十点,在二楼书房。” 陆江初点头。 在她和严嵇还是夫妻时,她就在这座庄园住过不短时间,自然能够找到书房的位置。 确认好地点后,陆江初便离开了,这次张妈并没有挽留她。 张妈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陆江初的背影,目光十分复杂,有质疑也有轻松,让人看不清楚。 但她很快就把那些复杂的情绪压下,整理好心情,带着陆江初的回复去见沈懿然了。 沈懿然近来发病的频次大有提高,让张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焦不已,离开一会儿都不放心。 陆江初和张妈一前一后回到宴会厅,这期间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陆江初倒是在来访的宾客之中,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一些娱乐圈的女明星,个个艳丽至极,带着一股子活力,让陆江初看着,只觉得自己来到了争奇斗艳的花园之中,竟也感到些许的放松。 毕竟,谁不愿意看美女呢?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折的。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作为宾客的女伴来的,除非她们有极其富贵的出身或者极其绝佳的实力,很难得到这份请柬。 这场宴会的确办得挺好,除了那几个熟面孔之外,陆江初还看见了好几张苍老的脸,其中便有傅老爷子。 此刻傅长嶙就陪在老爷子身边。 放眼华国的贵妇圈,只有沈懿然能有这般大的能耐,将这些极少出现在人前的幕后者们,都给请来。 出于礼貌,陆江初打算去给傅老爷子打个招呼。 没走两步,她就感觉有些不对,身后太安静了。 陆江初转头一看,发现严嵇正跟在她后面,不由有些疑惑,问道:“严总,你也要去和傅老爷子聊聊吗?” 严嵇自然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今天的傅长嶙,严嵇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种感觉比之前的强烈太多,让他很不适应。 原本想把这种感觉放到一边,但不知为何,看到陆江初的身影,严嵇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跟在陆江初身后。 看他这个有些呆的样子,陆江初笑了笑,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客随主便,她不过是个客人,自然是管不了严嵇的。 纵然如此,陆江初也猜到了严嵇的想法,她并不好评价什么,只是可惜。 可惜他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对彼此产生好感的时间也不重合,这一系列的错位与分别,让他们之间,隔着深不见底的河流。 严嵇想跨过这条河,却找不到渡河的办法。 陆江初不想跨过,她只是沿着河岸走,连河水沾湿脚面都不愿意。 他们就如此前行着,面对命运的无常,面对世事的变幻,彼此的距离,早已说不清楚。 第125章 共舞的时刻 见到傅老爷子之后,陆江初意识到,老爷子是一个性格十分随和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过于古板严肃,也养不出像傅学谦和傅长嶙那样的后辈。 见到陆江初和严嵇来了,老爷子也不惊讶,而是爽朗地笑道:“严家小子我早已熟悉了,可是江初你这位陆家大小姐,我也是第一次见,看来你父亲把你藏得很严。” 这个玩笑话让陆江初扬了扬嘴角,她对待老爷子的态度亲近的同时不失礼貌:“那我回去说我父亲一顿,竟然连您老人家都瞒,实在是不讲道理。” 傅老爷子看着陆江初,笑得愈发快意,他就喜欢陆江初这样的性格,最讨厌那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人。 他之前因为和严家私交甚笃,是见过陆仙仪的,所以也认出来陆江初与陆仙仪极其相似的面庞。 第一次见陆仙仪的时候,他便感觉陆仙仪此人心机深沉得很,总做一些恶毒又让人恶心的事情,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之前在傅学谦和傅长嶙那边听到陆江初的名字,老爷子还担心了一阵,怕陆江初的性格过于柔弱,不能入他的眼。 但是如今一看,当初的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 大概是气场相合,他一见陆江初心中便升起了欢喜。 傅学谦和傅长嶙这时候站在他身旁,两个人的目光都没有从陆江初身上移开过。 严嵇看见这一幕,心中情绪翻滚,咳了两声。 傅学谦毕竟是严嵇的好兄弟,知道严嵇还喜欢陆江初之后,他便放弃了追求陆江初的想法,刚才一直盯着陆江初看,也不过是因为情难自抑。 这下得到严嵇的提醒,他立马就收回了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面,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门神。 傅老爷子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作为圈子里非常老牌、实力强劲的人物,自然知道陆江初之前和严嵇的婚姻关系。 看严嵇似乎还死心不改的样子,傅老爷子把傅长嶙给拉了出来。 老爷子这辈子什么都事情都圆满,十来个儿子孙子中,最偏爱的只有幼子傅长嶙一人。 但傅长嶙之前一直都坚持单身,让傅老爷子担心了不短时间,如今见傅长嶙终于开窍,傅老爷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方设法的将傅长嶙和陆江初撮合起来。 至于严总,不过是过去式罢了。 得到自己老爹的支持,傅长嶙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邀请陆江初跳了一支舞。 在舞池中间,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傅长嶙有些高兴,但旋即又意识到陆江初似乎在走神,虽然她每一个动作都踩到了节拍,舞步也十分完美,但是她的目光明显有些空洞,看来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作为一个足够绅士的男人,傅长嶙没有直接点出这一点,而是放慢了舞步,跟随陆江初的节奏,想让陆江初在思考的同时轻松一点。 或许是多年合作,对彼此已经有了充分了解的缘故,陆江初和傅长嶙跳舞的时候,两个人十分合拍。 待到陆江初,把注意力投回到当下,这一首舞曲已经快要终了。 陆江初看到了等在舞池旁边,气场低沉的严嵇,下意识带着傅长嶙离严嵇远了一些。 感受到傅长嶙放慢的舞步,陆江初这才意识到,傅长嶙刚才跳舞的时候,竟然一直都在迁就她。 怪不得她会感觉,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这样体贴的傅长嶙,让陆江初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没有礼貌了,连忙道歉:“抱歉,长嶙,刚刚我有些走神,要不我们再一起跳一首?” 傅长嶙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爽朗又干净:“我知道江初很忙碌,少有休息的时间,自然不会怪你。不过,能够再得到和江初跳舞的机会,我求之不得。” 他对陆江初的态度,永远都是如此宽容温柔,这和严嵇的霸道专断有很大的不同。 傅长嶙的性格,从一些方面来讲,与顾和光十分相似。 陆江初不得不承认,她一开始选择和傅长嶙合作,就是因为在傅长嶙身上有移情的缘故。 而随着对傅长嶙的了解,陆江初也就越来越能把,傅长嶙与顾和光这两个人给分开。 顾和光的性子的确温柔,但是内心却一直有着坚持,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和顾和光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感受到关切,更多时间会被他那种对于医学,对于生命的热爱给打动,从而逐渐变得开始对生活拥有热情。 而傅长嶙的温柔下面,掩盖的是他的强硬。 他对待人有不同的两个面,对待亲近的人时,就会是温柔宽和的,但是对外人却是冰冷强硬、高高在上。骨子里的矜贵是傅长嶙和娱乐圈其他明星最大的不同,良好的家世,丰裕的物质,浇灌出了他那种近乎于不可一世的气势,而他的教养,又让他充满礼貌。用礼貌作为一个阻隔,将他与那些他没有兴趣和感情的人彻底分开。 如果不是对这两个人足够熟悉,其实很难发现这样的不同,毕竟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们是如出一辙的温润端方、谦谦君子形象。 除非傅长嶙入戏后,刻意地与顾和光的气质靠拢,不然陆江初很少会将他与顾和光错认。 刚才跳舞的时候,陆江初之所以走神,是因为她还在思考沈懿然的事情,揣摩沈懿然与她晚上会面的意图所在。 陆江初能够看出来,傅长嶙其实很想了解她的想法,但是傅长嶙并没有把这些话给说出。 陆江初想了想,也觉得现在把事情都披露出来,还不到时候,便也略过那件事情不谈。 她和他跳舞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傅长嶙跳着跳着,动作便有些僵硬,因为他的手摸到了陆江初腰侧细腻的肌肤。 只因陆江初所穿的旗袍,竟是镂空的款式,衬得她这个人如妖如魅般摄人心魄。 感受着那不足一握的纤腰,傅长嶙的动作愈发僵硬,好几次陆江初都差一点踩到他。 见傅长嶙突然如此精神恍惚,陆江初一时间没有想清楚原因,只能问道:“长嶙你没事?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吗?” 傅长嶙僵硬的扯出了一抹笑容,嘴角上扬,摇了摇头,但眼神却是慌乱和无措,他避开了陆江初的目光,却舍不得放开在陆江初腰侧的手。 陆江初见他这样,只以为傅长嶙是因为并不了解这首新曲目的跳法,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无措和尴尬,一时间便觉得傅长嶙实在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就这么一点事情都能纠结那么久。 这样的傅长嶙让陆江初感觉很真实,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又拉近了不少,原本就是亲密朋友的关系,如今似乎差一点就到了朋友之上的水平。 这下陆江初便作为了主导者,带着傅长嶙跳舞,还一步一步教他。 两个人在舞池的最中央,俊男靓女的组合十分耀眼,不少人的余光都在往他们身上瞟。 好在他们两人是常年在聚光灯下生活的人物,面对别人或爱慕、或惊讶的目光,早已产生了免疫力,纵使在全场人的关注下,他们也能够继续跳下去。 严嵇在舞池边缘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觉得傅长嶙很欠揍。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老爷子已经走到了严嵇身旁,看着严嵇的情绪如此失常,老爷子笑了笑,问道:“严总可是后悔了?” 严嵇从侍者的盘里端了一杯威士忌,并没有回答傅老爷子的问题。 他们一老一少在泳池旁边站着,严嵇一开始没什么意见,到后面是真的有些心烦意乱。 他以前怎么从来都不知道,fu老爷子竟然是个如此话唠的人? 听老爷子在自己面前,花式吹捧,陆江初和傅长宁,不止一次感叹他们二人是如何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甚至傅老爷子都想好了,到时候傅长嶙若是能够有幸追上陆江初,与她结为连理,自己愿意出一半的家产,给傅长嶙去经营新的家庭。 严嵇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苏老爷子的话,在长辈们面前,严嵇向来都是个足够优秀的后辈,待人接物都很完美,做事的能力也很强。 很大程度上来说,严嵇是严家这么多年来,最让外人心服口服的家主。 只是可惜了,沈懿然纵然有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却没有享到什么福气,她年少时在沈家娇惯着长大,结婚后一下子就进入最艰难的境地,好不容易熬出头,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垮了。 想到这里,傅老爷子叹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第二首曲子跳得很专心的缘故,陆江初感觉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跳完之后陆,江初才发现傅老爷子和严嵇一直都在舞池旁边,看着他们俩。 这让陆江初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一些别扭。 她拒绝了其他人跳舞的邀请,只推说自己感觉有些累了。 远离了社交的圈子,陆江初接着打电话的机会,走到阳台处透风。 她向来不是一个离群所居的人,性格也不孤僻,但是有些时候,总会向往独处的感觉。 比如现在就是如此。 严家的花园和陆家并不是同一个风格,更偏向于中式园林的设计,夜里看来总感觉影影绰绰有些恐怖。 陆江初站在窗台处,看着不远处园子里的流水,心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她喜欢这样的氛围,这样宁静幽深,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存在于世间的氛围。 第126章 爱而不自知 陆江初也没有很贪心,她并不认为自己可以享受这份平静多长时间,毕竟,她刚刚就察觉到,宴会中不少人都想和她搭讪。 大多数人的目光陆江初都很熟悉,不是对她有欲望,就是有求于她。 陆江初并不是一个高冷的人,虽然她有很多项能力,但是大多时候,她都不会否认团队的重要性。 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合作者,她一般都不会拒绝,和严嵇的联合也是同样的道理。 但是出乎陆江初意料的是,居然真的没有人来打扰她。 她呆在这个布置得很好的阳台,阳台里面是觥筹交错、金碧辉煌,阳台外面是花园流水、鸟语花香,她存在两者的夹缝之中,有一种很奇特有很舒适的悠闲感。 呆了一个小时,陆江初看见池中夜鹭的身影,听见云雀的叫声,意识到,应该有人在守着她。 因为被守护着,所以才没有被打扰。 回头看了看,陆江初发现了严嵇的身影。 严嵇靠着阳台旁的柱子,正在抽烟。他穿着一件深黑色的西装,灯光勾勒出他有些消瘦的轮廓。 他的侧颜仍旧十分俊美,让人看着都有些失神。 或许是烟雾把他面部轮廓的凌厉有所舒缓,陆江初看着严嵇的侧脸,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好像很少如此安静地相处。 往事在脑海中突然翻滚起来,加热了身旁的空气,让陆江初有些无措。 或许是感觉到了些许不耐,陆江初移开了目光。 她和严嵇中间,隔了太多东西,两个人的关系早没有以往那么纯粹了。陆江初是一个极力追求理性的人,这或许源自她害怕受到伤害的心理。 正是这种近乎于极端的心理保护,让陆江初与严嵇相处时,总是有所保留。 这是一件好事,比如离婚的时候她并没有太过受伤。 但这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和人相处,很多时候终究确少情感的交流,不够真诚。 不过陆江初已经习惯了如此处理事情,从小的经历告诉她,太过感性是无用的。少年时的她如果能有如今的能力和冷静心性,母亲便不会死于绑匪之手了。 或许,她和严嵇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他们一样自私,所以才会在感情中受伤害之后,寻找替身。打着爱别人的名头,其实最爱的是自己。 他们一样残缺,所以才会把一点点温暖都抓得那么紧,带着近乎于报恩的念头与爱人相处。 他们一样不懂得如何爱人,所以才会在感情相处中,很多时候都需要对方来弥补关切。 他们是两个残缺的个体,实在不能温暖彼此。 这些念头在陆江初心中翻涌,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是无措和彷徨的她,还有一个,就是冰冷理性如同机器的她。 她把那个感性的自己扔去直面问题,感受着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情绪,舔舐那种平淡温柔或者撕心裂肺的情感。 感性的自己,只是实验品。 而理性的她,一直都在观察,试图以分析的目光对待一切事物,试图在一切东西中找到理性和规律,试图用公式将世间所有东西诠释。 她是一个足够好的演员,在判断什么样的情境下,需要有什么样的情感反应之后,便能把那种反应给演出来。 所有人都会被她打动,却只有严嵇看得出来,她在表演。 甚至很多时候,她为了追求入戏,还做了很多功课,试图表演得足够完美。 比如,以前在学习如何当一个温柔的人时,陆江初可是做了不少功课。她把自己想要模仿的人列举出来,找到机会近距离观察。 她模仿那些人的语气、模仿笑容、模仿落泪时发红的眼尾、模仿切菜时要有的动作…… 的确十分入戏,陆江初有时候都感觉,自己是不是把那些东西都当真了。 因为当真了,所以在当初陆仙仪回国时,真的有些心痛。 因为当真了,所以看见严嵇对她的冷漠时,还是会动容。 因为当真了,所以有些时候不愿意承认,严嵇带给过她顾和光所没有给她的安全感。 …… 这么想来,无论是出于过于失落想要抱团取暖的想法,还是出于对严嵇这个人本身的动容,陆江初是爱过他的。 当初,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不再是那时的模样。 物是人非,不复如是。 思绪冰冷,如同空气般无形又温柔,他们俩人一坐一站,都在沉默之中。 陆江初把目光从严嵇身上移开后,严嵇却看向了她。 他们很少这样安静的相处,严嵇想。 他虽然站在角落处,但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看他这冰冷的样子,倒没有人敢走上前来。 江初似乎在想事情,严嵇看着她的背影想到。 又想起沈懿然对陆江初那亲密的态度,严嵇弯了弯嘴角。他想,假如当初他和陆江初并非隐婚就好了,那时候他如果把江初带给沈懿然看,沈懿然肯定喜欢。 只可惜,现在有些迟了。 这次宴会虽然是以沈懿然的名义开展的,但是她毕竟已经油尽灯枯,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身体状态终究很差,很早就上楼休息了。 不过,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沈懿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让所有客人都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严嵇也知道沈懿然约陆江初十点见面的事情,看了看手表,打算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去提醒陆江初一下。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过去。 陆江初看着已经到时间了,便准备离开阳台。她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准备敲阳台玻璃门的严嵇。 此时的陆江初已经调整好了所有情绪,见到严嵇的身影,也只是挑了挑眉,主动拉开玻璃门问道:“严总有什么事情吗?” 严嵇笑了笑:“我想提醒你时间差不多快到了,你不是要去见沈女士……我母亲吗?” “沈女士”这个脱口而出的称呼很快被严嵇咽下去,陆江初的目光闪了闪,只当作自己没听到。 不过,她对于严嵇母子的关系之疏离,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看上去,比她想象中,都还要僵硬一些。 对严嵇微微笑了笑表达谢意,陆江初很快离开。 期间路过宴会厅时,大部分人都还没有离开,毕竟这么一个场合,是完美的社交场所,可以联络感情,加强合作关系。 不少人都看见了陆江初走上二楼,暗暗讨论—— 【陆大小姐这样子,好像和严总关系不浅。】 【都上楼了,他们俩不会已经同居了?】 【我就说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怎么那么特殊,原来是把陆江初当作儿媳妇了。】 【有意思,严家陆家如此联合,要变天了。】 【我觉得严家的股票现在可以尝试着入手,已经是时机了。】 【呵,这两个巨头已经垄断了不少行业,真联合在一起,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的生存机会?不要想得太天真了!】 【虽然你说得还算有道理,但是他们要联合,你还有胆子阻拦不成?】 【大家都想得好复杂,只有我一心磕cp吗?呜呜呜陆家小公主与严家家主真的好配!】 【对的对的,我是不敢肖想严嵇那朵高岭之花了,但是陆江初真的好撩!有些时候,我都觉得严总配不上她!】 【我也觉得!姐姐好美好飒,又有能力,根本不像我们只是废物富二代。】 【我就静观其变了,希望这次磕的cp是真的。】 …… 陆江初隐约听到了大家的讨论,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走到二楼时,陆江初看见了在楼梯处等待她的张妈。 大概是担心她找不到书房的位置,张妈才特地等在那里。 陆江初扬起了嘴角,像个再寻常不过的千金小姐,跟着张妈一同往书房走。 毕竟是庄园的主建筑,一层楼有十来个房间,二楼书房的占地面积最大,有几百平米,里面有许多珍稀的书籍。 当初陆江初最喜欢的就是在这边看书,里面不少孤本陆江初馋了好久,如果不是答应了严嵇要净身出户,她真想偷个几十本走。 想到这里,陆江初便有些沮丧,叹了口气。 算了,到时候有机会再搜集也一样,倒是不必如此沮丧。 到书房这几百米,张妈谨慎地提醒了陆江初注意事项,希望陆江初说话的时候照顾一下老夫人的情绪。 这倒不是说张妈认为陆江初容易气到沈懿然,而是她看出了,沈懿然对陆江初的态度很不一般。 被沈懿然在乎的陆江初,自然更容易引动沈懿然的心绪。 陆江初对沈懿然也有很好的印象,没有反驳张妈的话,毕竟尊老爱幼应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沈懿然的确是一个值得让人尊重的老人。 她生出了顾和光,并且关心顾和光,在陆江初心中,就是最完美的加分项。 路程不长,书房很快就到了,陆江初站在门口,不知为何,推门之前总感觉有些紧张。 但她很快就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推开了书房的门。 第127章 冥王星 陆江初见到沈懿然的时候,沈懿然正在看书,一晃而过的那个封面,让陆江初发现那本书竟然是《海底两万里》。 这本儿童时期的科幻书籍,出现在沈懿然这么一个老妇人手中,总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看到陆江初之后,沈懿然扬了扬嘴角,示意张妈关门,然后把书放在了一边问道:“刚才的宴会感觉怎么样?现在饿没有?要不要吃点夜宵?” 她对陆江初的态度,让陆江初眼圈一红,想起了自己那已过世的母亲。 “谢谢老夫人关心,我没有什么不妥。”虽然内心情绪翻涌,但她最终却只吐出了这几个干巴巴的字。 这让陆江初都有些在心中忍不住责怪自己。 沈懿然倒是不见怪,她现在就像和之前是不同的一个人一样。 与严嵇相处时,沈懿然整个人是精神恍惚,神情防备的,但是当她和陆江初单独相处,陆江初就感觉到,沈懿然的平和与温柔,总觉得她实在不像是个精神病患者。 这些念头只在心中一扫而过,陆江初并没有深入去思考,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和沈懿然的相处上面。 沈懿然得到陆江初的回复,看到陆江初这副要把天聊死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笑。 她拿起自己放在一侧的那本《海底两万里》说道:“这是和光小时候最喜欢的书,他从小就聪明。在别的小朋友说话才说利索,还没怎么学习文字的时候,他便已经能够自己阅读了。 那个阶段我与和光他爸爸都很忙,每天在各地奔波处理公司的事情,没能够好好照顾和光。这你可能也听过,因为那时我二弟严长礼更受老爷子宠爱。可惜,我们过于专注于事业,导致和光被居心叵测的人偷走了。” 说到这里,沈懿然停顿了一下,陆江初注意着观察她的表情,发现沈懿然脸上并没有那种痛恨之色。 这其实很不对劲,如果被人贩子偷走了自己心爱的儿子,应当会有情绪表露的,毕竟那孩子至死都没有再回过严家。 沈懿然的表现让陆江初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想,或许这一切都是沈懿然布置的。 正是因为是她布置的,所以那时候沈懿然并没有花很大的心思去找孩子,孩子就在她的掌控之中,所以她才会知道顾和光之后的收养家庭、知道他的人生履历、知道他后面的名字。 虽然陆江初有些好奇,但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毕竟这沈懿然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种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所以陆江初只是挑了一个她非常感兴趣,但也无关紧要的问题来问沈懿然:“和光之前的名字是什么呀?” 没想到陆江初会问这个,沈懿然眼中有惊讶,扬了扬嘴角,看向陆江初的目光中,满是对孩子的宽容,语气温柔地说道:“叫做严九州。” “很有意思的名字。”陆江初如此评价。 沈懿然扬了扬嘴角,却又摇了摇头:“那孩子性格向来宽容温和,这么个名字他怕压不住,后面那个就挺好的,可是我亲自给他取的。” 她说话的时候,陆江初感受到了沈懿然对顾和光的爱。 沈懿然对顾和光的态度,就像对自己心爱的孩子的态度,而不是对待严嵇那种别扭又有礼貌的疏离。 陆江初意识到,沈懿然可能就是想和她聊聊天,她们之间的相会,并没有太强的目的性。 以往的陆江初并不喜欢这种“浪费时间”的闲聊,但是想起沈懿然这已病入膏肓的身体,陆江初叹了口气,在沈懿然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她突然说道:“老夫人,您可以让我把把脉吗?” 沈懿然有些惊讶,不知道陆江初为何突然谈起这个。 陆江初有些不好意思,沈懿然可能没有听说过她鬼医的名头,她自己说出来那个称呼,则显得有些中二,于是只能道:“我以前与和光在医院里呆过,医术方面还行,我有一点担心夫人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帮夫人看一看。” 听到陆江初的话,沈懿然有些恍然地点头:“你想看的话,当然可以。让你积累积累病例也不错。可惜我最近精神不佳,记性越来越差,就连你同和光在一个医院待过都忘了。” 她说话的时候,那种平和有一种触动人心的力量,陆江初忍不住扬了扬嘴角,随后给沈懿然把起脉来。 漫长的30秒钟过去了,陆江初紧紧皱起了眉头,她虽然早知道沈懿然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因为实在喜欢沈懿然,所以还幻想着是否有办法能够去挽救。 但是现在这么一看,却发现事情的确没有办法,这让陆江初如何不沮丧? 作为一个医生,虽然有一个鬼医的称号,那也是因为陆江初这个人做事,很多时候并不符合常规,会以另外一个角度去思考,所以显得有一些诡异。 但是纵然是那些各种莫名其妙的方法,放到如今已然是强弩之末的沈懿然身上,都会加速她这栋高楼的垮塌。 做一个比喻,假如沈懿然是一栋房子,她身体核心的一些东西,早已被病魔侵蚀得干干净净,而那些东西就是地基。 一栋高楼大厦的地基完全被挖空,只有几块砖支撑着,这样的话,即使是一阵风吹过,都会造成大厦的摇晃。 想要补充地基,更是不可能,毕竟那深外于地下。 陆江初叹了口气,虽然她知道医生并不是神,并不能救所有的人,但她还是觉得沮丧。 沈懿然看她这样,也知道了是什么情况。 好在她向来清楚自己身体的素质,所以并没有拦路江初,反而是安慰她道:“孩子,别叹气了,别伤心。这辈子我该经历的事情都经历了,现在走,我也觉得很圆满。我走快一点,说不定还能追上和光呢!” “说来也不怕你笑,自从和光去世,我这身子便一天天地败落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梦到他,梦到他问我当初为什么抛弃他,而我总是哭泣着给他解释,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严家那个恶心的大染缸,他能够逃离,对他有好处。” “其实我和顾夫人,也就是和光的养母,一直都有联系。那时候顾夫人家虽然是医学世家出身,但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并没有顺畅的生活,直到我把和光送去,给予了顾家人许多资源,他们的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我当时作为顾夫人的闺中密友,时常去看望和光,简直是喜欢极了他。” “和光那孩子性格从小就温柔,但不显得优柔寡断,他该狠厉的时候比什么人都狠得下心,但是平时又能自我克制。想一想,就这么一个无人管束,野蛮生长的孩子,都能变成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我便觉得骄傲极了。” 说着,沈懿然又拉起了陆江初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她。 看见陆江初从兜里拿出一张卡片,就是沈懿然在瑞士银行所存的那些金银珠宝的。 沈懿然微皱了皱眉头,知道陆江初是不想收她的东西,于是沈懿然想了想说道:“这些东西,是我给儿媳妇的。你与和光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给你们足够的关心,现在和光已经不在了,我有时候也想,再送出这些是不是也太迟了。” “只不过我还是有那样的幻觉,觉得自己能够弥补以往的一切,这些东西你不收也只能便宜了别人。这张卡所属的保险柜们,大部分都装的是古董和字画,这些东西卖出去虽然价值连城,但我想有一个真心欣赏的人它们的人,显然会更好。所以为了明珠不要蒙尘,江初你也不必拒绝了。” “我其他的财产已经全部捐献给了基金会,让他们在贫困问题的攻克上,有更多的努力和付出。另外我还建设了一个医学实验室,专门研究罕见病。到时候江初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加入那个实验室,资金方面是没有问题的,我毕竟是半个严家人,在沈家也颇受宠爱,所以股票什么的赚得很多,这点江初你不用担心。” 沈懿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陆江初没有反驳她,只是时不时点头。 坐在沈懿然身边,陆江初安心地听着。 一般来说,一个富豪开一个实验室去搞研究,研究的都是与自己相关的疾病,或者亲人有的疾病。 陆江初想了想,自己对严家的了解,将曾经那些资料一一从脑海中扫过,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她也意识到了,沈懿然对她态度的和善与特殊,思来想去,没有头绪的情况下,陆江初干脆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有些好奇,老夫人为什么要研究罕见病?” 沈懿然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抓住了重点,眼神中有些惊讶,但还是微笑着看着陆江初,满是欣赏地回答:“江初真的很厉害,能一下子就听出重点。这个罕见病是我公公有的,只是后面遗传到了和光身上。” “那病其实还好,早年会有一些钙质缺失的情况,普通的补钙不行,得用基因编辑技术,不然的话从外摄入的物质会被体内的细胞清除和光在10多岁的时候才接受了最后的手术,完全恢复健康。在那以前他身体一直都不好,摔一跤就可能造成骨折,整个人如同玻璃一般脆弱。” “后面和光虽然恢复了,但是那些医生和研究者们也已经被我养了10来年,我想着把他们解散不太好,因为他们所拥有的资源已经足以让这个实验室,成为国际一流的医疗中心,于是顺道继续资助了下去。” “仍旧是罕见病这个话题,只不过项目比以往做得更多,和光的病例对于他们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资料。那实验室你可能也听过。叫做pto,这是和光取的名字。” pto,冥王星。 第128章 相谈甚欢 听着听着,陆江初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这个实验室在医学界,可谓是圣地一般的存在,经常有各国的访问学者去那边学习。 没有想到实验室背后的真实支持者竟然是沈懿然,而它竟然是为了顾和光而生的。 想起自己曾经和顾和光,望着这个实验室的邀请函流口水的模样,陆江初就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道沈懿然应该会对顾和光的事情感兴趣,于是把那件事说了出来,果然听完陆江初的话,沈懿然也忍不住笑了。 她没有想到顾和光和陆江初这两个,在外人那里看上去那么正经的人,居然还会有那样的时刻。 笑着笑着沈懿然的情绪又低落下去,说道:“可惜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给和光发邀请函才对,那个实验室原本就是应该属于他的,如果连老板都需要别人的邀请函,那也未免也太惨了。” 见沈懿然的情绪又低落下去,陆江初立马安慰道:“其实也不然,那时候我们也得到了其他很多实验室的邀请,只不过都没有同意罢了,比起在实验室做研究,面对各种小白鼠猴子之类的生物,我们还是更愿意用实践去提升水平,直接面对人。” “和人相处的时候,很多时候医术并不是唯一的东西,你得考虑患者的意愿,得照顾患者的情绪,对于我们而言,曾经的我们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到后面能够做到与他人共情,我想这也是一件好事。” 陆江初一次性说的那么多话,让沈懿然感受到了她安慰自己的急迫心情。 越看陆江初越喜欢,沈懿然忍不住又伸手拍了拍陆江初的手背,说道:“这就好,这就好,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是不会让我担心的,如果江初你喜欢的话,我觉得或许那个实验室转给你也不错。” “原本你就是学医出身,想来对于那些更加专业的知识,也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这一次陆江初没有拒绝,主要原因是因为实验室虽然名声很旺,但沈懿然死后,她的那些资金再多,也很难能够一直支持一个实验室的运转,与其让那些人到时候去找金主,不如现在就换上她这么一个财大气粗又真正懂行的人来。 没有想到,仅仅是参加了这么一个晚宴,就能收到如此之多的礼物,陆江初到后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地红了脸,让沈懿然看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们其实真的没有聊什么非常特殊的话题,似乎沈懿然找陆江初,只是为了聊聊天罢了。 沈懿然对待陆江初的态度,真的太像陆江初的母亲,让陆江初都有些忍不住依恋她。 如果其他人这样对待自己,陆江初心中只会有防备,但是沈懿然的话,陆江初就只有信任,甚至有一丝依恋。 可能是直觉,也可能是根据事实的判断,让陆江初知道,沈懿然并没有戴上面具,欺骗自己的必要。他们之间的相处有一些忘年交的感觉,但是很多时候,沈懿然都是在和着陆江初的心意说话。 如果别人这样做,会显得有些谄媚,但沈懿然却不会。 因为她这个人,这辈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内心的心性早已足够强大,对于各方面的事情都有看法。 陆江初虽然算得上是一个天才,但是毕竟还是生活在不是那么开放的环境中,还被仇恨所裹挟做事,在很多事情的理解上,并没有沈懿然深刻。 能够得到沈懿然的指点,对陆江初而言着实是一件好事,她们聊了两三个小时,到已经凌晨的时候,陆江初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立马表示歉意:“老夫人,要不你先去休息,现在都这么晚了。” 沈懿然却是摇了摇头:“可能是身体也感觉到大限将至,最近倒是很难能够入睡,一天当做两天来过,其实还不错。” 陆江初眼圈一红,她知道沈懿然的表现,其实就说明沈懿然的确已经到了非常后面的阶段,不知道哪一天,这座大山就会轰然垮塌。 看她又有些伤心的样子,沈懿然连忙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乖,不要不开心了。我还是挺感激我这个病的,它让我大部分时候,都还是能够有一些生命的尊严,所以也不必为我伤心,只要看你生活得好,我就放心了。” 说着,沈懿然又转了个话题,问道:“不知道你对严嵇有什么想法?” 陆江初以为沈懿然,知道他和严嵇曾经的婚姻关系,毕竟严嵇那些稍微亲密一点的朋友,都知道这件事,没道理亲生母亲竟不知晓,于是陆江初回道:“严总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我们的确不适合。” 她这句话里的拒绝意思再明显不过,沈懿然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勉强她。 之前还想着要不要把严嵇和陆江初撮合,毕竟她看江初这孩子,为了怀念顾和光所做出的那些事情,总觉得心痛。 自从顾和光去世之后,在沈懿然心里,早已把江初当做了自己的女儿看待。 如果女儿和顾和光长得一样的人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比如严嵇。 在沈懿然心中,严嵇和陆江初在一起,着实有些高攀了陆江初。 当然这种高攀,是因为丈母娘对女婿的不满。 见陆江初不愿意,沈懿然连忙转移话题,又过了10来分钟,沈懿然虽然不觉得困,但毕竟已经凌晨了,她立马劝道:“快回去休息,不要玩手机了,早点休息早点起床,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陆江初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催着早睡早起了,她感觉有些新鲜,答应了沈懿然的话后,陆江初推着轮椅,准备先把沈懿然送回房间。 沈懿然虽然并不需要陆江初这么做,她也没有休息的意思,但是却很依恋和陆江初相处的感觉,于是也没有拒绝。 她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就如同一对母女一般。 把轮椅推到转角处时,陆江初看见那边等着一个人,转头一看,陆江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严总,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懿然也看见了严嵇,那目光十分复杂,有挣扎也有痛恨。 严嵇看见她们来了,就放下了手中的烟,他站在空气流通的位置,烟的气息早就被刮走了,倒也没有呛着沈懿然和陆江初。 扬了扬自己的手表,严嵇解释道:“我看你们一直在聊天,想着什么时候提醒你们去休息。” 陆江初忍不住笑了笑:“严总您和沈太太果然是母子,就连想法都这么一致。” 这个调侃严嵇扬起了嘴角,沈懿然却没什么反应,她只是在自己的轮椅上,待到陆江初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沈懿然才又拉住陆江初,语气温柔:“江初,有时间的话可以多来和我聊聊天。” 陆江初答应了沈懿然的请求,她看着沈懿然被张妈推进房中,知道沈懿然有张妈的照顾后放下了心来,随后才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严嵇,问道:“这么晚了,严总还不休息吗?” 严嵇得到陆江初的关心,虽然也知道这多半是陆江初,不希望他还在她身边继续呆着的缘故。 他还是弯起嘴角回答:“我只是想问问你,今天要不就在这边休息?毕竟时间都这么晚了,你开车出去也不太安全。” 陆江初原本是想拒绝的,毕竟虽然时间晚了,但是保镖们都在身边,不安全倒也说不上来。 不过想起沈懿然分离时,看见她那充满感情的目光,以及温柔而充满呵护的言语,陆江初终究还是答应了严嵇的邀请:“那就麻烦严总带我去客房了。” 严嵇显然很兴奋,陆江初感觉他身边的气场都活跃了不少。 带着陆江初走向3楼,陆江初越走越感觉熟悉,突然问道:“不是客房吗?怎么都走到主卧来了?” 严嵇说道:“这间房以前一直都是你住,之后也没有人住了,这就是你的客房。” 听严嵇这般蛮不讲理,陆江初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在思考自己现在就离开的可行性,但还是被严嵇推入了房中。 毕竟他们现在没有很亲密的关系,严嵇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在没有得到陆江初的邀请前,并没有进入房间,但他还是有些心机地问道:“江初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嘛?” 然后他面对的就是,表情冷漠的陆江初冷冷地关上了门。 严嵇站在那里,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很喜欢这样孩子气的陆江初,总觉得在外人面前看上去无比完美的她,只会在他面前展现出这般不受控的一面。 觉得自己邀请陆江初留下果然是个完美的选择,严嵇的心情更加愉悦了,他推开了旁边的那间房,那才是真正的客房。 房间并不大,只有几十平米,但是装修却很好,严嵇躺在床上,想听听陆江初的动静,但是当初房子的时候,就把隔音做得很好,于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只听见窗外的鸟鸣。 他叹了口气,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虽然没有和江初在一起,但想着他们住得如此之近,便让严嵇很开心了。 毕竟现在是在他的家中。 她在他的家中,她终究会是他的 严嵇这样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第129章 过去与苦衷 离婚之后,陆江初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了。 她还记得自己离婚前一天,和严嵇的争执。 现在想来,那些事情就像是别人的人生一样,一点代入感都没有。 这样想着,陆江初觉得自己那时候的确是在演戏,她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被背叛的妻子的形象,完美地诠释了那个妻子的温婉与哀伤。 那样性格的人,和如今的她差别太大,让她毫无代入感,甚至想着还觉得有些可笑。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发展,很多东西在眼前的时候,你看不清楚它清晰的轮廓,但是离得远一些就会发现,原来都不过如此罢了。 陆江初环顾四周,惊讶地察觉,这里的布置竟然还和她那天离开时一样。 里面的东西有一些是她当时弄乱的,有一些是她曾经整理的。 有一种时隔经年的感觉,陆江初坐在柔软的床上,发了发呆。 她有些觉得,曾经的记忆似乎在入侵她。 那种入侵并不强势,甚至还随时有着消散的风险,它只是软绵绵地前进,把陆江初包裹起来,就像柔软的睡衣一样,让她觉得安全的同时,又能够有所回忆。 陆江初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日子,那时他和严嵇已经结婚了半年,当时她在家里面做所谓的家庭主妇,严嵇把她安排在另外一栋房子,一周来休息几天。 而陆江初大多数时候,都在整理自己在严家获得的信息,整个人的状态,如同谍战片里面的间谍一样。 后面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严嵇对她越来越好,也带她来到了严家主家,让她住在了他们共同的主卧。 而那时候的陆江初,还是一天到晚非常兢兢业业地收集信息。 对他而言,忙碌是为了生存的必然。 这并不代表她不忙碌,就没有办法活下去,而是指一旦她不忙碌,那些曾经痛苦到撕心裂肺的情绪,就会紧紧缠绕,如同被巨蟒缠绕的人类,在蟒蛇收紧躯体的时候,进入窒息的状态,最终被完全吞没。 陆江初很恐惧那样的感觉,她并不怕死,却怕自己没有办法死得更有意义,怕死之前还不知道是谁害了和光。 那时候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难熬,和严嵇相处的时候还好一些,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彼此间勉强算有情感交流,但是严嵇那张脸,实在太有杀伤力。 他站在她面前,就像顾和光的幽灵一般,总让陆江初看得精神恍惚,引不起思绪。 好在那时的她,是一个足够负责的演员,能够在自己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仍旧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如此就慢慢继续地下去,两年的时间不算很长。 陆江初曾经用两年,把自己的钢琴水平提到了世界一等的位置。 曾经用不到两年的时间,成为了最知名的表演指导师。 但是,她却用两年时间,在严嵇身边借着调查的名义独自疗伤。 在这期间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冷硬下来,她不止一次地想让自己陷入幻梦,又不止一次地清醒,那样清晰的感觉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又觉得浑身无力。 仿佛被巨大的黑暗所吞没,触目可及处,全都是看不见的暗光。 这样的印象在陆江初脑海中交织,营造出那样阴沉的画面。而那阴沉之中,与顾和光酷似的严嵇,就像一道光。 也像一轮小小的太阳。 整个人像被橡皮筋突然弹醒,陆江初中断了回忆,她洗漱之后躺在了床上,闻着床单熏着自己以前喜欢的玉兰香气,终于放松了下来,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次日,陆江初醒得很早,这或许是她睡得挺早的缘故,虽然睡眠时间不足5个小时,但对于平时一直是修仙状态的她而言也足够了。 刷着牙,陆江初盘算了一下今天的计划,发现没什么事。 毕竟李朝给他们放了假。 时间还早,陆江初估摸着大家都还没起床,于是拿出了自己的电脑,敲敲打打着,想看看那边偷了她电脑的人,有什么新的线索。 但是这时候。陆江初才发现信号源居然突然中断了,对方发现了她的布置。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毕竟她都没有把布置,用软件的方式安装在电脑上面,就是为了防止排查。 没有想到弄在鼠标上、贴纸上、鼠标垫上,都能被发现。 明明她早就试验过那个贴纸,贴上去和整个电脑是浑然一体的感觉,丝毫都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那个人究竟是怎样发现的?陆江初并不理解。 因为她这个装置所发射的信号,都是在晚间进行的,且信号自带干扰频率,很难让人搜查到。 就是真的检测到了,很多时候也不过觉得它是空气中的广播电台的线路,不会多想什么。 这样居然都能发现,如果不是有内鬼,就说明那个人对陆江初的了解,已经到了非常深刻的地步 陆江初皱起了眉头,她大概猜到了是哪一个人。 随后她又调取了定位表,虽然并不抱希望,毕竟已经被发现了,但看到最后显示的定位时。陆江初还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她没有想到,竟然又是在和她同一个城市。 怎么会这样?上次傅长嶙的绑架案,也是从东南亚移回了这边,这次直接从意大利再移回来,陆江初觉得有些异样。 她察觉到,或许对于那个人而言,这个城市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虽然对方没有表露出太多情感倾向,但是陆江初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能是因为曾经当杀手的时候,所经历的命悬一线的场面,很多陆江初就是靠着自己那可怕的直觉,渡过难关的,这次她想,也不会意外。 把信息记录到了本子里,陆江初看着那几个字思考,为什么定位到了这个城市,却没有更具体的中心。 想了好一会儿,陆江初还是觉得没什么头绪,便把那个小设施最终传送回来的音频给听了一遍。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用人工智能自动核查,而是选择了用自己查验的方式,就是想知道这一次到底有没有录到那个人的声音。 毕竟那个人现在可是在自己的老巢当中。 一个人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总会放宽防备。 但是听了好一会儿陆江初才发现,居然一点信息都没有,一开始的声音是那偷了电脑的混混复杂的讨论,再然后便是安静。 这个安静出现在一阵枪响之后,陆江初猜测,那群人可能已经被杀了。 然后这部电脑被带到了一辆车上,那辆车似乎很破,也很宽大,因为录音的时候会听到少许的回声。 再然后又到了一个新地方,电脑被人数次转手。 每一次听别人谈论这个价格,陆江初都觉得有趣,毕竟这电脑当时花了她不少钱,如今一下子被人偷走,在只卖了几千块钱的情况下,仍旧有人挑三拣四。 再然后便没有消息了。 这个电脑的移动路线让陆江初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找到更多的突破口,她知道这种用于销脏的小店。 听到自己的电脑被买走,但是异常就出现在,买走之后居然能立马拆除定位。这到底是店主干的,还是那个买家干的? 不管是哪一个人,陆江初都有去排除的必要,或许店铺里面还会有监控视频给她看。 只是可惜,电脑的定位只到了市的级别,没有清楚地标明是哪个区和街道。 陆江初也只能把那些嘈杂的声响记入心中,打算等一会儿一一排查。 分析完音频资料之后,才到了早上7点的时间。 陆江初走下楼去,发严嵇和沈懿然都已经坐到了餐桌前。 她来的不算迟,现在饭菜都没有上齐,看到陆江初的身影,严嵇站了起来,邀请陆江初一同共进早餐。 陆江初原本想要拒绝的,但想了想,终究还是选择了同意。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不过沈懿然倒是没有吃多少,她的身体已经到了非常差的地步,每天都靠着营养针过活,现在这些饭菜即使色香味俱全,在她闻来,可能也没什么滋味。 陆江初昨天借机会看了一下沈懿然的药物治疗表,发现里面有一些药剂的分量比化疗的时候用得都要重,对身体的伤害着实大,虽然能够缓解情况,但是每吃一颗,便是让沈懿然离死亡的尽头更近一点。 陆江初当时就已经提出了那个问题,但是沈懿然却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她只是强调道:“有些东西,我的确有自己的苦衷。” 听沈懿然这么说了,陆江初哪还能继续坚持自己的言论,她明白病人们的选择,有时候比医生的想法更为重要。 一边想着,陆江初一边精神不振地吃完了一个煎蛋。 那煎蛋带着培根的香气,让陆江初觉得身体有些舒适,眉头便又舒展了些。 严嵇和沈懿然则一直注意着陆江初的情况,见她心情好了不少,沈懿然微微笑了笑:“见到你这样子,我就放心了。要喝汤吗?阿姨给你盛汤。” 第130章 突然转折 说着,沈懿然给陆江初舀了一碗汤,放在陆江初的手侧。 陆江初喝着汤,给沈懿然竖了一个大拇指。 两个人的互动十分有爱,如同母女一般。 严嵇看着总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但他也不惊讶,毕竟这样的事情,沈懿然也不是第一次做。 严嵇从小就知道,他并不讨自己母亲的喜欢,而父亲向来钟爱母亲,对他的要求也是如果母亲不喜欢你,你就离他远一点。 在这样的教育下,严嵇其实是很羡慕他那个失踪的哥哥的,虽然在别人眼中,严家人冷漠至极,连哥哥失踪都没有去查一查。 但严嵇却知道,至少妈妈是做好了自己能做的一切的。而那样的关怀,严嵇却从来没有得到过。 见自己越来越被排除在外,严嵇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陆江初:“江初,不知道之后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陆江初原本还在和沈懿然聊天,说起曾经的事情,她们俩之间很有默契,都没有在严嵇面前提顾和光的名字,也没有表现出熟悉顾和光的样子,就这样严嵇以为他们在聊,陆江初曾经的一个师兄,便也放下了心来。 毕竟只是曾经的师兄,现在陆江初没去学校,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相处的机会。 陆江初听到严嵇的问题,倒也没有隐瞒他,思考了一下自己这两日的安排,发现日程单的确是空着的,于是回答道:“没有什么事,只不过周日晚上,要乘飞机返回意大利,毕竟周一还要拍戏。” 严嵇对于陆江初的敬业,有了更深的体会。 毕竟,他的江初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孩,有漂亮的容貌,善良的性格,还有不屈的心。 这样的人简直是如同珍宝一般,你越多了解她一点,心中对于她的喜欢变多一层。 知道陆江初没有安排之后,沈懿然的眼睛亮了,邀请道:“江初,如果你喜欢的话,在这边多住两天怎么样?或者实在不习惯,我们两个出去住也行,我想多和你相处一会儿。” 沈懿然说话,向来都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与人交谈时,也总把自己放在十分谦逊的位置,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陆江初也是个俗人,虽然识破了沈懿然这套做人处世的规则,但是她还是非常愉悦地同意了沈懿然的请求。 她俩相谈甚欢,严嵇作为旁观者,知道陆江初会留下来之后,心情一下子又明媚了好几分,感觉自己的母亲果然是自己的福星,每一次他到来事情都会顺利。 其实严嵇的心中,还是有对沈懿然的依恋的,只是那样的感情,早在很小的时候,便因为沈懿然的刻意冷漠与忽视忽视,变得淡薄起来。 今天才猛然发现,曾经自己以为已经烧毁的树木,如今又发起了嫩芽,严嵇如何不感慨。 就这样,陆江初在严家度过了周末两天。 这两天过得很开心,沈懿然的确是一个非常适合聊天的人,陆江初与她相处的时候总感觉如沐春风。 陆江初算是知道,顾和光的性格遗传自谁了。 没有想到沈懿然年轻时,是和顾和光一样的人,他们母子俩太过相像,让陆江初对沈懿然的喜欢,又更上了一层楼。 周日的晚上,沈懿然送陆江初和严嵇去了机场。 陆江初注意到,不过几天的时间,沈懿然那些白发又变多了起来,原本花白的头发被染成了全白,苍老和岁月的痕迹也在这样的细节中慢慢展现。 陆江初总觉得心里面堵得慌,她有些难受,但又不知道怎么把自己这样的感情给表达出来,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非常寻常地和沈懿然做了告别。 上了飞机之后,陆江初开始玩手机。 这架飞机的网络设置比较好,在飞机上也可以使用手机进行网上消息浏览,虽然会有一些卡顿,但瑕不掩瑜。 陆江初点进微博,突然发现微博多了一个热搜,叫做双星预告片。 《双星》正是陆江初现在所拍摄的电视剧的名字,她没有想到预告片这么早就会出来,毕竟最开始的拍摄才进入正轨。 意大利只是一个非常小的场景,之后还会跑10来个国家,涉及非洲对外医疗援助的问题。 那些场景大多都没有拍摄,何来的预告片? 况且,电视剧的拍摄,特别是真人拍摄和动漫大有不同,动漫可以做预告片用于筹资,调动观众期待值,但是电视剧这样做,却往往有问题。 不过好在《双星》的男主角傅长嶙有足够的粉丝群体,傅长嶙的人气在全国范围内都是首屈一指的,下至8岁上至80岁的人都知道他的作品。 作为一个国民级的影帝,傅长嶙放弃电影而下凡去演电视剧,自然让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生怕错过什么。 陆江初点进了那个热搜,播放了预告片。 放着放着,她便皱起了眉头,总感觉有一些粗糙。 预告片所选取的镜头,大多是她和傅长嶙这周所拍的对手戏,两个人之间的张力很强,或许是因为cp互补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彼此的感情实在太过粘稠,总之他们一相处,简直是感觉彼此的眼神都开始拉丝了。 这让不少人只看了十几秒的视频,便直呼“磕到了磕到了”。 这在很大程度上而言,算是一件好事,毕竟能为《双星》多积累一些路人粉。 但却又是一件坏事,从这所谓预告片粗糙的剪辑可以看出,这并不是官方所做的视频。 就在这时。陆江初接到了李朝的卫星电话,电话里的李朝有一些着急,问陆江初道:“江初,你来意大利没有?如果没来的话,那就暂时不要来了。” 陆江初十分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李朝都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 但李朝并没有详细解释,只说剧组里面出了一个叛徒,把剧组很多信息都给泄露了出去。 听李朝的意思,拍摄大有可能中断一个多月的时间。 陆江初看向严嵇,不知道严嵇有什么想法,毕竟《双星》作为严氏今年的主打剧目,里面所花费的投资和心血,简直是其他剧所不能比拟的,多拖一天的时间,便是多付一天的工资。 严嵇很有可能会不同意。 如此体量的电视剧,拍出来最后亏损那就麻烦了。 但是严嵇似乎读懂了陆江初的意思,在陆江初还没有问他的时候,严嵇便回答道:“我毕竟是个外行,到时候无论是否继续拍摄还是需要李导来拍板,我相信以他的性格,不会是那种投机取巧的人,所以到时候再说。” “反正我们现在都上飞机了,临时转头调回去也不太可能,申请航线也来不及,加之已经快要到了,我们先去意大利看看具体的情况。” 闻言陆江初点了点头,觉得严嵇说的话比较有道理。 他陆江初没有看到的,是在说完这句之后,严嵇便拿起了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陈助理:“那个人的事情解决了吗?” 陈叶看下严嵇,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嗯”过去。 陈叶知道,所谓的那个人,指的是陆仙仪。 严嵇选择釜底抽薪,直接把陆仙仪送到了整容医院,给陆仙仪换了一张普通的,甚至有些平庸的面庞。 这样就为的就是,让陆江初认不出陆仙仪来。 虽然陆江初并不介意,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和自己长得相像,但性格却觉得不同的人。 但是严嵇很介意。 好在现在事情也已经解决。 没有多想什么,后面的时间陆江初拿了本书看。 严嵇瞟了一眼,发现竟然是《海底两万里》。 他没有想到陆江初居然喜欢这样的儿童科幻,于是盯着一连看了好几眼,只以为自己看错了,不停的确认。 陆江初感受到严嵇的目光,也没有具体的解释她之所以会看这本书,不过是因为知道了顾和光曾经很喜欢凡尔纳。 在阅读之中,人的想象力可以极大的舒展,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所有的冒险激情,疯狂,悲伤,在一小段时间内,浓缩在一起,让人情绪起伏。 陆江初并没有特意加快看书的速度,而在她把最后一页看完,合上书本时,陆江初听见了广播的声音。 他们终于到达了意大利。 严嵇在这边有一些产业:房地产以及公司,所以他们到达之后,走的是特殊通道。 他们一同上车去了剧组。 她到的时候,剧组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只是氛围似乎有些紧绷。 陆江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随便拉了一个同事询问。 同事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指了指面色铁青的李朝,建议道:“李导最近很不开心,咱们剧组居然现在就有人敢把东西给泄露出去,而且还弄得那般粗糙。以李导那完美主义、精益求精的性格,现在肯定是一想就难受,你们要不等一会儿再来找他,免得撞到枪口上。” 第131章 灵光一闪的线索 这个建议的确说得很有道理,但陆江初想了想,还是并没有遵守。 她觉得现在和李朝相处,是一个极佳的机会,能看见李朝失控的样子,从而有办法有更深的接触。 不然,平时的李朝总戴着一副暴君的面具,使得陆江初很难和他聊天亲近。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但是在思索片刻之后,陆江初还是放弃了这个选择,她看向李朝所在的位置,发现了李朝正在和一个长相普通的人说话。 那个人让陆江初感觉有些惊讶,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那人,却觉得有一种深入骨子里的,诡异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让陆江初心中升起了警觉,觉得事情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李朝和那个人没有聊几句,似乎是在讲戏,等看到了陆江初,李朝的目光亮了亮,但是旋即黯淡下去,叹息道:“江初,可惜了,我们剧组这边估计得停工一个多月,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问题出在很多之前拍摄的东西都泄露了出去,有人在拍摄中动过手脚。如果江初你能够接受现在的情况的话,或许我们可以签一份合同,给你空闲的档期做个弥补。” 说着,李朝把合同拿了出来,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陆江初把合同浏览了一遍,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她现在因为家里人的关系,拥有不少好资源,但是李朝所提出的这些,也足以让她心动。 没有推却,陆江初签了合同,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又有了一个月的空闲,一下子便不知道之后的安排了,于是问道:“闻安平老师之后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李朝也不知道闻安平的去处,但还是答应帮陆江初问一问。 两分钟之后,李朝从闻安平那边回来,回答陆江初道:“他似乎要去一个综艺。” “综艺?”陆江初有些惊讶。 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闻安平此人,做事一向低调。陆江初能够感受到,比起出现在台前,闻安平更喜欢当一个幕后工作者,用心打磨作品。 他这样的性格,也导致了不少看过闻安平作品的人,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综艺叫做《挑战365》,拍摄时间正好是档期空余出来的这一个月。 陆江初现在已经没有再怀疑李朝了,这段时间和李朝的相处,让陆江初感觉到了,李朝其实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 他并不擅长社交,在他心中,只有做导演的摄影机是最重要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用心、甚至有些极端地打磨作品,李朝才形成了他极为独特的个人风格。同时,他也擅长调教演员,并不会在这个过程中,磨掉演员自身的特质。 即使是能力已经很不错的陆江初,在和李朝相处时,都有非常大的收获,感觉自己在情绪表达的演绎上,更上一层楼了。 既然李朝这边不需要她继续守着,陆江初想了想,决定就借着这一个月的时间,来和闻安平接触。 陆江初打了个电话给徐瑱,让他把这个综艺给接下来。 安排好一切后,陆江初坐到了片场旁的躺椅上,十分悠闲的样子。 这时候傅长嶙才到剧组,他应当比陆江初早知道中断档期的消息,毕竟李朝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没有上飞机。 但是直到陆江初也到了剧组,傅长嶙立马就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做的事情,追随着陆江初来到意大利。 为了能够追到陆江初,傅长嶙可是做了不少功课。 这两天他父亲更是给他请了一大堆老师,教他如何追女孩子。 学习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如何与陆江初相处、如何关心她照顾她、如何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两天过去,傅长嶙也能做做饭了,不像以前那样,完全是一个厨房小白。 看到陆江初之后,傅长嶙立马扬起了嘴角,习惯性地把自己准备好的保温杯递给了陆江初。 这是他们上周演戏时,养成的默契。 潜移默化之中,陆江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接过保温杯喝了两口,然后给傅长嶙竖起了大拇指,赞扬他准备的东西一如既往地美味。 严嵇在旁边看见这一幕,这才发现傅长嶙和陆江初,都穿着非常休闲的t恤与短裤,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一股逼人的青春的气息。 严嵇的西装革履,与他们对比起来,实在太过格格不入。 若是不知道实情的,看着严嵇,恐怕还会以为他是陆江初和傅长嶙的长辈。 毕竟很少有年轻人会像严嵇这样,全身西装革履,气质冷峻严肃。 关于剧组安排的改变,傅长嶙也有些惊讶,毕竟一般而言,如果不是出现了特别严重的事情,是不会有这样的选择的。 不过他看严嵇都没什么意见,也就不担心了,毕竟是严嵇出钱,金主都不慌,他有什么好怕的? 傅长嶙看了一下之后的安排,因为档期的缘故,他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了后面去,这边也完全空了一个月。 以他的性格,他会选择休息,毕竟他向来是个精益求精的人,或者可以说,他算不得非常勤快。 想了想,傅长嶙选择了一个陆江初一定会感兴趣的话题,开始和陆江初聊天。 还是关于绑架案。 傅家这边也在调查绑架案的始末,但是那些资料都被老爷子调走了,原因就在于,傅家有一些关系在警厅内部,很多事情没办法公布。 但好在他们一直都追查得非常严格,傅长嶙曾经也疑惑过,陆江初为什么不选择报警,但是听陆江出说,当初所谓的嫌犯已经抓到,并且枪毙了之后。 傅长嶙才意识到,那个幕后真相的能力应该很强,势力范围甚至已经涉及了一些内部的部门。 现在他们两方,都同步进行调查,傅长嶙相信进度应该会加快。 他和陆江初约好,之后要一同核对信息,陆江初答应了。 谈完这些事情,感觉氛围还不错的样子,傅长嶙才问道:“江初,之后一个月,你有什么安排吗?” 陆江初沉吟片刻,选择了说实话:“我要去参加一个叫做《挑战365》的综艺。” 傅长嶙的经纪人一直都跟在他身边,听到陆江初说综艺的消息,立马就从平板中,把相关信息给翻找出来。 傅长嶙一下子就拍板决定,要和陆江初一起去参加了。陆江初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她点了点头,想着到时候有熟人,或许是件好事。 在他们两个聊天的时候,严嵇一直坐在一旁非常安静地看着。 傅长嶙感受到严嵇专注的目光,还有些不习惯,开玩笑似的问道:“严总要一起来吗?” 原本只是玩笑话,但傅长嶙却没想到,严嵇居然从善如流地回答:“好啊!” 这下傅长嶙和陆江初都呆了。 陆江初有些不太适应地扯了扯嘴角,再重复了一遍:“长嶙说的是一个综艺,严总要以素人的身份参加吗?” 严嵇面色平静,他从身旁的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陆江初:“这个综艺我知道,也是我们严氏旗下的,以游戏为主。 参与人员中有一些素人,大多都是海选来的。我想,以我严氏总裁的身份,想要得到一个名额并不困难,江初不必担心。” 见他如此坚持,陆江初也拦不住他,干脆说道:“那我们三个都去!” 她做了决定,傅长嶙虽然不太愿意,但也不会反驳。 严嵇则笑了笑,心情显然十分愉悦。 陆江初这才想起了什么,问道:“李导要终止拍摄的话,严总应该早会知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还让我们一起白跑了意大利。” 严嵇自然不会承认,他是为了能和陆江初多呆一会儿,才做了这个选择。只能装作很无辜地回答:“李导也是才给我说,毕竟我为了请他这么一个能人来,给了他最高的自主权。公司就负责出钱出人出力,其他的都由李导来负责。” 行,陆江初只能作罢。 她虽然看出严嵇心里面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但并没有点出来。 知道陆江初对综艺感兴趣之后,旁边的陈助理早有预谋地掏出了一叠策划表。 这让陆江初立马就意识到,闻安平会去综艺现场,多半也有严嵇促成的缘故。 从这角度上来讲,严总真是算得上一个好合作者。 心中这么想着,陆江初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她总感觉严嵇一定要她来意大利,理由不会这么简单。 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暂时撇去这个想法。 正准备读读手中的文件,陆江初发现李朝带着一个演员,走到她面前,向陆江初介绍道:“江初认识一下,这位小姐是你的替身演员。” 这个人,就是陆江初之前,觉得莫名其妙熟悉,但又的的确确陌生的人。 陆江初仔细地看了那人好几眼,没有注意到,严嵇和那个人,都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 最终,陆江初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她看那人额头汗都要出来了,以为这种有本事的人都比较羞涩,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 那人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随李导一起走了。 陆江初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有些疑惑,转头看向严嵇,问道:“严总认识她吗?” 严嵇选择了摇头。 傅长嶙却皱起了眉。 他认出了那个人,竟然是陆仙仪! 但是陆仙仪是什么时候整的容,看样子技术不错,居然一下子改变了这么多。 带着这样的疑惑,傅长嶙看向严嵇,他们两对视之间,彼此进行着眼神交流。 最终在严嵇的警告下,傅长嶙没有把自己观察到的事情说出来。 他之所以会这般敏锐,就是因为之前他作为艺术生描绘人体的时候,观察过很长一段时间人体骨骼。 因此能够轻易地发现,每个人姿态上面的不同,从而有一定的对应。 想到这里,傅长嶙突然又有了一些线索。 关于那个绑匪的线索。 第132章 病例被毁 陆江初把那个人抛到了一边,她并没有太疑心,毕竟人是严嵇选来的,想来不会有问题。 坐在她身旁的傅长嶙,却突然语气十分急切地说道:“能给我纸和笔吗?” 陆江初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在严嵇身旁,一向负责的陈助理很快就把东西送上来了。 李朝看着他们三个人坐在片场的角落处的样子,心情终于好了些。 他这次之所以,会突然决定延迟拍摄,除了剧组本身的确出问题的缘故,还有严总所要求的这个替身演员,能力不太行。 这一个月得好好练练,到时候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而那个让陆江初觉得陌生又熟悉的演员,正是陆仙仪。 陆仙仪看着被傅长嶙和严嵇包围着的陆江初,眼中闪过浓烈的妒意和恨意。 这几天她过得很不好,严嵇强行让她直接换了张脸。 如果不是那个医生的的技术高,她恐怕早死在了手术台上。 虽然已经拆下了纱布,但陆仙仪还是感觉没有完全恢复,甚至开始有一些面瘫,不能控制表情的变化。 如此一来,陆仙仪最后的希望也被打破了,一下子感觉到绝望起来。 她是真正的非常喜欢演戏的人,但是严嵇却断送了她所有的希望。 如此残忍,如此坚决,丝毫不顾念他们曾经拥有的情分。 陆仙仪恐惧又愤恨。 严嵇把事情做得很绝,甚至就陆仙仪的声音都改变了。 在怨恨之中,陆仙仪听到了陆江初他们一行人打算参加《挑战365》的事情,目光一闪,想到一个计谋。 避开人们的视线,陆仙仪去了海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这两年,因为耽改剧一炮而红,坐享千万粉丝的流量巨星沈长舟。 他曾经是陆仙仪的鱼塘中,比较优质的一条鱼,可惜后面陆仙仪为了利益最大化,抓住严长礼,因此疏远了和沈长舟的关系。 如今他们二人已经两三年没有联系。 电话接通,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电磁信号传到陆仙仪耳畔,带着些许不耐:“是谁?” 陆仙仪心中一阵忐忑,她担心沈长舟已经把自己给忘了。不过现在她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哑着嗓子说道:“长舟,我是仙仪。” 在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后,电话那头的人惊呼了一声,态度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 陆仙仪松了口气。 在感情控制者一方面,她向来都是一个佼佼者,似乎只在严嵇这边失败过,或者说是在现在的严嵇这边失败过。 陆仙仪没有一开始就进入正题,她只是说了几句似有似无的抱怨话,沈长舟就已经气愤到不行,答应参加那个综艺,在比赛中报复陆江初,为陆仙仪出气。 挂断电话,陆仙仪面色复杂。 她知道自己现在收手,或许还能有个好结局。 但是她更认为,如今她那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已经没有了,那她还能有什么把握,能把一个男人牢牢抓在手心。 如果连她赖以为生的技能都没有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人生已经被陆江初完全毁掉了,而她也要把陆江初给拉下去。 曾经对于陆江初的惧意燃烧起来,都变成了恨意。 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待在地狱,对? 嘴角有着恶意的笑容,陆仙仪却突然落下泪来。 她不明白,事情究竟是什么时候,逐渐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多遍,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这是因为在她心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且合理的,是她那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 而正是那些“正确”的选择,一步步将她引入了深渊,再无回头路。 陆仙仪擦掉了泪水,看着海面温柔的波涛,她想,如果我爬不上去,那我就去死。 她就算死,也要拉个人垫背。 另一边的陆江初,正在等待突然开始画画的傅长嶙。 虽然不明白傅长嶙到底有什么意图,但是看他那激动又严肃的样子,陆江初便知道,事情应该比她想的要复杂一些。 果然,在分钟之后,傅长嶙便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人形。 陆江初看得出来,那是一个男人的轮廓。 但是傅长嶙未免画得过于简略了些,因为他没有画人体的肌肉和皮肤,只画了骨骼。 一个骷髅在纸上站立着,以一种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姿态。 看陆江初眼中有疑惑,傅长嶙提笔圈出了骷髅右脚的一点,说道:“我回忆起那个绑匪的姿态了。” “那人之前应该受过很多伤,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但好在骨头愈合的比较好,所以从外表上来看很难察觉到这一点。” “如果不是我在这方面有所研究的话,也实在是看不出来。” 陆江初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一下子会获得这么重要的信息。 严嵇在一旁猜测:“会是因为他被人殴打过吗,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傅长嶙却摇了摇头:“感觉不太像,因为如果能够殴打出全身骨折,那至少有一个地方会是粉碎性骨折。” “我猜他可能从高处跌落过。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意外,或者别人谋害,总之和跳楼的伤,感觉差不多。”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们两个讨论的时候,一个念头在陆江初脑海中滚来滚去。 陆江初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会是罕见病吗?” 严嵇和傅长嶙都转头看向怒江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陆江初想起那天和沈懿然的聊天,谈起那种极其容易骨骼的罕见病,回答道:“我知道有一种病是基因问题导致的,会使得人的骨头极其脆弱,一不小心便会骨折,我想那个人可能就得过那种病。” 傅长嶙虽然觉得陆江初的猜测不太靠谱,但还是顺着陆江初的假设推理下去:“从我现在来看,那个人的病应该已经治愈了。 如果他以前真的患过那种病的话,既然是基因出的问题,要治愈一般都非常困难,需要使用基因编辑技术。 江初难道你在这方面有一定线索?毕竟我记得你以前是医院中的人。” 陆江初自然点头,她的目光是说不出的诡异和复杂,重新看向严嵇,陆江初问道:“严总,你知道,沈阿姨有一个叫做【冥王星】的实验室吗?” 出乎陆江初意料的是,年严嵇竟然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惊讶的样子:“【冥王星】是我母亲旗下的?” 陆江初看他这样,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同情严嵇。 没想到沈懿然竟然如此防备他。 连实验室的存在都没有让严嵇知道,居然就因为自己是顾和光的前未婚妻,便要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自己。 这个差距未免太明显了,陆江初心情低落了一瞬。 不过陆江初一回想,又觉得这个实验室严嵇不清楚,其实可能是件好事,因为它是为了顾和光而生的。 父母的偏心,有些时候完完全全展现出来,未必能够让人承受。 陆江初只能把那个话题含糊地带过去,没有深入地说,她回答道:“据我所知,这种病例只有【冥王星】那边的医生能够解决,或许我们可以去查一查病历表。” 严嵇点头。立马拿出手机说道:“那我去向我母亲求助一下。” 陆江初却拦住了他。 在严嵇与傅长嶙不解的目光中,陆江初更觉得尴尬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解释道:”沈阿姨已经把那间实验室送给我了,所以我直接打个电话找负责人就行。” 严嵇:…… 傅长嶙:……… 他们知道陆江初得到了沈懿然的青睐,但现在才直观地感受到,这份青睐有多么厚重。 陆江初被他们盯得更加尴尬了,她之所以会觉得无措,是因为感觉这样的自己,像是挖了严嵇的墙角。 毕竟哪个母亲会选择把遗产都送给外人啊。 况且自己现在和严嵇可没有婚姻关系,不过是朋友罢了,她和沈懿然也不过见了几面,便得到了这么厚重的馈赠,严嵇该怎么想? 强忍着内心的异样,陆江初拨通了电话,那边实验室的负责人,是一个来自美国的教授,对陆江初很是恭敬。 毕竟像陆江初这种只负责给钱,从不干扰实验的资助者实在是少之又少,堪称珍稀动物,负责人自然非常感激,说道:“名单立马能发过来。” 闻言陆江初笑了笑,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感谢傅长嶙,于是陆江初非常不避嫌地拍了拍傅长嶙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道:“长嶙,你是这个!” 说话的时候,陆江初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两个人太过熟悉,导致相处的时候,暧昧全无,只有如同兄弟一般的亲近。 傅长嶙感觉到,刚才被陆江初拍过的地方,灼热得反复快要燃烧起来。 他又回想起那天晚宴,他和陆江初跳舞时,摸到的陆江初细腻而柔软的腰肢,一下子更加窘迫了,突然红了脸。 陆江初没看到这里,但严嵇发现了,他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觉得傅长嶙手段实在低劣,简直是恶性竞争。 但非常不巧的是,翻白眼的严嵇,被陆江初看见了。 陆江初有些惊讶,她很少看见严嵇如此活泼,总感觉严总像被人附身了一样。 摇头头抛去自己脑子里那荒谬的念头,陆江初移开的目光,一副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嘴角却微微上扬,显然是在忍不住憋笑。 傅长嶙的样子也和她差不多。 可能是有这个乌龙在的缘故,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感觉又融洽了不少。 此时,陆江初听见了邮件到来的提示音,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她没有想到,实验室那边的效率这么高,立马点开邮件。 三个人围着陆江初的手机看,随后三人的脸色都阴沉下去。 陆江初只瞟了那封邮件一眼,邮件便像被擦除了一样,突然粉碎掉了。 有人在控制她的手机。 对方的黑客技术,竟然高到了这种地步! 陆江初心中的警觉,一下子突然提到了最高点,她立马又回拨了实验室负责人的电话,问道:“你们那边没有什么事?” 负责人用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回答:“没有事,陆小姐请放心。” 可是负责人话音刚落,陆江初便听到一声尖叫:“起火了!” 然后,电话那头一阵兵荒马乱,陆江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这样等待了几分钟,陆江初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 那负责人回来的时候,陆江初才问道:“是档案管理的地方起火了吗?” 那负责人也觉得无措,没有想到上司视察的时候,居然突然出了这种事情,只能有些仓皇地解释:“没错,陆小姐,之前关于病人管理的档案与病例,现在全部都被烧毁了。” 最坏的预感突然成真,陆江初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第133章 三人配对 陆江初这下没有幻想了。 她又问道:“电脑上的文件,已全部被销毁了,是吗?” 虽是问句,她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负责人连忙去查看电脑,最终还是那个回答:“没错,陆小姐。” 说完负责人也觉得有些愤怒,骂了一句脏话。 陆江初只当做没听到,她在剧组借了个电脑,远程连接了实验室电脑的服务器,想试一试能不能把数据给恢复。 但是后面却发现,对方不仅把云平台的数据给毁了,还把主机给烧坏了,简直是釜底抽薪。 而之所以会烧坏,是因为电脑一下子运行过大,负荷不了。 陆江初奋战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办法,那个人技术不算非常厉害,但真的过于鲁莽,起到了毁灭性的好效果。 正所谓一力破万法,所有东西都被砸得稀碎,比碎纸机都毁得干净,陆江初再有技术也回天无力。 她转头看了一眼严嵇和傅长嶙,语气低落:“证据被毁掉了。” 傅长嶙叹了口气,正想安慰陆江初,便看见严嵇非常严肃地拍了拍陆江初的肩膀,说道:“没事的,能被毁掉说明了这份证据的重要性,也说明我们调查的方向完全正确,所以那个人才会害怕,如此贸然行动。” 这句话说完,严嵇便把自己手中,所有的电子产品都交给了陈叶。 他用眼神示意,让陆江初和傅长嶙,和他做同样的事情。 陆江初和傅长嶙虽然不太知道严嵇打算,但却明白他如此安排,一定是因为,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说,于是和严嵇一样,将所有电子产品拿开。 一切准备完全,严嵇将陆江初和傅长嶙带到海边,突然搭住他们二人的肩膀,说道:“我们围成一圈。” 这简直就像在做游戏一样,在旁人眼中看上去或许有一些滑稽,但是傅长嶙和陆江初,表情都很严肃。 他们知道严嵇如此,是提防周围有摄像头,读出唇语的缘故。 在围成一圈后,严嵇才说道:“我想或许我们不必,只从这家医院下手。这样的病例在全国都算罕见,我们可以确认,对手的确是一个华国人。 或者至少说,他是亚洲血统并且精通中文。这样排查下来,我们从其他医院的情况来看,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名单。 那人的年龄至少有二三十岁,我记得这个基因罕见病能够用基因治疗的第一个病例,是七八年前才有的。 那在那之前,患者即使不是以这个命的名义求医,也总会因为频繁的骨折而住院,江初可以按这个方向去查一查。” 陆江初向来不是一个,遇到失败后便会沮丧的人,她听到了严嵇的想法,立马就有了头绪,充满动力地继续行动起来。 在这期间,她使用了虚拟的身份,访问华国所有医院,网络平台的机器。 最终用了一天的时间,调取了上千家医院的数据和病历,排查出了符合性别要求、年龄要求的几百个人。 而傅长嶙与严嵇,则在身旁一直等着陆江初,两个人都充满耐心,他们没有用什么电子产品,而是一直站在陆江初身后。 他们有时候也会低声聊聊天,陆江初打字累了,肩膀疼时,转头一看他们,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名单拿出来后,还需要再进行一轮的筛选,这一部分全得依靠人力。 纵然是这样,陆江初还是开心了不少,毕竟总算有突破了。 她也考虑过那种早年得病,而病历系统还没有接入网络的情况。 但想到那个人,连网络数据都要损毁,就说明现在的信息,多半都是正确的。 这个基因病要治愈其实非常困难,因为资金方面的要求很高,沈懿然虽然无偿地资助那些医生完成了项目的进行,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因为药剂的珍贵以及手术的复杂,导致大部分人即使知道,这种病有治愈的希望,但实际上倾家荡产,都难以获得那份希望。 陆江初这份几百人的名单中,有不少人都是骨折骨折再骨折,感觉一辈子都在重复这个轮回。 但他们也没有办法不去行动,如此一来只能是恶性循环。 一般而言,正常人骨折后,骨骼都会有加强,因为骨头是重新长起来的。 但是对于对于那些患者而言,他们免疫细胞会攻击本体的细胞,身体分泌的钙质本来就不够。 勉强愈合也是勉勉强强,就如同一堵墙破了,你用纸去糊一样。 很多时候,患者骨折之后,很快就会遭受下一次更严重的骨折。 陆江初难以想象,一辈子都活在这种疾病的阴影下,究竟会如何。 只能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分析告诉给严嵇和傅长嶙。 他们两人也都叹了口气,陆江初突然说道:“实验室是沈阿姨送给我的,我想我还算有些钱,一个手术近千万元的价格,我也能想办法把它压下来。或许我们可以开展一个公益项目,让那些人能够重新拥有完美的人生。” 说完这句话,陆江初便感觉到一阵沉默。 她看严嵇与傅长嶙,都用那种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一时间很不习惯,问道:“你们怎么了?” 她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的眼睛都在发光? 严嵇是最快回过神来的,他说:“我很感慨,没有想到,江初居然是一个这么善良的人。” 陆江初似笑非笑地调侃:“你的意思是,我以前非常恶毒,让你误解了,是吗?现在才发现,我好像还是挺善良的。” 严嵇简直是有理也说不清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见惯了圈子里这些人的自私,为了金钱的堕落,见江初这样,实在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受到了洗礼。” 傅长嶙也接着道:“严总其他的话,我虽然不太认同,但是他这一次说的,的确有道理。我们从小就学习,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但是很多人攀登到高位之后,所想要的都是,确保自己的权利不被人夺走,先上车的人想要的就是,焊死车门让车快点开走,让其他人再没有机会,在这样恶性的竞争中获胜。 每个人都如同罐头里的沙丁鱼僵化至极,所以见到江初这样,我才会真切地感受到,人性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地方的,还是有很多值得憧憬的东西的,那个公益项目我也想加入,不知道江初允不允许。” 陆江初被他们两个夸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而严嵇也立马说:“我也想加入。” 陆江初并没有拒绝,毕竟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力量。 设想提出了之后,需要的就是完善细节,而这一方面,则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陆江初他们负责出钱就行了。 陆江初比较疑惑的是,她筛选了这一份长达20年的名单,里面却没有找到顾和光的名字。 但是后面转念一想,顾和光在国外生活,国内的医院查不到数据也正常。 这么一说,自己应该扩大搜索氛围才对。 有了这样的想法,陆江初说干就干。 国外的数据比国内的排查要简单一些,毕竟亚裔算不得多数的人种,名单也就多了几十个人。 陆江初将这些人的信息一一记录,并且直接打印出来,备份了许多。 其中就交给了严嵇和傅长嶙一份,各自分了一部分人来进行调查。 陆江初想了想,还是把顾和光的名字给删去了,她并不想让他们查到顾和光的照片以及经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没有想到聊天之中,竟然会有这样的突破,陆江初心情也有些高兴。 她重新登录了那个标注着关卡的网站,却发现网站已经被破坏了。 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故意的,但陆江初还是存着心思,觉得自己可以有时间就来刷一刷,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提示。 虽然这种提示是别人设计好的,她完全按照提示,就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但是陆江初相信,只要她自己能够好好想办法,总能占据主动的。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已经到了晚上。 他们三人都不准备在意大利多留几天,再次乘着严嵇的私人飞机回了国。 在飞机上,陆江初总算有时间看那个综艺策划表了。 综艺拍摄时间,就在两天之后。 虽然有海选的情况,但是关注度并不高,因为一个素人很难自带流量。 不过陆江初看了看,发现自从那个叫做沈长舟的明星,发了微博之后,这个综艺立马就上了热搜。 沈长舟这个名字,陆江初很敏感,她听沈懿然提起过这个名字。 陆江初想了想,决定看在沈阿姨的面子上,到时候参加综艺时,多照顾一下沈长舟。 傅长嶙的经纪人一直都跟在他们身边,看他们三人如此专心地看着策划表,实在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照片里陆江初,坐在私人飞机上,沙发中间的位置,而傅长嶙和严嵇则一左一右的陪在她身边。 因为是跨时区的飞行,他们飞到了某个时区黄昏的时刻。 夕阳在平流层安静地流淌,涌进了飞机的窗户中。 云彩的颜色漂亮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神话般的色彩。 而他们三人,陆江初长相美艳,傅长嶙温润端方,严嵇俊美无俦。 让人看着实在是移不开眼。 第134章 地铁老人看手机 他们三人都有保镖守护着,一看见偷拍的情况,保镖负责人立马就上前阻拦,说道:“小姐,麻烦你把这张照片删除一下。” 陆江初听到声音,抬起头问:“什么照片?” 说着她才发现窗外极其美丽的夕阳,不由愣了愣神。 天地的广博和浩淼,在这一瞬间一下子冲进了她的心中,让陆江初因为美的震撼,差点落下泪来。 她觉得不太对劲,有一点唾弃自己最近的感性。 而那位经纪人此刻窘迫得不行,她当时只是完全被美色震撼到了,才忘记了规矩拿出手机。 她知道陆江初现在是三个人中最有话语权的,连忙求饶道:“江初小姐,抱歉,我刚才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才照的,我不是故意的。” 陆江初皱了皱眉,她以为对方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伸手让保镖把手机拿过来。 经纪人窘迫得都快要哭了,而严嵇的面色更是阴沉,傅长嶙也有些不高兴。 但看到那张照片之后,三个人的表情都和缓下来。 没有想到,这是一张近乎艺术品的偷拍,完完全全把三个人的状态都给描述了出来—— 那时的傅长嶙,漫不经心地坐着,靠近陆江出的方向;而严嵇的位置虽然直面阳光,但他却侧身背光,导致光线打过来,在他极有立体感的深邃五官上,营造出如同雕塑般永恒又深沉的阴影。 “拍得不错。”陆江初赞扬道。 经纪人终于放下心来,或许是陆江初的态度太过和缓,她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江初小姐,我可以把这张照片发到微博上吗? 如果可以的话,对于节目组而言,也是个很好的宣传,你们三人一同亮相,到时候的热度该有多高啊!” 陆江初犹豫片刻,说道:“我说了不算,还是得看旁边两位的意思。” 傅长嶙和严嵇自然没有意见,能够和陆江初,一同在一张照片中出现,他们求之不得。 经纪人一下子更开心了,立马将照片直接发到了网络上,还写着一句话:“《挑战365》新成员。” 经纪人有不少的粉丝,已经上了千万。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之前的傅长嶙十分高冷,连个社交网络的账号都没有,粉丝们只能太过关注他的经纪人,来得知傅长嶙的近况与日程安排。 所以不少傅长嶙的粉丝,立马就看到了这条微博。 整个网络一下子沸腾了。 陆江初想点进去看看消息,却一直卡在了登录页面不由抱怨道:“这软件性能这么差的吗?看来程序员又要维护了。” 严嵇见她不太高兴,说道:“要不我把这家公司给收购了?到时候一定保证一切都运转正常,不管是多少人在线都一样。” 陆江初摆了摆手:“没事,我们可以看经纪人小姐的手机。” 如果是在其他人那里,严嵇这种霸道总裁的行为,其实还挺加分的。 但是这个飞机上,三个主要人物,谁不是霸道总裁? 不过在看了评论区之后,三个人的表情都有一些微妙。 里面的虎狼之辞实在是不少。—— 【陆江初简直是霸道女王攻,爱了爱了!】 【呜呜呜,这齐人之福也太妙了!陆江初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傅影帝未免太帅了,那气质简直绝了,我记得上次见他,还是非常冷峻的感觉,看来如今新剧本,需要这样的温润君子人设。】 【《双星》的纪录片我也看了,还想着之后长嶙哥哥会一直处于拍摄中,没想到居然能在综艺见到长嶙哥哥。】 【没有人夸严总吗?那我先把严总抱走了。】 【以前都没有发现严总不仅有钱,还有一张这么好看的脸。】 【我知道原因,之前严总太过冷峻,让人不敢多看!但他如今在江初面前,整个人一下子就不一样了,面色都温和了。】 【没错没错,陆江初简直是神,我已经开始嫉妒她了!】 【咳咳咳,我想问他们是三人行吗?真的太有女王和她的后宫的感觉了!】 【陆江初简直是娱乐圈的王炸。任何人不管多高的身份,多强的气势,在她身边,都能被她完美地压下去。】 【呜呜呜呜,我是真的磕陆江初和傅长嶙,还有陆江初和严嵇的cp!】 【嘿嘿,上面的,我连傅长嶙和严嵇的cp都磕,随机组合让我快乐!】 【哪个太太能写同人文呀?缺粮,我要饿死啦。】 【上面的,现在他们的cp可是全网最火,配对同人文成千上万,什么abo、向哨,应有尽有。给你指路:。】 …… 经纪人看到这些评论,也有些尴尬,她发出来本来只是为了让大家共同舔颜的,没有想到后面居然能偏成这样。 陆江初点进了那个链接,说道:“我有些感兴趣。” 经纪人一看陆江初这样子便明白,陆江初不知道同人圈的各种操作,激动之下立马夺回了自己的手机,讪讪笑道:“我手机好像快没电了,我去充充电。” 这个理由找得实在蹩脚,陆江初刚刚分明还看见,有百分之九十几的电量。 但是见经纪人那般阻拦的模样,陆江初只能作罢。 照片的事情并没有在陆江初心中引起多大的波澜,她觉得有些困了,便去了机舱后方的休息室。 严嵇和傅长嶙都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两个人拿着手机,严嵇点进了那个链接,进入了热度最高的那篇文。 那文是他和傅长嶙以及陆江初的三人配对,严嵇一开始还觉得不错,但是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他的表情简直是可以用,地铁老人看手机那张表情包来诠释。 再往下翻,严嵇还看见了陆江初和庞妙菲的同人,以及霍瑶瑶这个所谓被官方认定的配对。 最邪门的是,连陆江初和陆仙仪的组合都有。 毕竟按照那些人的言论,长得像的人在一起,会有一种水仙的感觉。 “水仙是什么?它不是一种花吗?”严嵇听到傅长嶙的喃喃自语,立马转头看去,发现傅长嶙和他在刷同一个页面。 两个人看着彼此,都有一些尴尬。 经纪人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一种自己磕的cp成真了的愉悦感,立马安利道:“水仙的意思是自攻自受,喜欢的人就是自己。” 严嵇还是没有太懂,傅长嶙却反应了过来,他拍了拍额头,一副非常无奈的样子:“我想起来了,这个设定大概来自希腊神话!” 说着,傅长嶙拿出手机开始查询,然后照着屏幕念出了这样一段话:“美少年那瑟西斯,因非常自恋自己的美貌,而经常在水边欣赏自己的倒影。他不喜欢任何女子,只是痴恋自己水中的影子。 他最终纵身跳入水中,从此与影子朝夕相伴。后来,湖边开出了一朵孤单的水仙花。因此,水仙的花语是:自恋。” 严嵇这下算是懂了,但他还是不能理解,这么邪门的cp都能磕吗? 傅长嶙呵呵笑了笑:“毕竟咱俩的cp都很热门,其他的我也能理解了。” 严嵇听了傅长嶙的话,心中一阵恶寒。而经纪人小姐姐在一旁看着,简直是快要笑死了。 陆江初睡了三四个小时,等已经进入国境之后,她才苏醒过来。 可能是因为又找到了突破性的线索的缘故,陆江初现在心情不错,刚才睡眠的质量也很高。 陆江初伸了个懒腰,出去打算找点东西吃,便看见严嵇和傅长嶙都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看。 他们并不是喜欢刷手机的人,陆江初也是第一次见他们如此,不由有些惊讶,问那个一同在刷网络的经纪人小姐姐道:“严总他们在看什么呢?” 小姐姐此刻正专心致志地,读着一篇圈内大手写的,三人配对同人小说,为陆江初与严嵇和傅长嶙的爱情,磕得要生要死。 突然听到陆江初的声音,小姐姐清醒过来,吓得立马就把手机给扣住,听到陆江初的问题,她想也没想便直接回答:“严总他们正在看彼此配对的同人文呢。” 陆江初:…… 所以他们上午还是情敌,现在就已经变成情侣了吗? 说完这话,小姐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立马想要弥补,却看见陆江初一副“我懂了”的样子。 小姐姐慌张极了,不停地说:“你不懂,你不懂。” 严嵇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把自己的手机交给陆江初,解释道:“我看的是和江初你的同人,不是和傅长嶙的。” 而傅长嶙也交出了手机,和严嵇是一样的态度。 陆江初想逗一逗他们,说道:“此地无银三百两,谁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呢?当然我从来也不反对,如果你们能在一起,化干戈为玉帛,我还是挺开心的。” 说着,陆江初便把他们的手机放下,自己去觅食了。 看着正在快快乐乐吃小蛋糕的陆江初,严嵇恶狠狠地瞪了傅长嶙一眼,傅长嶙也不甘示弱,面对严嵇,态度冷淡。 而什么邪教cp都吃的经纪人小姐姐,站在一旁,心中发起了尖叫,简直想跳下飞机去跑圈。 她又相信爱情了! 严嵇和傅长嶙的争锋相对就是爱情! 即使他们两个彼此看对方的目光越来越不善,已经快要打起来了,那也是打是亲骂是爱。 倒是陆江初察觉到了不对,她端着一碟自己选好的自助餐,坐到了严嵇和傅长嶙中央,断绝了他们打架的可能性。 然后问道:“你们不饿吗?” 第135章 粉丝接机 傅长嶙当然不饿,他已经快被严嵇气死了。 但是见严嵇摇了摇头之后,傅长嶙立马意识到,自己不能和严嵇做同样的回答,于是他从陆江初碗中拿了一个小小的蛋挞,说道:“我正好饿了,谢谢江初还记得我喜欢吃蛋挞。” 陆江初心中一群省略号狂奔而过。 严嵇看着在陆江初盘中,成功起取食后,耀武扬威地看着自己的傅长嶙,一下子有些骑虎难下。 沉默了好久,突然才别别扭扭地说道:“我也饿了。” 陆江初才不惯着他,这些东西着实好吃,陆江初还嫌自己拿少了呢。 指向餐厅的方向,陆江初说道:“严总您带的厨师,还在那儿给您准备大餐呢,饿了就去。” 小心翼翼地吃着蛋挞的傅长嶙,露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但他显然高兴得太早了。 陆江初看了一眼傅长嶙,说道:“你也去,别抢我的东西了,行?” 这下打平了,严嵇心中平和了不少。 他带着傅长嶙去了餐厅处。 本着不能留下傅长嶙,和陆江初亲密接触的原则,严嵇给傅长嶙夹了一大堆菜。 陆江初则把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分给了经纪人小姐姐,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小姐姐盯着严嵇他们的身影,一脸花痴的样子。 陆江初有一些惊讶,问道:“你喜欢他们?” 小姐姐点头又摇头,搞得陆江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好在她很快解释道:“我喜欢的是他们在一起的感觉,而不是想着让我去加入他们。” 行,陆江初算是明白了。 腐女的力量真强大,这都能磕。 因为有着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整个回程之旅整体而言非常愉悦。 陆江初的心情明显不错,看见严嵇和傅长嶙他们竞争的样子,也没有那么不耐烦了。 她重新拿出电脑,又开始对名单进行排查。 准备下飞机时,陆江初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 外面实在有些太嘈杂了。 严嵇看向保镖队长,队长和机场那边的人联系了一下,面露难色:“不知道是谁透露了你们要回国的消息,现在江初小姐的粉丝、傅影帝的粉丝以及严总您的粉丝,都在外面等着接机。人太多了,现在多半都走不出去,估计得耽搁不少时间。” 陆江初点头:“没关系。” 傅长嶙皱眉:“严总居然都有粉丝?” 严嵇目光冰冷:“我为什么不能有粉丝?”他可比傅长嶙帅了不少。 陆江初看着他们俩又要十分幼稚地开始斗嘴,一开始还想着要不要当一个裁判,把他们分开。 但陆江初很快放弃了那个想法。 她觉得或许严嵇和傅长嶙的确更加适合,他们在对方面前简直幼稚得不像话,自己就不必介入了。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陆江初率先下了飞机。 这下正主都不在了,他们两人再吵也没有意思,立马住了嘴。 下去之后,陆江初才发现,接机的人比她想象得还多。 听见粉丝们的尖叫,陆江初觉得耳朵都开始疼了。 大部分粉丝都是女孩,不少都是磕cp的人,看着她们手中举着那些奇奇怪怪的cp名字,陆江初便觉得头疼,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难以想象大家的热情,都倾注在了这上面。 不过刚刚听经纪人小姐姐介绍,也知道了大部分cp粉都有那种,我可以单身,但我的cp一定要结婚的信念。 让陆江初觉得他们十分有意思,很可爱。 她是第一个出来的,不少粉丝尖叫着喊:“姐姐!” 甚至都没有说陆江初这个名字。 陆江初意识到,大概不久之后在各大营销号的宣传下,她或许将会有一个国民姐姐的称号。 陆江初也不是一个怯场的人,虽然被成百上千的人包围,但她还是非常镇定,微笑着和大家示意。 在她微笑的那一瞬间,尖叫声响彻整个航站楼。 而陆江初身后,严嵇与傅长嶙如同保镖一样,一左一右地守护着她。 陆江初听见了一个cp粉的尖叫:“傅影帝和严总真的在一起了吗?” 傅长嶙和严嵇都慌忙地摆手、 他们没想到,在现实中居然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但是他们默契的摆手,又让那些嗑他们cp的人集体狂欢了起来。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这不是天生一对是什么? 磕到了!磕到真的了! 这些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陆江初看着他们狂热的目光,也猜出了个八九分。 果然在已经入魔的粉丝眼中,正主的一切行为,即使是辟谣那也是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看着傅长嶙和严嵇那窘迫的样子,陆江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进娱乐圈的目的,虽然只是为了给和光查明真相。 但在这中间,她也收获了很多。 大家对她的喜爱和支持,那种纯粹而狂热的力量,真的很有触动人心的能力,让陆江初想一想,便觉得心跳都加快了。 只不过,舆论也是一把双刃剑。 陆江初相信,按她以前那种全网黑的态势,现在不少站在这里为她打call的人,之前很有可能都是他的黑粉。 但陆江初并不在意。 一个娱乐明星的本职工作,就是做出足够好的作品来取悦观众。 能够给大家带来快乐,让陆江初觉得自己的工作其实是很有价值的,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糟。 大概是很少和自己粉丝接触的缘故,陆江初这一次干脆满足了大部分人的心愿,现场开始签名起来。 在签名的时候,她也遇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问题。 有问她,傅长嶙和严嵇之中,她更喜欢谁的。 陆江初也老实回答,她有喜欢的人,但是并不是他们。 这让一些cp粉十分失落,之后又有其他更多的问题出现,陆江初一一作出解读解答。 她的态度温柔又真诚,对粉丝们也很尊重,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和她在综艺中表现出来的高傲完全不同,让一些原本不是她粉丝的人,都被陆江初给感染了。 就这样,陆江初的微博账号又迎来了一大堆关注。 等陆江初彻底签完名,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大家也知道他们有正事要干,于是也没有阻拦。 陆江初江初上车的时候,觉得手腕有些疼,估计是签名过多的缘故。 不过虽然劳累,她的嘴角却是上扬的,心情看上去就很不错的样子。 他们三人在车上商讨了一下之后的行程。 因为后面步调都很一致,加之每个人都分到了调查名单的任务,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一起同步调查。 傅长嶙非常大方地提供了自己一处空余的房产。 那房子的位置比较合适,陆江初和严嵇虽然在周围也有产业,但是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傅长嶙的好意。 毕竟傅长嶙都说了,他蹭了严总的私人飞机,想着还一下这个情。 那是一个小而精致的两层别墅,看上去一点都不大,进去之后给人的感觉,也是非常温馨的。 傅长嶙介绍道:“我母亲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她很喜欢这种风格。” 陆江初笑着称赞了,傅长嶙母亲的好品味。 住在一起的感觉很奇妙,有一种大学的时候和别人合租的氛围。 陆江初说出了自己的感受,让严嵇和傅长嶙都愣了愣。 傅长嶙不禁感叹:“原来首富之女还需要和别人合租!” 严嵇则猜测一定是陆家那时候管控比较严格,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倒是陆江初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我是和我男朋友一起住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非常大,让严嵇与傅长嶙都说不出话来了。 毕竟单身狗最讨厌别人秀恩爱。 陆江初见他们这样,觉得实在有意思,又有些歉意,于是包揽了晚餐的活计。 她做饭的水平不差,因为时间的缘故,只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炒米粉,里面加了火腿与生菜。 这样的搭配有些奇怪,但好在调味足够给力,吃起来还算爽口。 傅长嶙与严嵇自然没有意见,他们有得吃就已经很高兴了。 傅长嶙甚至拍了张照片发在微博上,一副炫耀的样子。 评论里不少人都在问,到底是谁做的。 傅长嶙没敢提陆江初的名字,于是一条评论都没有回复。 严嵇看他那得瑟的样子,便觉得想要打击他,于是把自己的这份炒粉也发了上去。 他的微博发得很有意思,因为严嵇并没有私人的微博账号,因此是以集团的名义发送的。 这两份炒粉的扮相都十分相似,还用的一样的碟子,这下即使是不磕傅长嶙与严嵇cp的人,都开始怀疑他们俩的关系了。 能够一起吃饭,说明他们已经同居了啊! 难不成他们是在暗搓搓出柜吗? 发现舆论往这个方向,飞流直下三千尺后,严嵇和傅长嶙的面色都不太好,陆江初则是笑得差点被呛住。 她算是服了这两个人了! 和他们在一起,感觉每天都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以前怎么没这样的感受?陆江初反思了一下,发现果然还是得多交几个朋友才行,你看现在严总都变得这么活泼了。 而活泼的严嵇选择删除了照片,尽管大家都已经截图。 他还注册了一个私人微博号,用的是他和陆江初的合影作为头像。 而这个合影是从他们三人的照片中截取下来的。 第136章 他是替身 严嵇的行为着实有些幼稚,弄得陆江初一阵无语。 但是更让她无话可说的还在后面。 傅长嶙竟然也问陆江初道:“江初,我可以换个头像吗?” “什么头像?”陆江初有种不祥的预感。 “和严总的头像差不多的那种。”傅长嶙倒也坦诚。 他比严嵇想得要多一些,作为一个已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傅长嶙很注意粉丝的影响力。 他和严嵇竞争是一回事,把江初牵扯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在傅长嶙作为老牌影帝,大多数粉丝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他不必为了取悦女友粉而保持单身。甚至因为傅长嶙同一辈的艺人们,大多连孩子都有了,他已经成为了粉丝们的催婚对象。 所有人都知道他对陆江初十分特殊,如果他现在发合影,也不会让大家觉得奇怪。 见傅长嶙的态度如此诚恳,陆江初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她并非那种喜欢吊着别人的人,如今的她的确对于恋爱不感兴趣,如果同意了傅长嶙,就是让傅长嶙对她继续心存幻想了。 这实在不符合陆江初的观念。 不过,傅长嶙也不沮丧。他被陆江初拒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很大程度上而言,他都已经习惯了。 于是,在严嵇用一张头像导致网上的舆论喧嚣时,没有得到头像许可的傅长嶙,选择了给一旁他和陆江初的同人文点赞。 就这小小的一个赞,刹那间引爆全文—— 【我是作者本人,我好像在做梦,磕的cp被正主认证了呜呜呜】 【所以说,向来高高在上的傅影帝,也会追同人文吗?还是自己的同人!】 【纯路人,真的有因为傅影帝这平易近人的行为,感觉加分!】 【我懂了,严总和傅影帝炫耀的美食,应该都是陆江初做的,他俩现在争宠的样子,就像两只为了得到主人注意力,无所不用其极的小猫】 【有谁不爱小猫呢?江初姐姐yyds,这么优质的男人都手到擒来!】 【江初姐姐毕竟是财阀家的大小姐,平易近人的同时,能力更是碾压众人,马甲无数,同时掌握两个男人算什么?】 【哈哈哈想到他们三个还要一起参加《挑战365》,我已经开始笑了,到时候一定很好玩儿!】 【没错,加我一个!我已经预约《挑战365》了,到时候看严总和傅影帝,谁能成功上位!】 【两个人当中一定要选一个吗?不能全都要?】 【咳咳,上面的在说什么虎狼之辞,干得漂亮!】 …… 严嵇虽然很鲁莽地发了自己与陆江初的照片作为头像,但是他实际上早准备好的一切,整个严氏文娱的公关团队,全部出场,保证舆论往正确的方向发展。 慕强是人的本性,而陆江初的强大又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她能够得到优秀的人的爱慕,也并不会让普通网友感觉嫉妒。 毕竟,她站的位置太高了,让人根本没有其他的心思。 用餐结束后,严嵇收拾了桌子,而傅长嶙把碗筷放到了洗碗机中。 陆江初换了张可以站立办公的桌子,又开始紧锣密鼓地调查起来。 严嵇也拿着那份他负责的名单,准备调动人员。那份名单他之前读过,但是并没有深入地了解。 纵然如此,严嵇对于名单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他可以确认,名单上面多了一个人。 他还可以确认,名单第一名的那个人,不该是“顾和光”。 是有人远程动过他的电脑文件,严嵇很快确认了这一点。 他想把这件事告诉陆江初,但是“顾和光”三个字,却像是针一般,刺进了他的心里。 严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第一反应,便是要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不能给陆江初知道。 顾和光的资料他其实很早就调查过,严嵇只知道顾和光是被他家人收养的,却没有找到一张顾和光的照片。 严嵇在名单上面,关于“顾和光”的三个字旁,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跳转链接标志。 他的鼠标停在了那个标志上面。 这或许是一个陷阱,他想。 严嵇有一种预感,如果他真的点了过去,看到的东西,他未必能够接受。 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所发生的事情,就不再是严嵇可以控制的了。 要把这件事告诉江初,他想。 但是,他又觉得,江初不会愿意知道。 脑海中,两个念头在互相撕咬争吵,严嵇终于,点击了那个标志。 然后,跳转进了一个文档。 文档里面,有比严嵇之前调查出来,还详细得多的,关于顾和光的资料。 他终于看见了顾和光的照片。 鼠标就这样,碎在了严嵇手中。 塑料块的尖刺将他的手掌划破,细密而刺激的疼痛,一瞬间便能从神经末梢到大脑几个折返。 但是,他却没有反应,坐在那里,如同一个雕像。 剧烈的绞痛在他的心脏处翻转,胃也开始疼起来,让严嵇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他想要用手抵住自己的胃部,让外在的痛楚,转移内在的痛楚。 他想这样做。 却发现,连根手指,他都动不了。 所以,一切都是骗局是吗? 所以,这就是他的报应,对吗? 他一开始把陆江初当作替身,却不知道,陆江初在他身上寻找的,也不过是她前未婚夫的影子。 所以,她那般温柔,那般完美,那般,对一切事情都毫不在意。 她的爱,只会给顾和光。 她的笑容,只属于顾和光。 她的小脾气,只会让顾和光看到。 她会来严家,是猜到了顾和光的身份,知晓顾和光是自己的哥哥。 所以她怀疑,是自己害死了那个人! 一开始她来,是为了杀他;后面她留下,是为了利用他。 这一切荒唐有真实,带着一种如同烙铁般的强烈热度,让严嵇的心一阵抽搐。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无数他曾经觉得温馨的细节,都成了明晃晃的讽刺。 一种恨意升上了严嵇心头,他沉默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转头看向陆江初。 陆江初的注意力,还集中在电脑上面。 只不过这时候,她并没有在敲打,而是盯着屏幕在思考。 她思考的时候,非常专注。 她的侧影很秀美,她腰肢纤细,她的皮肤白又温润,如同上好的玉石一般。 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微笑着看人时,眸子里的光芒就如同海面细碎的阳光。 她的声线很清澈,当她严肃的时候,这种清澈会如同冰水一般,让人惊醒。 在他心中,她简直是完美的存在,是他曾经最美好的回忆,是他后知后觉的梦想,也是他求而不得的执念。 往事在这一瞬间被推翻,严嵇近乎自虐般又转头看向顾和光的照片。 顾和光和他长得很像。 不,在陆江初心中,是他与顾和光长得很像才对。 照片很多,这些照片里的顾和光,温和又温暖。 他穿着白大褂时,面对患者总是充满耐心。 他平时习惯穿浅蓝色的衬衫,见人先有三分笑意。 他总是在微笑。 他身边,一直都有陆江初。 他对陆江初无比温柔关切,他看向她的时候,眼睛很亮,似乎闪烁着光芒。 陆江初在他面前,是和如今完全不同的人。 她会为了他穿粉嫩可爱的小裙子,笑容明媚起来,能够点亮整个世界。 她在他面前有坚持,她会撒娇,她会把不喜欢的食物挑进他的盘中。 她做错了事情,会小心翼翼又有恃无恐地和他道歉,面对惩罚她会可怜兮兮地举起手求饶。 她会使用眼泪作为武器,只为了不愿意抄书。 她会和他一起去露营,两个人狼狈地生火,在冬日的营地中,围着毛毯一同取暖,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她会等待他下班,他们一起去看电影,他们参加各种奇奇怪怪有意思的活动,她撒娇的时候会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一般,围着他跑圈。 他们一起去看烟火大会,她被他举起来,坐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笑得孩子气又明媚。 …… 这些照片太过详细,将严嵇所不知道的,陆江初两年前的过往,在他的眼前一一展现。 严嵇自虐般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觉得自己下贱又卑劣,有些时候,竟在幻想,照片里的人是他。 毕竟,他和顾和光,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是,至少在陆江初心中,他远不如顾和光。 痛苦冲击着严嵇摇摇欲坠的理智,他告诉自己,如此详细的照片可以说明,幕后之人,一直都在跟踪陆江初和顾和光两人。 江初很危险。 他得增添她的安保。 严嵇告诉自己。 他想着,突然咳嗽起来。 担心打扰到正认真思考的陆江初,严嵇咳嗽得很隐忍。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手中的鲜血。 不是被破碎的鼠标刺破的鲜血,而是咳出来的血液。 情绪仍然在咬噬着他的肌肤与血肉,带来一种让人窒息的痛苦。 就在这精神恍惚中,严嵇突然听到了陆江初的声音:“严总,吃水果吗?” 第137章 大脑中的声音 严嵇第一反应便是合上了电脑。 好在他的电脑是黑色的,血迹在上面并不明显。 他转头向陆江初看去,发现陆江初正在翻找冰箱,应该是馋了在找零食。 然后,她拿了一串葡萄出来。 严嵇本来是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的,但是他在陆江初微笑着的目光的沐浴下,竟鬼使神差得答应了:“我想吃一点葡萄,谢谢江初了。” 说着,他把鼠标的残渣清理了。 伤口比他想象的深太多,血液汩汩流出,严嵇却不以为意。 在陆江初那边拿到葡萄后,他有些匆忙和狼狈地道:“我去我的房间开个会。” 说完,也没看陆江初是否答应,他拿着电脑和葡萄便径直上了楼。 陆江初望着严嵇急匆匆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把剩下的葡萄又分给了傅长嶙一半后,陆江初坐回了电脑前。 奇怪,怎么总感觉有股血腥气。 陆江初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血迹。 或许这只是幻觉,陆江初想。 随后,她的注意力又全给了电脑。 她要给她的和光复仇,自然不能懈怠。 怎能因为一个无关之人,便中断自己的进度呢? 她这样想着。 她盯着电脑的目光十分专注,仿佛这世界上,只有这一件值得她在乎的事情。 这样的她,平静安宁,却又残忍冷漠。 而严嵇,也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 房间是客房的布局,十分传统,严嵇找到了恒温的酒柜,从里面取出一瓶白兰地。 刚才他为了不让陆江初看出端倪,让那只受伤的手直接和衣服贴合。 材质高级的西装吸收血液的功能很不错,但是布料却已经和伤口贴合在了一起。 严嵇直接将布料从伤口上撕下来,然后咬开那瓶白兰地,将琥珀色的酒液倒在了伤口上面用于消毒。 剧烈的蛰痛使他的衬衫完全被冷汗打湿,严嵇的目光却专注又冰冷。 这时候的他,和陆江初很像。 他的眼睛很黑,黑而冰冷,让人看着,总感觉心惊。 只因为那双深如潭水的眸子中,似乎有蔓延的黑影。 酒液混合着血液而下。 那瓶用于消毒的白兰地,还有大半瓶。 他喝了一大口,死死盯着洗手间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面色冰冷,眸子中满是血丝,看着如同一头野兽。 剧烈的头痛一下子泛滥,他额角都起了青筋。 他仍旧死死盯着镜子,表情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冷静,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争夺这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他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声音第一次出现,是他和陆江初被绑架时。 当时,那个声音不停地在他耳畔喧嚣,告诉他,和这个貌美的小姑娘关在一起是一件好事。 那声音劝他,杀了绑架者,然后打断陆江初的腿,杀了她所有在乎的人,把她关起来,让她只能在乎她。 那时候,他为了能让那个声音从自己的脑海中脱离,以生命的代价,送陆江初离开。 最终头部受伤,时常作痛。 后面他找到了陆仙仪,那声音再没有出现,严嵇以为那是陆仙仪的存在,把脑海里那人安抚了的缘故。 后来,陆仙仪与严长礼结婚,出国求医。 那声音还是沉默。 直到那一天,他在酒遇到了醉酒的陆江初。 理智一瞬间被人类难以形容的伟力,摧枯拉朽般摧毁。 严嵇听到了那个声音,如同囚兽般疯狂地嘶吼。 脑海里的那个人想要她。 他也想要她。 他们都想要她。 他跟随感性的指引,走到陆江初面前。 自那以后,一眼万年。 他和脑海中的那个人争夺控制权,歇斯底里,无所不用其极。 他想,很多时候陆江初恐怕都感觉,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到了一定的地步。 这样肮脏、卑劣、残缺的他,不被她喜欢也正常。 严嵇感觉到,这一次,脑海里的那个人比以往活跃了许多。 那个人的声音不再歇斯底里,带着十足的冷漠,又有着那种诱惑人心的力量。 他在他的耳边呓语—— 【你把身体给我,我就可以帮你得到她。】 【上次你喝醉后我出来了一会儿,明明警告过她,但她却还是阳奉阴违骗了你。】 【想一想就兴奋,假如能够杀了她,她不就完完全全属于你了吗?她的骨血将与你相融,你们可以成为一体。】 【我感觉到你的心跳加快了,你也心动了是吗?不要压抑自己,你想想,你可是严家的掌权人,任何东西都应有尽有,何必为了她隐藏自己的本性呢?】 【你以为我很可怕,但是你想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到底是你做的,还是我做的?】 【真的是母亲把爷爷给分尸了吗?不会,毕竟他们感情那么好。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干出的那件事。】 【还记得利刃划破皮肉时那种力量感吗?记得血滴溅到你脸上时,那种滚烫的感觉吗?还记得那时候你兴奋的微笑吗?】 【你真的确认,自己解剖的只是尸体吗?如果是尸体,会因为痛苦而抽动吗?你好好想想……】 【母亲为什么出国?到底是谁脑子有病?你真的不知道吗?严总,不要自欺欺人了。】 【以前我经常骗你,这一次可没有。你不要忘了,我只会说说可怕的话而已,你却是那个会动手的人。】 【如果我真的是阴暗强大的人格,凭你的能力,能够把握压制吗?所以,把我放出来,让我掌握这副躯体。这才是保护江初宝贝最好的方式,不是吗?】 【真正强大阴暗的,是你而不是我。我感觉到你的心跳又加快了,手心流血的感觉带给你的真的是痛苦吗?你看镜子,严总,你快看镜子。】 【镜子里的你,在忍不住微笑呢。啊,我都被吓到了。如果你再不把我放出来,你恐怕就会忍不住动手了?】 【像你这般骄傲、不可一世的人,怎么能够接受当别人的替身呢?如果不是顾和光已经死了,我相信,你会让他人间蒸发?】 【你还是不为所动吗?真让我沮丧啊。嗯,不对,不对。你心动了,但是不敢承认。】 【这样,我们商量一下,都各退一步。我来指导你,怎么样?我的实战经验虽然不必你多,但是理论可不一般,我们俩合作,到时候,她想逃也逃不了了。】 【哇,你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好多!快点想象一下,她真正爱你的样子,把刚才看的照片,都带入成自己的身份,你兴奋了吗?相信我,让我们联手……】 …… 那个声音实在嘈杂,严嵇就那样听着,他看上去很冷静的样子。 再然后,他一拳砸到了镜子上。 看见镜子里那支离破碎的自己,严嵇扬起了嘴角。 可能是他的状态有些过于可怕了,那个声音一下子沉默下去。 大脑终于陷入一片死寂。 严嵇给陈叶打了个电话。 次日凌晨。 陆江初彻夜未眠,那些资料的查询并不困难,但是问题在于处理和筛选。 傅长嶙劝过陆江初去休息,但那时候她正在兴头上,如何能够同意。就这样,傅长嶙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好在沙发足够大,睡起来很舒服,等傅长嶙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陆江初还坐在电脑前。 因为顾忌着他在休息,陆江初并没有开灯。一个人守着电脑屏幕,微弱的光将她的侧脸勾勒出来,清冷又诱惑。 傅长嶙看着陆江初紧紧抿着的嘴唇,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此刻是凌晨四点。 起身开了灯,傅长嶙没有和陆江初说话,担心打断她的思路。去水台倒了两杯咖啡,傅长嶙放了陆江初最喜欢的冰美式在她手侧。 陆江初说了一句谢谢,她的状态骤然松弛下来。因为眼睛有些疼,便想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傅长嶙看着小口喝咖啡的陆江初,微微笑了笑,他说道:“没想到严总居然没有下来。” 陆江初看傅长嶙那高兴的样子,显然是很喜欢现在他们俩人单独相处的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傅长嶙,最终只说了一句:“他比较忙,开会去了。” 这时,陆江初感受着室内的空气,之前那种血腥气已经没有了。 果然是幻觉,陆江初想。 她和傅长嶙谈了几句,劝傅长嶙回房间休息,但是傅长嶙却回答:“没事,我的睡眠时间已经足够了。刚刚看江初你似乎陷入了什么难题,或许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看一看?” 看他实在坚持,陆江初便也没有拒绝。她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傅长嶙,两个人一同讨论着。 傅长嶙毕竟比她大了好几岁,有些时候他所提出的论点,对陆江初很有帮助,一下子就想通了几个之前没有头绪的地方。 因为傅长嶙对陆江初一直都是以礼相待,两个人相处时,倒没有什么暧昧的氛围。 陆江初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人果然还是需要社交的,总是一个人闷着,终究不行。 而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一个黑黑的人影站在二楼的地方看着他们。 目光冰冷又疯狂。 第138章 他是猎人 可能是近段时间经常熬夜的缘故,陆江初终于还是在凌晨五点的时候去睡觉了。 她的身体十分疲倦,但是精神却异常亢奋,勉强睡着之后,一轮又一轮的噩梦将她包裹起来。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但陆江初也习惯了。自从顾和光去世以后,她便很难睡个好觉。有时,严嵇在她身旁,会缓解一些症状,但陆江初也不是饮鸩止渴的人,自然不会再想着借助严嵇的力量。 她习惯于自己熬下去。 大概是噩梦连连的缘故,她只睡了四个小时便醒了,整个人比睡之前还疲倦,如同被人殴打了一般,手腕、腰背、眼睛都在疼。 这种感觉很熟悉,陆江初知道,这是电脑用多了的后遗症。 或许应该运动一下,陆江初想。 但是她才刚刚熬完夜,健身圈里可有一句老话:熬夜后运动,可以得到一具健康的遗体。 想了想,陆江初只做了个用于舒缓身体的瑜伽。疼痛的地方被拉伸之后,便没有陆江初之前感受到的那么剧烈了。 洗漱结束后下楼,陆江初精神还有些恍惚,当她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衣、气质温和的人时,还以为自己仍旧身处梦中。 她居然,看见了和光。 若是以前,陆江初会立马扑过去与顾和光相认。 但是如今的陆江初,第一反应却是升起警觉。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顾和光已死的事实,所以即使现在陆江初认为自己身处梦中,仍然不能放松警惕。 她不能再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陆江初想。 但是乍见故人,内心总归是激动的,陆江初站在原地,在狐疑与狂喜之中,没有再移动步伐。 严嵇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她。 感受到陆江初那怀疑却又狂喜的目光,严嵇哪里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怪不得之前,每次他有类似风格的穿搭,陆江初对他的态度就格外柔软。 他们俩的婚姻真是失败,彼此利用,彼此算计,和真诚沾不了边。 但是,顾和光也是陆江初的软肋,严嵇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此刻的他,脱离了各种复杂情感的控制,变得像一个猎人。 一个充满耐心,行事果断狠厉的猎人。 于是,严嵇扬起了嘴角,对陆江初道:“江初,早上好!听傅影帝说你昨天休息得很晚,要不现在去吃个早餐,再回去睡一会儿?” 陆江初心头一跳。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严嵇的声音居然与顾和光那般相像。 是了,之前的严嵇向来冷漠,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如同被冰封三尺,哪里会像现在,明朗又阳光。 陆江初此刻已经意识到,她并没有在梦境之中。 心底还是有些防备和疑惑,陆江初问道:“严总今天怎么换了个风格?” 严嵇走到陆江初身旁,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道:“或许,是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风格十分适合我。不知道江初有没有什么意见?” 陆江初摇头:“严总毕竟有一副好皮囊,走什么风格都挺帅的,我自然没有意见。” 说着,陆江初坐到了餐桌前,开始吃起了早餐。 而严嵇也坐在她身旁,正拿着平板在看。陆江初扫了一眼,发现是严氏的一季度财报,便移开了目光。 毕竟,她和严嵇现在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也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该避嫌的地方还是要避嫌。 或许是因为休息得不好,又或许是为严嵇突然的改变,疑惑担心的缘故,陆江初有些食不知味。 她的胃病似乎有些发作,新鲜面包的香气让陆江初皱起了眉头。吃了两三口,她便在喝了一口咖啡后结束了早餐。 大概是严嵇如今的样子,与顾和光像了十成十,陆江初终究无法放松,只觉得诡异又疑心。 严嵇却一直泰然自若的样子,搞得陆江初无比希望,傅长嶙会在此刻出现。 但是转头看了好几眼,陆江初都没有发现傅长嶙的身影,只能询问身旁的严嵇:“严总,你知不知道长嶙去哪里了?” 严嵇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得不像他:“不太清楚,我想或许是有工作上面的事情要处理。” 陆江初将信将疑,干脆借着晨间散步的缘由,与傅长嶙打了个电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陆江初可不希望,傅长嶙又被绑架了。 这个可能性并不能排除,毕竟陆江初向来都清楚,她的对手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好在,她的怀疑是多余的,傅长嶙的确是因为代言的问题,去品牌方那边处理了。 虽然这实在巧合得让人怀疑,陆江初却只是笑了笑,觉得自己或许有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确认傅长嶙那边没有问题之后,陆江初的状态也放松了一些。 除了和严嵇相处的时候,总有种顾和光复生的感觉,让陆江初觉得实在诡异之外,其他方面都很完美。 终于,就这样到了综艺开拍的日子。 在即将去节目组的那个清晨,傅长嶙才匆匆回来,加入了陆江初的队伍。 见他有些憔悴,陆江初担心地问道:“长嶙,你没事?” 傅长嶙摇头:“可能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江初你不必担心。” 见他都这样说了,陆江初便没有多问。 她所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手机上之后,严嵇与傅长嶙深深地对视了一眼。 傅长嶙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一切都是严嵇安排布置的,要的就是他忙碌于其他事情,无暇与陆江初相处。 为了达成这一点,严嵇丝毫没有吝啬地利用了严家的权势。作为华国第一世家,严家能够一直牢牢地站在最高的位置,其势力之强大,底蕴之深厚,常人很难能够想象。 只是,看了一眼严嵇,傅长嶙便感觉到异样。 他总觉得,严嵇像完完全全变了个人,整个人的气质较之以往,简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 傅长嶙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在看到严嵇看向陆江初时,那偏执狠厉,让人一见惊心的目光,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傅长嶙第一反应便是要将陆江初护到身后,但他很快就发现,事情行不通。 因为他收到了严嵇发给他的短信。 短信里,写着傅长嶙父亲住院的地址,病症详情,主治医师的名字。 但他父亲身体明明很健康,没有住院啊? 傅长嶙的神色立马冰冷下去,他意识到,这是警告。 严嵇在警告他,不能插手与陆江初相关的事情,否则就把他的家人送去住院。 傅长嶙没有想到,严嵇行事居然如此卑劣,连最基本的原则都不要了。 这般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真的能给江初带来幸福吗? 傅长嶙很是怀疑。 就在他思索之时,严嵇又发给了他几条短信。 里面,是他其他家人的信息。 在这样的威胁之下,傅长嶙最终只能保持缄默。 纵然如此,他的警惕性还是提到了最高点。他干脆和严嵇坐在了一起,时刻提防着严嵇。 那几条短信很快从傅长嶙手机中消失,似乎从未出现过。 傅长嶙的目光更加冰冷了,望着严嵇,眼中满是警惕。 严嵇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神色如常地坐着。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让严嵇这段时间本来就十分明朗干净的气质,变得愈发澄澈,让人一见,便觉得内心都开朗柔软起来了。 陆江初转头,看了一眼这样的严嵇,目光有些怔怔的,一时间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像到这个地步? 陆江初在心中问自己。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不妨碍她愿意沉迷其中。 看着严嵇翻开一本书册,陆江初连书的名字都没注意,目光从严嵇的脸,移到严嵇所穿的浅蓝色衬衣上。 衬衣是非常典型的顾和光式穿法,第一颗扣子从来都不扣,显得气质不羁。 陆江初开始怀疑,严嵇是不是已经知道顾和光的事情,看过顾和光的照片了。 毕竟,巧合成这样,实在有些异常。 想到严嵇已经知道真相的可能性,陆江初心中一沉,但是并没有多慌张。 她感觉得到,事情还在掌控之中。 这样想着,陆江初装作无意地问道:“严总这两天风格怎么一下子变了那么多?这改变未免过于彻底了。” 严嵇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是我母亲想要看到我这样,我自然不会忤逆她。” 这个答案虽然出乎陆江初的意料,但仔细想想,还挺有道理的。 以沈懿然对顾和光的感情,她为了麻痹自己,刻意让严嵇穿搭成这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样的事情,陆江初之前也干过。 叹了口气,陆江初接受了严嵇的回答,转过身去。 她的心情有些低沉,说不出来是在同情严嵇,还是在同情自己。 死亡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一瞬间是简单的,不可回返的。 而那之后,留给亲人的余痛,却像风湿一样,到了特定的时间,便开始作祟。 连绵、激烈。 痛彻心扉。 第139章 咬人的疯狗 严嵇看着陆江初的背影,他一点都不意外陆江初会接受自己那不算完美的理由。 毕竟,几天的时间,足以让严嵇调查清楚。 足以让他知道,他母亲对他那复杂的感情来自于何方。 足以让他明白,到底谁才是沈懿然真正在意的孩子。 发现那些真相的时候,严嵇并不难过,甚至没有觉得荒唐。 他早已习惯了,被这样区别对待。 他从来都明白,没有任何一个人,把他当做特殊的存在。 他本身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有更多滑稽的事情也不为奇。 而他所有的情绪,全都给了陆江初一个人,至于其他人,包括他那些所谓的骨肉血亲,都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丝毫的痕迹。 甚至于,有必要的话,他会选择毁掉他们。 他就那样专注地看着陆江初,习惯性地微笑着,模仿那个他在照片中见过的,早已经死去,却让他一辈子无法战胜的人。 这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的眼中有浅淡的笑意,但是那笑意背后隐藏的,却是疯狂而偏执的情绪。 可惜了,他派人去调查顾和光的墓地时,发现顾和光的骨灰都不在了。 到底是谁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有人爱慕陆江初到了比他还疯狂的境地吗? 可能有,而他会让那个人死去。 脑海中各种想法在翻涌,表面上却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仍然在微笑。 那样的微笑,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上去十分温暖。 但在知情的人眼中,却觉得毛骨悚然。 而傅长嶙就是后者。 曾经在严嵇总是一副冰冷的模样时,傅长嶙没有觉得他可怕。 但是严嵇如今却学会了隐藏,学会了伪装。 他学会了肆无忌惮地利用自己的权势,不在乎使用它们的后果。 而最可怕的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制衡他。 车厢后排的三个人,除了陆江初,每一个人如今,心中想法都很复杂。 就这样,终于到了节目组。 这种挑战类节目一般是没有剧本的,看的就是参与者的临场反应,以及个人能力。 但是这次情况毕竟特殊,谁都没想到,傅长嶙、严嵇、陆江初他们三个人会来,这给节目带来了非常大的热度,但也给导演带来了不少的烦恼。 让陆江初十分惊讶的是,《挑战365》的导演,居然是老熟人,钱墨导演。 钱墨看着陆江初,只能说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他知道只要是陆江初在的地方,严氏一定会给予最高的优先权,让节目火遍全网。 对于钱墨,这会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担忧的是,或许是陆江初过于优秀遭人嫉妒,总之她在的地方风波一定不会小。 钱墨想到,自己在拍摄《一起出道》的时候,数次被陆江初的公关危机,弄得焦头烂额的经历。 那时候,他一边承担着网络上的舆论压力,一边还得提心吊胆,担心严总对他不够满意。 那样两边受气的日子,让向来过得肆意的钱墨,很不适应。 原本想着导演一个挑战类的节目,好好放松一下身心,没想到自己和陆江初那么有缘分,还能继续遇到她。 不过纵然心里苦,钱墨却从来没有,想要把机会推出去的意思。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只要把陆江初哄高兴了,之后自己一定前途无量。 带着这样的想法,钱墨对陆江初十分热情。 陆江初他们到节目组的时间还比较早,其他嘉宾要一个小时后才会合。 之所以会提前让陆江初过来,钱墨就是为了讨论,怎么样把节目设计得能让陆江初更加出彩。 于是一见到陆江初,钱墨脸上便扬起了灿烂的笑意,一张老脸笑得如同菊花一般:“没想到还能和江初小姐合作,我简直是荣幸之至。” 伸手不打笑脸人,陆江初对钱墨的态度也很和缓:“能再次参与钱导的节目拍摄,也是我的幸运。” 见她如此诚恳,钱墨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情实感了些。 本来还想再叙旧几句,但看着站在陆江初身旁,已经有些不耐的严总,钱墨明智地咽下了自己寒暄的欲望,直入主题—— “不知道对于挑战项目,江初小姐有没有什么想法?” 陆江初很快就明白了钱墨的意思,对方显然想操作一下,尽可能地用她擅长的项目来作为挑战设置。 没有任何思索,陆江初便摇头拒绝了:“没这个必要,你们自由发挥,我都可以。” 钱墨听了陆江初的话,倒也不惊讶,他知道陆江初是一个能力很全面的人。 最开始遇到陆江初的时候,他也有觉得陆江初有些不自量力的想法,但后面在一次一次的打脸中,他意识到了,像陆江初那样的天才,的确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而严嵇与傅长嶙两个人,又是跟随陆江初的态度做事的。 见陆江初都没有要求要特殊待遇,他们也就都表示不必准备太多。 陆江初他们三人的态度,让钱墨心中觉得轻松了些,似乎是事情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复杂。 但是很快,钱墨又被打脸了。 一个小时之后,所有参赛者都到齐了。陆江初没有几个熟悉的人,便站在一旁,没有融入群体的意思。 她的确有这样的能力,可以有些任性地,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事。 虽然选了一个角落处的位置站着,但是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隐隐往陆江初那里看。 之所以会这样,除了陆江初自带热度以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她身后站着的那两个人。 严嵇与傅长嶙,在圈子里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什么时候见他们如此降低存在感地,站在一个女人身后。 无形之中,大家对于陆江初所拥有的能量,又有了一个更直观的体会。 到这时候,全场的氛围其实还不错。 镜头捕捉着有意思的画面,而各位参赛者状态都很好,心情十分明媚的样子。 直到沈长舟的到来。 作为沈家的子弟,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沈长舟,是沈家的一个异类。 因为沈家人向来古板严肃,恪守规矩,很少会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沈家之前也有人想要进入娱乐圈,却遭到了家族势力的打压,虽然一开始有个不错的,但到后面却不得不黯然收场。 正是因为情况如此恶劣,沈长舟的爆红才更表现出了他卓越的能力—— 能够说服那些古板的家族长辈,能够抗衡不断受到的打压,并且抓住机会提高实力,逐渐走到今天的位置。 在和沈懿然的那几天相处之中,陆江初也从沈懿然的嘴里,听到了不少关于沈家的密辛。 陆江初能够感受到,沈懿然对于沈长舟这个后辈,是十分满意的。 这种满意之中,或许更多的是一种羡慕。 羡慕他可以如此年少轻狂,勇敢逐梦,可以如此放纵肆意,从而得到海阔天空。 在沈懿然的影响下,陆江初对沈长舟的印象也很好。 但是沈长舟一到现场,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陆大小姐好大的威风,来拍节目身后居然都跟着两个爱慕者,果然是魅力无双啊。” “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那样的福气,让陆小姐对我有所青睐?不过或许我想多了。” “毕竟陆小姐的猎物向来都是那些,足够富有且权力巨大的人,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流量明星,恐怕还够不上格。” 他的言语中,嘲讽之意非常明显的显露了出来。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一股紧张又躁动的氛围,混合着空气,在缓慢流淌。 几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向陆江初,想知道这位陆大小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而陆江初听了那一席莫名其妙的话后,脑中冒出的第一个词,便是“愚蠢”。 之前她还觉得沈长舟能力不错,但现在看沈长舟这浅薄暴躁的样子,陆江初便意识到,或许沈长舟能够在娱乐圈呆下去,就是因为太过愚蠢,从而被沈家直接给放弃了。 这种莫名其妙像疯狗一样到处撕咬的人,陆江初觉得,无视是对他最好的处理方式。 毕竟一开始就这么咋咋呼呼,如果不是真蠢,那便是在刷存在感了。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陆江初临时决定参加这个综艺,全场最大的腕应该就是沈长舟。 节目组会保证,他拥有最好的曝光,拥有最优秀的镜头,从而在严氏向来都精美的制作与宣发之下,事业更上一层楼。 但是陆江初一来,事情便完全不同了。 沈长舟的粉丝再多也多不过傅长嶙,毕竟沈长舟不过是一个这两年才火起来的流量明星,而傅长嶙却是华国的骄傲,国民级的影帝。 更不要说还自带霸总光环的严总了。 陆江初的无视策略,的确起了些作用。 沈长舟没有想到,陆江初在他那样严重的言语挑衅之下,对待他的态度,还像对待卑微的虫豸一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陆江初的确猜的也没错,在很多沈家人眼中,沈长舟根本就不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私生子罢了,而他的母亲,因为做过皮肉生意的关系,难登大雅之堂。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儿子,以这样的出身,根本就不会被沈家给认回来。 第140章 冷藏 沈长舟从来都知道,他父亲的遗产不会留给他一分钱。 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事业。 其实在陆仙仪打电话给他之前,沈长舟就已经决定,要参加《挑战365》这个综艺。 主要原因便是,他通过了一些内部的关系,知道了这项综艺是钱墨导演的。 而严氏为了奖励钱墨,在之前拍摄《一起出道》时优秀的表现,答应给他非常强的曝光度。 这个消息,如果不是非常靠近项目的人,都不会知道。 正因为这样,一开始参加这个综艺的人,便大多都没什么名气,比如那个叫做闻安平的编剧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一众决定参加节目的人中,沈长舟的确是最火的那一个,这让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觉得这或许就是他之后,前程锦绣的开始。 但是一切,都被陆江初给毁了。 有陆江初他们三个人的存在,沈长舟便不会有任何优待。 刚从陆仙仪那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沈长舟便气愤地差点砸了自己的手机,而心中已经开始谋划,应当如何对付陆江初了。 所以事实根本就不是像他所描述的那样,为了陆仙仪,因为对陆仙仪的爱慕之情,才选择来到这里。 而是他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想法。 至于陆仙仪会误会他对她的感情,沈长舟觉得无所谓,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他曾经应当是爱慕过陆仙仪的,只不过那时他有求于她。 那时候的陆仙仪,周旋于严嵇与严长礼这两任严家未来的继承人之中,备受宠爱。 因为长相美丽,性格温柔,在不少人眼中,她都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是严家未来的家主夫人。 而那时候的沈长舟,只不过是在沈家最底层,一点都不受宠的私生子罢了。 他觉得自己和陆仙仪,或许是同样的一种人,同样自私,同样凉薄,同样步步算计。 他那时候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陆仙仪的虚荣与虚伪,知晓陆仙仪最爱的就是,被人追捧和恋慕的感觉。 这样明晃晃的弱点,很多自认为绅士的人却不愿意去利用。 沈长舟觉得自己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不同,于是那时候他贡献出了自己最卓越和精湛的演技,表现出对陆仙仪的痴迷。 那样的他,弱小卑微又虔诚,自然受到了陆仙仪的厚待。 他借着陆仙仪的人脉进入了娱乐圈,借着陆仙仪的势力拿到了好角色。 那时候的他,应当是真的有些喜欢她的。 但是后面,事情一下子全都变了。 谁也不会想到,严长礼竟然会失去严家家主的位置,而陆仙仪在跟随严长礼狼狈出国之后,竟又成了寡妇,失去了严长礼的保护。 自那以后,她的利用价值一再降低,而在沈长舟心中的地位,也急剧下滑。 这期间并不是没有过波动,比如在陆仙仪回国之后,沈长舟有因为严嵇对陆仙仪的特殊对待,而继续向陆仙仪献殷勤。 但是后面,陆仙仪愚蠢地招惹了陆江初,从而完全跌入了尘埃里。 沈长舟想到自己曾经竟然爱慕过这样的人,便觉得恶心,怎么可能还按照陆仙仪的心意去做事情。 之前在陆仙仪面前表现的,也不过是伪装罢了。 反正那个女人也还有点姿色,他吊着她,就像她曾经吊着他一样,也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作为一个足够自私和狂妄的人,沈长舟觉得陆仙仪会落得那般下场,不过是因为蠢罢了。 而他要对付陆江初,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原本沈长舟也是忌惮过严嵇和傅长嶙的,毕竟他们两个要是如同传闻一般,对陆江初过分特殊,也会干扰自己的计划。 不过看着陆江初稍稍阻拦,便偃旗息鼓的严嵇与傅长嶙两人,曾经的忌惮,一下子变为了轻视。 果然他猜测的是正确的。在这些大家族之间,哪里来的什么爱情? 所有人想要的都是金钱和权利,想要的都是提高自己的地位,想要的都是把别人踩下去。 永远永远地往上爬。 所谓爱情,不过是这些东西的遮羞布罢了。 认定了傅长嶙和严嵇对陆江初只是逢场作戏,并无真心之后,沈长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看向陆江初的目光也愈发充满轻视。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哪里需要他费太大的精力,而陆江初对自己那般冷淡,估计是想估计是欲擒故纵。 像这样的人,沈长舟见多了。 对于他而言,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如果能够把陆江初踩下去,能够让陆江初他们三个人都成为自己的垫脚石,那到时候他所收获的,一定比他一开始所想要的还多。 感受到沈长舟那普通又自信,十分不自量力的目光,陆江初顿时有些无语。 如果不是看着沈懿然的面子,她才不会拦下严嵇和傅长嶙。 严嵇察觉到陆江初有些不耐烦,知道她现在虽然没有生气,但总归影响了心情,于是看了一眼钱墨。 钱墨时刻都关注着他们这边的情况,得到严嵇的眼神示意之后,立马就让人把沈长舟的镜头,给变本加厉地剪辑了出来。 剪辑师很给力,直接体现出了沈长舟的不可一世、让人厌恶。 然后这个短短的视频,立马就发在了节目组的官方微博上。 这是沈长舟没有预料到的,他原本以为,粉丝很多的自己,即使在已经有陆江初他们一行人的情况下,仍旧会得到节目组的厚爱。 那个短视频也算不得是恶意剪辑,只需要把沈长舟的话,原原本本地放出来,就足以得罪一大堆人了。 毕竟他虽然粉丝众多,但比起傅长嶙,还算不了什么。 而自从陆江初“楚姜”的那个身份曝光之后,陆江初更是受到粉丝们的保护。 要知道整个娱乐圈之中,楚姜粉丝的战斗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很少有人敢去招惹她们,毕竟,没几个正常人会去自寻死路。 沈长舟被陆江初他们无视,只能用阿q疗法安慰自己。 但他还没高兴多久,便被经纪人拉到一边,语气紧张地责骂:“小祖宗,你没事招惹他们干什么?看看网上的东西,你现在都被骂成什么样了!” 沈长舟并没有经纪人那么紧张,他觉得舆论反反复复都是正常的事情。 他可是知道,自己很多粉丝,已经把他和之前那个耽美剧的角色看作了一体。 那一群人一定会维护他的。 只要基本盘不掉,现在跌落的舆论,以后都会回来的。 只不过让沈长舟非常不高兴的是,大部分人都站在了陆江初那一边。 基本上所有的参赛者,都选择和陆江初他们交谈,忽视了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沈长舟。 这群愚蠢的人,沈长舟在心里暗骂。 不过他长相非常有少年感,即使内心阴暗,但展现出来的也是非常阳光的一面。 让人看着便觉得,他之前说那些话,也不过是年少气盛罢了。 毕竟年轻人心高气傲是好事,哪里能够不犯错呢? 第一个挑战是射箭。 非常常规的项目,却在一个人出现后,让全场所有人几乎都惊呼起来。 出现的人,居然是射击类的奥运冠军,李淮。 李淮此人,在网上的粉丝也很多。只因他年少成名,十几岁的年纪,便代表国家出战,取得了诸多荣誉。取得了两个奥运金牌,如今也不过17岁。 而他的长相气质,其实和沈长舟有一些像,只不过两人对比起来,李淮如同皓月一般,沈长舟却如同鱼目,哪里能和李淮相提并论? 这让沈长舟的面色阴沉了一刹那。 但也只是那一个瞬间,沈长舟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扬起了一抹阳光而灿烂的笑容。 他想要和李淮套一下近乎,但没想到李淮从他身边路过,却直接忽略了他。 只见李淮径直走到陆江初面前,笑着唤了一声:“江初姐姐。” 看着陆江初,他的目光十分明亮,眼睛里的高兴,简直是浓得快要溢出来。 严嵇和傅长嶙立马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多了一个情敌,不由变得警觉。 而对他们总是保持距离的陆江初,在看到李淮之后,竟也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们彼此拥抱,亲密得如同姐弟一般。 这样子实在是刺眼,傅长嶙看向严嵇,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但让傅长嶙惊讶的是,严嵇居然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多生气。 严嵇越是这样,越让傅长嶙觉得警惕。 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这样下去,李淮可能会有麻烦了,毕竟严嵇现在是一个喜欢在背后动手的人。 傅长嶙还是想要提醒一下陆江初,但好在陆江初和李淮只是浅浅地拥抱了一下,便很快分开了。 他们俩那熟悉的样子,让沈长舟忍不住嘲讽了一句:“不愧是陆小姐,裙下之臣真多呀。” 他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 原本严嵇他们看他已经非常不爽了,他还要来自己找死,自然是成全他。 严嵇直接大手笔地取消了,沈长舟的各种代言。 沈长舟出道的公司正是严氏,因为是沈家人的关系,加之得到沈懿然的青睐,他能力虽然不太行,却有着a级的签约。 如今资源一下子撤走,沈长舟等于直接被冷藏了。 只是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还在如同跳梁小丑一般蹦哒着。 第141章 严总的手段 严嵇把事情干得比较隐秘,伤害力却极大。 而傅长嶙则是直接挡在了陆江初面前,说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然就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哦,我突然想起。沈长舟你和陆仙仪好像颇有联系?怪不得要如此针对江初。” “难道你是在为陆仙仪打抱不平吗?” 一段话说得掷地有声,表态更是明确至极,沈长舟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明白傅长嶙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如此拥护陆江初。 而比傅长嶙做得更绝的是李淮,作为各位嘉宾的箭术指导老师,李淮随身携带了一把弓箭。 在沈长舟说出那堆乱七八糟的话后,李淮皱着眉拉弓,然后将箭对准沈长舟:“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好好的一个比赛变成了这样,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沈长舟原本还想说几句话来挑衅,但当他看见李淮那冰冷得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后,沈长舟明智地闭了嘴。 钱墨又头疼了起来,果然,他之前那种不祥的预感一点都没有出错。 有陆江初在的地方,永远都不会缺少风波。 沈长舟在李淮的威胁下沉默了,李淮进一步说道:“给江初姐姐道歉!” 说着,他拉弓的幅度又大了些。 比赛所用的弓箭是橡胶软头的,杀伤力并不强,但奈何李淮对准的是沈长舟的眼睛。 他又是出了名的神箭手,这一箭要是真下去,可以直接断绝沈长舟的演艺生涯。 陆江初见李淮这样,一下子皱紧了眉头,低声喝道:“小淮,把箭放下!” 她并不关心沈长舟的死活,却害怕李淮年轻气盛做了错事,断送自己的前途。 为了沈长舟这种人,实在不值得。 但是李淮并没有听从陆江初的话,他只是转头看向陆江初,笑了一下,这个过程中,他手中的剑一直没有偏离,沈长舟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睛仍旧充满戾气,喝道:“道歉!” 沈长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不讲道理的人,他们俩身旁已经围上来了一群工作人员。但李淮连陆江初的劝告都没听,自不会理会其他人。 这个场面并没有僵持多久,沈长舟就因为恐惧,非常小声和憋屈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李淮仍就没有就此作罢:“大声一点,我没有听清。” “我说对不起!”见李淮的箭又举得高了一点,沈长舟只能豁出去面子,大声喊了一句。 如此,李淮才放下手中的弓箭,重新回到陆江初身边。 他之前那种如同孤狼的气质,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一见陆江初他便扬起了嘴角。 见陆江初没有理会他,李淮犹豫片刻,便有些小心翼翼地认错:“抱歉,江初姐姐,刚刚是我太鲁莽了,我知错了,你不要生气不理我好不好?” 陆江初原本想冷他一下的,毕竟李淮做事情如此没有顾忌,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没想到严嵇却在这时突然说道:“你做的没错,像他那种嘴臭的人,就应该这样收拾!” 李淮听了严嵇的话,嘻嘻笑了笑。看他那样子,陆江初便知道,他之前认错的话,不过是顺口而已。 面对这样的熊孩子,就连陆江初也觉得有些头痛了起来。 但是她终究狠不下心去责骂他,因为陆江初知道,刚才李淮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罢了。 这样直白而热烈的感情,让人如何能够忽视,如何能够践踏。 陆江初只能非常无奈地揉了揉李淮的头发,警告道:“没有下次。” 李淮自然点头,孩子气地举手保证:“我一定听江初姐姐的话,不会有下次。” 话是那么说的,李淮心里面想的却是,下次一定不要让陆江初发现。只要没有被发现,就说明他没有做。 见他这么懂事,陆江初欣慰地笑了笑。 严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陆江初对哪个人有对李淮这么用心,一时间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 毕竟要是输给了顾和光,严嵇还勉强能够接受,若是输给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他就无法理解了。 谨慎地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严嵇发现,陆江初对李淮的态度,不像是男女之情,更像是姐姐对弟弟的关心,于是稍微放下了心来。 沈长舟看着陆江初对李淮的事情,轻轻拿起轻轻放下,觉得陆江初这人虚伪得不行,心里面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轻敌了,竟然栽了个这么大的跟斗。 不过沈长舟并没有很慌乱,李淮的出现,说明接下来的挑战项目与射箭有关,而他恰恰就是这个方面的佼佼者。 李淮只是导师罢了,到时候比赛,还是得选手们自己下场。 他总不可能连陆江初那么一个女流之辈都比不上。 这么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参加比赛的人都是和严氏签过合同的,不能泄露节目组相关的事情,不然就得付很高的违约金。 所以只要剪辑的时候,没有把李淮威胁沈长舟那一段给剪出来,这件事情便不会有人知道,沈长舟也只能吃一个暗亏。 没办法,谁让他对自己的实力和地位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呢。 沈长舟显然是明白这一点的,发现自己因为对付陆江初,而被整个节目组孤立之后,沈长舟只恨自己当初没有选择一个在线直播的综艺。 不然的话,仅凭李淮做出那样的事情,网络暴力便可以逼得这个所谓的奥运冠军精神崩溃。 沈长舟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今天的事情他记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日,他要把今日所受到的屈辱,全都还给李淮,还给看他热闹的陆江初。 心中有着这样恶狠狠的想法,但在下一瞬,沈长舟便被他的经纪人拉到了一边。 他的经纪人30来岁的样子,带了不少的演员,但唯有沈长舟一人发展得最好。以往,那经纪人虽然脾气暴躁,但对待沈长舟,向来都是捧着他求着他的。 此刻却不一样,她看向沈长舟的目光,十分冰冷,如同在看垃圾一般。 沈长舟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有些不耐地问:“王姐,你找我干什么?我现在还有正事要做呢。” 经纪人王姐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他一眼,眼中有恨铁不成钢,但更多是一种轻蔑:“你的正事难道就是得罪陆江初吗?你有什么资格和她相提并论?你真以为自己是沈家的少爷吗? 更何况即使你真的是沈家的少爷,你和陆家大小姐不能够相提并论。沈家名声是好,但财富与权力都不及陆家。所以是什么给你的勇气,让你如此放肆?” 沈长舟一下子被骂懵了,再不复之前那趾高气扬的态度,声音都放低了不少,问道:“王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王姐此时已经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是你的经纪人了。” 沈长舟一下子就慌了,只能保持着非常勉强的笑意:“王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拍完节目我们再回去说。” 王姐面上似笑非笑,看见沈长舟如此慌乱,只觉得一股快意涌上心头,她早已受够沈长舟的臭脾气了,如果不是为了钱,为了要给公司那边交代,她早就把沈长舟扔给别人了。 此刻梦想突然成真,王姐的心情十分愉快,她把自己刚刚打印好的合同扔给沈长舟,说道:“你看看。” 沈长舟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过那份合同,发现自己所有的资源居然都严氏撤掉了。 这怎么可能? 沈长舟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面色一下子狰狞起来,原本还算俊美的面容,此刻变得让人一看便觉得心惊。 语气有些疯狂,沈长舟看向王姐,色厉内荏:“严氏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我去告他们吗?未免太不公平了!只是为了一个陆江初,便把已经培养好的演员给放弃,凭什么?” 见他如此冥顽不化,王姐更加瞧不起他:“谁叫你不是陆江初呢?别人不仅投胎好,能力也强,你和她比算得了什么? 送你一句话: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公司那边让我告诉你,想告你就去告,如果能够告赢,就算你有本事。毕竟这一切都是合法合规的,你一开始签合同的时候,这些条款就存在。 公司能捧起你这么一个沈长舟,便能再捧起下一个沈长舟,而你什么都不是。我劝你在这最后的综艺,表现得好一点,从陆江初那边下手,取得她的原谅,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王姐说话丝毫情面都不留,反正公司这边为了封她的口,已经给她安排了很多很好的资源。 到时候手下能够有顺心又乖巧的演员,她事业的上升指日可待,哪里还愿意在沈长舟这边受气。 她没有把自己之前受到的屈辱,一一还给沈长舟,已经算是不错了。 说完这一席话,王姐便径直离开了。 再多看沈长舟一眼,都影响她的心情。 第142章 她是老师 沈长舟呆呆地站在原地,连王姐已经离开都没有意识到。 他紧紧攥着那份合同,难以相信自己多年的努力和筹谋,竟然只因为刻意挑衅陆江初,便一朝化为乌有。 这让沈长舟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笑话。 之前所有想法,所有谋划,在这样的事实面前,一下子变成了泡影。 他该怪谁吗?怪自己?不可能,他没有做错,只是不小心踢到了铁板罢了。 怪陆江初?是的,如果不是有陆江初的心血来潮,他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当然最应该怪的人是陆仙仪,如果不是她刻意挑拨,自己或许并不会在一开始,就把陆江初当做敌人。 此刻沈长舟已经忘了,一开始对付陆江初就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从来没有被陆仙仪影响过,毕竟他看不起作为失败者的陆仙仪。 那时候的他怎会想到,不过半天的时间,他的人生便天翻地覆。如今的他,比陆仙仪还不如。 沈长舟离开了不短的时间,这边李淮的教学已经要开始,节目组却找不到沈长舟的人,只好派几个工作人员去寻他。 钱墨十分地不耐烦,他当时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答应沈长舟的参加申请。 这下子差点一不小心得罪陆江初,沈长舟居然还不负责任地不见踪影,真不知道他脑袋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东西。 等沈长舟被找到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一副失神失魂落魄的模样。 好在此刻他还有一些理智,知道自己要是不及时赶过去,恐怕会连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纵然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回到拍摄现场后,沈长舟看上去还是比刚才萎靡了不少。 陆江初看着那样的他。挑了挑眉,转头看向严嵇,轻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严嵇的面色很平静:“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见他不愿意多说,陆江初也没有勉强,她只是看了一眼严嵇,便忍不住立马移开了目光。 她实在不习惯严嵇这个模样,虽然的确很像顾和光,但是不知道出什么心理,陆江初越看越别扭。 虽然有些时候,她的确会看着严嵇这张脸失神,但是在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严嵇和顾和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而这种明悟,在严嵇的穿搭越来越像顾和光的时候,在陆江初心中,愈发清晰起来。 她不喜欢看着这样的严嵇,纵然对严嵇并没有爱情,但是陆江初却明白,严嵇其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优秀的人自然有骄傲的资本,何必为了迎合他人的想法,而强行改变自己?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陆江初和严嵇其实是同类人,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产生共情,才能够因为严嵇的委曲求全,而感同身受地意识到他内心的痛苦。 避开和严嵇的眼神交流,陆江初突然轻声说道:“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那个样子。不必为了讨好沈阿姨,特意改变风格。让她在最后的时间,认识真实的你,其实是一件好事。” 不然的话,母子一场却只能如此相处,实在显得有些悲哀。 感受到陆江初的关心,严嵇点头答应了,但他只是表面上的认同,内心并没有改变的意图。 大概是突然开窍了,严嵇很能体会陆江初的想法。他知道陆江初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因为真的更喜欢以前的他。 而是因为陆江初并不愿意有一个人,时时刻刻在她眼前提醒她,顾和光已经逝去的事实。 为了能让陆江初对自己特殊一些,严嵇能做到这种地步,让他自己都感觉有些惊讶。 不过他对陆江初总是例外的,即使她不能同等地对待他。 在沈长舟回来之后,李淮的教学就正式开始了。 所有人都注意到,李淮在教学的时候对陆江初十分尊敬,仿佛把陆江初当做了自己的老师。 而陆江初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闻安平身上。 刚才陆江初和沈长舟有冲突的时候,闻安平一直都站在一旁,虽然离冲突现场很近,但却丝毫没有引人注意。 他这个人或许有一个特质,就是很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当镜头捕捉旁观者的反应时,其他人或惊讶或紧张,而闻安平则跟随着大众,别人什么反应,他就是什么反应,一点都不突出。 之所以能够看出他是在跟随,原因就在于闻安平总是会慢个那么一两秒,看一看周围人,才重新将注意力回到自身。 如果不是陆江初一直看着他,都发现不了这一点。 这其实不太符合常理,毕竟在这个圈子中,大多数人想要的都是成名。 只要拥有名气,金钱地位什么的便会纷沓而至。 如果说闻安平是那种一心做作品,不在乎外在营销的人,那他就不会参加这个综艺。但如今他参加了,却又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不愿意出头,实在让人觉得可疑。 他来这里,总不可能真的是单纯来玩游戏、做挑战的? 陆江初这样想着,然后在其他参赛者还在适应弓箭的时候,陆江初只看了一眼靶子,漫不经心的射出一箭,便正中红心。 见状,李淮竖起了大拇指,在离陆江初有几十米远的地方,跳起来大喊道:“江初姐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傅长嶙见他对陆江初如此热情,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李老师,能说说你和江初是怎么认识的吗?” 李淮因为年纪比较小的缘故,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做小孩子看,如今听傅长嶙这么一句“李老师”,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也没有隐瞒,他说道:“江初姐姐可是当过我们的教练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站在一旁的沈长舟却嘲讽一笑,觉得李淮这样说简直是离谱。要知道李淮所在的队伍可是国家队,陆江初这么一个普通的明星,一个出生优渥的名媛,怎么可能当过国家队的教练? 心里这么想着,沈长舟却没敢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只能换着方式质疑。 他好像忘了自己刚才和陆江初的不愉快,问道:“这是真的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能被江初小姐指点一下,也享受享受奥运冠军的师资待遇。” 李淮见他这阴阳怪气的样子便讨厌,想说一句“你根本没有资格”,但是想起自己刚才对陆江初的保证,最终只能不服气地把那句话给咽下去。 这样一来,李淮心里面对沈长舟的恼怒越来越深,甚至开始思忖着,要不找个机会,把沈长舟套着麻袋打一顿,不然看着他一直在眼前蹦哒,真的是手痒。 面对沈长舟的挑衅,陆江初选择了接受,她知道沈长舟能在见证了她些许实力之后,还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因为在弓箭这一方面,沈长舟是极其擅长的。 这种擅长让他产生了,自己可以碾压陆江初的幻觉。 陆江初自然是要教他做人的,不然让沈长舟一直这样,气坏了她家的李淮小朋友怎么办? 于是在节目组正式的弓箭项目开始之前,陆江初与沈长舟来了个小比赛。 沈长舟装得很绅士的样子:“陆小姐来说比赛规则,毕竟女士优先。” 陆江初扬了扬嘴角,声音冷漠:“这里没有男士女士,只有对手。能在比赛之中指点长舟,是我的荣幸。” 她这样正中沈长舟的下怀。 根据沈长舟对陆江初的了解,他知道陆江初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如果以所谓女士的身份给陆江初特殊待遇,很多时候会被她认为是一种侮辱。 沈长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虽然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但终究不再敢轻敌。如今占据了主动权,他的心更稳了一些,觉得自己至少有9分胜算。 陆江初见沈长舟面露喜色,便猜到了他的想法。她并没有多在意,只因为在他们两个人当中,陆江初才是那个,真正的对自己的实力有所认知的人。 在这世界上,能够成为李淮的老师的人都没有几个。陆江初将以绝对的实力碾压沈长舟,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沈长舟说出的规则是,闭眼射箭。 靶子就定在哪里,但是眼睛却要用布蒙住,每个人都只有半分钟的准备时间,然后在下一个半分钟内射完手中的10支箭,以准确率来定胜负。 这个规则不可说不严苛,比赛形式的有趣,极大调动了旁观者们的积极性,大部分人都选择投陆江初一票。 毕竟陆江初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而沈长舟在大家眼中的印象,还不过只是一个鲁莽暴躁之辈。 陆江初见沈长舟如此信心满满的样子,决定让他的信心继续保持下去,于是说:“你先请。” 沈长舟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在赤裸裸的竞争面前,谦让是没有必要的。 那是一种狂妄。 而沈长舟不敢狂妄。 在将要射击的位置观察着靶子,30秒后工作人员上前,给沈长舟眼前蒙上了一条黑布。 那之后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气势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第143章 九星连珠 沈长舟毕竟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在他比较认真的时候,的确会给人一种感染力。 陆江初回忆起,沈长舟出名的那部耽美剧里,他就是靠着精湛的箭术出圈的。 在当下越来越浮躁的娱乐圈中,有一己之长,是脱颖而出的必要条件。 陆江初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意思。 看来沈长舟之所以能够嚣张,也不是毫无缘由的,看在他还有几分真才实学的份上,陆江初愿意多给他一点耐心。 靶子在距离人有50米远的地方,闭眼射箭最大的难度在于,不仅要记住靶子的位置,还需要考虑风速等因素的影响。 每一箭的情况都不同,要做好提前量的估计。 在这一点上,沈长舟做的很好。 当他拉弓的时候,便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第一箭,正中靶心。 沈长舟听到身旁传来的压抑的惊呼,便知道自己射中了,他扬了扬嘴角。耐心地体会风速的变化,稍稍调整位置之后,又连续射出了九箭。 等他揭下眼前的布时,便看见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此刻之前那些原本还支持陆江初的人,全都为沈长舟欢呼起来。 只有严嵇和傅长嶙不为所动。 他们对陆江初的实力向来都有把握,既然李淮都说了,陆江初曾经做过他的老师,那他就一定没有说谎。 能做李淮老师的人,实力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 非常满意于自己的成绩,沈长舟挑衅地看了陆江初一眼,射箭的时候,他感觉十分的畅快。仿佛之前那些烦恼,那些痛苦,一下子就消弭殆尽了。 但是当他回到现实世界之后,那些负面的情绪又涌动上来,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包裹和吞没。 沈长舟压抑着自己的冲动,才最终没有把弓箭举起,对准陆江初。他想现在还有人在,不能这样做,不然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现在要做的,是真真正正用实力打败陆江初,向人们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他之所以能练得这么一手好箭术,是为了讨好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射箭是他父亲最大的爱好。 他只能非常努力地去提升和训练,才能得到他父亲一个笑颜。而他名义上的那些兄弟姐妹,什么都不需要做,便可以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沈长舟深有体会。 要打破这种不公平,凭借的就只有实力,之前他还是太鲁莽太小看陆江初了。他只是没有想到严嵇对陆江初的维护,居然能够迅速和全面到那种地步。 不然的话,在他的估计里,严嵇和陆江初不过是利益上的合作关系。而自己和严嵇却是名义上的亲戚。 况且他也已经是严氏,一棵不小的摇钱树。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不应该是那个被立马放弃的人。 可能是心中想法太多,沈长舟整个人的气场又变得有些阴郁了,他拿着弓箭走到一边,看着陆江初漫不经心的上场,工作人员用黑布蒙住她的眼睛。 看陆江初的状态,着实不像是来比赛的,更像是来玩乐的,沈长舟嘴角扬起恶意的笑容,看陆江初这样子,便知道她一定会出丑。 陆江初射箭的时候,并没有沈长舟之前那种射震慑人的气势。她也没有判断风向什么的,只是漫不经心地拉弓,然后射出了一箭。 沈长舟一直看着靶子的方向。心里默念着脱靶、脱靶、脱靶。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陆江初却是正中靶心,甚至比他之前的位置还要中心一点。 沈长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骤然紧张起来。一定是巧合,陆江初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下一刻他就被打脸了。 或许是觉得一箭一箭地射太慢了,陆江初直接将箭筒里剩下的9支箭,全都拿在了手中。 李淮在沈长舟耳畔惊呼道:“江初姐姐难道要把它们全都射出去吗?那可是传说中的九星连珠!也太牛了!” 此刻沈长舟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陆江初这样炫技实在太过荒谬,多箭连射是古代时神射手才有的实力。这种技法大多已经失传,陆江初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但是陆江初的确做到了,只见她仍然是那副懒懒散散不甚上心的样子。几支箭被她一齐拿在手里,拉弓上弦。 再然后,便是奇迹发生的时刻。 那九支箭虽然是一齐射出的,但是不知道陆江初采用了什么技法,居然让它们有着先后的顺序。 箭与箭之间首尾相连,如同排着队列一般,带着辉煌恢宏而强烈的气势,向着箭靶呼啸而去。 这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但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第2支箭穿过了第1支在靶子上留下来的箭孔。 李淮兴奋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箭靶上最中心的位置,唯一的孔洞似乎有魔力一般,将后面的箭一支一支接连着吸了进去。 当所有的箭都已经射入最中心的那个小孔后,全场陷入一片寂静。 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欢呼。 因为太过震惊,几十个人便造成了这样的气势。 就连在一旁的工作人员,许多都激动得跳了起来。 摄影师立马调转镜头,将这一幕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 沈长舟看着这一幕,面色一下子变得灰败。这怎么可能?这是人能够做到的吗?太荒谬了,就连他做梦时都不敢这么想! 陆江初怎么可能做到!她一定在作弊!一定是箭靶有问题! 沈长舟这样想着,然后他突然发现,全场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他。 这是怎么了? 沈长舟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一旁的李淮瞥了沈长舟一眼,冷声说道:“如果你觉得有问题,那你自己去试试。” 陆江初也走到沈长舟身前,将自己手中的弓递给沈长舟:“检验一下?” 沈长舟一下子骑虎难下了。 他只能接过陆江初递给他的弓,或许因为太过紧张,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站到了陆江初刚才所站的位置,他看着陆江初使用的那个,只有一个箭孔的箭靶,感觉到即使是那么一个东西,都在嘲笑自己。 现在他唯一的机会,便是能够做到和陆江初同样优秀。 但这可能性并不大,除非箭靶真的有问题。 而那些看热闹的工作人员,也把陆江初之前射出的箭给捡了回来,放入沈长舟身旁的箭筒中,保证他使用的东西和陆江初使用的一模一样。 他们越是这样,沈长舟越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只是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他只能向前。 太阳已经逐渐热烈起来。陆江初拿了瓶矿泉水喝着,而李淮一直在她身旁,叽叽喳喳地问她之前射箭所使用的技法。 看沈长舟迟迟没有动作,陆江初说道:“不用蒙眼睛,只要你沿着那唯一的孔射出去,我就算你赢。” 陆江初如此放水,沈长舟却没有反应,大家以为他还不知足,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沈长舟简直是输不起,明明是实力不够,居然还觉得陆江初在作弊,这下自讨苦吃了? 感受到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沈长舟的心情一下子更慌乱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赢陆江初的可能性,只因为,光是陆江初那一手九星连珠的箭法,他便根本没有办法模仿和复制。 站在那里,沈长舟这次却全无之前的气势。 他的心已经乱了,他已经被陆江初打击怕了。 在竞技比赛之中,很多时候输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参加比赛的人,是否有一颗强者之心,是否能够在充满劣势的情况下仍旧保持镇定,谨慎寻求机会。 只有这样,才可能抓住上天赐予的那一点时机完成翻盘。 但是沈长舟并非那样的强者。他和陆仙仪真的很像,原因就在于,他们所想的从来都不是提升自己的实力,而是想着依附其他人。 走捷径固然可以快得到很多东西,但是如此这般起高楼,却没有一个踏实的地基,最终楼塌了也是正常的事情。 沈长舟的心思已经没有在弓箭上。无数的想法在他脑子里面翻滚,他在想,节目组一定会把他这一段给剪辑出来,他一定会被很多人骂,骂他不自量力。 他的路人缘将变得很差,而那些原本喜欢他的人也会开始厌恶他。 他将完完全全失去自己的事业。 他将被沈家厌弃。 他会被送出国自身自灭。 他会失去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 …… 在这样的慌乱之中,沈长舟勉勉强强射出了一箭。 仍旧是靶心的位置,但是却不在最中心,没有穿过陆江初射穿的那一个小孔,只是短暂地在小孔下方停留了一下,便掉在了地上。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陆江初一箭便可以将木制的箭靶给射穿,而他居然让箭在上面多停留一下都做不到。 第144章 迷弟沈长舟 如此一来,沈长舟便更加慌乱了。 那些在他心头翻涌着的想法,似乎一下子变成了现实。他仿佛能够听到别人的嘲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于是丧家之犬一般惶然又无措。 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二箭他脱靶了。 沈长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脱靶!这怎么可能? 自从他练习射箭以来,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身旁响起了低低的笑声,其他人都不太好意思笑出声,只有李淮还是那样张扬肆意,直接嘲讽道:“不是觉得有问题吗?或许有问题的是沈长舟先生您才对?” 在他的嘲讽之下,沈长舟只觉得自己如同小丑一般,想扔下手中的弓。 陆江初却突然说道:“射完它们,还有8支箭,不要现在就放弃。” 沈长舟觉得陆江初只是想看自己的笑话,但在陆江初冰冷严肃的声音下,他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沈长舟意识到,如果他没有按照陆江初说的做,恐怕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于是他犹豫片刻,还是勉强把弓箭给举了起来。 陆江初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在他身旁说道:“不要慌,慢慢来。高位举弓,与下颌持平。眼睛、准心和黄心连成一条直线。利用两肩带肌肉的力量,采用前撑后拉的方法……” 她说话的时候,沈长舟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些基本要领,其实他刚入门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但可能后面太浮躁了,全都给忘了个干净。 陆江初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让他变得专注而平和:“瞄准后,右肩继续加力,同时扣弦。” 他瞄准了。 “右手三指迅速张开射出。” 那只箭在他眼前,迅速向前,终于照着那个小孔穿了过去。 “左臂由腕、肘、肩至全身依次放松。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调整好站位,左肩对准目标靶位,左手持弓,双脚开立,与肩同宽。取箭搭在箭台。” “扣弦。” “预拉。” “开弓。” “瞄准。” “好了,再射一箭。” 沈长舟射出了第四箭,还是和刚才那支一样的好成绩,从最中心的位置穿了过去。 可能是被这样的结果激励到了,沈长舟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淡淡的喜悦。 这种快乐比他平时所得到的那些浅薄的快乐,深刻得多。 他突然回忆起,其实一开始他射箭并不是为了讨好父亲,而是真的喜欢。但是后面做事情的初衷突然改变了,他也就再难从这项运动中找到乐趣。 他做事情都是为了利益,如果一件事没有好处,他便一定不会去做。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是回到沈家之后,发现自己根本不受重视,然后才开始改变的? 还是母亲在绝望和悲凉中去世时,他记住了那个瘦弱枯萎的女人临死前对他的忠告:金钱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事物不过是为了达成这两样的手段。 从而开始的改变? 明明他之前,其实不是这样浮躁和狂妄的人啊。 这样想着,沈长舟突然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将目光停在了陆江初身上。 他发现,当他又重新开始,认真而专注,纯粹而努力地做事时,那些之前还嘲讽他的人,此刻已经沉默下来。 他们看着他的目光,有他不能理解的一种光芒。 而之前被他挑衅过的陆江初,对他点了点头,仿佛在表达赞赏。 仅仅是这样一个点头,便让沈长舟一下子激动起来。 这种感觉和之前那种炫技之后的感触完全不同。 他心里面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在逐渐成型。他觉得,自己在陆江初这里,得到了他之前在父亲那里,梦寐以求的赞许与认同。 这种感觉沈长舟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又重新举起自己的弓箭。 大概是看他已经找回了状态,陆江初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而沈长舟,也愈发平静。 之前还在他脑海中翻涌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此刻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沈长舟认真而专注地在做事情。 只专心地做那一件事。 而之后的每一箭,沈长舟都射进了那个小孔。 在只剩下最后一支箭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转头要求到:“把我的眼睛给蒙住,我想挑战一下。” 原本还很讨厌沈长舟的李淮,此刻却走上前来。他拍了拍沈长舟的肩膀,用黑色的布带将沈长舟的眼睛蒙住,然后说道:“不要辜负江初姐姐的指导。” 沈长舟点头,回了个:“当然。” 他其实也不过比李淮大了个三四岁,嘴角微微上扬之后,还带着一股少年人的朝气与锐气,让人忍不住便会受到感染,如同看见了初升的朝阳。 眼睛被蒙上之后,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会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但此刻,这样的感觉却让沈长舟觉得心安。 他没有心急,而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感受着风从他指间流淌而过。 感受着阳光洒在他身上的温度。 感受着自己蓬勃而有力的心跳。 自身的界限在这一瞬间沿着天地无限延伸,在无垠而广阔的时间里,仿佛只存在他这么一个人。 再然后,是注意力的收缩。 他的感知一寸又一寸地抚过身旁的一切事物,变得敏锐而柔软。 终于,他松开了弦。 箭穿透空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气流的改变,如此微小,又如此明显。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能够抓住,那一股流窜的空气。 他的听力似乎在这一瞬间无限地延伸,时间也被拉长。 他没有急着取下自己眼前的黑布,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终于,在一声常人难以听到的轻响之后,沈长舟确认他成功了。 身旁响起欢呼声,有人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样的力道,是李淮才会有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沈长舟的泪水一下子溢了出来,打湿了他眼前的黑布。 他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这一点,于是没有把黑布立马取下来。 但是他的遮掩最终还是失败了。 拍了他的李淮,看沈长舟还站在原地,以为他是高兴得没有回过神来。 于是李淮非常好心地将黑布给沈长舟扯了下来。 因为沈长舟此刻已经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作为一个射箭的痴人,李淮对他的观感早没有之前那么糟糕了。 他正准备再和沈长舟多聊两句,但在看沈长舟的眼睛之后,李淮的声音一下子卡住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竟然哭了?” 沈长舟:…… 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理李淮。 在“重获光明”的第一时间,沈长舟干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陆江初那个方向。 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在急切什么,他只是跟随着自己内心的冲动,他想知道陆江初的反应。 感受到沈长舟急切又渴望的目光,看着他发红的眼眶。陆江初突然没那么讨厌他了。 陆江初意识到,沈长舟就像一个缺爱的孩子,用一种暴躁和外放的方式和世界相处。 他想获得别人的关注,他渴望得到关心,他希望能被认可。 而他想要的那些东西,他最在意的人并没有给他。 这样的他,让陆江初感觉有一点悲伤。 因为她想起了严嵇。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陆江初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许,她对沈长舟微笑了一下,说道:“不错,很有进步。” 听到他这样说,沈长舟自己都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愚蠢,怎么会因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表扬,便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但是想法是想法,行动归行动。面对陆江初的时候,他再没有办法表现得像之前那样嚣张。但是让他立马道歉,也不是沈长舟的性格。 沈长舟只是知道,他并不希望陆江初讨厌自己。 于是,虽然内心有着剧烈的冲突,沈长舟还是非常小的声音,对陆江初说了一声谢谢。 看着这一幕,钱墨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都没有想到,原本沈长舟和陆江初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竟会因为这一场小小的比赛,便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很明显,沈长舟已经成了陆江初的迷弟。 或许是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沈长舟对于在综艺中表现突出,也没有那么强的欲望了。毕竟自己现在得罪了严嵇,演艺事业已经不要想有更大的发展。 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外在表现得那么狂妄和鲁莽,但内心却有诸多算计和限制。 只不过今天的他却想任性一把,他想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而不去考虑其他更多的东西。 只专心于做一件事本身,而不是一直思考自己能得到什么。 他的改变是十分明显的。之前沈长舟自恃有不错的能力,在面对李淮的指导时,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但是现在的他不同了,他能够融入到这个群体之中,和大家一起做比赛和挑战时,也能真正开怀的笑,全力以赴地去做。 看着这样的他,陆江初突然觉得,沈懿然对他的欣赏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种充满少年感的人,总是有感染力的。 第146章 他才是那个赝品 站在一旁,严嵇却有些不耐烦,他以为沈长舟来找陆江初,是为了说他被雪藏的事情。 这件事情严嵇已经决定了,自然没有更改的余地。 若是沈长舟真的起了从陆江初这里下手的心思,严嵇即使表面答应放过他,但还是会在之后动手脚的。 严嵇用警告的目光看了沈长舟一眼,沈长舟于是一下子更紧张了。 他只能尽力不去看严嵇,而只盯着陆江初明艳美丽的面庞,这一次他终于说的大声了一些:“前几天沈姨联系我,说起了江初小姐,当时沈姨说,我们也算是一家人。所以……所以我想问,我能不能和李淮一样,也叫您一声姐姐?” 说到最后的时候沈长舟明显十分激动,竟然连敬语都用上了。 陆江初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感受着沈长舟那紧张又期待的目光,陆江初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见她答应了,沈长舟立马高兴起来。激动之下他竟然直接跑开了,跑向还在练习射击的李淮那边,似乎要去炫耀。 陆江初看着沈长舟的背影,突然有些羡慕他能为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就如此开心。 她曾经也有过这样年少轻狂,岁月漫长的日子,如今想一想,其实还是挺怀念的。 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陆江初看着沈长舟、李淮两个人打打闹闹,忍不住嘴角上扬。 严嵇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涌起浓烈的妒意。 他发现这世界上的一切人,只除了他自己,都能够得到陆江初善意地对待。即使是得罪了陆江初的沈长舟,只要知错就改,还是能获得她的谅解。 但是他却不一样。 严嵇不得不承认,他痛恨自己这张脸。他甚至在得知真相之后,有那么一瞬间整容的冲动。 他想要在陆江初心中,把自己与顾和光完全分开。 这个念头是如何放弃的呢? 严嵇想,他之所以会放弃,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没了这张脸,他在陆江初心中便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他和顾和光长得像,那么在最开始,陆江初甚至不会选择认识他。 所以他放弃了整容的想法,因为他无法放弃陆江初。 刚分开的时候,他不会预料到,复合已经成为了他梦里面才敢想的事情。他这样痛苦而卑微地爱着她,隐忍而拙劣地模仿她所喜欢的那个人。 他丢弃了自己一切的骄傲,只为了让她能多看他一眼。 即使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严嵇却还是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坚持。 他没有办法想象,失去她的未来。 他曾经恶毒地说,陆江初模仿陆仙仪,模仿得不够像,说陆江初不及陆仙仪分毫,说陆江初不过只是个赝品。 但实际上,他才是那个赝品,他才是那个拙劣而卑微的模仿者,他才是那个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及她所爱之人分毫的可怜虫。 他唾弃自己的卑微,他厌恶自己的软弱,他直面自己的阴暗。 他才是那个真正向往阳光而不得的人,是一抹生活于黑暗之中的幽魂,狂妄而可悲地想得到神的青睐。 他早已经是她的信徒,欲望在日日夜夜撕咬着他的血肉,痛苦在时时刻刻浇灌着他的身躯。 她是神。 他想渎神。 而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做好伪装。 于是在陆江初转头望向自己时,严嵇下意识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与顾和光如出一辙的笑意。 陆江初并没有发觉严嵇的异常,和严嵇一起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 上午就结束了所有的拍摄,按理说已经到了午餐时间,陆江初却并没有胃口。可能是因为早餐也没有吃多少的缘故,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些东西吃。 不过一坐到沙发上,陆江初就感觉自己被沙发给粘住了,丝毫不想动弹。 严嵇见她这般懒散,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要不我去做饭?” 陆江初惊讶地坐直了身子,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严总居然会做饭?这怎么可能! 严嵇看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如同一只娇贵可爱的波斯猫一般,心脏顿时乱了一拍,有些脸红地避开了陆江初的视线。 清了清嗓子,才回答道:“别那么惊讶的样子,只要你想吃,那我就一定会做。” 看他这么自信,陆江初也觉得应该给严嵇一个机会,于是开始点菜:“来一个普通的蛋包饭……不,要不普通的那种!需要辣味椰汁咖喱的调味,再加一个海鲜什锦汤。汤要是雪白色的,我喜欢比较鲜甜的味道。” “饭后甜点简单一些,话梅小番茄,不是把番茄切开塞入话梅片的那种,而是用熬好的话梅糖浆腌制的小番茄,番茄像樱桃那么大最好,颜色也要是樱桃那种红色,不能多也不能少。” “让我想想,我还想要一道凉拌菜,用鸡丝来凉拌黄瓜,辣椒需要香而不辣的那种,黄瓜表层入味,但是内心要保持爽脆。” “主食的话,只要一个咖喱蛋包饭,未免显得单调了。我还想要一份豆浆冷面,济州岛风味的那种,里面加冰块,豆浆不能有豆腥味,最好可以有一股奶香。” “我的要求就这些了,其他的东西,严总你自由发挥。” 听了陆江初那“简单”的要求,严嵇也并没有被刁难到了的意思,点头之后便转身准备去厨房。 陆江初这下对沙发没有兴趣了,她搬了个小凳子跟在严嵇身后,非常好奇严嵇究竟会怎样做?到底能不能够做出来? 见陆江初像个小朋友一样跟着自己,严嵇觉得她十分可爱,之前那些在心中晦暗而阴沉的想法,此刻一瞬间完全消弭。 只要能陆江初能够跟在他身边,他便已经足够开心了。 陆江初所说的要求虽然有一点复杂,但比较好的一点是,她选择的都是冰箱里面有的食材,所以还并不需要临时去采购。 严嵇的记忆力着实好,居然把陆江初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了,但是在烹饪一道,他终究是初学者,如果仅凭他自己,很难达到陆江初的要求。 于是陆江初就看见,严嵇和好几个人视频通话了起来,他按照那些人的指点一步步做,倒也真的做得像模像样了。 陆江初有些好奇,走到了严嵇身边,想知道严嵇到底在和什么人联系。 当陆江初在视频通话的屏幕上,看见好几张米其林三星大厨的脸时,才发现严嵇请的外援的确很强悍。 这里面有不少人,想吃他们一餐,光预约就得花好几年的时间。陆江初有钱是有钱,但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是用钱也买不来的。 她难以想象严嵇是如何说服这些人,让他们抽出时间,集体当初学者的指导老师的。 这中间一定不仅仅有钱的因素。 又是好奇,又是期待,陆江初已经开始想象这一餐究竟有多美味了。 最让陆江初觉得有意思的是,这些大厨都来自于不同的国家与地区,于是几个人当中,有说法语的,有说德语的,有说日语的,有说韩语的,也有说粤语和上海话的,严嵇居然能够同时无障碍和他们交流,语言能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以前陆江初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够优秀了,但是至少从语言这一方面,她的天赋不如严嵇。 兴致勃勃地在一旁围观,陆江初并没有打扰严嵇,但是她却感觉自己像小孩儿一样被严嵇哄着。 比如,在发现她对那个话梅小番茄最感兴趣之后,严嵇率先把那道菜做了出来,其中一半装在玻璃碗中给陆江初解馋,另一半封入保鲜盒中,放在冰箱冷藏室里增添风味。 被别人这样宠着,对于陆江初而言,还算一个新奇的体验。 原因就在于,大部分时候她都表现得比较强势,总是以一种碾压的姿态和别人相处,很少有人会真的把她当做一个需要宠爱的女孩子看。 当然,顾和光是不一样的。他在陆江初面前,永远都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陆江初怀念那种已经逝去的温暖,但是如今已经成熟的她,并不会将那份温暖寄希望于严嵇身上。 因为那样对严嵇并不公平。 吃着碗里的小番茄,感受着那种爽快的酸甜味,陆江初有一种感觉,她似乎在这一瞬间,才真真正正地将顾和光的影子从严嵇身上剥离。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它只是突然的,就在那个瞬间从她的心头浮现。 就像一层灰被掸落。 就像近视的人戴上眼镜之后,感觉到世界突然地清晰。 就像耳鸣之后,重新听见声音。 陆江初说不出缘由,却能够直观地感触到那一种变化。 之前其实已经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但是那时都没有此刻清晰和透彻。 陆江初想,这或许是因为。她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接受,顾和光已经逝去的事实。 之前的她是不接受的。所以她秘密地,安葬了顾和光,甚至连葬礼都没有举行。 所以她没有告诉自己和顾和光共有的那些朋友这件事情。 或许在那些人眼中,他们还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收到陆江初的结婚请柬。 而他们的期盼,也是陆江初曾经最深的渴望。 第147章 严总的投喂 严嵇看陆江初吃番茄,吃着吃着就突然发起呆来。 严嵇知道,她大概又开始想那个人了。 或许是嫉妒,或许是愤怒,又或许觉得自己实在可悲,严嵇切菜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他专心地盯着菜板上他需要处理的食材,大脑里却有一个念头在疯狂运转。 假如他不小心切到了自己怎么办?陆江初会担心吗? 如果只是普通的伤口,她应该不会动容?或许还会嫌自己麻烦。 但如果不小心切下了一节手指呢? 只要能够把断肢保存好,放在冰水中,几十分钟之内还是可以重新连接的,只不过需要做一个小手术。 他需要这样做吗? 他或许不需要,但他想这样做。 那他怎么样才能阻止自己呢? 或许并不需要阻止。 他也或许根本不需要那即将失去的一根手指。 他早就已经疯了,他想要的是她对他的关心。而不是她总看着他,想另外一个人。 严嵇的刀,停在了自己左手小拇指上。 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也不能算是疯狂,毕竟他还有理智,知道大拇指切除,才容易导致真正的残疾,但是小拇指却不会。 刀很锋利。 他决绝地切了下去。 这时他突然听到了陆江初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我看锅里面还煮着东西,你要不去负责那边。我也有些饿了,我们两个人一起做,应该会快一些。” 只因为那么一句话,严嵇的刀便停了下来。 他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他的江初饿了,如果他真的把自己的手指给切下来,会弄脏已经切好的菜,做饭的时间又要延长。 于是,他又扬起他练习过的那种温柔的笑容,点头说道:“好的,那就辛苦江初了。” 他们两人并排站着,陆江初并没有察觉到严嵇的异常。她将菜板上的土豆切成小块,突然回忆起以前自己还是严嵇夫人的时候,经常在家为严嵇备菜的日子。 很多时候严嵇并不会吃,他甚至觉得陆江初这样做没有必要。 但陆江初还是坚持。 那时候或许是她的坚持打动了严嵇,严嵇也慢慢会准时下班回家吃饭了。 陆江初那时喜欢观察严嵇吃饭时冰冷的神情,想从中捕捉到一丝专注而满意的神态。 只因为那样的严嵇与顾和光最为相似。 彼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和严嵇的未来。 她只是有一个念头:如果严嵇与顾和光的死有关,她就毁了严氏。 如果无关,她就和他一拍两散。 那时的她怎么会想到如今,自己会和严嵇会在同一个厨房一同做菜。 这个场面实在太有生活气息,让陆江初觉得温暖的同时,又感觉到不适应。 但她还是继续专心地切着菜,仿佛这是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切了一会儿,陆江初又想到,她会觉得这样不适应,恐怕是因为自从母亲去世之后,陆家的厨房便冷了下来,再没有曾经一家人其乐融融做饭的经历。 想到这一点,陆江初突然就有一些走神,一刀切到了自己。 那只是很小的一个伤口,陆江初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想拿纸巾随意地止一下血。 但陆江初没想到,严嵇竟然时刻关注着她。 严嵇看见她受伤,立马就冲了过来。眉头紧紧皱起:“疼不疼?没事?” 陆江初看严嵇如此着急,于是开了个玩笑:“没什么事,你来得再晚一些伤口都要愈合了。” 但是严嵇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他立马去外面取了创可贴来,用酒精给陆江初的伤口处消毒,随后小心翼翼的给陆江初贴上了创可贴。 在这个过程中,严嵇时刻都关心着陆江初的神情,担心她痛到。 看他这么严肃,陆江初也不再嬉皮笑脸了。等严嵇为她处理完伤口,陆江初就被推回了客厅,重新安放在了沙发上。 陆江初看着严嵇为自己忙前忙后,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最终只能说道:“严总,你也不必太大惊小怪了,我这边没有大碍。” 严嵇显然没有她这么轻松。他完全把陆江初当做了小朋友的照顾,怕陆江初饿了,便把已经做好的菜都给端了出来,让她先吃着。 虽然陆江初一再强调自己没有什么事,还是能够继续切菜,严嵇却连机会都不愿意再给他。 “病号”陆江初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着严嵇为她调好的电视,吃着最先做好的豆浆冷面。 冷面是一个韩国的厨师指导的,的确很有陆江初要求的济州岛风味,里面还有冰块。 陆江初坐在空调房里,裹着毛毯,嚼着冰块,看向外面烈日炎炎的花园。 这种对比让她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就如同冬日坐在有壁炉的房间,看着雪静静飘下一般。 她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安静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想过去的事情。 喝了一口冰冷的面汤,陆江初感觉到了喝冰饮的快乐。 面是黄色的,具体什么材质陆江初并不了解,她只是很喜欢这种劲道的口感。 黄瓜丝也很清爽,陆江初开始期待她点的那道凉拌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严嵇心有灵犀,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严嵇便把那道鸡丝拌黄瓜给端了出来。 看陆江初吃得开心,严嵇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做饭,但好在大概是脑子聪明的缘故,加上师资强悍,严嵇对自己做出的东西还算满意,觉得它们至少能入口了。 将鸡丝拌黄瓜放在桌上,严嵇问道:“豆浆冷面好吃吗?” 陆江初疯狂点头,十分捧场的样子。 严嵇笑了笑,说道:“你喜欢的话,下次我还给你做,只要江初愿意给我机会,我相信我的厨艺还能有更大的提升。” 陆江初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严总,你一天那么忙,还给我当厨师,未免太辛苦了” 严嵇却只是说了一句“只要你开心就好”,随后便又回到了厨房。 陆江初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神。 将冷面里那半个流心蛋舀出来吃掉之后,陆江初重新低下头。 她想,自己如果当初没有将顾和光错认为严嵇,或许她会和严嵇年少就相识。 他们之间有生死与共的经历,也有门当户对的家世。 假如没有那些误会,如今的他们是不是会不一样? 但是这个假设很快便在陆江初心中被抹去了。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认识顾和光,即使一开始用的是错误的方式。 半个多小时之后,所有菜才上齐。 因为陆江初点菜点得比较多的缘故,严嵇把每一份的分量都做得比较少,正好适合两个人吃。 除了陆江初所点的菜之外,严嵇还加了两道,一道是番茄炖牛腩,一道是香辣烤虾。 因为严嵇对虾类过敏的缘故,处理虾肉的时候,他一直都戴着橡胶手套。 但是虾的壳比较锋利,手套还是破了些许,导致他还是有一些过敏的症状。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上次为陆江初剥皮小龙虾时情况那么严重。 陆江初吃了好几个香辣烤虾,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严嵇过敏的事情,于是看向严嵇的手。 然后陆江初发现,严嵇的右手居然已经浮肿起来。 她的神色一下子更复杂了,语气中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担忧与急切:“阿嵇,你怎么又过敏了?情况严不严重,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严嵇没想到陆江初的反应会这么大,而听到陆江初对他的称呼,更让他完全愣住了。 “江初,你没有继续叫我严总了?”严嵇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小心翼翼地提问。 似乎生怕自己声音大一点,所处的美梦就会如同泡沫一般破碎。 陆江初见他都这时候了,居然还关心这种问题,一时间更无奈了:“是的,我没有叫你严总了。好了,阿嵇,你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严嵇忍不住开心起来,他早把陆江初刚刚说的问题给忘了,此刻只能在脑海里努力翻着找。 好在他记性不错,并没有花多长时间,便把那个问题找了出来,立马回答道:“这种程度的过敏并不严重,十几分钟就会消散,江初你不必担心。” 见他如此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陆江初皱起了眉头,突然从沙发上起身。 严嵇连忙拉住她。 他以为是他刚才哪句话说得不对,惹陆江初生气了,导致陆江初要离开。 他的自尊让他没有办法去哀求,但在陆江初要离开客厅的时候。严嵇终于还是忍受不住内心的痛苦与煎熬,说了一句“不要走”。 他的声音并不大,如果不是陆江初的耳力足够好,多半都听不清。 听到那三个字,陆江初猛然停住脚步,她被严嵇语气中的绝望震惊到了。 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其他的情绪。陆江初转身大步走到严嵇面前,她紧紧抓住严嵇的肩膀,语气严肃而认真。 “你不要去讨好别人,你不需要这般卑微,你只需要做你以前的样子,展现出你原本的模样。” “作为严家的家主,你有权有势,你还有足够卓越的能力,这些都是你骄傲的资本。” “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真的值得吗” 她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强烈的情绪,说得极有分量。 即使她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 第148章 决定摊牌 陆江初的声音中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浓烈痛意。 她不喜欢看见这样的严嵇,在她心中,严嵇应该是永远骄傲,永远高高在上的,就像神一般,俯视着世间所有人。 她与严嵇对视,语气是说不出的认真:“如果一段爱情带给你的都是痛苦,没有让你能有提升,只会消耗你,折磨你,那就不是好的爱情。” “该舍的时候要舍,该断的时候要断,这个道理,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严总,应当比我清楚。” “我不喜欢看见这样的你,如果你一再坚持,那么我们就只能不再见面。” 说完陆江初死死盯着严嵇,她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中闪烁着让人惊心的光芒。 但是严嵇却好像并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偏执而疯狂的看着陆江初,一再强调:“不要走。” 看见他这样,陆江初就像一朵被扎破的气球一般,突然就失去了刚才的精气神。 她其实是能够理解严嵇的偏执的,毕竟她对顾和光的执念也差不多。 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凉感,涌上了陆江初心头,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悔意。 她不该去招惹严嵇的,她似乎差一点就把他毁了。 她明明有那么多方式可以调查顾和光和严家的关系,但她却选择了最错误的一种,选择玩弄别人的感情。 巨大的歉意让陆江初变得沮丧,她突然说到:“对不起” 严嵇有些疑惑:“为什么要道歉?” 陆江初有没有解释,她只是说道:“刚才我并不是想走,而是去给你拿药。” “可你饿了,还没有吃饭,我这边并不重要,等一会儿也不要紧。”严嵇如是说道。 陆江初死死盯着他,仍旧是强调的语气:“不,你很重要。你得学会爱自己,才能够得到别人的爱。” 看严嵇似乎并不认同自己所说的话,陆江初也没有一再重复,她只是去取了药后,便回到严嵇身边。看着严嵇把药吃下。 严嵇说得的确没错,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过敏引起的浮肿已经消退了。陆江初总算松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 她开始重新猜测,为什么严嵇会突然改变穿衣风格?真的是因为沈懿然吗? 当陆江初对她给严嵇造成的影响,有直观的体会之后,陆江初觉得这突然的改变,或许与沈懿然无关。 一个之前就隐隐在她心头盘旋的猜测,此刻越发明显起来。 如果只是因为沈懿然,严嵇便不可能连顾和光的神态都模仿。 况且以陆江初对严嵇的了解,他对沈懿然未必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除非,他是为了她。 这个想法有一些自恋,但陆江初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是猜对了。 而模仿这个行为只是表象。更重要的是,严嵇已经完完全全地知道了顾和光的存在。 他猜到了,他只是顾和光的替身。 陆江初一下子食不知味起来,这个有些可怕的猜想,让陆江初本能地不愿意去相信。 看她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严嵇关切地问:“是不合胃口吗?要不我再去做一些菜?” 陆江初看着他,说道:“不是菜的问题。” 严嵇一下子更紧张了:“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陆江初看着严嵇在她面前丝毫马脚都不露的样子,突然说道:“你刚才的反应是正确的,我现在的确想离开了。” 她话音刚落,严嵇就一下子折断了手中的筷子。 但即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严嵇还是勉强扬起一抹笑容,说道:“这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现在饭都还没吃完呢。” “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也是,我的水平怎么比得上真正的大厨,下次我把他们都请过来,给你做想吃的东西。” 说着严嵇用公筷夹了一只香辣烤虾给陆江初:“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怎么一下子没了胃口?我们之间不必客气的,你随意就好。” 看着向来沉默寡言的严嵇,突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陆江初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想要和严嵇摊牌,但却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说,于是才用这种方式逼他说出实情。 但是严嵇显然没有按照陆江初的心意,给出真实的回答。 他在逃避问题。 好像只要他们不闭口不谈,问题便完全不存在一样。 就如同房间里的大象。 而陆江初选择以不变应万变。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严嵇,目光冷漠又冰凉,她说:“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陆江初也没有理会严嵇的反应,径直起身。 她走得快速而坚决,一直看着门的方向。因为陆江初知道,以严嵇真实的性格,她今天是无法离开的。 当软的不行的时候,严嵇就会来硬的。 陆江初在心里其实也觉得,自己一句话都不解释,便甩脸色走人,实在有些恶劣。 但是他更认为,这种错误而畸形的相处方式,不能继续下去。为此采用一些特殊手段,也是陆江初能够接受的。 果然,在陆江初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的手被严嵇紧紧攥住了。 严嵇将力道掌握得很适合,让陆江初挣脱不了的同时,又不会伤到她。 陆江初被严嵇扯进了怀里,她感觉到严嵇的身体都在颤抖。 但是她仍旧保持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挣扎。 她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仿佛被严嵇抱着的只是她的躯壳,而她的灵魂在一侧冷眼旁观。 这种近乎冷暴力的对待。让严嵇快要疯狂。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的话,我向你道歉。江初,不要走好不好?” 陆江初的声音十分冰冷:“?放开我” “不,我不放!”严嵇将头埋在陆江初的肩膀处,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些。 他不敢放开陆江初。 因为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此刻真的放手了,陆江初便再也不会回头。 错事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这一次他不能还错上加错,最终让自己后悔莫及。 他隐约猜到,陆江初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突然决定要离开。但他并不愿意去想,陆江初所猜到的那件事情。 感受着严嵇的手紧紧地在自己的腰部收拢,陆江初想了想,问道:“你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吗?” 第149 摊牌进行时 听到陆江初的问题,严嵇犹豫片刻还是回答:“没有。” “那这样的话,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陆江初开始在严嵇怀里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束缚。 她的力气虽然不算大,但毕竟学过不少格斗技巧。严嵇怕伤着她也不敢真的太用力。如此一来,倒让陆江初多了几分胜算。 看陆江初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严嵇最终说道:“我们就这样下去不好吗?” “不好。”陆江初的语气十分冷冽。 严嵇知道陆江初想谈论的究竟是什么。 而陆江初也知道,严嵇一直回避和隐瞒的问题到底是哪个。 在沉默之中,他们心照不宣。 严嵇终究还是先退让了,在这段感情中他一直都是,最先让步的那一个。而之前的陆江初看似温柔,实则再固执不过。 严嵇的声音悲伤又温柔:“那你还是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说。不然我怕你胃病犯了,毕竟早餐你都没有好好吃。” 很大程度上来说,陆江初的确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所以当严嵇这样对她说话的时候,陆江初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抬头看向严嵇的下颌,看见他青白的脸色,骤然惊觉严嵇近日消瘦了不少。 原本合适的定制西装,穿在他身上都有些空荡荡的了。 之前陆江初只注意到了严嵇穿搭风格的转变,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这件事。 这一个认知让陆江初彻底地心软了,说道:“好,吃完饭再谈。” 她同意之后,严嵇高兴了不少。他们一同回到沙发处,就着矮矮的茶几继续吃饭。 咖喱蛋包饭的调味是陆江初喜欢的那种,但她却还是没吃几口,便失去了兴致。不过好在陆江初还记得她严嵇的约定,于是并没有放下筷子。 看她没有继续裹毛毯,严嵇便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他现在很会注意这种小细节,陆江初回想起曾经的他,发现严嵇一直都在一点一滴的改变。 而自己也变了吗? 好像是变了,但并不是为了严嵇而变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此刻一点都不对等,陆江初想。 如果严嵇刚才真的让她一走了之可能还好一些,因为那样的话,陆江初就能够更理智和冷静地处理这件事情。 但是她并没有能够离开,而一顿午餐的时,足以让陆江初心软下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一会儿应该怎样和严嵇谈。 因为不太有胃口的缘故,陆江初吃得很慢,但严嵇却是正常的用餐速度,所以当他吃完的时候,陆江初的盘子里还剩大半盘蛋包饭。 看她吃的这般艰难,严嵇有些心疼,说道:“吃不下就换一样,这些菜做得也不错。牛腩很养胃,你可以多吃几块。” 陆江初看了严嵇一眼,回答道:“不吃的话,就浪费了。” “没事,我帮你吃,不会浪费的”严嵇如是说道。 可能是他们两个相处的状态太寻常和舒适了,陆江初竟然鬼使神差地,真的把自己剩的那半盘饭递给了严嵇。 不过严嵇一接过,陆江初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未免有一些太欺负严嵇了。 她想把自己的盘子拿回来,但看着严嵇已经开始吃了,陆江有些无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吃了两口已经半冷的蛋包饭,严嵇看陆江初还愣在那里,于是说道:“你继续吃其他的东西,冷了就不好吃了。” 陆江初看他这样,只想说一句:何必呢? 何必如此委曲求全? 但是她又理解如今的严嵇,正因为理解,陆江初才更不能接受。 心里面不太舒服,陆江初最终还是只吃了一些冷藏后的话梅小番茄。 饭后她主动收拾了碗筷。将碗筷放入洗碗机时,或许是有着一种想要逃避的想法,陆江初在那里摆放碗筷,摆放了不短的时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便看见茶几上多了一杯咖啡。咖啡是陆江初喜欢的冰美式,应该是严嵇刚做的。 陆江初坐回自己的位置,喝了一口咖啡。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看着演技。 或许是因为陆江初已经知道真相的缘故,严嵇没有继续模仿顾和光。虽然他还是穿着顾和光风格的浅蓝色衬衣,但他们却有完全不同的气质。 顾和光给人的感觉是温暖。 但同样的搭配,严嵇穿着却让人觉得冷峻,遥不可及。 这就是严嵇所固有的气质,在他的骨子里,流淌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那是别人模仿都模仿不来的东西。 沉默与安静在他们身边蔓延,陆江初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觉得这个氛围让她略微感到窒息。 她想要逃离。 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陆江初还是做了先开口的那个人。并不想兜圈子,陆江初选择直入主题:“阿嵇,你看过顾和光的照片了,是吗?” 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陆江初觉得嗓子不太舒服,于是说得比较艰难。她知道,这多半是心理作用。 陆江初不出所料地见严嵇点了头。 即使对这一点陆江初早有预料,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应当做何反应。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冒起,又被陆江初按下。她觉得自己的嗓子更不舒服了,干涩得似乎发不出声音。 与此同时,陆江初又感觉有一些窒息。 或许是太紧张了,陆江初想。 她喝了一口咖啡,润润嗓子。然后又皱了眉,以前怎么没发现,冰美式原来这么苦? 终于,陆江初问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审问犯人的警察。又觉得自己像一个渣女,明明知道严嵇不想谈,还一定要刨根问底。 严嵇看着一直都显得十分无措的陆江初。 在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他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模仿顾和光,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每次看他这样,陆江初便觉得无力又愤怒。 她的语气加重了一些:“明明是我的错,你何必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只会让我觉得,你是在嘲讽我。” 陆江初看着严嵇的眼睛。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所涌动的情绪,让陆江初感觉一阵心悸。移开目光,一股不耐烦又涌上心头。陆江初实在讨厌这种不断兜圈子的感觉,她觉得这是效率很低的无效沟通。 “你一定要逼我吗?”严嵇避开陆江初的视线,看向外面花园里的景色。 他身上的气势突然变得可怕起来。陆江初却丝毫都不畏惧,她说:“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说完,陆江初觉得自己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合适,于是又进一步说道:“模仿顾和光好玩吗?你真的认为你这样,我便会多看你一眼吗?咱们俩半斤八两,严总也是找过替身的人,恐怕很理解我的感受。自欺欺人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残忍,而她的确是故意这样做的。 严嵇就那样听着陆江初的话,面色阴沉。 但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越是见他这样,陆江初便越坚信,他们这段关系的继续是错误的。即使现在他们并不亲密,只不过是合作者,对严嵇的影响仍旧很大。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复制严嵇曾经的态度,陆江初放着狠话,心里面却并不觉得畅快。 她实在厌倦了,他们两个人总是不断互相伤害的感觉。陆江初觉得,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错误一再继续下去,也不会变成正确的事情。 心里面感觉厌倦又恼怒,陆江初说道:“你曾经有一句话我很认同,赝品终究是赝品。” 这句话似乎将严嵇一下子点燃了。 他看着陆江初,目光不解又愤怒。:“我们一定要这样吗?我真的一点都比不上那个人吗?难道我们两年的婚姻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吗?” 面对他的质问,陆江初只是坐在那里,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复── “一定要。” “比不上,甚至远远不如。” “也不是什么都不是,那是一个错误。”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将严嵇凌迟得遍体鳞伤。 但他很快意识到,他们不能两个人都同时处于非常激动的状态。于是严嵇放缓了语气:“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才能够原谅我?” “以后我们不再相见。”陆江初说道。 严嵇断然拒绝:“这不可能!” 陆江初十分无奈,在这一段关系中,其实她才是获利最大的那一个。她主动提出分开,严嵇却不同意,这样未免显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了。 没有办法,陆江初只能耐心地继续劝说:“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痛苦吗?” 严嵇点头承认了,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陆江初以为的那个意思:“痛苦,但我甘之若饴。” 他看向她的目光,虔诚又疯狂。有着陆江初所不能理解的一种异样光芒。 场面又僵持了起来。 知道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陆江初干脆换了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见他平静了不少,严嵇却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陆江初时刻都想着离开,但他的确不能放她走。 一个信徒怎么能够远离自己的神明呢? 如果他的神一定要抛弃他,那他只能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心中无数恶意的念头在涌动,严嵇看向陆江初刚才喝过的那杯冰美式。 然后,他回答道:“我是两天之前知道的。” 第150章 渎神的信徒 陆江初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有些紧张。她注意到,严嵇的态度开始转变了,他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 这是一件好事吗? 陆江初不这样认为。 她只是感觉到,事情似乎在一瞬间脱离了她的掌控。但是她又说不出。问题到底出在了什么地方? 或许这只是错觉,陆江初想。 强行压抑下心底的异样,陆江初继续问道:“你是如何找到那些资料的?我记得你的调查名单上,并没有顾和光的名字。” 说着说着,答案已经自动浮现在了陆江初心头。 除了那个一直都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的人,有谁能够拿到这些东西,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严嵇的回答也证实了她的猜测:“是那个叫做笑脸的人” 陆江初突然有些急切。她想到严嵇能模仿顾和光模仿得那么像,就说明严嵇知道不少细节,应当看过不少照片。 与顾和光的恋情中,陆江初最遗憾的一点便是,那时候她不喜欢拍照,于是她与顾和光并没有几张合影。 “我想看看那些照片。”这样一句话脱口而出,连陆江初自己都被自己的急切给吓到了。 说完她便有些后悔我,正想摆摆手说算了,便听见了严嵇的声音:“好的,我马上把电脑给你拿过来。” 他答应得这般快,让陆江初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陆江初这样问自己。她想要寻找到一个答案,于是把刚才和严嵇谈话的细节一一翻检出来。 大脑里面逐渐有了一些眉目,但那些琐碎的线索还没有连接在一起,严嵇便回来了。 她端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了陆江初身旁,说道:“就是这些照片。” 陆江初不过瞟了一眼,便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之前那些被她寻找到的线索。在此刻一下子被她丢弃。 繁杂的念头在空白之后疯狂而迫切地不断向上冒,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带着一种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气势,闯入陆江初心中。 这时候,陆江初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加快的心跳声。 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陆江初的手有些颤抖,轻轻抚过那些照片。 果然,那个人是因为她,才选择杀害顾和光的。 原来之前她与和光相处的时候,一直有一抹阴影潜伏于他们身侧,围观他们的生活。 那些美好的回忆。却因为一直有个偷窥者的存在,蒙上了一层让人毛骨悚然的暗色。 照片里,有很多个顾和光── 做饭的和光;跑步的和光;看书的和光;对她微笑的和光;与病人交谈的和光…… 那时他们还年轻,岁月还漫长。清晨的阳光永远充满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显得有趣,所有的人都平易可亲。 如今距离那段岁月,也不过才两年的时间。 陆江初的改变,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所有东西都被蒙上了一抹仿佛刻意做旧般的浅黄色。 如同泛黄的照片,如同被氧化的书页。 时间的痕迹,无形又可怕。 她的眼眶突然红了,说了句:“怪不得。” 怪不得严嵇在看了照片之后,没有立马过来质问她。 怪不得严嵇会选择模仿顾和光,而不是坚持他之前的风格。 这一切都是因为,严嵇在看了那些照片之后,已经意识到了顾和光对陆江初的重要性,已经开始明白,他和陆江初之间那遥远的距离。 她们结婚两年却从来没有这样值得被拍摄的回忆,有的只是无尽的伤害、彼此的折磨。 陆江初舍不得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她一直看着,大概过了10来分钟的样子,陆江初打算继续和严嵇谈一谈。 同时她也有一些内疚。自己把严嵇晾在一边这么久,似乎不太好。毕竟他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而严嵇还在一直等她。 转过头,陆江初想要开口,却突然觉得头脑一阵昏沉。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一下子就感觉如此没有力气? 更让陆江初难受的是,她似乎连坐都坐不稳了。 一股来势汹汹但原因诡异的困意,将陆江初紧紧缠绕,她的眼皮重得快要睁不开了。 大脑的运转也被迫放慢下来,如同一台即将死机的电脑。 陆江初沉默了。 她的目光突然移到了茶几上那杯冰美式上面。 里面加了东西,陆江初十分确定。 陆江初想问严嵇,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下一瞬,她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严嵇顺势将陆江初搂在怀里。陆江初的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她的五官十分精致,皮肤白得像雪,整个人美丽又脆弱,如同洋娃娃一般。 严嵇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她的手从陆江初柔软的红唇上摸过去,却一刻都不敢停留。因为他害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看见陆江初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严嵇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但在这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没想到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你有这么大的进展,真是恭喜了。】 【早就告诉过你,你是比我还可怕的人,可惜你不信。】 【那次我就说,你装成顾和光是一个蠢主意,看,这么快就露馅了!】 【看着她躺在你的怀里,你兴奋吗?是不是想多做些什么事情?我理论经验可丰富了,你要是不敢的话,我可以指点你一下!】 【喂,怎么又不说话了,你这样让我多没面子。拜托,我就只用过几次你的身体罢了,当时我把你的阴暗面装得可像了,好像都吓住江初了诶!】 【想到她当时那有些恐惧的目光,我便想笑,我的江初真是太可爱了!】 听到这里,严嵇突然说道:“她不是你的,她是我的。” 那声音听见他的话,震惊了一瞬:“不是啊,我说你讲讲道理,咱们俩可是同一个人,分这么清干什么?” 严嵇没有继续理会他。 他把陆江初抱起来,看着她沉静的睡颜,严嵇忍不住低头在陆江初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那个吻很轻,带给人一种羽毛拂过般的触感。 终于,她是他的了。 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还会有幸福的生活,就像曾经他们在一起时那样。 让一切都回归正轨,所有东西都变成原本的模样,他们之间相隔的那些距离,会被他强行抹平。 只要她能够在他身边,无论是以何种方式,严嵇都会觉得,看到陆江初,他便觉得这世界一切痛苦和丑恶,便都成了可以忍受的东西。 即使这样,她会恨他。 抱着陆江初,严嵇带她上了车。 严嵇身后跟着几名保镖,那些保镖破坏了房子里所有的监控。 在车上,严嵇在陆江初常带的那根手表上安装了定位芯片。 还有一个芯片,装在了陆江初左臂内侧的位置。 芯片不大,安装也很顺利,不过是一个小手术的时间便完成了,而被划破的皮肤也在药物的作用下很快愈合。 陆江初仍旧没有醒来。 严嵇为了取得这个芯片的专利,花了数10亿美元收购那家位于硅谷的公司。他自己都忘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耐心而细致地织出这么一张网。 是让李朝中断拍摄的时候开始的吗? 还是发现当年与自己共患难的人是陆江初的时候开始的? 又或者,早在离婚之后,他便有了这样的想法? 毕竟,这家公司就是他那时收购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做这件事时,从来都没有过犹豫。他就像一个非常耐心的猎人。以一种猎物的姿态,一步步降低陆江初的警惕心。 而他成功了。 因为他的江初是那般心软,心软到以为像他这样自私霸道骄傲的人,会因为爱情变得委曲求全。 当然他的伪装做得的确不错,就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他如果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一个容易放弃的人,他也没办法走到执掌严家的位置。 虽然对沈懿然没什么好感,但是严嵇却不得不承认,沈懿然有一个想法是对的。 严家就是一个肮脏的龙潭虎穴。 而严嵇本人,作为严家的家主,当然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能够在一群恶人之中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他怎么可能简单。 和陆江初比起来,他的确是肮脏和卑劣的。 只是当他发现,他曾经以为的深情全都是假象;他曾经认为的美好全都是虚幻;他曾经赖以为生的光明,全都是笑话的时候…… 他恐怕就已经疯了。 既然都如此了,那便将事情做得彻底一点,让他的江初再没有逃离的机会。 他这一次没有再模仿顾和光了。他展现了完全的自己,在陆江初昏迷不醒的时候。 仍旧紧紧抱着陆江初,严嵇的目光。不愿意从她的脸上移开。 江初会恨他的。 不过,他也挺恨自己的。多一个人也无所谓。 他恨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清,竟然会被陆仙仪那种女人骗得团团转。 他恨自己当初对江初那般粗暴,以至于江初对他彻底失望。 他恨自己在离婚后,没有第一时间认清自己的内心,失去了及时挽留江初的机会。 他的一切爱恨都与她相关。 她怎么能想和他无关呢? 不过,事情进展顺利的话,她不会恨他。 毕竟那时候,在她眼中,自己和那个人,已经是一体了。 第151章 催眠与改变 “你现在很平静,很快乐,你看见前方有一个发光的白色隧道,你打算往那里走去……” 陆江初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曾经对于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但那个人是谁呢? 她想不起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跟随那个声音,前往自己所看见的白色隧道。 “你突然发现,你的身体如此轻盈,没有重量,你可以往任何方向,在空气中飘动。你于是,就往那个白色隧道飘去。” “去隧道的路上,周围是漫山遍野的绿草,你闻到空气清新的气息,你发现生命是如此轻松,你沉浸在生命源头的意识海洋中。” “终于,你走进了那个隧道。你看见一幅幅场景,一幕幕回忆。那些全都是值得纪念的东西。” “你十五岁那年,遭遇了绑架案,对于你而言,那是一段很痛苦的回忆。放慢呼吸,深呼吸,不要被过往的事情影响。” “在那段回忆中,你失去了对于你而言很重要的一个人,但另一个人一直陪在你身边,他一直保护你,用豁出性命的方式。那个人叫做严嵇。” “那时候,你在他的掩护下逃离,你想,你一定要救他出来。后来,你们都被救出来了,而你想要找到他。” 陆江初听着这个声音,顺利地接受了它所说的一切,因为她下意识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想法。 声音还在继续—— “你找了很多年,当你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你在上大学时遇到了他。你们一同度过了愉快的大学生涯,你和他感情很好,你们一同在医院实习,一同度过了无数美好的日子。那个他,叫做严嵇。” 陆江初略微皱眉,她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本能地继续听那个声音说道:“对于这一点,你没有任何质疑,因为它们就是你回忆中存在的东西。” “你们谈了几年恋爱后,准备结婚。但是婚宴前夕,严嵇遭遇了车祸。那时你担心极了,但好在,上天是厚待你的,他只受了轻伤,你们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结婚后,你们拥有了两年幸福的生活,直到如今,你和严嵇的感情都很好。你们之间一起共同经历了那样多的岁月,你们的爱情被所有人祝福,你觉得自己的生活一片顺利。”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严嵇对你有无微不至的保护。他爱你,胜过爱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他唯一在乎的人。而你也爱他。” “你爱严嵇。” …… 催眠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了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气势强大的男人。 面对那个男人投来的目光,催眠师点了点头。 虽然房间的隔音很好,但催眠师还是放低了声音,似乎是害怕吵醒房间里的人,他轻声说道:“成功了。这个人简直是我见过的意志最顽强的人,能抗住这么多天的催眠。好在不是大幅度地篡改,不然会更麻烦。” 那个穿着西装的男子,正是严嵇。 严嵇看了一眼催眠师,说道:“我的江初,自然什么都厉害。” 催眠师看着严嵇那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其实并不理解严嵇的做法。 毕竟有权有势到了严嵇这个地步的人,想要什么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如今想要爱情竟然都只能采取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真是让人不解。 几日不眠不休,催眠师的身体已经到了垮塌的边缘,他看了眼手表,打了个呵欠,做最后的叮嘱:“那位小姐的意志很强悍,你平时在生活中就得注意,不能露馅。另外,定期让她以心理咨询的名义,再参加一下催眠,也是必要的。” 严嵇点头,把催眠师的话一一记下来。 等催眠师离开后,严嵇站在房间门口,想要开门。内心一种忐忑而不安的情绪让他似乎失去了力气,好几次想要把门把手拧下去,都没有成功。 他害怕,开门之后会看见的人,陆江初充满仇恨的目光,害怕催眠并没有成功,害怕她坚持把他推开…… 这些东西,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严嵇疯狂。 他转头,看向走廊尽头。 走廊的灯光并不暗,但是比起尽头那室外浓烈的阳光,还是显得黯淡。 或许是这一眼给了严嵇勇气,他最终按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他看见了坐在躺椅上的陆江初。 今日的陆江初,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连衣裙,整个人白净纤细,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她竟然没有,再表现得那般强势了。 难道她在顾和光面前,从来都是如此柔软吗? 妒意染黑了严嵇的眼睛,他却还是第一时间扬起微笑,问陆江初:“江初,感觉还好吗?” 感受到陆江初柔软又清澈的目光,严嵇意识到,她并不恨他,这个认知让严嵇嘴角的微笑真实了一些。 陆江初看见严嵇,一下子就开心起来,她连鞋子都没穿,便下了躺椅,跑着冲进了严嵇怀里。 严嵇把她抱起来,他的手有些颤抖,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是他最狂妄的梦境,也不敢如此。 他僵直着身子,感觉到陆江初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听陆江初有些调皮地在他耳边唤道:“哥哥。” 严嵇一下子感觉,他的嗓子哑了,面对这样的陆江初,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窃取了顾和光在陆江初心中的形象,所得到的东西,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他的江初,从来对他冷眼相待的江初,此刻乖乖地被他抱在怀里。她又香又软,她的气息就在他耳畔涌动。 毕竟,按照催眠的设定里,他们曾经生死与共,又一同成长,彼此相伴,所以,她这样对待他。 此刻的她,已经忘了他对她的冷待,光是想到这一点,严嵇的眼圈就红了。 陆江初看见一滴泪从严嵇的眼中流出,一路向下,滑过他的喉结。 性感,又脆弱。 陆江初有些疑惑,她不过是去做了个心理咨询,严嵇怎么一下子情绪波动那么大? 想了想,只能归结于严嵇是担心自己,陆江初于是安慰道:“哥哥不要担心了,我以前也常做心理咨询啊,你还是我的咨询师呢。自从绑架案后,这么多年,我的状态一直都不好,我都习惯了,哥哥你不要这样。” 曾经做过陆江初心理咨询师的那个人,自然就是顾和光。 严嵇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他甚至觉得,自己卑劣地在庆幸顾和光已经离开人世这个事实。倘若不是如此,以陆江初与顾和光的感情,他绝无任何插手的机会。 到时候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情,严嵇自己都想象不到。 他紧紧抱着陆江初。 严嵇想,上天终究是厚待他的,即使他如此卑劣不堪。 陆江初抬头看向严嵇,只觉得心情十分舒畅,她突然说到:“感觉很奇怪。” 严嵇一下子紧张起来,以为是自己露馅了,声音都变得有些僵硬:“什么地方奇怪?” 陆江初并没有察觉到严嵇的异常,而是说道:“明明一直都和哥哥在一起,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开心却超出了往常。 就感觉,好像我们已经分开了很久,在遥远到生死都不能跨越的距离,天人永隔,如今却突然久别重逢一样。” 陆江初形容得有些复杂,但严嵇第一时间就懂了:在陆江初心中,顾和光的死亡所留下的阴影,即使在她已经被催眠的此刻,仍旧没有消散。 而陆江初只以为那是幻觉,却不知道那是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严嵇心中想法翻涌,但他丝毫没有表露,只是说道:“可能是做噩梦了,没事的,我……哥哥一定会陪着你的。” 陆江初笑了笑,地搂着严嵇的脖子不愿意放手,撒娇着让他抱着她上车。 严嵇求之不得。 到车上后。陆江初喝着严嵇为她准备的养胃茶,皱起了眉头:“这东西不喝可以吗?味道好奇怪,一股子中药的感觉。” 严嵇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决:“你最近胃不好,这种毛病得好好养才行,不能够懈怠。” 在她那日将陆江初迷晕,带走她之后,陆江初就因为胃疼差点住院。严嵇都被她吓出心理阴影了,自然不会在关于陆江初身体健康的事情上让步。 不过,尽管他的态度严厉而坚决,陆江初却并没有意外。 严嵇猜测,顾和光之前和陆江初相处的模式,可能与现在差不多。 毕竟,陆江初那一声哥哥,可是叫得真情实感。严嵇感觉她在陆垂云面前都没那么听话。 喝完养胃茶之后,路陆江初仍旧缩在严记怀里。似乎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失而复得的感觉,让陆江初更加珍惜此刻与严嵇的相处时光。 想起严嵇刚才掉的那滴泪,陆江初笑嘻嘻地吻上严嵇的喉结。轻声唤道:“?哥哥。” 严嵇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他的心头。他的嗓音变得沙哑,觉得自己的喉头干涩得不行。 没办法,严嵇只能将陆江初从他的腿上抱下去。 光是这么一个动作,就不知道花费了他多少自制力。 陆江初看着严嵇,显然不知道他为何一下子就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152章 照片与真相 严嵇一连灌了好几口冰水,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陆江初又不是个傻子,立马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但是语气却很无辜:“哥哥,你喜欢上其他的人了吗?怎么不抱我了?” 严嵇感觉到,陆江初那如同女流氓一般,赤裸裸打量的眼神,瞬间招架不住了。于是立马说道:“我这边还有工作,临时得开个会。” 感觉到陆江初不信任的目光,严嵇也是有苦难言。 他如何不渴望陆江初呢? 像他这种自私又狂妄的人,欲念无时无刻不在他心中翻滚。 面对这世间一切的其他事物,他永远都是冰冷且克制的。只有在陆江初面前,完全不一样。 唯有她,能够轻易调动他的情绪。 严嵇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才能亵渎自己的神明。 他是一个卑微又贪婪的信徒,只有用最不光明的方式,才能得到陆江初一点点的关怀。 他原本就对她心怀不轨,他原本就想对她为所欲为。 但是,尽管内心煎熬而痛苦,严嵇却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正是因为深爱陆江初,了解陆江初,严嵇才清楚地知道,陆江初是一个意志有多么强悍的人。 但是她也很心软。 心软到即使后面事情脱离了严嵇的掌控,陆江初仍旧可能原谅严嵇如今的所作所为。 因为他们同样深情,同样偏执,同样扭曲。 但是如果严嵇趁着这个机会,与陆江初有了实质性进展的话,那他之后将再也没有被陆江初原谅的可能。 对此严嵇一清二楚。 勉强将目光从陆江初身上移开,严嵇打开车载屏幕。 毕竟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 他只能临时召开会议,随便选了一个需要讨论的议题。 这个会开得很突然,不少人都没有准备。但是大家又深知严嵇那求全责备的性格,于是都还是在第一时间参加了。 见严嵇真的开始开会了,陆江初便没有继续打扰他,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关于综艺与电视剧的拍摄。总感觉上面的东西,距离此刻的她,显得十分遥远。 陆江初也说不出这种感觉的由来,这让她有一些困惑。 又查找了一下自己留在网络上的其他信息,陆江初发现,她又开始追查当年绑架案的元凶了。而且从痕迹上来看,她对这件事情十分认真。 甚至这件事,占据了她生活中的绝大部分时间。 为什么呢?陆江初一时间有些想不通,直到她看向严嵇。 哦,对了。是自己和阿嵇结婚前夕,阿嵇出了车祸,让她意识到,当年那个人还存在。而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严嵇,她才会继续调查。 这个逻辑是通顺的,符合大脑里的回忆,陆江初于是没有怀疑。 打开微信,陆江初发现几条自己还没有回复的消息,全是傅长嶙发的。 第一条消息是三天前,傅长嶙问她,和严嵇去哪里了? 陆江初对于这几天的回忆也有些模糊。她从心理咨询室醒来之后,才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一些。 陆江初猜想,这可能是因为,她又落入了当年如同梦魇一般的回忆之中,心理状态变得极差,于是浑浑噩噩起来,所以不太有印象。 而因为她没有回消息,傅长嶙显然着急了,他似乎是害怕严嵇对她自己做了什么,所以给陆江初打过很多次电话,追问陆江初的情况。 陆江初不太明白,傅长嶙为什么会这样着急? 毕竟她和严嵇是正当的夫妻关系,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很好,傅长嶙如此怀疑和焦虑,显得有一些异常了。 不过陆江初也知道傅长嶙喜欢自己这件事。但她从来都没有给傅长嶙任何希望。可能因为最近一起搭戏的缘故,自己让傅长嶙有了误会。 想到这里,陆江初就有一些头疼。 她向来不擅长处理感情上面的问题。 但是她和傅长嶙毕竟是朋友,虽然不知道傅长嶙为何如此焦急,但自己不回消息,的确让他担心了。 眼下严嵇还在开会,陆江初没办法给傅长嶙打电话,也就只能用文字回复:“这几天我状态不太好,没有看手机,一直都和阿嵇在一起,长嶙你不用担心。” 大概是一直在等陆江初的消息,傅长嶙在收到了她的回复之后,立马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陆江初没办法,只能把电话挂断。同时,她发消息解释道:“我在阿嵇旁边,阿嵇正在开视频会议,我这里没有办法接电话,怕打扰到他。” 一口一个阿嵇,叫得十分亲密。 另一边,终于收到陆江初回复的傅长嶙,面色并没有好多少。 这几天他已经快急疯了,不管通过什么渠道都联系不到陆江初。如果陆江初再不出现,他恐怕就会将这一切告诉陆家人,然后选择报警了。 自从那日他回到自己的别墅,发现严嵇与陆江初都已经离开之后,便已经有些着急了。 而这种急切,在发现别墅的监控都已经被破坏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当时第一时间联系上了严嵇,因为怀疑陆江初是不是像他之前那样,遭遇了绑架事件。 但是严嵇却坚称,陆江初一直和他在一起。 傅长嶙并没有怀疑严嵇的话。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不能放心了。 毕竟严嵇最近的异常,傅长嶙是有亲身体会的。他担心严嵇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特别是当傅长嶙从李朝那里得知,此次突然中断拍摄一个月,是出自严嵇的示意之后,傅长嶙便意识到,陆江初的消失,一定是严嵇有所预谋的。 虽然不知道严嵇究竟计划了什么,但是傅长嶙并不想把主动权放在演技手中。 即使自己的家人还在严嵇的威胁之下,傅长嶙也不能够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做事。 况且,即使现在已经收到了陆江初的回复,傅长嶙也没有办法能够放松。 因为他注意到,陆江初对严嵇的称呼太亲密了。 之前可能是因为陆江初和严嵇曾是夫妻的原因,陆江初为了不给严嵇机会,向来都是拒他以千里之外的。 在称呼上面,大部分时候陆江初都坚持说“严总” 但是不过几天的时间,陆江初和严嵇就变得如此亲密热络,这让傅长嶙又是怀疑,又是嫉妒。 可能是因为家境较好,天赋不错,加上做事认真的缘故傅长嶙,很少受到挫折,一路上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的过来。 正因为如此。他骨子里是一个十分自信的人。 不过到了陆江初面前,可能是因为太过喜欢的缘故,他的那些自信全都变成了强烈的自卑。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总担心自己不能入江初的眼。 所以当傅长嶙发现,陆江初与严嵇的感情有回转的时候,他整个人是非常沮丧的。 好在这种负面的情绪并没有能够延续多久,傅长嶙很快又重新振作起精神。他觉得他还是得和陆江初见一面,确认一下陆江初的情况。 毕竟他的江初向来是一个心智坚定的人,突然有如此之大的转折,可能性很低。 他必须要亲眼看着她没有问题,才能够放心。即使陆江初真的已经回心转意,只要那是出自她本人的意愿,即使再难受,傅长嶙也会选择接受。 因为他爱她。 他从来都不愿意去束缚她。 在傅长嶙心中,陆江初一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是山间的风,他是穹宇的云,是高悬的月,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梦想,是他珍重又爱惜的欲望。 陆江初是这世间一切最美好的存在,她应当自由行走于天地之中。 在自己强烈想法的驱使下,傅长嶙开车去了严家。 当他以访客的身份进入严氏庄园的时候,傅长嶙听管家道:“夫人最近状态不太好,总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可能需要傅先生您多等一下。” 傅长嶙点头,他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并不是傅长嶙第一次来这里,虽然对于上一次来的印象已经不算太深,傅长嶙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 之前严家的装修风格都显得十分冷淡,大多以白色与黑色为主,简洁干练的同时,却又过于沉闷。 但是今天却完全不一样。 坐在米黄色的沙发上,傅长嶙感觉到,周围的软装气质都很温馨。 这个改变是因为陆江初吗?傅长嶙心中一沉。 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陆江初并没有强迫? 傅长嶙并不太愿意接受这个想法。 环顾四周,傅长嶙的目光突然被一张照片给吸引了。 那似乎是一张记录露营的照片── 月色下,远处巍峨的雪山泛着银色的光芒;视线一点点往下,便能看见森林的轮廓;然后是草坪,一顶橙黄色的小帐篷在草坪上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 陆江初和严嵇,坐在帐篷外的火堆旁烤着。 傅长嶙的目光紧紧锁在严嵇身上。 不知为何,傅长嶙心里的直觉告诉他,照片里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人并不是严嵇。 那只是一个,和严嵇长得很像的男人。 第153章 猜到真相 就连傅长嶙本人,也说不出那种感觉的由来。 他想起自己在傅学谦那里曾经打听到过的消息,据说江初当初是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嫁给严嵇的,所以那时她在严家过得并不算好。 既然知道有那样的情况存在,再看着这张照片,傅长嶙心中的违和感更加强烈了。 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照片上这个和严嵇似乎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恐怕就是陆江初的前未婚夫顾和光。 这也能够说通,为什么当初陆江初会选择隐瞒身份和严嵇在一起。 但是想清楚了这一点,并没有让傅长嶙感觉轻松多少。 因为傅长嶙不理解,为什么把照片直接挂在如此显眼的位置。 他就不怕陆江初有什么意见吗? 毕竟,以陆江初对她前未婚夫的感情,严嵇这样的行为,可是会将她得罪得死死的。 严嵇从来都不是如此鲁莽的人。 除非…… 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突然涌上傅长嶙心头。 除非严嵇把这张照片中的人,当做了他自己。 他能够坦然地接受,在之前的婚姻中,他不过是陆江初爱人的替身,已经让傅长嶙觉得严嵇这个人很可怕了。 如今,严嵇看上去,似乎还有着傅长嶙所不能想象和理解的企图,这让傅长嶙如何不心悸。 他怀疑严嵇是不是已经对陆江初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这种怀疑,使得傅长嶙愈发坐立不安。 在他焦虑而煎熬的心情中,严嵇与陆江初终于回来了。 傅长嶙没有想到,他会看到如此与严嵇亲密的陆江初。 只见陆江初搂着严嵇的手臂,在他面前如同一个小女生般甜美又娇俏。她看向严嵇时,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让人一见便觉得,会被她那种好心情给感染到。 但是傅长嶙看见这一幕,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毕竟前几天,陆江初和严嵇还有些势同水火的样子,至少陆江初单方面是这样的态度。她对待严嵇那般冷淡,怎么可能不过几天的时间过去,便一下子有如此之大的转变?这实在让人感觉太过可疑了! 除非严嵇采取了什么特殊手段! 傅长嶙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惊疑不定。 陆江初也看见了傅长嶙,她有一些惊喜,毕竟她和傅长嶙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她笑着问傅长嶙道:“长嶙,你要来我们这里,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该早些准备才对呀!” 就这么一句话,便让傅长嶙感觉到了陆江初更大的改变。 如今的她,变得更加开朗和活泼了。不像之前,对于很多事情,陆江初都十分冷漠平淡提不起兴趣。 正是因为和陆江初关系不错,傅长嶙才比其他人更加深刻地了解,陆江初骨子里的冷漠与疏离。 似乎对于她而言,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与她没什么关系。除非那件事情与顾和光相关。 那时候的陆江初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如同一抹幽魂一般。存在感或高或低,但是本质上,陆江初给人的感觉都是遥不可及的。 但是现在的陆江初,却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这一点认知,使得傅长嶙刹那间便放弃了,在陆江初面前质疑严嵇的想法。 他眼中有困惑也有怀疑,对陆江初说道:“是我拜访得太仓促了,不过我也只是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想和严总聊一聊,很快就会离开。” 说着,傅长嶙便看向严嵇。 严嵇似乎也猜到了傅长嶙知晓真相的事情,于是也转头对陆江初道:“我和傅影帝先去书房谈一下正事,江初,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下。” 陆江初点头,显得很听话的样子。 傅长嶙看着这样的陆江初,更加感觉违和。 毕竟陆江初的性子向来都是桀骜的,他什么时候见她如此乖巧过。 总觉得事情似乎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傅长嶙看向严嵇的目光更加不善了。他担心严嵇是不是做了什么对陆江初不好的事情,而这样的担心,在此刻愈演愈烈。 在他们俩一前一后进入书房之后,傅长嶙正想发难,便被自己看到的东西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看见了密密麻麻的照片,贴满了书房所有的空位。 照片大多都是合照,是陆江初与那个与严嵇相似的人的合照。 每一张照片都很高清,被打印出来,铺天盖地贴着。 可能是贴得太过密集,给人的一种近乎于窒息的压迫感。傅长嶙甚至感觉,只有那些已经变态的连环杀手,才会把目标人物的照片贴成这样。 “你疯了。”傅长嶙喃喃自语。 他突然意识到了,严嵇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转头看向严嵇,傅长嶙的眼睛都红了。一双眸子中燃烧着愤怒:“你想要取代那个人在江初心中的位置,是吗?” 面对傅长嶙的质问,严嵇却只是微微笑了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这些照片分明都是我和江初的,哪里来的其他人?” 严嵇的笑意让傅长嶙觉得心中发寒,他觉得严嵇可能是真的疯了,如果不是已经疯狂扭曲,如何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难道严嵇是真的认为,他的伪装一定能够起效吗? 如果是真的,这又说明了什么? 傅长嶙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近乎绝望的颤抖:“你对江初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她认可了你的伪装?” 严嵇还是那样的态度,云淡风轻的同时,言语中流露出一种胜券在握的掌控感:“我不懂你的意思,也不明白你说的伪装是什么,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的话,我只能请你离开了。” 这样的严嵇,使得傅长嶙心中的寒意越来越甚。 但是傅长嶙并不是什么愚蠢的人,他隐约意识到严嵇想要激怒他。 虽然不知道严嵇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傅长嶙却明白,他绝不能够把主动权交到严嵇手中。 于是傅长嶙也逐渐变得冷静下来,他看向严嵇,眼中有深恶痛绝,语气却寒冷如冰:“你篡改了你自己在江初心中的形象,你谋夺了陆江初前未婚夫的身份,什么样的手段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呢?我猜,是催眠。” 第154章 严总的苦肉计 “毕竟,以你对江初的上心程度,你不会使用其他更过激的手段,那就只能是通过催眠。你如同一个小偷一般,窃取到了现在的一切。但是你以为这样的情况能够维持多久吗?” “我猜,你一定很仔细地研究过光河这个人,或者说,你仔细地研究过顾和光。但是无论你做得再全面,偷来的终究是偷来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无法包住火。到时候你会付出的代价,一定是你所不能承受的。” “纵然这样,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安静地听完了傅长嶙的话,严嵇的眼中流露出寒意。而傅长嶙向来又是个观察敏锐的人,严嵇只不过有这么一点点的神态变化,便让傅长嶙意识到:他猜对了。 严嵇那个混蛋,竟然真的为了一己私欲,在江初身上,采用了催眠这种极端无耻的手段。 傅长嶙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自私和扭曲的人,才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严嵇难道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 况且以陆江初那骄傲的性格,她怎么能够容忍,自己被别人这般玩弄和控制。 严嵇难道不担心吗?他要是一翻车,和陆江初之后只会是敌人般的关系啊。 看着面色不变的严嵇,傅长嶙脑中乱成了一团。 似乎是猜到了傅长嶙的想法,严嵇突然说道:“你的那些话都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办法。既然江初对那个人那般特殊,而我本来就因为长相的缘故,模仿起那个人,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我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长处呢?就凭我这张脸,不管我做了什么,江初都会原谅我的。谁让我和她的毕生所爱,长相如此酷似呢?” 听着严嵇无耻的言论,傅长嶙的语气充满难以置信:“难道你以为,你可以装一辈子吗” 严嵇的目光却很奇怪,他瞥了傅长嶙一眼:“为什么不可以呢?只要我能装一辈子,那我不就真的是那个人了吗?” 面对他这种无耻到理所应当的态度,傅长嶙就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般,没有再继续质问的欲望。 即使对陆江初有着深厚的感情,傅长嶙却更加明白,他无论是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到宁愿失去自我的程度。 他做不到像严嵇如今这样,他没有办法理解此刻已经入魔的严嵇。 他不明白,像严嵇这样身处高位,要什么有什么的人,在追逐爱情的时候,怎么能够卑微到这种地步? 傅长嶙看着陆江初与顾和光的照片,都觉得内心嫉妒而煎熬,觉得那些照片刺眼得不得了。 但是严嵇居然能够做到,忍下心中泛滥的负面情绪,将已经步入绝境的劣势,化为绝对的优势。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其中严嵇所做的准备,一定不会少,而且是环环相扣的。 越想,傅长嶙越感觉到严嵇的可怕,也愈发为陆江初担忧起来。他只恨自己当初接受了严嵇的威胁,为了家人和陆江初保持了距离,导致陆江初落入现在这般境地。 在后悔与担忧中,傅长嶙看向严嵇:“你觉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因为爱吗?而不是因为你那丑陋而残忍的欲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以江初那顽强的意志,要催眠她并不容易” “或许,这样的催眠还需要定期进行,难道你真的不害怕,江初的心底的潜意识,与她现在虚假的记忆相搏斗,而伤到她吗?” 这一次,傅长嶙总算问到了点子上。 就连一直给人的感觉十分平静的严嵇,此刻都难得得有些心虚了起来。 感觉到她态度的软化,傅长嶙觉得有了一些希望。 但是还没等傅长嶙说什么,严嵇整个人又变得防备而偏激起来,他突然问到:“你不觉得江初这一次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吗?她更开心更快乐了,不是吗?” 傅长嶙心中一沉,他强调到:“即使你说的是真的,但这也只是一种虚幻的愉悦感,它的基础是欺骗,这样取得的开心,和嗑药得到的有什么不同?我想,一个拥有自我意志的人,并不想如此活着。” “你不能一味以自己的想法来做事,强迫江初走你设定好的道路,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你会如此做,本质上不过出自你的自私与虚伪。” “像你这样的人,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面对傅长嶙的斥骂,严嵇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他看了一眼手表,问道:“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你也该走了。另外在你走之前,我提醒你一下,你不要试着去江初面前揭穿这一切。 即使你不为自己的家人考虑,也得想想你说的话,对此刻的江初的冲击。毕竟,她才经历了几天的洗脑和催眠,你不会想伤到她?” 傅长嶙没有想到严嵇竟然会如此卑劣,以陆江初的健康作为要挟。 终于是忍不住了,傅长嶙直接一拳打在了严嵇脸上,怒骂道:“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但是他终究没有办法,也像严嵇一样无所顾忌。面严嵇的威胁,傅长嶙只能放,把一切都告诉陆江初的想法。 因为他是真的害怕,这样会伤到她。 严嵇也没有反抗,他的嘴角此刻已经有了血液,舔舐着伤口处的铁锈味,严嵇扬起了微笑,整个人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扭曲疯狂的气势。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陆江初走了进来。 她原本是进来送水果的,书房的隔音很好,陆江初并没有听到严嵇与傅长嶙的争论。 但让陆江初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一进门就看到了,脸上有了伤口的严嵇。 陆江初顿时皱起了眉头。 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她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执念。 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保护顾和光,特别是在顾和光失而复得之后。 不对,顾和光是谁? 陆江初脑中的疼痛,突然剧烈了起来。 或许,这只是她突然想到的一个名字。 她真正要保护的人是严嵇。 陆江初这样想着,头疼缓解了不少,她并没有什么怀疑,因为陆江初此刻,心中充满了对严嵇的担忧。 有些颤抖地摸上了严嵇脸上的伤处,随后,陆江初对傅长嶙怒目而视。 第155章 自厌与疯狂 陆江初质问道:“傅影帝,你为什么会对阿嵇下手?我明明早已经表明过我的态度了,如果你要这样继续下去,我想,我们只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看陆江初对严嵇如此回护,傅长嶙简直是有苦难言。他没有想到严嵇会无耻到这种地步,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忍到最后时,还是翻了车。 陆江初心中满是痛意,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着比较良好的教养,恐怕她现在就想送傅长嶙离开了。 陆江初很是不解,傅长嶙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人,怎么感觉不过几天的时间,一切就有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面对陆江初那冰冷的目光,傅长嶙虽然心中憋屈,但还是对严嵇道歉道:“严总,对不起了,刚刚是我鲁莽了。” 他的语气中满是不甘,陆江初并不知道他们到底起了什么冲突。但是陆江初明白,自己向来都是一个护短的人。 她只会站在严嵇这一边,因为只有严嵇,才是她的爱人。 而面对傅长嶙的道歉,严嵇并没有选择接受。他只是看向陆江初,语气里甚至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委屈:“江初,抱歉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的朋友,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他都这样说了,陆江初顿时更加愧疚和心疼。她知道傅长嶙和严嵇并没有什么私交,但是向来高傲的严嵇,竟然会为了她愿意去应酬傅长嶙,自己被打了居然还向她道歉,这让陆江初如何不动容? 傅长嶙在心中暗骂,严嵇现在的手段,似乎是师从陆仙仪。 不知道严嵇是怎么有脸去学这些东西的。 太茶了,茶到傅长嶙不能直视。 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转机,傅长嶙开口选择了告辞。 本着礼貌,陆江初还是去送了他一程。走到花园时,傅长嶙发现,似乎因为一直都牵挂着严嵇,陆江初脸上有一些焦急的神色。 这让傅长嶙的心中,既是嫉妒又是苦涩。 他想把一切真相都告诉给陆江初,但是又顾忌着陆江初的身体,终究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句:“再见。” 看傅长嶙这幅比往日更加颓丧的模样,陆江初突然就心软了。她其实是知道的,以傅长嶙的性格,除非受到了极其过分的言语挑衅,是无法做出动手的事情的。 只是刚才,她太过偏心严嵇,以至于忽略了傅长嶙的感受。 想到这里,陆江初那原本僵硬的语气,此刻也放缓了不少:““歉,长嶙,刚刚是我太激动了,你和阿嵇之间有什么矛盾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希望你们都不要伤到彼此。” 面对陆江初的关心,傅长嶙表面上看上去,还是被感动了一下。 但是在他们分别后,傅长嶙看向陆江初转身离去的匆忙背影,目光晦涩不明。 他想,他应该做一些准备。 严嵇现在的行为,无疑是在火上走钢丝,一掉下去,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傅长嶙并不关心严嵇,他却害怕陆江初在得知真相之后,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毕竟,严嵇非常无耻地利用了陆江初心中最大的弱点,给陆江初造了一场梦。 到时候要是记忆恢复,陆江初未必能够接受,一下子有如此之大的落差。 叹了口气,傅长嶙看上去,整个人又憔悴了不少。 而另一边,已经回到严嵇身边的陆江初,开始给严嵇上药。 上药的时候,她的动作十分小心,似乎生怕不小心弄疼了严嵇。 也无怪乎陆江初那么生气。 傅长嶙在盛怒之下打出的这一拳,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那紫黑的一片,让人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陆江初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语气也变得不太好了,她问道:““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会起如此之大的冲突?” 严嵇永远都不会放过,能往傅长嶙身上泼脏水的机会,他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和傅影帝只是谈起了你,他可能因为太过嫉妒,嫉妒我能够成为你的枕边人,才被那样的负面情绪冲昏了头脑。” 陆江初看了严嵇两眼,显然她并没有相信严嵇说的话。但是真相其实对陆江初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她能够包容严嵇,也能够理解严嵇。 毕竟爱情本来就是一个排外的东西。 陆江初很清楚严嵇对她的占有欲,所以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陆江初也不会感觉奇怪。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叮嘱了一句:““要让自己受伤,我会心疼的。” 面对陆江初的关心,严嵇的眼睛一热。 此刻好几股强烈的情绪在他心头翻涌。 他憎恨自己的卑劣,又庆幸自己的卑劣。 倘若不是如此,他便不可能得到陆江初这样的关心。 他厌恶自己的无耻,却又带着窃喜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 曾经严嵇很不理解,那些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人。毕竟对于他而言,理性比一切都要崇高。 他追求自己的理智,他压抑自己的欲望,他不希望有任何会打扰到他的东西出现。 虽然他并不爱自己的工作。 但他也不爱其他的东西。 他就那样孤独而偏激地活在这个世间,直到他遇见了她。 即使现在这一切,都是他采用特殊的手段偷来的。 即使他如今的一切美好,都不过是空中楼阁,不过是水中月,不过是镜中花。 即使恐惧如同阴影,仍旧随时笼罩在他身侧,让他常常夜不能寐,让他常常入睡之后,却满头大汗地惊醒。只因为梦见,他失去了她。 但他仍旧不后悔。 他只是贪婪而渴切地梦想着,这样的时光能够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只要能够如此,即使是让他做别人的替身,严嵇也愿意。 毕竟能够让陆江初喜欢的人,一定是很好的人。一定比他优秀一千倍一万倍。 和那个人比起来,在陆江初心中,那人是天上的星辰,而自己却不过是地底的尘埃。 他得用尽心机,得不择手段,得无所不用其极,才能享受到那人的一丁点待遇。 既然如此,那便让自己更加极端。 第156章 脆弱的严嵇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采用什么样的手段严嵇都无所谓。 看向陆江初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尽管严嵇仍旧舍不得移开目光,但他还是垂眸掩饰了自己的占有欲。 他怕他的眼神太疯狂,太炽热,会吓到陆江初。 这一次,陆江初注意到了严嵇的异样。 她有些疑惑,不明白严嵇为什么不想和她对视,为什么要避开她的目光? 于是,带着一种玩笑般的心思,陆江初笑嘻嘻地蹲下身子,然后抬头与严嵇对视。 严嵇看着这样的陆江初只觉得陆江初的眼睛明亮又澄澈,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天真。 只这么一眼,便让严嵇理解,陆江初为什么会那么爱顾和光了。 只因为顾和光居然能够,把陆江初从当年绑架案的梦魇中,完完全全地给拉出来。 他让陆江初重新变得乐观开朗,重新变得孩子气。 他就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了陆江初的世界。 而幸好,这束光已经死掉了。 严嵇这样卑劣无耻地庆幸。 然后他想,就让他来当新的光。 看到严嵇眼睛的陆江初,其实愣了那么一瞬。她被那双黑色眼眸中的强烈情绪震撼到了。 从严嵇的眼睛中,陆江初看到了狠厉,也看到了软弱。 看到了自信狂妄,也看到了惶恐不安。 看到了平静理性,也看到了歇斯底里。 那眼神里的复杂激烈,让人一见便触目惊心。 陆江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仍旧蹲在那里,不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份疼痛,究竟是来自于什么? 陆江初也很困惑,她不理解严嵇心情会如此复杂的原因。难道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难道他们彼此之间有所隐瞒吗? 带着对严嵇的信任,陆江初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严嵇看着显得有些懵懂的陆江初,突然笑了笑。他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给表达了出来:“我只是很害怕,怕现在的一切美好都不过是幻想,怕你以后会恨我入骨。” “我为什么会恨你入骨?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陆江初这个问题问得很敏锐。但在她心中,后半句不过是个玩笑话。 严嵇闻言却是心中一震,他担心自己是不是刺激到了陆江初,让她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心中各种想法,严嵇却丝毫不露半分。他谨慎地打量了一下陆江初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严嵇隐隐松了口气。然后回答道:“哪里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只是惶恐,总觉得最近的日子似乎过于幸福了。” “或许,我只是没有什么安全感,对于自己也能够得到幸福这件事情,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也没有敢习惯。” 看见这样惶惑不安,甚至吐露了心中脆弱的一面的严嵇,陆江初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 这种柔软中,还夹杂着一种心疼。 她忍不住安慰道:“阿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永远如此的幸福生活下去的。” 面对她的保证,严嵇表面上选择了相信,但实际心情却仍旧复杂。 陆江初却以为自己已经安抚好了严嵇,一下子多了那么点成就感。 他们一起共进了晚餐之后,陆江初收到了傅长嶙的消息。 这时候陆江初对傅长嶙,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的意见了,自然不会忽略他的消息不看。 读了两句,陆江初便有些兴奋地抬头:“阿嵇,听说《挑战365》第1期会在今天开播,这是咱们第一次一起参加综艺,晚上一起收看首播怎么样?” 严嵇自然不会拒绝陆江初的邀请。他看了一眼手表,回答道:“现在距离开播还有一个小时,我先去书房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几十分钟之后便可以来找你。” “江初你可以先自己玩一玩,饭后的水果也已经切好了,我切的,已经放在了茶几上,你记得吃。” 陆江初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见她这样,严嵇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但是等他走到陆江初的视线之外后,严嵇的面色便阴沉了下去。 他回想起,自己下午与傅长嶙相处时,陆江初突然闯进来的样子,便一阵心跳加速。 如果不是陆江初当时注意力都放在了已经受伤的他身上,她恐怕会被书房中那铺天盖地的照片给吓到。 只因为严嵇把照片贴得过于密集,让人一看便忍不住会怀疑,他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怎么会如此极端。 于是这一次进了书房之后,严嵇便把房间给上锁了。 他将那些照片一张张扯了下来。 他感觉到,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缘故。在扯照片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冰冷平静得不得了,就仿佛,他的意识之海成了一片冰封的大地。 任何情绪,都无法在他心中搅起风浪。 每一张照片在被他扯下来之前,他都好好地看过,神色极为专注,带着一种清醒的疯狂。 无论再怎么自我欺骗,严嵇也比谁都明白,照片里的人并非他自己。 每多看一眼那些照片,便是多自虐一次。 这种痛苦,总是能在瞬间就把周围的空气抽干,让人感觉到窒息。 那种感觉浓烈而深厚,带着一种无所不在的高压之感。 仿佛处于深海之中,天地一片静寂,水压从四面八方涌来,压迫着人的五脏六腑。 水中氧气稀薄,根本无法呼吸。大脑在这种压迫中,因为极度缺氧,而开始剧烈疼痛。 心脏的跳动在持续加快,血液的流速也在加快,但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极度的痛苦之中,自毁的欲望迫切地降临。 生与死,在他的脚下交界。 他就行走在这,如同细丝一般颤颤巍巍的交界处,冷静地撕着照片。 他才不会选择走上极端的道路。 毕竟比起照片上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严嵇最大的优势就是,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便会有希望。 收好最后一张照片之后,严嵇打开了书架背后的一道暗门。 第157章 别人眼中的顾和光 里面是一个二十几平的小房间。 之所以面积不大,是因为在掩藏格局,让到来的人不会因为书房大小的变化,而敏锐地察觉到密室的存在。 密室之中,是更加密集的照片。 这些都是他收集来的,当知道顾和光的真实身份之后,严嵇自然能够联系上那些曾经与顾和光有交集的人,能从他们手上得到更多的资料。 和那些人打交道时,严嵇听到了无数对顾和光的赞美,对顾和光与陆江初感情的歌颂。 女人们喜欢他,男人们钦佩他── “顾医生是一个特别温和的人,性格也很温柔,无论对任何人都充满耐心。” “在见到顾医生之前,我从来都不相信,真的会有人是完美的。但是在见到他之后,我便明白了,之前是我太孤陋寡闻。” “只要是认识顾和光的人,特别是女生,谁不想嫁给他呢?他俊美又绅士,温暖又阳光,几乎所有人都得到过他的帮助,只是他永远都只喜欢陆江初。” “这位先生,不知道说出来你是否会理解,但的确是这样的情况。顾和光他虽然表面性格十分温柔,但那是出自他的礼貌,他并不是中央空调型的人物。” “对待除陆江初之外的人,他永远都是礼貌之中带着疏离的。虽不会让人感觉到冒犯,但却会有一种敬畏之心,只觉得他是如同高岭之花般的存在。” “但是他给予陆江初的,永远都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他会包容陆江初的一切,会对她严厉又温柔,只有陆江初能够挑动他的情绪。” “有一次我看见逃学之后的陆江初和他吵架,当时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男神居然也会生气?” “顾和光真的就像阳光一样,而陆江初却是那般高高在上。当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看好他们。因为陆江初的能力虽然很强,但是性格却很阴沉。” “不过,顾男神好像治愈了她。他简直是爹系男友般的存在,对待陆江初,有对女儿的严厉,有对妹妹的宠爱,有对女朋友的无限宽容。” “他们俩真的太配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气场那么相合的情侣。当时咱们医院不少人都在磕他们的cp,每天都会被发狗粮。” “先生,你问我觉得他们会分开吗?那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简直是自成一个宇宙,没有人能够插入进去。他们早就融入彼此的生命,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偏爱,他们是彼此的救赎。” “那种感情有些柏拉图,但是看上去真的太过纯粹和美好,就像是灵魂伴侣一样的存在。他们太熟悉彼此了,熟悉到让彼此都成为了人生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你想想,他们怎么可能分开呢?我可是一直都在等他们的结婚请柬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看见这继续延续下去的童话。” “这么说,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分开” …… 越了解顾和光,严嵇便越感觉到,自己这个情敌的强大。以至于到了后面的阶段,他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能超越顾和光的想法。 他只能将顾和光的皮,披在身上。 而这样的他,果然得到了陆江初的偏爱。 将刚才撕下来的照片,一张张重新贴好。 严嵇想,这里面顾和光和陆江初干过的事情,他都会和陆江初重新再干一次。 他和陆江初的照片,会将这些照片逐一取代。 到那时候,江初即使恢复了记忆,应该也不会舍得,第一时间就将他如同垃圾般丢弃。 只要江初能够犹豫那么一瞬,也说明,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他所求的东西,已经如此卑微。 但愿上天,真的能够厚待他。 半个小时之后,坐在沙发上吃着酸甜小菠萝的陆江初,看见了从书房走出来的严嵇。 此刻电视已经打开,正播放着综艺正式开始之前的广告。 看见严嵇的面色似乎有些憔悴,陆江初有些心疼。她将手中的果盘推给了严嵇,劝道:“阿嵇,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我看你好像已经累了,这个综艺我一个人看也可以,明天我再给你分享精彩内容,好不好?” 严嵇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他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够与陆江初亲密相处的机会。 于是他走到了陆江初身旁,坐在沙发上,自然而然地将陆江初搂进怀里。声音温柔:“没事,看综艺也是休息,况且只要能够在你的身旁,我便觉得十分轻松惬意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话时,语气不自觉放低了,然后轻轻一个吻落在了陆江初的额头上。 陆江初突然笑了笑,语气中有些难以置信:“阿嵇,你刚才是在对我撒娇吗?” 她突然把这一点给点出来,严嵇有些窘迫,一下僵直了身子。 看见他这副样子,陆江初简直是快要被笑死了。不过也怕嘲笑得太厉害,让严嵇之后不再如此对待自己,陆江初及时收敛了笑意,语气是故作的严肃:“没事的阿嵇,我理解你。” 虽然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到底理解了什么。 严嵇:…… 本着凡事以陆江初开心为第一原则的严嵇,看着陆江初的笑颜,终究把到嘴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的眼神有一些痴迷,看得陆江初脸都忍不住红了。 两个人现在毕竟都还在客厅,身旁有走来走去的佣人,陆江初只能从严嵇怀里出来,咳了咳,转移话题道:“我感觉,综艺好像要开始了。” 他们使用的是电视的网络端播放,可以实时同步弹幕。 陆江初又重新把头枕在了严嵇腿上,用遥控器打开了弹幕功能,然后趁着开场的时间,她打开微博刷了一下。 因为前几天都在心理医生那里的缘故,陆江初并没有接触手机。 没想到一登录微博,她的手机在那一瞬都卡得快要死机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陆江初有些担心。 第158章 沈长舟的光 好在她的手机是经过改装的,性能十分强大。很快,卡顿便被解决了。 点进去之后,陆江初发现,原来是,李淮和沈长舟都同时艾特了她── 【李淮;光河娱乐总裁陆江初,江初姐姐记得来看节目啦!】 【沈长舟:光河娱乐总裁陆江初,江初姐姐已经教我做人了,希望大家一会儿看节目的时候原谅我。我那时候是脑子抽了,居然去挑衅姐姐,现在我已经知错了!】 他们两人都有着不低的热度,这么两条微博发出来,一下子就让那些原本对《挑战365》没那么感兴趣的人,此刻都有了看节目的想法。 而陆江初上线之后,微博也有了提示。 不少沈长舟和李淮的粉丝都涌过来,“江初姐姐”4个字,在陆江初之前发的微博的评论区开始刷屏,两分钟之内,就登上了热搜第一位。 估计他们两个人也没想到竟然会起这样的效果,陆江初有些哭笑不得。她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回复,于是只给李淮和沈长舟的微博都点了个赞,便退出了登录。 这时,陆江初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看向严嵇,问道:“你真的要把沈长舟给雪藏吗?” 这件事情,其实那天在拍完综艺之后,陆江初就想和严嵇聊聊的。 但是那天的事情在陆江初的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她不太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清醒之后,就已经在心理医生那里了。 面对陆江初的问题,严嵇选择了坦诚回答:“那天他真的太过放肆了,我觉得像沈长舟那样的性格的人,并不适合在娱乐圈继续呆下去。” 陆江初很清晰地知道严嵇对自己的保护欲。她枕在严嵇的腿上,就这样与严嵇对视,说道:“年轻人气盛一些也正常,我还挺喜欢他的,看在他是沈家人的份上,要不放过他?” “那天到后面,我看他通过射箭也找回了自己的状态,没有之前那么浮躁了。如果阿嵇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的话,我相信你一定会收获一个更加优秀的艺人的,这样对公司也好。” 听到陆江初说的那句“我还挺喜欢他的”,严嵇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色,根本没有听下去陆江初之后的话。 他的江初的确是一个过于心软的人,如此善良温柔,包容大度。 但是他却不是。 他嫉妒一切能被陆江初放在眼里,能被陆江初关心的人。 即使他现在已经得到了陆江初,他仍然嫉妒。 凭什么别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够得到他费尽心机才得到的东西? 严嵇能够接受这一点吗? 他不能! 但是,他不想让陆江初失望,也不想在陆江初面前继续撒谎,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陆江初原本以为,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 但是看着严嵇的目光,陆江初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变得促狭起来:“阿嵇连这都要吃醋吗?我刚才那句所谓的喜欢,不过是顺口一说罢了。你明明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在乎的只有你。” 她说话时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但正是这份寻常,打动了严嵇。 因为这说明了在陆江初心中,他才是那个真正融入她的生活,成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人。 他的确已经入魔了,会因为她的一句话思考很多,也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变得平静,推翻之前的一切想法。 或许是排除了沈长舟的竞争性,严嵇对沈长舟的敌意也没有那么大了。毕竟比起沈长舟,傅长嶙才是严嵇真正应该注意的敌人。 严嵇总算是答应了陆江初的请求,他给自己的助理发了条消息。 此刻节目已经开播。 坐在自家影音室看节目的沈长舟,因为知晓自己已经没有前途的缘故,他也没有继续管理身材了,正一边看着节目,一边吃着爆米花,整个人十分惬意。 其实节目的录像带他很早就看过了,最让沈长舟感觉意外的是,当时他那个对他一向冷淡的父亲,也陪他一起看完了录像。 在看到他挑衅陆江初的时候,他父亲的眉头一直紧紧皱起,让沈长舟一阵心惊肉跳,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赶出沈家。 但是当看见他在陆江初的指点下,逐渐变得认真而专注,找回自己的状态时,他父亲拍了拍他的肩,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他表达了赞扬:“很不错,做事情就是应该这样,踏实认真、纯粹投入。” 当时听到那句话,沈长舟直接就落下了泪来。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他那样努力地射箭,也只能勉强得到父亲的一个笑容,却得不到其他更多的东西了。 因为那时候,他父亲早已看出,他做事情的动机不够纯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曾经很多笼罩在心头的迷雾,不过刹那间便都烟消云散。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人生,沈长舟猛然发觉,他一直都走了歪路。 他总是想要依靠别人,而很少去考虑提升自己的实力。 或者说,他有时候之所以会选择提升实力,是为了能够去依附更加强大的人。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立,他总是把自己的价值建立在别人对他的认可之上。如果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那他所做的一切东西便没有任何意义。 曾经的他,就这样盲目、庸碌,又狂妄地活着,活在一片黑暗之中。 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自以为自己一切选择都是最正确的,自以为只要永远这样以目的为导向攀登下去,他总能够走到最高的位置。 于是,他在黑暗之中汲汲营营,忘掉了曾经的努力与纯粹。 直到陆江初的到来。 第159章 沈长舟的算计 陆江初就像一束光一样,骤然照亮了他的世界。 让他明白他曾经的想法是何等的可笑,他曾经的选择是何等的愚蠢,他曾经的努力又是何等的偏离了方向。 人,唯有自立,才能自强。 在懂得了这样的道理之后,沈长舟回首自己的人生,觉得自己浪费了很多机会。 但好在他还年轻,现在要改变也不迟。 吃着爆米花,看着显示屏,沈长舟心里面却在想,自己离开娱乐圈之后应该去干什么? 或许去国外留学是不错的选择。 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读书,缓慢而坚定,一步一个脚印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就在这时,沈长舟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瞥了一眼手机,发现来电的人是陆仙仪。 沈长舟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是很愿意接陆仙仪的电话,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陆仙仪这个人。 但是犹豫片刻之后,沈长舟还是选择了接通。 因为他害怕陆仙仪会对陆江初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他能够提前听到,便能够保护他的江初姐姐了。 而另一边,陆仙仪还远在意大利。 近日,为了让她能够做好陆江初的替身演员,严嵇给她安排了不少训练,陆仙仪每天累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如果不是陆江初,她明明有让世人都羡慕的生活。 只是现在回想起往昔,只觉得如同幻梦一般。 曾经的奢华与舒适,都变成了泡影。 有时候过于劳累之时,陆仙仪躺在地上,看着炽热的阳光,会觉得曾经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好像她还是那个一直生活在底层的人,从来就没能够脱离自己一开始的圈子。偶尔做了一场梦,但该醒的时候还是必须醒来,面对生活的惨淡现实。 而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被所有人都抛弃的时候,沈长舟的出现,成为了她唯一的希望。 那日虽然得到了沈长舟的许诺,关于他会去教训陆江初的许诺。 陆仙仪却已经不敢去相信自己能够得到这份偏爱。 但是在利用宝贵的休息时间,看了综艺的前半部分之后,陆仙仪意识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原来沈长舟真的那般爱她。爱她爱到了,为了给她出一口气,连前途都不顾地去报复陆江初。 被这样对待,让陆仙仪觉得感激又惶恐。她突然开始后悔,或许自己之前应该对沈长舟好一些的。 沈长舟才是那个真正在乎她的人,才是那个她值得花心思去对待的人。 不过或许,自己现在开始改变也不迟。 她会爱他,就像他爱她一样。 他们可以彼此扶持着前进,慢慢走到最高处去,让那些敢欺辱他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陆仙仪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心一直加速跳动着。 她想,她要去安慰沈长舟,再对沈长舟说出她的计划。 即使她如今已经改头换面,变得长相平庸,陆仙仪却仍旧相信,沈长舟一定会接受她的。 毕竟,他那般爱她。 终于,在电话接通之后,陆仙仪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 电话那头的沈长舟,似乎因为她的沉默,变得有些担心了,陆仙仪听他问道:“陆仙仪,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陆仙仪下意识扬起嘴角,想用自己最甜美温柔的声音去回复。 即使她的声带在做整容手术的时候,就已经被毁掉,变得沙哑不堪。但她仍旧想用自己最好的一面,面对沈长舟。 但是很快,陆仙仪的表情就僵硬了下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沈长舟对她称呼不太对。 她的语气沙哑,且充满不可置信:“长舟,你怎么喊的是我的全名?你不需要这样客气的,对于我来说,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以前,是我没有能够意识到你的好,但是现在不同了,长舟,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听到陆仙仪这样的言论,电话那头的沈长舟一阵无语。他不知道陆仙仪是有多大的脸,才会以为他喜欢她。 但是为了套消息,沈长舟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陆仙仪的话。 然后在陆仙仪的沉默之中,沈长舟过了半分钟才勉强回复道:“你开心就好。” 大概是真的昏了头,又或者太渴切这样一份感情了,陆仙仪竟然能够把这么一句话,都当做是沈长舟对她的关心。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甜蜜了,沙哑的声音,故作温柔之后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扭曲感:“长舟,谢谢你这次为了我这么出头,你没有什么事情?陆江初那样恶毒的女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你的,我很担心你,长舟。” 听着陆仙仪对陆江初的咒骂,沈长舟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在他心中,他的江初姐姐就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皎洁又光辉,哪里能让陆仙仪这种恶毒的女人去诬蔑。 面色一下子更加阴沉,沈长舟的语气愈发不好了:“也没出什么事,我不过是被严氏雪藏了罢了。” 说完,沈长舟便挑了挑眉,注意着电话那头陆仙仪的反应。 以他对陆仙仪的了解,在陆仙仪心中,他可能立马就会失去价值。 果然,他们之前毕竟是同类人,沈长舟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听闻沈长舟被雪藏之后,陆仙仪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她在心中怒骂沈长舟是一个废物。 而之前在她心中萦绕的感动,此刻全部消失殆尽。 之前,她之所以会对沈长舟有所不同,就是因为他现在是知名的流量明星,一个代言轻轻松松就可以破千万。 但是现在沈长舟被雪藏,那么他还剩下什么? 要知道他不过是沈家一个根本就不受到重视的私生子罢了。 自己难道要和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吗? 不可能的! 想到自己被这样的无人之辈爱慕,甚至刚才还对他动了心,陆仙仪便感觉一阵恶心。 她绝不要和一个废物在一起。 在这样的想法的驱使下,陆仙仪连表面的平静都无法维持了。她的声音骤然冷淡下去,一句关心也说得冷冰冰的:“你没事,长舟?都怪我……” 第160章 陆仙仪被怼 陆仙仪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长舟打断了。 感觉到陆仙仪那骤然冷淡下去的语气,沈长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没事,不过你那边还有什么计划吗?我想,或许我还可以做得更多。”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下了对陆仙仪的嘲讽。如果不是为了给江初姐姐套消息,他早把陆仙仪骂得狗血淋头了。 觉得这一切是如此荒谬和可笑,沈长舟吃爆米花的速度都快了一些,整个人是如同看戏一般的状态。 陆仙仪倒是没有发现沈长舟的异常,她打电话的时间本来就紧,心里面一直有一根弦绷着,也就想不了那么多了。 听到沈长舟的问题之后,陆仙仪沉默了片刻。她的确还有计划,只不过如今的沈长舟,似乎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完成了。 想到这里,陆仙仪对沈长舟的怨气便深了些,她觉得自己之前不过是布置了一个小任务给沈长舟,沈长舟便能愚蠢到把饭碗都给搞丢了,未免太过没用。 她不禁怀疑,这样愚蠢的人,自己还有没有继续接触下去的必要。 或许是时候换一个目标了。 只不过在这之前,她还需要把沈长舟最后的利用价值给榨干。 在这样的想法的作用下,陆仙仪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不少,至少她表面的态度,没有刚才那么异常了。 沈长舟的目光还锁在屏幕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综艺。每当镜头里面有陆江初的时候,他才会稍微精神一点。 一边吃爆米花,他一边等待着陆仙仪做完她那复杂的心理斗争。 而在陆仙仪那边,沈长舟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显得非常体贴的。所以陆仙仪也感觉,沈长舟尽管“无能”,但是从其他方面还真挑不出刺来。 只不过一个无能的人,是没办法入她的眼的,即使陆仙仪现在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但陆仙仪那份傲气仍旧支撑着她,让她在如此的绝境中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陆仙仪才说出了接下来的安排:“长舟,我真为你感到不平,你不过是说了两句自己该说的话,陆江初便要把你逼到绝境,这也太过分了……” 沈长舟漫不经心地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屏幕上的陆江初,一边感叹“江初姐姐真好看啊”,一边敷衍地回复:“没错没错,你说得对。” 陆仙仪的声音透过电话听筒继续传来:“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一切给曝光,让你的粉丝们为你主持公道。他们要是知道了你遭遇了如此不公平的事情,一定会心疼你的,就像我心疼你一样。” 没想到陆仙仪打的是这种主意,沈长舟吃爆米花的动作都停顿了片刻,之后才又继续进行着。 他好几分钟都没有说话,这是陆仙仪所没有想到的。 一开始陆仙仪还胜券在握,但在沈长舟的沉默中,陆仙仪也变得忐忑起来。 她回想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并没有找到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沈长舟迟迟不答应,难道是怕了吗? 没有想到他不仅无能,而且懦弱。像他那样的人,能够被她利用,也算死得其所了。 作为陆仙仪的鱼塘中曾经比较优质的一条鱼,陆仙仪对于沈长舟的了解还算比较深刻的。 陆仙仪知道,沈长舟的心结就是他父亲。沈长舟做梦都想得到父亲的认可,或许自己可以从这一方面来激一激他。 就在陆仙仪想要开口的时候,沈长舟比她更先说话了:“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着想,难道没有想过,我如果将这件事曝光出去,我会经历什么吗?” 他劈头盖脸的一句质问砸得陆仙仪晕头转向。 陆仙仪不明白,怎么就几分钟的时间,沈长舟的态度就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 难不成他之前那样子都是装的? 他做那些事情并不是为了自己? 陆仙仪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她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但是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沈长舟的嘲讽就一句句涌来── “大家都是严氏旗下的艺人,我不信你不清楚,严氏的合同有多么完备。最近我看你最近也没有出现,想来是得到了比我还凄惨的下场?怎么不见你出来号召你的粉丝呢?” “我要是被你当枪使,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违约金你帮我交吗?我记得以我的签约标准,违约金得有9位数,这钱即使把你卖了,你也拿不出来,不是吗?” “你似乎比我更清楚,我的那些粉丝的狂热和疯狂?但是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的,他们也是我的粉丝,甚至于说是我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你想利用他们,考虑过我的意见吗?” “另外你不会真的自作多情到认为,我是因为你才去做的那样的事情?那我告诉你,我当时去挑衅江初姐姐,只是因为我蠢,蠢到以为可以不自量力地把江初姐姐赶出节目组。” “那种蠢事我做一次也就够了,怎么可能同一个陷阱踏进去两次?更何况,我怎么舍得去对付江初姐姐呢?” “那些人说你和她长得很像,但我却从来不这么认为。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配和她相提并论?你才也不如,貌也逊色,更不要说品行和心性,你想想,你哪一样比得上她?” “你之前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江初姐姐都没有怎么对你,你居然还不知足,果然人一旦不要脸起来,能做出的事情,就很难让人想象了。” “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可是江初姐姐的迷弟,你不要想着来挑拨我们俩的关系。另外我也觉得之前的自己太浮躁了,退出娱乐圈虽然让我感觉遗憾,但想想,这或许也是一个让我能够沉淀下去的机会。” “你也不要妄想自己把我被雪藏的消息放出来,到时候被我这个正主打脸,想来不会好受?” “送你一句话,人贵有自知之明。另外以后别打电话给我了,我听见你那如同破锣一般的嗓子便觉得心烦。” 说完,沈长舟便挂了电话。 第161章 哪里配相提并论 陆仙仪被他踢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连开口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她的目光变得极为可怕,手颤抖着回拨。 但是却一次都没有拨通。 沈长舟竟然已经把她给拉黑了?!! 陆仙仪突然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沿着墙壁缓缓坐下。 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东西。 她居然被自己所看不起的人,被自己曾经的一个备胎给玩弄了? 而她甚至连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都还没有想清楚! 此刻综艺还在播放下去,之前陆仙仪只看了前一半,便迫不及待地给沈长舟打了电话。 但是现在播放的,是和最开始完全不同的后半段。 陆仙仪看见了在陆江初的指导下,逐渐心服口服的沈长舟。 她感觉到了沈长舟气质的转变,发现沈长舟刚才所说的那些让她觉得不屑的话,居然是真的。 原来沈长舟是真的察觉到了他自己的浮躁,也是真的想要改变。 但是明明他们之前都是相同的人啊! 明明他们都生活在地狱?明明沈长舟曾经说过,会永远保护她。 怎么到了如今他看见了光明,便不顾一切地,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扑了上去。 而扔下自己一个人,在这惨淡的一切中挣扎求生? 弹幕里面,之前对沈长舟的谩骂此刻全都改变了。陆仙仪近乎自虐地看着那些文字── 【浪子回头金不换,长舟做得很好。】 【我鹅子长舟参加一个综艺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不得不感谢江初姐姐呀。】 【在射箭技术这方面,长舟虽然很厉害,但是的确未免过于狂妄了,让他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其实是一件好事。】 【知错就改,长舟的进步真的打动到我了。】 【说实话,刚才我可发了不少弹幕咒骂沈长舟,但是看到现在的他,我突然觉得,自己那些话说得过分了。】 【如果这一切不是剧本安排的话,这的确是我在国内综艺中看到的最感人的一幕。少年在磨砺中,洗去狂妄,获得成长,一下子就把人设给立住了。】 【作为沈长舟的粉丝,我尤其要感谢陆江初,感谢她的耐心,感谢她细心地指导。那一句江初姐姐,长舟想来叫得是心甘情愿的。】 【陆江初果然永远都不会让人失望,世界上怎么会有她那么完美的人?光从她的长相来看,她便是女娲炫技之作,更不要说她其他的才华了!】 【之前居然还有人说陆江初长得像陆仙仪。现在看来,陆仙仪哪里配和陆江初相提并论?】 …… 陆仙仪怔怔地看着屏幕。 那句话在她脑海中再三回响:陆仙仪哪里配和陆江初相提并论? 想着想着,陆仙仪便自嘲地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显得有些凄厉,宛如鬼哭狼嚎般,是野兽在绝望中发出的嘶吼。 沙哑,疯狂。 歇斯底里。 而她身边的窗子,有阳光照进来。 六七个小时的时差,在国内还是夜晚的时候,她这边仍旧是白天。 亚平宁半岛的阳光,永远都是如此热情,海风的气息潮湿而热烈,这里是橄榄树与葡萄酒的国度。 好像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很开心的样子,都对生命充满热情。 而她却如同一只在地底腐烂的蛆虫,她想挣脱自己现在的境遇,却只能在污泥中翻滚。 想到沈长舟的改变,陆仙仪眼中也闪过疑惑。 难道她是真的错了吗?但是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她从摸索中学会的,向来无往不利的生存方式啊。 如果她真的错了,那她之前是怎么一路顺风顺水地走下去的呢? 陆仙仪的眼中满是不解,然后和之前一样,陆仙仪还是把原因归结在了陆江初身上。 如果陆江初能够消失就好了。 陆仙仪如是想到。 或许是她的想法即将成真,她突然接到了那个人的电话。 那个她名义上的老师的电话。 电话里仍旧是变声之后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和扭曲:“最近过得还好吗?我的学生。我可是很想你啊。”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陆仙仪淹没,但是她还是鼓起勇气,乖乖地听着那个人的声音。 那人似乎也没什么要事,只是例行过来敲打她一番。 终于在对方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陆仙仪忍不住了!她沙哑的声音急切而焦躁:“先生,真的不能除掉陆江初吗?” 问完这句话后,陆仙仪便陷入不安之中。 之前每一次,当她表现出对陆江初的敌意后,那个人都会大发雷霆,会用各种手段来折磨她。 于是在十几秒的沉默蔓延中,陆仙仪开始后悔了。 她似乎不应该提起陆江初。她明明应该知道,所有人对陆江初都是特殊的。 但是这次,她似乎真的成功了,因为电话那头那个可怕的男人回答:“除掉陆江初?我还是不太舍得啊,但是除掉现在沉浸在幻境中的她,让她彻底苏醒过来,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陆仙仪没有听懂那个人的意思,不过按照她的理解,那人是真的要对陆江初下手了。 或许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陆仙仪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她只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仿佛已经看到了陆江初跌下神坛的样子,仿佛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将陆江初踩在脚下的畅快与肆意。 电话挂断之后,就连那刺眼的阳光都显得顺眼了一些。 陆仙仪将沈长舟的名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陆江初敢得罪他也就罢了,如连沈长舟都如此放肆。以后若她找到机会,她定然要让沈长舟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沈长舟不过是沈家的一个弃子罢了,如今就连娱乐圈都不再混得下去。陆仙仪相信,之后只要她愿意,想要碾压沈长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在希望的驱使下,陆仙仪似乎又恢复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第162章 取消雪藏 另一边,将陆仙仪臭骂一顿之后,沈长舟的心情显然十分好。 他专心致志地将那集综艺看完,身为一个明星,他甚至进入了陆江初的私人粉丝团。 这在微博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而沈长舟的话题风向,也在这短短一个多小时的综艺中,多次反转。 一开始时,大家对于沈长舟是喜欢的,毕竟他的确在之前的耽美剧中塑造了一个很好的角色。 后来,沈长舟对陆江初的无脑挑衅,让他成为了全网的笑柄。除了沈长舟最忠实的粉丝,没有人愿意再为他说话。 最后,他那浪子回头般地改变,瞬间圈了许多粉。或许大家喜欢看到这样的情节,喜欢看见这样的反差。 看着网上对那些对自己的鼓励,沈长舟微微叹了口气。 他心里面当然是开心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尽管已经接受了自己被雪藏了事实,但是在如今一片向好的氛围中,必须退出娱乐圈,还是让他感觉十分沮丧的。 好在,最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也让他较之以往坚韧了不少。 就在这时,沈长舟突然收到了,他前经纪人王姐发给他的短信:“长舟,你有空吗?我们或许可以聊一聊。” 沈长舟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王姐会突然联系他,明明他们已经翻脸了。不过想着自己也快要退出娱乐圈了,沈长舟也没有了那么大的怨气。 他想了想,干脆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他在娱乐圈这四五年,从一开始的籍籍无名,到后来的如日中天,王姐一直都陪在他身边。他们之前也有很好的合作氛围,他也曾是她最得意的演员。 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或许是从自己越来越嚣张狂妄开始的。 想起曾经对王姐的恶劣态度,沈长舟的眼中也闪过愧疚。 于是在电话接通之后,沈长舟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王姐,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真的很对不起。 那时候我那样对待你,带了我这么一个艺人,你肯定很难受,希望之后你能够碰到更省心的人,工作生活都一切顺遂。”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听得王姐都愣了好些时候。 王姐在刚才收到了陈助理告诉她的是消息:沈长舟的雪藏计划取消,作为沈长舟的前经纪人,王姐现在需要重新接手沈长舟的工作。 这让王姐头疼得不行。 她从来没有想过沈长舟居然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她没有想到沈长舟从陆江初那边入手,竟然成功了。 想起他们分别之前,自己对沈长舟那一番痛骂,王姐就头疼得更厉害了。 如果不是实在离不开自己的工作,她恐怕就辞职不干了。 毕竟想到要再和沈长舟合作,王姐便生理性地产生了不适。 她才不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鬼话,她只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硬着头皮给沈长舟发了一条信息,王姐在接通沈长舟给他打的电话之前,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本以为自己会被骂一顿,没想到迎来的居然是道歉。 这让王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沈长舟这样子的确不像是装的,他也没有装的必要。 大概也是回想起了他们曾经还算愉悦的合作时光,王姐的语气也和缓下来:“其实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那时候我对你的态度还是太恶劣了。这段时间你心里应该一定很不好受,很抱歉。” 听到王姐这么说,沈长舟愈发觉得之前的自己十分混蛋,居然能把向来好脾气的王姐,都惹怒成那样子,可见他的确不干人事。 于是沈长舟爽朗地笑了笑:“好了,既然一切都要结束了,咱们也不说这些了。当初的事情主要的错还是在我,王姐能够原谅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不知道你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只要可以帮上忙,我都不会推辞的。” 沈长舟这么说着,心里面却有些苦涩,以他现在的能力,怕是也不能帮上王姐什么忙。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句,改变他一生的话:“江初小姐向严总求情,收回了对你的雪藏计划。” 沈长舟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道:“王姐,你不会是在开玩笑?” 问完这一句话,就连沈长舟都觉得自己荒唐。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王姐怎么可能联系他!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更咽起来:“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在做梦?” 听到王姐肯定地回答后,沈长舟的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就连他都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有些情绪过于敏感了。 但是他实在忍不住。 原来上天是如此厚待他,原来即使是他这样的人,也可以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 在兴奋之下,沈长舟连王姐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心里面有一个迫切的念头,他想要见到陆江初。 他从来没有如此渴切过哪个人,但陆江初永远都是他的例外。 不过看着已经是晚上了,沈长舟打消了去见陆江初的想法。他点开了陆江初的微信页面,想给陆江初发一条感谢的消息。 但是消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他手心都出汗了,却还是没能够发出去。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当发现已经快是11点时,沈长舟终于还是把编辑好的话给发了出去:“江初姐姐,谢谢你,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不会让你失望!” 发完之后,他又开始后悔,觉得自己用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斟酌出来的字句,未免还是太过粗陋,万一江初姐姐不喜欢怎么办? 在忐忑的心情中,沈长舟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陆江初的消息。 而另一边的陆江初,听到消息提示音之后,点开了微信。 第163章 见到另一个严嵇 看到是沈长舟所发的信息,陆江初并不感觉意外。 她知道沈长舟的状态,他就像一个在家长面前求鼓励的小孩子一样。 陆江初并不反感那样的沈长舟,想了想,便编辑了一条消息回复过去:“长舟加油,我很看好你。” 发完之后,也不管沈长舟会如何激动,陆江初关上了手机,抬头看向严嵇。 虽然综艺已经播放完了,但他们两人仍旧在沙发上没有动,腻歪在一起。 严嵇还在处理工作上面的事情,他把自己大部分时间花在了陆江初身上,就只能熬夜处理工作。 陆江初看着他捧着平板专注而认真的表情,突然感觉自己被击中了,一下子扬起了嘴角,笑着用眼神临摹严嵇的眉眼。 如同一只偷吃了蜂蜜的小熊一般可爱。 严嵇随时都注意着陆江初的情况,看见陆江初这样,他的眼睛就再不能重新移回合同上了。 严嵇的语气,是他自己察觉后,都会感觉到惊讶的温柔:“江初,你在偷偷开心些什么?可以和我分享一下吗?” 听见严嵇那如同哄孩子一般的语气,陆江初吐了吐舌头,突然说道:“看见哥哥就会感觉很开心。” 她那一双琥珀色的杏眼,此刻闪着狡黠的光芒。 而她本人如同一只小狐狸般,在严嵇的心上,划拨出了深深浅浅的印记。 虽然明知道陆江初口中的那个哥哥并不是自己。 虽然当替身的感觉并不好受。 虽然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 严嵇却仍旧为陆江初的话而动容。 他的身体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冰冷理智,清晰知晓并痛恨这一切的谎言。 而另一个人却沉醉其中。 沉醉于这场幻梦。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陆江初眼中的哥哥,现在只有他一个。 想到这一点,幸福就快要将他淹没。于是严嵇的语气更加温柔了:“看见你,我也很开心。” 他们俩就这样,盯着对方傻笑。 一股暧昧又温柔的氛围,将他们笼罩。 但是很快,变故便发生了。 陆江初突然皱起眉,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声音中满是痛苦:“我的头好疼……” 见她这样,严嵇一下子就慌了神。他转头看向管家:“马上把家庭医生叫过来,另外再把夫人的心理医生也叫过来。” 说完,严嵇将陆江初紧紧抱在怀里,陆江初的痛苦,让他感同身受,严嵇的眼圈都红了,语气也变得慌乱:“没事,江初?” 陆江初并没有回复他,仍旧沉浸在痛苦之中。 这种情况显得很异常,因为以陆江初要强的性格,除非是真的已经十分痛苦,她是不会表现得如此夸张的。 严嵇此刻十分怀疑,这是催眠的后遗症。 毕竟陆江初意志的强大,是连催眠师都感到震撼的。 难道这么快她便可以重新想起以前的一切吗? 严嵇的目光晦涩不明,他紧紧抱着陆江初,手却有些发抖。 陆江初却只感觉头疼欲裂。他 她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就连以前受到枪伤的时候的疼痛都不及现在剧烈。 不过在意志还清醒的瞬间,她看见了严嵇紧紧皱起的眉头,这让陆江初忍不住心痛起来。 她突然放缓了语气,摸上严嵇的眉间,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吃一点止痛药应该就好了。” 她每吐出一个字,都要遭受莫大的痛苦。 严嵇摸到陆江初的衣服,发现它们此刻都被冷汗湿透了,一时间更加悔恨和慌张。 是他的自私导致了她的痛苦。 而她现在居然都还在关心他。 但更可悲的是,纵然到了这等地步,他心里面叫嚣着的念头还是:不能放走陆江初。 这样的他,和陆江初对比起来,只会显得肮脏又污秽。 他这个不忠诚的信徒,给出了自己唯一的信仰,却又让自己的神明,痛苦而疯狂。 那他算得了什么? 无数的念头,在严嵇的心头斗争着。 而这时陆江初那满是痛苦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里面盛满严嵇最恐惧的厌恶与痛恨。 严嵇听到她冰冷的声音:“你让我感觉恶心。”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击溃了严嵇所有的防线。 他突然落下一滴泪来,整个人仓皇又狼狈,如同一只落水狗一般:“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恨我……我可以像他,我可以做你心中的那个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不恨我……” 噩梦在一瞬间成真。 陆江初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就凭你这样一个赝品?怎么比得上我的和光?至少,他就干不出这么恶心的事情。为了得到我,你竟然如此卑劣。滚,你立马给我滚!” 或许是因为头疼,陆江初的声音显得很虚弱。 面对她的驱赶,严嵇第一反应却是牢牢抱紧了她。 严嵇的语气偏执而疯魔:“不可能的,你这辈子都不要想摆脱我。” 陆江初看向严嵇的目光,又是嘲讽又是痛恨,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她突然笑出了声来,那笑声苍凉又痛苦。 陆江初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入如此的陷阱中,如同深陷泥沼的猎物,在挣扎中越陷越深。 而最让她恐惧的是,她居然怀念严嵇给她营造的梦境。 此刻的她,不过是内心的潜意识苏醒了罢了。 但是陆江初感觉得到,她越来越无力了。似乎对于那场梦境的眷恋,让她甘于沉醉在催眠之中。 头脑疼痛而昏沉,强守着最后一分理智,陆江初看向严嵇,她的语气十分认真:“不要让我恨你。” 让她惊心的是,严嵇似乎已经入魔,一双眼睛中满是疯狂。 陆江初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不多了。 她想让严嵇恢复理智,却发现严嵇突然像变了个人一般,对她笑了笑,自我介绍一般说道:“那个疯子怕伤害你,让我先出来照顾你一下。江初你好,这大概是我们第2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第164章 那个为你而活的疯子 这是什么情况? 第2次见面? 看着这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严嵇,陆江初觉得自己应该是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可能有如此疯狂的事情发生。 但是一切的东西都在向陆江初证明,她处于真实之中。 有比这还更荒唐的事吗? 陆江初问道:“双重人格?” 那个明显活泼一点的严嵇点了点头!脸上却流露出些许失望:“江初真的没有认出我吗?上次我表现得可吓人了,把你都吓到了呢。 我告诉你,我模仿的就是那个已经躲进去的疯子,给你一个劝告,不要激怒他。不然就连我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陆江初突然回想起,在有一次严嵇醉酒之后,自己所见到的那个,偏执而疯狂的严嵇。 那可给陆江初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难道那次的人,竟然是这个人格假扮的? 之前对于严嵇的痛恨,被这么一打岔,酝酿着的情绪都被敲了个粉碎。 看见陆江初不再说话,那个严嵇笑了笑,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虽然我不太出来,但是那个疯子无论在想什么,我都能感知到。 他可是一开始就喜欢你呢。他第一眼见你,便想要得到你。可他太蠢了,以为对你的感情都是因为,你和陆仙仪长得相似的缘故。 我当时真的要笑死了,他居然把先后顺序搞错了,不知道他会喜欢陆仙仪是因为喜欢你。后面,当他意识到对你的在意时,他那种情感白痴居然察觉到了,你对他并不关心。 讲道理,一开始你装得还挺真的,但是只要相处久了,谁不知道你那时表现出来的都只是假象。那时他去调查你的过往,估计这中间有陆江初作祟,居然调查出个你并不爱他,只是为了钱和他在一起的结果。 说实话,这也挺搞笑的。毕竟宝贝你的真实身份,可是首富的女儿。但是他对你的误会就这么一路加深了下去,还蠢到不愿意和你沟通,结果闹得个离婚的下场。 说出来可能你不信,当时你提出离婚的时候,他整个人大脑都空白了一瞬,只不过后面以为你是在耍什么手段,可能觉得陆仙仪的回国给你带来了危机感,他多半还窃喜了那么一下子。 结果你是真的想离婚,那时候我也挺懵的,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早出来好好照顾你了。结果你看,那疯子不会说话,每次开口必定得罪你,结果搞成了现在这样子。 你觉得这有不有趣?” 陆江初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虽然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严嵇,她还是觉得十分荒唐。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超出了她的认知,此刻头疼正在缓解,陆江初猜测,催眠的效果可能要继续上来了,她的记忆又将继续混淆。 这让陆江初感觉到烦躁,她直接问道:“你一直骂他是疯子,那你作为更清醒的一个人格,你能放过我吗?” 说实话,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在看见那人果断摇头的时候,陆江初还是失落了那么一瞬。 那个严嵇紧紧抱着她,语气是和之前如出一辙地坚决:“不是我不放过你,而是你不放过我。江初,江江,我的宝贝,我从来都没有选择。 他愿意当你的替身是他的事情,但我不愿意,我喜欢看到清醒的你,我也相信你能够分清,那些伤害你的事情都是他做的,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重新追求你,虽然这个重新有一些勉强,因为之前我们俩并没有在一起过。但是,我没有办法放过你。” 听到这有些荒谬的话,陆江初干脆不再开口了。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愚蠢,干嘛要和疯子讲道理? 那人倒也不急,只是抱着陆江初,语气温柔而有耐心,再不像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觉得我的自我介绍应该更加深入一些,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是遭遇绑架案之前的严嵇。 而你所熟悉的那个他,是为了保护你而分裂出来的。所以他疯狂、偏执、极端,他的心里面只有你。可能因为是那时的我很懦弱,所以他出来直面了一切的黑暗。 那时候,在绝境中一直安慰你,甚至割腕让你喝血救你的人是他。 完全牺牲自己让你逃出绝境的人也是他。 带着对你的执念,一直寻找你的人还是他。 他比我更疯狂,也比我更强大,一定程度上来讲,比我更加爱你。爱你爱到愿意失去自我的程度,愿意放弃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而让我出来的程度。 他视你为神明,而自愿成为信徒,他给了你一个没有信仰的人的忠诚。 如果你真的很厌恶他,一些心理治疗的手段可以让他消失。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到那时候没有他的影响,万一我就能放过你了呢?” 陆江初安静地听完了这一番话,不知为何,突然有了那么一刻的心软。 她做不到让之前的严嵇消失。 她也难以想象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人,完完全全为她而活。 或许因为陆江初的态度有所松动,头疼慢慢地消失了。 她眼中的那份冰冷与质疑逐渐消散。 再然后,她的目光重新变得清澈起来。仿佛已经忘掉了刚才的事情,陆江初伸手摸了摸严嵇的脸,轻声唤道:“哥哥。” 长达几日的催眠所产生的强烈效果,在此刻卷土重来。 她又成了那个一直生活在幸福中,没有遭遇什么挫折的陆江初。 看着这样的她,严嵇笑了笑,他似乎自言自语般地道:“看来的确是你比我更了解她,江初居然对你这样的混蛋心软了,好了好了,我也回去。 真是的,我居然为了撮合你们跑了出来,还是在里面舒服。这种事情没有下次了,不然,再让我自愿离开江初,便没有可能了。” 第165章 撞破南墙不回头 当管家带着医生匆忙赶到的时候,陆江初已经沉沉的睡去了,严嵇还是抱着她不愿意放手,整个人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状态。 管家看着只觉得异常,上前轻声唤了一句:“先生。” 严嵇睁眼,他的眼中满是血丝,如同一头走到绝境变得疯狂的困兽,让人看了便心中一惊。 此刻,他不想让任何人靠近,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和陆江初单独呆着。 但好在,视线中医生的身影,让严嵇的理智逐渐回笼。 严嵇把陆江初抱上楼,替她换下已经汗湿的衣服后才去书房。 书房里,那个名义上的陆江初的心理医生,正惶惶不安地等待。 严嵇进门之后,那医生猛地站起身来,有些慌乱地解释:“按理说,不会这么早就出问题的!” 严嵇并没有立马就发难,但是这样的他却显得更加可怕了。 只见满眼血丝的严嵇平静地给那个医生倒了一杯水,在对方说话时他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安静地听着。 但他的气势却非常压抑和强大,让人感觉无法招架。 那医生见状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意识到,他必须得自救。作为一个心理学科的从业者,他对人的状况向来有一定的把握。 他并不怕那些已经疯狂的人,但是严嵇却是例外。 因为严嵇是一个清醒的疯子,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无所顾忌。 严嵇的心中没有一条准绳,也没有能够束缚他的东西,仿佛他之所以存在,就只是为了那个女人。 在解释没有收到任何成效的情况下,心理医生选择了一阵的沉默。他喝了两口严嵇给他倒的水,终于勉强没有那么害怕了。 在重新有了些许勇气之后,心理医生问道:“您可以给我描述一下,刚才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这一次,严嵇没有继续沉默了。 他如实说出了刚才的情况,并问道:“为什么江初她会头疼?催眠是不是还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副作用?这样对她身体的伤害会不会很大?” 在将话题重新引到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之后,心理医生整个人也平和了不少。 听到严嵇的问题,他皱了皱眉,沉吟片刻之后回答:“我想,那位小姐之所以会头疼,应该是因为她的潜意识太过强大的缘故,而她又太过在意那段被篡改的记忆。 甚至很有可能,那段记忆是她生活下去的动力,是她做很多事情的原因,所以她才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说完这么一番话,心理医生谨慎地瞥了严嵇一眼。作为负责陆江初催眠的人,他可是知道,陆江初所改变的那样的记忆,是关于一个男人的。 严总听到那个人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影响,恐怕会不太好受。 果然,听到心理医生的话后,严嵇的面色更阴沉了几分。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高高在上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势:“继续说。” 在这样的逼迫之下,心理医生也没有闭口不谈的权利,只能继续说道:“催眠的副作用当然是有的,除非一个人是自愿接受催眠的,否则她的潜意识会不断与现有的记忆相抗争,这会造成她内心有极大的冲突。 表面上一时间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到后面,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可能她大部分时间都会是清醒的。所以我才说,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再接受催眠。 除非你能够让她眷恋现在与你的生活,让她自己去说服她的潜意识,从而将虚假的记忆稳固下去,成为她自身的一部分。 至于这些行为对于身体的伤害,不算小,但也不算大。只是假如你不能,让她眷恋现在的生活的话,冲突加剧下去,恐怕会有难以预料的后果。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活在虚假之中,人生还是需要一定的意义感的。” 其实心理医生说这番话时,也在暗暗地希望,严嵇能够回心转意。毕竟看这次陆江初反应得如此激烈,心理医生便知道,她绝不是一个容易被蛊惑的人。 但是,没有出乎他意料的是,严嵇果然还是选择坚持之前的行为。 在记下了心理医生所说的注意事项之后,严嵇让管家送客,然后他一个人坐在书房。 手中的玻璃杯被他捏成碎渣,他突然颓丧地坐在了地上。 闻着自己手中的血腥味,严嵇的目光冰冷而疯狂。 他就像一头野兽。 不。 他就是一头野兽。 他在心中默念“顾和光”三个字。 充满执念地疯狂默念。 他突然开始痛恨顾和光已经死去的事实。 因为一个死去的人,在生者心中,只会留下最好的印象。 而这种印象,会随着时间的久远而逐渐加深。 而这样顾和光,就会成为她永远都无法战胜的人,成为陆江初一辈子的执念。 以前严嵇认为,他怎么可能竞争不过一个死人。 到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 他怎么可能竞争得过一个死人? 顾和光死于他和陆江初在一起时最好的年岁,而他的名字,就成了那美好岁月的代名词。 和阳光相关,与一切美好的意象相连。 正因为陆江初在顾和光身上,付出过那样浓烈的感情,她便再难把相同的感情赋予他人。 自己是一个可悲的后来者,还是个可恨的小偷,自己只能采取这样的手段,才能偷到陆江初一丝一毫的青睐。 不公平吗?的确如此。 但这世间的事情,哪里来的公平? 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撞破南墙不回头。 冷静地处理了手上的伤口,严嵇又去那个暗室,看着自己贴了满墙的照片。 今天的事情,并不会让他觉得沮丧。 这一切都不算是什么,只要能和陆江初多在一起,即使只多了那么一秒钟,严嵇仍旧甘之如饴。 他珍惜每一瞬的时光,他的心里也隐隐明白,他不可能骗陆江初一辈子。 既然如此,他便更要把如今的一切给珍藏。 让往后的他,还有值得回忆的东西,还有值得咀嚼的记忆。 到那时候,他是否还继续存在,都由陆江初一人决定。 第166章 渴求她的怜悯 陆江初睁开了眼,第一时间便发现,严嵇正守在她床边。 看了下窗外的天色,陆江初发现,此刻竟然已经是清晨了。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突然头疼发作,应当是晕了过去,没想到一下子就昏睡了那么长的时间。 大概是守了她一夜,严嵇此刻正趴在床沿小憩。 陆江初的左手正被严嵇紧紧抓着,即使是处在睡梦之中,严嵇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陆江初看着严嵇的侧脸,发现他在睡着之后,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了许多,这让陆江初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虽然也说不出缘由,但陆江初很喜欢这样的严嵇。 她不想把严嵇吵醒,于是动作很轻地起身。 伸出右手,陆江初摸了摸严嵇的脸。 她想,虽然曾经经历过很多挫折,但上天终究是厚待她的,让她能够和自己所爱的人,这样平安幸福地生活。 对此,陆江初无比感激。 或许是一直都记挂陆江初情况的缘故,严嵇没怎么睡着。所以即使陆江初的动作很浅,严嵇仍旧很快就醒来了。 感受到陆江初那柔软的手在自己面颊上拂过,严嵇不敢睁开眼睛。 在此刻的他心中,陆江初就像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动物。 他对她充满耐心,就连睁眼都生怕太急,将陆江初吓走。 待陆江初玩够了,将手移开之后,严嵇才睁开眼睛。 陆江初还有些心虚,以为是自己将严嵇弄醒的,于是不自觉地将手藏回了被子里。 严嵇被她这个动作可爱到了,声音中也带了些笑意:“早上好,江初。” 陆江初也和严嵇道了早安。 非常细致地询问了陆江初的情况之后,严嵇总算放下了心来。 陆江初并没有什么大碍,此刻休息之后,也已经感觉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但昨天的折腾终究还是有些伤元气的,因为疲倦,陆江初不太愿意下床,只想在被窝里呆着。 最让严嵇招架不住的是,陆江初竟然掀开了被子,示意严嵇也到床上来。 这下,严嵇就像个愣头小子一样,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他知道陆江初其实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但问题在于,他自己心思不纯。 他时刻都渴求着陆江初,渴求她的怜悯,渴求她能够让他一亲芳泽。 但是,他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过,他舍不得拒绝陆江初。 面对陆江初再三的邀请,严嵇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上了床,躺在陆江初身边。 不知为何,他总是回忆起陆江初昨晚那冰冷的目光,这让他没有办法和陆江初保持距离。 一个随时都可能被神明抛弃的信徒,如何敢远离自己的神明呢? 感受着陆江初香软的气息,严嵇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考验他的自制力,即使坚毅顽强如同严嵇,也有些招架不住。 陆江初看着严嵇那紧张的样子,愈发觉得有趣。 她就像一个流氓一样调笑道:“我们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哥哥还这么一本正经吗?” 面对这样的陆江初,严嵇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他的身体无比僵硬。 因为一股莫名火焰地灼烧,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嗓子干得仿佛要撕裂一般。 严嵇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不然一定会出事情的。 他只能转移话题:“我去把早餐给你端来。江初,你再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也不管陆江初是什么反应,严嵇掀开被子下床后,便匆匆离开了。 只剩陆江初一个人坐在床上,带着笑意看着严嵇仓皇逃离的背影。 陆江初有些想笑,然后她把头闷在枕头里,慢慢笑出了声。 回想昨晚的事情,陆江初其实并没有什么记忆。 但是让她觉得疑惑的是,她心里面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有些失落,又有些警惕。 陆江初并不清楚这种感觉的由来。 摸着发闷的胸口,陆江初想,或许她的感觉是错误的。毕竟她如今的生活堪称完美,她没有道理觉得不开心。 说服了自己后,陆江初将那些奇怪的感觉抛在脑后,盯着房门的方向,等待严嵇的归来。 她并没有等多久,严嵇毕竟时刻都挂念着她。 端着准备好的早餐进来之后,严嵇也已经做好了对自己的心理建设,没有像刚才那样无措。 见到陆江初在等自己,严嵇心头一暖,对陆江初微微笑了笑。 陆江初原本是高兴的,但看见严嵇端进来的是寡淡的病号餐后,她沮丧地重新倒下,像只小虫一样爬呀爬,爬回了被子里。 严嵇看见这一幕,有被陆江初可爱到,他简直有些忍不住笑意了。 其实在察觉到陆江初神色的变化之后,严嵇也立马明白了陆江初的想法。 只是在这一点上,即使他再宠陆江初,也是无法让步的。 毕竟这是关乎身体健康的事情,是原则上的问题。 对于这一条线,严嵇在心中卡得很死。 他缓慢地揭开了陆江初身上的被子,与此同时,也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怕陆江初着凉。 他的动作很温柔,眼睛中也有笑意。 看着陆江初背对他的身影,严嵇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突然说道:“要不我喂你?” 他很喜欢如今的陆江初,因为这会让他有一种,自己仿佛被爱着的错觉。 他就像上瘾一般沉醉其中,强迫自己不去细想更多。 听到严嵇的话,陆江初犹豫了片刻,才又转头看向他,问道:“真的没有一点点辣的吗?只要一点点就好。” 严嵇对陆江初充满耐心,他假装考虑了一下陆江初的话,然后面对陆江初越来越充满希望的眼睛,严嵇果断而“残忍”地选择了摇头。 第167章 要和我一起去上班吗 陆江初觉得严嵇简直在玩自己,顿时不再想和他说话。 见陆江初似乎真有点生气了,严嵇立马松口道:“晚上的小零食可以有麻辣牛肉干。” 闻言,陆江初突然就笑起来,比了个v的手势,庆祝胜利。 严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陆江初刚才的表现都是装的。 只不过那时他关心则乱,没有发现这一点。 但是陆江初下一句话,让严嵇的眼神深沉了不少。 他听见陆江初说道:“哥哥,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好说话,这次是我占便宜了!” 陆江初的语气很兴奋,显然有些开心。 严嵇的心却隐隐作痛。 果然,当替身并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但这却几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但好在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情。 这样的事情他并非没有预料。 即使他经历了很多次都未能习惯,但严嵇相信,只要能和陆江初在一起,任何事情他都是可以做到的。 只有想与不想,没有能与不能。 陆江初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严嵇身上,她靠着床背而坐,打开了房间里的投影仪,开始播放纪录片。 纪录片是关于非洲大草原上的狮群的,大概是因为严总这一套播放装置实在是好,投影的幕布上,就连很多极其细微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陆江初听到狮子一口咬下之后,猎物腿骨断折发出的哀鸣。然后吃下了严嵇喂给她的一枚奶汤小馄饨。 将小馄饨咽下去之后,陆江初兴致勃勃地转头,看向严嵇:“哥哥,我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和这些动物可是密切接触过的。说实话,它们有些太臭了,我不太喜欢,不过还是很好玩儿。” 陆江初说得兴奋,但作为听者的严嵇却有些心惊肉跳。 严嵇知道陆江初的经历并不简单,却没想到连那样危险的事情她都做过。 想要叮嘱陆江初几句,但又担心陆江初觉得他麻烦,严嵇只能暗暗下决心,觉得或许可以增加陆江初身边安保的数量。 聊胜于无。 不过大概是因为和他有眼神交流的缘故,陆江初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严嵇对她的担忧。 她笑了笑,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啦,这几年我都没做了,以前是因为害怕才选择去学习那种极端的技能,现在就没有那种必要了。” 说完陆江初从餐盘里,捡出一枚话梅小番茄吃着,这正是她喜欢的东西,很符合她的口味。 见陆江初吃得开心,严嵇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很有耐心地将大半碗小馄饨,喂给陆江初吃完。 陆江初的胃口并不大,有八分饱的时候,她便去主攻水果了。 严嵇将陆江初的食物收了个尾,自己吃完了剩下的。 当他把餐盘端出去的时候,陆江初也同他一起下了床。 陆江初本就不是什么特别宅的人,自然不会一天到晚都待在床上。 严嵇将餐盘放入了洗碗机。 昨晚他突然意识到,陆江初并不喜欢有太多人一直在身边围绕,于是撤掉了庄园他们所住的主栋的,绝大部分服务人员。 陆江初一直跟在严嵇身边,见严嵇已经把东西放好,才问道:“哥哥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严嵇的生活只有两个重心:一是陆江初,二是工作。 他原本想今天就在家里陪着陆江初的,但又突然想到,陆江初定然不想一天到晚都闷在一个地方。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要和我一起去上班吗?” 这其实是他在很久之前就有的想法,那时候,陆江初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只不过,当初的陆江初拒绝了。 但今天的陆江初显然不会拒绝,她反倒十分兴奋:“好啊好啊!那我去换个衣服!” 严嵇也不急,一直耐心地等着陆江初,顺道处理助理传过来的一些文件。 陆江初跑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在她的记忆里,这衣帽间里的东西都是严嵇给她买的,在他们刚结婚的那两年。 只不过陆江初也有一些疑惑,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却依稀感觉得到,自己和严嵇之间,曾经好像有不小的隔阂。 比如那时候的自己,似乎就认为,这衣帽间里面的东西,没有一样属于她。 于是那些衣服,陆江初也就一件都没有穿过。 衣帽间的占地面积很大,有3楼的一层楼,里面各式各样的衣服都有,还有鞋子与各种珠宝配饰,豪华程度让即使是首富之女的陆江初都感觉震惊。 想到自己曾经居然一直都没有踏入这里,陆江初便觉得可惜。 那时候的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将心底那小小的疑虑按下去,陆江初开心地挑选起衣服。 她的穿衣风格十分多变,不过好在她长相绝美、身材窈窕,什么风格都能够驾驭。 陆江初记得自己前段时间喜欢穿旗袍,现在却失了些兴趣,于是往衣帽间更里面走去。 在进入一片新区域后,陆江初眼前一亮。 她看见了不少改良汉服,这些应当都是私人定制的,每一件都很符合陆江初的尺寸。 各种朝代的形制都有,陆江初却不想穿得太正式,于是拿了一条暗蓝色印花软段如意流苏马面裙后,又搭了一件切针纱质的浅白色短袖上衣。 搭配了一下,感觉还不错,她于是就带上之前选好的首饰、鞋子,开始装扮起来。 等严嵇看到陆江初时,他的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陆江初的头上挽了一个随意的流云髻,用几枚精巧的蓝宝石发饰装点,美丽之中带几分潇洒之气。 她的妆容很素淡,但奈何眉眼本身就已经足够尽态极妍,一浓一淡之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让人初看觉得惊艳,再看连眼睛都难以离开。 更不要说她那飘逸又显得身材极好,腰肢不足盈盈一握的衣衫了。 这,就是他的江初。 是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神明。 第168章 听说今天总裁夫人要来 陆江初看着呆坐在那里的严嵇,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他们之间早已相识多年,对彼此的熟悉也已经融入骨血。 在这样的熟悉之下,自己仍旧能够惊艳到严嵇,这让陆江初如何不开心?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严嵇就是陆江初最在乎的人。 陆江初满面笑意地向前,如同一只小鹿一般,快乐又欣喜。 她蹲到地上,伸手在严嵇眼前晃了晃,念咒一般说道:“回神啦,回神啦!” 陆江初欢快的声音在严嵇耳侧响起,他终于忍不住,一把将陆江初抱了起来。 严嵇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体很柔软,于是不敢过于用力。 他将她视作珍宝。 他早已病入膏肓,而她是他的药。 严嵇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吻到了陆江初的唇上。 但他的动作是那样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如同下坠的羽毛般,有种轻柔的感觉。 但陆江初却不满足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之间气息交融,陆江初感觉到自己愈发加快的心跳。 那是一种,仿佛从心底升起来的喜悦。 终于,在陆江初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时候,严嵇放开了她。 因为强行克制自己的欲望,严嵇额头的青筋都冒了起来。他又开始喝自己最近随身携带的冰水了,想要缓解心头的燥热。 但终究是无用功。 只要陆江初在他面前,他便再难自制。 但纵然如此,纵然如同自我虐待,严嵇却还是没有办法离开陆江初。 毕竟离开她,他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看严嵇激动成那样子,陆江初也有些怕了,忙和他保持距离,不敢再挑拨他。 不然这一大清早的,要是有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十几分钟后,他们总算坐上了去公司的车。 陆江初想起自己手下的光河娱乐,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会起这么个名字? 后来想起,是因为很喜欢作家光河。 哦,对了。 她居然忘了,光河不过是严嵇的笔名。 她最喜欢的作家,就是她最爱的丈夫。 想到这里,陆江初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她的头枕在严嵇的肩上,在严嵇耳畔说道:“哥哥真是太厉害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那么擅长。” 严嵇知道,陆江初口中的哥哥并不是他,但他还是微笑着拍了拍陆江初的肩膀。 另一边,严氏文娱总部。 所有人都在讨论公司突然群发的消息,尽皆一脸震惊。 陈助理站在门口等待严嵇的到来,他身边还有不少人也一同等着,在这期间,陈助理听了不少大家的讨论── “听说今天总裁夫人要来?” “我的天,严总不是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吗?什么时候结婚了?” “这可是上面发的消息,怎么会有错!” “我们部门主管已经说,今天必须好好表现了,得罪了总裁不要紧,要是得罪了总裁夫人,那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严总的绯闻,我也只听他和陆仙仪有过啊!难不成他连陆仙仪那样的女人都看得上?” “只要是资深一点的员工,谁不知道陆仙仪是严总的婶婶,他们俩怎么可能!” “我猜是陆江初,现在集团所有资源都围绕陆江初一个人,明明陆江初陆总有自己的公司,咱们总裁却还是一直全方位呵护。” “没错没错!咱们公司最顶级的s级签约,给了庞妙菲那么一个初入娱乐圈的新人,听说就是因为她是陆总的朋友的缘故。” “哇!强强联合的爱情,真的磕到了!” “除了陆江初,的确不太可能有别人了。只是没想到,严陆两家的结合,连个婚礼都没有举行。要知道不少圈内人结婚,都会搞个世纪婚礼的噱头呢。” “我觉得或许是因为咱们严总还没有求婚成功,毕竟所谓总裁夫人,都只是他老人家悄悄在咱们内部说的。” “严总为陆江初连综艺都去参加了,没想到还是没法更进一步,我都有些同情他了,哈哈哈哈!” “没办法,谁让严总追求的人是陆江初呢?别人可是首富之女,陆家小公主!” “没错,陆大小姐交朋友可是从不看朋友有不有钱的,反正都没有她有钱!” “而追陆大小姐的人可多了!有傅家的傅长嶙,沈家的沈长舟,还有那个奥运冠军李淮……一大堆人,我都快记不清了,反正都是极其优秀的豪门子弟。” “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咱们严总没什么竞争优势了,毕竟他好像脾气不太好,性格也太冷了。” …… 听到这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陈助理咳了两声,望向说话的那个人。 作为总裁办的二把手,陈助理在公司向来有极高的威望,在他的目光下,大部分人都闭了嘴,乖乖低下了头。 陈助理问道:“虽然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但是你们这么早来,又全都挤在门口,是为了向我表明上班时间可以提前吗?” 众人纷纷摇头。 他们以为陈助理和他们一样,也是到门口来看热闹的,没想到别人似乎有任务的样子。 见陈助理的面色冷了下去,众人顿时散去。 也不怪陈助理表现的得此不近人情,他刚得到了保镖那边的消息,严嵇的车队还有一分钟就到公司了。 若是看到大家在上班之前,都围在门口一起聊天,严总的心情一定不会好。 毕竟,公司的大门可是公司的门面,如果严总在他心爱的江初小姐面前出了丑,倒霉的就是他们下面这些人。 想到这里,陈助理便对自己刚才的处理十分满意,他扬起了一抹得体的微笑,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 想起刚才大家的讨论,陈助理在心中笑了笑。 别人以为严嵇还在追求陆江初,只有陈助理知道,他们家严总,现在可是离婚之后想要复婚。 第169章 幽闭恐惧症 之前陈助理看严嵇和陆江初的相处模式,还以为他们定然没有再复合的机会了。 没想到,严总会采用那么极端的方式。 作为知情人,陈助理不好去评价些什么。他只是明白,严嵇和陆江初的纠葛之深,爱恨之烈,是他这种外人所无法想象的。 作为严嵇的助理,陈叶当然是站在严嵇那一边的。 只是,纵然如此,他还是并不认为这件事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未来可能会有的惨烈景象时常在陈叶的脑海浮现,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希望那一天来得更晚一些。 终于,在陈叶略显悲观的思考中,严嵇的车队到来了。 陈叶立马迎上前,他看见自家严总先下了车。 然后严嵇绕到了另外一边,开了那边的车门。 下来的人正是陆江初。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陆江初敏锐地抬头,看见眼前的大厦里面,不少人都正站在窗边围观她。 这让陆江初有了一种,自己是正在展览的珍惜动物的错觉。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样的场面陆江初经历过不少。 于是,她对那些人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甜蜜又温柔。让人不自觉间,便会沉醉其中。 而那些围观的人,在经历了严嵇冰冷目光的扫视之后,全都悚然一惊。 正巧上班的时间也到了,他们立马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没有人敢得罪严嵇。 也没有人舍得因为看热闹,就丢了自己在严氏的饭碗。 毕竟,在整个娱乐圈中,严氏的待遇是出了名的好,不少高材生都削尖了头挤着要进去。 没有哪个公司能像严氏一样,开出比金融行业还高的工资,拥有比绝大部分公共企业都丰厚的福利待遇。 陆江初看见大家都缩头回去了,一下子便意识到,这是严嵇的威力,不由扑哧一笑:“哥哥,你在公司居然这么可怕的吗?大家见了你,就像见到了大魔王一样。” 严嵇十分在乎自己在陆江初心目中的形象,立马摇头:“怎么可能是因为怕我,是因为他们很有责任心,到了上班时间便都回去了。” 说着,严嵇便看向陈叶,目光中带着威胁。 作为严嵇最得力的助理,陈叶立马就知道了严嵇的意思,很快便给严嵇捧场道:“严总说得的确是真的,我们公司没有什么上下等级之分,大家都如同朋友一般。” 他这话说得着实有些夸张了。 陆江初听着他俩鬼扯,倒也没有拆穿。 她知道,严嵇之所以会有所掩饰,是担心影响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虽然不明白严嵇为什么如此患得患失,陆江初却有些心疼了,她搂住严嵇的手臂,垫起脚尖,在严嵇耳边轻轻说道:“没事的,不管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在这世上,我只喜欢你一个。 你拥有,我对你的偏爱,无条件地偏爱。” 听到陆江说的话,严嵇的心脏突然乱了一拍,他似乎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着魔了一般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 为什么要给他希望? 为什么能够说出那样深情的语句? 听到严嵇的问题,陆江初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耐心地解释:“因为你是哥哥啊,我只对哥哥这样。” 听到这句,严嵇仿佛被人抽了一耳光,突然惊醒过来。 太蠢了,他刚才竟然入戏了,竟然沉浸在了自己编织的梦境中。 陆江初自然不会说谎话。 只不过,她真正唯一偏爱的人,她真正无条件爱护的人,并不是他。 现在的他,只不过是梦境之中,那个人在陆江初面前的投影罢了。 这天堂与地狱之间的落差,让即使向来心智坚毅的严嵇,也不免难以承受起来。 他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 却又突然觉得,假如刚才他没有反应过来就好了。 假如刚才,他一直沉浸在那幻境之中就好了。 只要他相信陆江初所说的东西是真的。 只要他甘心当那个人的影子。 他就可以获得想要一切,不是吗? 明明是早知道的道理,明明是早有过的预料,怎么到如今就接受不了了呢? 严嵇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厌,但是面上却不露分毫,他微笑着同陆江初一起走进公司,坐上电梯。 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沉,陆江初有意想逗他开心,于是说道:“记忆里有一次,我好像也来过这里,大概是一年前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严嵇更专注了些,转头看向陆江初。 一年前的话,他们那时候还是夫妻关系,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得到了严嵇的眼神鼓励,陆江初继续道:“我那天好像是来给你送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那段记忆,我总觉得很悲伤。因为那时候的我好像认为,你并不想看到我。 而且当时电梯也出了些故障,我被困了好一会儿,幽闭恐惧症有些发作,便在浑身冷汗的情况下点燃了一支烟。 没想到电梯虽然坏了,但是电梯里的烟雾灭火器却没有坏。我的烟刚点燃,烟雾灭火器就喷了水下来,搞得我浑身都湿透了。于是在电梯中被救出后,也没有再去找你。 现在想起来那一幕,还觉得挺好玩的,严氏的各种安保消防措施的确做得很好。” 陆江初一个人说得兴致勃勃,却发现半天都没有人捧场,她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严嵇。 陆江初却发现,严嵇的眼中有一片浓厚的悲伤。 “怎么了?”陆江初有些不解。 她本以为自己分享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可以让严嵇开心一下,却没想到会起这样的效果。 看着一片茫然的陆江初,严嵇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一年前公司电梯出故障的事故,他是有过听闻的。 那时严嵇也并没有太在意,只让下面的人去处理了,却没有想到,被困在里面的人,是他的江初。 他知道陆江初幽闭恐惧症的由来。 毕竟,任谁和自己母亲的尸体一同待在黑暗的房间里好几天,都会自然而然地对那样的环境产生恐惧。 第170章 那个和她相似的人 严嵇记得,正是在那次电梯故障之后,陆江初很长一段时间对他都尤其冷淡。 自己那时竟然对江初产生了怀疑,认为江初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作戏,甚至还找人去调查她,因此落入了陆仙仪所设下的陷阱。 也正是在那所谓的调查之后,他由爱生恨,开始对江初百般折磨。 想到这里,严嵇的心疼得快要抽搐了。 他竟然干过那样混账的事情。 他难以想象,陆江初当时的恐惧。 而他,却在陆江初重陷当年黑暗的回忆后,折磨陆江初。 严嵇想,大概就是从那时起,陆江初开始对他失望的。 想到这里,因为极度的痛苦,严嵇的手都在颤抖。 陆江初在他怀中,想要抬头看看严嵇,但却被严嵇紧紧抱着,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只需要安静地呆着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一件都不需要做。 于是陆江初保持着沉默,伸手轻轻拍着严嵇的背,像哄孩子一般哄他。 陈叶站在一旁,也是一片死寂。 他当然知道那时发生的事情。 甚至调查,也是他派人去进行的。 只是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造成了陆江初和严嵇如今的结局。 虽然主要的责任并不在他,但陈叶还是难免感觉愧疚。 假如没有当时那档子事情,严嵇恐怕会一直都对陆江初很好。 想到这里,陈叶对陆仙仪的厌恶,又加深了不少。 要知道那时候,严长礼还没有去世,陆仙仪在名义上还是严嵇的二婶。 她竟然在那时,便一直在干预严嵇的婚姻生活。 这未免太让人恶心了。 陈叶想向陆江初解释当年的事情,但又突然想起,陆江初已经被催眠的事实。 大概在陆江初的记忆中,她恐怕都已经忘了那两年的细节,如今自己再提起,说不定反而会误事。 想到这里,陈叶只能忍下去。 在严嵇怀里待了好一会儿,陆江初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她小声提醒到:“电梯已经到了很久了。” 严嵇这时候才慢慢回过神来,他“嗯”了一声,终于放松了对陆江初的怀抱。 但他还是紧紧拉着陆江初的手,与她一同走出了电梯。 陆江初看着严嵇的气场如此低沉,以为刚才自己是说错话了,未免觉得有些愧疚。 她想要安慰严嵇,但却找不到什么话说,最终只能乖乖地待在严嵇身旁,一直陪着他。 陆江初猜到,严嵇可能是因为听到她被困电梯,感觉到心疼。 毕竟,那段黑暗而痛苦的回忆,他们俩是共同的经历者。 那时候若不是有严嵇一直陪在她身边,她的心智恐怕早已崩溃了。 想到这里,陆江初不由叹了口气。 她仅仅是这么小一个变化,严嵇便立马紧张了起来,问道:“江初,怎么了?又难受了吗?” 感受着严嵇对待自己,如同对待易碎品一般的态度,陆江初有些感动,又有些心疼,回答道:“没什么事,我只是突然想叹气。?” 严嵇的眼睛充满不信任。 不是不信任陆江初,而是他觉得,陆江初说的话都是哄他的。 这让他对陆江初的愧疚更深了。 感受到严嵇眼中那浓厚的痛苦与愧疚,陆江初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她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显得这样古怪,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为了让严嵇不再继续沉湎下去,陆江初说道:“哥哥,我的到来是不是有些打扰到你了?如果你再迟迟不去工作,那我就先走了。?” 她这句话,近乎于一句最后通牒。 严嵇哪里能够放她离开,为了让陆江初安心,严嵇只能开始工作。 陆江初喝着饮料坐在严嵇身旁,觉得这间总裁办公室的布局很不错,或许她在光河娱乐的办公室,也可以按照这一间的格局改一改。 坐得有些腰疼,陆江初便站起身来。 或许是为了从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中抽离,严嵇此刻工作得十分认真,连陆江初正在办公室四处走动都没有察觉。 陆江初仔细观察着办公室的布置,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那是一个相框,掉在了书架之间夹缝的位置,看上去似乎是严嵇不想要的东西,只不过还没有被清洁人员清理走。 陆江初想办法把那个相框掏了出来。 上面的灰尘已经很重,但是相框的材质却很好,说明了以前它在严嵇眼中,显得颇为珍贵。 陆江初有些好奇。 在灰尘的掩盖下,她只看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这是一张合照,陆江初想。 但是和谁的合照呢? 为什么严嵇曾经那样重视,现在又如同垃圾一般丢弃? 内心的好奇驱使着陆江初拿纸巾擦去了,照片上面覆盖的灰尘。 然后陆江初看见了少年时的严嵇,站在一个和她长相很相似的少女身旁。 那个少女留着长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弱。 她和陆江初有八九分相似,那个少女的眼角,还有一枚红色的泪痣。 和陆江初曾经点去的那颗泪痣,位置和大小都一模一样。 这让陆江初都怀疑了那么一瞬,照片里的人是不是自己?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可能是。 那这个人是谁? 一个名字隐隐浮上陆江初心头。 但是也如同被灰尘覆盖的照片一样,那个名字一点都不清晰。 陆江初只能确定,名字当中似乎有一个仙字。 再多想下去,她的头疼便又开始泛滥起来。 但是陆江初却无视了泛滥的疼痛。 她隐约觉得,那个名字很重要。 而那个名字后面的事情,也很重要。 因为那个名字的主人,害死了── “我的和光。” 陆江初脱口而出一句,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 而正在和大洋彼岸的合作者开视频会议的严嵇,猛然将目光移向陆江初。 第171章 照片里的人不是我 严嵇觉得,最近他可能要精神衰弱了。 每一次当他刚放松警惕去做其他事情时,便立马会遭受变故。 好在现在视频会议也到了尾声,严嵇将话语权交给北美地区的执行总裁后,自己先下了线。 他往陆江初那边走去,虽然他的步伐并不慢,但是严嵇的每一步,实则都带有恐惧。 他害怕又会出现那天那种情况,这种恐惧使他心理上畏葸不前,但是最终,严嵇还是很快就走到了陆江初身边。 严嵇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陆江初手中的相框。 这相框曾经被严嵇当做心爱之物,时常摆在桌前。 自从发现当年的事情都是陆仙仪刻意算计的之后,严嵇便把那相框撤了下去,原以为它应该早就被扔到垃圾桶了,没想到竟然还在这间办公室。 严嵇在心中痛骂自己的百密一疏,大脑则飞快运转,想着应对之策。 但是他的一切想法,在看到泪流满面的陆江初之后,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陆江初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甚至,她都没有感觉到心中有什么悲伤的情绪,眼圈都没有红一下。 就这样突兀而奇怪地落下了泪来。 看到严嵇之后,陆江初想扑进他的怀里。不过她又瞥了一眼相框上那个,与她长得很像的少女,就那样停住了脚步。 看见这一幕,严嵇的心跳骤停了那么一瞬。 尽管已经在惊慌之下,严嵇却还是保持着临危不乱的理智。 严嵇很快意识到,此刻的陆江初还是没有恢复原本的记忆,所以她才会表现得那么困惑。 而且,尽管在看到相框之后,陆江初的眼里有怀疑,但是她的记忆却告诉他,自己是她可信任的人。 所以即使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陆江初仍旧认为,或许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发现这一点之后,严嵇立马想到了对策。 他不想让陆江初追问他,谁是顾和光,那他不如就这样,把顾和光摆在陆江初面前。 这样想着,严嵇温柔地给陆江初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说道:“怎么把这东西给找出来了?” 看严嵇那副寻常的样子,陆江初眼中的怀疑也消散了一些,她问到:“照片里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她会和你在一起? 而且我感觉你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和你重逢的时间还早,难道你是把我当做她的替身了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陆江初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浓烈的悲恸,仿佛“替身”两个字,就这样直直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严嵇心头也是一跳。 但这样的场面,还尚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动作轻柔地将陆江初搂进了自己怀里,说道:“你怎么可能是替身呢。” 一直是替身的人,是他才对。 “那个女人,叫做陆仙仪,是我的二婶,我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严嵇继续说道。 或许是脑海里的记忆在起作用,陆江初对严嵇的依赖和信任,超出了她对一般人的感情。 所以,陆江初并没有怀疑严嵇的话。 她只是还觉得有一些疑惑:“你为什么会珍藏她和你的合照?” 严嵇笑了笑:“你确定,照片里那个人是我吗?” 陆江初当然确定。 但是看着严嵇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她那原本的自信此刻也变得犹疑起来:“难道不是?” 看陆江初心头已经有了松动,严嵇趁胜追击。:“当然不是我,那是我的兄长。他很小的时候便失踪了,后来陆仙仪替我找到他的收养家庭,拍了这张合照。” “我母亲很看重这张照片,为了我们兄弟俩的感情培养,他才要求我把照片一直珍藏着。我也没有丢弃它的意思,它不见之后我都找了好长时间,没想到江初替我找到了。” “对了,我的兄长叫做顾和光,当初你和他也有些熟悉,他做过你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现在为了自我实现,去非洲那边进行医疗援助了。” 说完这长长的一番话后,严嵇都开始佩服起来,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他知道,他这番话说得没有什么漏洞,陆江初应当不会看出来什么。 而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陆江初会信任他。因为陆江初脑海里,现有的那段记忆中,严嵇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 果然,在听完严嵇的话后,陆江初并没有感觉到怀疑。 想起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我的和光”,陆江初甚至还有些心虚了起来。 毕竟,根据严嵇所说,顾和光只不过是自己的心理医生。 但自己却因为顾和光,有了那般剧烈的情感波动,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事情,自己却已经忘了。 陆江初很了解自己的性格,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人,她根本就不会如此在意。 总有种自己精神出轨了的错觉,陆江初对严嵇质问的底气也没有那么足了。 看着陆江初那弱下去的气势,严嵇竟也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 于是,都有些心虚的两个人,明智地绕开了刚才的话题。 严嵇把相框重新收收好,打算背着陆江初去销毁。 陆江初则将目光移到书架上,假装成已经开始认真看书的样子。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岁月静好的模样,至少对于陆江初而言,是这样的。 但是严嵇心里,却有着一级的戒备。 他发了一条消息给陈助理,要求陈助理安排人,把严家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务必清除陆仙仪存在过的痕迹。 虽然那种痕迹并不多,毕竟真正在严嵇身边,待得更久的人是陆江初。 但是严嵇却不愿意放松警惕。 这几天的事情,对他而言已经足够刺激了,他实在受不了再来一次。 至于他的江初,只需要快乐生活就好了。 他会安排好一切,他会保护她,爱护她。 他会让她,对他心软。 这样想着,严嵇的目光有着可以将人刺穿的占有欲与病态疯狂。 就在这时,陆江初突然转头看向他。 第172章 双标妹控陆垂云 严嵇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那可怕的眼神,就被陆江初撞了个正着。 但好在陆江初这几天,时刻都经历着那种眼神的洗礼,竟也习惯了,没有多想什么。 与严嵇对视,陆江初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灵动的光芒:“哥哥,我刚才想了想,发现我们两边的家长,好像还没有一起见过面。要不什么时候安排一下? 另外,我最近也要回一趟家,我得和爸爸他们一起去给母亲扫墓。” 说到后面的时候,陆江初的语气变得有一些低落。 严嵇将她抱在怀中。心里面却忍不住苦笑。 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去圆。 严嵇回想起,陆家对陆江初隐瞒身份,与自己结婚的默认。很明白,陆家人是知晓顾和光的存在的。 所以,他们也知道陆江初对顾和光深厚的感情。 以及,陆江初对自己的厌恶。…… 要是让陆家人看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突然感情深厚成这样,一定会起疑心的。 在严嵇的计划里,短时间内并没有,和陆家人见面那一环。 他也不希望陆江初会和陆家人见面。 毕竟那样,很多事情就瞒不下去了。 但是他终究是不忍心拒绝陆江初的。更何况,陆江初母亲的忌日,的确是一件大事。 严嵇只能点头选择答应,但是却在心里面思考着,自己应当提前做些什么准备?应当如何去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心里的想法弯弯绕绕,但严嵇却没有表露出分毫? 按照日期来看,后天就是给陆江初母亲上墓的日子。 留给严嵇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当天下午,严嵇就约出了陆垂云。 收到严嵇的邀约时,陆垂云还很惊讶,不明白严嵇的想法。 但是想着严嵇和自己妹妹,曾经毕竟有过一段婚姻关系,陆垂云还是准时赴约了。 严嵇把陆江初留在了办公室,他投陆江初所好,陆江初准备了一段新奇的越狱程序,让她自己研究着玩儿。 这程序是严嵇花大价钱买的,据说曾经攻破了数10个国家的安保系统,在同一时间。 因此该程序也是黑客界,一个传说级的存在。 严嵇想到陆江初可能会感兴趣,便自己走了一定的路子,将其买入手了。 可能卖程序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大杀器,会成为陆江初的玩具。 严嵇和陆垂云是在,离陆氏集团总部很近的一家茶舍见面的。 茶舍的布置很清幽,里面的包间面积不大,虽然只有几十平米,但是造景却很优秀,利用各种高度差与空间设计,将每一个包间都布置得,有一种意趣天成的美感。 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严嵇知道,这间茶社正是陆家的产业。 选择陆垂云能够掌控的地方,可以极大程度上降低他的戒心。 而这,就是严嵇想要得到的效果。 陆垂云来的时候,严嵇已经等了有好一会儿了。 推开门,陆垂云看到严嵇的第一眼,还是下意识惊叹。 也怪不得陆江初当初宁愿做替身,也要嫁给严嵇。 没办法,严嵇和顾和光简直太像了。像到,如果不是真的特别熟悉那两个人,便根本分不开他们。 惊叹之后,陆垂云的眼中,旋即升起了警惕。 他有些担心严嵇之所以要约着见面,是因为知道了顾和光的事情,想要兴师问罪。 陆垂云虽然并不怕严嵇,但还是难免觉得心虚。 毕竟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妹妹做得不太对。 但是出乎陆垂云意料的是,在见到自己之后,严嵇居然第一时间就起身迎接。 那态度是十足的客气。 这让陆垂云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严嵇仿佛把他当大舅子看了。 在心里面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陆垂云没有放松警惕,走到严嵇身前,笑着与严嵇握手,问道:“严总突然约着要见面,是有什么急事吗?” 知道陆垂云掌管整个陆家,向来忙碌,严嵇也没有兜什么圈子,而是开门见山地道:“想和陆总谈谈江初相关的事情。” 这句话没有出乎陆垂云的意料,但在严嵇直接承认之后,陆垂云的警惕还是立马就升到了最高点。 只不过,他这种狡黠如同狐狸一般的人,自然不会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陆垂云只是微微笑了笑,问道:“我家江江是有什么事情,给严总造成困扰了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先在这里给严总道歉了。” 见陆垂云说话如此滴水不漏,严嵇倒也不意外。毕竟陆垂云能够执掌陆家,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 严嵇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但他却突然觉得,好像说什么效果都一样,于是直接表达了陆江初的想法:“江初想要我们两家的长辈见一面。” “发生什么事了?”陆垂云的第一反应是自家妹妹惹祸了。 看着陆垂云那如临大敌的样子,严嵇笑了笑:“我和江初重新在一起了。” 陆垂云脱口而出一句:“这不可能!” 说完之后,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过于坚决,陆垂云有些尴尬地解释:“以江江的性格,她不是会吃回头草的人。不是说严总不好的意思,只是我家江江从小就固执,严总怕不是误会了什么?” 陆垂云也不知道严嵇到底清不清楚顾和光的存在,他只能找这样一个敷衍的理由,毕竟多说就多错。 面对陆垂云的质疑,严嵇的态度十分诚恳:“当初的确是我的错,伤害了江初,我很抱歉。” 听到严嵇的道歉,陆垂云难免有些心虚。 毕竟以他对陆江初的了解,在那段婚姻中,陆江初未必投入了多少真情实感。 那时候严嵇冷漠也好,不近人情也罢,只要他和顾和光长得相似,陆江初便能原谅一切。 所以比起现在深陷情网的严嵇,早已抽身而出的陆江初,似乎才是更加需要道歉的那个人。 不过,作为宠妹狂魔,陆垂云为人向来双标。 有些事情他妹妹做可以,别人做那就不行。 他妹妹怎么可能有错呢? 第173章 说服达成 带着对陆江初强烈的保护心思,陆垂云在面对严嵇的时候,总是有所保留。 严嵇感觉到陆垂云的态度有些许松动,于是继续说道:“我也已经知道,为什么江初会在一开始选择和我一起。当年的绑架案之后,我和江初都各自有人生的际遇。 这中间的一些事情,陆总您可能还不清楚。我就长话短说。陆仙仪和当年那个绑匪是有联系的,她从那人那里得到了绑架案的细节,最后冒充江初的身份来到严家。 而江初与那位顾先生也有一些误会,误以为,顾先生才是当年救她出去的人。当然我知道,江初会和顾先生在一起,不仅仅有绑架案的因素,但是,在当年的事情澄清之后,江初对我的态度的确有所松动。 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顾先生的照片,也明白了江初选择和我结婚的缘由。陆总,我不得不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嫉妒和愤怒的。但是后面,我接受了这一点。” 说到这里。严嵇暂停了一下,他看向陆垂云。 而陆垂云此刻,已经惊讶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 陆江初和严嵇,真的是孽缘。 感受到严嵇的目光,陆垂云整个人也严肃了一些。 既然严嵇现在已经把话给挑明了,陆垂云也没有继续掩饰的必要。 他原本是不相信严嵇的。 因为他不相信,像严嵇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会甘心做别人的替身。 但是看着严嵇那冰冷中带着深情的目光,陆垂云说不出话了。 他不觉得严嵇有在他面前作戏的必要,于是心中终究也是信了那么一两分。 但这也更让陆垂云感觉到了严嵇的可怕。 陆垂云相信,严嵇能做到这种地步,是为了陆江初。 但是,仅仅是为了得到陆江初的爱情吗? 仅仅是为了能和陆江初继续在一起吗? 陆垂云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严嵇可能图谋的是更多的东西,比如陆家的家产。 谁不知道,陆家有接近一半的股份,都在陆江初手上。 这是陆垂云给他妹妹傍身的,在陆垂云心中,他对陆江初的期望向来不高。 他的妹妹,不需要去联姻,不需要为了家族事业牺牲自己。 只需要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好,享受生活。 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公主一般,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陆江初的选择,和陆垂云对她的期望截然相反。 陆江初选择了最困难的那条路,靠着自己的实力打拼出了一片天地。 对此,陆垂云既是骄傲,又是心疼。 正因为这样,陆垂云才更加警觉,他不希望,他的妹妹会被人利用。 心里面这么想着,陆垂云的目光充满怀疑,看向严嵇。 严嵇也并不慌张,他只是静静等待着陆垂云进行思考,然后才继续道:“如果您怀疑的话,我可以把我手里面所有的股份,全部转给江初。严家和陆家都不差钱,我能理解陆总对江初的爱护,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所图的,仅仅是她这个人而已。只要能够达成那样的目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即使是做别人的替身。” “替身”两个字一出口,陆垂云都震惊了。 严嵇刚才说的话,把他之前那些犹疑全都瞬间粉碎得一干二净。 陆垂云感受到了严嵇话中的诚恳,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越感觉到震惊。 或许是被严嵇的诚意所打动,陆垂云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看严嵇很不顺眼了。 或许,对于他妹妹而言,严嵇这样一个人,也算得上是良配。 毕竟无论顾和光有多好,他终究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如果陆江初还一味沉湎于上一段感情中,只会不断地遭受痛苦。 而严嵇有良好的家世,有不错的能力,有一张和顾和光八九分相似的面庞。 更重要的是,他深爱陆江初,并不介意作为替身。 只要陆江初也能够接受他,或许就可以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来。 虽然感觉有一些愧对严嵇,但在陆垂云心中,陆江初毕竟才是第一位的。 陆垂云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但是,陆垂云心中仍旧有疑虑,忍不住问道:“你说得的确很好,但是以江初的性格,她未必能够接受。严总对此难道这么有把握吗?” 见陆垂云的态度已经完全松动,严嵇也没有表现得有多意外,毕竟每一步,他都是有所预料的。 一个阶段的目的达到后,严嵇有条不紊地继续道:“有一件事,陆总可能不是很清楚。最近或许是过于思念那一位顾先生的缘故,江初的记忆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她把我和那位顾先生,在脑海中混在一起了。江初认为我和顾先生,已经是同一个人。” 陆垂云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紧张:“这是怎么回事?会有很大影响吗?江江有没有去看医生?” 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陆垂云都不在乎,一切东西都没有他妹妹的身体重要。 陆垂云的关切好似一面镜子,照出了严嵇那自私卑劣,丑陋不堪的模样。 但严嵇的确如同心理医生所言,是一个十分清醒的疯子。 他看着陆垂云,没有半分心虚地说道:“我带江初去看过医生了,对方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定期进行心理咨询。 甚至这种记忆错乱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一件好事,因为现在的江初忘掉了曾经那些痛苦的事情,整个人都阳光了不少。” 陆垂云半信半疑,他其实也在陆江初曾经特别痛苦的时候,在绝望之中梦想过失忆这种事发生。但生活毕竟不是韩剧,怎么可能随时随地就失忆。 如今,他曾经所梦想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实现了。 这让陆垂云实在是难以相信。 第174章 向前看 他更担忧的是,这种情况的发生,会造成很大的副作用。 于是,陆垂云立马拍板道:“我现在就和你去见江江,我必须得看到她实际的情况才能放心。” 对于这一点,严嵇早有准备。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答应了陆垂云的请求,只是在出发之前,严嵇叮嘱道:“江初现在的状态,可能不太听得顾和光的名字,到时候陆总说话时,可能需要注意一下。” 陆垂云已经心急如焚,面对严嵇的要求,自然全盘接受。 他和严嵇坐的同一辆车,上车之后,陆垂云觉得有些口渴,严嵇便从车载的冰箱里给他取出一瓶饮料。 陆垂云看到冰箱里的饮料,都是陆江初喜欢喝的,应当是严嵇刻意做的准备。 严嵇的这份体贴和细心,让他在陆垂云心中又加了不少分。 看着严嵇那般平静,陆垂云也开始相信,他的妹妹的确没有什么大事了。 毕竟,以严嵇对陆江初的感情,要是真有什么事,他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 陆氏集团和严氏文娱的总部位置很近,开车不到半小时。 于是,在上午看到了陆江初到来的众人,又发现他们家严总,把身为首富之子的陆垂云都带来了。 不少人都猜测,严总可能是求婚不成,想从陆江初的家人身上下手。 各位员工打量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异样的亢奋。幸好陆垂云的心思都在陆江初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 进入电梯之后,陆垂云突然发现严氏的电梯,和自己公司的不太一样。 和一般的封闭电梯箱不同,这个电梯四面都有发光的部分,把空间映衬得光亮了不少,而且面积也感觉更大了。 这让陆垂云有些惊讶,毕竟因为合作的关系,他来过这里好几次。 以前怎么没发现,电梯有这么大的不同? 察觉到陆垂云的疑惑,严嵇解释道:“电梯是今天才换的,江初她有一些幽闭恐惧症,坐电梯总会不舒服,我便想着改进一下。 时间比较短,只能换掉整个电梯箱。之后的打算是,做成那种透明的观光电梯样式。” 陆垂云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原因,不由在心中觉得,自己这个哥哥不够负责。 陆江初的幽闭恐惧症他一直都知道,但因为陆江初几乎从来不表现出来,陆垂云便把那件事都有些忘了。 没想到严嵇竟然一直都记得,还做出了这样大的改变。 陆垂云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现在算是彻底认为,严嵇虽然在一些方面不如顾和光,但是他对陆江初的一颗真心,的确是很能打动人的。 出了电梯之后,陆垂云在严嵇的带领下,去了陆江初所在的房间。 那是一间书房,和严嵇的办公室很近。 在进门之前,陆垂云有那么一些紧张,但这份紧张并没有让他产生犹豫。 走进那间书房,陆垂云看到了正在桌前,盯着电脑的陆江初。 此刻的陆江初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这让陆垂云隐隐松了口气,他走近了一些,轻声唤了一句:“江江。” 陆江初猛然听到自己兄长的声音,立马抬起了头,朝陆垂云那边看去,眼中充满惊喜,笑容明媚而阳光。 看到这样的陆江初,陆垂云的眼睛立马就红了。 已经多少年,他没有再见到妹妹这样的笑颜。 自从顾和光去世之后,陆垂云看到的便是,时刻都生活在仇恨与紧绷之中的陆江初。 他的妹妹,分明是这个世上,最有资格活得明媚鲜妍的人,曾经却是那样郁郁寡欢。 如今,能够再看到这样的陆江初,陆垂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死而无憾了。 看着陆垂云那满面的感动,陆江初有些疑惑,问道:“哥,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么肉麻地看着我!” 陆垂云记得严嵇对他的叮嘱,知道自己不能露馅,于是随意找了个理由回答道:“这不太久没见到你了吗,我有些想你了,江江。” 陆垂云这态度,让陆江初第一时间就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祸事? 不然,她哥哥怎么会说出这样肉麻的话? 但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陆江初于是向严嵇,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严嵇立马解释道:“陆总听说江初你想让我们两边的长辈见一面,于是提前过来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听严嵇这样说,陆江初放松了不少。 有陆垂云那样一个负责任的哥哥,陆江初自然愿意当甩手掌柜,笑着说道:“这些事情当然是你们负责处理,我人去了就行。” 听到陆江初这有些刁蛮,又有些理所应当的话,严嵇和陆垂云同时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我的江初/妹妹,真可爱啊。 陆江初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电脑上,毕竟哥哥什么时候都能见,那个程序现在不玩,以后就没有这么有意思了。 不过,在重新开始敲打键盘之前,陆江初还是说道:“哥,晚上去严家吃顿饭,阿嵇他做饭的手艺很不错,你也可以体验一把。” 在陆垂云面前,陆江初就没有再喊严嵇哥哥了。 毕竟她亲哥可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会嫉妒的。 若是不小心让严嵇得罪了大舅子,事情就麻烦了。 听到陆江初的话,陆垂云有些惊讶地看向严嵇,他没想到严嵇居然还会做饭。 同时,陆垂云也对严嵇对陆江初的宠溺与放纵,也有了更清晰的体会。 严嵇微微笑了笑,说道:“哥,你可以随便点菜。” 见他已经改了对自己的称呼,陆垂云倒也没有什么意见。 他现在算是,有些认可了严嵇这个妹夫。 当然,是否完全接受,还得看严嵇之后的表现。 在这间书房找了个沙发坐下,陆垂云一直呆呆地看着陆江初。 他的妹妹现在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他喜欢看见这样的她。 至于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他们过去。 无论过去有多么美好,或者多么灰暗,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第175章 她怀疑现在的生活 看了一会儿之后,陆垂云便觉得,他此刻已经满血复活了,又可以继续努力工作,给他的江江多挣一点钱了。 但是在工作之前,陆垂云又想到了一点,这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他走出了这间书房,和严嵇一起。 严嵇意识到,陆垂云可能会想要谈论的话题,于是带陆垂云去了公司顶层的直升机停机坪。 站在顶楼俯瞰下面的街道,陆垂云突然问道:“严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江初有一天,突然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陆垂云的语气很严肃,他看向严嵇的目光,也充满审视。 看得出来,他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毕竟,以陆垂云对陆江初的了解,他的妹妹可是一个性格极其固执的人。 他的江江心里只认定了顾和光,到时候她要是发现,自己和严嵇一同隐瞒她,江江可能会十分生气的。 严嵇隐约察觉到,这是陆垂云给他设下的最后一关。 只是很可惜,陆垂云现在所知道的事实,都是严嵇告诉他的。而这些事实,过极大程度的加工处理。 定期的催眠,会保证陆江初想起来的几率很小。 之所以,会和陆家这边联合,是为了让陆江初的潜意识,更接受现在的生活。 甚至,严嵇还有更极端的手段。 只是这些他都不能说出来,于是严嵇给出了一个表面上看上去很完美的回答:“能够再和江初在一起,我已经足够庆幸了。 我知道江初现在会是这样的表现,是因为把我当做了另外一个人,但是我并不介意。 假如江初真的想起来了一切,我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我可以保证的是,无论到了何等地步,只有江初抛弃我的份,绝无我对不起她的可能。” 严嵇所说的每一个字,语气都十分坚定。 陆垂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十分复杂。 但最终,陆垂云点了点头。 无论严嵇说的话是真是假,陆垂云都有能够保护好陆江初的信心。 陆家和严家本就是势均力敌的。 到时候即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陆垂云相信,有整个陆家作为后盾的陆江初,也绝对能够全身而退。 他也会给严嵇足够的利益补偿,不会亏待严家。 深深地看了眼睛一眼,陆垂云说道:“你很好。之后有什么安排,你一并说出来,我想,你想让两家人见面,恐怕是有目的的。” 即使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陆垂云的认可,严嵇在陆垂云面前,还是表现得和刚才一样沉稳。他回答道:“我想要和江初举办婚礼。” 他没有说出“复婚”这个词。 因为在陆江初的记忆中,他们从未离婚。 但是陆垂云却没有放过这个问题,听到严嵇的话后,他皱着眉问道:“那结婚证还要领吗?” 其实,一开始和陆江初的结婚证,严嵇便一直珍藏着,两份都在他那里。 虽然那结婚证已经失去了法律上的效应,但是陆江初并不知晓。 严嵇说出了这个情况之后,也回答了陆垂云的问题:“我想先准备婚礼,不然如果要再领证的话,需要江初本人前去,我怕她会因此想起些什么。 但哥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江初的,我们两家把一切说定之后,我便会将自己大部分财产都转到江初名下,合同可以由陆家这边来拟。” 原本听到暂时不领结婚证,陆垂云还有些犹豫。但严嵇的话说得的确有道理,他也表示了自己的诚意,陆垂云心中的疑虑便没有那么深了。 不过,他也不想让外人觉得,陆家占了严家的便宜,陆垂云于是说道:“财产的事情倒是不必了,陆家也不差钱。只要你好好对江江,我们两家便是一家人。” 陆垂云想要让步,但严嵇却早已下定了决心,他的语气十分坚决:“既然都是一家人,那我的那些财产转到江初那里,和在我身边也没什么不同。” 严嵇知道,陆垂云是想划拨开严家与陆家的利益牵扯。 但是严嵇必须这么做。 毕竟他在陆江初的眼中,最被陆江初看中的,就是他那张脸。除此之外,严嵇根本想不到,他能用什么东西让陆江初留下来。 他并不在意钱财,他只在乎陆江初。 除陆江初以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见严嵇这般坚决,陆垂云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严家能够给出多少,陆家也能够回应多少,不会让严嵇吃亏就是了。 半个小时后,在书房的陆江初,终于抬起了头。 她总算完全破解了那个程序,这种解开谜题的乐趣,让陆江初整个人都愉快了起来。 她所坐的是一个旋转椅,下面带滑轮的那种。陆江初滑着椅子去了落地窗旁边。看见阳光被窗户过滤后,与室内被空调变冷的空气混合,呈现出一片金黄的凉意。 宛如冬日的阳光。 陆江初很喜欢这种感觉,作为一个理科出身的人,她崇尚人类造物的精巧与美丽,欣赏人类对这个星球的改变。 逆转季节,创造大陆,去探索九天之上,去潜入深海之渊。 这一切都让陆江初感受到,人类这个物种蓬勃的生命力。 她母亲就曾是一个物理学研究者,陆江初以前深受母亲影响,也立志将物理学家作为了人生理想。 那时还年少的她,关心的是量子,是宇宙,是混沌场中的粒子碰撞,是远方星系的璀璨辉煌。 只是后面,一切都改变了。 经历过那么多事,当年那纯粹的念头,陆江初再没有能够找回来。 但是就在刚才,就在她沉浸在程序之中时,陆江初却突然重新感受到了,那份平静与单纯。 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就仿佛她是一只在蛛网上的蜘蛛,突然就在那么一个瞬间。感受到了手下丝弦的震颤。 细微到会误以为是风的影响。 但是却能让人在那么一瞬间就认定,就是那种感觉。 陆江初扬起了嘴角,她依稀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 似乎这样寻常的、纯粹的快乐,在曾经她很长一段的生活中,变成了稀缺品。 这让她无比感激自己现在的生活。 但是,她也比谁都更清晰地意识到。 她怀疑现在的生活。 第176章 激怒一个妹控的最好方式 就好像,生活其实不该是这么美好,这么让人快乐的。 它应该是扭曲的合集,应该充斥着许多痛苦、灰暗、仇恨…… 总而言之,并不让她快乐。 陆江初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最近生活给她带来的困惑,已经足够多。 陆江初只是知道,她充满疑虑。 那是一种近乎于惶恐的疑虑。 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于梦境,或者是如同《黑客帝国》那样人为营造的世界。 但陆江初知道,这并无可能。 她感受得到周围一切的真实。 或许,这只是她心理疾病的后遗症。 不然她怎么会总是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之后,陆江初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些。 是夜。 陆江初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她哥哥陆垂云陪在她身边,正在处理公司文件。 陆江初看了陆垂云两眼,有些心疼:“哥,都已经下班了,你就休息一下,钱是赚不完的。” 听到陆江初的话,陆垂云只敷衍了一句:“好的,哥哥做完这部分就休息。” 这话陆江初都听了好多遍了,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干脆直接将陆垂云手上的电脑拿了过来:“哥,你实在闲不住的话,就去和阿嵇一起做饭。” 陆垂云没了电脑,自然没办法继续办公。但他也不打算去帮严嵇,他还想看一看严嵇的真实水平。 想了想,陆垂云打算和陆江初聊一聊。 他问陆江初道:“哥哥还没问你最近的状态怎么样呢?要不现在咱俩谈谈?” 陆江初没有拒绝,顺手关了电视:“我感觉自己最近状态挺不错的,哥哥你不用担心。” 听到陆江初的回答之后,陆垂云放心了不少,然后问了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话题:“那对于婚礼的设计,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婚礼?”陆江初一脸惊讶。 陆垂云这才意识到,严嵇竟然还没有把办婚礼的打算告诉陆江初。 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提前透露了消息,陆垂云回答陆江初道:“就是你和严总的婚礼,当年你们俩之间弄的比较仓促,严总想重新补办一个。” 陆江初点头,有些惊喜:“阿嵇还没有给我说这件事呢!也是,当时因为阿嵇出车祸,很多东西都取消了,现在再办一个也不错。” 听到“车祸”两个字,陆垂云的目光有些闪烁。 他也想起了当年的车祸。 那时,他们几乎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也为自己妹妹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而高兴。 谁能想到,在请柬发出去的前夕,竟然会出那样的事情。 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陆垂云扬起微笑,看向陆江初的目光,又是怜惜,又是心疼。 他想,好在如今一切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把曾经那些遗憾一一补上,又是完美而愉快的人生。 就在陆垂云正想着的时候,整栋房的灯突然一下子就全都灭掉了。 陆垂云第一时间心升起警惕,立马就将陆江初护到了自己身后。 毕竟,傅长嶙前段时间被绑架的事情,在圈子里可谓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按理说严家的安保不会出问题,但毕竟妹妹还在身边,陆垂云不会掉以轻心。 但是陆江初却猜到了什么,一点都不慌乱。 她看向厨房的位置,然后看见了捧着一束玫瑰走出来的演技。 玫瑰上面,点缀着小彩灯。 陆江初扬起了嘴角,她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呆滞的陆垂云,语气急切地道:“哥,你快让开,别挡在我面前了。” 被自家妹妹嫌弃了的陆垂云,只能悻悻地坐在一侧。 他倒要看看,严嵇要弄出个什么花样? 看着严嵇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陆江初脸上的笑容愈发甜蜜。 此刻,虽然室内的灯光都已经关闭,但好在今夜的月色很好。 银色的月光,从落地窗倾泻进来,散了一地。 衬得室内的氛围,十分宁静。 这样的场面,陆江初觉得十分熟悉。 陆垂云的目光却有些异样,他猜到了,严嵇是想给陆江初求婚。 但是他也回忆起来了,顾和光当初求婚时,选择的也是这样一个月夜。 甚至连那束玫瑰,都和当初的像了十成十。 这么多细节一致,让陆垂云知道,严嵇定然是了解了那时的一切。 但是他更惊讶的是,如今终于有了一次为自己求婚的机会,严嵇居然还是照顾着陆江初的想法,选择了模仿自己的情敌。 他这替身,当得未免过于称职了。 不过看陆江初那般高兴,陆垂云突然又觉得,严嵇做得不错。 他现在只希望,陆江初能够珍惜如今与严嵇的一切。 他们就这样一起生活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陆江初看着严嵇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也没等严嵇说话,便迫不及待地从严嵇手中接过了戒指,回答道:“我愿意嫁给你。” 站在一旁原本心思还很深沉的陆垂云,此刻差点笑场了。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严嵇也笑了起来,没想到陆江初会抢他的台词。 陆江初打量着手中的戒指,说道:“这一个,好像比以前那个,要豪华一点。” 陆垂云当然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区别。 毕竟顾和光作为一个医生,虽然医术精湛,但和严嵇这种财阀家族掌权人相比,在收入上面的确是天差地别的。 好在陆江初并没有多想,她伸手拉了严嵇起,来抱着严嵇感谢道:“哥哥,谢谢你,两个戒指我都很喜欢。” 或许是此刻太激动,陆江初在称呼上并没有注意。 站在一旁的陆垂云,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他的妹妹竟然去叫别人哥哥了? 这让一个妹控如何能够接受? 第177章 对话 看到陆垂云那黑透了的脸色,陆江初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好在作为一个足够称职的妹控,陆垂云并不会对自己的妹妹发脾气,他只是瞥了严嵇一眼,目光是十足的狠厉。 严嵇才不管那么多,反正他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了,陆垂云要反悔也没用。 只不过,严嵇现在只处理了陆家那边,事情还没有做完。 既然是两家的长辈都要见面,沈懿然那边,严嵇还需要今晚亲自去一趟。 于是在送走陆垂云,并哄着陆江初遇入眠之后,严嵇一个人开车去了沈懿然所在的疗养庄园。 庄园的位置距离市中心有200多公里的路程,已经进入其他市的境内。那是一片原始森林覆盖的区域,庄园建设在河谷一带。 原本那地方是想开发出一个大型康养中心的,但后来严嵇的爷爷将那个开发公司收购了,做成了严家的私家疗养庄园。 不过这么多年来,似乎只有沈懿然去那里住过。 汽车开下高速之后,已经接近凌晨,后面的国道已经进入森林地区。 严嵇打开窗户,感觉得到这里的空气很清新。 他原本还有一些困意的,但在此刻都完全消减了。 在这一片静谧之中,黑夜中的树林里传来各式各样动物的叫声,显得有那么一点阴森。 严嵇只是安静地听着,同时也注意着道路前方,担心会撞到突然冲出来的什么东西。 之所以将与沈懿然的会面,安排在如此晚的时间,原因有两个。 一是因为严嵇知道,沈懿然失眠的情况很严重,甚至大部分时候,沈懿然都选择在白天入睡,夜晚则进行阅读。 所以晚一些来,更有能与她见面的可能性。 二是因为,严嵇可以比较坦然地面对陆家人,但他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想,这种为难更多是因为,他身体里面另一个人的絮叨。那个人对沈懿然充满孺慕之情。 那样的感情严嵇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却也没办法忽视。 微微叹了口气,严嵇想,现在考虑得再多也没什么用,还是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兵来相挡,水来土掩罢了。 他继续开着车,道路在往森林里面延伸,空气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两侧高大的树木,呈现出一种凝固而浓烈的绿意,让人觉得沉闷又冷烈。 天空中逐渐飘下了小雨,将那份凝固的深绿色模糊得隐隐绰绰。 这会使人产生一种幻觉,仿佛车辆正行驶于水底,身旁是目光幽深、沉默站立的巨人。 与此同时,伴随的是一种面对庞大之物时,所产生的空旷与孤独。 或许还伴随着无力,但是严嵇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只是沉默地开着车,任由脑海里那人不停地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激动,那个人已经在这一路上,第17次提起了今晚的求婚── “江初真的太可爱了,竟然会抢你的台词,哈哈哈哈……” “如果当时求婚的是我就好了,想想就让人开心!” “上次你让我骗江苏,说你是我分裂出的人格,江初竟然信了,如今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你说,我要是告诉她真实情况,告诉她其实我才是你分裂出来的,是你根据自己的想象,塑造出的以为江初会喜欢的类型。” “到时候,江初会是什么反应啊?她也会对我心软吗?” “不过你也太菜了,江初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这样跳脱的人,她喜欢温柔体贴的顾和光。” “我很好奇,你再这么模仿顾和光下去,体内会有第三个人格出现吗?” “话说你的大脑也太无趣了,里面除了工作和严氏,便什么都没有了。我一天到晚待在这里,很痛苦的好不好?” “喂,开车的那位,理我一下行不行?你总是让我自言自语,我也会尴尬的。” 听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严嵇竟然回复了那个声音:“难道我自言自语,就不尴尬了吗?” 回复完之后,严嵇就后悔了,毕竟那个人,可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 自己回了那么一句,会遭到的便是之后各种废话的狂轰滥炸。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那个声音在听到严嵇的回复之后,立马就兴奋了起来:“刚刚我还以为我听错了,或者我乌鸦嘴让你真的多分出了一个人格,没想到回复我的人真的是你啊。” “差点吓死我了。” “我也来贴心一次。这次你竟然会理我,是因为心里太忐忑了是吗?你可不要忘了,作为你曾经的一部分,我现在的一切感情都来自于你。” “你以前是被沈懿然,也就是我们的妈妈关心过的。结果你后来发现,她的那份关心,好像也是把你当做了她最爱的那个孩子的替身。” “说实话啊,我都有些同情你了。一个人能够惨到你这种地步,还是比较少见的。” 听到那声音说着风凉话,严嵇的面色冷了下去,他问道:“难道我们不是一个人吗?你说我的同时,也在说你自己。” 他这句话,似乎把那个声音给刺痛了。 脑海中又变得安静下来,严嵇暗暗松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投回了道路上。 结果,他明显放松得太早了。 那个贱贱的声音很快又响起:“你说得没错,但有一点你没有想到。作为一个更活泼的人,我知道如何排解自己。而你,却总是被动地忍受那些情绪。” “我猜你是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严长青的血脉?你在怀疑,你和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在这件事情上,我想,或许我可以给你吃一枚定心丸。不管你是不是严长青的种,你都一定是严家人。从你与顾和光那般相似,便可以判断出这样的事实。” “至于这之间的差别,不过是dna鉴定上,你与严长青,是99%的相似,还是95%的相似罢了。” “你们是实际上的父子,还是实际上的兄弟罢了。” 第178章 别扭的母子 “有件事情,我或许可以提醒你一下。你与顾和光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其实都不重要,不是你今天去见沈懿然的目的。” “你只需要清楚一个事实就是了,那便是,沈懿然真正在乎的儿子是顾和光,她在心中可能很多时候都在想,当年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 “这也是她不愿意见你的原因,每见你一次,她便心痛一次。” “你本身是什么样的人,对她而言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她的梦魇,是她的敌人,也是她的儿子。” “只有摆正定位,你才能够真正知道,自己应当如何与她相处。” 那个声音很少如此严肃和正经地说话。 严嵇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语气仍旧平静:“我知道了。” 就在他们聊天之时,车辆驶达了目的地。 此刻正是凌晨一点,疗养庄园却仍旧一片灯火通明。 这片庞大的建筑物,在漆黑的夜幕中,给人一种慑人的感觉。 虽然灯光十分明亮,但周围的群山,却带着那种化不开的黑暗,将光明一寸寸吞噬。 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在黑暗中窥视着一切。 好在,将车驶入庄园后,迎接的安保团队,将之前那种莫名的感觉给冲淡了。 庄园唯一的客人是沈懿然。 但沈懿然身边的人却不少,光是医疗队的成员,便足有一个三甲医院的配置那么多。 更不要说其他的团队了。 所有人都围绕着满足沈懿然的需求而工作,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一切似乎都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但严嵇却明白,他母亲之所以会选择这个疗养院,是听从了某位风水先生的话,前来看墓地的。 严家和沈家其实都有祖坟,作为绵延数代的世家,这两个家族的底蕴,即使是在华国这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文化古国,都显得十分深厚。 但是沈懿然却选择,在深山之中独葬。 严嵇不明白原因,也不想去追究。 反正严家有钱,能够满足沈懿然几乎所有的要求,她高兴怎么样,便怎么样。 在安保团队的护送之下,严嵇开车从疗养庄园的主干道驶过,到了一栋小别墅面前。 那就是沈懿然所在的地方。 也是整个疗养庄园之中,灯光最亮的一个地方。 严嵇把车交给了一个保安,自己一个人进入了别墅之中。 这里的灯光不知道是过于亮了的缘故,还是因为严嵇刚从黑暗的道路驶出,总之显得十分刺眼。 等到严嵇逐渐适应的时候,他已经上了二楼。 二楼没有分房间,整个一层楼都是用来放书的。 格局有一点像图书馆,但是和一般的图书馆不同,这里的书架全部贴墙摆放。 书架是从底到顶的设计,有三四米高,整个二楼没有一扇窗户,进门之后,人便被高高的书架包围着。 按理说设计得如此紧凑,会让人感觉压抑。但是中间的位置,却全都是空地。 地面上贴的是棕黄色的木地板,带着一种岁月流逝的温馨感觉。而中间几百平米的位置,全都是空着的。 其实这样的布局,更像一个练舞室。 只不过常规的练舞室,四周所贴都是镜子,这里放的是书架罢了。 因为中间太空旷的缘故,反而给了人一种寂寥的感觉,冲淡了之前的压抑。 但严嵇并不喜欢这样的设计,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对面那个书架角落处的位置。 他先是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沈懿然。 视线往旁边一转,严嵇有些惊讶。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在这么晚的时候,见到沈长舟。 此刻的沈懿然并没有看书,似乎正在和沈长舟聊天。 距离得有些远,严嵇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却看见,沈懿然微笑着看着沈长舟。 而沈长舟手里,正拿着一把弓箭,似乎在比划着什么动作。 严嵇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收回了对沈长舟的雪藏计划。按理说恢复工作之后,应该十分忙碌的沈长舟,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空闲。 或许自己应该给他加一些工作,严嵇如是想到。 拿着弓箭四处比划的沈长舟,比沈懿然更先察觉到了严嵇的到来。 大概是真的有些怕严嵇,沈长舟整个人立马安分了不少,把弓箭收了起来,扬起一抹带有讨好的笑容:“严总好。”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见到严嵇。 其实这几天,沈长舟都花了不少时间陪沈懿然。 虽然,在沈家不受重视,也被人看不起,但是在沈长舟心中,他从来都没有恨过沈家。 原因就在于,曾经的沈懿然给了他,他母亲所没有给他的温暖。 这次得知沈懿然已经病入膏肓,沈长舟哪里还能专心工作。反正他之前也被取消了不少代言,如今一时半会儿也续不上,正好有了一段时间空闲。 沈长舟也就顺应自己的心思,跑来陪他亲爱的姑姑了。 他这人虽然以前有时心机不纯,但对于在乎的人,却还是向来有底线的。 因为在乎沈懿然,所以即使与严嵇有名义上的表哥表弟关系,沈长舟却还是从没有,在严嵇这边下手。 这大概就是他和陆仙仪最大的不同。 在陆仙仪眼中,只有可用或不可用的人,没有能用或不能用的人。 就在这时,沈懿然也朝演技投来了目光。 她似乎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严嵇一步步走近。 发现沈长舟在严嵇面前,表现得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沈懿然皱了皱眉,突然说到:“站直些,在你表哥面前,不要表现得像这副样子!” 沈懿然的态度难得的严厉,让沈长舟下意识的就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沈长舟知道严嵇这么晚来,一定是有什么要事。于是在站直之后,他便开口告辞道:“姑姑,你和表哥先聊,我有些饿了,出去吃个夜宵。” 第179章 不一样的地方 说完,也没看沈懿然是否允许,沈长舟转身就要走。 但他还没走几步,便听到沈懿然与严嵇异口同声地道。:“别走。” 沈长舟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他心里面暗暗叫苦,觉得自己留下来肯定会有麻烦。 但是沈懿然与严嵇同时发出的命令,纵然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拒绝的,于是只能苦笑着转身。 沈长舟在心里面默默祈祷,上天保佑他,今晚上不会出什么事情。 看沈长舟那样子,沈懿然也明白自己刚才的语气太生硬了。但是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只能补救般说道:“想吃夜宵的话,姑姑陪你一起。” 说完,沈懿然便点击了她轮椅旁的一个按钮,很快就有人将夜宵给送了进来。 这下子算是封死了沈长舟的退路,他只能重新坐回沈懿然身边,一心一意想当个聋子。 专心吃饭,假装听不到沈长舟和严嵇谈话的声音。 但是,当发现严嵇所说的话题,是关于陆江初的事后,沈长舟再也没办法继续装聋作哑下去了。 他吃夜宵的速度都变慢了,认真地听着严嵇与沈长舟的聊天,只是还是不敢往他们那里看一眼。 他听到严嵇说道:“母亲,不知道您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去和陆家人见一面。” 沈长舟察觉到严嵇那异样的客气,有些惊讶。 他虽然向来知晓,沈懿然和严嵇关系并不亲密,但因为觉得沈懿然是个十分温柔的人的缘故,对于那份不亲密,沈长舟总是难以想象。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 沈长舟惊讶又疑惑。 但是沈长舟很快就明白,严嵇为什么会那样对待沈懿然。 只因为沈懿然对严嵇的态度,比严嵇的态度还要冰冷:“没有时间。” 如此直接了当地拒绝,让即使只是一个旁观者的沈长舟,手心都捏了把汗。 他担心严嵇会发怒。 既害怕自己受池鱼之殃,又害怕沈懿然得罪严嵇。 他们母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实在太像是仇人。 沈长舟用余光,甚至瞥到了沈懿然眼中的厌恶与痛恨。 这让他心头一惊。 但好在,严嵇似乎习惯了被这样对待,并没有被激怒。他只是说道:“这是江初想要的。” 听到这里,原本面色冷漠的沈懿然。此时眼神却有了波动,她终于和严嵇对视。 严嵇忽略着自己心中突然莫名泛起的痛楚,继续说道:“我知道您不在乎我,但总不至于连江初这个前儿媳都不在乎?她可是您最爱的儿子,给您留下的唯一念想。” “前儿媳”三个字,让沈长舟的心跳乱了一拍。 他以为,严嵇的话是指,之前陆江初与严嵇有过婚姻关系。 这让沈长舟嫉妒得不行,毕竟陆江初在他心中,是如同女神一般的人物。 但是在听到严嵇之后的话后,沈长舟知道自己误会了。 但后半句话信息含量实在太大,沈长舟又开始后悔,自己干嘛要坐到这里? 到时候他不会被严嵇杀人灭口? 心中暗暗叫苦,但因为严嵇的话,与他心爱的江初姐姐关系很深。沈长舟还是一瞬都不愿意移开注意力。 他又听到了,沈懿然那冰冷又虚弱的声音:“给我说时间地点,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真的有这样相处的母子吗? 沈长舟开始怀疑。 更让他惊讶的是,纵然被沈懿然这般冷漠对待。严嵇的态度,在冰冷的同时,还是带有尊敬。 这让沈长舟都有些开始同情严嵇了。 毕竟,他这个所谓的表弟,在沈懿然那里得到的母爱,可比严嵇所得到的,多了百倍千倍不止。 之后,沈长舟就没有再听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了。 严嵇在告诉沈懿然时间地点之后,便选择了离开。 在严嵇离开的同时,之前一直装吃饭很认真的沈长舟也放下了筷子。 他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总觉得味同嚼蜡,此刻能够停止做戏,让沈长舟也隐隐松了口气。 看向沈懿然,沈长舟的目光充满困惑。 但是他却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因为觉得直接提问,显得不太礼貌,而且太过突兀。 沈长舟的心情很复杂。 特别是在看到沈懿然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便下意识扬起微笑的动作之后,他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毕竟现在的沈懿然,对待他的态度,和对严嵇的态度,可谓是天壤之别。 或许是察觉到了沈长舟的疑惑,沈懿然声音温柔地对他说道:“是想要知道什么吗?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态度吗?” 见沈懿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对待自己,沈长舟从中抓到了一抹熟悉感,整个人总算平静了不少。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点头,不过他也的确不想在沈懿然面前装模作样。 犹豫片刻后,沈长舟直接回答道:“是的,我的确是不太理解,也有些想知道,为什么姑姑对严总那么冷淡?” 听到他的话,沈懿然点了点头,面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回答。 在她思考的时候,沉默如同虫子一般。缓慢爬满了整个空间,让沈长舟觉得无所适从。 来这里这么几天,沈长舟却是第一次感觉,这个书房太空旷了。 四面都被书所包围,中间大片空着的地方,让人觉得时间都变得压抑而漫长起来。 特别是这里面,还萦绕着一股沈长舟说不出来的氛围。 他的脑海隐隐有一些思绪,但是并不清晰。 为了让自己脑中的念头更明了一点,沈长舟转头往四面看了看。 他第一个注意到异样的地方,是气味。 沈家作为最有文化底蕴的一个世家,藏书不少,甚至可以说,光是沈家主宅的那个图书馆,藏书量便可以媲美国家级图书馆。 而每一间图书馆里,一定会有的东西,便是中央空调和新风系统。 这保证了,即使图书大片储藏,也不会有灰尘的味道。 而空气中,湿度和温度的调整,也可以让每本书处在最适宜的环境。 但是这里却不一样。 第180章 车祸 这个书房很空旷,面积很大。藏书虽然不少,但是全分布在靠墙的位置。 而那些书都很有年头,于是大多都散发着一种古老书籍的味道。 这种味道并不难闻,和霉味与灰尘味有些相似,但更香一些,还显得更加悠长。 味道十分浅淡,因为室内没有窗户通风,也没有专门换风的排气系统。 所以它们纵然浅淡,却还是占据了每一寸空间。 沈长舟原来是喜欢这种味道的。 这让他感觉到有一种古韵,或者说是书香气息。 但是当他终于开始仔细观察这空旷的二楼时,在那种味道的启发下。沈长舟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个地方,真像一个巨大的棺材。 黑胡桃木所制的高大书架,将四面的空间填满。 而地板也是木质。 整个地方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一个木头盒子。 用来装人的盒子。 当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沈长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莫名觉得阴森。 沈长舟知道,书房是由沈懿然亲手设计的。而书房的改建,则是在沈懿然这次回国以后。 难道这里。就是沈懿然为自己所找的葬身之所吗? 想到这一点,沈长舟心里那原本的惊恐和毛骨悚然,在此刻变成了忧伤。 尽管,他总是在强迫自己忽视,沈懿然即将死去的事实。但是周围的一切都在向他彰显,这个事实的存在感。 正在思考之中的沈懿然,察觉到了沈长舟眼神的变化。 她好像是猜到了什么,微笑着伸手摸了摸沈长舟的脑袋。 原本沈懿然还在想,自己是否要将一部分真相告知沈长舟。 但在看见这样的沈长舟之后,沈懿然放弃了那样的想法。 她的语气十分温柔,说道:“有些东西你不必知道,只需要记住一点,陆江初才是你值得信赖的人。而她,也是我遗产的主要继承者。 你作为我最宠爱的侄儿,她一定会护着你的。你也要保护她,知道吗?不然即使到了九泉之下,姑姑也不会愿意再见你了。” 这是沈长舟第一次,听到沈懿然对自己说这样严肃的话。 他感觉到沈懿然的语气,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这让沈长舟心里那股悲伤更加浓烈了,他抱住了沈懿然,语气坚定地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江初姐姐的。即使付出的代价,是我的生命。” 看着这样的沈长舟,沈懿然点了点头。她轻轻拍了拍沈长舟的背,语气仍旧温柔:“好孩子。” 另一边,严嵇不顾庄园管家的阻拦,开车在深夜离开了这个疗养庄园。 其实他应该和沈懿然一同走的,但是严嵇实在是没办法继续再呆下去了。 在这里的每一秒,他都感觉到快要窒息。 而之所以离开的最大原因在于,严嵇明白,沈懿然并不想看到他。 作为一个懂事的儿子,主动离开才是他最大的孝顺。 回去的路和来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心情有了很大的不同。 好像那个声音所说的都是正确的,他的确不应该对沈懿然有所期待。 是他太不自量力了,竟然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还不懂得,像他这样的人,哪里配得到爱? 他只能去偷去抢,去干那些不在乎他的人,觉得他会去干的,下流而卑劣的事情。 如果想被人偏爱,不过是痴人说梦般的呓语罢了。 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严嵇将油门踩到了底。 他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立马见到陆江初。 严嵇想,他一定要快些回去。 森林里的道路是单向的车道,本以为大半夜并不会有人和他一样,行驶在这条道路上。 但是严嵇却在路边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那是一辆红色的超跑。 严嵇的心乱了那么一拍。 这辆跑车,和陆江初那辆实在太像。 严嵇直接踩了刹车,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段道路竟然在雨后变得过于湿滑。 他急刹车之后,车却直接向那辆红色的超跑撞了过去。 速度丝毫都没有减慢。 更可怕的是,严嵇在这时,看清了那辆红色超跑的车牌号。 竟然就是陆江初的那辆车。 那他的江初,会不会在车上? 眼看着越来越近,严嵇的眼中染上了绝望。 但旋即升起来的,便是更强烈的疯狂。 他将方向盘右旋到底,冲着旁边的树木,直直地撞了过去。 他的车与那辆红色的超跑擦肩而过。 金属之间摩擦出火花,掉落在地面。 好在已经是雨后,地面的干草全都被雨水浸透,总算没有引起火灾。 面前那棵两人怀抱的大树,被撞得歪折到一边,发出轰然的巨响。 好在即使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严嵇的车仍旧没有太大的变形。 弹出来的安全气囊,也给他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虽然感觉浑身的骨头已经快散架了,严嵇却还是第一时间,从已经扭曲的车厢中爬下了车。 他的心全在身旁那辆超跑上。 江初的车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她跟来了吗? 是车被偷了吗? 还是有不怀好意的人,劫持了她? …… 无数念头,在严嵇脑海里翻涌。 他踉跄着走到了那辆超跑旁边。 猛地拉开车门。 车里并没有陆江初的身影。 但严嵇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确认那味道,不是他身上的伤口造成的。 搜索之下,严嵇在座椅上发现了一大片血迹。 这片血迹,使得他心里的想法突然变得可怕起来。 严嵇几乎快要疯狂。 他担心陆江初出事了。 这种担心,让严嵇第一时间便立马拨通了疗养庄园的安保团队的电话。 他已经确认了,车厢里面没有人影。 他需要派人连夜搜山,还需要调监控摄像。 他必须要确定,车里的人没有大碍。 恐惧使他变得愈发冷静下来,挂断电话之后,因为失血过多所涌起的强烈疲倦,让严嵇差点站不直身子。 但他并没有屈服于那样的感觉。 扶着车,严嵇开始在周边搜寻。 一边走,他一边喊着陆江初的名字。 第181章 担忧与偏执 不知道是不是出自上天的怜悯,就在严嵇几乎已经快要绝望之时,他却仿佛听到了陆江初的声音。 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严嵇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真的看见了陆江初的身影。 毫发无伤的陆江初,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严嵇好像听到陆江初在说些什么,但他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他只是快步上前,似乎怕慢了一秒,陆江初便会消失。 如果不是他的腿上有伤,此刻的严嵇恐怕早已跑起来了。 陆江初看着浑身是伤的严嵇,眼中满是焦急。 她问严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并没有得到回答。 而下一秒,她就被严嵇紧紧搂在了怀中。 陆江初感受到严嵇身体的颤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坏他了。 这让陆江初有那么一点心虚。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在严嵇出门以后就醒来了。 那时她很好奇,严嵇大半夜地出去干什么。 带着一丝想给严嵇惊喜的想法,陆江初开车跟在了严嵇身后。 这一路其实十分有趣,陆江初时刻都注意着,不让严嵇发觉自己的跟踪,简直是如同游戏一般的体验。 后来等严嵇下了高速,陆江初就猜到了严嵇的目的地所在。 毕竟严家的那个疗养庄园,陆江初还是有所听闻的,她也知道,沈懿然近期一直就住在这里。 不想打扰他们母子相会,陆江初原本想掉头回去,但又觉得自己都走到这个地方了,或许可以在回程的道路上等一等严嵇。 于是她顺手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一片空地上。 因为这一片林区的确十分原始的缘故,夜间有不少动物在公路上行动。 陆江初看到了不少受伤的动物,于是干脆借着公路上没有车的时机,将它们捡到了路边。 伤势稍微严重一点的,她便放回了自己车上,用急救药箱稍作处理。 这也是严嵇所闻到的浓烈血腥味的由来。 毕竟动物血比人血的味道,的确要大那么一些。 刚才陆江初不在车上,也是因为继续去周围一片探索去了。她还是有一些安全意识的,并没有往林子深处走。 后面听到了一声巨响,陆江初以为是发生车祸了,才连忙赶了过来。 没想到竟然会看到,如此狼狈的严嵇。 看见严嵇的那一瞬,在发现严嵇浑身是血后,陆江初的心脏都要骤停了。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极其痛苦,让她撕心裂肺的回忆,在这一刻叫嚣着上涌。 但还没等陆江初将那段回忆给看清,她便被严嵇紧紧抱在了怀中。 此时此刻对严嵇的担忧,胜过了对那段回忆的探寻,陆江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没事?” 严嵇却没有回答她。 他表现得,就好像听不见陆江初的声音一样。 陆江初立马往严嵇的耳朵看,担心是刚才撞击太激烈,损伤了耳膜。 好在严嵇两边耳朵处都没有血迹。 陆江初总算松了口气。 但是严嵇却并没有放松,他仔细地打量着陆江初,似乎是在翻找陆江初身上的伤处。 然后他的视线凝固在了,陆江初腹部的一处血块上。 那地方的衣服,此刻已经被鲜血浸透。 严嵇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带着浓烈的心痛与焦急:“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说着,也没等陆江初回答,严嵇便把那处衣服拉了上去。 陆江初有些窘迫,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受伤,这不是我的血。” 听到她的解释,严嵇只是“嗯”了一声,但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的手颤抖着摸过陆江初的小腹,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动作十分温柔,似乎生怕伤到了陆江初一样。 待他完全确定陆江初身上真的没有伤口后,严嵇才放松了下来。 他的神经原本紧张得快要崩断,此刻一放松,之前被他强压下去的那股疲倦与眩晕。便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顷刻将他淹没。 严嵇的身体晃了晃,却还是强撑着。 他的目光有些严厉,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对陆江初说过话。 只是,在确认陆江初无恙之后,严嵇之前的焦急与担忧,立马转成了强烈的怒意。 严嵇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今晚要是真的撞到了陆江初,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陆江初只觉得委屈,被严嵇呵斥得眼圈都红了。 她站在那里,固执地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着这样的陆江初,严嵇哪里还舍得再骂她。 他又把陆江初紧紧抱在了怀中,语气僵硬地安慰:“好了,好了,别伤心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样对你说话。” 严嵇如此低声下气,让原本就错得更多的陆江初,也开始反省起来。 她本就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哥哥,我让你担心了。” 或许是再次被严嵇抱在了怀中的缘故,他们肌肤相亲之时,陆江初敏锐地察觉到了,严嵇身体的颤抖。 根据陆江初的经验,她知道,这是因为严嵇失血过多的缘故。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眼神立马变得担忧起来。 刚刚严嵇一见到她,第一反应便是看她身体的情况。 而自己却没能做到第一时间就关心严嵇,甚至还让严嵇强撑着身体,低三下四地哄他。 想到这里,陆江初就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厉害。 之前那段已经快要浮出水面的惨痛记忆,也已经被她完全遗忘了。 陆江初扶着严嵇,让他靠着一棵树坐下。 然后自己狂奔着去车上取下了急救箱。 严嵇的眼睛都开始一阵阵发黑,头脑眩晕得厉害,但他却还是关注着陆江初的一举一动,同时打量四周,为陆江初守卫。 毕竟黑夜的森林,实在算不得一个安全的所在。 在发现药箱里的药品已经有使用的痕迹后,严嵇眼里的担忧又涌了上来。 他担心自己刚才或许检查得太过仓促,没有察觉到陆江初身上其它的伤痕。 想到这里,严嵇的语气变得急切起来:“药怎么用过,江初,你是受伤了吗?” 第182章 对他不一样 闻言,陆江初有些生气。 自己明明已经说过,没有受伤,严嵇却还是一直追问,难道是不相信她吗? 但好在,陆江初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她之所以会生气,其实并不是因为感觉到自己不被信任。 原因在于,严嵇为她担忧乱了阵脚的同时,陆江初也在担心严嵇的情况。 这种担心使得她,差点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了。 知道安抚严嵇是自己的第一要务,陆江初解释道:“刚才我给一些小动物处理了伤口,所以药并不是我用的。” 严嵇听了这话后,点了点头。但是目光还是没有从陆江初身上移开。 看样子,他多半没有相信陆江初所说的一切。 陆江初倒也没意见,只要严嵇能够安心上药,他要做什么,陆江初都觉得可以。 仔细打量着严嵇身上的伤处,陆江初发现,它们大部分都是皮肉伤。 只是看上去严重了一些,实则并不会伤及性命。 察觉这一点之后,陆江初总算松了口气。 她用绷带给严嵇止了血,打算开车带严嵇回到那个疗养庄园。 之所以没有打电话叫救护车,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地方还是过于偏僻,等救护车过来,估计一两个小时都已经过去了。 扶着严嵇起身,陆江初看见了,远方道路突然出现的灯光。 好像是一个车队。 严嵇此时,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说道:“是我叫的人。” 陆江初点头“嗯”了一声,终于松了口气。她虽然不知道严嵇是什么时候拨打的电话,但只要人来了就好。 在他们说话之时,车队已经开到了眼前。 看到第一个下车的人是沈长舟之后,陆江初有些惊讶。 但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她立马就将严嵇交到了上前的医疗团队手中。 然后她一路跟随着严嵇,上了医疗车。 知道事态严重,沈长舟也没有说什么废话。他只是一直跟在陆江初身后,仿佛护卫一般。 沈长舟在刚才,才得知严嵇所打的电话,是要求安保团队到现场,搜集陆江初的痕迹。 当时听闻那个消息,沈长舟焦虑得不行,立马就和大部队一同前来了。 这一路上,他在心中无数次祈祷,希望陆江初能够平安。 苍天有眼,他的祈祷见效了。 但是沈长舟却没有想到,刚才还好好的严嵇,此刻居然只能躺在担架上了。 严嵇的情况,也让沈长舟担忧起来。 沈长舟并不讨厌严嵇。 甚至很大程度上,沈长舟是佩服严嵇的。 在整个圈子里,严嵇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年少的时候优秀上进,而到了他青年的时期,就已经执掌整个严家。 说一不二,杀伐果断,手段凌厉。 严嵇早已走到了他那些同龄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沈长舟从来都不敢,把严嵇当做平辈看待。只因为他俩的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 但是此刻看见陆江初如此为严嵇着急,沈长舟还是嫉妒了起来。 明明上一次见到陆江初时,陆江初对严嵇还是不假辞色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如此之大的改变。 沈长舟又想起,明天严家陆家的长辈甚至会见面。 是因为严嵇与陆江初要订婚了吗? 这个念头,在沈长舟的脑海升起。 他心里面,又是酸涩,又是不甘。 他只恨自己,没能够早一点认识陆江初。 虽然并不敢奢望早点认识陆江初,便能够得到陆江初的青睐。 但是沈长舟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陆江初心中,至少是一个关系亲近的朋友。 就如同傅长嶙和陆江初那样。 在心里叹了口气,沈长舟突然又觉得,对于陆江初和严嵇的关系,他其实应该是早有预料的。 毕竟陆江初对严嵇一向“特殊”。 那种“特殊”,并不是指陆江初对严嵇有多么好。 而是,严嵇总是能够,很轻易地调动陆江初的情绪。 陆江初对其他人,永远都是淡淡的,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但是她对严嵇却不同。 这一点,恐怕就连陆江初自己都没有察觉。 但是作为旁观者的沈长舟,却很明显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只是之前的他,将那些细节给完全忽略了。 沈长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是他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竟敢肖想江初姐姐那样优秀的人物。 他的那些想法,都不过是妄念罢了。 眼中满是苦涩,沈长舟意识到,自己不能把对陆江初的想法给表达出来。 不然极有可能,陆江初会与他保持距离。 那样的结果,是沈长舟无法接受的。 面对现实之后,沈长舟终于在回到庄园的这一路上,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而这时,陆江初才好像突然想起,车上还有沈长舟这个人。 这也不能怪陆江初,毕竟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严嵇身上。 在刚才,医生们给严嵇初步检查了身体,发现的确没有什么大碍之后,陆江初才松了口气。 她这时候才有时间,和沈长舟聊一聊。 沈长舟听陆江初问道:“这么晚了,长舟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长舟如实告诉了陆江初他近几日的行程。 听到他的话之后,陆江初的眼中闪过赞许之色。 当初自己就是因为沈懿然的关系,才选择放沈长舟一马的。如今看来,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让陆江初的心情好了些许。 她原本还想再和沈长舟多聊几句的,但这时车已经到庄园了。 虽然初步确定了没什么大问题,但医疗团队还是决定给严嵇做一个全身的检查。 尽管此刻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严嵇却还是紧紧拉着陆江初的手,一刻都没有放松。 陆江初也就只能一直陪着严嵇。 当然,纵然严嵇没有拉着她,她也会跟着前去的。 于是,陆江初只能歉意地对沈长舟笑了笑,很快就与严嵇一同离开了。 沈长舟看着陆江初的背影,目光苦涩。 第183章 姑姑她最爱的儿子 两个小时之后,检查报告就全都出来了,作为曾经的医生,陆江初全程参与了报告阅读的过程。 好在情况的确没有她所恐惧的那么严重,大部分都是皮外伤。除了伤口比较大,失血过多,需要缝针以外,倒没有其他的问题。 陆江初总算松了口气。 而在这期间,一直陪着她忙前忙后的,正是沈长舟。 在进入彻底的昏睡之后,严嵇总算放开了陆江初的手。 陆江初打开了病房里的窗户,新鲜的空气进来,让她有些昏沉的脑袋,此刻都变得清晰了不少。 走到门外,陆江初看见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昏昏欲睡的沈长舟,这让她有些动容。 陆江初当然知道,沈长舟之所以会守在这里,并不是为了严嵇,而是为了她。 见沈长舟都已经困成了这样,却还是不愿离开,陆江初忍不住劝道:“长舟你回去休息一下,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听到陆江初的声音,半梦半醒的沈长舟瞬间惊醒。 他从睡意中挣扎出来,在看见陆江初之后,下意识地便扬起了一抹微笑。 沈长舟回答道:“没事的,白天我已经休息了不短的时间了。” 听他这样说,陆江初有些惊讶,她坐到沈长舟身边,估计是担心吵醒严嵇的缘故,陆江初的声音放得很低:“你这样,是因为沈阿姨她晚上才清醒吗?” 沈长舟脸上有一些担忧流露了出来,他点了点头:“没错。” 陆江初看出沈长舟实在是担心沈懿然的情况,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抚。 他们俩坐在靠近的椅子上。 走廊里有风穿过,氛围空旷而寂寞。 或许是陆江初的陪伴给了沈长舟勇气,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江初姐姐,你和严总是要在一起了吗?明明我看上次,你和他之间好像没有很好的关系啊。” 说完之后,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突兀了,沈长舟有些窘迫又有些尴尬,显得十分手足无措。 陆江初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沈长舟的问题,就连她自己也有一些疑惑。 但是陆江初大概也明白,最近自己记忆出了一定程度的错乱。 这其实是不少心理疾病都会有的后遗症,作为曾经的心理诊所常客,陆江初对此很清楚。 无论是服药,还是电击疗法,或者仅是疾病本身发作时所造成的后果,失忆的情况都很常见。 所以陆江初尽管疑惑,但却没有怀疑。 她按照自己脑海里的猜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应该是那段时间,我和阿嵇他在冷战,所以让你误会了。” 沈长舟听到这个回答,难免有些沮丧。 他也注意到,陆江初在说话的时候,提起严嵇时,简直是眼睛都在发光。 这不是爱是什么? 原本之前沈长舟还有一些侥幸心理,觉得陆江初会和严嵇在一起,多半是因为严陆两家合作的关系。而他们之间的婚姻,或许也只是商业联姻。 但是现在陆江初的表现,却将沈长舟心里的侥幸彻底打碎了。他只能愣愣地点头,然后整个人的气势都低沉了下去。 陆江初虽然算不得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但是沈长舟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她还看不出什么,那便是她有问题了。 虽然大概猜到了沈长舟对自己的想法,但陆江初却认为,那其实并不是爱情。 那只是一种依恋。 在她心里,沈长舟只是她的弟弟,因为沈懿然的关系,陆江初曾经选择出手帮他。 或许正是那样的行为,让沈长舟误会了。 想到这里,陆江初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并不反感沈长舟,但陆江初向来都是一个将感情之事划拨得清清楚楚,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她现在的一门心思都在严嵇身上,再没有更多的精力能够分给其他人。 那既然已经是这样,何必又让别人误会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陆江初准备离开。 在她起身之前,她叮嘱沈长舟道:“虽然白天就已经休息过,但时间毕竟还是太晚了,你的身体未必适应这样的昼夜颠倒,还是先回去。” 沈长舟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他感觉到了陆江初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 这让沈长舟十分无措,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眼见陆江初就要离开,沈长舟终于忍不住了。他不知道其他的东西,但是却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想要陆江初留下来,陪在他身边,即使只是一会儿也好。 被自己心里的想法所驾驭,沈长舟突然说到。“江初姐姐,你知道沈阿姨其实知道严总出了车祸,但是却没有过来看一眼吗?” 沈长舟之所以会选择这个话题,是因为他感觉到了陆江初对严嵇的关心。他觉得这个话题,会是陆江初感兴趣的。 而正因为感兴趣,陆江初便多半会停下脚步。 他的想法,的确是正确的。 在听到沈长舟的话之后,陆江初立马停住了脚步。 沈长舟所说的事情,她是真的还不太清楚。 她原本以为沈懿然之所以没有过来,是因为身体情况不允许,还没有清醒的缘故。 现在想来,陆江初才回想起,晚上正是沈懿然清醒的时间。 其实她大脑里也依稀有一个印象,就是严嵇并不得沈懿然喜欢。 但是具体的原因,陆江初已经忘了。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沈长舟:“你说的东西我不太清楚,你能具体讲讲吗?” 在陆江初面前,沈长舟向来是事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心中为陆江初肯停下脚步而窃喜,沈长舟回答道:“据我所知,姑姑她对你比对严总更好,似乎是因为,江初姐姐你是姑姑她最爱的儿子的未婚妻。” 说着说着,沈长舟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说后半句话时,简直是到了不彻底靠近,就完全听不清的地步。 好在陆江初对他也有耐心,语气温柔地道:“可以重新说一遍吗,后面的话,我没有太听清。” 但是沈长舟终究没有那个胆子再说一遍了。 只因为,此刻严嵇就站在陆江初身后,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那眼神里满是警告和威胁,让沈长舟有了一种自己被猛兽盯上了的错觉。 第184章 她下次还敢 感受到沈长舟惊恐的目光,陆江初朝后看去。 当发现严嵇站在自己的身后时,陆江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说完陆江初就转头看向沈长舟,示意沈长舟先离开。 因为她不想让严嵇听到,自己刚才和沈长舟谈论的话题。 她怕严嵇会伤心。 毕竟没有哪个孩子,会希望被母亲这样冷淡对待。 但是很多时候,越不想来什么便越来什么。严嵇却在这时问道:“你们刚刚聊什么呢?聊得这样开心。” 陆江初有些为难,不知道应不应该给出真实的回答。 但她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并不想让严嵇知道这一切。 于是陆江初给了沈长舟一个眼神示意,自己则开口道:“我只是在问你表弟,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说着,陆江初牵起了严嵇的手,把严嵇往病房里带,语气之间还有些埋怨:“别人守了你那么一大夜,你一点感谢都没有,语气还这么冰冷,未免太过分了。” 这倒打一耙,陆江初玩得是炉火纯青。 听陆江初都这么说了,严嵇自然从善如流,他转身看了沈长舟一眼,语气却和感激沾不了什么边:“谢谢了。” 感受到严嵇的目光中仍旧充满警告,沈长舟心中一颤。 他当然知道,刚才他和陆江初的聊天,严嵇多半听了大半。 感受到严嵇那如临大敌的态度,沈长舟总有种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的感觉。 按理说,陆江初是应该知道严嵇那个兄长的。 毕竟,她总不能把自己的前未婚夫都给忘了? 但是从严嵇的表现,沈长舟却感觉,他脑海里那似乎有些荒谬的想法,好像才是正确的。 或许陆江初是真的忘了那个人。 这让沈长舟的心里升起了警觉,他感觉严嵇要做的事情,恐怕对陆江初没什么好处。 再联想起陆江初这段时间如此之大的改变,沈长舟突然觉得,他或许应该和傅长嶙谈一谈。 虽然也说不出来具体的原因,但沈长舟却隐隐觉得,傅长嶙才是那个真正能和自己站在一边的人,他们在同一战线。 和严嵇一同回到病房之后,陆江初看着严嵇腿部的绷带,面色苦了下去:“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我们约好中午两家人一起吃顿饭,你这种情况,要不咱们取消?或者推迟一下?” 说话时,陆江初也有些舍不得。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特别期待,他们两家人能够坐在一起。 她想,这或许是因为,上次订婚宴时,严嵇就是一个人前去的。 他的养父母早已去世。 不对,养父母? 陆江初皱起了眉头。 严嵇什么时候有的养父母? 看来自己的记忆又出错了。 分明是因为严嵇唯一的长辈沈懿然,对严嵇漠不关心,于是连订婚宴都没有参加。 大脑接受了这个看上去逻辑十分通顺的回答,陆江初又有些心疼地看向严嵇。 感受到她关切的目光,严嵇将她搂在了怀中,大概是身体情况已经恢复了不少的缘故,严嵇现在也有力气兴师问罪了。 他坐下后,让陆江初坐在了自己大腿上。 他们俩的距离很近,陆江初怕压到严嵇的伤口,想要下来。 但是她却被严嵇紧紧地禁锢在了怀中。 陆江初这才察觉到,氛围好像有那么点危险。 她讪讪地看了严嵇一眼,然后听到严嵇问她:“你刚才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路上?” 陆江初有些犹豫,然后便听到了严嵇极其平淡却有力的声音:“说实话。” 严嵇的气势有那么一点,把陆江初给震慑到了。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本就是陆江初更为心虚。 沉默了好一会儿,陆江初才回答道:“我看你出门了,就想偷偷跟着你,给你个惊喜来着。” 说完这句话之后,陆江初就感觉严嵇的气场又冷了那么一两分。 她缩了缩脖子,然后听到严嵇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不一直跟着,而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还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乱跑?” 严嵇的语气十分冰冷,严肃又冷厉。 陆江初感觉到他生气了,好像自己不管怎么回答,下场都不可能有多好。陆江初有些莫名地紧张起来,最终,她选择换个战术。 只见陆江初直接搂住了严嵇的脖子,说话时就像在撒娇一样:“我错了,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说话间,她还软软地将头枕在了严嵇的肩膀上。 但是,陆江初却听到一句:“不好。” 她惊讶地抬头,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西。 更不相信,自己“撒娇”这个杀手锏,居然会失效。 这可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见陆江初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盯着自己,严嵇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心软了。 能够得到陆江初,已经是他万幸,是他采用卑劣的手段,才窃取到的感情。 他怎么能如此态度冰冷呢? 脑中这么想着,内心也在撕扯。 但严嵇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仍旧严肃:“这样的事情不能有下一次,江初,你得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 陆江初点头,她也不是什么喜欢作死的人,该听话的时候还是会听话的。 她又听严嵇说道:“你向我保证。” 陆江初从善如流,举手发誓:“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天天向上!” 见她如此古灵精怪,严嵇那冰冷的面具也没办法继续戴下去了,他笑着揉了揉陆江初的头发。 见这件事情如此轻易地就过去了,陆江初在心里隐隐松了口气。 她原以为,以严嵇本来的性格,她怕是会被禁足一段时间。 没想到能这样就过关。 陆江初觉得,她下次还敢! 幸好严嵇听不见她心里的想法,不然怕是会被陆江初气死。 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到清晨了,严嵇哄着陆江初在隔壁床睡下。 毕竟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185章 沈懿然的怀疑 陆江初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充满了这个房间。 她的眼睛有些惺忪,毕竟并没有睡多久,陆江初整个人还处于困倦之中。 此刻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在陆江初清醒之后,昨晚的记忆很快回笼,她猛地坐起身来,想要知道严嵇有没有好一些。 于是陆江初起身下床,便准备出门去找严嵇。 就在这时,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陆江初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沈懿然,与推着沈懿然的沈长舟。 见到陆江初之后,沈懿然还是那般温柔。她对陆江初笑了笑,轻声说道:“不要急,慢慢走,不然摔了的话就不好了。” 陆江初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都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会被长辈这般念叨。 或许是想到中午两家人就要见面的缘故,陆江初的心情不错,她的语气轻松而愉悦:“沈阿姨,早上好!长舟,早上好!” 沈懿然点了点头,看向陆江初的目光,满是温柔与关怀:“现在早饭还没吃?江初想吃什么?阿姨叫人给你做。” 说话时,沈懿然也观察着陆江初。 她之前虽然有将陆江初与严嵇撮合的想法,但在陆江初明确表态之后,沈懿然便放弃了那样的念头。 以她对陆江初的了解,陆江初对严嵇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她之所以会对严嵇有些特殊,不过是因为严嵇与顾和光的相似的缘故。 很大程度上,陆江初是一个特别冷酷的人。她的心里有一条明确的界限,界限之内的人,她会关心保护。但界限之外,陆江初很多时候都是冷漠的。 严嵇曾经就属于界限之外。 正因为如此,沈懿然才会疑惑。她不明白为何陆江初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这种改变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毕竟,它完全违背了陆江初的人生信条。 而在见到陆江初之后,沈懿然的疑惑不但没有减轻,而且还加深了。 距离她们俩的上一次见面,才过去没多久时间,陆江初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曾经的她总是带着一些忧伤的,整个人也充满防备。 但是现在的她却完全不同。 这种改变的确是在往更好的方向走,但是即使这样,也并不能让沈懿然心中的疑惑减轻。 她只能通过更深入的接触,希望能够了解到更多的细节。 沈懿然与陆江初聊天之际,严嵇回来了。他手里面还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的都是陆江初喜欢的东西。特别是一小碟麻辣牛肉,十分符合陆江初的口味。 陆江初见到的时候都差点惊呼起来,只是因为还在与沈懿然说话的缘故,她便强忍下了自己内心的激动,悄悄地给严嵇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俩这小小的互动,站在一旁的沈长舟看了个分明,而沈懿然竟然也没有错过。 沈懿然敏锐地察觉到,在陆江初面前的严嵇,和在她面前的完全不同。 这种不同,甚至显得过于明显。 用沈懿然的话来概括,那就是,现在的严嵇像极了顾和光。 沈懿然并不是那种,会刻意去找情感依托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即使严嵇与顾和光长得相似,沈懿然却仍旧在大部分时候对严嵇都十分冷淡。 所以,她也厌恶严嵇如今的行为。 他怎么敢模仿顾和光? 他怎么配模仿顾和光? 眼中流露出反感与恨意,沈懿然也猜到了,陆江初现在的改变,和严嵇脱不了关系。 如果不是看在陆江初的面子上,沈懿然现在恐怕就已经翻脸了。 她的双手紧紧攥起,因为愤怒,沈懿然甚至感觉到呼吸都有些不畅。 严嵇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他刻意将陆江初的注意力转到了另一边,不让陆江初察觉到沈懿然的异样。 沈懿然看了一会儿,便示意沈长舟留在房间里面,自己开着轮椅出门了。 严嵇看了一眼沈懿然离开的背影,面上没有丝毫波动。 倒是陆江初有些讶然,她对严嵇说道:“沈阿姨找你好像有事。” 严嵇微笑着点头:“不急,等陪你吃完饭我再过去。” 陆江初并不想耽搁他们的时间,显然不太愿意的样子。 严嵇看她那样食不知味,为了让陆江初安心,只能说:“好,我现在就过去,你专心吃饭,知道吗?” 陆江初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等江初离开之后,陆江初把餐盘推到了离自己稍远一点的位置。 那里面的菜她不是不喜欢,只是现在实在没有胃口。 即使是刚才让她感觉惊喜的麻辣牛肉,也失去了吸引力。 于是他问站在角落处的沈长舟:“长舟,你吃完早餐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再来一点?” 沈长舟疯狂摇头,他才不敢碰严嵇给陆江初的东西。 看他那副样子,陆江初也察觉到了什么。 她虽然不太能理解沈长舟对严嵇的恐惧,但也不想让沈长舟为难,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 勉强吃了一会之后,陆江初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快10分钟过去。 她突然想起,在严嵇出现之前,自己和沈长舟的聊天。 那时候沈长舟似乎说了什么比较重要的消息,但陆江初当时却没能听清。 于是,陆江初问道:“长舟,之前你告诉我的东西,能再给我说一遍吗?” 沈长舟哪里还敢再说,光是那一次都让他感觉自己往鬼门关走了一趟。 更何况,现在严嵇可是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的。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沈长舟只能斟酌着给出一个回答:“姑姑她对严总虽然没有特别看重,但还是在意自己的儿子的,所以会对江初姐姐你比较好。对于他们的事情,江初姐姐你不必过于忧虑。” 沈长舟并不想欺骗陆江初。 他的话细究起来,其实十分模棱两可。比如话语里所指的,被沈懿然看中的儿子,并不是严嵇。 但是已经失去曾经的记忆的陆江初,只是接受了沈长舟那句话表面上的意思,总算放心了一些。 第186章 怎么学不乖呢 这边的陆江初已经放下了心来,但另一边的严嵇与沈懿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十分僵硬、剑拔弩张。 沈懿然冷冷地问严嵇:“你对江初做了什么?” 严嵇只是微微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也没有和缓到哪里去:“我能对她做什么?母亲,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看着严嵇如此嚣张到有恃无恐的样子,沈懿然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她的言语里满是厌弃:“你以为,只要模仿和光,便能真正地成为顾和光了吗?” 严嵇冷笑了一声,声音平静:“只要对于江初来说,我是顾和光那就足够了。对于您,不管我的父亲是谁,我是您的亲生儿子,这不就已经足够了吗?母亲。 母亲,您既然在严家,已经吃了严家人那么多亏了,怎么还学不乖呢?激怒我,您真的会有什么好处吗? 我想,即使您恨我,觉得我流着肮脏的血液,但您还是要接受现实啊。之前您能够伤害我,是因为我在乎您,但现在,您觉得,既然我都已经疯狂到甘愿当别人的影子了,哪里还会有顾忌呢? 顾和光的墓地我可是知道地址的,正巧前几天,我把那个陵园的负责公司也买了下来,没花多少钱。这样一来,我可以做的操作就更多了。您都毕竟已经到了现在这种程度,还以为自己能继续庇护顾和光吗?” 严嵇实在是厌恶极了那个名字。 但他却还是不得不一遍遍说出来。 他看见沈懿然被气得浑身颤抖,却没有安抚的意思,只淡淡说道:“母亲,您要听话。” 此刻,严嵇的身影,和沈懿然脑中另外一个苍老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往日的梦魇又重新涌上了沈懿然心头。 强烈的反胃感使得沈懿然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近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怎么没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 “是啊,我也为您感到遗憾。”严嵇的表情一片云淡风轻。 然后,他看了一眼表,说话时语气近乎于命令:“中午的饭局,母亲您要记得去参加。” 说完,严嵇便转身离开。 走廊仍旧空旷,严嵇看向最尽头,看到了阳光下的草木。 他曾经也向往过光明,也尝试做一个好人,做一个体贴的丈夫,做一个孝顺的儿子。 只是那些人,都没有给他机会。 既然如此,他就自己创造机会。 穿着浅蓝色衬衣的严嵇,目光中充满阴霾。但他的嘴角却是上扬的,那是一个很标准的微笑,似乎经过计算与测量。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似乎没有灵魂。 又因为与人过于相像,让人感觉到一种空洞的恐惧。 但是每前进一步,严嵇的表情,便逐渐染上了更多一分的真实色彩。 若是让陆江初看见这一幕,肯定会认为,严嵇的心理状态,比她这个需要定期咨询的病人,还要可怕得多。 但是陆江初见到的,是已经伪装成功以后的严嵇。 是她记忆里的爱人,是她如同兄长般的丈夫。 是她曾经得到,又永远失去,却又误以为失而复得的梦想。 看到开门之后走出来严嵇,陆江初非常乖巧地把餐盘向前推了推,仿佛是在向严嵇展示,她吃得有多么干净。 既然都这样了,严嵇也只能假装没有看见,垃圾桶里的水煮西兰花。 陆江初觉得有一些有趣,明明住院的人是严嵇,但躺在病房的人却是她。 她这个陪护者做得未免过于称职,甚至有了冒名顶替的嫌疑。 不过严嵇的状态,也的确不像是一个遭遇过车祸的人。 他浑身西装革履,看上去一丝不苟的样子,十足的商业精英、企业高层形象。 如果是不知道真相的人,是看不出任何异样的。 但陆江初并不是那样的人。 当严嵇在她的身旁坐下后,陆江初直接扒开了严嵇的西装,想要看看里面伤口的情况。 严嵇没有预料到他的动作,一时躲闪不及,竟被陆江初直接扑倒在了床上。 站在一旁的沈长舟,脑海中一群省略号狂奔而过。 这真的是他不付费就能看的内容吗? 在心里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沈长舟便遭到了严嵇的死亡凝视。 那份犹豫立马便被打消,他麻溜地滚了出去,再次反省自己不应该出现在如同恶魔一般的严嵇眼前。 似乎每一次遇到严嵇,他都很憋屈。 出门后,沈长舟便叹了口气。 对严嵇的嫉妒在他心中已经愈演愈烈,沈长舟真怕自己被这种极端的情绪驾驭,做出什么找死的事来。 而另一边,在沈长舟出去之后,严嵇也乖乖的躺着,任由陆江初施为。 严嵇身上的伤口很多,在西装被扒掉之后,陆江初便看到里面的白色衬衣已经被血浸透。 陆江初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想要责骂严嵇,却又知道严嵇之所以会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 更何况严嵇之所以会受伤,她也要占其中八成的责任。 强烈的自责情绪,让陆江初的面色越来越冷凝。 看陆江初这样,严嵇顿时就心疼了,他故作轻松地道:“我这边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江初你不用担心。” 但陆江初只冷冷地砸了“闭嘴”两个字过去。 严嵇很听话地立马就沉默了。 陆江初将严嵇沾血的衬衣给脱了下来,发现严嵇上身的绷带,有不少都已经错位。 她越看越生气,总算理解了当时严嵇在担忧她身体情况时,为何会那般愤怒。 好在身旁的桌子上,就有绷带与药。 陆江初的面色十分冰冷,但在她给严嵇换药时,动作却是温柔的。 陆江初第一次,开始真正后悔,自己昨晚跟着严嵇出来。 如果不是她那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严嵇那时关心则乱,才导致了车祸。 第187章 你哥哥回国了吗 在换完所有的药后,陆江初的职业病犯了,忍不住叮嘱严嵇之后的注意事项。 她说一句,严嵇便点一次头,看上去似乎听得十分认真。 但陆江初一见他那样,便知道严嵇肯定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最后她也不继续叮嘱了,而是说道:“算了,那些注意事项就由我来帮你留意,行了?” 严嵇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在这之后,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很快就到了中午时分。 陆江初原本是打算和沈懿然一同去约定的地点的,但到了快出门时才知道,沈懿然居然在几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 那个时间点,好像就是在沈懿然和严嵇聊天之后。 陆江初看了一眼严嵇,目光中有些责怪。 但事情毕竟已经是这样,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她也就没有追究什么。 在去约定的地方之前,他们还需要先去机场接陆江初的父亲陆志明。 陆家是几个世家中家风最好的一个,在陆江初母亲当年去世之后,她父亲也没有再娶。虽挂着个陆氏董事长的名头,但是把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陆垂云,自己很长时间都在国外呆着。 一般而言,只有在陆江初母亲忌日的时候,他才会回国。 陆江初知道,父亲这样是想要避开那些熟悉的地方。 正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陆家人似乎个个都有痴情的基因。 她父亲对母亲是这样,而她自己对严嵇也是这样。 陆江初想,好像只有她哥陆垂云是个奇葩,不近女色,一心搞事业,让陆氏原本就已经是千亿美元的家产,近些年来又翻了几倍。 陆江初觉得,很多时候自己能够仗着陆大小姐的身份横行霸道,都是因为她哥哥足够给力的缘故。 陆江初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了严嵇。 严嵇回答道:“我倒是挺理解陆总的,毕竟有你这么个让人牵挂的妹妹,他还怎么有时间能想其他东西。” 听到严嵇对自己的夸赞,陆江初咳了两声,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俩很快就到了机场,因为京市的机场正在郊区的位置,距离疗养庄园并不远。 陆江初在机场先与陆垂云的接机团队相会了。 因为那天听到陆江初叫严嵇哥哥的关系,陆垂云对严嵇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陆江初只能把严嵇护在身后,她紧紧牵着严嵇的手,一副保护的姿态。 让陆垂云不住叹息,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陆垂云表现得过于戏精,让陆江初一时间不太想理他。 这下陆垂云对严嵇的意见更大了,陆垂云觉得,他可爱的妹妹都是被严嵇给带坏的。 本来想再吐槽几句,但陆垂云却突然看到,陆江初的眼睛,在望向一个地方的时候,直勾勾地顿住了。 那眼神困惑又执拗。 陆垂云的心突然乱了那么一两拍。 他知道,出问题了。 而严嵇也看着陆江初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然后下一秒,陆江初便朝着她之前看向的那个地方,狂奔而去。 严嵇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但或许,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他跟上了陆江初的速度,抓住陆江初的手腕,却被陆江初直接甩开。 就连陆江初,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只是好像见到了一个熟人。 她好像见到了严嵇。 不,严嵇就在她身边。 那是一个,和严嵇很像的人。 那人会是严嵇的兄长顾和光吗? 但如果是顾和光的话,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激动? 为什么自己的心跳,跳得这么厉害? 陆江初的心中充满不解,却没有办法停住脚步。 她只能疯狂地向前,以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姿态,朝自己看到的那个人跑去。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陆江初只看得见他的背影。 但她却一眼认定,就是顾和光没错了。 难道顾和光没死吗? 不,不对。 严嵇告诉过她,顾和光只是去非洲进行医疗援助了。 她怎么会认为顾和光是死了? 两段不同的回忆,在陆江初脑中混杂在了一起。 她想要大喊出顾和光的名字。 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开不了口。 她只能奔跑。 在撞到人的时候道歉。 然后继续奔跑。 朝着那个逐渐隐没进人群的背影。 一直持续地奔跑。 终于,她的脚步,被一群追星的人给阻拦了。 陆江初没能再看见那个背影。 在发现这这一点之后,她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手指颤抖,眼眶发红,因为疲惫大口喘气。 而严嵇,也在此刻到了她身边。 看着陆江初的状态,严嵇的心愈发沉了下去。他问道:“江初,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陆垂云也跑了过来,带着他的保镖团队一起,看上去阵仗不小。 陆垂云此刻肺都快要炸裂了,作为一个常年坐办公室养尊处优的总裁,陆垂云很少有这样剧烈的活动。 他也问出了和严嵇一样的问题:“江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江初的目光,还在那人消失的地方探寻。 她语气执拗,仿佛并没有听到严嵇与陆垂云的问题,只是固执地说道:“我要看监控,哥哥,给我调取机场的监控。” 严嵇和陆垂云同时回答:“好。” 就在这时,那个接机的粉丝团队里的人,也认出了陆江初,一个个都发出惊呼。 陆江初这才注意到,这群人接机的对象,竟然是霍瑶瑶。 霍瑶瑶大部分粉丝,都磕她与陆江初的cp,此刻居然见到了正主,一个个的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了起来。 讨论声在陆江初耳边泛滥── 【江初为了给瑶瑶接机,居然狂奔过来,这才是真爱啊!】 【呜呜呜,我磕到真的了,“捉妖小队”cp永远的神!】 【这次江初姐姐把她哥哥都带上了诶,是要见家长了吗?这么快?我有些不适应!】 【民政局应该自己长腿跑过来的,我要看到她们锁死!】 …… 除了讨论声,便是频繁响起的按下快门的声音。 然后,前方的粉丝团队突然尖叫起来。 原来是霍瑶瑶出来了。 但陆江初并没有注意,她只是转头看向严嵇,轻声问道:“你哥哥回国了吗?” 第191章 同车与安全带 其实一开始,陆江初的确是感到十分惊讶的。 因为在她眼中,霍瑶瑶的心思向来都十分单纯。 在霍瑶瑶心中,似乎只有吃吃喝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没想到如今,她心里面竟然还有了别的东西。 陆江初在一旁静观其变,感觉到陆垂云似乎想要还击的时候,她立马开口截住了陆垂云的话头。 毕竟,她哥哥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就不要想脱单了。 陆江初转移话题,问霍瑶瑶道:“瑶瑶,你要去哪里?” 似乎从陆江初的话中,听到了那么些许想要告别的意思,霍瑶瑶的表情一下子沮丧起来,声音也有些低沉:“爷爷让我去琴江酒店吃饭。” “琴江酒店?”陆江初的话里有些惊讶。 看她这样子,霍瑶瑶竟也猜到了什么,语气一下子兴奋起来:“难道江初姐姐你们也是去那里吗?” 陆江初点了点头。 她都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难不成是霍瑶瑶与陆垂云实在有缘? 不过在看见陆垂云那冷漠的表情之后,陆江初就觉得,她是想多了。 即使霍瑶瑶与陆垂云是真的有缘,即使月老真的给他们牵了红线,以陆垂云的性格,怕是会直接把线剪断。 听到她们同路之后,陆江初觉得,或许自己可以做一些安排。 想了想,她对霍瑶瑶说道:“瑶瑶,既然我们都是去的一个地方,要不你和我哥哥同一辆车?” 霍瑶瑶自然点头。 陆垂云却不太愿意:“江江,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辆车?” 听到这句话,霍瑶瑶也觉得有道理:“江初姐姐,我们几个人一起不可以吗?” 陆江初残忍拒绝:“我要看一些资料,你们在只会打扰到我。让阿嵇陪我就可以了。” 陆垂云有些低声下气地道:“我保证,我一句话都不说,一定不会打扰到你的!” 或许是有一个同样是妹控的哥哥的缘故,霍瑶瑶很能理解陆垂云的想法。 陆垂云是不会愿意,陆江初和严嵇单独在一起的。 这让霍瑶瑶有那么一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站在陆垂云那一边。 但要是能够有单独和陆垂云相处的机会,霍瑶瑶会很开心。 更何况,这也是江初姐姐所希望的。 即使这样陆垂云会不高兴,但在霍瑶瑶心中,此刻的陆江初地位还是要比陆垂云更高的。 这世界上男人哪里都有,江初姐姐却只有一个。 于是在陆江初再次拒绝之后,霍瑶瑶说道:“好的,我听江初姐姐的话。” 她长相本就乖巧,此刻又如此听话,陆江初看着实在喜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霍瑶瑶的脸。 嗯,手感很好。 看陆垂云那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陆江初只觉得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于是语气放低了下来:“哥哥,瑶瑶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得照顾好她,知道吗?” 看陆江初的态度那般认真,陆垂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能点头:“好的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他便看见,陆江初和严嵇一起,上了同一辆车。 陆垂云的心情不太好,转头看向霍瑶瑶时,看霍瑶瑶那一副小姑娘的模样,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霍瑶瑶倒是一脸笑眯眯地,与陆志明打了个招呼后,便撇下自家司机,上了陆垂云的车。 这辆车是陆垂云亲自开的,霍瑶瑶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有一些紧张,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用眼神小心翼翼地打量陆垂云。 看她这样,陆垂云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家妹妹会对霍瑶瑶那般不同了。 霍瑶瑶的确是一个挺有趣的小姑娘。 不过在他眼中,也仅此而已罢了。 本着逗弄小孩的想法,陆垂云问道:“现在不和我顶嘴了?你刚才不是很会说吗?” 听到陆垂云那欠欠的语气,霍瑶瑶也没有沮丧,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我会说,总比垂云哥哥不会说来得好。” 还是那么牙尖嘴利。 看上去乖乖的,其实不过是切开黑。 陆垂云在心中吐槽。 然后他转头看向霍瑶瑶,一句话都没有说。 霍瑶瑶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以为是自己的妆容出了什么问题,连忙拿出小镜子。 但仔细地照了镜子后,霍瑶瑶发现,她的妆容没有任何问题,甚至看上去还很漂亮。 既然这样,为什么陆垂云一直盯着她?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霍瑶瑶的脸立马就红了。 她以为,陆垂云是因为喜欢她才会那样。 结果,大概等了一两分钟的样子,她便听到陆垂云语气不耐烦地说道:“你不系好安全带,我怎么开车?大家都走了几分钟了,咱们俩迟到恐怕不太好。” 霍瑶瑶:…… 所以,你一个大男人,盯着我这么个女孩子那么久,只是因为我没系好安全带吗? 想到自己刚才那自作多情的想法,霍瑶瑶简直不知道应该做何表情。 见她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陆垂云觉得,这孩子恐怕是有些不太聪明。 果然,只有他妹妹最可爱。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垂云倒也多了兴许耐心,没有继续逗着霍瑶瑶玩了。 他俯下身,替霍瑶瑶系好了安全带,说道:“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小姑娘,下次要记得自己系安全带了,知道吗?” 大概是因为靠得太近了,陆垂云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霍瑶瑶听着,竟从中捕捉到了那么一两分温柔的意味。 她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她支支吾吾地回道:“知道了。” 陆垂云没有听清,这一次语气严肃认真了一些:“小姑娘,我问你知道了吗?” 第192章 成功过关 没想到陆垂云竟然会这么严肃,霍瑶瑶被吓得立马点了点头。 见她这般乖巧,陆垂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竟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霍瑶瑶的头发。 感受到那温柔的触感,陆垂云这才回过神来。 他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好在在被霍瑶瑶发现之前,陆垂云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霍瑶瑶并没有放过他,这个表面上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小姑娘,突然开口问道:“垂云哥哥,你摸我的头发干什么呀?” 陆垂云一时间更尴尬了,有了一种被抓了现行的感觉。 他咳了两声舒缓自己的心情,然后回道:“顺手摸的,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霍瑶瑶听了他的话,恍然大悟地点头。 但她越表现得这样,陆垂云便越是气短。 他完全不明白,霍瑶瑶到底懂了什么? 至于表现成这样吗? 不过,陆垂云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不经意之间,他已经扬起了自己的嘴角。 陆垂云想起了什么,于是在自己面前的格子里摸了摸,找到了一袋猪肉脯递给霍瑶瑶:“你不是最喜欢吃东西了吗?这个小零食味道还不错,你可以尝尝。” 霍瑶瑶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在她的世界中,谁愿意给她吃好吃的,谁便是可以得到她喜欢的人。 不知不觉中,在霍瑶瑶那里,陆垂云又给自己加了不少分。 这边,霍瑶瑶与陆垂云之间的氛围十分轻松。 而另一边的严嵇与陆江初,却都保持着沉默。 司机开着车,感受到后面的氛围,不知为何总觉得十分不妙。 陆江初上车之后,便一直都沉默着。她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监控的观看上。 这一次,她甚至连把监控视频,假手于软件分析都不愿意了。 她就那样,自己一个人认真而专注地看着。 严嵇坐在陆江初身旁,静静地陪着她。他也没有说话,而是在仔细观察。 大概10分钟之后,严嵇终于才确定,陆江初并没有想起来曾经的一切。 她现在之所以那般执着于机场的监控,之所以那般疯狂地想要寻找到顾和光的身影,恐怕都是出自潜意识里的冲动。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严嵇松了口气。 虽然他仍旧嫉妒,但只要他的谎言能够持续下去,严嵇还是足够满足的。 坐到他这个位置的人,向来都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很多重要的事情是绝不可能一步到位的,做生意这样,谈恋爱也是如此。 在确保了安全之后,严嵇也能用平稳的心态等待陆江初了。 他给陆江初倒好了饮料,甚至用车上的设备,导入了陆江初所需要观看的视频文件。 对于这一切,陆江初都是有所感触的。 所以即使她没有说话,但对于严嵇,也在心里默默感激着。 与此同时,陆江初也觉得有那么点愧疚。 她打定了主意,不管在监控视频中能不能有所收获,自己到时候,都要将真实的想法分享给严嵇。 他们夫妻之间,本就不应该有秘密。 琴江酒店的位置距离机场原本没有太远,但因为今日路况不太好,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堵车上面。 他们两支车队,用了一个小时才到了约定的地点。 但好在时间的把握上面,因为都留有余裕的缘故,倒是没有迟到,还提前来了一会儿。 而陆江初也利用这一个多小时,排查完了所有的监控。 她着重看了,那个她认为很熟悉的背影。 终于,在一个角度的监控上面,陆江初看见了那人的正脸。 不是顾和光。 那是一个陌生人,长得很年轻的样子,一脸的学生气。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陆江初的眼神立马就黯淡了下去。 而坐在她身旁的严嵇,却隐隐松了口气。 严嵇虽然知道顾和光已经死去的事实,但他还是不愿意陆江初有所收获。 自从利用手段重新与陆江初在一起后,严嵇其实时时刻刻,都活在一种极度不安全的感觉中。 这种感觉,使得他对很多东西都充满疑心。 万一,顾和光其实并没有死呢? 万一,陆江初找到了比他更像顾和光的人呢? 万一,陆江初只因为那个背影的刺激,便又重新恢复了记忆呢? …… 即使这些事情发生的概率并不大,但是只要发生,却有着强烈的影响,严嵇不能够松懈。 但好在,他之前所想,在这一次的确没有出现。 严嵇对陆江初笑了笑。 然后他们一同下了车。 陆江初的心情,说实话还有那么一些沮丧。 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中午的宴会上。 宴会具体的安排,陆江初没有太清楚。 她只知道,一切都是她哥哥和严嵇负责的。 陆垂云的车比大家的晚了两三分钟,陆江初注意到,在下车的时候,陆垂云对霍瑶瑶的态度,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 这让陆江初的心情好了些。 她突然觉得,她哥哥也不是那么地无可救药。 霍瑶瑶下车之后,第一时间便在人群中寻找陆江初的身影。 然后她很快就看见了陆江初,笑着就往陆江初那里跑,还喊道:“江初姐姐。” 陆垂云看着霍瑶瑶那咋咋呼呼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面突然有些担心,叮嘱道:“跑慢点,不要摔着了。” 但显然,从霍瑶瑶没有慢下来的脚步便可以清楚,她并没有把陆垂云的话给放在心上。 在她眼里,只有她的江初姐姐。 陆垂云看着这样的霍瑶瑶,突然在心中鄙视自己,怎么像个老妈子一般。 或许霍瑶瑶兴奋一点也是好事,毕竟看上去,他妹妹就挺喜欢这样的小姑娘的。 用这个借口解释了,自己为何看到霍瑶瑶会有些开心后,陆垂云松了口气。 然后,他便将那些异样的想法给抛在了一边。 把车钥匙交给门童,陆垂云也走到了陆江初身边。 陆江初原本是挽着严嵇的手臂的,但是霍瑶瑶冲过来之后,陆江初的注意力,便全放到霍摇摇身上去了。 就连严嵇,也不得不退到一边 第193章 我就想要垂云哥哥 这让严嵇心里面有那么一点不平衡,但他又不好在陆江初面前说,只能悄声对站在自己身旁的陆垂云道:“你不管管霍瑶瑶吗?” 陆垂云一脸不解:“为什么我要管她?我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严嵇用那种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盯着他。 就在陆垂云思考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的时候,霍家人出现了。 为首的就是霍瑶瑶的哥哥霍联瑞。 他也是陆垂云的熟人,他们俩性格相似,都有个妹妹,所以有时社交场合遇到了,还会经常寒暄几句。 后来,在得知鬼医就是陆江初后,霍联瑞与陆垂云的关系就更好了。 每次他们到对方城市出差的时候,都会一起吃顿饭,交流交流宠妹心得。 于是,在看见霍联瑞后,陆垂云立马就举起了手:“联瑞,你妹妹在这里,快把她带走,我们要去吃饭了!” 陆垂云的声音很大,和霍瑶瑶正聊得开心的陆江初听到了,只觉得自己满头黑线。 她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爆栗敲在了陆垂云头上。 有这么直接赶人的吗? 在感觉自己被敲了之后,陆垂云的脸色都变得可怕了。 他倒要看看,有谁竟敢对他动手。 但转过身后,陆垂云看到的却是陆江初的脸。 陆垂云心中的怒火立马就熄灭了,他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陆江初,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碍于面子,他没有开口直接问。 至于错的会是陆江初吗?当然没有可能! 他妹妹做什么都是对的! 最终,陆垂云只能小声问道:“江江,你手疼吗?” 看他怂成这样,霍瑶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垂云哥哥真是有意思啊。 让她都有种要去欺负的冲动了。 之前陆垂云那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还真把霍瑶瑶给唬住了。 如今看来,垂云哥哥没有那么凶,那或许自己其实还挺有希望的。 想到这里,霍瑶瑶也开心了一些,也去关心陆江初:“江初姐姐,你手疼吗?” 他们俩这话说得实在有默契,陆江初却一个都不想回复。 而全程围观了这场闹剧的霍联瑞,不太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来,还真是为了将霍瑶瑶给带走。 毕竟霍老爷子为了等自家孙女,上菜之后都不许人碰,眼看着菜都要凉了,霍瑶瑶却还没有到。 自然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 他也看到了陆江初敲陆垂云的场面。 霍联瑞在心中隐隐啧舌,他没有想到,一向看上去性格温柔的陆小神医,在自家哥哥面前,竟是这样的表现。 当然就连霍联瑞也认为,一定是陆垂云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 不然陆江初怎么可能会生气呢? 就这样,只有陆垂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好在他甘之如饴。 在得知霍联瑞的来意后,霍瑶瑶也明白,他们不得不分别了。 依依不舍地看了陆垂云一眼,霍瑶瑶问道:“垂云哥哥,一会儿我可以来找你吗?” 陆垂云果断摇头:“我很忙,别来。” 他拒绝得实在果断,听得霍联瑞都有那么些手痒了起来。 自家妹妹对陆垂云这般好态度,陆垂云竟然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 亏得自己在之前还把他当朋友! 但霍瑶瑶却一点都不沮丧,她的眼睛仍旧是亮晶晶的样子,整个人如同洋娃娃一般精致又漂亮。 转头看向陆江初,霍瑶瑶问道:“江初姐姐,那我一会儿可以来找你吗?” 陆江初知道霍瑶瑶是想要曲线救国,自然不会拒绝。 就这样谈好了这些,霍瑶瑶才和陆江初他们分开。 霍联瑞用警告的眼神看了陆垂云一眼。 陆垂云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上去着实欠打。 陆江初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哥,我想喝你给我调的柠檬薄荷苏打水。” 陆垂云立马点头:“好的宝贝,哥哥立马就给你做。” 说完陆垂云就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了酒店后台。 去后台有一段路与霍瑶瑶是在一起的。 霍瑶瑶十分开心。 她意识到,这一切肯定都是她的江初姐姐安排的,转头给陆江初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霍瑶瑶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与陆垂云并行。 而在霍瑶瑶后方的霍联瑞看见了这一幕,眼中若有所思。 就连他都意识到了,他妹妹对陆垂云的特殊。 但陆垂云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霍联瑞在心中怀疑。 不过想起自己那换了一打的女朋友,又想起陆垂云到现在,都还保持着单身的事实。 霍联瑞突然觉得,陆垂云可能是真的不懂。 他也应该是真的凭实力单身。 发觉这一点之后,霍联瑞有些无语。 他们在一个走廊处分别,因为霍瑶瑶要去自己的包厢。 她望着陆垂云的背影,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根本舍不得收回目光。 霍联瑞看的心中一阵憋屈,总有种自家的娇花,要被拐走了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见霍瑶瑶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霍联瑞终于忍不住说道:“该回神了!” 听到自家哥哥的声音,霍瑶瑶这才收回了眼神。 她对霍联瑞吐了吐舌头,没有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说道:“哥哥,我觉得垂云哥哥好帅呀!特别合我的胃口!” “你这话像是一个女孩子说出来吗?”霍联瑞一阵头疼。 但霍瑶瑶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不管,我就想要垂云哥哥!哥哥你要帮我!不然我吃亏了,心疼的可是你!” 说着,霍瑶瑶就笑着挽上了霍联瑞的手臂,眼睛一眨一眨的,如同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在这样的攻势之下,霍联瑞还能说什么呢? 第194章 逃离失败 霍联瑞只能同意。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霍瑶瑶的头发,说道:“我只能尽力而为,到时候究竟能不能有你想要的效果,还得看具体的情况。” 霍瑶瑶点了点头。 在她心中,她哥哥那一关是最难过的。 现在既然最困难的部分都已经过去,那么之后的胜利当然是指日可待的。 想到这里,霍瑶瑶脸上的笑容又明媚了一些,对霍联瑞道:“哥哥你真好,我永远都会喜欢你的。” 霍联瑞一脸不信的样子:“你哪里是喜欢我,你最喜欢的可是美食。” 霍瑶瑶吐了吐舌头,竟也没有反驳。 看着霍瑶瑶的笑脸,霍联瑞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另一边,陆江初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预定的包厢。 让陆江初意外的是,尽管沈懿然比他们出门更早,但到现在都还没有过来。 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陆江初发现,离约定的时间,只差最后15分钟了。 她转头看向严嵇,轻声问道:“我们要和沈阿姨她联系一下吗?” 严嵇摇头:“没事的,我母亲她一向准时,从来都是卡着时间到,等那时候没人我们再说。” 陆江初点头。 她没有怀疑严嵇的话,毕竟严嵇才是沈懿然的儿子,他自然比自己更了解沈懿然。 收回了心里的担忧,陆江初坐到她父亲旁边,和陆首富聊着天。 严嵇则出了包厢,他的保镖队长上前对他说道:“老夫人已经拦下来了,很快就会到。” 严嵇点头。 他早猜到沈懿然昨天答应他会来参加宴会,不过是缓兵之计。 今天早上在沈懿然出门之后,严嵇就已经派人封锁了沈懿然的个人证件信息。 没想到,她他还真没猜错,沈懿然早计划着出国。 她没有选择飞机,可能是因为怕被严家查到,而选择了坐游轮前往欧洲。 那个游轮也不是严家的产业,如果不是严嵇足够有防备,恐怕沈懿然此刻已经出了国境线。 那时候要再追回来,就没有在国内这么容易了。 严嵇想,沈懿然曾经之所以会在严家吃那么大的亏,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她小看了严家的能量。 沈家虽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但能够上榜更多因为名声。 沈家不走仕途,但在学术界却有着极高的威望。 沈懿然在这么多年过去,似乎都还是以为,严家和沈家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正是这样的误解,让沈懿然从来都没有办法逃离。 严嵇也说不出来自己心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感触,他觉得她并没有失望,毕竟被抛弃才是他人生的常态。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什么,严嵇最终只能叮嘱一句:“好好和老夫人说话,注意她的身体情况,但是不管她怎样反对,都一定要把她带过来。 适当的时候,给他提顾和光的名字。” 保镖队长点头。 15分钟之后,沈懿然到了现场。 陆江初终于松了口气,上前迎接。 她注意到,沈懿然的面色似乎过于苍白了一些。 陆江初难免有些担心,语气中满是关切:“沈阿姨,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啊?如果感觉不适的话,我们就去休息一下。” 沈懿然听到陆江初的声音,目光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她向来都明白,自己内心那些负面的情绪,针对的对象究竟应该是谁。 沈懿然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 在看到陆江初之后,沈懿然的心波动了一下。 她既觉得悲哀又觉得心痛。 但是此刻明显比平时更阳光的陆江初,让沈懿然有那么一刻赞同了严嵇的选择。 在她心里,陆江初就像是他女儿一般的存在。 沈懿然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冒着被严家人发现的危险,与顾和光相会的时候,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江初。 那时她的和光还在读大学,是一个极其温文尔雅的人。即使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顾和光在她面前也没有要攀附严家的意思。 他只是在关心她这个母亲。 因为那时候,顾和光似乎就隐隐猜到了,能让一个母亲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家族,究竟有多么肮脏。 而那时的沈懿然,本就对顾和光极为愧疚。得到顾和光的关心后,更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母亲,从来都不称职。 她那时一直说,想要给顾和光进行弥补。 或许是当时她的态度太急切了,为了让她安心,顾和光说道:“只要夫人您能够对我的女朋友好一些,有机会的话多帮衬她一把,我就很感激你了。” 当时就在顾和光说完那句话后,沈懿然便看见了微笑着走来的陆江初。 那时的陆江初是多么骄傲,多么明艳的一个孩子。 如同阳光下的玫瑰一般,充满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沈懿然在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沈懿然在第一眼便下定了决心,她要把陆江初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 以后,她就是她的母亲。 只是那时的沈懿然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那样多的事情。 而与顾和光恩爱的陆江初,会变成那般沉默又偏执的模样。 沈懿然之所以选择回国,之所以在临死前选择回来,就是为了能够多照看一下陆江初。 所以对于严嵇的行为,沈懿然才会那般愤怒。 她知道,陆江初现在所想要的,并不是活在幻觉之中。 所以沈懿然才想要离开,想让那正在预备的婚礼,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但是在被严嵇追回来之后,看着对自己无比关心的陆江初,沈懿然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或许她之前逃避的想法全都是错误的。 现在的严嵇,看似好像占据了主动权。 但实际上,他才是最被动的那一个。 既然他愿意如此牺牲,给自己的江初造这样一场梦,沈懿然也接受。 她相信像江初那样的孩子,在得知真相之后,不可能继续沉沦。 沈懿然对陆江初永远都充满信心。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懿然没有表现得像刚才那样冰冷了。 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欣然赴宴的人。 出于自身意愿的,来参加自己最心爱的孩子的订婚宴。 于是沈懿然对陆江初笑了笑:“江初不用担心,阿姨的身体没有问题。只要能够看见你,阿姨就很开心了。” 第195章 婚礼与好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懿然的声音太过温柔了,陆江初总有种见到了自己母亲的错觉。 这样的感触让陆江初的眼睛又有些红了。 其实在之前陆江初是担心的。 她害怕沈懿然会不愿意,来参加这一场两家人的见面会。 虽然也说不清楚这种恐惧究竟来源于什么地方,但是它的确真实存在。 好在此刻,看沈懿然那样子,也不像是被人胁迫过来的。 陆江初在心中隐隐松了口气,然后扬起了一抹真实的笑容。 之前在她心中的那些疑惑,那些质疑、那些无所适从,两家人坐在一起时,突然一下子就消融了。 陆江初想,假如连这样的生活她都不满足的话,那她未免太贪心了。 上天如此厚待她,让她能够追求自己想要的事业,让她的家人平安健康,让她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她已经得到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即使这些东西看上去平凡至极,但却是她似乎在曾经,梦寐以求过的一切。 见陆江初脸上的笑容那般灿烂,坐在包厢里的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合力制造了一场骗局,为的就是让陆江初能够快乐地生活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但所有人都拥有默契。 他们守护着自己认为是珍宝的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家人,愿意付出一切。 陆志明与沈懿然对视的时候,两个人的心中都闪过一抹了然。 然后他们都扬起了笑容。 陆志明起身和沈懿然握手。 包厢里的氛围,比陆江初所预想的最好的情况,还要棒得多。 看着这一幕,陆江初便觉得开心。 她坐在严嵇身旁,和严嵇说起了悄悄话:“阿嵇哥哥,大家看上去好像都很开心。” 严嵇点头,望向陆江初的目光中满是宠溺:“毕竟,江初是我们所有人的宝贝。只要你开心,大家的心情便都觉得愉快。” 陆江初笑了笑,索性将头枕在严嵇的肩膀上,看上去如同一只小猫般,懒洋洋的样子。 陆志明有些担心她这样肆意,会给沈懿然留下不好的印象,得罪未来的婆婆。于是说道:“吃饭的时候,还和小严黏糊在一起干什么?” 他说这话只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实际语气并不严厉。 沈懿然却听得有些心疼了,连忙劝到:“我家江江自然想要什么都可以,陆总不要这么严厉。 江江在我心中,就像是我的女儿一般。她能喜欢严嵇,是严嵇的福气。” 听到沈懿然的话,看她面上那焦急的神情不似作伪,陆志明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一些。 他之前还担心,沈懿然会不会过于难以亲近,但是如今看来,自家女儿还是很得未来婆婆喜欢的。 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氛围就更加融洽了。 严嵇看着这一幕,心底却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当然知道,沈懿然喜欢陆江初的原因。 他也明白,在他母亲心中,陆江初这个儿媳,比他这个儿子重要得多。 毕竟沈懿然是真把陆江初当女儿,也是真把自己当敌人。 严嵇都有些佩服自己,能把这么一群人联合在一起,参演他预想好的戏剧。 看着陆江初面上温柔的笑意,严嵇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疯狂。 他才不管什么真和假。 他要的是让他的江初,完全沉浸于美好的此刻。 他要让她从潜意识里接受这场骗局。 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绝对的真假之分? 一个人拥有权利,就可以拥有一切。 只要他足够强大,他就能得到,被他当做神明一般的女子。 将陆江初喜欢的龙眼珍珠包喂给了陆江初,严嵇心中有着一种扭曲的满足。 而另一边,陆志明已经在和沈懿然商议,重新举办婚礼的事情了。 听到他们把话题转到这上面,严嵇也不复刚才的沉默,说道:“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时间的话,下月初就有一个好日子,要不就定在那时候?” 听到严嵇的话,大家都还没说什么,陆江初却开口了:“下月初,不就只有两个星期了吗?这样会不会太急了?” 这时间的确很急。 但是陆志明与陆垂云都没有开口。 他们知道严嵇这样是担心夜长梦多,万一出什么变故。 而严嵇也早就预料到了陆江初的问题,他回答道:“时间上完全是来得及的,而且这也是母亲的意愿。” 他当着沈懿然的面,用沈懿然的名义扯谎,一番话说得一点压力都没有,就连沈懿然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 陆江初听了严嵇的话,这才想起来,沈懿然的身体情况,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如果不能尽快举办婚礼,沈懿然说不定就看不到那一天了。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心情便低沉了些许。 她是很喜欢沈懿然的,但是纵然是有着她那般优秀医术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沈懿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如果这是沈懿然想要的,陆江初并没有意见,于是她点头答道:“我也觉得那个时间不错,就这样。” 陆江初同意之后,严嵇松了口气。 其实照他的想法,他还想将日期再提前一些的。 他想要尽快让所有人都知道,陆江初是他的人。 但是考虑到陆家那边的意愿,假如自己把时间设得太近,只会显得对婚礼还不够尽心。 于是严嵇只能按捺住心情,选择了两周后那个时间。 他一定会给他的江初,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他一定会把曾经的错误都给弥补。 他们会成为无比恩爱的伴侣,他们一定会有最光明灿烂的未来。 对于这一点,严嵇无比相信。 而其他的人,在乎的都只是陆江初的想法。 见陆江初都没有意见,大家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事情就这样直接定了下来。 虽然是补办的婚礼,但陆江初并不想昭告全天下,她只想请自己最亲近的那群人。 在名单的选择上,严嵇看见了不少他不熟悉的名字。 据陆江初所说,那些人都是他的好友。 第196章 追cp的老爷子 听到陆江初的话,严嵇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那些人哪里是他的朋友。 那些人都是顾和光的至交好友。 这一点是严嵇之前没有想到的,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犹豫,微笑着答应了陆江初的一切要求:“我当然会将他们请来。” 陆江初微微笑了笑,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悦。 他们这一边谈得无比顺利,但霍瑶瑶那边的包厢,却有些愁云惨淡。 这一次,霍老爷子之所以会来京市,就是为了让家里的小辈们一同见个面。 他对霍瑶瑶向来都是宠溺有加的,见到霍瑶瑶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立马扬起笑容说道:“爷爷的瑶瑶宝贝,坐到爷爷身边来。” 霍老爷子这赤裸裸的偏心,看得不少人都眼红不已。 但他们还是得忍住心里的不平衡,笑着恭维霍瑶瑶。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更是不住地给霍瑶瑶夹菜。 但是,往常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霍瑶瑶,看上去却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对一切都提不起精神。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 见霍瑶瑶看上去还是心情不好,老爷子冷冷地放下了筷子。 就在家里的小辈,以为霍瑶瑶终于要倒霉的时候,老爷子却在这时问道:“有谁欺负了我家瑶瑶吗?”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让人听着便开始紧张起来。 霍老爷子的目光扫过了那些低着头的小辈们。 他突然感觉十分疲惫。 以前的他觉得家大业大是一种好事,但是现在他却认为,有那么多孙子孙女,却生来不过是算计自己的。 那么多人中,只有霍瑶瑶与霍联瑞,最得他心意。 但是那些人,却总是在背后搞手脚。 想到这里,老爷子的目光愈发冰冷,语气更是毫不客气:“你们这些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后面针对我的瑶瑶做了多少事情! 我就把狠话给放到这里了,如果瑶瑶要是不开心,我就把那个让她不开心的人赶出霍家。” 而未来的霍家家主霍联瑞,听到老爷子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后,就低下头替他那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给鱼剔骨头。 大家都被吓得不轻,一副静若寒蝉的模样。 霍瑶瑶在这时才回过神来,目光充满疑惑:“爷爷,你们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不吃了?” 听到霍瑶瑶的声音之后,或许是怕吓到自家娇娇的孙女,霍老爷子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温柔:“瑶瑶宝贝。别怕。 我只是在问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我家宝贝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告诉爷爷,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爷爷给你报仇!” 听到霍老爷子的话,霍瑶瑶简直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她又是窘迫又是无措。 没想到不过因为自己吃饭不太专心,便让兄弟姐妹们都遭了殃。 但是再这样下去也不行,霍瑶瑶只能说道:“爷爷,没有人欺负我。有什么事情我们之后再说,好不好?” 看霍瑶瑶那神神秘秘的样子,霍老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也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爷爷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不用担心,不管你想要什么,爷爷都会给你的。” 霍老爷子这句话说得可谓是财大气粗,听得那些霍家的小辈,一个个都像犯了红眼病一般盯着霍瑶瑶。 而此刻,大概是觉得需要谈论的事情实在太过重要,霍老爷子直接拍板道:“你们这些无关的人都出去,我和我的乖孙女好好谈一谈。” 这一次,竟然连霍联瑞都没有能够留下。 听到霍老爷子的话,大家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能立马放下筷子,跟着霍联瑞走了出去。 好在霍家有钱,又替他们开了一个包厢,倒也不怕他们饿着。 待人都走出去之后,霍老爷子看向霍瑶瑶,笑眯眯地问道:“我家宝贝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心不在焉的霍瑶瑶猛然听到这句话,被吓了一跳:“爷爷,您怎么看出来的?” 感受着自家孙女那崇拜的目光,霍老爷子笑了笑:“我当然能看出来。我还能猜到,你喜欢的人姓陆是?” 这下,霍瑶瑶就更佩服了。 因为她脑子不太聪明的缘故,所以一直都很喜欢聪明人。她爷爷和哥哥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她喜欢的陆垂云也不差。 没想到爷爷除了在生意场上所向披靡,对感情上的事情也是把握颇深。 眼中的崇拜又加深了一些,霍瑶瑶说道:“爷爷真是太厉害了!” 见霍瑶瑶这般反应,老爷子进一步问道:“今天连饭都不太想吃了,是因为感情上面的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吗?” 霍瑶瑶点头,语气也有些沮丧:“爷爷,那个人好像根本看不出我喜欢他。他似乎对我也没什么感觉,都是我舔着脸坚持的。” 说完这句话,霍瑶瑶有些谨慎地打量了一下老爷子的脸色。 她可是太清楚,她爷爷有多么护短的。 霍瑶瑶担心,霍老爷子会因为听了她的话,对陆垂云有意见。 但让霍瑶瑶没有想到的是,霍老爷子竟然回复道:“说不定那个人还并不知道你喜欢她呢?这样的事情瑶瑶还是要主动一点,直接说出来比较好。 即使被拒绝了,也可以继续坚持下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爷爷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在一起的。” 自己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霍瑶瑶的眼中满是惊讶,她问道:“爷爷真的没有意见吗?即使那个人不喜欢我,即使我死皮赖脸地坚持?” 霍瑶瑶之前还担心,自己的行为可能会丢霍家的脸。 但现在,看见霍老爷子的态度之后,霍瑶瑶只觉得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 但她还是紧张兮兮地盯着霍老爷子,想知道霍老爷子的回答。 而霍老爷子则沉默了一会儿。 他以为霍瑶瑶喜欢的人是陆江初。 之所以会这样误会,则是因为,作为霍瑶瑶粉丝团的骨干成员,霍老爷子对霍瑶瑶与陆江初的cp,是十分了解的。 第197章 兄妹俩都想要? 在刚开始的时候,霍老爷子还不太能接受。 不过后面,随着粉丝们如同传教一般的熏陶,霍老爷子竟也慢慢开始觉得,好像还不错。 毕竟陆江初身份高贵,人品很好,还有一手好医术。 在顾和光死后,她也不太可能再喜欢上其他男人。 说不定就会这样,看上自家傻乎乎的孙女了呢? 而霍瑶瑶对陆江初的态度也不一般。 可能是早年经受过太多挫折的缘故,霍瑶瑶对人很多时候都是只有表面交情的,带着一种自我保护般的外壳。 只有她信任的人,才能够得到她的热情。 但是陆江初却在一开始,就被霍瑶瑶特殊对待。 如此一来,再结合粉丝们的磕cp狂欢,霍老爷子竟也渐渐接受了,自家孙女喜欢陆江初的事实。 正是因为有那样的误会,霍老爷子才会觉得,霍瑶瑶感情不顺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毕竟陆小神医曾经喜欢的是男人,这性向一时半会儿要改,恐怕也不太容易。 想到这里,霍老爷子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回答道:“只要瑶瑶你认为是值得的,那便去追求。 你还年轻,做事情不需要有那么多的顾忌。无论结果如何,只要尽力了就好。” 霍老爷子这番话,算是说到了霍瑶瑶心坎上。 霍瑶瑶不住地点头:“爷爷你说得对,我应该坚持!只要我坚持下去,垂云哥哥一定会接受我的!” 看霍瑶瑶如此上道,老爷子欣慰地笑了。 但是很快,他的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 霍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语气疑惑:“垂云哥哥?” 霍瑶瑶点头,看霍老爷子这反应,她也有些不太明白了,忍不住问道:“爷爷你难道没有猜到,我喜欢的是垂云哥哥吗?” 这下霍老爷子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你不是喜欢陆小神医吗?” 霍瑶瑶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是些什么鬼? 她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最终只能回道:“爷爷。我怎么可能喜欢江初姐姐?我对她没有其他想法的!” 听了霍瑶瑶的话,霍老爷子竟觉得有些失望。 之前他为了说服自己,接受霍瑶瑶喜欢陆江初的事实,可是付出了不少努力的。 像他这样的老一辈人最是古板,虽然知道现在很多年轻人,在感情之事上面没有任何顾忌,却还是不太能够适应新时代的潮流。 霍老爷子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一点,然后却发现,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如果霍瑶瑶喜欢的是陆垂云的话,那的确就比喜欢陆江初,要来得简单一些。 但是想起霍瑶瑶之前的表现,老爷子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他想把疑虑按下去闭口不谈,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在说什么很机密的事情一般,问道:“瑶瑶宝贝,你不会想兄妹两个都要?” 霍瑶瑶被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竟然是她爷爷说的。 她爷爷不会被人穿越了? 小说里面可都是这样写的…… 脑海里涌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让霍瑶瑶没有办法开口,只能目光警惕地看着霍老爷子。 她这样的反应,反而坐实了霍老爷子心中的猜测。 说实话,霍老爷子有那么一点想骂人。 他本就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多年的养尊处优,更是让他变得愈发高高在上,行事没有顾忌。 但看着乖巧可爱的孙女,霍老爷子忍下了心头的冲动。 长叹一口气之后,霍老爷子放缓了声音。 似乎怕吓到霍瑶瑶一般,他语重心长地轻声说道:“瑶瑶,做人不能这么贪心啊!更何况你喜欢的还是陆家兄妹。 如果对方家境普通一点,爷爷也就顺着你了。但是陆家人,不是你可以驾驭的。听爷爷的话,暂时不要有那么大的目标好吗? 一个一个来,不要急,不要想着什么事情都要一步到位。瑶瑶你本来就是性格极为单纯的人,我们只要一个就够了,好吗? 至少一段时间中,只追求一个。” 说完这一番话,霍老爷子喝了好几口水。 他都觉得自己的话有那么些不要脸呢,但没办法,谁让霍瑶瑶是他最心疼的孙女呢? 而霍瑶瑶此刻,也丢掉了心中那些荒谬的想法。 她哭笑不得地解释:“爷爷,我真的只是喜欢垂云哥哥,想和垂云哥哥在一起。怎么可能兄妹俩都要?” 见霍老爷子似乎并不相信的样子,霍瑶瑶也觉得自己是解释不清了。 她干脆说道:“我的话爷爷你不信,哥哥的话总该信了。我现在就让哥哥来和爷爷您解释。” 说着,霍瑶瑶就转身走到包厢门口,打开了门。 没有出乎她的意料,霍联瑞果然等在门口。 霍瑶瑶直接把霍联瑞拉了进来,脸上气鼓鼓的样子。 等关了门之后,霍瑶瑶才说道:“哥哥。爷爷他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竟然以为我喜欢江初姐姐! 还甚至以为,江初姐姐和垂云哥哥,我全都想要! 这都是些什么鬼! 哥哥,爷爷现在已经不相信我的话了,你快帮我解释一下!” 看着霍瑶瑶那着急的样子,霍联瑞竟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什么。 他没有想到,自家老爷子的思路居然拐到了天边去。 霍联瑞有那么一点想笑。 如果不是怕霍瑶瑶生气,他早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咳了两声,缓和着自己的情绪,霍联瑞看向霍老爷子,说道:“爷爷你想太多了,瑶瑶不过是对陆垂云一见钟情了,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还兄妹两个都想要,老爷子的脑洞未免过于大了? 难不成是有什么经验? 想到这里,霍联瑞的眼中满是怀疑,看得霍老爷子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第198章 见家长倒计时 霍老爷子有些尴尬:“你那是什么眼神?这么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霍联瑞移开了目光:“爷爷,你也不能怪我,毕竟你说的那些事情太离谱了。” 站在一旁的霍瑶瑶也疯狂点头:“我都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 看见他们二人的反应,霍老爷子这下总算相信,刚才的确是误会了。 咳了两声,霍老爷子绞尽脑汁解释道:“我不是看网上都是这么说的吗,以为不会是空穴来风,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不知为何,霍联瑞居然从霍老爷子的话中,听出了那么一两分的惋惜意味。 觉得再这么下去,话题就会彻底偏了,霍联瑞连忙说道:“误会现在已经解除,要不让大家回来继续吃饭?不然总是这样,瑶瑶也会被针对的。” “谁敢?”霍老爷子怒发冲冠,“瑶瑶是我最爱的孩子,谁敢针对她,就给我滚出霍家!” 这样的话霍瑶瑶虽然已经听了很多次了,但她还是觉得感动。想到刚才,自家爷爷以为她喜欢江初姐姐,都那么支持。 想来,她要是想要追求垂云哥哥,自然也不会有问题。霍瑶瑶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了,像个可爱的洋娃娃一般,直击人的心脏。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霍老爷子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此刻的他没有之前那么好说话了,盯着霍瑶瑶,霍老爷子说道:“如果你追求的人是陆垂云的话,这件事情,爷爷我不同意!” “为什么?”霍瑶瑶惊呼出声。 她不能理解霍老爷子的想法。 更不能理解,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爷爷,竟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如此固执。 见霍瑶瑶这般没有礼貌,竟然直接质问长辈了,霍联瑞的眉头皱了起来:“瑶瑶,先听爷爷把话说完。” 霍瑶瑶也不敢继续顶嘴,只能点了点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沮丧,如同一只脱离了水的鱼,有气无力地在阳光下躺平。 看霍瑶瑶的情绪缓解了一些,霍老爷子才继续开口:“即使你要继续追求陆垂云,但也绝对不能不顾自己的尊严。 我孙女这么优秀的女孩儿,自然可以得到想得到的一切。如果对方不能欣赏你,那就尽早舍弃他。 爱人先爱己,才应该是做事的原则。”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霍老爷子突然叹了口气。 他的语气非常严肃认真,与之前那种对霍瑶瑶一再迁就的态度不同,这一次他确认一般地再问道:“上面所说的东西都是爷爷的底线,瑶瑶,你懂了吗?” 霍瑶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有些明白霍老爷子的意思,但是却不理解,为何他老人家会变得如此严肃。 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霍联瑞,霍瑶瑶却发现,她哥哥表现得也很认真,似乎并不想要让步。 之前的打算一下子就落空了,但霍瑶瑶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她至少把自己对陆垂云的喜欢,在家人面前过了明路。 万里长征第一步既然都已经迈了出去,一向乐观的霍瑶瑶自然相信,美好的未来还在前面等着她。 在确认霍瑶瑶已经听明白之后,霍老爷子的态度也和缓了下来,说道:“既然一切都已经明白了,那现在就好好吃饭,再怎么喜欢你那垂云哥哥,也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去追。” 霍瑶瑶元气满满地点头,重新坐回位置上,拿起了自己的筷子。 这一次不再有心事困扰,她吃得十分开心,让人看着都会觉得,霍瑶瑶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女孩子。 至少,她对吃饭充满热情。 看着霍瑶瑶又没心没肺地吃了起来,霍老爷子的眼中又是怜爱又是担忧。 其实他也一再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宠着霍瑶瑶了,把霍瑶瑶养得有点傻了。 这孩子过于天真单纯,看人只看好的一面,从来都不记仇,实在不像是霍家这种大家族教养出来的。 像她这样的性格,有人护着还好,但没人护着,铁定就要吃亏。 之前的霍瑶瑶,基本上只对美食感兴趣,在男女之事上面,根本就没有开窍。 那时因着她霍家大小姐的身份,港市不少青年才俊,都换着法地讨好霍瑶瑶,霍瑶瑶却一个都没看上。 如今一下子开窍,喜欢上的竟然是陆家未来的掌权人。 这样霍老爷子如何不担忧? 霍家虽然也是老牌豪门,但是比起陆家还是差了不少。 霍瑶瑶要高嫁,到时候一旦受了委屈,自家想要给她撑腰,说不定都不够硬气。 想着想着,霍老爷子便叹了口气。 听到老爷子叹气的声音,霍瑶瑶放下了手中的烤乳鸽,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爷爷,你们怎么不吃饭呀?” 问完这个问题,霍瑶瑶也想起了,那些被赶到隔壁包厢的兄弟姐妹们,有点不太好意思。感觉因为自己,一个宴会都被破坏了。 但她实在是不喜欢那群人,索性也就任性地当作忘了,没有提起。 这么做的时候,霍瑶瑶还是有些心虚的,她那一双黑如墨丸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让人一看便知道,她有事情在隐瞒。 霍联瑞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妹妹实在可爱。 而霍老爷子却还是眉头紧锁,听到霍瑶瑶的话后,他老人家再重新坐到了饭桌前。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事情,竟一口饭都没吃,只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霍瑶瑶夹着菜。 霍瑶瑶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吃得十分开心。待她已经吃了有八九分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霍瑶瑶给自己舀了一碗黄瓜火腿汤,打算用这道菜收一下尾。 就在这时,霍老爷子突然开口道:“我得去见一下陆垂云!”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把霍瑶瑶给吓了一跳,碗里的汤都差点洒了。 霍联瑞连忙关切地看了看霍瑶瑶的手,发现没有烫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也用谴责的目光看了霍老爷子一眼,觉得他老人家,实在有些太过于一惊一乍了。 第199章 霍叔叔 霍老爷子之前的话,显然并不是说说而已。 因为生意上的缘故,陆垂云也算是霍老爷子比较熟悉的晚辈。 但是霍老爷子对他,并没有放太多心思。 如今一想,竟觉得脑海中对陆垂云的印象还不甚清晰。 更何况,陆垂云作为晚辈的时候,霍老爷子能够欣赏他;但他若是成了孙女婿,这其中的考量就完全不一样了。 越想,霍老爷子就越觉得,有去见一眼陆垂云的必要。 没有打扰正在喝汤的霍瑶瑶,霍老爷子看向霍联瑞,问道:“陆家人在哪个包厢?” 见他如此严肃认真,霍联瑞立刻就给出了回答。 虽然觉得去贸然拜访太过突兀,但是霍联瑞一向忧心霍老爷子的身体情况。 虽然现在在陆江初的帮助下已经有所好转,但能够让陆小神医再多看几眼,也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如此一想,霍联瑞自然不会反对。 开开心心地喝完汤后,霍瑶瑶也后知后觉地抬头:“我答应了江初姐姐,一会儿要去看她,爷爷如果想的话,也可以跟我一起。” 霍老爷子自然点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要问:“你们知道陆家和严家,今天为什么会一起吃饭吗?” 说话间,霍老爷子也有些疑惑,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陆家和严家并没有什么私交。 甚至因为很多领域的重合,这两家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种隐隐竞争的状态。 比如陆江初的光河娱乐,与严氏文娱的竞争关系,就是其中的一个小方面。 这个问题的答案,霍联瑞也不太清楚。 而与陆垂云同行了一路的霍瑶瑶,给出了回答:“我知道,是因为江初姐姐要和严嵇结婚了!他们两家的长辈见面,是为了商量婚礼的事情。” “结婚?”因为过于震惊,霍老爷子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这比他听到霍瑶瑶喜欢陆垂云时,都还要惊讶得多。 霍瑶瑶不明白,老爷子的反应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大,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霍联瑞。 霍联瑞当然是知道的,但是很多话并不适合告诉霍瑶瑶,于是他只是回道:“不用担心,没什么问题。” 霍联瑞是少有的,同时认识陆江初与顾和光的人。 几年前,霍老爷子身体情况急剧恶化,霍家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医生,花费了无数种办法。 那时的陆江初虽然名声在外,但因其做事风格诡异,脾气古怪,有着“鬼医”的名号。 无数人想要向她求医,却得见无门。后来霍联瑞受人指点,从顾和光那里下手,才最终让霍老爷子得到陆江初的救治。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渊源,霍联瑞才能更直观地体会到,顾和光对陆江初的重要性。 他们更是在见到严嵇第一眼后就明白,陆江初之所以会和严嵇有接触,不过是把那个能够只手遮天的严总,当做了自我安慰的影子。 所以,在得知陆江初要与严嵇举办婚礼的时候,霍联瑞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有问题。 他和霍老爷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都很沉重。 霍联瑞当即拍板:“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拜访他们?” 他实在是有些担心陆江初的情况,不想再继续等下去。 霍联瑞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在几年前第一次遇到陆江初时,就喜欢上了她。 他曾经也有过幻想,觉得以自己的条件,说不定能有希望。 但当他看到,陆江初对顾和光的眼神,以及他们俩的相处方式时,霍联瑞就丢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对于陆江初那求而不得的爱意,让霍联瑞每次交女朋友的时候,都会尝试在对方的眉眼中,寻找陆江初的影子。 为了不让陆江初察觉自己那拙劣的心思,他甚至不敢找太像的,因此女朋友也常换。 好在和他在一起的那些人,都不过是为了各取所需,这样的行为也让他得到了一个无伤大雅的“风流公子”名号。 之前,霍联瑞就担心,陆江初把严嵇当做影子这件事,根本行不通。 如严嵇是真的有心上人,他们之间好聚好散,那还不错。 但是陆江初那样美好,只要是深入了解了她的人,都没有办法不喜欢她。 曾经的霍联瑞就觉得,严嵇不会是意外。而现在发生的事情,也符合了他的猜测。 越想,霍联瑞就越担心,竟表现得比霍老爷子还着急:“瑶瑶,你吃了这些就差不多了,吃多了容易长胖。” 听到霍联瑞的话,霍瑶瑶委屈巴巴地放下了手中的餐后甜点。 那是一个小巧可爱的慕斯蛋糕,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点缀着巧克力粉,散发出一股浓郁而迷人的香味。 霍老爷子有些心疼了:“别听你哥哥的,急什么?我们吃完再过去!” 说完,霍老爷子看向霍联瑞,眼神意有所指。 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爷爷一眼看透了,霍联瑞猛然低下头,没有继续说话。 看着霍联瑞那倔强的样子,霍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觉得,陆家人简直是冤孽。自己这一双孙子孙女,竟全栽在了陆家人身上。 就连霍老爷子,都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说什么呢。 只能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见他老人家那忧心忡忡的样子,霍瑶瑶再没心没肺,也没办法继续吃下去了。 她也挺想快点去见陆垂云的,蛋糕什么时候都有,垂云哥哥可只有一个。 更何况,江初姐姐的包厢,说不定有更好吃的东西呢? 毕竟,自己当初和江初姐姐一起参加综艺的时候,严总布置的食堂,让如今的她还总是怀念。 想到这里,霍瑶瑶心中就充满了动力,连忙催促道:“哥哥说得对,我们快走!” 就这样,霍家的一老两小,一同前往了陆家的包厢。 他们来的时间很巧,陆江初那边的饭局刚刚结束。 沈懿然这时,正推着轮椅走了出来。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这个病人有些体力不支。 大脑昏昏沉沉之中,沈懿然看到了霍老爷子的身影。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唤了一句:“霍叔叔。” 第200章 他们的纪念日 霍老爷子猛地停住脚步。 他看向沈懿然,嘴唇颤抖,心中情绪澎湃,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其实是知道,沈懿然已经回国的事情的。但因为一些往事,他并没有来看她。 没有想到,相见竟然是这样的场合。 看着沈懿然那虚弱憔悴的样子,看着她已经白尽的头发,一种物是人非的冲击感,让霍老爷子心中十分悲伤。 他差一点就没能站稳。 好在霍联瑞察觉到了不对,第一时间扶住了霍老爷子。 陆江初在这时才出包厢门,走到了沈懿然身边。 看到霍家一行人后,陆江初有些惊讶,但旋即想起,霍瑶瑶在之前说过会来看她,于是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尽管如此,陆江初还是察觉到了有些问题。 她注意到霍老爷子激动的情绪,又想起当初他老人家为了沈懿然,连能被自己医治的机会都不要,也就明白了什么。 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陆江初轻声在沈懿然耳边问道:“沈阿姨,霍爷爷他来了,你要和他聊聊吗?” 沈懿然想要点头。 但是此刻的她,着实没有什么力气。 更何况她要做的事情,霍老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可能陷入危机之中。 想到这一点,沈懿然的目光如同被冰封了一样,变得冷漠起来。 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整个人显得十分疲惫:“我想休息了。” 听到她的话,陆江初点了点头,立马让保镖将沈懿然送回疗养庄园。 在这期间,霍老爷子没说一句话。 他只是看着沈懿然,目光中满是痛惜。 他突然回忆起了当年,作为他小辈的沈懿然,可以说是整个华国最春风得意的名媛。 她出身于世家大族,是沈家家族的独女,与严家嫡长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过着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美好生活。 谁能想到,后面会有那样多的变故。 一定程度上来说,沈懿然从各方面来讲,都和陆江初很像。 但是陆江初比她更幸运。 也比她更勇敢果断。 霍老爷子是知道,沈懿然并不愿见到自己的。 他也并不打算,违背沈懿然的意思。 他能做的,就是按照沈懿然当初交代他的那样,好好对待陆江初。 陆江初可是沈懿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在乎的人了。 假若顾和光当初不死,沈懿然与陆江初,该是一对相处的多么好的婆媳啊。 霍老爷子看着沈懿然离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陆江初的声音让他回了神:“霍爷爷,下月初我和阿嵇要补办婚礼,你一定记得来参加啊!” 霍老爷子点了点头,他谨慎地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怀疑。 现在的陆江初,和当年太像了。 像到他有那么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霍联瑞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将目光死死的锁在了站在陆江初身后的严嵇身上。 严嵇对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更像是示威的一抹微笑。 霍联瑞不喜欢严嵇那个表情,但在陆江初面前,霍联瑞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还微笑着和严嵇握了握手。 陆江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波谲云诡,将霍老爷子迎进包厢之后,陆江初便把陆垂云推了出来招待客人。 她的行为有些古怪,好在陆垂云虽然摸不着头脑,却永远不会拒绝自己妹妹的要求,好好的当了一回东道主。 霍老爷子这时也终于收回心神,有时间打量陆垂云了。 相处了一会儿之后,霍老爷子也发觉,即使他用最挑剔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陆垂云什么刺。 陆垂云经受的,一直都是家族继承人的教育,在长辈面前,他总是表现的完美无缺。 尽管是抱着挑刺的想法来见陆垂云的,霍老爷子却还是越看越满意,忍不住点了点头。 其实想一想,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陆垂云都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孙女婿人选。 他洁身自好,没有像自家孙子那样,女朋友成打地换。 他家世不错,要配霍瑶瑶绰绰有余。 他性格正经,即使有吊儿郎当的一面,但在面对重要的事情时,从来都不会掉链子。 比起其他的豪门,会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陆家可算得上是家风清正。 最最重要的是,霍瑶瑶得陆江初的喜欢。她要是嫁进陆家,一定不会被小姑子刁难,即使陆垂云不喜欢她,看在陆江初的面子上,也会对霍瑶瑶很好。 越想越满意,霍老爷子看着陆垂云不住的点头。 陆垂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看到一直望着他傻笑的霍瑶瑶后,陆垂云想,或许这就是家学渊源。 霍家人可能都比较感情外露。 坐在一旁的陆江初,看见这一幕,有些满意。 她倚在了严嵇身上,眼睛亮亮的,对严嵇笑了笑。 但是严嵇似乎在想事情,并没有回应她。 陆江初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满,于是伸手抓了抓严嵇的下巴。 她的动作轻柔又迅速,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带着转瞬即逝的触感。 严嵇这时回过了神来,微笑着看向陆江初,语气温柔:“江初宝贝,怎么了?” 他觉得在他怀里的陆江初,如同一只猫儿般可爱,严嵇伸手摩梭着陆江初的头发,将刚才脑海中那些晦暗幽深的想法,又按了下去。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完美的男朋友,一个完美的丈夫。 这样的完美,让陆江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不真实。 好在那样的想法不过转瞬即逝。 顾及着身旁还有人的缘故,陆江初放低了声音,佯装生气地问道:“哥哥,难道你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感受到陆江初眼神中的期待,严嵇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并没有找到什么结果。 他意识到,这个特殊的日子,应该是陆江初与顾和光之间的。 心中妒意在咬噬,严嵇却并不会让那样的情绪影响他的思路。 看陆江初的表情,严嵇也猜到了什么,他回答道:“我怎么会忘了,我们两个的纪念日呢?”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纪念日,他这样回答就是最稳妥的。 第206章 江城陆家 拿着单薄的行李离开航站楼后,陆仙仪在路边等车。 最近的训练使得她的手上脚上,都多了不少瘀伤,于是陆仙仪身上那套运动套装,是长袖长裤的组合。 江城的气候潮湿闷热,出了机场之后,脱离空调的庇佑范围,一股热浪便澎湃而来。 旁边的显示屏在不断闪烁着高温红色预警的警告,全副武装的陆仙仪,在一群步履匆匆快被热死的人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感受到不少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十分奇怪,已经热到快要窒息的陆仙仪,才突然想起一个事实。 她现在有着一张非常平庸的脸。 她已经不是那个,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拥护的大明星了。 所以,其实她现在摘下口罩,也没有人会认出她。 甚至很有可能,她站在严嵇面前,严嵇都只会以为她是一个陌生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仙仪自嘲地笑了。 她终于取下了口罩和墨镜。 然后陆仙仪不死心地往四周看了看。 周围都是和她一样等车的人,夜晚的江城,空气潮湿闷热,让人仿佛能在里面游泳。 不少人抱怨着等车区为什么没有设在空调范围内。 不少人看到了陆仙仪的脸。 但是那些人的面色却很寻常。 果然,没有一个人认出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一种强烈而强大的孤独感,突然将陆仙仪淹没了。 她想起了那日严嵇告诉她的话。 那个曾经爱她深入骨髓的男人,用痛恨和厌恶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整了容之后,你就是另外一个人了。我会修改你的面貌,你的声音,你的指纹信息。 我会让另一个人取代你的身份,当然,你也可以得到一个新的身份。 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好好活下去,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你的父亲将不再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将不再是你的母亲,甚至,你的名字也将不再是你的名字。 你会成为一抹幽魂,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 你不会有姣好的容貌,你不会有悦耳的声音,你只能生活在最底层的位置,看着别人取代你的生活。 就如同你曾经窃取江初的生活一般。” 他的语气是那般冰冷,让那时的陆仙仪如堕冰窟。 但是陆仙仪却还是一直心存侥幸的。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差到那样的地步。 在终于打上车之后,陆仙仪坐在后座。 她有些嫌弃这辆出租车的环境,毕竟曾经的她,一直养尊处优。 但是陆仙仪并没有敢把自己的嫌弃表露出来。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向窗外的街景。 曾经的她,很讨厌江城,她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个破败的小城市。 她也讨厌自己的家,虽然她所在的家族,已经算得上是江城的一级世家,但是陆仙仪却还是厌恶。 她觉得那样的家,配不上应该成为贵人的自己。 她还讨厌懦弱的母亲,花心的父亲,讨厌那一群不及她貌美的姐妹。 即使是在少女时期患病的时候,陆仙仪却仍旧期盼着,真正应该属于她的生活的到来。 她应该是尊贵的,她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她应该轻而易举地取得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她有太多的欲望,而那些欲望,实在不像是出现在一个濒临死亡的女孩身上的。 她的欲望,赋予了她一股浓烈的生命力。 或许正是这样的生命力,才会让她被那个恶魔选中。 过往的岁月是多么美好啊。 没好好想一想,曾经那些她觉得稀松平常的东西,仿佛已经成了天堂才有的物品。 如今的她,已经跌落到了不能再跌落的地方。 在得知这一点后,或许是有了自知之明的缘故,陆仙仪突然开始觉得,回家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她的母亲爱她,爱逾生命;她的父亲宠她,宠似瑰宝。 虽然之前,她一直看不起他们,但是现在想来,曾经的自己的确太没心没肺了。 这世界上,或许只有她的父母不会嫌弃她。 即使她做了再多的错事。 想到这里,陆仙仪的眼眶便有些发红。她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如今这样想家。 陆家的位置在江城最豪华的一个别墅区,陆仙仪没有注意到,当她报出这个地址的时候,出租车司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在司机眼中,陆仙仪的穿着如此破旧,哪里是像住在富豪区的人。 如果说她去那里是想攀龙附凤,但是以她的姿色,也实在是不够格。 想到这里,司机眼中有戏谑的笑意。反正大热天的也没什么生意,一会儿他就停在别墅区那边,说不定还可以看见被赶出来的这位乘客呢。 到时候把她拉回市区,又是一笔收入。 毕竟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进就能进的。 陆仙仪还并不知道司机的想法,她最近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丢失了她努力拼搏的一切。 即使仍旧没有逃离严嵇的掌控,但陆仙仪仍想回一趟家,好好地休息一下。 别墅区位于郊区的位置,那里更像是一片山庄,住的都是陆家人。 花了一个多小时,陆仙仪才终于到了别墅区门口。 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没有继续迈步。 这倒不是近乡情怯,而是陆仙仪心中在感慨。 她离开了这里这么多年,外面的世界在产生日新月异的变化,但是江城却还是原来的模样。 就连她曾经所住的别墅区,都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还是那些植被,还是那些装饰,还是那些保安。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一切除了破旧一些之外,都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这种样子,陆仙仪曾经觉得厌烦;但此刻,她却怀念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到了熟悉的地方,陆仙仪多了一些自信,她扬起一抹微笑,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就往家走。 但让陆仙仪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保安,以前连陆仙仪一个目光都不配得到;此刻,他却趾高气扬地站在陆仙仪面前,眼中满是嫌恶,看她的目光如看一个乞丐—— “哪里来的叫花子?这地方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第207章 冒牌货出现 听到保安的声音,陆仙仪一时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怎么敢这样对她说话? 要知道曾经在自己面前,这位保安在看见她时,可是连头都不敢抬起的。 陆仙仪的语气十分愤恨:“你连我是谁都记不得了吗?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对我说话?”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高高在上,那个保安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陆仙仪身上的穿着,发现的确是寒酸至极的。 然后,保安又抬头仔细地看了看陆仙仪的脸,发现那张脸普通平庸。 以陆仙仪现在的姿色,去山庄里当保洁小妹都没人要她。 又回忆了一下陆仙仪刚才那沙哑难听的嗓音,以及她根本不像是大家闺秀的气质,保安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他在陆家工作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心思深沉的女人想要进入这里,但不自量力如陆仙仪这样的,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保安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说着,保安就举起了手中的棍子,威胁陆仙仪道到:“你再不走,我可就要打人了!陆家的别墅区,也是你这种人想进就能进的吗?” 陆仙仪心中又是愤怒又是不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将她包裹。 湿热的空气将蝉鸣声拉长,陆仙仪的手有些发抖,在这样炎热的环境里,她竟然出了一层冷汗。 陆仙仪又想起了严嵇给她说的话,突然有些明白,严嵇话里那所谓的她只能成为一抹幽魂,是什么意思了。 她以为自己能够回家,却发现在她家工作了几十年的保安,竟都认不得她了。 仓皇之下,陆仙仪的态度不复刚才的趾高气扬。 她开始明白,她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家小姐了。 心中想着自己在进去之后,要让这个保安好看,直接将他辞退,陆仙仪放缓了语气,说道:“我是陆仙仪,你的仙仪小姐,快让我进去!” 陆仙仪自以为,自己态度好了,就能让保安对她有耐心一些。 但实际情况却是,她的退缩,被保安理解为了心虚。 听清陆仙仪的话后,保安更是直接笑了出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骂。 他从来就没见过如此痴心妄想的人! 保安笑了好一阵,陆仙仪看着他,眼中又是愤恨又是恶毒的神采。 这样的神色,都被保安收在了眼里。 心中对陆仙仪的厌恶越来越深,保安骂道:“你在说什么痴心妄想的话?我们家仙仪小姐,也是你能够碰瓷的吗? 仙仪小姐是天上的明月,而你连地上的一坨狗屎都算不上,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人,怕不是从疯人院逃出来的? 更何况,你说你是仙仪小姐,但是仙仪小姐明明就在家中,和夫人在一起。 下次要骗人,拜托先做好调查!” 保安在说到“仙仪小姐”四个字时,语气都变得温柔了。 在他心中,美丽温柔、品性高洁的仙仪小姐,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梦想。 而他眼前的疯婆子,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样的问题,竟敢有这样狂妄的想象!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陆仙仪,想要反驳保安的话,但是因为过于震惊,她的嘴张张合合,竟一个音符都没发出来。 什么叫做仙仪小姐明明就在家中? 什么叫做仙仪小姐就在夫人身旁? 她明明还没有回家啊?那家里的那个冒牌货会是谁? 陆仙仪精神恍惚地站在原地,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唐叔叔,这位小姐站在门口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声音很耳熟。 陆仙仪的身子一抖,一股强烈的愤怒将她的理智毁灭殆尽。 是因为,那声音和她之前的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 就连语气,都没有什么不同。 那样温柔中带着怜悯的语气,是陆仙仪刻意学习模仿了很久,才得到的。 而新出现的那个人,竟和她的声音一模一样,就连说话时轻重音的小习惯都完全相同。 陆仙仪有些绝望了。 她颤抖着身子,回头看去。 她看见了一名穿着白色衣裙,长发披散的女子。 那女子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看向别人的目光,温暖又亲切。 她简直就像月光一般,美丽温柔,可望不可即。 那人被一群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女拥护着,仿佛是被众星的月亮。 她长得,和整容之前的陆仙仪一模一样。 而那人身边那群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女,正是陆仙仪的兄弟姐妹们。 陆仙仪只觉得,自己身处于一场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噩梦之中。 心中的痛苦、惶恐、愤怒、仇恨……如同恶鬼一般,蜂拥着上前,撕咬她的身体。 被那个假货陆仙仪唤作“唐叔叔”的保安,听了那人的声音后,连忙扬起一抹笑容。 陆仙仪看得出来,保安对那个冒牌货,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爱慕和尊敬。 只见那保安说道:“仙仪小姐,不用管这个疯女人,她就是个疯子,我立马就把她赶走!” 说话的时候,保安心中激动不已,他没有想到自己托这个疯女人的福,竟然有了能和仙仪小姐对话的机会。 那冒牌货上前,想要走到陆仙仪身边。 但是却被拦了下来,拦她的人,是陆仙仪的八堂弟。 穿着蓝色t恤衫的八堂弟,用嫌恶的目光看了陆仙仪一眼,随后语气温柔的对冒牌货道:“姐姐,不要再靠近了,万一这个疯子伤了你怎么办?” 那冒牌货笑了笑,眼睛弯弯如同月牙一般,让人从心里都感觉到一股甜意。 她伸手揉了揉陆仙仪堂弟的头发,语气带着笑意:“小八,没事的,我看这位女士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或许有什么急事。 我相信,她冒用我的身份绝不是故意的,她应该只是想要取得我的注意罢了。 假如能够帮到她,也是我的荣幸。这世间如果大家都很冷漠,那便没什么希望了,我想我或许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陆仙仪的身子都僵硬了。 她冷冷地听着冒牌货的声音,发现这个冒牌货,竟比她曾经的演技还高,比她表现得还圣母。 第208章 八堂弟 这让陆仙仪有些反胃。 这个恶心的冒牌货,怎么能够装得这么像? 想到这里,大脑里的疯狂终于将陆仙仪最后一丝清明给碾灭。 她就如同疯了一般,冲到那个冒牌货身前,她想要抓花那个人的脸,语气更是歇斯底里:“你到底是谁?怎么敢来假冒我?” 陆仙仪注意到,那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之色。 这样她内心的猜测更坚定了一些,这个冒牌货果然是严嵇找来,顶替她的身份的。 陆仙仪想,她一定要把这个人揭穿,让大家都看看这人的真面目。 只是可惜,她还没有抓到那个冒牌货的脸,便被拦了下来。 一个狠狠的耳光,将她掼在了地上。 陆仙仪被打懵了,脑子里一片嗡鸣,她摸着自己脸上的伤处,呆呆地抬头,看到了打她的那个人。 那人正是她的八堂弟,曾经最拥护她的小跟班。 只不过此刻,她八堂弟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什么垃圾一样。 而那个冒牌货,却低下头,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对陆仙仪笑了笑。 那样的笑容,看似温柔,却充满恶意。 疼痛让陆仙仪发抖。 绝望让陆仙仪无力。 她想撕破面前这个女人丑恶的嘴脸,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只因为这个冒牌货所使用的手段,和她曾经如出一辙。 以前这样对待别人的时候,永远都站在道德最高地的陆仙仪,只觉得爽快。 但是这次,她遭受了曾经被自己针对的人,所受到的待遇。 陆仙仪这才感觉到,那是一种何等有苦说不出的境地。 她的胃在抽搐着,带着一种让人眩晕的疼痛;脸上的伤处也是火辣辣得惊人。 陆仙仪想要晕过去。 但是可能因为最近训练,让她身体素质有很大提高的原因,她竟然越来越清醒了。 她在清醒的承受这些疼痛。 也在清醒地承受这些羞辱。 陆仙仪心中恨得不行,她死死的盯着那个冒牌货,目光之恶毒,让人触目惊心。 那个冒牌货皱起了眉头:“这位女士,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很抱歉,我感觉我没有能力帮你了。” 说着,冒牌货转头看向身旁的俊美青年,脸上流露出一股忧色。 她的声音是那般柔弱,她的姿态是那般让人心折。 陆仙仪听那冒牌货说道:“小八,一会儿你送这位女士离开,给她一些钱,可以的话也送她去医院看一看。” 那冒牌货说话的时候,简直像有圣光一般。 有一朵品行高洁的白莲花,陆仙仪快被恶心得吐了。 她还想再骂些什么,那冒牌货便直接离开了陆仙仪,进入了别墅区之中。 陆仙仪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背影,如同一只疯狗一般,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人的感觉。 陆仙仪没有继续绝望,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冒牌货在,自己想要再表明身份都没有可能。 但好在,她还有一个途径。 从小到大,她的八堂弟永远都是最爱护她的,她可以从小八那里下手。 小八可是江城陆家最受宠的子弟,也是当初的陆仙仪,花了大力气才笼络过来的。 他一定会认出她的,一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只会被外表给蒙蔽。 之前小八那样对自己,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继续相处的机会,他还没有认出她罢了。 但是不知道那个冒牌货是不是过于骄傲了,竟敢给自己和小八单独相处的机会。 陆仙仪觉得侥幸又荒唐,坐在地上,头发蓬乱,衣衫破旧,突然笑出了声。 她从意大利逃离过来,走得十分匆忙,意大利和江城的气候很像,因为都处于盛夏,十分炎热。 陆仙仪又没有什么钱,这一路上还穿的全副武装,总是疑神疑鬼的担心有人会找到她。 在这么一番折腾之下,陆仙仪的面貌就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甚至她身上还有一股汗水发酵后的酸臭味。 只不过是因为陆仙仪已经习惯了训练之后身上的味道,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 但是她的这副面貌实在邋遢,更加坐实了她只是个疯婆子的事实。 陆仙仪的八堂弟,看着坐在地上的这个疯女人,想到自己之前竟然打了她一巴掌,便觉得打人的手都有些黏黏糊糊让人恶心了。 心情不好,八堂弟的语气自然也更差。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前得陆仙仪器重,也更多是因为他那暴力残忍的性格。 在曾经的陆仙仪眼中,八堂弟是一只很好用的疯狗,指哪儿打哪儿,不带脑子。 但是如今,这条被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疯狗,认不得她这个主人了。 他调转枪口,开始对付她。 陆仙仪看着八堂弟的眼神,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之前心中的侥幸也很快消失了。 她突然用哀求般的声音说道:“小八,我真的是你的仙仪姐姐啊!你不要被那个女人骗了!相信我!相信我! 我可以给你说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你记得你最喜欢吃冰糖葫芦吗?那时过年我们悄悄去庙会,我还给你买过。 你记得我心脏不好的时候,你经常给我做南瓜汤吗?第一次做的时候,你还把盐当做糖加了进去……” 陆仙仪话都没说完,便挨了狠狠一脚。 她的八堂弟穿的是一双发旧的运动鞋,那是曾经的陆仙仪买给他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还一直留着。 但是现在,他却穿着这双鞋,狠狠的踢了她。 陆仙仪眼眶发红。 在没有失去这些东西之前,她没有意识到过,自己竟然被这么多人爱着。 又或许,曾经的她意识到了,只是丝毫都不在意。 在那时的陆仙仪眼中,别人爱她是正常的事情,但她的目光永远只会放在更优秀、更有利用价值的人身上。 她不会在无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而现在,正是那些之前被她认为无用的人,此刻将她狠狠的踩在了脚底。 他们冷漠、绝情、高高在上,看她如同在看垃圾。 而她曾经对他们也是这样,不过她用了一层面具,将自己的真实想法给掩藏。 第209章 恶犬噬主 在第一脚之后,疼的在地上打滚的陆仙仪,又接连挨了好几脚。 她知道小八性情不好,但是那时她并不在意,她甚至还会刻意引诱小八,让他去教训自己的敌人。 甚至在教训的名单中,有些人并不是陆仙仪的敌人,只是让她心情不好的人。 比如曾经,一个不懂规矩的少女,在参加舞会时,梳了和陆仙仪一样的发型。 那发型造型绮丽精巧,是陆仙仪花大价钱买来的,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卖给她的人竟也只是个小偷。 于是,就在陆仙仪享受着大家羡慕崇拜的目光,展示她发明的新发型时,这发型原本的发明者,竟也参加了那场宴会。 当然,那人很快就被陆仙仪的拥护者们,骂得狼狈逃离。只因为在那群拥护者眼中,那个真正的发明者,才是个小偷。 陆仙仪则根本没有把那个少女放在心上,她只是在八堂弟面前叹了几口气,连眼眶都没有红一下,便让对她忠心耿耿的恶犬八堂弟,替她去教训那个少女了。 没过几天,陆仙仪就听到了那人被剃干净头发,扒光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扔进河里的事。 那时的自己是什么反应呢? 陆仙仪在剧烈的疼痛中回想着。 对了,那时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好像听到的只是一只蝼蚁的故事。 而那个少女的家族,也因为得罪陆家,一周之内便破产了。 听说那个少女的母亲身患重病,也不知道在破产之后,究竟还能不能够活下去。 那样的小人物,不是曾经的陆仙仪会关心的。 但是此刻,她在八堂弟脚下痛苦哀嚎,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段,被她认为只是寻常的往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 自己曾经对做的事情,也全都回返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她曾经顶替了陆江初的身份,严嵇便让人顶替了她的身份。 因为她曾经让小八肆无忌惮的对付别人,所以小八也能为了那个冒牌货,残忍地折磨自己。 这一切真是太荒唐了。 在被八堂弟一脚踢到心口上后,陆仙仪突然呕出了一口血。 她终于意识到,她已经不是陆家小姐了。 而那个冒牌货,之所以会把八堂弟留给她,多半也是因为预料到了这一幕。 那个冒牌货果然不简单,而严嵇的手段也果然很凌厉。 陆仙仪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出了越来越多暗红色的血液。 看到这一幕,陆仙仪八堂弟的脸色有些慌乱。 并不是因为他害怕杀人,而是因为他担心,这个疯女人要是在门口出了什么事情,姐姐会不高兴。 这一次姐姐回家之后,和以前好像是一样的样子,但又好像有许多不同。 小八隐隐感觉到,他姐姐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他了,而姐姐也变得更善良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小八却明白,在他心里姐姐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是姐姐曾经救赎了他,带他脱离地狱。 他不能还继续那么残忍,让姐姐不喜欢他。 终于没有继续踢人了,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疯婆子,小八吐了一口唾沫在那人脸上,语气厌恶:“便宜你了。” 说着,他便从钱包里取出一叠钱,砸在了那疯婆子身上,随后转身离去。 那是一叠百元大钞。 很新的钱,看样子还没有用过,散发这一股油墨的香气。 陆仙仪的眼睛干涩的厉害,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被如此侮辱性的对待,还能无动于衷。 这时守在别墅区门口那几个保安,围了上来。 几十张钞票铺在陆仙仪身上,让人看着如何不眼馋? 陆仙仪死死的盯着,自己刚才吐出来的暗红色血液,一动不动如同尸体一般。 然后她又被踢了一脚。 那一脚并不重,更是一种试探。 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那几个保安眼中闪过贪婪之色,他们眼疾手快地将陆仙仪身上的钞票收了起来。 一边收,还一边小声说着:“八少爷真是大方,对这种疯女人都给这么多钱。” “我也觉得,这种人即使被八少爷踢死了,也该觉得荣幸,八少爷太善良了,还愿意给她医药费。”另一个人附和道。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很耳熟的样子,陆仙仪听出,这是那个姓唐的保安的声音:“如果八少爷知道,我们给这疯婆子的钱拿走了,他不会不高兴?” “怎么会?在八少爷眼中,这疯婆子敢侮辱仙仪小姐,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们帮她把钱收起来,也是在做好事,免得她出去之后被人抢了。” …… 那群人的声音嗡嗡地在陆仙仪身边响着。 作为能在陆家工作多年的保安,他们还是有些职业操守的,只拿走了那堆被扔下的钱,没有动陆仙仪身上的东西。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而陆仙仪还在门口躺着。 那个姓唐的保安终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抽了几张钞票递给陆仙仪,轻轻踢了踢陆仙仪的腰,说道:“下次别来陆家发疯了,这些钱你拿去看看身体。起来!别装死了!” 陆仙仪还是没有动,她的灵魂仿佛游离在身体之外,让她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力。 见她还是如同死狗一样,姓唐的保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在他眼中,陆仙仪此刻的行为,就和碰瓷差不多。 但是今天却是个大日子,哪里容得下这样的疯婆子在陆家门口如此放肆? 想到之后会到来的贵客,保安的语气更凶恶了一些:“你再不走,我们就要打人了!” 听到他的话,陆仙仪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刚才挨踢时的疼痛,此刻还在她身上绵延泛滥。 陆仙仪实在不想再挨打了。 恐惧使她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左眼充血有些模糊不清,好在右眼都还是正常的。 陆仙仪冷冷地看了保安一眼,目光如同恶鬼一般。 然后她伸手,抢过保安手中的钱。 那钱上还沾着她的血,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黏腻。 陆仙仪想要把那几张钞票撕碎,但是她又突然想起,此刻的她身无分文。 第210章 没有放弃 她遵照那人的指示逃离意大利,但那个人给她的钱,只够她回到陆家。 她现在即使想打车离开,都没有钱了。 所以,尽管心中无比屈辱,陆仙仪却还是在愤恨之下,将那几张钞票放进了兜里。 她那不识好歹的样子,让保安们纷纷皱起了眉头。 他们已经开始预备,如果陆仙仪还敢上前,就真的动手打人了。 对于这种疯子,不能太过客气,不然鬼知道她蹬鼻子上脸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感受到保安们危险的目光,陆仙仪很识时务的一瘸一拐的离开。 这个别墅区处于山顶的位置,一座山都是陆家的产业,在这里根本就打不到车。 但让陆仙仪惊讶的是,她还没走几步,便看见不远处一辆熟悉的车在等着她。 似乎,就是她刚才坐的那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在车上玩了10来分钟手机,等待陆仙仪下来,毕竟他一早就猜到了,陆仙仪这样贸然去陆家,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看着头发蓬乱,面部青肿,身带血迹,一瘸一拐走来的陆仙仪时,司机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刚才还好好的人,现在竟是一副快要死去的样子。 这笔生意,做不得了,万一人死在他的车上怎么办? 对于陆仙仪,司机是没有任何怜悯的,在他眼中,陆仙仪不过是个爱慕虚荣、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此刻这样不仅没有钱赚,还有可能惹上麻烦,司机骂骂咧咧了几句,开着车便下了山。 他的车绝尘而去,扑了陆仙仪一脸灰尘。 陆仙仪站在原地,表情冷漠,她突然就不急着下山了。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恶魔会给她一晚上的自由休息时间。 因为那个人想让她认清现实。 认清她其实没有任何选择的现实。 陆仙仪回头往别墅区门口望去,作为一个在这里住过10来年的人,她明白,这个别墅区的守卫并非是固若金汤的。 毕竟江城陆家虽然算得上富有,但却不是豪富,也不需要安保上面花太多的钱。 江城这个小城好处可能就是,风景优美,民风淳朴。 这也是陆仙仪曾经最不喜欢这个地方的原因,她觉得一切都是那般破败、落后,带着一股子腐朽的气息。 但是现在,江城的这个特色,给了她一定的好处。 陆仙仪就不信了,那个冒牌货能够厉害到,让她母亲都察觉不到异样。 只要能够进入山庄之中,陆仙仪相信,她还是有机会的。 到时候她一定要让小八好好给她道歉,一定要让那个假冒她的女人付出代价。 或许是这样的想象,听上去太过美好,在疼痛与疲倦之中,陆仙仪竟又有了一些力气。 她也只能这样麻痹自己了。 人有一些希望总归是好的,陆仙仪扬起了嘴角,但旋即扯痛了她脸上的伤,让她的表情有些抽搐。 不过都没关系。 她会原谅他们的,只要她能够恢复自己原来的身份。 陆仙仪现在已经不再去梦想其他东西了,她就想要她本来就有的东西,陆仙仪觉得,这并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 打定主意之后,陆仙仪沿着下山的公路,又走了10来分钟。这一路上,她一直都注意着躲避车辆,不想让别人发现她。 在这过程中,陆仙仪也注意到,今日上山的车居然不少。此刻已经晚上10点了,实在显得有一些异常。 除非,今天有很重要的客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陆仙仪又兴奋了一些,她意识到,这就是她的机会。 有来客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去做准备工作,守卫则会更加松散,家里面也会更乱。 只要她注意伪装,定然不会让人发现。 心里面又兴奋了一些,或许是觉得胜利在望,陆仙仪这一路上走得都非常顺。 她想,或许上天都在眷顾她。 这样的念头给了她一些信心,走到记忆中的路段后,陆仙仪进入了旁边的草丛中。 天气仍旧很热,夏日的晚上,不少小动物已经在草丛里活跃起来。 陆仙仪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她害怕遇到蛇,尽管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她却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走着走着,陆仙仪就觉得自己身上开始发痒。 但她的目光仍旧十分冷静。 这是在她当年那场心脏手术之后,便有的过敏症状,一旦进入野草丛中,便会有这样的情况。 过敏原并不清楚,因此之前的陆仙仪尽量避免进入这样的环境。她皮肤娇贵的脾气,也被她曾经的丈夫严长礼调侃过,说她是天生的小姐命。 严长礼的脸,在陆仙仪心中都有些模糊了。尽管他们认识了很多年,也拥有过两年的婚姻,但陆仙仪只记住了严长礼的财富。 她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如果不能从丈夫身上得到切实的利益,她便会选择将对方舍弃。 那时候的时光应该是快乐的,但她的心中却被失望填满。 只因为,严长礼没有如她所想那般继承严家。 欲望如同毒蛇一般,时时刻刻在心中盘踞,流下不知足的毒液。 严长礼去世时,陆仙仪的第一感觉是轻松。她那时早想和严长礼离婚,重新回到严嵇的怀抱。 那时的她认为自己是多么明智,认为自己是多么聪明,竟然能把两个严家人,都玩弄于掌心。 想到曾经的美好岁月,陆仙仪对草丛的恐惧都没有那么深了,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抓脸上因过敏而起的红疹。 陆仙仪甚至还在庆幸,幸好她穿着长袖长裤,不然这么一路走下去,怕是会走到半路就因过敏过于严重,不得不选择放弃。 很多年前,她走的这条路,还是一条留有痕迹的小路。 陆仙仪那时候住在山庄中,她母亲却没有资格住进来,只因为她母亲只是个情妇。 为了见到母亲,陆仙仪想了各种办法,也就找到了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当时,她那么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时常通过这条小路,溜出去见母亲。 那时的她,似乎因为一些很小的东西,便可以开心很久。 第211章 见到母亲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的想法发生了改变,陆仙仪都记不清了。 或许站在了之前回忆的分界线上,陆仙仪竟觉得自己变得软弱了,又开始回忆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她应该明确自己的目标才对,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自嘲地笑了笑,陆仙仪现在已经可以忽略,扬起嘴角时牵扯伤处带来的疼痛。 只因她的伤处,也已经被急性过敏带来的红疹覆盖。痛痒难耐之下,即使是痛楚,也变得宜人了起来。 小路的尽头是一片灌木丛,旁边就是别墅区的铁围栏。 陆仙仪钻进了那丛灌木,看见了一个小洞。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围栏竟然还没有修复。 陆仙仪说不出她应该激动,还是应该觉得讽刺。 时间真的仿佛在这个小城凝固了,空气的流动也变得缓慢下来,一切加深的认知,都让陆仙仪有了一种窒息感。 想太多终究是无用的,身体的不适让陆仙仪没有被情绪驾驭,她冷静的爬了进去。 时隔这么多年,她竟用这样的方式回了家。 不,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这样的念头在陆仙仪心中隐隐浮起,如同一只随波浮动的鱼漂,钓鱼的人没有办法把鱼漂按下去。 只有等待一只鱼咬上钩子,或者,干脆把鱼漂扯出水面。 陆仙仪没有遇到那样一条鱼,也不想把“鱼漂”扯出水面,不想把那个念头,牢牢地钉进心里。 她只能选择无视,以一种狼狈而卑微的姿态,选择无视。 毕竟,她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来的路程,仍旧和之前一样顺利,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沾了花粉和草籽的缘故,陆仙仪的过敏情况并没有好转。 她还是只能选择忍耐。 比较幸运的是,没有出乎她的预料,整个别墅山庄中,所有人都十分忙碌。 看来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客人。 陆仙仪竟有些感激那个客人,虽然她不知道,在江城有谁值得陆家人这样大张旗鼓、恭恭敬敬地对待。 总不可能是陆江初? 陆仙仪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荒谬的念头。 陆仙仪知道了,如果是陆家主脉的大小姐陆江初来了,定然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但是陆江初怎么可能会来江城?来这么一个偏远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 在心中将刚才的想法否定后,陆仙仪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愿意那样的场面出现,不然对于她而言,一切都会过于讽刺了。 不管陆江初是否看得上她,在陆仙仪心中,她一直都视陆江初为敌人。 她没有想过自己配不配,她也不愿意去想那样的问题。 陆仙仪把注意力,放在了躲避来往的佣人上面。 好在大家都步履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她。 在身体极度地不适中,走在潮湿炎热的空气里,就像在游泳一般,汗水一直下落,气温如同蒸笼,让人窒息。 陆仙仪感觉到了自己体力的丧失,她有些后悔之前在飞机上嫌弃飞机餐难吃,便没有进食。 她甚至还把那份意大利面,搅了搅就扔进垃圾桶。 此刻,那份面的番茄肉酱气息,仿佛在陆仙仪身旁萦绕着,让她更加饥肠辘辘。 眼睛有一些发黑,就在陆仙仪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走到了一个小院门口。 那是一个满是鲜花的院子,如同仙境一般漂亮,里面的两层别墅,更是像童话一般。 这样的设计,来自于陆仙仪曾经的审美。那时十来岁的她,喜欢这样的童话田园风格,于是宠她的父亲立马同意,让人给她修了这么一个小花园。 还有所谓“森林里的糖果屋”。 陆仙仪的母亲就住在这里,为她最爱的女儿,维护着这栋小巧可爱的房子。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陆仙仪终于没有力气了。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之所以这样,到底是不是因为心理上的畏怯。 她在心中祈祷,假如母亲能这时候走出来就好了。 然后,陆仙仪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柔到甚至显得有些柔弱的声音:“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陆仙仪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她母亲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的美妇人,容貌绝美又清丽,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关切。 陆仙仪的母亲,曾经是陆仙仪最看不起的人。 她看不起母亲对父亲的痴情;看不起母亲的过分柔弱,只会让人欺负;她也看不起母亲的善良,觉得那份善良,很没有必要。 但是母亲也是陆仙仪模仿的对象。 很早的时候,或许是出于一种天生的直觉,陆仙仪就察觉到了,母亲虽然柔弱善良,但这副样子却很讨人喜欢。 毕竟,谁会防备一朵看上去无害的小白花呢?而那朵小白花,还可以让心情愉悦。 陆仙仪的长相气质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甚至很多时候,她要是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比她母亲还能够得到别人的怜惜。 陆仙仪善于利用自己优势的同时,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她模仿的那种人。 但是此刻,陆仙仪却开始感激她母亲的过分善良。 如果是陆家其他人看到了如此邋遢的她,恐怕早就捂着鼻子,让人把她扔出去了。 但是她母亲却不一样,她那样善良,那样美好,第一时间想的便是上前关心自己。 看陆仙仪的眼泪都落了下来,陆仙仪的母亲有些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有一些亲切。 没有片刻犹豫,陆仙仪的母亲便将陆仙仪扶进了屋里,她给陆仙仪倒了一杯热水。 屋里因为空调的缘故,陆仙仪的精神好了不少。她看到墙上自己的照片,又看见母亲忙来忙去的身影,泪水止不住的下落。 她身旁有一面镜子,陆仙仪看到了镜子里面,自己那副惨不忍睹的尊容,心中的痛苦更加强烈了。 她想抱着母亲诉说自己的委屈,她想回归自己原来的生活。 这样的渴望,让陆仙仪一刻都等不得了。 第212章 她一定要逃出去 她唤了一声“妈妈”。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嗓音太过沙哑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她以这副样子面对母亲时,还是有一些难以启齿。 总之,陆仙仪说话的声音很小。 小到,轻易就被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盖住了。 那个人也唤了一声“妈妈”。 陆仙仪气得浑身发抖,她转头,又看到了那个冒牌货。 怎么会这样? 这人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陆仙仪心中一阵不安,她意识到,事情又开始脱离了她的掌控。 那个冒牌货在看见她时,微微皱起了眉头,整个人显得柔弱又美好。 但却让陆仙仪恶心。 陆仙仪想,母亲一定会认出来的,她的母亲那般爱她,一定会察觉到自己的女儿被调包了的。 但是这次,上天并没有庇佑她。 又或者说,之前她以为的上天保佑,不过是一种幻觉。 这种幻觉,让之前的她好受了一些,却也让现在的她,开始无法接受惨淡的事实了。 因为,她的母亲,真的以为那个冒牌货是她。 在见到冒牌货之后,母亲的目光一下子就柔软了下去,她的面庞仿佛都散发着一种名为“母爱”的光芒。 她母亲对着那个冒牌货,唤她的小名:“仙仙,回来啦,想不想要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母亲的声音是那般温柔,但是陆仙仪却觉得,她是那般冷漠和遥远。 希望落空之后,转而到来的便是愤怒,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妈妈? 懦弱、无用、圣母,甚至还眼瞎? 有哪个负责的母亲,会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不是说什么母女连心吗? 不是说什么血浓如水吗? 不是曾经在她耳边承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她,永永远远都会保护她吗? 怎么一下子,不过是换了张脸,所有的东西就全都变了? 所有的许诺,甚至能够在瞬间,就全部移给别人? 愤怒使得陆仙仪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冒牌货,整个人如同一只疯狗,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去咬人。 就连陆仙仪的母亲也察觉到了不对。 这个一向善良柔弱的女人,这个如同兔丝花般的女人,第一反应,便是将自己的女儿护在了身后。 或者说,她将她以为的那个女儿,护在了身后。 这个动作,彻底刺伤了陆仙仪,就如同突然点燃了炸弹的引线。 陆仙仪抄起茶几上那把水果刀,便往那个冒牌货扑去。 仇恨与愤怒,使得她连刀划伤了自己的母亲都顾不得了。 她只是想要杀人。 她已经克制不住那样的欲望了。 身旁的尖叫,哭喊,在她脑中一律都被屏蔽。 感觉到刀尖离那个冒牌货已经越来越近,陆仙仪突然笑了起来,笑意疯狂而恶毒。 她母亲晕血,为了给身后的人挡刀,手上已经有了不少的伤痕,此刻突然晕倒在了地上。 陆仙仪却一个眼神都没有望过去。 她仇恨这个世界,仇恨所有背叛她的人,她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没有用的只会挡路的人,就应该去死。 至少死了,还会让她对她留有一些好印象,还会让她或许会有朝一日进行缅怀。 之前那些反省,那些无用的软弱情绪,那些所谓对善良的再度思考,此刻在陆仙仪心中,都变成了垃圾。 她快要划到那个人了! 陆仙仪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扭曲。 她也意识到了,之所以能那么快就接近那个冒牌货,原因竟是因为,那个冒牌货关心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呵,这怎么可能? 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关心,那个冒牌货装模作样地干什么? 忍着心中麻麻的刺痛,陆仙仪愈发恼怒。 但想到能够毁了那冒牌货的脸,她心中有了一种扭曲的快意。 这种快意使得她眼睛都发红了,疯狂又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冒牌货的面色终于冷了下来。 是装不下去了吗? 陆仙仪丑陋肿大的脸,笑得让人恶心。 但下一瞬,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竟然一脚被那个冒牌货踢倒在地,而她手中的刀子,也被那冒牌货夺了去。 果然是严嵇派来的人,竟有着比绝大部分保镖都厉害的身手。 那个冒牌货很谨慎,即使知道她的母亲已经晕了过去,即使明白陆仙仪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她仍旧一言不发。 冷静、冰寒、理智,整个人如同一把武器,没有得意忘形,没有肆意嚣张,她只是冷冷地盯着陆仙仪。 然后下一瞬,陆仙仪就看见,冒牌货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这样的落泪技巧,竟比她曾经还娴熟! 陆仙仪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个冒牌货之所以会这样突然装模作样,怕是因为有人来了? 这样的认知,让陆仙仪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她慢慢的转头,整个人如同掉帧卡顿的影像,带着一种让人牙酸的迟滞感。 然后,陆仙仪看到了一个人。 是她的八堂弟。 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疯犬。 是他亲自造就的恶魔。 此刻,她的八堂弟眼睛红的吓人,里面有着能将人摧毁的嗜血神色。 陆仙仪瑟缩了一下。 刚才挨打的疼痛,还残留在她的身体上。 而此刻,之前被她刻意忽略的恐惧,在转瞬之间如同突然涌起的滔天巨浪,一下子向她拍来。 陆仙仪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干涩得吓人,她怕得发抖。 她突然意识到,像她这种没有身份、活着如同一抹幽灵的人,即使死去,也不会有人察觉和在意。 而陆仙仪更知道,被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八堂弟,是一把多么锋利的刀。 他是真的敢杀人的。 八堂弟没有说话,只红着眼睛,一步步上前。 他的脚碾过陆仙仪的手指,钻心的剧痛使得陆仙仪失去了最后一丝逃跑的力气。 他走到那个冒牌货身边,看着那个冒牌货哭泣的样子,忍不住眼圈也红了。 八堂弟语气哽咽:“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那个疯女人送远一点,竟然让她伤了你。 姐姐你放心,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青年的声音,虔诚又狠厉。 陆仙仪挣扎着,开始往门外爬。 她的心里叫嚣着一个念头:她一定要逃出去! 第213章 她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甚至就连逃出陆家都不够,她必须要逃出江城! 对于死亡的恐惧,使得陆仙仪迸发出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很快…… 很快她就可以逃出去了…… 就快要到门口了…… 陆仙仪的眼睛亮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她先是看到了那人脚上那双,发旧的运动鞋。 然后,她被那个人捏着下巴,强迫着抬起了头。 她看见了一张极其俊美的脸,被迫着与一双充血的眸子对视。 那眸子里的杀意,快要将她凌迟。 陆仙仪唤了一声:“小八……” 然后她便感觉到,一把刀子抵在了她动脉处的位置。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陆仙仪仿佛已经摸到了死神的袍服,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凉意。 她要死了吗? 不,她不甘心! 明明她还没有取得自己应有的一切,怎么可能就这样凄凉地死去? 不可能的! 在心里面给自己做着催眠,但是惨淡的现实,却逐渐逼近她。 就在那刀子划破她皮肤的那一瞬,那个冒牌货终于说话了:“小八,你在干什么?给我住手!” 那人的声音有一些严厉,但因为音色温柔的缘故,让人听着也只感觉一股清泉流进了心中。 青年终于住手了,似乎有些可惜刚才下手不够利落,只划破了表层的皮肤,还没有伤及动脉,他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但是他终究不敢违抗自己姐姐的话,在他心中,他姐姐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 既然姐姐善良不愿意看到杀人的场面,他将之延后也不是不可以。 将手背在身后,用纸巾将血迹擦拭后,青年乖巧地对那个冒牌货笑了笑。 陆仙仪捂着脖子,感受到争先恐后喷涌出的粘腻血液,看到她八堂弟的神情。 呵,真是好忠诚的一条狗。 陆仙仪在心中嘲讽着,却又瑟缩着,尽管侥幸逃过了一劫,但是事情并没有过去。 她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了那冒牌货手中。 多么讽刺,又是多么真实。 陆仙仪战战兢兢地,等着那冒牌货开口。 陆仙仪看见了,那人眼睛深处带着戏谑的笑意,仿佛是在嘲讽她那如履薄冰的样子。 但好在,尽管这样,那个冒牌货还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小八,让这位女士先单独待一会儿,今天我们还有事情要忙。江初小姐的飞机很快就会在机场降落,咱们一家人都得去接她。 你快去把衣服换了,我给妈妈包扎一下,到时候带上薄薄的丝质手套,应该不会让人看出什么异常。 等过两天有空了,我们再来询问她,究竟为什么这么疯狂地找上我们家。” 听到那冒牌货的话后,八堂弟乖巧地点了点头。 陆仙仪就像一只死狗一般,僵卧在地上。保镖毫不怜惜地将她拖出了这个房间,动作粗暴。 一边拖,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陆仙仪却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尽管在拖拽的时候,她的头直接磕在了台阶上。 陆仙仪脑海中,只有“江初小姐”四个字。 她之前的猜测居然是正确的,陆家所谓的贵客,竟真的是陆江初。 那她算得了什么?陆仙仪皱眉思索着,整个人带着一股子癫狂的气质。 她听到了她八堂弟的声音,十分乖顺带着讨好的声音:“姐姐,听说江初小姐和你长得很像,真的吗?她能有姐姐这么好看吗?” 那个冒牌货语气中带着笑意:“江初小姐当然比我好看,我和她关系不错,你也要好好和她相处,知道吗?” 不愧是严嵇派来的人,那冒牌货句句话都是在维护陆江初的。 难道她忘了,自己这个身份和陆江初是有仇的吗? 陆仙仪嘲讽一笑。 但是很快,她就不能继续笑下去了。 假如,陆江初真的已经忘了,她和自己的那些纠葛了呢? 陆仙仪想起,那个恶魔曾在她面前说过的话。 那人说,不会让陆江初继续沉湎于幻境之中。 那人说,会毁掉如今这个开心快乐的陆江初。 …… 这些线索在陆仙仪的脑中交织。 她被扔到一个黑黑的房间后,保安关上了门,陆仙仪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但她却并不急切。 在她的脑海中,那些线索交织成了一团,然后指向了一个唯一的可能性—— 陆江初失忆了! 或者至少说,陆江初的记忆出现了混淆。 这意味着什么? 会有自己的机会吗? 陆仙仪相信,那个人在派她来之前,肯定是完全了解了陆家的情况的。 所以,他给自己一晚自由活动的时间,既是为了让自己认清现实,也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做。 陆仙仪彻底明白,如果等陆江初他们离开,自己纵然不死,在小八的折腾下,也会落得个生死不如的下场。 所以,她必须逃离。 想要逃离,不能只借助自己的力量,毕竟她并没有什么力量。 她真正需要的是,向那个人展示自己的利用价值,让那个人明白,她值得被救助。 而这,就是她唯一的一线生机。 陆仙仪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还剩1%的电量。 她着急起来,怕手机下一秒钟便会关机,于是立马就向那个人拨了电话。 电话已经拨通,但是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那人的手机彩铃,是江城一个旅游公司的女声,在陆仙仪耳畔,给她介绍着江城着名的景点。 陆仙仪心急如焚。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以前明明从来没有过。 都已经介绍了三个景点了,那原本悦耳的女声,也变得让人焦虑起来。 终于,在陆仙仪快要绝望的时候,那个人接了电话。 接通的第1秒,陆仙仪激动之中,扬起了嘴角。 然后下一秒,手机电量便变为零。 屏幕瞬间变黑。 好不容易接通的电话,也立马便被挂断。 陆仙仪没有想到,她会倒霉到这种地步。 她将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墙上,然后,一声悲鸣。 天要绝她吗? 陆仙仪嚎啕着哭出了声。 或许是因为她太疲惫了,又或者是因为她哭得过于专注,陆仙仪竟然连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等她哭了一阵后,身旁的那个人将手中的纸巾递给了她,声音温柔:“我的好学生,擦擦。” 陆仙仪身体一抖。 刻入骨髓的恐惧让她浑身发冷。 但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陆仙仪跪在男人面前,狼狈又卑微地抱住那个恶魔的腿,声音颤抖:“先生……” 原来她真的不要妄想逃开。 原来她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人,离开能够攀附的强者,便什么东西也不是。 而从这一刻起,她彻底出卖自己的灵魂,从此再无翻身的余地。 这也是她唯一能够出卖的东西了。 她将完全属于那个恶魔。 听到她的话后,那人的反应平平,却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陆仙仪不知道自己被接受没有,心中一片忐忑。 而那个人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不像了,完全不像了!”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那人的神态却从平静,瞬间变为疯狂。 他眼中的恶意,让陆仙仪每一寸的肌肤都冷了下去。 她后悔了。 后悔一开始就和恶魔做交易。 她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陆仙仪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第214章 夜市之行 同一时间,江城机场。 一架来自京市的私人飞机开始降落。 陆江初一群人,正在那架飞机上。 此刻的陆江初正在吃小点心,严嵇坐在她身旁,耐心地给她剥了一碟瓜子。 陆江初所吃的小点心,是江城的特产,叫做龙须糕,口感非常香甜,唯一的缺点是有些太干,而且容易掉渣。 陆江初有些被噎得慌,她看向严嵇。 时刻关注着她情况的严嵇,立马将一杯水插上吸管,喂给陆江初,语气带着关切:“江初,慢点喝,不要急。” 他说话的时候,陆江初已经就着吸管喝起了水来,看样子就没有听严嵇到底在说什么,喝得太急竟呛了起来。 严嵇连忙给她拍背,那副将陆江初心疼到骨子里的神态,让坐在一旁的陆垂云只觉得辣眼睛。 明明能够那样照顾他妹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严嵇的行为,在陆垂云眼中,像极了耀武扬威。 放下手中的报纸,陆垂云的语气酸溜溜的:“喂,你们两个,差不多就行了啊!” 陆江初有些委屈,不知道她哥哥为何是这样的态度。 好在此时,陆志明开口了:“你妹妹想做什么,便让她做什么,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好好挣钱,把陆家的产业经营好,就可以照顾好江江,知道了吗?” 老父亲的语气十分严肃,陆垂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看他们这样,陆江初笑了笑,将自己面前装着龙须糕的盒子推给了陆垂云:“在我心中,哥哥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其实陆江初也察觉到,自从她中午出现情绪问题后,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十分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易碎品一般。 但陆江初其实并不喜欢这样。 虽然这样被大家在乎的感觉很好,但是陆江初更希望,她不要让在乎的人担心。 说也说不通,她就只能表现得状态好一些,让严嵇他们都慢慢放下心来。 下飞机的时候,陆江初皱起了眉头。 她没有想到这个城市会这么热,走在路上,就仿佛在蒸笼里游泳一般。 不过好在,陆江初并没有经受太久高温的洗礼,这个机场自然也是陆家的产业,早有车队等在了一旁。 上车之后,陆江初有些幸福地叹了口气。 前来迎接的车队,负责人员应该打听过她的喜好,车里的气温与空气湿度,都调整得比较合适。 气味也是她喜欢的龙舌兰后调。 陆江初和严嵇一辆车,他们的车使用的是利用偏振技术的单向玻璃,从里面往外面看,一切都很清晰。 但是从外向里,则什么都看不见。 江城虽然只是一个小城市,旅游资源丰富,游客众多。这里以美食闻名,所以即使是晚上,也有不少人在外觅食。 陆江初看到了好几个夜市,都是人群熙攘的样子,这让她有些眼馋。 因为家庭出身的缘故,陆江初很少逛那样的地方。 但是那些地方,却让陆江初觉得新奇,她感觉到,里面那股人间烟火的气息。 见陆江初一直往窗外望去,严嵇明白了什么,问司机道:“前面还有夜市吗?” 司机是本地人,说话时带着一股西南地方的口音,态度是这个地方的人特有的热情:“先生您问我可算是问对了,我就喜欢逛夜市。前面的确还有一个,在我们去陆家的路上。 那个夜市是江城最大的,卖的很多都是本地的东西,很有意思,就连许多常来的游客都不知道。先生您想去那里吗?” 严嵇转头看向陆江初:“宝贝,你想去吗?” 陆江初之前也只是眼馋,原本没有去的想法的,毕竟外面的天气很热。 但是看着西装革履的严嵇,陆江初却突然觉得,或许去一去也不错。 让严总下凡,去看看这真正的人世间。 想来他会不习惯? 毕竟那时,他们在国外读的大学,可没有享受过如同国内大学这样的小吃街。 于是陆江初选择了点头。 司机得知陆大小姐有去逛夜市的想法后,很快通过对讲机,通知了车队后方的车辆。 然后陆江初很快就收到消息,她哥哥和她爸爸都想陪她。 这让陆江初犹豫了那么一瞬,她想,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更何况,江城陆家那边的人应该还在等着他们呢。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严嵇,严总虽然因为没有了二人世界,有那么一丝沮丧,但他还是劝陆江初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去,和家人一同出游,算得上什么兴师动众呢? 更何况,爸爸他常年在国外,哥哥平日工作也忙,这样的机会很是难得,我相信他们不会愿意错过的。 在我们眼中,只要江初开心,我们便感觉到快乐。赚那么多钱,还不是都为了给你用的?” 严嵇在陆江初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对陆志明和陆垂云的称呼。 陆江初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她在思考严嵇的话,最后觉得的确有道理。 只要陆江初下定了决心,那她周遭的世界,都会随着她的念头改变。 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严嵇给陆江初造了一个大大的保护圈,把她给护住了。 在这个圈子里,都是对陆江初有善意的人,愿意为了她的想法,而去适应和改变。 车队统一往夜市的地方开去,江城陆家负责接待的人得知了此事,竟想把夜市给清空,只留下商家。 好在,后面当他得知,陆大小姐之所以会有去夜市的想法,是因为在车上看着觉得热闹后,负责人也就没有实施刚才的念头。 他还玩了一点小心机,让不少摊位在陆家的补贴下都开始打折,在这样的促销力度下,那个原本规模就不小的夜市,愈发热闹了起来。 陆江初下车的时候,都被里面拥挤嘈杂的人群给惊了一下。 但很快,陆江初脸上就扬起了微笑。 她喜欢这样的热闹。 见陆江初高兴,严嵇、陆垂云、陆志明都笑了笑。 他们的保镖此刻已经分散在了人群中,穿着和普通人一样的衣服,并不显眼。 但纵然如此,陆江初他们的到来,还是让众人侧目。 第215章 狼狈逃离 原因就在于,他们这一行人,外貌实在过于出众了。 陆江初五官精致、肤如凝脂,美艳冷酷,凹凸有致,整个人如同火焰一般,明艳又大气。 加之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红色的旗袍,更加衬得她白得发光,让人离不开眼睛。 而她身旁的三个男人,更是个个都样貌英俊、气质不凡。 严嵇俊美无俦、五官轮廓分明,目光锐利深邃,给人的感觉是冰冷凛冽,如同谪仙般可望不可及。 而陆垂云,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浅蓝色西装,嘴角常带笑意,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浪子感觉。 陆志明则是他们之中最有韵味的一个,虽然已至中年,但是身材仍旧没有走形,久居人上让他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种慑人的气势。 而他们一行人会被关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这个大家都穿着随意的夜市,在一群身着t恤衫,手拿烤肉串,脚踢人字拖的人中,严嵇他们三人,竟然都穿着全套的西装。 实在和这里格格不入。 顶着大家异样的目光,陆江初还没走几步,便突然听到身旁的人群中传来惊呼:“陆江初?我的天!你是陆江初吗?” 陆江初转头,看到不少眼神狂热的人。 她此刻才突然意识到,她是一个名气不小的公众人物。 但是之前的陆江初,对于自己的名气并没有什么认知,毕竟现在她这个身份,还只是参加了一个综艺,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之前她在网上虽然舆论很热,但更多得到的却是骂声。那些铺天盖地的辱骂,早让陆江初对自己的路人缘,期待值降到了最低。 这就导致了,就连已经过气的陆仙仪,在被整容之后,出行时第一反应都还是乔装打扮,而陆江初却这么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夜市中。 在那人惊呼之后,很多之前不敢认陆江初的人,都第一时间围了上来。 这下,陆家的保镖即使人再多,也抵挡不了汹涌的人群。 好在,严嵇这时随机应变,给了站在外围的江城陆家接待负责人一个眼神。 那个负责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立马示意所有摊位都开始做活动,活动力度很大,大部分都是试吃。 这样一来,倒让不少只是看热闹的人一下子散开了,而那群陆江初的粉丝们,也慢慢地被人群冲散。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一群人的掩护下,匆忙离开的陆江初。 严嵇拉着陆江初的手,两个人跑在最前面,如同逃命一般。 陆志明和陆垂云跟在他们身后,而他们这群人身边,则是一群随时保护的保镖。 有些狼狈的回到车上,陆江初大口喘着气,一辆车很大,足以装下陆江初他们四人,再加上江城陆家这边的一些人。 外面天气本来就热,陆江初这下跑了一阵,更是觉得热得不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这群人都十分狼狈的样子,陆江初突然笑出了声。 她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整个车厢里氛围很是愉悦。 休息了几分钟,严嵇问道:“还逛吗?” 陆江初点头:“还逛!” 陆垂云在这时提出建议:“我们应该要乔装打扮一下,至少不能全部都穿西装了,刚才下车以后我快被热死了。” 他这么一说,陆江初笑得更欢了,想起刚才他们一群人那格格不入的样子,便觉得实在有趣。 陆志明眼中满是宠溺,看着一脸开心的陆江初。 随后,他给了接待负责人一个眼神,负责人立马说道:“咱们江城气候已经有些类似于热带,也有不少少数民族。 许多游客都会穿傣族的服饰逛夜市,或许江初小姐与几位总裁,也可以尝试一下。” 陆江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想起刚才看到不少小姐姐所穿的衣服,立马就起了兴趣。 但她还是照顾着严嵇他们的想法,说道:“我觉得爸爸和哥哥们,可以穿的普通一些,就按夜市里面大家都穿的那样,t恤衫、短裤、人字拖的搭配就不错。” 陆江初说着,想到那可能会出现的场面,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目光中满是期待,嘴角却是窃笑。 严嵇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毕竟那样的搭配,和他们的身份以及平时的风格,实在太不相符。 但是看见陆江初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时,拒绝的话虽然已经到了嘴边,说出来却觉得千难万难。 严嵇与陆垂云只能看向陆志明,希望陆志明能够拒绝。 毕竟他们这三个人中,陆首富看上去是最不苟言笑的,应该不会支持陆江初的想法。 但是他们都高估了一个女儿奴的底线。 一看见陆江初心情不错的样子,陆志明便什么原则都没有了,当即拍板道:“好的,就这样穿!” 接待负责人听到陆志明的回复,都有些惊讶。之前这位陆家家主,在负责人眼中,一直都是一个极其冰冷、难以接近的人。 没有想到,即使再高高在上的人,到了自己孩子面前,还是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在心里对陆江初受宠的程度又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接待负责人说道:“衣服这边我们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为了让江初小姐你们有最愉悦的体验,夜市今天也一直是做活动的状态。 而参与活动的前提,便是要佩戴一个面具。面具在入口处就可以领取,也并不厚重,只遮盖上半张脸,并且采用的是轻薄透气的材质。 这样江初小姐即使要玩好几个小时,也是完全可以的。另外,夜市的高温问题,我们这边也调取了冰块和大的排风扇,来降温与通风,体验会更加完美。 希望江初小姐能够玩得愉快。” 负责人说话之时,东西已经都送了上来。 见他把事情处理得如此之好,随机应变能力也如此之强,陆垂云点了点头:“你很好,之后愿意和我一起去陆氏的总部吗?” 听到陆垂云的话,负责人的眼中满是喜色。 果然,他赌对了,只要从江初小姐那里下手,只要讨得江初小姐的欢心,可以得到几位总裁的青睐。 第216章 风也轻柔 那个负责人也的确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就连乔装改扮的地方都选取在了停车点附近。 陆江初觉得,这或许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江城陆家对江城的管控力。 作为陆家的起步之地,陆江初倒也不惊讶。 她想起,有人告诉过她,陆仙仪就出自江城陆家,只可惜陆仙仪正在国外,不然的话,陆江初还真想和她见一面。 陆江初所不知道的是,在得知她对陆仙仪的兴趣之后,严嵇就安排了一个冒牌货进入江城陆家。 陆江初把注意力重新投到了夜市上面,她衣服换得比较快。这套偏传统民族风格的衣服,以披肩为最大的亮点,用料材质轻薄,向下收腰,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陆江初将自己的长发给扎了起来,但是并没有采用高马尾的发型,而是有些类似古代发髻,是松松散散地挽成一个小团。 不少头发松散下来,倒是冲淡了她那种富有攻击性的气质,多了几分慵懒的感觉。 出了换衣间后,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他们换衣服的这个小楼,正好可以俯瞰下面的夜市。或许是因为江城多雨的缘故,夜市大部分摊位都不是露天的,而是有各种小棚子进行遮蔽。 棚子并非完全统一的造型,每个商家都有自己的风格,夜市的管理方除了在大小方面进行了统一之外,并没有过多地强行规定。 这样一来,反倒造就了风格,五颜六色的篷布相互连接,灯光透过布料,让每一个摊位都如同一个精致小巧的灯笼。 两排摊位之间是走道,那里也有小灯,如同星星一般绚烂又美丽。 站在高处看时,这个集市总会让人想到那样的景象——夏日黄昏之时,金乌将落未落,阳光不及正午热烈,但总归仍有热度。 太阳悬挂在天际,高楼的玻璃形成了金灿灿的反射面,仿佛在那一瞬间,有了无数个太阳。 那样的黄昏并不凄凉,而是带着一种生如夏花的绚烂之感,温度正好,晚风轻柔,一切充满希望。 看着集市的夜景,陆江初有些怔愣,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感受到这样浓烈的人间烟火气息时,往往就会觉得很多宏大的议题,其实都没什么意义。 人生在世,最切实际的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普通生活。 好好对待每一餐,好好过每一刻,会给人一种认真踏实、活在当下的美妙感觉。 或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进行完全不一样的思考。 严嵇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陆江初站在窗边,外面的灯光的余晖,勾勒出她秀美的轮廓。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严嵇放慢了呼吸,生怕将这一幅美景给打破。 他缓步走到陆江初身旁,把玩着从陆江初披肩上下垂的珍珠长链。 每一颗珍珠都富有光泽,但还是不及陆江初肤色的细腻。 灯下看美人时,朦胧感本就自成滤镜,陆江初慵懒的发型,形成了蓬松的发际轮廓。 光就这样细细簌簌地流淌下来,温暖、轻柔。 站在一旁,仿佛能够看到光芒形成的小颗粒,随着发丝在风中的摆动,潮汐般涨跌。 在陆江初转头看他之时,严嵇只觉得陆江初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 每一天,当他多看她一眼,他便多爱她一分。 她的眼睛里,仿佛有山河湖海,仿佛有世界万千,让他不得不沉醉其中,让他不得不辗转反侧、为此失眠。 以前,对于所谓的爱情,严嵇并没有什么理解。 即使到了此刻,他也很难对那种神秘而美妙的东西,做出一个确切的形容。 他只能在恍惚之间,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踏入了那个境界。 看见陆江初,他便看见了自己的爱情。 而陆江初,也呆呆地看向严嵇。 她从没有见过如此青涩的他。 严嵇本就俊美,平日里穿着西装,气势慑人,让人不敢多看。但此刻的他,打扮得实在太像一个大学生。 他所穿的白色t恤上,有着抽象画的图案,凌厉又张扬,让他多了几分充满少年感的桀骜攻击性。 卡其色的短裤,宽松、舒适,带着一种度假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十分清爽。 人字拖的颜色更是清凉的薄荷绿,这样的搭配组合,其实比较大胆,但好在严嵇有着模特般的身材,气势更是不俗,硬生生地碰撞出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陆江初很喜欢这样的他。 在陆江初心里,他们俩现在的打扮,就像普通的情侣一般,这让陆江初觉得新奇,又感到开心。 她和严嵇相互对视着,两个人之中萦绕着让人无法介入的磁场,仿佛自成结界。 陆垂云出来时便看见这一幕,被硬生生地喂了好大一碗狗粮。 他原本想忍的,但是发现几分钟都过去了,陆江初他们竟然还保持着那样的动作,终于忍不住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啊,该走了!江初你再继续站在原地,你哥哥的血就要被蚊子吸干了。” 说着,陆垂云拍死了第三只在他身上大快朵颐的蚊子,而在这时工作人员就已经送上了驱蚊喷雾,以及止痒的药膏。 这也怪不得工作人员准备不完善,江城的气候本就潮湿闷热,也不知道它这么一个山中小城,明明在温带之中,为何会有和热带差不多的感觉。 这样的气候,对蚊虫的生长繁衍可谓是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在室内还好,如果到了室外,即使点着畜牧业用的大蚊香,很多时候也是杯水车薪,面对蚊虫的围攻,并没有什么作用。 好在,只要人走动起来,蚊子便是难以依附的。 听到陆垂云的声音后,陆江初总算回过了神来。 她的耳朵不自觉红了,陆江初都没有想到,她已经和严嵇老夫老妻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是会看着对方的脸而陶醉。 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陆江初想解释一两句,但看见陆垂云那一脸什么都懂了的表情,于是把解释的话语咽了下去。 随便,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或许是债多了不愁的缘故,陆江初感觉自己的脸皮好像厚了那么一点点。 她注意到,严嵇和她是一样的反应。 两个人看见彼此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笑。 严嵇大着胆子,拉近了和陆江初的距离,他们俩并肩走着,跟在陆垂云与陆志明身后。 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手就牵到了一起。 或许是因为长辈在的缘故,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竟有了那种学生时代背着老师偷偷谈恋爱的感觉。 此时他们已经戴上了面具,陆江初与严嵇的选择,都是白色的狐妖造型。 白色狐妖面具的绘画风格,本就显得怪诞妖异,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是陆江初与严嵇肤色本来就白的缘故,戴上狐妖面具之后,竟和那面具的气质意外的契合。 他们站在那里,就仿佛是真正的容貌绝丽的狐妖一般,融于这人间烟火的气息之中,已经幻化成人形,却改不了那股子里的精魅气质。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特殊,就连对严嵇看不顺眼的陆垂云,见到之后都愣神了片刻。 陆垂云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陆江初现在的状态,甚至在心里也有些感激严嵇,能给陆江初带来这样的改变。 看严嵇顺眼了一些,陆垂云也就没有继续挑刺。 终于,在刚才造成骚动的半小时后,陆江初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已经恢复秩序的夜市之中。 接待方的负责人的确很有能力,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把一切给安排好了。 此刻的夜市非常热闹,大家都戴着造型各异的面具,颇有一种化装舞会的感觉。 还有些像上元节的灯会。 陆江初他们此刻融入人群之中,就如同一滴水融入海中一样,一点都不起眼。 原本陆江初还有些担心的,看到这里才最终放心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心理包袱。 穿着浅绿色t恤的陆垂云,邀功似的看着陆江初,手里拿着一串他刚买的冰糖葫芦:“江江,吃,哥哥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 陆江初笑了笑,结果陆垂云递来的冰糖葫芦,看着上面透明的糖壳里裹着的芝麻和瓜子,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哥哥”。 陆垂云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像个憨憨一样。 或许是因为现在戴着面具的缘故,他根本就没了之前的总裁包袱。 反正也没人认识他。 陆垂云三人心中,陆江初都是最重要的人,所以他们对陆江初喜欢的东西,全都有所把握。 陆江初刚刚从陆垂云那里取到冰糖葫芦,便得到了陆志明递给她的红柳羊肉串。 而给陆江初买冰粉的严嵇,则还在排队。 没有办法,谁让陆志明他们是陆家人呢,负责人自然早选好了替他们排队的人选。 所以他们要是想要什么东西,立马就有人第一时间送上。 而严总,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第217章 零花钱 好在,陆江初并没有因此嫌弃他,反倒和严嵇一同排起了队来。 这其实也是一个颇为新鲜的体验。 毕竟,虽然想到在一群排队的人之中,会有只在财经新闻上出现的严总呢? 最让陆江初觉得有意思的是,如此嘈杂混乱的环境,严嵇居然没有觉得不适应。 她哥哥倒是时不时就皱起眉头,显然并不习惯,如果不是要陪陆江初的话,陆垂云定然不会来这里。 他们几人虽然已经戴上了面具,但是陆江初还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将自己的同伴认出—— 站在人群之中泰然自若、矜贵冰冷的人是严嵇。 气质平易近人、但想要靠近却难如千里的是陆垂云。 被一群便衣保镖隐隐拥簇,保护其中,一股黑社会大佬气质的,是她的父亲。 只是这位大佬此刻为了讨女儿欢心,穿的是有粉红色猫爪的t恤。 陆江初看着他们,眼中满是笑意。 陆垂云买的冰糖葫芦很是美味,据说卖家是一家几十年的老店。 冰糖葫芦外壳透明酥脆,一口咬下后,口感层层递进,芝麻与瓜子的浓香、糖衣的脆甜、内里去核的山楂,冰冷的同时带着一分细软。 这是冻过的冰糖葫芦才有的口感。 酸与甜的交织,形成奇妙的味觉反应,在口腔之中,一下子摄取了陆江初所有的注意力。 陆江初的表情有些惊喜,第一枚冰糖葫芦她只咬了一半,但在兴奋心情的驱使下,陆江初将剩下那半枚送到了严嵇嘴边:“哥哥,尝一尝,可好吃了!” 严嵇也没有表现出半分抗拒,他笑了笑,便就着陆江初的手,将那半枚冰糖葫芦给吃下了。 味道的确不错,其实严嵇不喜欢酸甜口,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被惊艳到。 当然,这也可能因为,这半枚冰糖葫芦是陆江初喂他的缘故。 这是严嵇曾经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待遇,此刻他自然珍惜。 陆垂云在一旁看着他们俩腻歪,牙都被酸倒了。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谈段恋爱? 再想到谈恋爱会浪费工作的时间,陆垂云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谁阻拦他赚钱,谁就是他的敌人。 而站在一旁的陆志明,看着对陆江初百依百顺的严嵇,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他转头看向陆垂云,给了陆垂云一个眼神。 陆垂云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眯眯地看向正在吃冰糖葫芦的陆江初:“宝贝妹妹,哥哥和爸爸去其他地方逛逛,你就在这里和严家小子好好玩,知道吗?” 说着,陆垂云拿出手机,顺手转了二十万给陆江初:“先花着这点零花钱,到时候不够再给哥哥说。” 陆江初点头。 待到陆垂云他们离开之后,严嵇放松了不少,陆江初知道他们俩多半去干正事了,也没有担心什么。 能让他们在忙碌之中,抽时间陪自己这么久,陆江初已经很满意了。 应当是临走之前专门交代过的缘故,之后的摊位,陆江初都没怎么排队。 一条小吃街,她从头吃到尾,倒是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积少成多起来,即使每一份分量都不大,但都吃了几口,却还是占肚子的。 严嵇只能帮陆江初收尾。 陆江初只负责大快朵颐,严嵇则跟在她身后为她拿东西,顺道将陆江初吃不下的都代为解决。 陆江初的口味比严嵇要偏重一些,买的很多以酸辣为主。 江城这边气候特殊,倒是生长了不少其他地方没有的香料,各种树木的叶子、花朵乃至于枝干,都可以用来调味。 风味有一点像泰国菜,但更有本土的特色,与川省特有的麻辣鲜香风格结合,更符合国人的口味。 严嵇也在刻意训练自己吃辣的能力,如今在他和陆江初的关系之中,他都是迁就更多的那个。 如同一个卑微的信徒,为了获得神明的怜悯,宁愿改变自己的一切,也献出自己的一切。 像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会做到这个地步,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就连曾经的严嵇,自己都想不到。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你以为不会发生的事情,不会做出的改变,随着时间的发展,都可能有实现的机会。 没有人会理解他现在的感受,一半痛苦一半快乐、一半天堂一半地狱,冰与火的交织之中,是他站在悬崖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体验。 苦不堪言。 自讨苦吃。 甘之若饴。 绝不悔改。 无论到了什么地步,也从未想过要放弃。 因为严嵇知道,他没有资格做出那样的选择。 他又怎么敢做出那样的选择? 永远都不是他放弃陆江初,而是他被陆江初放弃。 做错事情的人,能够有弥补的机会,就已经是邀天之幸,哪里还敢想更多的东西呢? 眼中有苦涩之意,心里因当别人的替身而煎熬,严嵇面上却是笑着。 他看着快快乐乐吃东西的陆江初,只想她永远这样快乐下去。 就这样,一个小时的时间飞速而去,陆江初吃了最后一口烤鱿鱼,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她真的已经吃不下了。 叹了口气,陆江初感叹道:“如果瑶瑶在这里,她一定会很开心,下次让哥哥陪她过来。” 看陆江初似乎还有些舍不得离开,严嵇建议道:“要不我们明天再来?” 陆江初摇头,眼中最后一分不舍也完全抹去:“放纵一次就足够了,天天这样实在有些过分。 现在才是刚刚好的程度,就是要这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以后才会怀念和期待,如果一次性厌倦了,那未免太可惜了。 更何况,后天我们还要去港市,那边也有不少美食,人生就是要多一些新鲜感才对嘛。” 见陆江初真的不想再继续了,严嵇自然不会反对。 对于这地方东西的卫生安全,严嵇总归是不太放心的,只是他并不想打扰陆江初的兴致,于是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江初愿意自己停下,是件好事。 想了想,严嵇建议道:“我们要不要再在这里逛逛?夜市的区域很大,可不只有小吃街的部分。” 第218章 拓片与摊主 陆江初兴奋点头:“好呀好呀,我也正好想再玩玩。” 见她同意,严嵇将手中剩下的东西扔给了保镖,自己再次和陆江初手牵着手一同前行。 夜市的区域的确很大,感觉卖什么的都有:宠物、小饰品、书籍、新鲜蔬菜、各类游戏…… 很多玩意儿都很有趣,陆江初的目光却被夜市尽头一条街道吸引。 那里竟然有一条古玩街。 一般古玩街,到下午五六点就会关门,但是这一条街却不一样,都这么晚了还灯火通明。 陆江初有些惊讶,上前走去。 她发现古玩街里店铺基本上都虚掩着门,但是却有不少小摊,大部分摊主应该都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 也有一些摊位立着小牌子,看来是后面店铺里的人摆出来的。 古玩街也很热闹,人甚至有卖小吃的那条街那么多。 只是和小吃街不同的是,这里的顾客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看样子都是来淘东西的。 像陆江初与严嵇这样的年轻人,不是没有,但总归只占少数。 好在每个人都只集中注意力在自己的事情上,没有过多关注他们。 陆江初牵着严嵇,一个接一个摊位看着,看到一幅王羲之的书法时,陆江初停住了脚步。 严嵇以为她是感兴趣,于是想给陆江初买下。 见他这样子,陆江初摇了摇头,在严嵇耳畔小声说道:“这幅字,我们家的客厅还挂着真迹呢。” 她所说的家,当然是陆家。 严嵇这才知道陆江初停下脚步的原因,原来是看到了百分百的赝品。 毕竟陆家财大气粗,当初与吴家结合,底蕴更是深厚了不少,有这些称得上国宝的东西,也不算让人意外。 在很多人家中,这些东西可能会是传家宝,但是在严家陆家这类的世家中,这些东西却只是寻常的摆件。 而陆江初停下脚步还有一个原因,她看到了好东西。 大概是那个摊位的字画,看上去都比较新的样子,所以拜访的人寥寥无几。 陆江初走到了那个摊位面前,摊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摊主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不过是个高中生,还有些青涩的气息,好不容易有个客人,他的态度十分热络:“这位小姐,你是看上了这幅书法吗?那可是王羲之的真迹!要不我便宜点卖给你?” 可能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这个摊主还不是很老练,你知道自己摊位上的东西没什么好货,所以说出那句“真迹”时,他的脸还红了红,看上去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陆江初感受到了摊主的窘迫,于是没有抬起头来。 看了那所谓的真迹一眼,陆江初问道:“这幅字,是你家里的长辈写的吗?” 虽然书法不是真的,但是字里行间却很有书圣的风骨,看得出来写出这篇字的人,有着很深厚的书法功底。 甚至比陆江初知道的不少当代着名的书法家,都要厉害。 听到陆江初的问题,摊主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他毕竟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做不到像那些老练的生意人那么圆滑。 陆江初倒也不急,她并没有催促着那个摊主给出一个答案,而是开始看摊位上的其他东西。 除了书法之外,还有一些拓片,大多是隶书。 在其中,陆江初竟然看到了《石门颂》的拓片,看这纸张的陈旧程度,似乎还是初版。 只因很多人从石碑上面拓取相关的书法字迹,很多时候会对石碑有一定程度的磨损,加之《石门颂》是写于山崖之上的,本就经历风吹雨打,磨损更甚。 上世纪新建水利工程时,该书法所在的峡谷有被淹没的风险,后来经过多方人士的呼吁,才最终将其抢救到博物馆。 自那以后,要再拓取也就不容易了。 这也怪不得博物馆方面不开放,早期这些刻着书法的碑文,都是允许拓取的。 但不少无良之人,为了让自己手中的拓片具有稀缺性,竟在拓取之后将石碑损毁,不少珍稀古迹都因此毁于一旦,国家也因此加大了保护的力度。 可想而知,陆江初手中的这份拓片该有多珍贵。 只是这些东西破旧陈烂,拓片与其他许多玩意儿混在一起,让人一时间想分出来倒也不容易。 陆江初充满了耐心,严嵇也和她一起做着相关的工作。 严嵇对书法方面并没有过多涉猎,但良好的家境塑造出了他极佳的鉴赏能力,严嵇能也能看出,这些是好东西。 或许是陆江初态度的平和,这个年龄很小的摊主,终于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很难昧着良心去做事,犹豫很久之后,他还是回答了陆江初刚才的问题:“没错,这幅字就是我家长辈写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出于礼貌,陆江初抬头与他对视。 陆江初发现,提到自己的父亲时,摊主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或许这位小朋友会出来摆摊,是因为家里遭受了变故。 看见陆江初对那些拓片感兴趣,摊主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父亲以前收藏的,如果这位小姐你感兴趣的话,一百一张就可以卖给你。” 报价的时候,摊主十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江初的脸色,害怕自己报价过高直接将客人赶走。 也怪不得他这样,自从他在这里摆摊以来,就从来没有开过张。 知道他家里情况的人,怕得罪那个人,其实是发现他这里有好东西,也不敢上前。 不知道他家里情况的人,也很少有鉴赏力会去购买,毕竟这个小小的古玩街,藏在夜市之中,不是大多行内人会来的地方。 看着摊主面上的紧张神色,不知为何陆江初心中有一丝触动,她问道:“你还在读高中吗?” 看陆江初转移了话题,摊主的面色黯然下去。 他以为自己报价的确过高,赶走了客人,于是有些想降低价格。 但是作为一个乖巧的学生,他选择了先回答陆江初问题:“没错,我今年高三。” 高三啊…… 陆江初算了算时间,语气疑惑:“离高考也没有一个星期了,你怎么现在还出来摆摊?你家人呢?” 第219章 陆家怎么可能有好人? 听到陆江初的问题,摊主的表情更加黯然了,他低下头,语气很低落:“我家里人在忙,我出来让他们不再那么辛苦。” 从他闪烁的目光,陆江初断定,这孩子在骗人。 对于探索别人的隐私,陆江初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好在她也不是差钱的人,不会占那孩子便宜,于是说道:“这些拓片我都要了。” 厚厚的一叠纸,有二十张,都是陆江初挑选出来的。 那摊主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他有些激动地掏出了自己的收款码,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能开张。 语气中带着感激,摊主说道:“谢谢小姐。” 一边说,他一边在心中盘算,今晚卖了两千块钱,父亲的药应该就有着落了。 已经断药了不少时间,父亲的情况也有恶化,现在能补救一点就补救一点。 陆江初付款之后,摊主掏出自己的手机,有些紧张地看到账了没有。 发现的确到账之后,摊主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呆滞了起来,实现收款记录上面的数字是:。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摊主把一后面那五个零,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 最终确认,陆江初真的给了他十万元。 看来是转错了。 眼中有着挣扎,但看到陆江初已经收拾好东西想要离开,摊主最终还是咬咬牙叫住了她:“小姐,您多转了元。” 说话的时候,摊主心中也有不舍,但他的原则终究不允许他,作出昧下金钱的事情。 陆江初看向摊主,在她心中,这位摊主还只是个孩子。 眼中有着一丝欣赏,陆江初说道:“你这种初版的拓片,五千一张才是市场价,我买了你二十张,自然要给你十万元。 下次出来卖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得问问有经验的人,不然会吃亏的。” 陆江初的语气很平淡,毕竟在她心中,她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没有想到的是,那孩子听了陆江说的话,眼泪竟然都落了下来,语无伦次地道谢:“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看他这样,陆江初叹了口气。 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容易心软的人,但是看到有困难的人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 陆江初也猜到了,这孩子家里怕是有病人,不然他也不会在高考前夕,还跑出来卖东西。 特别是这孩子眼底还有浓浓的黑色,说明他经常熬夜出来;陆江初还看到了他放在凳子后面的练习册,想来是之前有空的时候,就一直在做。 曾经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当过老师的陆江初,对于这样踏实认真的孩子最是欣赏。 将手中的纸巾递给那孩子,陆江初柔声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奖学金名额,你只要明天去陆家说出我的名字即可。 我叫做陆江初。 有了奖学金之后,你每个月都可以有一笔收入,那些钱足以覆盖你的学费以及日常开销。 好好读书,困难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说话的时候,陆江初微笑着,揉了揉那正在哭泣的孩子的头发。 那孩子眼中原本充满感激的,但是听到“陆家”两个字之后,他的目光却突然就变了。 那孩子眼中原本的感激,瞬间转为防备,他僵硬地避开了陆江初的手,整个人变得如同一只小刺猬一般。 除了防备之外,陆江初还从他身上微微的颤抖中感受到,那孩子在怕她。 这是为什么? 陆江初的眼中闪过不解。 从那孩子身上昂贵但破旧的衣服,陆江初就可以猜出,他们家应当是家道中落的。 而他凳子旁边的塑料袋中,还装着面包的包装。那种面包非常廉价,那孩子却只能用它充饥,更证明了陆江初的猜测。 但从他现在的反应,陆江初察觉到不对劲。 难不成,那孩子家道中落是因为陆家? 而他之所以会如此恐惧,一定是受过陆家人的折磨。 陆江初回想起这条古玩街的人群熙攘,又想起这个摊位虽然有些好东西,却门可罗雀、非常冷清的样子,猜到了什么。 陆江初稍稍往后退了两步,留出一个安全距离,想让那孩子不要那么恐惧。 而严嵇站在陆江初身旁,却不动声色地示意,让保镖们都靠近一些,免得陆江初出什么意外。 退了两步之后,陆江初犹豫片刻,说道:“我并非江城陆家之人,我来自京市。 如果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我都可以听着。我和那些欺负你的人不一样,在某种程度上,只要你说的东西属实,我还可以为你做主。” 听到陆江初的声音,那孩子抬起了头,眼神中满是愤恨。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确需要钱来治病,他才不会收陆家人的脏钱。 但他毕竟太年轻,终究还是隐忍不过,恨恨地说了句:“你不要来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陆家怎么可能有好人?” 但他也只敢说这么句话骂一骂,说完之后第一反应却是抱住自己的头。 陆江初注意到了他手臂上斑驳的伤痕。 那些伤痕有新有旧,层层叠叠的,看上去让人触目惊心。 看来他经常挨打,甚至已经形成了自我保护的条件反射,第一反应便是护住脑袋。 陆江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出来玩一玩,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眼中闪过狠厉之色,陆江初突然觉得,家族太大了也不好。 有多少人仗着陆家人的身份横行霸道? 这种事情她没有遇到倒还罢了,遇到了自然要管一管。 敢在外面败坏陆家名声、肆意欺凌他人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陆江初就不信了,在整个陆家,会有人敢违抗她的指令。 感觉到陆江初的气场冷了下去,严嵇有些心疼。 他并不关心那个孩子,在严嵇心中,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他并不在乎弱者的想法,他只在乎陆江初。 就在陆江初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问一问之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傲慢暴戾的声音:“你是外地人吗?竟然敢违抗陆家,在这个地方买东西?” 第220章 仇恨的火焰 陆江初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说话之人是一个趾高气扬的青年。 那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并没有戴面具,气质嚣张浮躁,有种狗眼看人低的感觉。 感受到他的眼神,陆江初有些不舒服。 而那个青年,好像还不是主要人物,他在陆江初他们面前时傲慢至极,但在另一个人面前,却点头哈腰,显得十分谦卑。 这样两面三刀的人物,陆江初没少见,但却是第一次看见,表现得如此明显的。 站在中心处的那个青年,虽然没有说话,气势却很强盛,感觉得到是家族的中心子弟。 他的表情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种残忍,看着陆江初,语气轻蔑:“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 他话音刚落,拥簇在他身旁的人就都笑了起来,气焰甚是嚣张。 这人陆江初认识,据说是江城陆家家主最宠爱的一个后辈,排行第八,叫做陆长空。 看着他们那嚣张跋扈的样子,陆江初选择了明知故问:“你们是江城陆家的人?” 她的态度十分平静,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陆长空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有些谨慎。 毕竟在江城,很少有人能够听到陆家,还如此平静。 陆长空之前,本来是和家人在一起,准备迎接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的。 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迎接活动突然取消了,他的仙仪姐姐回去照顾母亲了,陆长空心情不好,便想着出来放纵放纵。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让仙仪姐姐生气了。 想到那个疯女人,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入的别墅区之中,陆长空便觉得一阵暴怒。 他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在他的仙仪姐姐面前压下了那份愤怒,却总要找个人发泄发泄。 而陆江初买东西这个摊位的摊主,就是他的出气筒。 原本陆长空还担心,面前这个女人会不会有什么背景的,但打量了几眼之后,陆长空确认了,这女人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便知道,她应该是外地的游客,而她身旁的男伴,也穿的不过是普通t恤。 这两个人怕是不知道陆家的名声,还会傻乎乎地来见义勇为。 确认这一点之后,陆长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语气也阴沉了下去:“我让你们滚,没有听到吗?” 这时候那个摊主,终于意识到,陆江初和这群陆家人,并不是一伙的。 那孩子的心地很善良,发觉这一点之后,之前因为知道陆江初属于陆家而有的愤恨,此刻一下子消失殆尽。 他语气着急地说道:“这位小姐,这位姐姐,你先走!东西我不卖了,钱也都退给你,你快点离开! 我的事情和你无关,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听到他的声音,陆江初转头对他笑了笑,心中对这个孩子越发欣赏。 陆江初觉得,能够教养出这样的孩子的人,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况且这孩子父亲的一手好丹青,陆江初也颇为喜欢。 这件闲事,她今天就要管定了! 陆江初又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最后看向严嵇:“哥哥,你先帮我看着他一点儿,不要让他被人伤了。” 严嵇点头。 他并没有干涉陆江初的行动。 一是因为对陆江初的实力放心;二是因为围观群众之中,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保镖,陆江初不可能吃亏。 既然她现在想去教训人,严嵇自然不会阻拦。 那位摊主看着陆江初似乎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往陆家那群人面前走去,一下子更加焦急了。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些陆家人有多么恶毒,自己的姐姐当初不就因为得罪了那个所谓的陆家大小姐,就被逼得差点死去吗? 而自己家也被毁了,母亲没钱治病去世,姐姐疯疯癫癫,父亲被殴打得瘫痪在床,再也提不起笔。 在江城,陆家就是土皇帝,即使是陆江初京市的人,但终归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此下去一定会吃亏的。 越想越着急,他想要去把陆江初拉回来,但是却被严嵇制住,根本不能动弹。 严嵇在他耳畔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或许是严嵇的声音过于平静,倒给了那孩子些许信心,终于没有继续挣扎。 但他的目光还是死死钉在陆江初那里,一刻都不愿意离开,身子绷直,准备见势不对就冲上去保护陆江初。 陆长空看着陆江初一步步走近,心中的不耐烦愈演愈烈。 他已经答应过仙仪姐姐,不会在外面惹事,但是遇到这样嚣张的、不知好歹的女人,还是想要动手。 陆长空的声音沉了下去,给出威胁:“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过来只是为了打柯佰一顿,和你没有关系。” 柯佰正是那个摊主的名字。 闻言,陆江初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嘲讽:“如果我说,我不许呢?” 陆长空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扫了左右一眼,他身旁的那些跟班立马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一步步向前逼近陆江初。 这群纨绔子弟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有动作的时候,不少人从围观群众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也在慢慢围向他们。 而真正的围观群众,大多早已逃离了现场。 陆家的名声谁不知道? 虽然陆家人做过很多好事,但是老鼠屎会坏一锅粥,陆家的这些纨绔仗着家族势力,平日里在江城可谓是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到时候不要看着热闹,却把自己赔了进去。 现场的氛围越来越凝固,而被众人包围的陆江初,站在那里却还是一片平静。 甚至,她好像还有些无聊。 陆江初这样的表现,无疑是最大的挑衅。 但是她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却让那些逐步包围的纨绔们,心中开始泛起了嘀咕。 他们本以为,陆江初会表现得十分恐惧,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云淡风轻。 事出反常必有因,这些纨绔们也不是傻子,顿时有些迟疑。 陆长空见他们越走越慢,竟迟迟都不愿意上前,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暴戾之色:“你们也想要违抗我吗?” 他的话音一落,那群人便都颤抖了一下,看得出来,他们对陆长空都很是恐惧。 在这样的逼迫下,即使不愿意,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看到这一幕,柯佰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你们这些人,会遭报应的!” 他在严嵇手下死命挣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友被围攻,竟然还能如此淡定。 但柯佰的力量终究不及严嵇,一直都在严嵇牢牢的控制之中。 眼看着悲剧就要发生,柯佰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心中悲愤至极。 他对陆江初其实是很感激的,毕竟陆江初所给的钱,所以让他们一家人,近半年之内都能生活的好一些。 在柯佰心中,他已经不在乎陆江初也姓陆这个事实了,他只想要陆江初能够平安无恙。 因为太过愤怒,柯佰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得鲜血淋漓。 很快,他就听到了惨叫声。 柯佰皱起了眉头,想起曾经自己被殴打的经历,瑟瑟发抖起来。 除了恐惧,他心中更多的是仇恨。 凭什么陆家人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 凭什么自己在乎的人总是会被践踏?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只因为惹了某位贵人不开心,便不得不忍受这一切。 凭什么? 仇恨的种子在柯佰心中,瞬间由小木苗,长成了苍天大树。 他终于意识到,他之前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忍让,那些人就会放过自己,就会放过自己的家人。 但是现在想来,那时的想法可真是荒谬。 弱者哪里有资格去肖想其他东西? 根本不存在什么公平的兑换。 他被欺负,他们家被欺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比陆家更弱。 被人肆意欺凌鱼肉的感觉,太过屈辱。 以后,他一定要把自己所经历到的一切,全部还给那些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就在柯佰心潮澎湃之际,他突然听到了严嵇的声音:“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柯佰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严嵇注意到,这孩子眼中已经满是血丝,神情比之刚才也有了很大的转变。 之前的柯佰,是逆来顺受的,带着一股好欺负的学生气息,十分温软善良的样子。 但是现在的他就不同了。 他的眼中,全是仇恨的火焰。那样强烈的情绪,属于感染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 火焰在熊熊燃烧,他有着一种被逼到绝路的疯狂气质,如同一只狼狗一般,让人心悸。 看着这样的柯佰,严嵇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但旋即就转为了欣赏。 一个人是弱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没有强者之心。 之前的柯佰,就是那样的弱者,如同虫子一般活着,妄想靠别人的怜悯来勉强生存。 但是现在的他,尽管仍旧弱小,却有了一种挣破牢笼的感觉。 严嵇突然开始期待,孩子之后的发展了。 或许,自己可以顺手帮他一帮,毕竟他是江初救下的人,仅凭这个渊源,柯佰也有了进入严嵇眼中的资格。 只是现在这孩子还不知道,他的人生,会只因为陆江初的一念之差,便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第221章 我们打个赌吧 柯佰并没有注意到严嵇欣赏的目光,他睁眼之后,便立马往陆江初那里看去,心中一阵痛苦。 他本以为,会看到被众人殴打的陆江初。 但是,眼前的事实却肆无忌惮地冲击着他的想象力—— 只见,一群人哀叫着躺在了地上,四仰八叉的样子,而被围攻的陆江初,竟然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 甚至,她还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抱怨道:“喂,你们这些人,都不给我留一些的吗?”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周围那群原本是围观群众的人,竟一致低下了头,语气恭敬:“抱歉,夫人。” 这群人是严嵇专门给陆江初派的保镖。 他们都如此回答了,陆江初自然没办法多说什么,只能看向陆长空:“他们都已经倒下了,看来能陪我玩儿的就只有你了。” 陆长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中闪过暴戾之色。 他可是原原本本地见证了刚才那一幕的。 那时候,自己那群狗腿上前围攻陆江初,结果刚有动作,便被一群所谓的“围观群众”全部制住了。 而那群人,身手极好,行动有素,让人一看便知道,定然是行伍出身的。 甚至,他们眼中还带有杀气,这种气势太过强悍,让陆长空都心惊了一会儿。 没想到自己会看走眼…… 能够有这样一群保镖,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什么普通人物? 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后悔,陆长空意识到,他或许闯祸了。 虽然对于闯祸他一向擅长,但是这个时期却不一样。 自从京城主家有回来祭拜的打算之后,江城陆家这边,已经开始对子弟有所约束。 和其他很多家族,主家与支脉是分割的不同,陆家主家拥有对所有支脉家族的最高控制权。 而这种控制权,来自于利益的划分。 支脉家族的所有产业,都由主家持有绝对性的股份,这保证了只要支脉家族不听话,便会直接丧失一切,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正是因为如此,陆家主家人到来,才会有如此强大的威慑力。 在这个节骨眼上闯祸,和平时的概念完全不同。 平时,陆家就是江城的土皇帝,不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只要借助家族势力,就都能压下去。 当年陆长空把柯佰的姐姐,扒光衣服扔进河里,有人拍摄了录像传到网上,但后来还不是不了了之了。 陆长空之前心中一直有一股傲气,觉得在江城这个地界上,没有人能够敢去惹他。 但是,此刻看着陆江初,陆长空却也觉得棘手了起来。 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多次惹祸,但是从来都没有翻车,原因就在于,每一次陆长空都会评估对手的实力。 他所选择的对手,都是他能够依仗陆家,完完全全碾压的。 那些人受到欺负之后,也只能够像柯佰这样忍气吞声,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成为他进一步的发泄和玩弄对象。 之前,陆长空以为陆江初也是那样的人,但是现实将他的脸打得啪啪响。 看着陆江初身边那群保镖,陆长空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他们迎接,但没有迎接到的陆家大小姐? 想到这里,陆长空心中一沉。 不知为何,越想他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也只有京城陆家的人,才会根本不怕江城陆家。若是其他家族,还是会掂量一二的。 哪里会像面前这个女人一般,云淡风轻? 这样的猜测让陆长空心头原本涌动的怒火,强行被压了下去。 陆江初看着陆长空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等得实在有些无聊了,于是问道:“陆少爷,你该不会是怕了?” 陆江初刻意让自己的话,说得充满挑衅意味。 她本以为这样能将陆长空激怒,却没想到,她这样的表现,反而坐实了陆长空心中的猜测。 尽管憋屈至极,陆长空还是不敢回应陆江初的挑战要求,只能恶狠狠的看向那群在地上哀嚎的人:“还不滚起来?” 那群人听到陆长空的声音,心中俱都震惊至极,他们没有想到,陆长空竟然会选择退缩。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心中对陆江初的实力又有了一定的评估,众人都意识到,他们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他们这群人,在江城陆家并不受重视,只能算是旁系的旁系,虽然因为陆家的庇佑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和圈子内的富二代相比,却显得穷酸很多。 这也是他们依附陆长空的原因。 陆长空此人虽然行事暴戾,脾气阴晴不定,但因为在陆家受宠的缘故,很是有钱。 他对那些钱也并不在意,经常十分大方地散发给众人,不少曾经颇为“寒酸”的纨绔子弟,在依附陆长空之后,也能够花天酒地起来。 而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去干一些陆长空想干的脏事。 他们这群人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良心,但是,真正会受自己内心原则制约的人,根本就不会完全融入这个团体。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陆长空一层一层筛选之后,此刻留在他身边的,都是忠心且极度渴望金钱的人,这种人没有原则,非常适合作为刀刃。 所以即使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们对陆长空仍旧十分顺从,在听到陆长空的命令之后,只要腿没断的人都自己爬起来了。 他们互相搀扶着,此刻连痛呼一声都不敢,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陆长空身后。 见他们这一群人,竟然就想要这样离开,柯佰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陆江初很有实力,但柯佰毕竟孩子是个小孩子,没办法像陆长空那样,判断出准确的情况。 但是陆江初却并不打算让他们就这样轻易离开,她目光冰冷地看着那群人重新汇聚在一起,等到陆长空一行人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之后,陆江初才说道:“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慑人的分量。 陆长空心头一跳。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道,这个嚣张狂妄的女人,最好真的是京城陆家之人。 不然,他一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陆长空加快了脚步,但在陆江初的眼神示意之下,他们这一行人,却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正是陆江初的保镖们。 保镖们的神情并不凶恶,甚至一定程度上来说,还显得比较和缓。 但陆长空的跟班们,毕竟已经在保镖这里吃了不少苦头,看到这一幕之后,心中顿时都是一哆嗦。 陆长空终于明白,这件事情没办法善了了。 他转身,看向陆江初,语气冰冷:“你想要什么?” 陆江初微微笑了笑,声音平静:“我说过,我想让你陪我玩玩。” 说着,陆江初就一步步逼近了陆长空。 她并没有显得咄咄逼人的样子,陆长空看着这样的陆江初,终于也有些忍不住了。 作为一个性情酷烈之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完全制住陆长空的,就只有陆仙仪一人。 他的仙仪姐姐,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眉头微微蹙一下,便可以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至于其他人,包括陆家的那些长辈们,陆长空没一个放在眼里的。 一旦不符合他的心意,他便会直接甩脸色。 可想而知,今日他对陆江初的忍让,在多大程度上,超出了他的一贯行事风格。 而陆家人受到刁难的事情,也渐渐在集市中传播了起来。 之前那些没有胆子围观的人,此刻一个个都慢慢围上前来。 毕竟,在江城,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这样。 而看到陆家那一方,带头人是陆长空之后,众人心头皆是一惊。 只要是江城本地人,谁不知道陆长空的名字? 陆长空此人嚣张跋扈,做事毫无顾忌,属于江城人心中的阴影。 围观群众看见陆长空被陆江初挑衅,一个个都提起了心来。 当陆长空目光不耐,走向陆江初的时候,不少人都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见接下来的一幕。 毕竟,陆长空此人能够横行霸道,除了他的陆家人身份之外,还因为他的武力值实在是高。 据说,陆长空少年时期,就取得了跆拳道黑道的段位。 他十分喜欢武术,在某次闯祸之后,还被陆家人送去泰国进修了泰拳。 江城的地下拳场,就是陆长空开的,而他不仅是拳场的老板,还是其中武力值最高的人。 他经常下场打拳,而陆长空的对手,无论是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唯一的结果都是被他打得半死,不少人从斗台下来就去了icu。 就连某次一个从国外回来的拳王,都没有成为意外。 陆江初如果和她身旁的一群人一同行动,说不定还能有些胜算。 但是,就在围观者们如此期待之时,陆长空却说道:“既然要我陪你玩儿?那么我们俩单挑?”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单挑? 大家看着陆江初身上那漂亮的裙子,看着她白得发光的肌肤,和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越发觉得陆江初不会有胜算。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陆长空的挑衅,陆江初却只是笑了笑。 她戴着狐妖面具,站在那里的时候,可能因为周围朦胧梦幻的灯光,更给了她一种妖物般的诡异气质。 即使大家看不见陆江初的脸,却还是能从陆江初整体的气质感受到,她是一个美人。 这样的美人,应当养在华美的地方,享受最好的生活才对,此刻,却面对着恶霸的欺凌。 而这个美人,还在大家或担忧,或惋惜的目光中,微笑着点头:“如你所愿。” 陆江初话音刚落,人群中刚才的讨论声便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眼中溢满骇然之色。 讨论声开始泛滥—— 【这不是找死吗?】 【可惜了,这小姑娘漂亮是漂亮,但明显不太聪明。】 【她以为陆长空会因为她的姿色便手下留情吗?陆长空这种疯狗,才不会管那么多。】 【可惜了,今晚这小姑娘估计会进icu了……】 【要不我们报警?】 【呵,报警?那有什么用?江城的土皇帝是谁,你忘了?陆长空可是陆家人!】 【唉,也是。】 【谁敢得罪陆家?】 …… 听到周围人的讨论,陆江初皱起了眉头,嘴角的微笑瞬间消失。 她没有想到,江城陆家名声竟然如此之差。 如果不是她今天突发奇想要来夜市,恐怕还听不到这些东西。 心中怒意泛滥,陆江初看向陆长空,声音冰冷:“我们打个赌。” 第222章 赌约与碾压 没想到陆江初竟然会答应他的挑战,陆长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在他心里,陆江初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于死人要求的赌约,陆长空勉强答应听一听,但他还是说道:“不要浪费时间。” 面对陆长空的轻视,陆江初仍旧表现得非常平静。 这样不少人都以为,陆江初该不会是被吓傻了? 就在大家担忧的目光中,陆江初继续说道:“赌约是,你输了之后,要跪下来给柯佰磕头道歉,他不原谅你,你就不能起来。” 陆江初这句话说出的时候,陆长空和他身边的那群人,全都笑出了声。 他们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输?陆长空怎么可能输? 这个女人说话的时候,语气竟然那般笃定,更是让人觉得好笑。 笑了之后,陆长空的眼睛里满是狠戾之色:“你要找死,我也拦不了你。我接受你的赌约。 而我的赌约是,你输了之后,即使你已经被我打得半死,你也必须跪着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服从这里爬到夜市小吃街那里去。” 陆长空此话一出,所有旁观群众都皱起了眉头。 陆家人,果然嚣张。 竟然能够提出这般离谱的要求? 而严嵇听到这里,心中早已满是怒火。他虽然对陆江初的实力有信心,但看着陆江初这样被别人语言侮辱,还是觉得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为了给陆江初足够的发挥空间,严嵇早上去卸了陆长空的手脚了。 哪里还容得到他这般放肆? 而柯佰听到他们之间的赌约,感激陆江初的同时,心中的焦虑却更甚,忍不住大声喊道:“姐姐,不要答应他!” 但陆江初却只是回头,对柯佰笑了笑。 她这样的态度,让陆长空更加愤怒了。他原以为,在自己的语言挑衅之下,陆江初至少应该表现出一丝恼怒。 但是她却如此云淡风轻。 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只是听到了狗吠一般,再无其他反应。 今天似乎诸事都不顺利,陆长空心情本就不好,不然也不会出来找乐子。 结果没想到,乐子没找成,反而更生气了。 愤怒之下,陆长空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也不愿意继续多说什么了,他直接冲到了陆江初面前。 虽然心中对陆江初充满轻视,但在比斗的时候,他却没有半刻放松。 阴沟里翻船的故事陆长空听过不少,他可不愿意,自己成为故事的主人公。 但纵然如此,和陆江初交上手时,柯佰仍旧是心中一惊。 这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不少围观群众在此时,都发出了惊呼! 这怎么可能? 只见冲到陆江初面前的陆长空,竟然直接被陆江初给制住了。 第一个动作,便没有施展成功。 陆长空身上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而陆江初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两人站在一起时有着强烈的反差。 而这种反差,在他们打斗之时,变得更加强烈了。 而接下来的动作里,围观的群众虽然看不出什么门道,却还是能够感觉到,陆长空一直处于下风。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一直被陆江初压着打。 每一个动作都被制住,陆长空已经满头大汗的时候,陆江初却还游刃有余。 她的眼神甚至没有放在陆长空身上,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让陆长空更加愤怒了。 他没有想到,在他最擅长的领域,竟然会受到如此的打压。 陆长空原本估计过,以他的实力,在国际上已经算得上一流的拳手,只因为他精通各流派拳法,能力奇高。 这个世界上能够打败他的女人不多,能够如此碾压他的女人,在理论上更是只有一个。 那就是传说中的拳王与杀手之王kay。 想到这里,陆长空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谬。 面前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kay? 但是谁不知道,kay最出名的就是一手泰拳,动作迅疾、手段狠戾、神出鬼没、让人始料未及。 而面前这个女人,擅长的竟然也是泰拳。 她在陆长空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将陆长空完全碾压。 每当陆长空想要脱离这种处处受制的状态时,陆江初却似乎能够预料到他每一个动作,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越来越受到制约。 在陆长空已经精疲力尽的时候,陆江初甚至腾了一只手出来,打了个呵欠,语气漫不经心:“不想玩了,要不我收手,你觉得怎么样?” 她说话的时候,动作并没有受影响而停下来,而在她手下的陆长空,却仍旧举步维艰,想要站稳都不太做得到。 陆长空知道,陆江初所说的收手,绝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要骂几句话来展现自己的气势,但是这时陆长空才愕然地发现,在陆江初面前,他已经因为无法招架,导致连开口的余地都没有了。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朝着那个失败的深渊,无可避免地滑去。 陆长空那些之前还嚣张的跟班们,此刻一个个都静若寒蝉。 他们甚至开始庆幸,刚才收拾他们的是保镖,不然在陆江初手下,他们不缺胳膊断腿都不可能。 陆江初之前所说的收手,并不是合陆长空打商量。 她的确觉得有些无趣了。 陆长空的实力虽然不错,但是不堪陆江初一合之敌,这么打下去,陆江初只会越来越无聊。 但与此同时,陆江初也意识到了,陆长空的实力虽然比她差了很多,但是欺负普通人却绰绰有余。 像他那种人,如果不好好地去威慑,以后多半还会犯之前的事情。 想到这里,陆江初眼中就有了一股寒意。 而陆长空被逼到绝路,也准备使出绝招了。 围观的群众,都感觉到了他俩气势的转变,一个个都提起了心来。 虽然之前陆江初一直都碾压陆长空,但是陆长空在大家心中,显然余威更甚。 看到陆长空的面色如此狠厉,一些支持陆长空的人都在此刻说道:“刚才陆家八少,不过是在逗着这个小姑娘玩儿罢了,现在他要认真了,事情变得不简单了。” 面对众人或嘲讽或担忧的眼神,陆江初笑意吟吟地看着陆长空,说道:“怎么办?八少爷,我开始害怕了呢。” 她嘴上说着害怕,面上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陆江初这样的言语,和挑衅没什么区别。 大家都提心吊胆起来,全场一片死寂,看着陆长空越来越狰狞的面色。 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突然响起了“咔嚓”一声。 声音算不得大,却足以让大家完全听清。 众人眼中都闪过疑惑,不明白声音的由来。 只有少数几个看清了陆江初动作的人,眼中满是骇人之色。 陆江初竟然硬生生地,把陆长空的胳膊拧断成了好几节。 这是一个看上去如此柔弱的女人,能够有的力量吗? 剧痛之中,豆大的冷汗从陆长空额头滑下,他的右手胳膊已经被陆江初完全废掉了。 这是曾经的陆长空最喜欢的一个动作,他有不少对手都是这样在他面前被折磨到半死不活的。 如今,那些人的下场,却成为了他此刻会得到的命运。 陆长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是,他仍旧没有放弃。 作为一个选手,即使他品行低劣,但还是有着一颗武者之心的。 宁可被杀死,不能被打败。 见陆长空的动作越来越疯狂,陆江初眼中难得地闪过一丝欣赏。 陆江初曾经有过很多个对手,但是他们在到达这一步时,往往就会丧失了斗志。 陆长空作为陆家人,果然还是有着陆家人的血性的。 想到这里,陆江初眼中那原本浅淡的一抹欣赏,很快变成了愤怒。 身为陆家子弟,拥有实力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却凭借着这样的实力去欺凌他人,这样的行为算得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才而无德的人最为可怕,因为那样的人毫无顾忌之心,做事随心所欲,偏偏又拥有非常大的破坏力。 很大程度上来说,那样的人,便是人形的灾难。 所以陆江初选择,废掉陆长空。 她下手十分狠,明明可以只卸掉陆长空的关节,但却只是在关节一侧下手。 这样的伤口即使在痊愈之后,仍旧会因为位置的不恰当,而形成旧伤。 如此一来,陆长空之后还要想凭借武力去欺负别人,也没有什么可能了。 目光冰冷,动作冷静,陆江初如一个机器人般,按照心里的预计,将合适的骨头都一一打断。 其实是坚韧如同陆长空的人,仍旧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 但他并不想在陆江初面前屈服,于是紧紧咬住嘴唇。 他口腔内部的嫩肉,都被他咬得鲜血淋漓。 在将陆长空的两只胳膊都废掉后,陆江初也觉得有些累了,往后退了两步,扬起一抹微笑:“好玩吗?八少爷。” 她那句“八少爷”说得尤为讽刺,陆长空的脸皮抽动了一下。 他想要说话,但是却因为受伤太严重,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陆长空隐隐颤抖的身子,看着他软趴趴耷拉下去的双臂,又看着他嘴角的血液,陆江初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她问道:“现在你愿意履行我们俩的赌约了吗?” 说话间,陆江初将柯佰拉到了身边,然后继续道:“为了让你主动跪下,我可是非常好心的,没有打断你的腿。 友情提示,如果你让我不开心,我就只能废了你了。一双腿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八少爷的恢复力肯定很强大。 这样,我给八少爷10秒钟时间,10秒钟之后,如果你还不给柯佰跪下,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223章 你会付出代价的 说完这番话后,陆江初便开始了倒数—— “十。” 陆长空脸上抽搐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陆江初竟然真的敢强迫他履行那所谓的赌约。 或许之前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面前这个女人并非京市陆家的人。 如果她是陆家人的话,怎么可能连陆家的面子都不顾? 要知道,不管实际情况如何,在外人眼中,江城陆家与京市陆家都是一体的。 面上满是不甘,陆长空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陆江初。 然后他听到陆江初继续倒数下去:“九,八,七,六,五……” 面对他的警告,这个疯子一般的女人,竟然连速度都没有丝毫放慢。 陆长空甚至能够感觉到,陆江初还把倒数的频率加快了。 他将恶狠狠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跟班们,但是身旁的跟班早就被吓傻了,一群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们不自觉地避开陆长空的目光,显然没有为他出头的意思。 毕竟这群人和陆长空混在一起,拥护陆长空,也不过是因为能从他这里得到利益罢了。 如今陆长空踢到了铁板,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赶着上前。 就在陆长空有些绝望的时候,一个浑厚而带有威严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是谁,敢这么欺负我陆家的人?” 陆长空转头一看,发现到来之人是他的父亲陆金。 陆长空总算松了口气。 这下子想来没有事了。 但是与此同时,就在陆金走近的时候,陆江初的倒数也刚好结束。 她挑了挑眉,为自己被忽视有些不爽。 此刻陆江初与陆长空的距离,只有三米。 对于陆长空而言,这可能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但是在陆江初眼中,三米算不了什么。 于是,就在陆长空刚刚松一口气的时候,陆江初几步上前,硬生生踹断了陆长空的双腿。 剧痛之下,双腿再无支撑力,陆长空只能瞬间跪到地上。 他看向陆江初的目光,几乎有着可以将陆江初杀死的愤恨。 这个女人怎么敢? 而看到这一幕的陆金,更是目眦欲裂。 作为陆家陆家家主的弟弟,陆金深受哥哥重视,在江城这个地界上,他从来都是横着走的。 早些年的时候,陆金干出来的那些欺男霸女的事情,比陆长空还要严重的多。 所以在陆金眼中,他儿子这些行为,不过是小打小闹,闹着玩儿罢了。即使有一些错,也不过是小孩子调皮,骂两句就是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而现在,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竟然想教训他的儿子。 那个人还十分狂妄,明明听到了他的警告,却装聋作哑,冒犯陆家人的威严,下了如此狠的手。 看着在地上哀嚎的陆长空,陆金的面色变得铁青。 他带着一群人快步走到陆江初面前,冷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疯子?竟然如此嚣张!” 陆江初是真觉得有些无聊了,这群人好像就不会其他台词了一般,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 直接无视了陆金,陆江初将陆长空踩在脚底,懒洋洋地问道:“现在能道歉了吗?” 站在陆江初身旁的柯佰,看见这一幕,又是激动又是担忧。 看到陆长空能够有这样的下场,柯佰心中一阵快意。 但是陆家人的前来,却让柯佰的心沉了下去。 陆金是陆长空最大的后盾,和仅凭家族势力嚣张的陆长空不同,陆金在江城还算得上一个成功企业家。 这样的人,是拥有真正的权力的,他如果要对陆江初下手,今天的事情便会更加复杂了。 不过好在,虽然柯佰心中担忧,但对于一再拯救他的陆江初,柯佰已经有了一定的信心。 他相信这位姐姐不是什么狂妄之人,不会做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 正是这份信任,让柯佰顶着陆金警告的目光,坚定地站在了陆江初身旁。 他心里盘算着,即使今天真的得罪了陆家人,不可能弃这位姐姐于不顾。 毕竟事情的起因在他。 感受到柯佰的维护,陆江初觉得颇为温暖,她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柯佰的头发。 陆江初这样对待小孩子的举动,让柯佰脸都红了。 他们两人一同无视了陆金,这可把陆金气得七窍生烟。 在江城,还没有被人这样轻视过。 而此刻,陆长空还在陆江初脚下。 他强忍着剧痛,咬着牙一句话都没说,看上去颇有骨气的样子。 但是这份骨气,在陆江初眼中就是个笑话。 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淡了:“愿赌服输,八少爷连这个都做不到吗?果然是个懦夫!” “懦夫”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陆长空。 童年的经历导致陆长空最讨厌别人这样说他。 看着陆长空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更加狰狞,陆江初挑了挑眉。 作为一个在心理学方面颇有造诣的人,陆江初突然猜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我想,你努力提高自己的武力值,不过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惶恐。 像你这样的人,其实外在多么强大,但是内里的卑微、自私、懦弱、丑陋,才是真实的你。 你就是那样一个,如同蛆虫一般,扭曲又恶心的人。 赌约是你答应的,却不愿意实施。那我也只能帮帮你了。 唉,真麻烦。” 说话间,陆江初就扯着陆长空的头发,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 陆金被陆江初的保镖们拦下,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绞痛。 曾经陆金因为犯事,连陆家都不能保他的时候,他逃往国外生活了几年,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没有带上。 那时候,对他那个性格柔软的妻子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回国后,陆金得知妻子的死讯,从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个多么重要的人。 而他的儿子陆长空,因为父亲的失势,在陆家饱受欺凌,更被陆金之前的敌人肆意凌辱。 在那样的环境中,陆长空养成了一种懦弱的性格。那时候如果不是有陆仙仪护着他,他恐怕早就死了。 陆金回到陆家之后,便刻意训练陆长空的性子。 他宁愿陆长空行事无所顾忌,为人嚣张跋扈,也不愿陆长空成为别人肆意凌辱的对象。 在陆金这样的教导下,陆长空越长越偏。 而为了满足陆仙仪那些各式各样的愿望,陆长空行事更加偏激。 他用他外在的强大,外在的暴力,掩饰曾经那个惶恐无助的自己。 但是此刻,陆江初却将他曾经的伤疤给硬生生地揭开了。 陆长空焉能不痛? 他就像一个缩在壳里的蜗牛,被人硬生生地,将外壳一点一点撕扯下来。 陆江初看着陆长空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曾经的陆长空或许是个受害者,但是如今的他,早已成了加害方。 受过欺凌,并不是欺凌他人的理由。 想到这里,陆江初语气倒变得诚恳了一些:“强者发怒,挥刀向更强者;弱者发怒,挥刀向更弱者。 像你这种人如果都不是弱者,那什么人是?真是让人看不起啊……” 说着,陆江初也觉得有些无趣,她也不管陆长空是个什么反应,直接在扯住陆长空的头发后,便按着他的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而陆长空正对的方向,正是柯佰站立的方向。 在足足磕了10个响头之后,陆江初才扔下额头上鲜血淋漓的陆长空,看向陆金。 此刻的陆金,在保镖们的制约下,仍旧疯狂挣扎。他带了几个人来,但怎么敌得过严嵇专门给陆江初所选的这群精英? 看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围观的群众眼神中满是对陆江初的佩服—— 【太厉害了,竟然敢挑衅陆家!】 【不知道这个小姐姐是哪个家族的,气势太强烈了。】 【陆家这群败类,早应该有此下场!】 【苍天有眼,终于有人来收拾他们了。】 【哈哈哈陆长空居然落到了这样的地步,想想都解气!】 …… 人群中,也有质疑的声音—— 【这样真的不会有什么事吗?】 【呵,怎么可能没事?得罪了陆家这种庞然大物,还想着活着离开江城吗?】 【如果这个人现在逃还来得及,再等下去,恐怕就麻烦了。】 【即使她是豪门千金,但是在华国,有哪个豪门比得上陆家?她是踢到铁板了啊!】 【年轻人自以为能够主持什么正义,实在是天真!这世界上哪来的正义?只有弱肉强食!】 【搞不好她这样的行为,还会给她身后的家族带去灾难。你们可能不知道,京市陆家主家的人,今天来了江城!】 …… 听到周围的讨论声,陆江初缓步走到陆金面前。 此刻陆金已经因为挣扎得太厉害,被保镖们直接按在了地上,变得和他儿子一个下场。 陆江初蹲下,与陆金对视。 陆金保养得很好,虽然四十多岁了,看上去却还是个青年模样。 陆江初更看出,他这么多年来,应该没有受到过什么挫折,不然也不会都到了这个程度,还一直用眼神挑衅她。 陆江初觉得有些无趣,叹了口气:“陆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货?不应该呀……” 听到陆江初的话,陆金眼中满是血丝,目光阴狠毒辣:“你会付出代价的。” 他的话倒是说得声情并茂,陆江初却只是“哦”了一声,丝毫没有被威胁到。 从辈分上来看,陆金勉强还算她的长辈,陆江初也就没有像教训陆长空那样教训陆金。 就在周围那些人,劝陆江初快些离开的时候,她却转头看向柯佰:“小柯同学,可以把你的凳子借我坐坐吗?” 第224章 家主不好了! 听到陆江初的声音,柯佰愣了一下,但这次他终于学乖了,没有再质疑陆江初的话。 毕竟,从之前发生的事情,柯佰就可以看出,这位姐姐能力很强。 陆江初既然要凳子,她定然是有深意的,说不定是想要用那个凳子,砸陆金的脑袋呢? 跑到自己的摊位处,柯佰拿起他刚才坐的小马扎,眼神中还有些遗憾,显然是觉得这个凳子还不够有杀伤力。 快步跑到陆江初身旁后,柯佰问道:“姐姐,我只有这一根凳子,不知道它够不够用。” 看柯佰说话的神情如此认真,陆江初笑了笑:“你这孩子,以为我要干什么? 难道我是陆长空那种人吗,像个黑社会一样,拿着凳子就打人?” 说话间,陆江初把小马扎放在地上,然后坐在小马扎上,看了一眼保镖们。 或许是揣摩过她的心思的缘故,保镖们竟然立马就体会到了陆江初的意思,很快就将陆金捆好,一脚踢到了陆江初身旁。 陆江初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了他们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随后将自己的踩在了陆金身上。 她就好像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玩具一样,时不时就踢陆金几脚。 面对陆金的斥骂,陆江初也只是笑着,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倒要看看,有几个陆家人敢来救你。 到时候来一个,我就打一个,正好把你们这群人都收拾一下。 害群之马,留不得啊。” 说话时,陆江初脸上的笑意一直都很浅淡。 她容色本就极美,即使戴着狐妖面具,却仍有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流气质。 坐在小马扎上,陆江初看向严嵇,整个人古灵精怪的,如同小魔女一般,撒娇道:“哥哥,我饿了。” 看着这样的陆江初,严嵇眼中满是笑意。 此刻的她,是如此的鲜活,如此的可爱,正是严嵇梦寐以求的模样。 严嵇也找了一张凳子,坐在陆江初身旁,而柯佰坐在他们俩前方,死死地盯着陆金,眼中满是仇恨。 看他那样子,陆江初猜出了什么,问道:“想不想踢这位陆先生两脚?” 柯佰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点头。 如果是之前的他,定然是不敢的,只因为他家里那一系列的变故,早让柯佰从以前的阳光开朗、无所畏惧,变成了一个为了家人、一味忍让的少年。 今晚的经历告诉了他,弱者的忍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遭受霸凌者更变本加厉地欺负。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还像曾经那样? 得到陆江初的许可后,柯佰上前狠狠地踢了陆金几脚。 不是踢在了脸上,就是踢在了双腿之间。 于是很快,陆金的惨叫就比陆长空还要凄厉了。 陆江初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严嵇:“哥哥,你把这小朋友调教得很厉害嘛!” 严嵇笑而不语。 这时候被他派去买东西的保镖正好回来,严嵇从保镖手里拿过一份章鱼小丸子递给陆江初。 陆江初却靠在严嵇肩头,可怜巴巴的撒娇道:“我好累,刚刚打了一架,现在抬不起手了。” 看她这样,严嵇脸上的笑容无奈而宠溺,声音温柔:“好,哥哥喂你。” 这正是陆江初想要的。 她嘻嘻笑了笑,开开心心的接受着严嵇的投喂。 打完人出了心头一股恶气的柯佰,看着眼前陆江初与严嵇腻歪的一幕,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他们俩之间的温馨场景,是建立在脚旁有一堆哀嚎的人身上的。 如此对比之下,着实有些诡异。 注意到柯佰的目光,陆江初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语气十分寻常:“小柯同学,你先等一等,做会儿题,我在这里等陆家的人过来。” 柯佰点头,现在他已经是陆江初忠诚的迷弟了,陆江初说什么话,柯佰都不会质疑。 他这样的顺从,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取悦了陆江初。 陆江初笑了笑,但是眼底却有深深的寒意。 这么一个乖巧的孩子,竟然被陆家的害群之马逼到了这种地步。 陆江初不必想也知道,陆家在江城的名声,究竟会有多差。 这让她愤怒的同时,心中更是涌起了杀意。 今天,她就等在这里了,但凡敢过来为陆金与陆长空出头的人,她都会把他们逐出陆家! 同时,翻翻之前的旧账,该送进牢里的就送进牢里。祸害不能够留在外面! 也是这些年,家里面因为母亲的变故,导致了对旁支家族的管控力减弱。 这样的事情,以后绝不会再有了。 就着严嵇的手吃完了一盒章鱼小丸子,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陆江初还真收获了几个,敢来出头的陆家人。 这其中有老有少,个个衣着都很光鲜。 只是遇到了陆江初,他们的下场都是被绑着和陆金扔到了一个地方。 另一边,陆志明正和江城陆家的家主陆革说话。 陆革此人,曾经在江城陆家,只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子弟,后来得到了陆志明的赏识,得到了如今的位置。 他在陆志明面前,一直都是一个十分谦虚沉稳的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最近陆家在江城管辖之内的一个山区内,找到了一个硅矿,在取得许可证之后准备进行开发。 硅作为芯片所必需的材料,有着很高的重要性,原本应该是主家这边派人过来开发的。 但是因为陆革让陆志明十分放心的缘故,陆志明有让江城这边负责的想法。 毕竟,一个硅矿虽然值钱,但是和陆家主家其他的庞大产业相比,着实算不了什么。 这么一个小东西,留给旁支的人也不错。 陆革猜到了陆志明的想法,于是越发表现得稳重自持,在对很多事情的见解上,他都摸准了陆志明的心思。 对待陆垂云的态度,陆革也把握得比较合适。 但是对于陆江初,陆革却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对待方式。 从理智上来讲,陆革是很清楚陆江初在陆家的重要性的。 像他这样利益至上的人,其实早该在陆仙仪当初得罪陆江初之时,就与陆仙仪的母亲离婚,断绝与陆仙仪的关系。 但是,尽管理智告诉了他最正确的做法,陆革却最终没办法依照实施。 毕竟,陆仙仪是他心中唯一的女儿。 如果是其他的子女,犯下了那样的大错,陆革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舍弃。 而弟弟和侄子,也会是他舍弃的对象。 就如同当年陆金得罪人,被陆革送出国之后,陆革对陆长空的痛苦处境,视而不见的态度一样。 但是陆仙仪,和陆革其他亲人都不一样。 陆仙仪出生的时候,不过是陆革十数个私生女中的一员,平平无奇。 但是她却有着极好的运道。 陆革笃信的一个风水大师告诉他,他这个女儿会带给他数不尽的好运气。 而风水大师的话,在陆仙仪出生三天以后,便实现了。 那时候,在江城陆家毫不显眼、并不受重视的陆革,却入了主家家主陆志明的眼睛,从此一步登天。 这种事情的发生,使得陆革对陆仙仪越发重视。 他甚至不顾他正牌夫人的想法,将陆仙仪直接接进陆家抚养。 为了能够多沾一些陆仙仪的福气,在陆仙仪很小的时候,陆革就一直照顾她。 无论有多忙,陆革都会分时间给陆仙仪。 这样长久地相处下去,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早就有所改变了。 陆革对陆仙仪的感情,也从一开始的只是为了利益,到后面完全出自真心。 甚至为了让自己心目中唯一的女儿陆仙仪高兴,陆革和自己的原配夫人离婚,将陆仙仪的母亲给扶正。 即使他并没有那么喜欢陆仙仪的母亲。 后来,陆仙仪被检查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需要心脏移植。 陆革为了给她治病,甚至让自己其他的孩子,都做过与陆仙仪的配型。 即使明明知道,配型成功的结果是,一命换一命。 陆革却还是那样做了。 之后,不知应该说幸运,还是应该说不幸,他那几十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配型成功的。 这让陆革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 好在陆仙仪吉人自有天相,那样严重的心脏病,在没有获得移植的情况下,却遇到了一个极好的医生,彻底痊愈。 而陆仙仪之后,更是一步登天去了严家,差一点就成为未来的严家家族夫人。 这样的女儿,即使犯过一些错误,陆革也是没有办法舍弃的。 他只能希望,陆江初对陆仙仪的反感,没有传闻中那么深。 陆革并不希望,到时候他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前程,被迫舍弃陆仙仪。 除了没有舍弃陆仙仪这一点,陆革做得不够完美之外,在其他事情上面,他自认为已经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 因此,陆革也信心满满,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取得那个硅矿的全权代理资格。 就在陆志明终于下定决心的前夕,一个人冲进了这个房间,他说道:“家主,不好了!有人在挑衅我们陆家!” 第225章 对峙与保护 听到那人的话,陆革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这人是什么蠢货,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闯进来? 只要自己能够得到那个硅矿的代理权,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怕,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敢挑衅的人? 如果不是陆志明在这里,陆革早给那个冲进来的蠢货一个耳光了。 陆志明看向那个冲进来的人,并没有注意到陆革阴狠的面色。 但是站在一旁的陆垂云,却将一切都收入眼中。 现在陆家虽然名义上的家主是陆志明,但是真正管事的,早就是陆垂云这个小陆总。 陆志明也有意锻炼他,所以,陆革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全看陆垂云的一念之差。 只可惜,陆革并没有看出这一点。 他这个人,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陆革扪心自问,在能够掌握权力的时候,他绝不会退居二线,自然想不到陆志明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正是这个疏忽,让陆革终于露出了马脚。 陆垂云挑了挑眉,问冲进来的那个人道:“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人是一个青年,也算是陆长空的朋友,这次火急火燎前来,本以为可以得到陆革的帮助。 却没想到,陆革正在谈事情。 青年也认出了陆志明与陆垂云,很快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一个好时机,很有可能坏了家主的好事。 想到这里,青年心中又惊慌又懊恼。 而陆垂云和缓的脸色,极大程度上安抚了他。 青年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实话:“有人在夜市打了我们陆家的人,还将他们全部捆了起来扔在地上。” 他这话说得掐头去尾,略去了事情所有的经过。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陆革也猜出,这多半和他那欺男霸女的好侄儿陆长空脱不了关系。 陆长空是什么样的人,陆革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毕竟陆长空就是陆革刻意放纵,捧杀出来的,用来打压陆金派系的实力。 只是没有想到,陆长空居然会在这种关节惹出事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陆革只希望陆志明他们不会问得太深。 所以,对于青年这掐头去尾的描述,陆革还算满意。 但是他满意了,陆垂云却没有。 听到“夜市”两个字后,陆垂云与陆志明心头都是一跳。 他们想起了,陆江初还在夜市。 这种事情,无论怎么听上去,都像是陆江初能够干出来的。 毕竟,作为被娇宠着长大的陆家小公主,陆江初才不是什么喜欢忍让的人。 她有肆无忌惮的底气,也有不会委屈自己的性格。 陆垂云并不在意陆江初是不是欺负了别人,他只在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竟然会让他善良温柔的妹妹如此生气。 于是,和陆革所预想的不同,即使只是听到了青年掐头去尾、颠倒黑白的描述,陆垂云仍旧立马拍板:“我们去夜市一趟。” 陆垂云的姿态,显然表现出了,在陆志明与他之中,他才是那个真正做决定的人。 陆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走眼了,之前对陆垂云的态度,还是没能足够的重视。 这让陆革心中隐隐有了一种失控的感觉。 但是他并没有能够阻拦陆垂云的理由,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陆垂云一同去了夜市。 在快接近现场的时候,陆垂云看着乌泱泱围观的人群,倒没有惊讶。 毕竟陆江初曾经闹出的事情,比这大的比比皆是。 保镖拨开人群,陆垂云走进之后,一下子就看见了坐在一群哀嚎之人中,吃冰糖葫芦的陆江初。 此刻的陆江初仍旧没有取下自己的面具,她坐在那里,态度十分闲适,整个人如同出来郊游的一般。 陆革看见这一幕,眼皮一跳。 他没有想到,现场的情况竟然会如此惨烈。 陆革想要发怒,但是他却注意着打量陆垂云的表情。 毕竟,陆革可是知道,陆家大小姐之所以没能准时到陆家的别墅区,就是因为,临时起兴去了夜市。 坐在最中间,戴着狐妖面具的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江初小姐? 想到这里,陆革心中一沉。 而陆垂云的反应,让陆革的心情愈发差了。 见到这一幕的陆垂云,竟然笑了起来,笑容看上去还颇为愉悦。 这岂不是说明,自己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 陆革立马在心中思考,他应该如何把自己摘出去。 只要是涉及自己的利益,该舍弃的人,陆革一定会舍弃,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而那群正在哀嚎的人,也注意到了陆革的身影。 他们一下子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大声说道—— “家主,您终于来了!” “不要放过那个女人,她太过分了,竟然敢挑衅穆家!” “家主,就像以前一样,让这样的人都付出代价!” “没错,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得罪陆家之后,还全须全尾地离开江城!” …… 这些人在刚才,原本还怕陆江初怕得像要死了一样,此刻一看到陆革,就感觉靠山到了,一个个顿时嚣张起来。 看他们这样子,陆江初如何还不知道,江城陆家会烂到这种地步,幕后做保护伞的人究竟是谁。 心中有些失望,陆江初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严嵇,自己站了起来。 心情不太好,陆江初索性又踢了陆金一脚,也没有管陆金刚才究竟说话没有,动作十分狠厉。 十足的恶霸模样。 对陆江初这样对待,陆金记得狠狠咬牙,看着陆江初的目光中满是恶意。 这下家主都来了,陆江初要是不付出任何代价,他这个陆字就倒着写! 和没有认清情况的陆金不同,陆长空的眼睛里,此刻闪出了深深的绝望。 陆长空认出了,站在陆革身旁的那两人。 他也看见了,陆垂云嘴角的微笑。 这是一个未来家主,看见自家人被欺负应该有的反应吗? 当然不是! 事出反常必有因。 从陆垂云的态度,陆长空就不难猜出,这次他们所得罪的这个女人,的确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陆大小姐。 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陆长空只觉得荒谬至极,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落到这种地步的。 明明他今天所干的事情,以前他也经常干。 不就是找个人随便怎么什么出出气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实在闹大了,他给出去一点钱不就是了? 那些人会忍受他的欺负,也不就是因为想要他的钱吗? 你情我愿的事情,陆江初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心中的恨意在泛滥,陆长空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陆长空向来都明白,陆革是一个怎样的人。 自己这一群人,若是阻拦了陆革平步青云的路子,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肯定要推出一个人负主要责任。 或许,陆金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子不教父之过,他现在多叫嚣一点,之后也能多为自己承担一些压力。 出于这个原因,陆长空并没有提醒陆金。 在陆长空心里,陆金当年惹事之后逃离国内,却把烂摊子都留给了他们母子二人。 当年陆长空所受的折磨,哪里是之后陆金想要弥补就能弥补得了的? 陆金要真是有悔改之心,他怎么不去死呢?就像他间接害死母亲那样? 陆金是猜不到陆长空的想法的,感受到陆长空的目光之后,陆金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在寻求庇护,骂声一下子更大了。 柯佰没想到陆家家主陆革都会到这里,这让他的心中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更让柯佰觉得可怕的是,向来高高在上的陆革,此刻竟然在两个男人身边,表现得十分恭敬有礼,如同下属一般。 这岂不是说明,那两个人的身份比陆革还高? 担忧地看了陆江初一眼,柯佰再次在心中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违抗父亲的命令,出来摆摊了。 明明知道陆家人不许他这样,他却还是心怀侥幸、自取其辱,这下连累了无辜的人。 后悔之后,柯佰的眼神就变得坚毅了起来。 毕竟,后悔并没有什么用,关键的是现在如何去弥补。 他一定会保护好这位好心的姐姐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柯佰不动声色地向前,护住了陆江初。 此刻就连围观群众都散了不少,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敢留下来。 他们想看看,得罪了陆家的那个女人,究竟会有怎样的下场。 柯佰看着陆家那群人越走越近,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心跳加快或许有恐惧的因素,但更多是因为,他在激动。 他在因为自己终于敢站出来,保护想保护的人而激动。 或许,当初他没有那么无能的话,说不定还能护住姐姐。 想到自己姐姐曾经温柔又明媚的笑容,柯佰的眼睛红了。 过往的记忆一一涌来,柯佰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终于,陆革走到了柯佰面前。 陆革感受到了柯佰防备的目光,于是在心中搜索关于柯佰的记忆。 过了好一会儿,陆革才终于想起了什么。 能够想起还是因为,这件事情与他心爱的女儿陆仙仪有关。 第226章 打脸进行时 当初,柯佰的家族还算是江城一个不错的家族,也因此能够得到陆家宴会的邀请函。 柯佰的姐姐柯蕴当时参加宴会,却因为发型和陆仙仪完全一样,得罪了陆仙仪。 里面具体的弯弯绕绕,陆革并没有过多了解。 他只知道,柯蕴让自己的女儿不开心了,那自然就要付出代价。 所以之后,在陆仙仪的示意下,陆长空对柯家肆意打压,陆革从来没有过问。 现在猛地想起这件事情,陆革心中一阵后悔。 不是后悔当初不该为所欲为。 而是后悔那时没有斩草除根。 如果那时候他长些心眼,把柯家的人全都逼上绝路,哪里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坐在陆江初身旁的严嵇,一直都注意着陆革的表情。 一定程度上,是因为陆革是陆仙仪父亲的缘故。 在陆仙仪顶替陆江初的事情东窗事发之后,严嵇就重新调查过陆仙仪的家庭。 他知道,陆仙仪的母亲的确是个善良之人,但她的父亲,却和善良两个字根本沾不了边。 陆革此人,利益至上、自私偏狭、性格冷血,很大程度上,陆仙仪不少行事风格,都与陆革相差无几。 从这一点来看,她能够得到陆革的喜欢,严嵇并不意外。 毕竟在陆革那么多孩子之中,只有陆仙仪是最像他的那一个。 此刻看到陆革的表情变化,严嵇也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心中一阵厌恶。 陆革并没有想到,此刻的他已经暴露了。 在面对柯佰的时候,尽管陆革心中一阵不耐,但他还是表现得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辈一般,温声对柯佰说道:“小朋友,能让让吗?” 柯佰摇头,作为一个城府不深的人,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陆革的厌恶,语气反感:“滚。” 这么多年来,陆革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下面子! 这样陆革不由想起了,曾经他还不受重视的那些时光。 像他那样没有资源的人,要脱离自己的原有环境,走到更高的位置,就必须无所不用其极,忍受其他人所不能忍受的东西。 那时候,这样侮辱性的话语,对于陆革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他早已习惯了。 但在陆革得势之后,他把当年得罪了他的那些人,全都清理了个干净。 这样一来,曾经那些屈辱的记忆,也逐渐掩盖在了陆革大脑深处。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此刻他竟然都想了起来。 陆革的面色在瞬间变得极为阴沉。 他想要杀了柯佰。 但是他更明白,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像柯佰这种没有后台的人,之后他想要收拾,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需急于一时。 带着这样的想法,陆革很快就将面上的那抹阴沉掩藏下去,继续笑得十分慈祥,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样子。 但是柯佰并不会被陆革表面的样子所欺骗。 他一直牢牢护在陆江初身前,死活不愿意离开,搞得陆革脸都笑僵了,还是没有什么突破。 场面一下子僵持了起来。 站在后面一直沉默的陆江初,终于在此刻开口了:“你是江城陆家家主?” 陆江初这完全是明知故问,那些躺在地上的人,看见陆江初对陆革如此无礼,都露出了一抹恶意的笑容。 不要看陆革表面上十分温文尔雅的样子,在整个江城陆家,却没一个人不怕他的。 他们这个家主,可是出了名的口蜜腹剑、两面三刀。 陆金是其中笑得最猖狂的,他的笑容甚至有一些疯狂:“呵,敢得罪我大哥,你完了!” 陆金话音刚落,就看见陆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让陆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说错了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完全懂了。 只见陆革恭恭敬敬地对着那个打了他们的女人道:“江初小姐好。” 此话一出,所有倒在地上的人,眼神中都充满震惊。 陆金更是难以置信,忍不住放大了声音:“这怎么可能!这个疯女人,怎么可能是江初小姐?” 柯佰看他这样,忍不住又踢了陆金好几脚。 不踢白不踢嘛。 那一群为了给陆金和陆长空出头的陆家人,此刻都对陆金他们怒目而视。 都怪这两个蠢货,打人之前竟然不先打探清楚。 这下得罪了江初小姐,他们还能妄想有活路吗? 想到这里,不少人眼中都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 不会有人以为,陆革是认错了人。 毕竟陆革要是这点眼力都没有,也没办法压他们这么多年了。 听见陆革的话,陆江初点了点头,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陆革不能看出陆江初的喜怒。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想方设法补救。 此刻,被柯佰踢了好几脚的陆金还在聒噪,听得陆革一阵心烦意乱。 就如陆长空之前所想的那样,陆革现在很需要有一个人作为他杀鸡儆猴的对象。 在其他人都安静如鸡的时候,陆金还如此表现自己的存在感,让陆革不选他都不太好意思了。 于是,在陆金肆意叫嚣的时候,陆革上前,抓住陆金的衣领,狠狠地几个耳光甩了下去。 陆金被他打懵了,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其他人都低下了头。 陆江初眼中有冰冷的笑意,而柯佰此时已经完全呆住了。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然会有人,拥有比江城陆家之人还大的势力。 尽管一再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但是现实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柯佰眼前。 之前的那些担惊受怕,此刻全都化作了惊喜。 柯佰看向陆江初的目光满是感激,他心中隐隐明白,自己家或许有救了。 他想起陆江初之前告诉他了,她的名字,也立马意识到,陆江初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陆家主家大小姐。 作为一个高三学生,同时还是一个家庭压力很大的高三学生,柯佰对娱乐圈的事情了解不多。 但是陆江初这个名字,他还是隐隐听过的。 只不过之前,一时间没有联系起来罢了。 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是华国首富唯一的女儿后,柯佰的眼眶都红了。 他不在意什么首不首富。 他只知道,作为在整个陆家拥有着极高地位的人,陆江初能够为他们家主持公道。 其他东西柯佰早已不奢求了。 在他的同学们还处于容易幻想的年纪时,柯佰早就被现实教过无数次如何做人。 他只想要一个公道。 只想要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家人,能够有一丝生存的空间。 而这些,柯佰相信,陆江初都能给他。 他所不知道的事,他之后所得到的补偿与资助,比他所要预想的,还要多千倍万倍。 陆革给了陆金好几个耳光之后,内心的戾气却仍旧没有消减半分。 他恶狠狠地扫视了那群被捆着扔在地上的陆家人,心中有着要把他们掐死的冲动。 如果不是这群蠢货,今天自己怎么会在江初小姐面前如此出丑? 像这样的人,留在陆家也没什么必要。 陆革眼中满是狠厉之色。 他的目光,让即使对一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陆长空,都胆战心惊了那么一瞬。 惊恐过后,便是苦笑。 陆长空猜到,陆江初今天一定会把柯家的事情,刨根问底地追查出来。 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绝不能牵连仙仪姐姐。 打定了主意之后,陆长空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慷慨激昂的感觉。 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他都能够忍受。 再说,当初他所做的这些事情,他的仙仪姐姐本来就不知情。 仙仪姐姐是如同明月一般的存在,他能够保护她,为她牺牲,光是想一想,陆长空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但是很快,陆长空的表情就僵硬了。 他看见了,和一群陆家子弟一同前来,被簇拥在最中心的陆仙仪。 严嵇也抬起头,看向来人。 他对那个“陆仙仪”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比较满意,自己这个手下的伪装能力。 竟然能够在江城陆家待那么久,都没有暴露。 那人也回了严嵇一个眼神,知道自家主子是想要晚上见一面,谈谈陆家的情况。 他俩的互动很隐秘,没有人注意到。 这位陆仙仪伪装者,目光原本是冰冷的。 但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演员,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做出行之有效的表演。 于是在她看向陆长空之时,她的眼神就从冰冷变为了心疼,那里面还掺杂着一丝疑惑。 她的声音温柔又清澈:“小八,你这是怎么了?” 陆长空此刻窘迫至极,只想躲在一个地方,不让陆仙仪看到。 站在一旁的陆江初察觉到这一幕。 不知为何,陆江初总感觉有些奇怪。 其实在刚听到陆仙仪这个名字的时候,陆江初心中是隐隐有反感的。 但不知为何,等她见到真人,她才发觉,这个人的样子很讨她喜欢。 样子,并非只指的模样。 还有气质。 那种气质太过清澈,仿佛澄澈的泉水一般,让人忍不住从心底就升起好感。 她们俩的相似,至少从眉眼上来说,活像双胞胎一样。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奇妙。 感受到陆江初的目光,安安笑了笑。 安安正是被严嵇派去假扮陆仙仪的人。 她为人性格单纯,做事谨慎认真,最大的特长就是乔装打扮。 这个特长原本是不显眼的,但奈何严嵇现在有了这方面的需求,安安也就从严家那一堆暗卫中脱颖而出。 感受到了安安的善意,陆江初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这是陆革未曾想到的,毕竟他可是知道,陆仙仪和陆江初是针锋相对的敌人。 此刻她们俩关系看上去那么好,陆革如何不惊讶? 当然,他不会想到,陆江初此刻记忆出现了混乱,已经忘掉了大半与陆仙仪有关的回忆。 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和他女儿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的人,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 严嵇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其花费的人力物力,让人难以想象。 在华国,大概也只有严家能有这样极端的调动力。 不知道这些真相的陆革,只以为,还像当年那个大师所说的一样,陆仙仪是他的福星。 见现场的氛围,因为陆仙仪的到来,已经有了缓和。 陆革面上有了一丝喜色。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最好就止于现场这几个人,不要再继续牵连下去。 想到这里,陆革的眼神冰凉又狠厉,他看向陆金,说道:“现在知道错了吗?” 陆金挨了这么一顿打,就算不知道错,在陆革的警告之下,也必须知道了。 他勉强扯出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 第227章 局势逆转 陆金看向陆江初,语气中再无刚才的嚣张:“江初小姐,抱歉,刚才我没有认出是您。 像您这样的贵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柯百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向来不可一世的陆金,竟然也会说出如此谄媚的话语。 他转头看向陆江初,有些担心,在陆金这样的事如下,陆江初会不会心软。 毕竟自己只是个外人,而陆金却是陆家人。 不少围观群众也认为,陆江初不可能大动干戈。 毕竟护短才是一个家族的本性,加之陆金得罪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没必要将他舍弃。 但是陆江初的反应却是平平。 她对柯百说道:“你想要他们有什么下场?” 陆江初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分量却很重。 柯百的手一下子颤抖起来,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有能够决定陆金命运的一天。 陆江初将选择权交到了他手中,柯百很快受到了陆家人眼神的凌迟。 这群人不敢逼迫陆江初,但是对柯百却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这其中,陆金的眼神尤为可怕,他的目光极为冰凉,嘴上说着求饶的话语:“柯百小兄弟,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 你父亲和你姐姐那边,我们陆家都一定会照顾的,毕竟他们一直都在江城。 之前的事情只不过是误会罢了,在这里我向你道歉了。” 陆金的姿态看似放得很低,但话里话外却都是威胁。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在陆金眼中,柯百不过是一个无能且懦弱的孩子罢了,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既然江初小姐愿意把选择权交在柯百手上,就说明小姐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有意放他们一马的。 自认为得到了一个极佳的机会,陆金自然不愿意放过。 听到陆金的声音,柯百身子一抖,眼中流露出畏惧之色。 他不会忘记这几年,陆金对柯家的打压,早就产生了恐惧心理。 若是平时,他连多看陆金一眼都不敢,只担心惹祸。 此刻虽然有了陆江初作为后盾,但是已经深入骨髓的惧意,是很难一朝一夕就清除的。 内心的拉扯,使得柯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样的他,陆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果然,上不得台面的人,永远都上不得台面。 小家族的人,就是好欺负。 看着柯百这为难的样子,陆江初也没有逼迫他。 毕竟,她能帮他收拾现在的人,但是在她离开之后,还是需要柯百自己立起来才行。 不然即使有她的庇护,之后的事情和现在相比也未必能有多大改变。 严嵇的眼中则闪过一丝期待,柯百之前的改变就已经让他眼前一亮,而现在就要看柯百这位小朋友,是否能将想法的改变付诸实践了。 看出了柯百的动摇,不少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人,此刻都哀求道:“柯小兄弟,求求你了……” “我们也不知道你的事啊,我们只是听说家里人被打了过来撑腰的!” “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小兄弟,你帮我们说说情……” “求求你了,我们要是得罪了江初小姐,之后可是会被逐出陆家的。” “我上有老下有小,参与这件事纯属是意外,柯小兄弟,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 柯百看着这群之前还趾高气扬、一直叫嚣的人,此刻在他面前求饶。 这群人的衣着都很光鲜亮丽,他们曾经都是柯百所仰望的人,可以一脚踩死柯家。 但是现在,他们却这样丑态百出,毫无之前那种“高贵”的模样。 这让柯百突然觉得很好笑,又觉得很荒谬。 他的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意,干脆就这样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个原本看上去还很青涩的孩子,此刻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让陆金心头一跳,觉得事情一下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柯百看向人群中唯一没有求饶的陆长空。 自从见到“陆仙仪”的到来后,陆长空就把自己整个人都躲藏了起来,脸都朝下,不敢让人看到。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内心的自卑。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在这时候被忽略。 陆长空对陆仙仪的在意,从来没有掩饰过,可以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而柯百,因为他姐姐的遭遇,正是这个秘密的知情者之一。 柯百并不是十分清楚,陆仙仪和柯蕴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229章 去柯家看一看 好在严嵇也是心智坚定之人,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很快就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解脱了出去。 他不是像陆长空那样的弱者。 他有足够的实力,来为心中的神明打造一场幻境。 严嵇的目光决绝而疯狂,但是却没有显露分毫。 在外人面前,但还是如同平时那般冷静自持的模样。 陆长空还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才能取得陆仙仪的原谅? 或许,只要他承认错误,愿意承担之前的责任,仙仪姐姐就会选择原谅他。 毕竟,仙仪姐姐向来都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 要让她原谅如此肮脏卑微的自己,就必须要使用苦肉计。 这下想定,陆长空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沉默了很久的他,在此刻突然说道:“江初小姐,我愿意认罚。 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您不要连累其他人。” 陆长空的确是个美男子,此刻虽然狼狈地被绑着,那还是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气度的。 见陆长空把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陆江初的目光闪了闪。 而陆金却只以为,陆长空这样做是为了维护自己这个父亲,一时间老泪纵横,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 陆江初站在一群或惊惧或担忧或哀求的人中,活像一个恶霸。 她转头看向柯佰,问道:“柯小同学,真的只报复陆长空,你就能满意吗?” 柯佰犹豫片刻之后,选择了点头。 在场之人,目光一下子放松了。 就连陆革都松了口气。 大家都认为,这样一来,陆江初应该没有更多的话可以说了。 但陆江初是会按常理出牌的人吗? 当然不是。 她笑了笑,笑容如同魔鬼一般:“现在的小朋友就是容易满足,可是我却不一样。” “你、你、你……还有你们,”陆江初的手依次指过那群在地面上瘫坐的人,“都给我滚出陆家。” “从今天晚上开始,陆家一切的优待、福利、股份,都将和你们无关。 你们大可以试一试私藏财产,但是我保证,只要我抓到一个,我便让他全家都脱离陆家的庇佑,而不是仅仅只有一个人。 不要用不服气的目光看着我,就像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折磨其他人一样,在我手中,你们也什么都算不上。”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语气称得上温柔,甚至嘴角的笑意都一直没有散去。 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让人遍体生寒。 没有一个人回复她,大家都处在震惊的状态之中。 他们没有想到,陆江初竟然会做出如此严厉的惩罚。 陆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看向陆垂云与陆志明,刚想开口头求情,便被陆垂云打断了。 只见陆垂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着走到了陆江初身旁,拍了拍陆江初的肩膀,表扬道:“不错,我的妹妹就是应该这样霸气。 谁让你不高兴了,自然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陆垂云看向陆江初的目光中满是宠溺,语气也很温柔。 那是当他的眼神扫过地面那群人时,那群心中原本满是愤恨的人,此刻却感觉到了恐惧。 只因为,陆垂云的目光太过冰冷和犀利,扫到身上时,会有一种如同被刀子凌迟般的痛感。 如此强大的压迫力,让大家不得不屈服。 但纵然如此,陆垂云却仍旧不满足:“你们连话都不说一句,是对我妹妹的处理有意见了? 果然,我的江江还是太温柔了一些,才会被你们这群不知所谓的人欺负。 要不,我给你们换一种惩罚方式?” 说着说着,陆垂云嘴角上扬的弧度就加深了一些,但是目光也更加冰冷了。 见到这样的他,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小陆总的不讲理和喜怒无常,在陆家人之中可是有口皆碑的。 如果他们之前都还是想要在陆江初面前全身而退的话,遇到了陆垂云,那些荒谬的想法就全都没有了。 甚至,有了更凶恶的陆垂云做对比,大家已经开始感觉,陆江初刚才所说出的条件,好像也没有那么差。 毕竟,作为陆家的子弟,往往都是一个家庭都在陆家的护佑之下。 即使他们被逐出了陆家,只要自己的家人还能领取相关的津贴,一家子就差不到哪里去。 唯一不能适应的或许是,之前在家族企业中的职位会全都没有,也根本没有办法过得像以前那样滋润。 或许即使差到了这种地步,也至少没有被逼入绝境。 得罪了陆大小姐,就是得罪了陆总,还是完全得罪了小陆总,而陆大小姐身旁,还有高高在上的严总。 若是不满意大小姐的安排,这群人难以想象,在其他总裁为了维护大小姐,而层层加码的情况下,他们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有了陆垂云做恶人,在场的也都不是傻子,很快反应过来,开口道—— “谢谢大小姐宽恕。” “大小姐心地善良,我等认罚!” “都怪我之前听信了陆金的鬼话,竟然不过脑子,就干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是我的错。” “大小姐对不起。” “也多谢柯小同学在大小姐面前为我们求情了,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 …… 陆垂云听到这群人的话,有些满意地微微颔首,自己退到了陆江初身后,不打算影响妹妹的发挥。 而陆金与陆长空,已经快被周围人的目光凌迟致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蠢货,他们怎么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之前看他们那么嚣张就觉得会出事情,这下踢到铁板了? 呵呵,果然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脱离了陆家的护佑,陆金父子那些仇人估计就会找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众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快意。 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惨,但有更惨的人做对比,似乎也好了一些。 陆江初又看向了柯佰,问道:“柯小同学,这下你满意了吗?” 柯佰哪里能不满意。 他原本以为,能够让陆金父子受到惩罚,便已经是侥天之幸了,更多的完全不敢去想。 但是现在,这群曾经趾高气扬的人,却几乎跪在他面前给他道歉。 这让柯佰感觉自己如处天堂。 他眼中满是感激和极端激动的神采,柯佰的眼眶都红了,他强忍着自己想要落泪的冲动,哽咽着开口:“谢谢江初小姐。” 陆江初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谢我干什么?都怪我没有管束好家人,才让你招致了这样的对待。是我该对你道歉才对。 对不起,这种事情以后一定不会再有,你们家所失去的一切,能弥补的陆家都会尽量弥补。 你母亲可以迁去一个更好的墓地,你父亲和姐姐会得到更佳的医疗资源,你们家的产业会重新回到你们手上。 很抱歉,抱歉让你遭受了之前的一切。” 陆江初的眼中满是愧疚,声音也很真诚。 这让柯佰知道,陆江初所说的绝不是场面话。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又或许是因为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柯佰抱着陆江初哭了起来。 他没有感受到,陆革看向他时,那十分冰冷的目光。 陆革是不可能放过柯家的。 这一次,柯家让自己摔了那么大的跟斗,自己总有一天会报复回去。 江城与京市距离那么远,江初小姐也经常出国、忙于工作,怎么可能把柯佰这么一个小人物放在心上? 最多不过一两年,陆革相信,陆江初就会把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给完全忘掉。 到那时候,柯家人一定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自己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柯佰还有一副不错的皮囊,或许到时候可以用他父亲和姐姐的性命威胁他,强迫这么一个有傲骨的孩子进入风月场所。 到那时候,就可以完全打断他的脊骨,粉碎他的尊严,让他雌伏于他人身下,变成一只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狗。 无数阴毒想法,在陆革心头涌动,但他却没有流露分毫。 只不过,在场的人可都是人精,看陆革那目光闪动的样子,陆江初便猜出了八九分。 陆江初的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厌恶。 亏她刚才还想着,要不要放过陆革一马,现在才发现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必要。 只不过也不急,陆革与陆金毕竟不同,他已经在江城扎根数年,想要完全拔除他的势力,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陆江初才不相信,像陆革这样的人,会甘心一直在京市陆家的控制之下。 如果陆江初没有猜错的话,陆家很多在江城的产业,估计都已经被陆革架空了。 不然,有好几个效益不错的公司,怎么会年年亏损? 曾经主家人并不在乎这些小钱,只要下面的人把事情干好,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陆江初这次开始在乎了。 她明白,金钱和地位才是陆革赖以为生的底气。 作为一个足够有决断的人,陆江初自然选择,斩草除根。 好在她这次也不用等太久,把事情交给哥哥干就好,陆江初现在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她想要去柯家看一看。 第230章 风雨欲来 陆江初向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打定了主意之后,她便看向柯佰:“小柯同学,今晚都这样了,你要不收摊了? 我看你那张之前在做的卷子还没做完,你父亲不是也需要药吗。 你可以先不急着买药,让我去你们家看一看。或许对于你父亲瘫痪卧床的病症,我能有一定办法。” 听到陆江初的话,柯佰顿时呆住了,好像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降临在自己面前。 只因为,今晚他已经遇到太多的奇迹了。 再多一个也并不能让柯佰觉得麻木,他仍旧是觉得感激的。 感激到说不出话来。 柯佰的反应,却让陆垂云误以为他是不相信陆江初的话。 陆垂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毕竟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像他妹妹一样,在各个方面都是全才。 带着炫耀的语气,陆垂云拍了拍柯佰的肩膀说道:“柯小同学,你可别不信,我妹妹可是大名鼎鼎的医生。 多少人想求得她一次看病的机会,这往往是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都没办法得到。 你要珍惜呀。” 被陆垂云拍了肩膀的柯佰抖了抖,这孩子的第六感很敏锐,他察觉得到陆垂云是一个并不简单的人。 没想到自己的激动,被别人误以为是对江初姐姐的不信任,柯佰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怎么可能不相信江初姐姐?我只是太激动了!” 见他这般识趣,陆垂云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果然,能被他妹妹看重的孩子,和普通的孩子相比就是不一样。 柯佰自然是不会拒绝陆江初的请求的,他把自己摊位上的东西好好收拾了起来,同时也问陆江初道:“江初姐姐,你如果喜欢这些拓片的话,我家里还有不少,都是我父亲以前收藏的,可以送给江初姐姐。” 说话的时候,柯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曾经他的父亲可是江城着名的书法家。 但是现在瘫痪在床,神经出了一定问题,拿东西的时候手都一直颤抖,自然再没有提起笔的机会。 他原来是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有才学也有实力,哪里能够想到会落到如今的下场,只能靠低保过活。 察觉到柯佰心情的低落,陆江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已经苦尽甘来了,之后的一切会比现在更好的。” 陆江初的语气十分坚定,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便会被感染的信心。 柯佰能够在小小年纪撑起一个家,兼顾学业的同时还出来赚钱,照顾瘫痪的父亲、疯癫的姐姐,也不是什么会一味伤春悲秋之人。 听到陆江初的话后,他也很快从之前那种伤感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笑着对陆江初点了点头,声音中充满信心:“没错,能够遇到江初姐姐这样的贵人,我也相信这是我们柯家转运的标志,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家人能够平安健康,只求我们能够有尊严地活下去。” 柯佰的话踏实的同时,带着一种让陆江初觉得心疼的过分懂事。 伸手揉了揉柯佰的头发,陆江初说出了那个在自己心中已经存留了一会儿的想法:“你们想搬到京市来吗? 我看了小柯同学你做试卷的正确率,以你的成绩,恐怕是冲着京市最好的那两所大学去的。 我猜,之前你因为考虑到要照顾家人,恐怕已经放弃了要去京市的想法。 但是我可以让你们全家人都去那里,这样你父亲和你姐姐,也能够享受到更好的医疗资源。 你只要好好读书,以你的才智,总会有出头之日的。不要想着断绝自己的道路,小柯同学,你现在已经有了向前看的资本了。” 陆江初这话一出口,柯佰第一反应便是摇头,但是他眼中明明就已经有了意动。 感觉到陆江初疑惑的目光,柯佰开口解释道:“我姐姐现在的状态很差,没有办法离开我们家,只有待在家里,那熟悉的一切才会让她有安全感,我没有办法让她离开。” 说到这里,柯佰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之色。 严嵇在此时开口了:“没事,这件事情很简单,我们可以在京市找一个差不多布局的小区。 我的人可以将你们家原原本本地复制过去,就连墙上一道污痕都不会少,陈设也是原原本本的模样,保证不会让你姐姐察觉到异样。” 严嵇这话说得很有底气,毕竟他可是能让手下去假冒一个人,便完全假冒成功的人。 重新布置一间房,算得了什么? 陆江初点头,继续劝说道:“江城与京市相距千里,今日你们得罪了陆家这么多人,纵然能够得到一两年安稳的日子,但之后就难说了。 如果你们不搬走,到时候要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恐怕一时间也鞭长莫及。” 陆江初这话说得很诚恳,她明明白白的向柯佰分析了自己的实力和局限,并没有托大。 柯佰目光闪动,很快就下定了决心:“那就搬!” 见这孩子这般有决断,陆江初愈发欣赏他,竟生了些培养的心思:“到时候你可以来严氏或者陆氏的总部学习,说不定会有一定收获。” 柯佰点头,对陆江初愈发感激。 他们三人说着话,直接无视了身边的人,围观的群众早就散开了,而那群陆家人则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在等到陆江初一行人离开之后,才继续开始哀号。 留下来收尾的是陆革,看着自己这些窝囊的族人,陆革眼中满是不耐。 都是些废物! 陆革在心中骂道。 因为陆仙仪在身边的缘故,顾忌着这个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陆革没有立马骂人。 他犀利的目光扫过地面的那群人,里面有不少竟然都是他的亲生孩子。 不过好在陆革情妇多,孩子也不少,他也并没有太在意。 好几个青年男女哭着上前,哀求道:“爸爸,我知道错了,你让江初小姐收回成命好不好?” 陆革心中那暴戾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他转头看向陆仙仪,勉强扬起一抹笑容:“仙仪宝贝,都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家?不然爸爸不放心。” 见亲爱的女儿点了头,上了回家的车之后,陆革才转身看向那群围着他哭求的人。 然后,他一脚一个,将那群人给踢倒在地。 这些货色,竟然是他陆革的后代,想一想都觉得丢脸。 陆革常年锻炼身体,拥有不错的身体素质,在盛怒之下,他这几脚踢得尤其狠,其中一个女孩儿被踢到了心口,直接晕了过去。 陆革面上却没有半分动容,冷冷的看到那女孩一眼,眼中满是嫌恶:“把她拖到一边去。” 保镖们立马上前。 站在原地,或许是已经出了一口气的缘故,陆革的面色平静了不少。 但是他表面的平静,并没能让其他人放下心来。 谁不知道陆革有口蜜腹剑、两面三刀。 只见陆革笑了笑,说道:“把这群废物都给我拉去郊区仓库。” 郊区仓库? 陆金他身子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回忆。 他这个人,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自己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哥哥。 陆金一下子慌了起来,近乎是连滚带爬地上前,跪在陆革面前:“大哥,大哥,求求你,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 这一次,陆革没有继续甩陆金耳光。 他反而是摸上了陆金脸上,刚刚被他打出的伤痕。 天气仍旧炎热,带着一种暴雨之前的压迫感。 陆革的手指却冰凉得吓人,激得陆金打了个寒颤。 微微笑了笑,陆革说道:“怕什么呢?我是你亲哥哥,难道还能打死你吗?” 说着,已经有保镖上前将陆金拖进了车里。 那是一辆普通的面包车,应该是市场的人拉货用的,还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腥味。 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被扔进了那辆车里。 有十几个人,整辆车早已完全超载,但是硬生生挤下了。 只因为这辆车为了拉货,早就拆去了后面的座椅。 这群娇生惯养的陆家人挤在里面,一个个苦不堪言,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 他们并不知道,为何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陆金,在听到仓库两个字后,会仓皇失态到那种地步。 但是陆金的反应,已经将恐怖而让人窒息的氛围给营造了起来。 所有人挤在车中,一个个惶惶不安。 很快,车就到了郊区仓库。 这个仓库不少陆家人都有印象,家族公司用来存放物资的,但是他们被带到了其中很空的那一间。 江城之所以能够以江命名,就是因为其水路发达,距离入海口很近。 所以存放在仓库里的货物,大多都是集装箱。箱子们一个个比人还高大,影影幢幢地放在仓库里,在最中心的位置,隔出了一个空间。 那是一个大概有一两百平方的平地。 那地方已经俨然是一个房间,竟然还安着一扇门。 所有被送到这里的陆家人,都如同被掐住喉咙的鹌鹑,一个个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因为在门打开后,他们闻到了,这地方有浓烈的血腥味。 难不成家主是想杀人吗? 这样的猜测涌上众人心头。 但旋即又被大家否定。 陆革就算被他们气疯了,也不应该疯到这种程度才对。 第231章 他竟敢握住鞭子 他们都不愿意上前,却被凶神恶煞的保镖们直接给推倒在了地上。 陆革看着这一幕,站在门口,面上喜怒难辨。 他取下了手腕的绿水鬼劳力士,解开了腕部衬衣的纽扣。 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袖子往上折。 他这些动作做得十分专注而认真,让人看着只觉得窒息。 恐惧如同天上的乌云一般,重重地压在了在场每一个陆家人心里。 陆金的反应尤为夸张,不少人注意到,他的脸都白了。 陆革看着自己的好弟弟,然后从周围的墙上,取下了一个类似于皮鞭的东西。 说是皮鞭,但从宽度上讲,更像是皮带。 此刻即使是一直有些浑浑噩噩的陆长空,也回过了神来。 陆长空认出,那东西应该是用来捆绑货物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挂在了此处。 看见那皮鞭上面的血迹,又看见抖如筛糠的陆金,陆长空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总算是知道,自家那个混不吝恶霸的父亲,为什么会如此恐惧陆革了。 基本上是陆革说东,他就不敢往西。 陆长空曾经还非常愚蠢地以为,这是因为他们俩兄弟情深。 但是这个词放在陆革身上,简直是充满违和感。 毕竟像陆革那样的人,实在不像是有感情的人。 现在想来,陆金曾经对陆革的恐惧,恐怕不过是因为被打怕了。 一只恶犬,不管如何凶恶、如何不服管教,只要主人鞭子使得好,总会让它屈服的。 毕竟,狗不过是狗罢了。 陆长空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这就是生他养他的陆家,这就是重视他的伯父,这就是宠爱他的父亲? 这都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 陆家就是一个泥潭,就是这世界上最恶心最丑陋的地方。 而仙仪姐姐,是从淤泥之中生长出来的莲花。 想到陆仙仪,陆长空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对于围观自己父亲挨打,也多了几分兴致。 不看白不看,不是吗? 以陆革的性格,他之后未必会对陆金动手了。毕竟从今晚以后,陆金就已经不是陆家人。 将皮鞭拿在手中,陆革适应了一下手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依稀记得,上次陆金惹祸被他送出国,他也是用的这根鞭子,将陆金打得两只腿都断掉,更有一处粉碎性骨折。 他这样残忍而雷霆万钧的手段,让陆金在国外保持了好几年的安分。 毕竟,那种快要把人打死的疼痛,足以成为任何一个神经正常的人的梦魇。 只是可惜,好像打得还不够? 陆金之后虽然不会是陆家人,但因为他与陆革一母同胞的缘故,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陆革也不好放弃他。 这样原本心情就不好的陆革,心中顿时更加烦躁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这片平地中央的位置。 保镖这时候,把已经被吓得像死狗一样的陆金,给拖了上来。 所有人都被迫睁大眼睛,看着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陆金还在颤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可怜。 陆革试用着手中的皮鞭,叹了口气:“上次还是打轻了。” 说着,在陆金想要求饶的时候,陆革直接一鞭子甩在了陆金脸上。 这一鞭,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就连觉得讽刺和无所谓的陆长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一时间不敢再看。 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 陆革看着这群已经静若寒蝉的族人,笑容愈发阴冷:“都给我睁眼,好好看着,不然你们就到这中间来。” 在这样的威胁下,没有一个人敢违抗陆革的命令。 然后他们看见了,满脸是血的陆金,看见了陆金散落在地上的几颗牙齿。 刚听见了凄厉的惨叫。 陆革又动手了。 鞭子落得毫无章法,但是却鞭鞭见血,仿佛是要把陆金得血肉,都给打的完全支离。 鞭声、惨叫声、哭喊声…… 所有人都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时间的感知在这样的境地下,完全变得扭曲。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革终于扔下了手中的皮鞭。 那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一团血人的陆金,刚刚晕过去。 陆金十分好的身体素质,现在却成为了折磨他的东西,让他即使遭受痛打,却根本没办法晕过去。 甚至,就在那短暂的晕厥之后,陆金很快醒了过来。 此刻他正躺在陆革脚边,浑身的衣物都被皮鞭撕裂,和血痕混合在一起。 不管是多好的料子,在和伤口完全贴在一起时,都只会让人感觉是粗粝的织物。 想到之后,这些布料从伤口上撕扯下来的感觉,陆金的身子便是一抖。 没有人知道,他刚才是多么希望自己就那样死过去。 死亡在那些漫长的瞬间,似乎都成了一件奢侈品。 他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遭受折磨,整个人狼狈又疯狂。 现在,是结束了吗? 勉强睁开眼,看着已经因为眼睛充血,而变得被一片血色笼罩的周围。 所有人都围观了刚才那一场酷刑。 没有任何人希望,自己被陆革挑中,成为下一个被折磨的人。 陆长空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心中却隐隐是有猜测的。 他觉得,陆革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果然,陆长空的猜测成真了。 在狠狠抽打了陆金十多分钟之后,陆革有些累了。 他去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自己一口气喝了小半瓶,然后把剩下的全浇在了陆金身上。 这也是陆金很快能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原因,只是陆金本人却没有什么察觉。 在那之后,陆革对陆长空对视。 这叔侄二人气场都很强大,站在那里时,如同两只猛虎。 而陆金被衬托得,如同一只猎物,被猛虎撕咬得鲜血淋漓的猎物。 陆金看见,他畏入骨髓的兄长,对他唯一的儿子招了招手。 陆金的心沉了下去。 在这一刻,对陆长空的关心,压过了他对陆革深入骨髓的恐惧。 陆金想要开口为陆长空求情,但是这时候他才悲哀地发现,或许是因为刚才惨叫得太过剧烈,此刻他的嗓子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陆金看到,陆长空一步一步再往这边走。 担忧与恐惧,让陆金疯狂摇头,在这样近乎绝境的情况下,陆金终于哑着嗓子说道:“大哥……你打我……打我……这不关长空的事情……” 也为难他被打掉了那么多颗牙齿,竟然还能把话给说清楚。 陆革没有理会陆金的哀求。 他甚至有些残忍地享受这种哀求。 这让陆革觉得,自己对陆金这个桀骜的弟弟,有了更强的控制力。 就像熬鹰一样,要驯服陆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让这么一个有想法的人,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武器,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好在,那时候的陆革充满耐心,对自己的同胞兄弟,也往往能够下狠手。 只是现在,这次被折断翅膀的鹰、这只被训练好的恶犬,竟然有了噬主的念头。 他竟然违背了自己所说的,这段时间不能惹事的话。 他竟然敢当着外人的面,驳下自己的面子! 这让控制欲极强的陆革如何能够忍受? 他之所以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抽陆金的耳光,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陆金并不知道陆革心中的想法,更不明白,自己的惨景会让陆革有一种扭曲的快意。 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陆长空,陆金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哥哥。 看着陆长空和自己早逝妻子相似的眉眼,陆金眼眶都红了,他完完全全放下了自己的尊严,跪在陆革面前,声音哽咽:“哥哥……不要打他……都是我没有教好他……都是……都是我的错……” 连正在围观的人陆金都不顾了,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儿子受伤。 听到陆金持续地哀求,陆革有些没有耐心了,他皱起眉头,“啧”了一声。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音节,都让已经被打怕的陆金忍不住颤抖。 看着陆革逐渐扬起的嘴角,感受到陆革那残忍的目光,陆金的心一寸一寸地在往下落。 他听见,他哥哥告诉他:“你皮糙肉厚,挨打习惯了,打再多我都记不住。不过,打在你儿子身上,你应该就记得住了?” 陆金惶然地摇头,他的力气已经不允许他爬起来阻拦陆革。 明明他长得比陆革更加健壮。 明明他的武力比陆革更加强大。 但是,多年的规训之下,陆金早就忘了自己还有反抗的余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革重新对折了手中的皮鞭。 而陆长空,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慢慢走近。 走路的时候,陆长空还有一些一瘸一拐的,只因之前陆江初给他制造的伤势。 那时候剧痛之下,他本以为自己骨折了。 但是现在看来,还没有到骨折的地步,多半只是骨头有裂纹。 这让陆长空,还能坚持着走到陆革面前。 看着陆革,陆长空眼中满是不屑。 他看见,陆革举起那个皮鞭,狠狠地在往他脸的方向砸。 陆长空嘴角的笑意,没有丝毫消散的痕迹。 陆革在陆金震惊的目光之下,攥住了陆革握皮鞭的手。 第232章 互相试探 这一幕,是陆金从来都不敢想的。 他瞪大了眼睛,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他儿子竟然敢拦下陆革的皮鞭? 这怎么可能! 想到之前自己年少轻狂时,也有过这样的行为。 再想到那时候,在忤逆之后,被打得脱了几层皮的后果。 陆金的身子一颤。 看着这样的陆金,陆长空眼中尽是不耐烦。 他还紧紧攥着陆革右手的手腕,用了极大的力道,但是眼神却一直都落在陆金身上。 “爸,虽然我早知道你是个窝囊废,但是亲眼见到你能够这么窝囊,还是挺出乎我的意料的。” 陆长空的话里带着讽刺还有厌恶。 说完,陆长空便不想再多看陆金一眼。 之前陆金对他的维护,并不会让陆长空觉得感激。 只会让陆长空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并不需要这样的废物来保他。 想到母亲的死,再想到当年也是和此刻一样,懦弱又窝囊的陆金,陆长空的心情更加差了。 具体的表现就是,他不小心加重了捏住陆革手腕的力量。 只听见“咔嚓”一声。 陆革的腕骨,竟然被陆长空给捏碎了。 仓库本就十分安静,因为环境很密闭,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所以,所有人都听到了陆革骨折的声音。 保镖们想上前阻拦陆长空,一个个却又投鼠忌器。 毕竟看陆长空这疯狂的样子,到时候逼急了,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再加上,陆长空的确是整个华国,都称得上一流的搏斗专家。 能把他打败的,也只有陆江初那种妖孽。其他普通人想要做到这一点,几乎没有可能。 而之前还气势十分强大的陆革,就是普通人之一。 他能够压制陆金,不过是因为陆金对他深入骨髓的极端恐惧。 但是这个条件,在陆长空这里并不成立。 手腕断裂的剧痛,让陆革的面色都变得青白起来。 他也的确是个疯子,都已经遇到了这种情况,竟然还能保持微笑。 甚至很快,在对峙之下,陆革的笑声越来越大。 不顾自己的左手也可能被陆长空弄折的危险,陆革伸出手,拍了拍陆长空的肩膀。 他的确不像是强颜欢笑。 很容易就可以看出,陆革此刻心情不错。 即使他额头还有着,因为疼痛而涌出的豆大的汗珠。 陆革先看向了陆金:“亲爱的弟弟,没想到你这样的窝囊废,竟然也能够生出这样有种的儿子! 我陆家需要的,就是长空这样的人。你现在可以滚到一边去了,我和长空说会儿话。” 听到陆革的声音,陆金怔怔地点头,在保镖的搀扶下,去了一边。 陆革又看向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那群族人,语气中满是漫不经心:“打他们一顿,别打死了就行。” 言下之意便是,残不残疾都无所谓。 保镖们得到了陆金的命令,一个个很快上前。 陆长空在这期间,一次都没有回头看。 他只是听到了沉闷的拳头着肉的声音。 听到了那群原本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嚎啕大哭的声音。 听到了细碎而轻微的,骨折的声音。 …… 这么多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乐器一样互相配合,竟有了一种近乎于狂欢的感觉。 陆长空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甚至扬起了微笑。 与同样微笑的陆革对视。 终于,陆长空松开了自己钳制着陆革的手。 陆革虽然武力不如陆金,但是他能够把陆金完全压制下去的很大原因在于,他的忍耐力比陆金要强得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右手已经不能用力,即使整个腕部都扭曲成了一种可怕的形状,陆革仍旧可以微笑。 他说:“既然长空这样有本事,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大小姐虽然想把你送到局子里去,但是她毕竟明天就要离开,管不了之后的事情。 我可以保住你,甚至可以让你留在仙仪身边……”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革停顿了一下,他注意着观察陆长空的面色。 不出意外,在提起“仙仪”两个字的时候,陆长空的目光有所闪烁。 果然,还是自家女儿厉害。 陆革原本就觉得,随着陆金的老去,他做事情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陆革老早就想换一把更加锋利好用的刀,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直到他看见此刻的陆长空。 正如这一次事情,让柯佰有了质的转变一样,陆长空也有很大的进步。 之前的他总是被枷锁束缚的,做事情虽然有时候嚣张,但总体仍旧有所顾忌。 但是现在的陆长空不一样。 现在的他,是一把开刃后饮了血的刀。 泛着寒光,带着冷意,让普通人不寒而栗。 让陆革欣喜若狂。 之前还觉得,陆长空他们被逐出陆家,兴许是一件坏事。 但是现在陆革甚至有些感谢陆江初了。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逐出陆家也就逐了。 但是陆长空却是一个意外,是因为他并不甘心离开陆仙仪。 陆长空此人,虽然性情桀骜难以驯服,但是在很大程度上,他比陆金更适合控制。 是因为陆长空的缺点实在是太过明显。 只要谁能控制陆仙仪,那么,谁就也能控制陆长空。 恰巧,陆革就是那么一个对陆仙仪颇有影响力的人,即使他性情无比凉薄,也是真心疼爱陆仙仪那个女儿。 而陆仙仪与陆革的感情,更是一向很好。 自己不需要害怕无法驾驭陆长空。 也不需要害怕陆长空有朝一日会反噬。 毕竟只要他的宝贝女儿仙仪在一日,陆长空便会安分一日。 即使陆长空认为,陆金是陆革的一只狗。 但是陆长空却忽略了,他更是陆仙仪的一只恶犬,对主人忠心耿耿。 如今陆长空被逐出陆家,反而让陆革有了更多用他和制衡他的机会。 陆长空如果想要接近陆仙仪,就必须获得自己的许可。 如此一来,他不知道要比陆金好用多少倍。 自己甚至不需要费力气去打人。 陆仙仪只要对陆长空微微皱起了眉头,就足以在那小子心中,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足以让陆长空,坐立难安,痛入骨髓。 就连陆革自己都知道,他能够制约陆金,除了鞭子以外,更大程度上还是因为陆金缺爱。 陆金竟然傻到以为,自己打他,是因为爱他。 陆金竟然愚蠢到相信,自己是一个真正关心弟弟的兄长。 所以,陆金才会畏惧,才会在很多时候即是痛苦万分,仍旧甘之若饴。 真正的锁链并不是疼痛,而是感情和希望。 而这种感情和希望,在爱情之中的存在,比兄弟之情更加强烈和深刻。 而陆长空被迫离开陆家,以后名义上成为一个外人,则会让陆革对他的控制和使用更加没有顾忌。 想到这里,陆革眼中的笑意加深了。 他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大概是因为太过骄傲,陆革并没有注意到,陆长空眼睛中此刻的讽刺色彩。 …… 另一边,陆江初一行人终于到了柯佰的小区。 那是一个很破旧的楼房,极具岁月气息。 一楼是铺面,大部分是一些餐馆,小区的门卫是个老年人,看上去行动有些不便,估计也没什么保护小区居民的能力。 大概是因为生活比较困难的缘故,在小区入口处的那条小巷,门卫还用砖头垒了一个近似于花坛的地方,用来种菜。 往里面走,是类似于停车场的位置。 这种90年代修建的老小区,绝大部分都不会考虑停汽车的问题,毕竟那时候私家车保有量还很少。 于是陆江初就看见,小区的院子里停满了汽车,而大部分车都违反规定停在了路边。 陆江初一行人衣着光鲜,柯佰看着自家小区这样破烂,忍不住红了脸,解释道:“这里离医院比较近,房租也比较便宜。” 陆江初点头,面上并没有什么鄙夷之色。 柯佰的家,在最里面那个单元的二楼。 夏日,高温与暴雨能在一天中许多次轮回,柯佰所在的那个单元楼,排水系统似乎不太好,楼梯间前有一滩积水。 积水有一些异味,应该是下水道的,多半是由于堵塞,下水道的污水和雨水混合,流淌了出来。 这样的味道,让严嵇皱起了眉头。 好在,那一滩积水算不得很深,应该是为了进出方便,居民们在里面摆了几块砖,作为小小的桥梁。 陆江初跟着柯佰,并没有像柯佰担心的那样,表现出任何的厌恶或者不适应。 这让柯佰隐隐松了口气。 他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孩子,虽然知道自己与陆江初的差距很大,但是对于那种差距究竟大到什么地步,柯佰并没能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所以在最开始的一阵不安之后,柯佰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没有再多想什么。 过了那滩积水,柯佰便跺了跺脚,打开了楼道的感应灯。 灯应该很久都没换了,还是那种很久之前的泛黄的白炽灯。 陆江初却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她觉得这样很温馨。 楼层不高,走几步就到,陆江初注意到,上楼的台阶都很干净,看来即使那个门卫不能有保护作用,但还是做到了保持一定程度的整洁。 在拿出钥匙开门之前,柯佰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有些为难的看了陆江初与严嵇一眼,低声问道:“江初姐姐,你和你男朋友能把面具取下来吗?我怕我姐姐到时候见了害怕,她可能会犯病的。” 第233章 真疯还是假疯 面对柯佰的请求,陆江初自然不会拒绝。 她终于取下了面上那个狐妖面具。 陆江初的长相极美,即使是站在这显得有些破败的楼道中,仍然在灯光的照射下,让人看着如同一颗宝石般熠熠生辉。 柯佰愣了一下,除了有被陆江初的美震撼到的因素之外,还因为,此刻的陆江初让柯佰想起了自己姐姐曾经的样子。 曾经的柯蕴,也是这般引人注目。 心中闪过一丝苦涩,柯佰转身,终于将门打开。 进去之后是一条小走廊,只有几米长,设计成了玄关。 在玄关之后,又是类似于围栏的一道门,柯佰轻声介绍道:“之所以围起来,是因为担心姐姐跑出去。” 陆江初点了点头。 她其实对柯蕴还挺感兴趣的,是因为那女孩名字中有一个字,和自己母亲的一样。 这让陆江初对她升起了些许怜惜。 跟在柯佰身后,陆江初与严嵇二人,走进了第二扇门。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客厅,但是没有沙发,全铺的地毯,墙上还有贴着一般只有隔音时才会使用的海绵泡沫。 布置有点像精神病院的房间,那些泡沫的存在大概是为了防止里面的病人自我伤害。 客厅最中间的位置,坐着一个短发的女孩,她的发型很清爽,长相也很美。 精致的五官,衬托得她如同洋娃娃一般。 这人应该就是柯佰的姐姐柯蕴了。 客厅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家具,阳台的窗户也早已用栅栏封好,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柯佰却早已习以为常。 他走到柯蕴身旁,轻声说道:“姐姐,这次我遇到了好人,那些敢欺负你的人都被收拾了,以后我们不用害怕了。” 柯佰的语气很温柔,陆江初看着这样的他,心软了一下。 想到柯家人的苦难,都是陆家造成的,即使和自己并没有直接联系,陆江初却仍觉得愧疚。 听到柯佰的声音之后,如同木偶娃娃一般的柯蕴抬起了头,此刻的她和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柯佰的目光却是警惕的。 他知道,自己的姐姐随时都有可能发病。 果然,下一秒,在柯蕴看到陆江初之后,她的目光立马疯狂了起来。 柯蕴爬到了陆江初面前,又是哭泣又是哀求:“仙仪小姐,仙仪小姐,求求您,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梳和您一样的发型了,我再也不会说那些发型都是我设计的了。 我错了,我就是个骗子,仙仪小姐,求求您放过我,求求您给我的母亲买药。 她就快要死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没有妈妈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求您了仙仪小姐……” 陆江初目光闪动,心中着实不好受,她看向柯佰,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柯佰很快上前,将柯蕴搂在了怀里,安慰道:“姐姐,你认错人了,这位是江初小姐,不是陆仙仪……” 在柯佰的安抚之下,柯蕴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她似懂非懂地点头,但眼睛中仍旧埋藏着浓浓的恐惧。 陆江初往后退了几步,不想让自己再刺激到柯蕴。 柯蕴现在的表现,其实已经有一些像是精神分裂了,她需要的是入院进行更好的治疗。 之前柯佰把她关在家里,多半也有负担不起精神病院费用的因素在。 看着还没有成年,却在家中已经成了顶梁柱的柯佰,陆江初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没有催促柯佰,而是一直站在旁边等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江初的失落,严嵇伸手搂住了陆江初,在她耳畔轻声安慰道:“江初,不要自责,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陆江初苦笑着点头,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江城陆家的毒瘤一一铲除。 至于陆仙仪,陆江初心中可谓一丝好感都没有了。 她大概猜到了,陆长空之所以会对柯家人下手,多半是因为想要维护陆仙仪的因素。 从这种角度看,似乎和事情并没有什么直接关联的陆仙仪,才是背后的主使。 她竟然能够如此残忍,这样的人,陆家实在容不下。 心中闪过一丝狠厉,陆江初仍旧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十几分钟之后,柯蕴的情绪才和缓了一些,柯佰劝她进入卧室休息了。 从柯蕴的卧室出来,柯佰眼中闪过一丝歉然之色:“抱歉江初姐姐,你们久等了。” 陆江初看到客厅的角落,有被子与枕头,原以为这些都是给柯蕴用的,现在看来却并非这样。 柯佰顺着陆江初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堆被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道:“我们家只有两间房,都给爸爸和姐姐用了。 姐姐平时在客厅玩儿,晚上回房间休息。我身体比较好,睡在客厅的地面就可以了。” 这孩子如此懂事,看得陆江初一阵唏嘘。 她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绝境之中,柯佰是如何做到能够坚持几年的。 安顿好柯蕴那边之后,柯佰带陆江初去了他父亲的房间。 那个房间很小,只有八九平的样子,但是里面却很整洁,东西多而不杂,墙上挂着不少书画。 陆江初认出,这些书画应当都是柯佰的父亲所画。 看得出来,柯父在这方面很有造诣。 听到开门的声音,柯父转头看了过来,在看到柯佰的身影后,那个躺在床上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笑了笑。 但是这样的笑容却在看见陆江初一行人后,瞬间消散。 柯父的眼中尽是防备:“你们是陆家的人,来我们家干什么?” 陆江初知道,这个人应该是把自己错认为了陆仙仪。 或许是因为恐惧,柯父的语气都不敢过于僵硬,他想要起身把柯佰护在身后,但是却不得动弹,只能用目光来防备。 柯佰这时候也立马就说了,陆江初他们的真实身份。 一开始对于柯佰所说的东西,柯父并不相信,毕竟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柯父早已过了,柯佰这样喜欢幻想的年纪。 他甚至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但是柯佰接下来的话打消了柯父的顾虑,他说道:“江初姐姐来找您,是因为认出了《石门颂》的拓片,并没有其他想法。” 柯父是一个在书法一道十分痴迷的人,在得知陆江初有这样的眼力之后,他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大概是认为,能在书法一道如此痴迷的人,性格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陆江初今天前来,主要是为了给柯父做个诊断,毕竟柯家如果只让柯佰一个人撑下去,恐怕很难长久。 她详细询问了柯父发病的情况,给他把脉之后,最终得出决断:“可以恢复,应该是脑出血所导致的瘫痪,但是情况算不得严重。 之前江城这边的医生,之所以束手无策,还是因为能力不够,加之你们没有足够的钱去医。 毕竟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我有个朋友是治疗这方面的高手,也是京市一家着名医院的主任医师。 我可以把你们推荐给他,费用方面陆家会负责,你们不用担心。 明天我就会离开江城,所以就今晚加明天白天的时间,柯小同学你得把东西收拾一下,把需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好。 不用带太多东西,京市那边接待你们的人会有准备的。明天我也会让人给你办学籍转让的问题,换个地方参加高考或许会好一些。” 陆江初的语气很平淡,对于她而言,做这些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是柯佰与他的父亲却很激动,他们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家就这样脱离了苦海。 谈了一下具体的安排之后,陆江初离开了柯家。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一直都十分沉重。 下楼之后,陆江初回头看了一眼柯家的方向。 陆江初若有所思的样子,严嵇问道:“江初你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江初回答的声音很小,简直像是喃喃自语一样:“我觉得,柯蕴那样子,不像是真的疯了。” 说完这句话,陆江初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或许是多想了。 现在时间虽然已经不早,但因为心中有许多事情,陆江初还不想回去,于是建议道:“我们去江边散散步怎么样?” 严嵇点头,他的江初不管想要什么,只要不和他分开,他都会同意的。 江城是一座沿江修建的城市,城市的主要区域位于江的两侧,夜晚时这里的风景很美,霓虹灯倒映在江面上,热闹又喧嚣。 陆江初闻到了空气中泥土的气息,猜到可能会下雨了。 在下雨之前,一般而言空气中会因为气压增加的缘故,显得比较压抑。 但是这次不知为何却不太一样,微风轻轻吹拂,让人觉得惬意又舒适。 暑气在这样的微风中逐渐消散,陆江初的心情比刚才好了一些。 她看向严嵇,突然问道:“哥哥,你想让我怎么处理陆仙仪?” 严嵇心中一惊,以为陆江初是想起了什么。但是在他仔细观察陆江初的面色之后,严嵇把心中的疑虑按了下去。 他的声音中却还是表现出了一丝疑惑:“这件事情,江初怎么想着问我?” 第234章 烟花夏日 严嵇的目光中带着试探,陆江初因为一直看着江面,所以对此并无察觉。 她回复道:“你之前不是说陆仙仪是你的二婶吗?我想,她现在和严家的关系比较深,我从陆家这边处理她似乎不太好。 而且,陆仙仪即使真的是罪魁祸首,但也找不出证据。我想的就是,通过处理陆革,好好清理陆家。 希望这样不会影响严家的利益。” 没想到陆江初竟然考虑得这般全面,严嵇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他回答得十分坚定:“不会有问题的,江初你按着你的想法做就可以了。” 陆江初点头。 事情她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之后需要的不过是安排下去,需要陆江初亲力亲为的部分不多。 心中没有事情需要挂念,陆江初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她牵着严嵇的手,两个人一同在江边散步。 还颇有一种约会的感觉。 保镖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江对岸不知在庆祝什么事情,开始放起了烟花。 陆江初突然转头看向严嵇,目光清澈见底。 严嵇以为她是有事情,于是问道:“怎么了?” 陆江初在心里笑严嵇不解风情,她的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哥哥不觉得,这里很适合亲吻吗?” 说着,陆江初也不管严嵇是什么反应,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是一个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浅尝辄止,带着一种温柔的感觉。 靠近的时候,他们俩气息交融,周围的空气似乎在这个瞬间,被加热了起来。 吻完后,陆江初有些不太好意思,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却很红,很快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但陆江初没走两步,便被严嵇拉住了。 严嵇扯着她的手,将那个调皮的小姑娘重新搂回了自己怀里。 然后他低头,加深了之前那个吻。 他的气息很有侵略性,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感觉,让陆江初的腿都软了下去。 江对岸,烟花盛大。 这个吻结束后,陆江初有一些气喘吁吁。 她正想抱怨些什么,天际便滑过一条闪电。 之后便是巨大的轰鸣。 下雨了。 这场雨从一开始,便是倾盆大雨。 随着雨一同到来的,还有风。 狂风大作。 保镖撑着的伞,都被风直接吹坏了,可见其威力。 陆江初和严嵇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之前那种旖旎暧昧的氛围,一下子就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陆江初有些哭笑不得,实在是没有伞,严嵇便把自己的西装脱下,顶在了陆江初头上。 但他的西装毕竟不是雨衣,还是有不少水淋了下来。 江水的波涛似乎也更大了,他们走到的地方比较偏僻,并没有可以用于躲雨的屋檐。 好在司机一直开着车跟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这个司机也是严嵇给陆江初派的保镖,坐在车里随时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所以,在雨点下落之后,司机很快就在第一时间,将车停在了外面的车道上。 严嵇与陆江初在靠近江边的人行道,走到车道还有十来米的距离,他们只能一同顶着西装冲了过去。 虽然速度已经算不得慢,但因为雨很大的缘故,他们还是全身都湿透了。 车上也没有适合的换洗衣物,好在这地方离陆家别墅区已经没有太远,开车不过十来分钟的距离。 严嵇将车上的空调,调到了合适的温度,保证陆江初不会因为这一冷一热的转变而着凉。 他们一行人到陆家的别墅区时,陆革也刚好回来。 陆江初看着陆革身上的血迹,眼中若有所思。 陆革车上似乎还有一个人,但他藏得比较严,也没放在心上。 或许是今日太过奔波的缘故,陆江初洗完澡后,便感觉十分疲惫,于是很快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严嵇原本是陪着陆江初的,但在陆江初熟睡之后,他离开了那个房间,去了地下室。 江城陆家为了招待好陆江初他们,几乎是每两个人单独住一栋别墅。 这样住着也不会显得空旷,只因为他们身边还带着许多保镖。 在打开地下室的门之前,严嵇看向自己的保镖,问道:“人来了吗?” 保镖点头之后,严嵇才将门推开。 地下室是用作酒窖的,因为湿度和温度比较适合葡萄酒的储存。 在最里面那个架子前方,站着一个女人。 听到开门的声音后,那人转过了身,看向严嵇:“总裁好。” 说话的正是,严嵇派去假冒陆仙仪的手下安安。 安安在这里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对待严嵇态度十分恭敬。 严嵇点了点头,问道:“最近在陆家,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也不过是顺口一问罢了,毕竟在安安前来伪装之后,严嵇每天都收到了她的工作汇报。 只除了今天,安安的汇报严嵇还没有来得及看。 之所以将安安派到陆家来,就是因为严嵇想要打消陆江初的顾虑。 之前陆江初一直闹着要见陆仙仪与顾和光一面,严嵇用他们在国外给搪塞了过去。 但是这样的理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严嵇只能派安安来。 至于找人假扮顾和光,严嵇没办法做到。 毕竟安安能够完全假冒陆仙仪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在于,她也有吴家的血统。 吴家的女孩子,眉眼之间都有几分相似。 再加上安安有着卓越的化妆与演戏技巧,同时为了能够假冒好陆欣怡,她在任务开始之前就做了不少工作,如此这般才能够天衣无缝。 唯一能够假扮顾和光的人,就是严嵇本身。 但是在顾和光的事情上,严嵇坚持着多做多错的原则,他担心自己多做了会让陆江初恢复记忆。 第235章 疯子与绝境 安安听到严嵇的问题,回答道:“总裁,我今天在陆家别墅区门口遇到一个人,她自称自己是陆仙仪。 她的状态有些癫狂,长相十分平庸,和您在资料里提供给我的陆仙仪的特征并不相似。 在我赶走她之后,她竟然走小路进了陆家,与陆仙仪的母亲有接触。 好在那时候她的状态比较歇斯底里,并没有引起陆夫人的怀疑。 但是她的样子的确不像是个疯子,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于是把她先关了起来。” 安安注意到,在自己说完这番话之后,严嵇的目光变得冰冷又锋利。 她心中其实隐隐也有猜测,自己会被派到陆家,多半是因为陆仙仪已经出了事情。 想到之前严嵇对陆仙仪的态度,再与如今的狠厉对比,但不由有些心里发寒。 她与严嵇也算是相识多年,安安的父母就是在严家做事的老人,所以安安十分明白,自家总裁的冰冷性格。 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道那件事情自己究竟做得对不对,安安不由低下了头。 严嵇拿出手机联系了意大利那边的人,得知陆仙仪的确已经不在后,严嵇的表情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冰冷。 感受到在自己低气压下,安安的忐忑,严嵇安抚自己这名得力干将道:“你做的很好,待我去见一下你今天见到的那个人。” 安安点头,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她带着严嵇,去了关押陆仙仪的地方。 但是打开门之后,安安傻眼了。 人呢? 心中一阵焦急,安安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焦急地找看守的人询问情况。 然后她得知,这栋房子似乎出现了煤气泄漏的问题,看守人员现在已经中毒入院了。 这么巧,让人不得不怀疑。 严嵇的眉头皱得很紧,他看着安安跑前跑后,突然说道:“不要急,去调监控。” 生怕自己因为干事不力被辞退的安安点了点头,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 现在的确不是焦急的时候。 但是最终,调取监控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在仍旧存在的监控里,并没有陆仙仪的身影;而可能会有陆仙仪身影的监控,又全部被莫名其妙损毁了。 这样的迹象向安安表明了,那个看似疯狂的女人并不简单,那人应该有同伙。 而且同伙的能力很高,在江城防备最森严的陆家,竟然都能带着一个大活人来去自如,不留丝毫痕迹。 安安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她的语气十分沮丧:“总裁,对不起,是我做事做得不够妥当。” 严嵇摇头。 现在并不是问罪的时候,关键还是在于得找到陆仙仪。 严嵇对陆仙仪并不在乎,但他在乎的是,陆仙仪逃离之后可能会与陆江初接触,从而把严嵇苦心营造的骗局给揭穿。 这样的风险,严嵇没有办法承受。 好在,当初在让陆仙仪做整容手术之时,严嵇的人就发现,陆仙仪脖颈后方肌肉里嵌着一枚芯片。 根据检测,那枚芯片含有爆炸性物质,外力一触碰就极易爆炸。 这样的芯片,多半是可以远程操控的。所以,严嵇手下的工程师与黑客,尝试接入了这个芯片的信号波段。 那样的尝试花了比整容手术还长的时间。 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他们联通信号波段之后,发现除了远程操控之外,那芯片还有录音与定位功能。 定位使用的是卫星信号,是整个芯片中干扰最大的部分,也是最容易动手脚而不被发现的部分。 冒着陆仙仪的生命危险,在严嵇的许可下,那群人接通了定位信号。 只不过那样的信号时有时无,一开始经常有延迟和消失的情况,所以严嵇并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想来,当初留的那么一手,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另一边,在江城的一个老小区里,陆仙仪正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 有水声从浴室中传来。 陆仙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她意识到,那人多半在清理伤口。 究竟是怎样的伤,才会让血腥味在客厅都能闻得到? 陆仙仪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几个小时前,在她的苦苦哀求之下,那个恶魔带她离开了陆家。 但是陆仙仪的心情却没有半分放松,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罢了。 刚开始时,她就被那人安排在了老小区三楼的这个房间,随后便出门了。 陆仙仪害怕自己被陆家的人抓住,根本不敢露面,只能打开电视来排解心中的惶恐。 但是这个选择不仅没有把她的恐惧减轻,甚至还加深了。 只因为,打开电视之后,屏幕上播放的是实时的监控录像。 从门牌号来看,被录像的人家,是陆仙仪所在的套间正对下去的那家人。 监控分布得很全面,包括客厅、两个卧室、厨房乃至卫生间。 让陆仙仪感觉诡异的是,楼下这户人家,装修风格着实奇怪。 客厅没有一个家具,只有地毯;墙上贴着海绵泡沫,布置得如同精神病院的房间一般。 客厅最中间的位置,坐着一个短发女人。 那人好像是个疯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觉,在陆仙仪将监控摄像主要集中在客厅位置之后,那人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摄像头的位置。 感受到那人的目光,陆仙仪打了个寒颤。 那究竟是怎样的眼神?又是怎样一双眼睛? 只见那人的眸子是一种比黑夜还要深沉的暗色,目光冰冷又疯狂,仿佛犀利的刀剑一般,却又有着一种近乎贪婪的色彩。 贪婪中带着审视,审视中满是疯狂。 那人是个疯子! 这是陆仙仪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她看到我了。 这是陆仙仪脑中冒出的第二个念头。 这个监控的画面十分清晰,声音也很清楚,甚至能够捕捉到老鼠“吱吱”的叫声。 这个老小区一楼是餐饮店面,老鼠泛滥的情况很严重,陆仙仪从一开始的害怕,都变得习惯起来。 但是很快,她就不习惯了,甚至看见老鼠之后便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是因为,监控视频中那个女人,将一只老鼠提在了手上。 然后那个人对着监控摄像头的位置笑了笑,陆仙仪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吓傻了,竟然感觉那样的笑中有着一丝温柔的意味。 然后,在“温柔”地笑了之后,那个疯女人一口咬下了老鼠的头。 陆仙仪听见了老鼠在垂死挣扎之际,发出的凄厉叫声。 溅射出来的血,喷了那人一脸。 陆仙仪甚至能够想象到,那血液之中腥臭的味道了。 光是这么一想,便让陆仙仪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陆仙仪的目光一直死死地黏在了屏幕上面,即使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办法移开分毫。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一场强迫人清醒经历的噩梦。 陆仙仪看到,那人并没有吃掉那只老鼠,而是将还在抽搐的肢体扔到了窗外。 大概是练过的,那个疯女人扔东西很有准头,似乎瞄准了一个方向。 下一秒,陆仙仪便听到自家的窗台方向,有东西扑通落地的声音。 应该是扔进来的东西并不重的缘故,声音很轻。 陆仙仪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的脖子十分僵硬,想要转头,但是迟迟都动不了。直到陆仙仪听见,有东西在挣扎的声音。 那声音很细微,但是的确存在。 恐惧之中,陆仙仪转头往那地方看去,她看见了一只没有脑袋、充满牙印、仍在抽搐的老鼠尸体。 而楼下那个疯子,此刻站到了离监控更近的地方,她的牙齿上全是鲜血。 陆仙仪看到,那人去洗手间冷静的洗漱,或许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那个疯子把身上的血迹都清洗得很干净。 但是最让陆仙仪恐惧的是,即使是在洗手间里,那个人一直盯着的也是监控摄像头的方向。 难道她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窥视吗? 猜到这一点,陆仙仪只觉得不寒而栗。 后面,得益于敏锐的监控摄像收音的功能,陆仙仪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她此时已经想将电视关闭,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死活都关不了。 正在陆仙仪情绪即将崩溃,直接去拔电线之时,她在屏幕上看见了陆江初和严嵇的身影。 陆仙仪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他们不是应该已经去陆家了吗? 看见陆江初走进客厅,之前那个疯狂的疯子,此刻也恢复了平静。 那人就像一个呆呆的木偶一样,坐在客厅的最中央。 只有陆仙仪知道,那个疯子才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有陆仙仪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 恐惧此刻已经被嫉妒冲垮,陆仙仪死死盯着屏幕,脑海中再无之前那样关机的念头。 在陆仙仪心中,陆江初已经成为了她最大的敌人。 当然,这件事情在陆江初与严嵇结婚之后好像都一直成立。 但是此刻不一样了。 之前的陆仙仪总以为,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但是现在她才明白,相较于现在的处境,曾经的她可以说是在天堂也不为过。 第236章 她是爱他的 如今支撑陆仙仪活下去的,是仇恨与愤怒,是对过往的怀念,是不顾一切和歇斯底里。 她不敢恨严嵇。 她也不想恨严嵇。 曾经陆仙仪以为,自己将严家人玩弄在了股掌之中;她以为,她对严嵇并没有什么感情。 毕竟那时候的陆仙仪,见过自己的母亲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卑微而可怜的样子,早已不对爱情抱什么希望。 她只相信利益。 谁能给她最大的利益,她就可以和谁在一起。 但是非常悲哀的是,在彻底惹了严嵇的嫌恶之后,在被严嵇不顾之前的感情深深推入绝境之后,陆仙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她是爱他的。 陆仙仪想起了,自己在与严长礼结婚之前,严嵇对她所说的话。 那一日,严嵇似乎喝了很多的酒,他拉着她的手,声音恳切而疯狂:“你愿意跟我走吗,仙仪?我保证,我只会有你一个人。” 陆仙仪依稀记得,那时候的自己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睛中流露出她刻意训练过的哀伤:“阿嵇,我们没有机会了。” 之所以会刻意表现出那样的哀伤,是因为陆仙仪当时告诉严嵇的是,她之所以会和严长礼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严长礼的胁迫。 当时她是怎样的心情呢? 应当是沾沾自喜的。 或许还会有一种优越感。 毕竟,有几个人能看到那样失控的严嵇呢? 那时候陆仙仪与严嵇认识多年,也只见过一次那样的他。 像严嵇那样骄傲的人,会有那样一次失控,陆仙仪就已经很感动了。 在那之后,得到了她明确的拒绝,大概是自尊作祟,严嵇与她一直都以礼相待。 陆仙仪还遗憾过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她就不后悔了。 因为在那时候的陆仙仪眼中,严嵇和未来的严家家主严长礼相比,着实分量不够。 但是陆仙仪却赌输了,她以为可以上位的严长礼,被流放到了国外,很多时候无视她这个妻子,风流又颓废,和一群人乱搞。 而许诺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严嵇,也很快结婚。 那时候的陆仙仪是绝望的,因为严嵇对他那新婚妻子,藏得十分隐秘,陆仙仪甚至连陆江初的一张照片都没有得到。 后面,还是借着严家旧仆的途径,陆仙仪得到了陆江初的照片。 那时候,之前淹没的希望突然一下子死灰复燃,陆仙仪想,严嵇果然是爱她的,不然怎么会选择一个长相和她这般相似的人结婚? 彼时,陆仙仪早已过够了和严长礼的生活,她每天都祈祷着自己的丈夫最好尽快死去。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忘记算计陆江初,以及继续勾搭严嵇。 只不过,自从她与严长礼结婚之后,严嵇对她就一直是以礼相待了。 于是陆仙仪只能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陆江初身上,她想方设法挑拨陆江初与严嵇的关系,好不容易才起了一点成效。 结果没想到,在陆江初提出离婚后,一切会有那么大的改变。 曾经,她为自己能够让严嵇失控而沾沾自喜;但是看见严嵇对陆江初的态度后,陆仙仪好像才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然后,她便开始失控,一切都直转急下,接连发生的事情让陆仙仪没有办法招架。 直到现在。 所以,都到了这种程度,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严嵇的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不能再喜欢,那就只能像那样的感情,转为对陆江初的仇恨了。 根据自己的第六感,陆仙仪觉得,陆江初与严嵇的婚结得很蹊跷。 如果她并不是,为了商业上的目的,亲自去严家卧底的话,何必那样做? 甚至还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的行为可是很不明智的,甚至称得上有百害而无一利。 她为什么那样做? 陆仙仪一时间还想不出理由,但是从陆江初的眼神陆仙仪就可以看出,陆江初并不爱严嵇。 排除爱情的可能性,那就只能说,陆江初定然是有阴谋的。 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借助那个人的力量,揭穿陆江初的阴谋,让严嵇看到陆江初的真面目。 他真心喜欢的女人,说不定比自己这个他亲手抛弃的女人,还要肮脏龌龊! 仇恨让陆仙仪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她也没有之前的恐惧了,而是转而思考,为什么那个人会监控楼下这户人家? 陆江初的出现,就说明那个人监控的安装,是煞费苦心的。 那个人总是这样,好像能把一切都算到。 这样陆仙仪觉得,恐惧又敬佩。 除此之外,陆仙仪心中还有一种感觉,她总觉得,那个疯子似乎有一些眼熟。 这是怎么回事? 陆仙仪没有将这种感觉轻易放过,但是绞尽脑汁思考了好一会儿,她也仍旧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或许,自己与那个疯子只是曾经有一面之缘。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那个人和自己的关系并不深。 想到这里,陆仙仪隐隐松了口气。 她怕的就是,那个恶魔之所以将她带到这里,是为了利用她与那个女疯子的关系。 现在排除了这种可能性,陆仙仪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也比之前更加轻松了。 陆仙仪一直看着监控摄像,目光没有从陆江初的脸上移开,她注意到,那个疯子在看见陆江初的脸之后,面上流露出深刻的仇恨与恐惧。 那种感觉让陆仙仪印象十分深刻,但是却没有办法具体形容。 陆仙仪看到,那个疯子爬到陆江初面前,一直跪着,谦卑又恐惧。 就在陆仙仪正满怀期待地听着,那人究竟要说什么的时候,她的老师回来了。 门是突然推开的,在那之前或许因为看监控看得太专注的缘故,陆仙仪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所以,当开门的吱嘎声突然传进她耳朵时,陆仙仪打了个寒颤。 她第一反应,便是拔掉了电源。 这让陆仙仪在心中嘲讽自己,表现得简直像偷看电视的小学生一样,家长一回来便立马关了电视。 而之后,那个恶魔的行为,让陆仙仪心中的既视感更加强烈了。 因为那人瞥了她一眼之后,走到电视旁,摸了摸电视机的后盖,说道:“没经过我的允许,你就开机了吗?” 电视虽然是液晶的,但是比较老牌,散热功能并不是很好,后盖此刻还很灼热。 那人的话中虽然带着调侃,但陆仙仪听着只觉得心惊胆战、惶恐万分。 她不想说话,但也不敢保持沉默,感受着那人淡淡的目光,陆仙仪却有了一种自己正在被凌迟的错觉。 最终,她只能小心说道:“对不起,我错了。” 那时的陆仙仪注意到,那个恶魔身上有伤口,在腹部的位置。 看痕迹,似乎是枪伤。 这并不寻常,只因为华国是一个禁枪的国家,能够受到这样的伤,说明那人和公共暴力组织有了一定冲突。 最诡异的是,即使已经受伤失血很多,那个人的面色却很红润,表情有一些僵硬。 陆仙仪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加清晰地认识到,那个人的脸是假的。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过很多年的陆仙仪知道,那人的伪装并不是特效化妆。 难道传说中的人皮面具真的存在吗? 陆仙仪觉得荒谬,但是又觉得,一切事情发生在这恶魔身上都有可能。 于是她颤抖得更厉害了,害怕那人心情不好便直接把自己处理。 好在,那个恶魔身上的伤似乎救了陆仙仪,在伤势很严重的情况下,那个恶魔并没有收拾陆仙仪的精力。 他只是扬了扬嘴角,然后说道:“把订书机给我。”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和,甚至算得上温柔,但是落在陆仙仪耳中,却带着如同雷霆万钧的分量。 陆仙仪慌忙起身,找到了订书机。 她心中隐隐松了口气,但在看到订书机上斑驳的血迹后,陆仙仪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她那已经治愈的心脏病早晚要复发。 手带着颤抖,陆仙仪将订书机递给了那个人。 她猜到,那个人之所以会要订书机,是为了进行简易的伤口处理。 毕竟,在陆仙仪走得更近之后,她也看到,那人身上的伤口很长,必须要缝合。 也没有顾忌陆仙仪在场,那个人直接脱下了上身的黑色t恤衫,陆仙仪被那人身上重重叠叠的伤痕吓了一跳。 那些伤痕很多看上去都已经有些年份,不少已经变形,应当是那人在童年时期所受的伤。 陆仙仪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想,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对一个孩子下如此狠手? 那人身上那道新鲜的伤口有十几厘米长,陆仙仪看得皱起了眉头,那个人却面不改色,如陆仙仪之前所猜想的那样,接连钉了十几个订书钉在伤口处。 金属的钉子就这样嵌入血肉之中,细密的血珠接连涌起,带着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压抑感。 第237章 陆江初的影子 但是那个人面上,仍旧是一片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似乎很享受此刻的状态。 陆仙仪心中猛然涌起这样一个念头。 就在陆仙仪正如此思考的时候,那个人看向了她,扬起嘴角:“吓到了?” 陆仙仪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点头,她只能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 这副样子,似乎就是恐惧之后的最好写照。 那人也只是顺口一问,没有再说什么,便自己去浴室洗澡了。 只是陆仙仪一个人坐在客厅中,闻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思绪也从记忆中逐渐回笼。 这样的等待,让陆仙仪觉得煎熬又漫长。 因为她想知道陆江初到底如何了。 没有人能够明白,陆仙仪此刻有多么想冲下楼,让陆江初死在下面。 但她终究是不敢的,即使心中有着叫嚣的恶意,即使现在已经下定决心,尽量只依靠自己,陆仙仪却还是恐惧和懦弱的。 她在陆江初那里吃了太多的亏,以至于即使已经想了很多,但到有机会的时候,脑海中却冒出了更多退缩的理由。 这让陆仙仪觉得有一些憋屈,又觉得并不意外。 心中对自己的厌恶在拉扯之间上升到了顶端,陆仙仪能够做的最大的改变就是,连接电视的电源。 只因为她想起,刚刚发现自己已经看过监控的时候,那个恶魔并没有表现得太过生气。 和那人也算多年相识,在一定程度上,陆仙仪也摸准了那人的性格。 那人竟然没有生气,便说明这件事情在她这里,是有一定操作空间的。 这个想法如果是之前的陆仙仪,在未经验证之前,是绝对不敢实施的。 但是现在,她大概是豁出去了,并不愿意想太多。 终于,陆仙仪打开了电视。 还是和刚才一样的监控视频,跃入了陆仙仪的眼帘。 这时候,陆江初已经离开了,一看时间,距离上次关电视之前,竟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之久。 陆仙仪十分惊讶。 她难以相信,在那个人的压迫下,她对于时间的感知,竟然能够模糊到这种程度。 此刻的监控还是实时的,陆仙仪看到,那个疯子已经回房间睡觉了。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坐在客厅,就着一张小桌子在做题。 少年做得十分专注认真,看样子便是个学霸。 陆仙仪眼中闪过一丝不喜,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个少年,但还是本能的觉得厌恶。 或许是因为,这少年太过朝气蓬勃、积极向上,衬托得陆仙仪十分不堪的原因。 拿着遥控板,陆仙仪琢磨着,自己应当如何把监控往前调。 她想看看,陆江初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毕竟,就这么一个破旧的小区,实在不像是陆江初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会涉足的地方。 遥控板和普通电视机的遥控板差不了多少,尝试着按了好几个觉得可能可以回看的按钮,陆仙仪才发现,这个遥控板功能似乎是残缺的。 它只能够调音量,没有其他的用法。 这样陆仙仪眼中闪过一丝沮丧,她猜到,具体的调节方式,应该只有那个人知道。 既然如此,陆仙仪也就打消了想要回看监控的念头。 即使她无比渴望和好奇,但对于那个恶魔的恐惧,就足以打消陆仙仪一切念头。 正这样想着,陆仙仪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力道并不大,但是却太过突然,让人心中一惊。 陆仙仪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她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浴室里已经没有传来水声了。 那个恶魔,出来了。 陆仙仪只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倒霉,她抬头看向那个长相平庸的男人,目光中满是讨好和敬畏。 男人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生气,他甚至微笑着坐在了陆仙仪身旁,一团和气的样子。 瞥了一眼陆仙仪放在身旁的遥控板,他问道:“想看之前江初过来的监控吗?” 陆仙仪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点头,但是这一次,那个人却好像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一般,一直盯着她。 在这样的目光下,陆仙仪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她试探地点了点头。 她点头的幅度很小,如果不是一直注意到她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个男人今晚似乎真的很好说话,即使陆仙仪表现出来的是他最厌恶的怯懦模样,他还是满足了陆仙仪的愿望。 当然,主要的原因是,他也想看之前的监控。 同样的遥控板,还是同样的按钮,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陆仙仪手下就起不了作用。 但是在那个男人手下,却十分敏锐的样子。 监控很快调到了陆仙仪之前中断的地方。 感受到那人玩味的目光,陆仙仪心中一凛。 她意识到,那个人恐怕知道她一切的行动。 以那个人的性格,这间屋子里肯定也是有监控的。 一种身处囹圄的感觉,让陆仙仪有些呼吸不畅。 但是她还是只能忍受。 毕竟,像她这样的人,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陆仙仪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投到了监控视频上面。 她看见,之前那个把她吓坏了的疯子,抱着陆江初的腿,唤陆江初为“仙仪小姐”,声音痛苦、满是哀求。 这让陆仙仪的脑子短路了那么一瞬。 从那个疯子的表现可以看出,她似乎很害怕自己,但是陆仙仪分明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 直到听到“发型”两个字,陆仙仪才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事情。 她记起了,那个疯子叫做“柯蕴”。 当年,自己就是因为所谓的发型问题,示意陆长空对柯家下手。 之后的事情,陆仙仪就没有更多的了解了,毕竟柯家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 那时候那般骄傲的她,怎么可能为踩死一只蚂蚁而付出宝贵的注意力呢? 没有想到,柯蕴竟然被逼到了这种疯疯癫癫的地步。 想到这里,陆仙仪心中刚才的恐惧一下子就消散了,她甚至因为自己居然被柯蕴吓到,而感觉有那么一丝好笑。 这人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她有什么好怕的? 看见柯家如今如此败落,陆仙仪心中闪过一丝快意,原来比她惨的人还有很多。 她甚至有些回味,当年不过是一句话,就将柯家完全毁灭的感觉。 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好,即使她仍旧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眼睛中却开始闪烁奇异的光芒。 陆仙仪看见,监控录像中的陆江初正在安抚柯蕴。 陆仙仪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想到向来高高在上的陆江初,竟然不得不为自己收拾烂摊子,陆仙仪的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过于得意忘形,陆仙仪竟然忽略了,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恶魔一般的存在。 这种忽略是致命的,特别是在她受制于人、寄人篱下的时候。 那人突然将监控视频暂停了,目光一下子变得疯狂又寒冷,陆仙仪却并未察觉。 于是,一个甩在她脸上的耳光,让陆仙仪的注意力终于有所回归。 这个耳光丝毫都不留情,牵动了陆仙仪之前被陆长空打出的旧伤。 陆仙仪的脸一下子肿了起来。 这可能是整容的后遗症,伤口很容易残留和显现。 有些惶然的转头,陆仙仪看向那个男人。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招致这样的对待。 但是她又不敢问出声,强忍着落泪的冲动,陆仙仪的第一反应便是道歉:“对不起,先生。” 这是她和那个人常见的相处方式,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陆仙仪总是能通过道歉过关。 但是这一次,却和以往明显不同。 那个人的声音中带着嘲讽,声线有些尖利,让人听着,只觉得声音似乎可以划破耳膜:“你错在哪里,你知道吗?” 陆仙仪当然不知道,她沉默了一阵,心急如焚。 她明白,既然那个人已经问了,她就必须给出一个回答。 在那人眼神的压迫下,陆仙仪心中原本已经消散的恐惧,此刻越堆越深。 她的眼中满是惶恐和不安,挣扎之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错在没有听先生您的话,私自查看了监控。” 这是陆仙仪唯一能够想到的,算得上错处的事情。 听了她的话,那男人脸上似笑非笑,让人看着只觉得喜怒难辨。 陆仙仪忍不住抖了起来。 她今天已经挨了不少打了,对她动手的人,除了陆长空以外,便是这个可怕的男人了。 这样的事情,之前从未发生过。 陆仙仪莫名觉得有些崩溃。 灵光一闪之间,她突然想起了,今天刚刚见到那个恶魔时,那恶魔对她说的话。 他似乎对于自己不再像陆江初这件事颇为恼怒。 陆仙仪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了。 那个猜想让她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但是在那个恶魔冰冷如同看死人的目光之下,陆仙仪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声:“难道我是错在,不够像陆江初了吗?” 说话的时候,陆仙仪的声音中充满悲哀。 她对那个男人,投去了试探的目光。 陆仙仪是多么希望,她的猜测会是错误的;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即使否定的回答会给她带来皮肉之苦。 但是这次,听了陆仙仪的话后,那个男人的面色明显好转了一些。 他甚至伸手摸了摸陆仙仪的头发,称赞道:“你很聪明。” 陆仙仪的情况有一些歇斯底里,但她终究还是不敢完全释放自己的情绪,只能崩溃地问道:“对于您而言,我算得了什么? 难道我只是陆江初的影子吗?” 在这种情况下,陆仙仪竟然还能记得使用敬语,可见她的理智虽然摇摇欲坠,但还是勉强存在的。 听到陆江初的名字,那个男人的目光有些闪动。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还带着陆仙仪看不懂的复杂色彩。 仅仅是这样一个眼神,便让陆仙仪明白,她又猜对了。 这并不能让陆仙仪觉得开心。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完全疯狂。 理智就如同缰绳一般,将她死死拉住。 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已经有些不耐烦,陆仙仪悬崖勒马,极端的恐惧让她声音颤抖着补救道:“能够成为江初小姐的影子,我很荣幸。” 陆仙仪自认为,她一直都是一个没什么原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所以曾经在说违背自己意愿的话时,陆仙仪总是心情平淡的。 甚至有些时候,她还有些开心,觉得自己做了非常好的伪装。 将真实的自己藏在面具之下,是一种让陆仙仪感觉到安全的方式。 但是现在,之前那样的思维模式似乎失灵了。 陆仙仪在说出“荣幸”二字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莫大的屈辱。 这样的屈辱,就仿佛心脏被刀割伤了一般,尖锐的疼痛在大脑中叫嚣。 然后是火焰,熊熊燃烧的、仿佛可以将自己化为灰烬的火焰。 那是属于仇恨的火焰。 在这样极端情绪的洗礼下,陆仙仪的理智突然一下子集体回笼。 她整个人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冷静、疯狂、冰冷。 陆仙仪终于知道,此刻的自己和曾经的自己的区别了。 曾经她会说违背良心的话,并不是出自外力的逼迫,而是因为她的行事风格。 她就是那样遮遮掩掩、虚伪、伪善、并不坦诚的人。 但是如今,她却是处在受制于人的境地,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两相对比之下,她当然会觉得憋屈。 第238章 吃饭睡觉打仙仪 那个恶魔似乎很享受陆仙仪憋屈的感觉。 这让陆仙仪有苦难言。 她只能忍耐,被迫接受自己如今得到的一切东西。 看陆仙仪逐渐平静了下去,那个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无趣,没了继续逗弄她的心思。 他干脆直接进入正题,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漫不经心:“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救你?” 陆仙仪的心提了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如果不能给出一个让那人满意的回答,她恐怕就麻烦了。 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永远都处于这种极端被动的境地。 陆仙仪的眼中划过一丝苦涩,她踌躇片刻后,回答道:“先生您救我出来,是因为我对您有用。” 她这个回答其实比较宽泛,但也不容易出错,是陆仙仪在情急之中,所能够想到的最好答案了。 这时候的男人,和刚才打她的人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男人又扬起了微笑,语气有些浮夸地表扬道:“不错,仙仪你不愧是我最钟爱的学生。” 陆仙仪不敢接他的话,只能面色恭敬地在一旁听着。 那个男人继续说道:“我想让你,去和她谈一谈。”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向了电视机屏幕。 此刻监控已经没有继续播放刚才的录播,而是同步的直播。 陆仙仪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她又看见了那个疯子柯蕴。 不知道是时候什么时候开始的,柯蕴没有继续睡了,而是坐在了床上,目光死死地盯着监控摄像头的方向。 陆仙仪有些疑惑:“难道先生您安的摄像头,不是很小的那种吗,她怎么会一直盯着?” 似乎是觉得陆仙仪的话在质疑自己的能力,那个男人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去,但想着之后还要让陆仙仪做事,他并没有立马发怒。 思忖片刻之后,男人解释道:“我的安装不会有问题,毕竟在他们租下这间房子之前,我就已经把房子里里外外都重新布置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每一次都精准地找到摄像头的位置,我想,可能是第六感。 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年了,会察觉到不对也不奇怪。” 说实话,陆仙仪不太相信那个男人所说的东西,但她的确也没胆子质疑。 陆仙仪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电视机屏幕上。 她心中不由一颤。 不为什么,只因为柯蕴的目光实在太有穿透力,她是一个很奇怪的疯子,很多时候柯蕴给陆仙仪的感觉都是,她是清醒的。 想到一个人,清醒地咬下一只老鼠的头,陆仙仪便觉得不寒而栗。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渊源,陆仙仪很明白,到底是谁把柯蕴害成这样的。 因此,她能够在背后嘲笑柯蕴,并不代表她敢走到柯蕴面前。 陆仙仪的第六感告诉她,柯蕴的状态很奇怪。 如果到时候柯蕴认出了自己,她就危险了。 基于这样的想法,陆仙仪不太想执行男人之前的命令。 但是想法归想法,行动归行动,很多事情不是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而是不得不做。 在心中叹了口气,陆仙仪心存侥幸地问道:“先生想要我什么时候去和她沟通?” 陆仙仪多么希望,时间能够拖得久一点。 即使拖延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效果,但至少能够让此刻的她心中好受一些。 听到陆仙仪的问题,男人打了个响指:“现在。” 他的语气甚至有一些欢快,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陆仙仪一眼,但说出来的东西却不容置疑。 陆仙仪此刻,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转头看向窗台的方向,那半截老鼠的尸体还在那边,当然,此时它已经没有继续抽搐了。 陆仙仪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想起柯蕴面不改色将一只老鼠折磨成这样的场面,只觉得恶心。 恶心之中,还隐隐带着畏惧。 似乎是因为她太久没有声音,男人转头看向了她,眼神平淡。 但是因为他积威已久的缘故,陆仙仪打了个寒颤,立马就站起了身:“先生,您不要生气,我马上就去。” 男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陆仙仪就当他是默认了,于是快步走出了房门。 到了楼梯间之后,陆仙仪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小区因为靠近江边的缘故,比较潮湿,加之根本没有什么物业管理可言,不少墙面都因为发潮开始掉灰。 陆仙仪一时间没有注意,粘了自己满背的墙灰。 这可谓是出师不利。 让原本就心情忐忑的陆仙仪,此刻更加难受了起来。 但是纵然如此,她还是不敢在楼道里躲太久。 毕竟,柯家可是安了监控的,那个恶魔随时都能看到她的情况。 如果故意拖延,陆仙仪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到时候会有怎样的下场。 手忙脚乱地把衣服上的灰拍了个七七八八,感觉到自己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陆仙仪面色更难看了。 她只能强迫自己调整好心情,然后下楼敲响了柯家的房门。 通过监控里陆仙仪早已知道,客厅是有人的,柯蕴的弟弟似乎就在客厅做作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敲了好一会儿门了,竟然还没有一个人过来。 陆仙仪的心情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从忐忑转为了不安。 她所不知道的是,柯佰此刻正在站在门后,透过猫眼看着她。 在柯佰眼中,满脸肿痕的陆仙仪,实在显得有些恐怖。 大半夜的,自家门外突然出现这么一个阴森恐怖的女人,让柯佰都觉得,外面的人说不好是鬼。 即使不是鬼,看那人的目光,感觉也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江初姐姐走之前可是叮嘱过的,陆家人可能会来找他的麻烦,让他今晚保护好自己和家人,明天就可以和江初姐姐他们一同离开江城了。 柯佰得到陆江初的保证之后,一直都处在亢奋之中。 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他虽然亢奋,但是一直都保持着理智和冷静,没有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昏了脑袋。 在柯佰心中,这个时间很关键,他不能够放松警惕,导致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所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开门。 这个小区虽然老,但是住户却不少;因为房子年龄大,隔音效果并不好。 如果外面那个奇怪的女人,想要强行闯进来的话,就会惊动其他邻居。 毕竟在搬家之后,为了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他们就把门换成了非常结实的防盗门。 所以,自己家一定是安全的。 听到门外那个女人还在一直敲门呼喊,柯佰失去了兴趣,正准备回去做作业。 但是他一转身,便被吓了一跳。 因为自家姐姐正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他。 吓了一跳之后,柯佰感觉到更多的就是,心疼和难受。 柯佰和他姐姐相差年龄不大,只有三四岁,和其他年龄相近的姐弟容易打架不同,柯佰对自己的姐姐一直都是仰望的状态。 他成绩很好,在学校中已经算得上是学神一般的人物,但是那些老师,看着他的目光却总是充满惋惜。 柯佰知道,这份惋惜并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姐姐的。 曾经,姐姐是那样的骄傲、那样的耀眼,那时候,家里的生意蒸蒸日上,姐姐也逐渐进入了江城豪门的社交圈。 在柯佰心中,姐姐永远都是一个拥有着色彩的人,漂亮、聪明、可爱…… 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放在姐姐身上。 他是如此爱她,又是如此崇拜她。 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姐姐会是江城未来的高考状元。 毕竟她不仅成绩好,参加物理竞赛时,在高一就获得了全国一等奖,因此得到了最高学府的保送资格。 那时候不少世界一流院校,还给姐姐伸来了橄榄枝。 彼时的姐姐可谓是未来可期。 谁能想到,不过是在一场宴会之后,一切便能急转直下到这种地步。 忍不住叹了口气,柯佰放柔了声音,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他姐姐说道:“姐姐,现在还早,你先回去睡觉。” 说着,柯佰就走上前,准备把自家姐姐拉走。 他早习惯了自己说的话不会有回复,但是这次,他姐姐却说道:“我不想休息。” 这一次,姐姐说话的语气很平和,一点都没有之前那种疯狂和歇斯底里的感觉。 柯佰心中一喜。 难道是姐姐的病情有好转的吗? 这个猜测隐隐涌上柯佰心头。 他却始终不太敢相信。 看见柯佰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中各种情绪闪动,柯蕴说道:“把门打开,我想见见门外那个人。” 此刻的她,和曾经神经正常的时候,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柯佰一时间更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但是,既然已经想不清楚,他也就懒得多想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柯佰心头,想到姐姐可能已经有些恢复,柯佰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似乎,从今天开始,一切事情都好转了起来。 柯佰在心中又开始感激起了陆江初。 正是陆江初帮他们家解决了麻烦,让他父亲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希望,或许正是在这样的正向刺激之下,姐姐才会恢复理智。 看见自家姐姐向前走的身影,柯佰没有忍住心中的激动,冲上前死死地抱住了姐姐的腰。 抱着抱着,他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姐姐真的瘦了好多,他抱着她的时候,甚至感觉到骨头都是硌人的。 柯佰想要抱,他姐姐也就没有拒绝。 过了好几分钟,柯佰才找回了自己一些理智,他说道:“姐姐,不要开门,门口那个人不是好人。 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江城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开启全新的生活,姐姐也可以继续读书,我们一起上学。 爸爸的身体一定会有所恢复的,我们一家人可以好好地在一起。 之前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姐姐你不要害怕,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 柯佰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大堆话,语气逐渐哽咽起来。 等说完之后,他才发现他把自己的脸都哭花了。 这让柯佰有一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已经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怎么能这么哭。 但是他说了半天,柯佰却发现,姐姐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姐姐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盯着正在被敲响的房门,专注、冷静、疯狂。 和她之前发病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难道,刚才觉得姐姐有所好转,这是自己的幻觉吗? 柯佰后知后觉的想到。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苦涩起来。 但是很快,柯佰就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这么多年他都坚持下去了,在没有任何人陪伴的情况下,在被肆意侮辱欺压的情况下,他在兼顾学业的同时,用稚嫩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 柯佰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孩了。 他已经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小挫折就放弃。 姐姐刚才的情况,说明她的病情的确有好转的迹象,能有这样的迹象,也是有恢复的希望。 这世界上,最可贵的其实就是希望。 之前因为没有钱的缘故,自己没能让姐姐继续治疗,只能拿药回家给姐姐吃。 想到那时候的境地,柯佰都觉得有些心酸。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切都会更好的,柯佰想。 然后他又重新拉起了姐姐的手,准备把姐姐带去房间里。 瞥了一眼仍有响动的门,柯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此刻已经认定了,门外的人肯定不怀好意,不然为什么会这般坚持不懈,大半夜的来扰民。 因为是牵着姐姐的缘故,柯佰走在他姐姐前面,先进了房间。 但让柯佰猝不及防的是,他刚走进房间,他姐姐就推了他一把。 柯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房间的门在他眼前迅速关上,柯佰还听见了上锁的声音。 他上前一拧,发现门的确已经打不开了。 柯佰这时候才想到,他们家玄关左右是有两道门的。 当时他转身能看到姐姐,说明姐姐把里面那道门打开了。 不对呀,姐姐怎么会有钥匙? 第239章 扔进冰水 陆仙仪敲门敲得手都疼了,因为她持续制造噪音的缘故,已经惊动了四周的邻居。 对面房的住户走了出来,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光着膀子、有大大的啤酒肚、长相十分凶恶。 陆仙仪从那个男人身上,闻到了浓浓的酒气。 喝醉的人容易失控,陆仙仪很明白。 她有些害怕,知道那个男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但是就在这关键时候,她的老师来了。 她的老师并不是什么长得很强壮的人,但是身上却有一股摄人的气势,那个原本准备破口大骂的男人,此刻都有些被吓住了。 只能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陆仙仪自然不会认为,她老师过来是为了救她。 她的心情甚至比刚才,以为自己要挨打时还紧张。 毕竟那时候,不过是有着挨打挨骂的可能性,现在,却是可能丢命。 陆仙仪的乖觉拯救了她,她老师说道:“这是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还像之前那么废物,我就让你去江中喂鱼。” 那个恶魔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他总是这样,用最平和的声音,说出最狠厉的威胁。 陆仙仪惶恐地点头。 待到那个恶魔离开之后,她才松了口气,死命地想自己应该怎么样才能让里面的人开门。 这房子的隔音的确不好,她站在门外,都听见了里面两个姐弟说话的声音。 既然有人,还站在那门后,说明他们是有开门的想法的。 自己所需要的,不过是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骗他们把门打开罢了。 这样的认知让陆仙仪的心情轻松了一点。 她之前还考虑着,应当如何与柯蕴接触,现在想来,自己是考虑得太早了。 毕竟,她连第一关都没有通过。 就在陆仙仪正绞尽脑汁之时,门却自己打开了。 陆仙仪心中满是惊讶,抬头一看,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吓了一跳。 没有想到,开门的竟然是柯蕴本人。 陆仙仪难免觉得心虚。 虽然她明白,自己已经整容得面目全非,刚才又被人打成了猪头,柯蕴应当是没有办法认出她的。 但是,心虚的感觉却根本没办法消散。 陆仙仪从记忆中翻检出来了自己初见柯蕴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宴会。 宴会大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 那时候的自己,被一群人包围着,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站在最中间的位置。 然后,和自己梳着一样发型的柯蕴走了进来。 当时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 真的只因为自己所撒的谎言,被拆穿的缘故吗? 曾经的陆仙仪以为是这样的。 但是此刻,她看着柯蕴精致的五官、灵秀的眉眼,突然意识到,她那时候那么生气,还有嫉妒的缘故。 柯蕴不仅仅是发型和她重合了,还有气质。 陆仙仪那所谓纯洁的气质,是她装出来的。 虽然,她装得很完美,但是,虚假的东西总是有瑕疵、总是灵气不够的。 柯蕴却和她不同,柯蕴是真的气质清澈又温柔,还带着一种大家小姐娇贵傲气的感觉。 柯蕴一走进来,那时候的陆仙仪就看见,不少人的眼中闪过惊艳。 之前对陆仙仪的赞叹,全部转为了对柯蕴的欣赏。 当初的陆仙仪如何能够忍受? 那时的她,在打听到柯蕴并没有一个显赫的家世之后,便暗示陆长空动手了。 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如陆仙仪所预想的那样发生。 只是,陆仙仪当初绝不会想到,她现在会被人强迫着和柯蕴见面,甚至有求于柯蕴。 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吗? 陆仙仪苦涩一笑。 她脑海中的思绪无比杂乱,大概因为陆仙仪真的是一个从温室中长出来的人,对于这样的场面,她甚至有那么些难以招架。 于是沉默,之后便开始蔓延。 当陆仙仪终于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柯蕴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柯蕴的语气十分冰冷,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她边说话边准备关门,似乎觉得陆仙仪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好不容易这扇门才打开,陆仙仪自然不会让机会白白溜走,她将手扣在了门沿上,想要阻拦柯蕴。 陆仙仪这时候才发现,她太过愚蠢了,遵照那个恶魔的命令,过来准备和柯蕴谈一谈。 却忘了问,自己到底应该和柯蕴谈什么。 现在回去问也来不及了,还可能惹怒那个恶魔。 情急之下,陆仙仪只能说:“我有一个关于陆家小姐的消息,要告诉你。” 察觉到柯蕴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明显心动的表情,陆仙仪心中松了口气。 但奈何柯蕴关门的速度太快了,力道也不轻,那扇门本就沉重,要阻拦它合上的趋势着实困难。 陆仙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硬生生地砸在了自己手骨上。 十指连心,剧痛一下子冲进了陆仙仪的大脑,带着一种摧枯拉朽般的气势,让陆仙仪的脑子,瞬间因为疼痛,变得一片空白。 她受伤的那只手,已经有了血迹。 陆仙仪甚至怀疑,她会不会已经骨折了。 她也有些佩服自己,在这样的剧痛下,居然眼泪都没有掉一滴。 然后,陆仙仪就强迫着自己,将注意力从疼痛中收了回来。 不管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只要门没有关上,便是一件好事。 最让陆仙仪感觉不满的是,即使伤到了自己,柯蕴的表情仍旧淡淡,没有丝毫动容,也没有任何歉意。 柯蕴语气淡淡地问道:“哪个陆家小姐?” 她现在的表现实在不像个疯子,但是可能是看过之前监控的缘故,陆仙仪却觉得,她从柯蕴的眼中看见了一种,冷静之下的极致疯狂。 这让陆仙仪有些不安,她的声音有些低,回答道:“那个害了你的陆家小姐。” “没有谁害我!”柯蕴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让陆仙仪吓了一跳。 陆仙仪听到柯蕴强调道:“我从来都是这样的,我是一个正常人!我不是一个疯子!没有任何人害我!” 听了柯蕴的话,陆仙仪意识到,柯蕴的确是个疯子。 当然,没有疯子会承认自己的问题。 看柯蕴的神色突然激动起来,怕刺激到她,导致之后的谈话没办法进行,陆仙仪只能又放低了姿态。 她说道:“你说得对,抱歉,刚刚是我错了。” 陆仙仪这么说,好像起了一些效果,至少柯蕴说话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告诉我你想告诉我的事情,然后立马给我滚。” 她的语气实在太不客气,陆仙仪心中一阵恼火。 但陆仙仪还是只能忍耐。 她告诉了柯蕴,陆江初明天的安排,以及那个冒牌货会去的地方。 陆江初的行程和那个冒牌货的行程是重合的,整个陆家,大部分有身份的人,都会去给陆江初的母亲上坟。 之前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情况,陆仙仪现在所知道的这些,还是那个恶魔告诉她的。 听完陆仙仪的话后,柯蕴冷冷地关上了门。 陆仙仪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还扒在门檐上,如果不是她收得快的话,恐怕又会受伤。 心中一阵愤怒,陆仙仪转身想回到楼上。 但是,刚转身,陆仙仪的心中便是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一群人围着她? 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情况? …… 陆仙仪的心沉了下去,她有些无措,于是往上方看。 那个恶魔还站在2楼与3楼的交界处,提着一袋垃圾,仿佛只是一个被吓到的路人。 他竟然想装作不认识自己? 陆仙仪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她又不敢就这么揭穿自己和那个恶魔的关系,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恶魔对她露出了一个腼腆而隐秘的微笑,提着垃圾上楼了。 他真的抛弃了她。 这说明什么? 陆仙仪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她知道,那个恶魔退缩的表现,足以说明,这群人是那个人都得罪不起的。 在华国,有这样实力的人很少,简直是屈指可数。 陆仙仪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严嵇。 毕竟这群包围着她的人,气势十分强大,就像是严嵇的保镖。 自己逃出来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陆仙仪这下真想哭了。 她知道,她绝不能被抓回去。 不然,她就是真的陷入绝境了。 陆仙仪刚想尖叫来惊动四周的邻居,以让自己能有逃脱的机会,便立马被人捂住了嘴。 那群人似乎很了解她。 这让陆仙仪更加明确了,派这些人来的就是严嵇。 然后,带有麻醉效果的喷雾,喷在了陆仙仪脸上。 她在绝望之中,只能昏沉地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陆仙仪睁开了眼睛。 她意识到,自己被绑了起来,正在一辆行驶的车上。 陆仙仪此刻头痛欲裂,她不敢惊动旁边的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醒了,只用眼睛偷偷地往对面窗外的方向瞟了一眼。 此刻还是深夜。 看来,她并没有昏迷多久。 车辆行驶的地方,她并不知晓,只是那匆匆一眼中,让陆仙仪感到这条道路似乎十分荒凉。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陆仙仪的心情无比苦涩。 她只能继续装晕,以期待能找到让自己逃出去的机会。 将她迷晕绑走的人,十分谨慎,即使只是在她这么一个弱女子面前,一车都布置了六个保镖。 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而那群保镖也没有任何人表现得很松懈,他们一个个坐得笔直,目光警觉,如同鹰隼一般,锋利又冰凉。 作为他们需要看守的唯一的“猎物”,陆仙仪自然没能找到任何机会。 就这样,车辆驶到了目的地。 陆仙仪还装作昏迷,不敢睁开眼睛。 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严嵇的声音。 陆仙仪听严嵇问道:“她还没醒吗?” 闻言,陆仙仪的眼睛闭得更紧了,生怕自己暴露。 看守她的保镖回答道:“的确还没醒。” 能让那些经验丰富的保镖都没法看出端倪,还得益于陆仙仪曾经痴迷演戏时,琢磨过演技的基础。 她心中隐隐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就能这样蒙混过关。 但是很快,陆仙仪心中的侥幸就被浇灭了。 只因为严嵇吩咐道:“把她扔进冰水里。” 陆仙仪于是被保镖拖出了车。 保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还有一些故意的粗暴,想要把陆仙仪折腾到提前醒来。 就在陆仙仪正在犹豫,她是否应该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被人直接扔进了一个装满冰的大桶。 那个桶里,冰块比水还多,陆仙仪被扔进去之后,只感觉到一阵疼痛。 她竟然是脸朝下被砸进去的! 脸上的旧伤一下子又加重了,更不要说身体上其他更严重的伤了。 那个桶很深,陆仙仪头朝下往下滑,桶里面水虽然不多,但终究还是有的。 那些水涌入了她的口鼻之中,只让陆仙仪感觉一阵窒息。 都到了这种地步,她要是还不苏醒,就是个死人了。 陆仙仪开始奋力挣扎。 周围的人听到了她的响动,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 好在陆仙仪还算粗通水性,加之这个桶虽然深,但也还是有限的。 挣扎了好一会儿后,她扒着桶沿,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陆仙仪这时候认出了自己在哪里。 这地方,是江城一处很着名的避暑景点,以溶洞为主,夏天的时候很是凉爽。 但是后面,溶洞因为洪水出现过倒塌的事故,这处景点也就废弃了。 景点除了溶洞之外,还有很多地下洞穴,千奇百怪,互相联通。 如果不是有专业设施的探险队,根本没办法下去。 陆仙仪现在所在的冰桶,是一个大号的黑色垃圾桶,这个垃圾桶就在一个竖井旁边。 竖井的直径有两三米,形状并不规则,但是却很深。 曾经陆仙仪不止一次在新闻上看到,这个竖井有人不小心摔了下去,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毕竟,它的深度可有几百米,即使是专业的探险队,想下去也并不容易。 因为竖井旁边和内侧的石头,是石灰岩的材质,极其疏松,根本没有办法钉索降的锚点。 想到这里,陆仙仪便感到一阵后怕。 此刻她所在的桶,离那个竖井,连十厘米的距离都没有了。 假如她刚才挣扎的幅度再大一些,恐怕早已经连人带桶摔进了竖井里。 第240章 地狱之中 光是想到那样的场面,陆仙仪都觉得心底发寒。 而且这个偏僻的地方,未免太适合杀人抛尸了。 那样极端的事情,陆仙仪相信,严嵇是能够干出来的。 在恐惧之中,陆仙仪就连爬出那个装满冰的桶都不敢。 她不仅害怕自己一个不慎摔入竖井之中,还担心出去之后就会被严嵇找麻烦。 所以,即使已经冷到了瑟瑟发抖的地步,陆仙仪却仍旧坚守在那个装满了冰的大垃圾桶中。 严嵇站在离陆仙仪有几米远的地方。 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将陆仙仪找到,得益于芯片的信号定位破解。 找到之后,严嵇的心情也并没有好一些。 他看着陆仙仪,谨慎地在思考,将陆仙仪物理消灭的必要性。 因为陆仙仪之前干的事情,陆江初对陆仙仪已经没有了任何好感。 即使现在陆江初所认识的那个“陆仙仪”,不过是一个更优秀的冒牌货,也没有让陆江初改变主意。 既然如此,“陆仙仪”这个身份继续存在下去也没有任何必要了。 之前想着留真正的陆仙仪一命,是为了以防万一哪天陆江初恢复记忆,想要追究陆仙仪的下落。 但是如今看来,并没有那个必要了。 留着她,带来的似乎只有麻烦。 感受到严嵇的目光,陆仙仪只觉得心底发寒。 她并不知道严嵇究竟在想什么,但是却感受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种恐惧,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产生。 而现在,似乎就是那样受到威胁的时刻。 陆仙仪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她生来就有的心脏病虽然已经被治愈,但是曾经常年患病,也让她的身体情况不如普通人。 如果再继续泡下去,急剧失温之后,她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陆仙仪此刻再次清晰地感觉到,自从她开始招惹陆江初之后,她似乎总是陷入这样生死攸关的境地之中。 从一开始的大脑一片空白,到如今即使到了绝境,还能够保持一两分权衡的理智,她的确是有不小的进步。 但是这种进步,却显得无比讽刺。 感觉到体温一点一滴地流失,感觉到头脑一刻比一刻昏沉,还感觉到严嵇那让人心底发寒的目光。 陆仙仪终于开口:“严总,对于江初小姐,我是有用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仙仪只觉得心中憋屈无比。 她竟然要借助陆江初的名义,表达自己的利用价值,才可能在严嵇面前活命。 这未免,太让人觉得屈辱了。 听了陆仙仪的话,严嵇若有所思。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想放过她。 陆仙仪只能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的利用价值,只希望能触动严嵇。 但是她换来的,却是严嵇的一个问题:“既然你不能死去,那么让你半死不活可以吗? 或许,让你变成一个残疾人是不错的选择。我想起你对柯家做的事情,又想到柯父的遭遇,或许,瘫痪也不错。 只要你还活着,还能够发出声音,那便是有用的。” 陆仙仪心中的寒意越来越深了。 严嵇却好像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被他自己给说服了:“你放心,即使你瘫痪了,严家家大业大,派人来照顾你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对了,我还可以把你送进精神病院。那时候无论你再说什么胡言乱语,都不会有人相信。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严嵇为陆仙仪所预想的未来,与她对柯家人所做的事情,其实差不了太多。 只不过,严嵇让柯家几个人所遭受的一切,全部给了陆仙仪一个罢了。 陆仙仪这时候,终于没办法保持刚才的理智了,她最终只能说道:“你这样做,江初小姐是不会喜欢的。” 她这句话,说得的确没什么分量。 此刻在陆仙仪心中,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屈辱的感觉了。 所谓的屈辱,不过是矫情罢了。 只要能够活下去,她可以抛弃很多东西。 就像曾经,只要能够得到利益,陆仙仪向来都明白,什么东西该要,什么东西不应该。 这句话似乎起了些作用,严嵇示意保镖把陆仙仪从那个垃圾桶中拖出来。 他说道:“我很讨厌有人威胁我,尤其讨厌,有人用江初来威胁我。” 被扔在地上的陆仙仪,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 可能是已经麻木的神经,此刻恢复了活性,陆仙仪感觉此刻的自己,比刚才在冰桶之中时还要寒冷。 因为耳朵进水,陆仙仪已经有些听不清严嵇的声音,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严嵇皱起了眉头,又示意保镖把陆仙仪扔到火堆旁。 火堆是刚刚点起来的,火势并不大。 在这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之下,陆仙仪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但是身体的本能,还是让她靠近了火堆。 如果是普通人,根本就不会到这么近的距离,但是陆仙仪却顾不得了。 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触觉,寒冷是她唯一的感觉。 此刻的山间刚刚经历过暴雨,捡来的柴火因为格外潮湿的缘故,点燃的时候会升起浓烟。 那烟十分呛人,陆仙仪咳出了眼泪,却还是舍不得离火堆稍微远一些。 此刻支撑她坚持下去的,是求生的本能。 大脑已经没有了任何思考的余地,她只能被自己的本能驾驭。 陆仙仪最可贵的一点或许就是,无论到了何种情况,她都从没有想过放弃生命。 这样的坚持,和陆仙仪曾经的经历脱不了干系。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她从小就出入于各大医院。从那时候开始,陆仙仪就觉得,活着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为了能够活下去,她可以忍受的东西有很多。 或许就是这种对于生命的极端在意,导致了她在满足活下去的欲望之后,开始想要活得好一点。 活得好一点并没有错。 但错就错在,她的好,永远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陆仙仪喜欢制造那样的对比和落差,别人的痛苦在她的眼中,就好像是一道极好的下酒菜,会让她的心情变得愉悦,让她的情绪变得愉快。 陆仙仪从来不认为自己错了,她只恨自己当初做得不够绝。 如果她当初就将柯家的人全都逼死,哪里还会有如今的事情? 她的心中永远都盛着毒液。 在陆仙仪还有能力的时候,那样的毒液可以轻易灼伤他人。 但是在如今的情况下,她能够灼伤的,只有自己。 陆仙仪此刻对于那样的情况,虽然有所感知,但终究并不清晰。 因为太过靠近火堆,她刚刚被冻得青紫的肌肤,此刻又被炽热的火焰灼烧,起了水泡。 这样的疼痛,让陆仙仪终于回过了神来。 她把头低得很下去,低到只能看见地面上的东西。 可能因为其他感官都有些模糊的缘故,陆仙仪那双刚才进水的耳朵,此刻竟然诡异地清晰了起来。 她听见了脚步声。 陆仙仪知道,是严嵇在走近。 她不敢抬头,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泥土的地面泥泞潮湿,被火覆盖了一层红光,让人从内心便感觉烦躁。 陆仙仪却不敢烦躁,也不能烦躁。 她只觉得恐慌。 这样的恐慌,让陆仙仪在心中开始祈求,她所认识的一切神明。 她能够完整地活下来吗? 她会死吗? 她会变成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吗? …… 无数可怕的假设,在陆仙仪的心头盘旋。 终于,严嵇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 想到曾经严嵇对自己的好,即使知道那只建立在欺骗之上,即使知道严嵇会那样对待自己,不过因为她顶替了陆江初的身份…… 但陆仙仪却还是怀念。 这种对温暖的眷恋,让她心中有了软弱的情绪。 她多么想抱住严嵇,向他诉说自己的爱意。 但是她不敢。 她被保镖们又拖了起来。 她被强迫着抬起头来。 她撞进了严嵇那双冰冷而满是嫌恶的眸子,就仿佛跌入了无边的黑夜。 但她甘心沉沦。 直到她听到那个残忍的男人,冰冷而凉薄的声音:“打断她的四肢,在竖井里掉一晚上,然后治好她,把她扔回意大利。 不是喜欢做江初的替身吗?那你就好好给我做。” 说完这番话,严嵇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多看陆仙仪一眼。 陆仙仪又被扔到了地上。 保镖们靠近,准备执行严嵇的命令。 但是陆仙仪却恍若未觉。 她仍旧一直盯着严嵇。 直到他已经走到了视线之外,都舍不得收回目光。 保镖们没有刻意折磨她,下手的动作都很干净利落,甚至在受伤的那一瞬间,陆仙仪连感觉疼痛的时间都没有。 她在想,阿嵇这么早回去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是不想让陆江初知道自己的行踪。 他在陆江初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和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一样。 真是嫉妒啊…… 眼中的恨意比以前更加浓郁了。 疼痛和恨意一起上涌,再次将她完全淹没。 夜还很长。 她一直都处在地狱之中。 早知道会如此,曾经的她就不应该那般心慈手软。 第241章 他和她 陆江初在半夜惊醒了一次。 她并没有做噩梦,所以醒来的时候毫无预兆。 她在黑暗之中摸了摸自己身旁的位置,发现严嵇竟然不在身旁。 这让陆江初从睡意中变得清醒了。 她打开房间的灯,看向窗外。 此刻,又下起了雨来。 阳台的玻璃门是关闭的,陆江初却依稀看见了一个人影。 这让她心头一惊。 从床头抄起一个台灯,陆江初缓步向阳台的方向走去。 她之前开灯的行为似乎惊动了那个坐在阳台上的人,在陆江初离阳台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玻璃门“唰”一下拉开了。 严嵇走了进来。 陆江初紧绷的心弦一下子就松了,她问道:“怎么大半夜的坐在外面?” 玻璃门打开之后,陆江初才发现,外面的电闪雷鸣十分吓人。 闪电照彻天地,雷鸣让人听着都觉得要耳聋了。 陆江初很少在这么一个内陆城市,看见如此之大的雨。 这简直和某些沿海城市台风过境时的场面,都相差无几了。 严嵇重新关上了阳台的玻璃门,才回答陆江初的问题:“刚刚美国区那边临时开了个会议,有个重要的公关事件要处理,和大选有关系。” 他当然不会告诉陆江初,他刚刚才从山里回来,还是翻墙进的阳台,换好了所有衣服。 而在他回来之后,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听严嵇这样说,陆江初有些担心,声音中带着关切:“没有什么问题?” 严嵇笑了笑,伸手将陆江初搂进了自己怀里,说道:“能有什么问题?相信我,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陆江初点了点头。 她对严嵇,当然是充满信任的。 看着严嵇眼睛下已经有些发黑,陆江初顿时心疼起来,劝道:“都这时候了,也该去休息了?陪陪我嘛,哥哥。”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抵挡陆江初的撒娇攻势。 严嵇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中满是宠溺,嘴角的笑容也很温柔,顺着陆江初的动作,两个人一同回到了床上。 那个玻璃门是用隔音玻璃制作的,内部有真空层。 但是纵然如此,陆江初还是能隐隐听到雷声,关灯之后的黑暗房间,也时不时就被闪电照得透亮。 这样的氛围下,颇有一种恐怖片的感觉。 但是陆江初确实感觉到心安。 她被严嵇搂在怀里,两个人十指相扣。 陆江初能够感觉到严嵇的体温。 他好像对她,总是这样保护的姿态,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陆江初心头一暖,嘴角的笑容也更加温柔了。 就在这安心的氛围之中,睡意逐渐重新笼罩了她。 严嵇为了让陆江初放心,也假装睡了过去。 但是在他听到陆江初的呼吸声变得均匀,明白陆江初已经睡着之后,严嵇重新睁开了眼睛。 此刻,狂风骤雨席卷了江城这座小小的城市。 在这样的天气,处在安全的室内,实在让人从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幸福感。 此刻,他的江初正躺在他怀里。 光是想到这一件事情,便让严嵇从心底升起满足。 虽然困倦,但是那只是生理上的感受。 严嵇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比其他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他只想这样睁着眼睛,一直看着陆江初。 就这样看一夜。 这种事情,严嵇最近做的不少。 自从他胆大包天,篡改陆江初的记忆后,他就这样在陆江初身旁,一夜又一夜地看着她。 似乎无论怎么样,都看不够。 这也是他黑眼圈的由来。 之所以会看着陆江初,除了那样会让自己感觉满足的缘故,还因为严嵇时刻都被不安全感笼罩着。 那种感觉,如影随形,无论在他是无论在他是否清醒的时候,还是在他冷静与否的时候,都笼罩着他。 比如,在刚才宣布对陆仙仪的处理方案时,他都并没有几分注意力放在了陆仙仪那边。 那时候的他心中在想,万一江初今晚就想起了以前的一切怎么办? 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会离开他的。 这种惶惑而不安的情绪,让人如同身处半空之中,不上不下,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同时,还总是提心吊胆。 最近他一有机会就给陆江初发消息,就是为了验证自己是否被拉黑。 他半骗半劝地让陆江初和他一同换了情侣头像,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合影。 严嵇只能用这样拙劣的方式,来宣布自己的存在感。 如此卑微、如此可恶、又是如此可怜。 但是他甘之若饴。 严嵇看着陆江初,数着她的睫毛,为她将散乱的头发捋到脑后。 偶尔,伸手轻轻碰碰她。 第242章 绑匪的自白 再偶尔,小心翼翼地亲吻她。 在那种时候,严嵇的动作往往很轻。 他害怕陆江初会因此惊醒。 严嵇知道,以他现在和陆江初的关系,其实不必如此谨慎。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自什么心理。 可能是,对于一段只是偷来的感情感到惴惴不安。 就这样,时间的白驹,在严嵇没有注意的时候,便一直向前。 很快,天亮了。 整个陆家都忙碌了起来,为了今天的行程。 陆江初醒得很早,可能因为昨夜没有熬夜的缘故。 见到陆江初要睁开眼睛了,严嵇立马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正在熟睡。 于是陆江初一睁眼,看见的便是一幅美男图。 严嵇的英俊程度,即使放在整个娱乐圈之中,也是压倒性的。 所以尽管他并不是艺人,仅仅靠着流传出去的几张照片,严嵇的粉丝就从来没有少过。 尽管陆江初对这张脸已经很熟悉,但还是忍不住目光有些痴迷。 她向来都是一个喜好美色的人,但是可能由于自己本身就是个美人,很少有人的容色能让陆江初都惊叹。 她的丈夫严嵇就是其中之一,这让陆江初如何不开心。 越看越喜欢,她忍不住靠近,轻轻落了一个吻在严嵇脸上。 她的动作并没有很轻。 大概是觉得口感不错,陆江初又忍不住亲了好几口。 直到被她骚扰得“烦不胜烦”,严嵇才睁开眼睛。 陆江初有些心虚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现在才想起,严嵇昨晚到半夜都没有休息,此刻也并没有到起床时间,她这样就弄醒他未免有些不厚道。 轻声说了一句“哥哥早上好”后,陆江初非常无辜地建议道:“8点的时候才集合,哥哥你要不要再睡两个小时?” 在陆江初看来,严嵇刚刚被她弄醒,应当十分困倦,此刻睡个回笼觉再好不过,这期间她可以去四处逛逛。 但是没想到,向来冷酷的严总,竟然在这时撒娇道:“你陪我,我就继续睡。” 好,就这么一句话,说是撒娇其实有些夸张。 但是陆江初却感觉自己心都软了。 她忍不住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陆江初的陪伴下,严嵇终于睡去了。 长期的睡眠不够,使得他的身体那样起了红灯,此刻严嵇有了睡意之后,困倦便如浪潮一般将他完全覆盖。 陆江初躺在严嵇身边玩手机,查收着消息。 昨晚她加了柯佰的微信,这孩子早晨的时候给她发了一个“早安”。 陆江初微微笑了笑,然后回复了一个猫猫头表情包,下面也是“早安”二字。 其他消息倒没有什么。 让陆江初比较疑惑的是,傅长嶙最近一直都没有再找她,据说是因为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没有空闲。 陆江初有些担心,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问一问,但是踌躇了一会儿,她还是选择了暂时不打扰傅长嶙。 她这两天比较忙,不过几天之后就会回到京市,那时候的自己也有一些安排,或许就可以见傅长嶙一面。 就这样,陆江初退出了与傅长嶙的聊天页面,继续去浏览其他信息。 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就在陆江初觉得差不多可以叫严嵇起床的时候,严嵇睁开了眼睛。 休息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也让他整个人都有所恢复。 两个人洗漱好,就下楼去了大厅。 陆志明和陆垂云正等在楼下,准备和陆江初一起吃早餐。 让陆江初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餐桌旁也看见了陆革的身影。 此刻的陆革穿着浅灰色的西装,一副事业有成的商人模样,他的气质似乎内敛了很多,没有陆江初昨晚感觉到的那种戾气了。 但是陆江初对陆革还是喜欢不起来。 于是她只是礼貌性地对陆革笑了笑,随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食物上。 陆革也并不是没有看出陆江初态度的敷衍,昨晚的事情陆革思来想去,觉得症结就在陆江初那里。 只要陆江初没有明确表态要保他,自己总是处在危险之中的。 于是讨好陆江初,成为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这种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容易引起被讨好一方的反感,陆革只能潜移默化。 比如他打听了陆江初吃饭的口味,让家里厨房准备的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因为陆革还并不知晓陆江初对陆仙仪已经有了意见的缘故,他还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出力,替他说说情。 昨天,陆革本以为没有任何问题的硅矿代理权,却如煮熟的鸭子一样飞走了。 他恼恨的同时,又不得不接受,甚至很快调整了过来,只希望自己原有的东西不会失去。 只要基础还在,以后想要什么也并不困难。 基于这样的心理,陆革表现得比昨晚要镇定的多。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因为陆革在陆金那边已经出了气的缘故。 毕竟陆金已经被他打得半夜送去了急诊科。 陆江初很专心地吃着早餐,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比较沉默。 今天是陆江初母亲的忌日,她曾经很多时候都刻意去忽略这个日子,只因为不想回到当初那段黑暗的回忆。 母亲是为了她而牺牲的,陆江初对此很清楚。 或许正是出于那样的缘故,她曾经在最抑郁的一段时间里,甚至希望过,活下来的人是母亲而不是她。 那样的想法如影随形了陆江初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虽然已经有好转,但还是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陆志明、陆垂云、严嵇三人都是很清楚陆江初这样的心理的,也因此,他们在今日格外照顾陆江初的情绪。 陆江初母亲的墓地位于陆家的祖坟里,作为一个历史很长的大家族,陆家有祠堂、有义庄,大片田产维续了这个家族绵延近千年的历史。 陆江初却并不喜欢祠堂的氛围,她总觉得阴森和压抑。在陆家的族裔之中,陆江初所在的这一脉,一直都是主脉,因此辈分也很高。 知道主家人会来,不少其他地方的陆家人都在今天赶到了江城。 那些接待并不需要陆江初去进行,她也并不喜欢太过嘈杂的场合,于是只是静静站在一边。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裙,裙子是很宽松的设计,上面别着一朵白色的花。 和别人喜欢送逝者菊花不同,陆江初选择的花束,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紫藤萝。 藤萝花有一股清香,和母亲身上那温柔淡雅的香味很像。 陆江初的眼神有一些哀伤,她下意识去寻找严嵇的身影。 发现严嵇在自己身旁之后,陆江初松了口气,她紧紧攥住了严嵇的手。 她的身子在略微颤抖,或许是恐惧、或许是悲伤、又或许是陆江初说不出来的其他负面情绪,总之,她此刻的状态并不好。 好在,严嵇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身旁,以一种陪伴和保护的姿态。 这让陆江初终于好了一些。 她也终于站在了母亲的墓地面前。 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因为时常有人打理的缘故,一切都还是很新的样子。 墓碑上面的照片也很清晰。 那是一张微笑的遗照。 或许是出自大家族的缘故,母亲很早就定下了遗嘱,特意嘱咐过,就要这样一张遗照。 那时候陆江初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此刻,时隔多年,陆江初却好像突然明白了。 母亲想要的或许是,在她离开之后,那留给大家更多的,还是关于美好的回忆。 母亲并不希望,他们一味沉湎于哀伤之中。 想到这里,陆江初心中有一根弦突然松动了。 她又转头看了严嵇一眼,随后在心中默默说道:“妈妈,您放心,女儿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曾经,驱使陆江初前进的是恐惧、是仇恨;但是如今,陆江初想,不会再是那样了。 她会和其他许许多多的同龄人一样,过着自己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生活,享受遇到的美好。 安宁而笃定。 原本的悲伤,逐渐被母亲的微笑安抚。 陆江初磕了头,上了香,给母亲送上母亲生前最喜欢吃的东西。 而严嵇和陆江初一同,做了所有动作。 他的行为是陆志明默许的。 毕竟不久之后,严嵇就将和陆江初举办婚礼。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远远地盯着这一幕,目光专注。 他正是昨晚出现在陆仙仪身旁的那个人。 男人的视力很好,虽然没有戴望远镜,却还是把远处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感受到了陆江初的伤心,男人的心也抽搐了一下。 早知道,他当初或许不应该杀掉陆江初的母亲。 或者说,他至少不应该让陆江初的母亲死在她眼前。 那时候的他,和现在一样,以折磨人为乐。 他记得,他只是做了一单生意。 有一个人出钱雇佣他,去绑架严嵇。 缺钱的自己,欣然接受了那笔钱,极高程度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把关押人质的地点,设在偏远之处。 只是没有想到,在那深山里,在大半夜的时候,竟然还会有人出来看星星。 他看着陆江初母女那快乐的样子。 彼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站在阴影处的男人在心中问自己。 思考了良久,他才得出一个答案。 那时候,他多半是嫉妒的。 或许是从小的成长经历,让他对这样的感情没有丝毫信任,所以他才会嫉妒和不解。 怎么会有母亲为了孩子的一句话,就大半夜地带着任性的女儿,到深山之中观测遥远的星系? 这样的感情真的是存在的吗? 或许真的是。 但如果,让她们面临生死的考验呢? 即使在死亡与折磨面前,她们仍旧会选择守护对方吗? 只因为心中的疑问,男人就绑架了陆江初母女。 他把陆江初与严嵇关在一起,没有管那两个小家伙,他把自己的精力全都放在了陆江初的母亲身上。 他折磨那个温柔的女人,想让她放弃自己的女儿。 但是让他震惊的是,无论他怎样折磨和威胁,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却从来没有松过口。 男人并不理解那个女人的眼神中闪烁的光芒究竟是什么。 更不理解,那个女人的坚持究竟因为什么。 他甚至觉得,自己被那样的光芒给烫伤了。 于是那时候的他开始恼羞成怒,开始变本加厉。 他本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但就是一个很难与别人共情的人,他体内流淌的是杀人犯的血液,他终将成为的是冷血而残忍的侩子手。 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那个女人在几天之后就死去了。 但是纵然濒临死亡,那个女人保护自己女儿的心,却没有一刻动摇。 他用过很多东西去威逼利诱,他用过很多方式想让她松口,他甚至告诉她,只要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女儿,便可以获得自由。 反正孩子嘛,少了一个无所谓,再生一个也就是了。更何况根据他的了解,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儿子。 但是,那个女人却还是不愿意松口,不愿意放弃。 在那个女人死亡之后,自己突然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虚无感之中。 他那时候还不愿意承认,他其实向往那样炽热的感情,他其实希望也有人会坚持保护自己。 但是那样的希望,终究只是妄想。 在那份虚无感之中,他猛然发现,被他关在一起的严嵇与陆江初,竟然产生了对彼此的保护欲。 他看着那两个小家伙互相扶持,看着他们互相保护,他看着他们彼此舔舐对方的伤口…… 这让那时的他,心中产生了一股恶念。 之前对于那个女人的考验已经失败了。 但这其实并不能证明,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或许,他可以考验陆江初与严嵇的情谊。 毕竟那两个孩子只是偶然相识,会结成伴也不过因为都处在逆境之中,假如有逃生的机会,他们竟然不可能放弃? 假如逃生的机会只能给一个人,他们竟然会产生冲突? 曾经的自己在想到那一幕的时候,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很快就筹谋着如何制造那样一个可以用于考验的事件。 那时候的他毕竟是个掌控者,想制造这么一个机会,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第243章 疯子的刺杀 他将那个机会告诉了严嵇。 那时候他想,假如严嵇抛下陆江初,就一定可以逃出去。 他期待看到那样的场面。 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从来没有什么共情能力的他,甚至对陆江初有了一些感情。 那时候他想,一定要让陆江初眼睁睁地看着严嵇逃离,一定要让陆江初彻底陷入绝望之中。 到时候,他再来拯救她。 一切都预想得很完美。 但是严嵇却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行事。 在得知有那样一个可以逃离的机会后,尽管已经受过不少折磨,但严嵇竟然连丝毫犹豫都没有,选择把机会让给了陆江初。 他甚至在自己的威胁之下,顶着受伤丧命的风险,把陆江初给送了出去。 男人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自己感觉到最深的是沮丧。 但好在,尽管沮丧,那时候的他也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在监控中,男人得知,陆江初和严嵇约定,逃出去之后会回来救他。 他选择了这个绑架地点,可不是什么好来的地方,纵然是救援的直升机,都很难找到停泊之地。 陆江初想要逃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位置偏僻,要回到这里救严嵇,她必须亲自指路。 而自己,还设置了一个三天的倒计时。 三天,在茂密的原始森林、在这人烟罕至的地方,想要走出去并不容易。 所以在那时候的男人眼里,陆江初对严嵇的保证,只不过是一句空谈。 她没有任何资格、也没有任何能力,来做出那样的保证。 于是那时候的自己,带着一种恶意玩弄的心情,时不时就去和严嵇交谈。 他想让严嵇感觉绝望。 自己想让严嵇知道,陆江初一定会抛弃他的事实。 但是非常可恶的是,严嵇竟然从没有信过。 按理说,像严嵇这样大家族出身的孩子,那时候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是所受的教育也足以让严嵇知道人心的险恶。 但是严嵇身上却有一种让男人都觉得荒谬的坚持,那种坚持,甚至近乎一种天真的信仰。 那是多么可笑? 那时候的自己,似乎是抱着一种看戏的态度,等待这三天时间的过去。 自己想看到严嵇一点一点变得绝望的过程。 却没想看到了严嵇的平静与坚定。 甚至在那三天时间的最后几个小时,自己听严嵇说道:“谢谢你愿意陪我等这几天,正因为你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你才没有去追江初。 我其实从来没有指望过江初回来救我,我希望的只是,她能够逃出去。” 那时候,男人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竟然被耍了。 但是更让他愤怒的是,陆江初竟然冒着生命危险,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在三天之内,真正的调到了人来救严嵇。 真是可贵的感情啊。 真是让人羡慕。 真是让人喜欢。 喜欢到,想要亲手毁灭。 和现在严嵇对陆江初使用催眠手段一样,那时候的他,也对严嵇使用了催眠的手段。 他让严嵇忘记了陆江初的名字,让严嵇只记得陆江初的脸。 后来,他又寻找到了陆仙仪。 一个不及陆江初分毫,却和陆江初长相极为相似的女人。 为了让陆仙仪能够派上用场,他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工夫。 他治好了陆仙仪的心脏病,让陆仙仪重新成为了一个正常人。 他调教了陆仙仪与人相处的方式,让她总是很容易能够得到异性的欢心。 他扰乱了严家的调查方向,修改了调查的报告,让严嵇以为,陆仙仪就是当初和自己同甘共苦的人。 他告诉给了陆仙仪,绑架案所有的细节,只为了让她的伪装能够更加完善。 但是陆仙仪却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和严嵇一直在一起。 甚至她不仅愚蠢,而且贪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自以为有能够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心的能力。 想到这里,仍然远远地盯着陆江初的男人笑了笑。 他那时候怎么会想到,陆仙仪竟然会勾搭上当年雇佣他去绑架严嵇的雇主,严长礼。 那时候他让严嵇逃脱,严长礼可是发了好一阵火的。 陆仙仪蠢就蠢在,她只看出了严长礼受宠,却没有发现严长礼只是一个废物。 当年严家老爷子还在世,凭借一己之力,将破败的严家带到了华国最高的位置。 有那样能力的老人,怎么会因为一些私欲就抛弃整个家业而不顾? 甚至在他心中,严嵇的家业是比宠爱的小儿子重要得多的东西。 外人看上去,严嵇不受宠爱,得不到老爷子一个好脸色,但实际上他历练的部门、负责的项目,都是重中之重的存在。 其实那些项目成功的功劳,都被严长礼偷去了,但并不代表,严长礼能够偷取属于严嵇真正的能力。 严长礼是个风流浪子,脑袋不聪明,为人很别扭,有些时候很佛系,看上去故作潇洒,又有些时候十分冒进,做事相当鲁莽。 正是这样的性格,驱使严长礼雇佣自己绑架严嵇。 作为没有和严家过多接触的人,自己站在比较远的距离,都能够完整而清晰地感受到严嵇与严长礼的天壤之别。 而陆仙仪那个废物,去沾沾自喜,自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人,然后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 男人想想都觉得好笑。 这也是他从来都不欣赏陆仙仪的原因。 尽管陆仙仪有着和陆江初差不多的脸,但是内在却有着极大的差距。 这种差距,甚至比严嵇与严长礼的差距都还要大。 陆仙仪太小家子气,她的眼睛只能看见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心里面全是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 即使情爱对她而言只是工具,她却根本没有驾驭那个工具的实力。 假如一切顺风顺水,那倒还好。 只要有一个不慎,陆仙仪曾经的布置,便会全部功亏一篑。 每多看陆仙仪一眼,男人便多欣赏陆江初一分。 只不过那时候的陆江初,正沉浸在恋情之中,她竟然也以为,她找到了当年救她的人。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抱着游戏一般的心态,让陆江初的男友顾和光死去了。 顾和光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男人想。 他觉得自己似乎很难下一个定论。 这个问题让男人思考了很久。 思考到陆家人都已经祭祀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 他才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陆江初面前的顾和光,是一个完美的人。 在除陆江初以外的人面前,顾和光虽然温柔,但骨子里却是深深的冷漠。 她是他唯一的例外。 他也是她最高的信仰。 男人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顾和光与陆江初对彼此的特殊,但是他却还是纵容着那样的感情生长。 毕竟,如果没有之前的足够美好,那强行毁灭之后,怎么会是一场悲剧呢? 顾和光的死,让陆江初陷入悲痛之中。 她就像一个落进深水的人,虽然有逃离险境的能力,但却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就是那个时候,自己选择了让陆江初与严嵇再一次重逢。 或许是当初的催眠洗脑还不够透彻的缘故,严嵇第一眼就对陆江初有了特殊的情愫。 只是那时候的他误会了那样的感觉,他以为会有那样的感受,是因为陆仙仪。 而陆江初,在她与严嵇那段婚姻的前一年,因为严嵇对她很好的缘故,似乎也有了沉沦的迹象。 这让男人感觉无比愤怒。 陆江初和严嵇的表现,好像说明了一个事实:无论他们之间隔着多少误会,但是对于彼此而言,只有对方才是特殊的。 这种特殊在男人眼中,显得格外荒谬。 那时候的他看着陆江初与严嵇顺风顺水的婚姻生活,突然就想给他们加一些阻碍和波折。 那并不复杂。 不过是将陆江初的照片透露给陆仙仪,再给陆仙仪提供一些可以诬陷陆江初的途径罢了。 那样做的效果比男人预想中要好很多。 严嵇因为嫉妒,变得冷漠又暴戾。 而陆江初心头那种沦陷的感觉,还没有被她察觉的时候,便已经完全熄灭。 事情就如同男人预料的那样,顺利地发展了下去。 不过,陆江初和严嵇的存在,似乎就是用来打他的脸的。 看着一直十指相扣的陆江初他们,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色彩。 他会让陆江初想起顾和光的。 在最恰当的时候。 或许,就在不久之后的婚礼上。 想到当时可能会出现的场面,男人嘴角有了笑意。 而那样的笑意,在看到一个拿刀的疯女人后,变得更深了。 此刻的陆江初并不知道,有那样一个人一直在暗中窥视自己。 她脑海中并没有想太多事情,注意力没有集中在当下。 她只是在被严嵇牵着走。 什么都不想的感觉很好,甚至会让人觉得很放松,陆江初的情绪又愉悦了一些。 但是此刻,她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尖叫声来自后方。 陆江初转头,看见了一个冲进陆家祭祀队伍的女人。 那个女人手上拿着刀,眼神十分疯狂。 那人似乎是柯蕴? 陆江初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 她昨晚见到柯蕴的时候,柯蕴的状态明明很正常啊。 那时候陆江初就猜测,或许柯蕴的病情并不严重,或许柯蕴很多时候只是在装疯。 因为柯蕴的眼神很清明,透彻如湖水,实在不像是一个疯子会有的眼神。 彼时的陆江初只是匆匆一瞥,便留下了印象,但在她刻意去看之后,柯蕴又变得好像疯狂起来了。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会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是陆江初却在心底埋下了疑虑。 只不过那时候陆江初并没有想通,柯蕴装疯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于是只能将这样的疑虑埋在心底,想着等柯家人全部搬到京市之后,自己或许就能有一个答案。 没想到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柯蕴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就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疯狂的人。 陆江初想上前拦住柯蕴,却被严嵇紧紧拉住,严嵇劝道:“保镖们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江初你就在这里,免得她伤了你。” 严嵇的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丝毫放纵陆江初的意思。 而陆志明他们也走到了陆江初身旁,对陆江初想要深入险境的想法表示了反对。 顺道,他们三个人还把陆江初护在了中间,而他们之外,还围着一圈保镖。 这阵仗着实有些大了,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放松警惕。 柯蕴冲向的,是江城陆家那群人的方向。 虽然保镖们都已经上前阻拦,但是柯蕴的动作却很快,加之她出现得很突然。 就借着那样一个契机,柯蕴竟然直接冲到了陆革面前。 陆革身边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陆仙仪,或者说,那就是假扮“陆仙仪”的安安。 他们两个的确都和柯蕴有仇。 眼睁睁地看着柯蕴已经到了面前,陆革看见柯蕴发红的眼睛,被她那种疯狂的杀意震住了。 自己会有危险! 陆革在第一时间意识到。 但是现在想退也来不及了。 他看向身旁。 身旁是他最爱的女儿,是他细心呵护多年,长大的女儿。 柯蕴有可能是冲着女儿去的。 想到这一点,陆革心中竟然有一股诡异的轻松。 他想,他的女儿果然是他的福星。 如今他有了生命危险,想来仙仪是很愿意,给他这个父亲挡一挡的? 之前那些所谓的舐犊之情,在这生死攸关的境地中,全都被陆革抛得一干二净。 站在陆革身边,假扮陆仙仪的安安,一副吓傻了的样子。 这样子,当然是她装出来的。 毕竟,作为严嵇的得力手下,安安自小就接受各种格斗训练,有着非常好的身手。 她看似在发呆,其实不过是在看陆革的笑话。 安安很好奇,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陆革会有什么反应。 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看热闹,竟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在平时表现得爱女如命的陆革,在危险靠近之时,第一反应便是将自己的女儿扯过来当挡箭牌。 安安因为实力过硬的缘故,看戏的同时放松了警惕,竟硬生生被陆革拉了过去。 看着柯蕴的刀立马就要刺在自己身上,纵然是安安这样训练有素的人,也难免有些紧张。 毕竟在这种时候受了伤,未免有些丢脸。 更何况,此刻还是在大家的目光之下,她如果暴露了自己的身手,也就暴露了她并非陆仙仪本人的事实。 这是对待任务有些完美主义的安安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即使她接受了,严嵇一定不会接受。 自家总裁的狠戾手段,安安昨晚可是见识过的,实在不敢去趟那个雷区。 在严总心里,最重要的人只有他的江初。 自己如果让江初小姐有了怀疑,问题就大条了。 心中纠结之下,安安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即使受伤,她也不能暴露身份! 安安思考的这个过程,其实不过是转瞬之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在下定决心之后,安安迅速发挥了自己的演技,表现得比真正的陆仙仪还陆仙仪。 只见她的眼泪不要钱似的下落,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尖叫声震破人的耳膜。 见自己女儿反应的如此强烈,陆革当然是愧疚的。 只是他心中的愧疚,丝毫抵不过他对死亡的恐惧。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革不仅没有拉开安安,他甚至把安安向前推了一把,然后自己趁着安安将柯蕴牵制住的机会,连滚带爬地跑了。 在场所有人,无论是不是江城陆家的,都对陆革投去了鄙视的眼神。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远远看着的男人,看见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厌烦。 陆革的反应,曾经就是他想要在陆江初的母亲那里看到的反应。 但是,如今真的看到了,男人反而觉得恶心。 失控的情绪使他内心涌起强烈的杀人欲望。 果然,人与人是有分别的。 这世界上有一些人,的确丑陋无比;但并不代表另一些人,并非属于光明。 他的江初就是属于光明的人。 而他,是接近她,还是毁掉她呢? 这是一个问题。 但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他选择了后者。 男人目光闪烁。 他还是站在那里,期待着下一幕的发生,期待着自己能够见证一场杀戮。 但是,当他看见那个飞扑而上的人影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这种惊愕,在看见那个人的脸后,提升到了顶端。 男人有些想笑。 他知道,他应该看不到自己想看见的场面了。 但他也并不在乎。 他只是在想,假如能让陆仙仪看见这一幕,她的表情该会有多有趣。 这样的想法,让男人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立即开始录像。 在人的精神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一切都会变成慢镜头。 柯蕴的刀终于狠狠刺下了。 但却没能刺到安安身上。 而是刺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安安的眼神十分震惊。 刚才,就在她已经准备接受一切的时候,陆长空不知从哪个角落扑了出来,将她牢牢地护在了身下。 与此同时,陆仙仪的母亲也护在了安安身前。 这个一向温柔、一向精致的女人,此刻却完全乱了阵脚。 她因为奔跑得太快,头发都变得蓬乱。 或许是因为在绝境之中,人的确会爆发出自己的潜力,那个女人穿着高跟鞋奔跑在墓园中,竟然都没有摔倒。 此刻,那个原本让安安感觉十分懦弱的女人,此刻却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而变得强大起来。 她发疯了一般上前,夺下了柯蕴手中的刀刃。 刀刃十分锋利,但是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将其紧紧握住了。 这时候,那些不知道在吃什么饭的保镖才到达现场,将柯蕴完全制住,按倒在了地上。 安安看着为了她挡刀,伤了后心的陆长空;又看着,头发蓬乱,满手鲜血的陆仙仪的母亲。 眼眶莫名其妙就红了。 她突然很羡慕陆仙仪,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人在乎她。 即使陆仙仪的父亲舍弃了她,还有更多的人,为了保护她愿意付出生命。 只是这些人,其实并不被陆仙仪所在乎。 安安是真的好奇,陆仙仪是如何把一手好牌打到如今这个烂地步的? 或许,是因为陆仙仪的性格。 亦或许,是因为其他因素。 安安一时也想不清楚,但现在并不是让她想这些的时候。 第244章 刺杀后续 只因为安安察觉到,柯蕴那一刀扎得太狠,陆长空似乎已经快不行了。 陆长空似乎完全被伤到了心脏,动脉喷涌而出的血液打湿了安安的脸。 她有些慌张,毕竟看着这么一个救了自己的人,处于生死垂危的境地,安安心中终究是不忍的。 虽然她并不喜欢陆长空那嚣张狠辣的性格,但是,到了此刻,安安还是忍不住为陆长空对陆仙仪的痴情感到震惊。 她现在才最终确定,陆长空是真的没有认出她是个冒牌货。 之前安安以为,作为与陆仙仪比较亲近的人,陆长空是最有可能发现异样的人。 但是现在安安才发现,她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恐怕在陆长空与陆仙仪的相处之中,陆长空永远一直都是个备胎,他所见到的陆仙仪,也永远戴着面具。 正因为如此,即使自己扮演的“陆仙仪”与之前相比有了一定转变,陆长空却还是不敢怀疑。 他对陆仙仪永远都是仰望的姿态,把他自己放在了最低的地方。 这大概是因为陆长空很早察觉到了,陆仙仪喜欢利用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陆长空竟然也可悲地不敢质疑,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更有利用价值。 想到这一点之后,安安十分不解。 但是,尽管不解,她还是感到一股震撼。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安安在这种时候竟然觉得,陆长空其实和严嵇很像。 对于严嵇所做的那些事情,安安其实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感觉到严嵇与陆长空的相似。 在心中叹了口气,安安盯着陆长空,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 因为今天来墓园是为了祭祀,陆江初他们并没有带随行的医生,好在保镖中有懂得如何急救的人,立马上前为陆长空的伤口止血。 陆江初也在此时走近了,她看向陆长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陆长空的状态着实不好,陆江初看着,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陆长空已经开始颤抖了。 夏日雨后的天气算不得炎热,但也和凉爽沾不了边,水被高温蒸发,天地之间一片沉闷。 而在这种时候,陆长空竟然一直在打摆子,低声说道:“我好冷……” 听到他的声音,但凡是懂点行的人,此刻面色都阴沉了下去。 勉强算得上现场唯一的医生的陆江初,拨开那些正在止血的保镖,她将手按在了陆长空受伤的胸口处,感受到心脏颤动的频率,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了。 怎么会这样? 如果带着全套设备的救护车,不能在15分钟之内赶到的话,陆长空多半就凶多吉少。 陆江初看了一眼丢在地上的“凶器”,那只是一把匕首而已,不过是普通水果刀的大小,按理说不应该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毕竟只是一刀罢了。 能造成这样的情况,那就只能说明,陆长空身上有旧伤。 这种旧伤他之前应当从来没有注意过,陆江初猜测,陆长空以前在练习格斗的时候,应该有过很严重的受伤情况,心脏里面恐怕有一个小的金属片或者是其他异物。 那种东西在平时的时候并没有显现出来,甚至做ct时也看不见什么阴影,但是在这种受到重伤的情况下,却有可能异物脱落,造成血管栓塞。 如此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一边是严重失血,另一边是血管堵塞,这种情况在没有精细设备的情况下,即使是陆江初也回天无力。 虽然并不喜欢陆长空,但陆江初却从未想过不救他。 毕竟,柯蕴今天的疯狂让陆江初心中充满怀疑。假如陆长空就这么死了,柯蕴的余生都会被毁掉。 即使只是为了柯蕴,陆江初也不能放弃。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陆江初也就开始利用手中能有的一切。救护车要驶到山上来,绝对会超过15分钟,现在只能让她来稳住陆长空的情况,然后现在就下山。 中途与救护车相会的话,会让抢救时间变得及时。 不顾自己满身沾着的鲜血,陆江初语气冷静:“把我刚才坐的车开过来,去墓园门口找守墓人借木板,来四个人和我一起把陆长空抬过去。” 她的冷静影响了所有人。 原本按照这个场面,此刻也变得有序起来。 临走之前陆江初转头叮嘱道:“不许为难柯蕴,把她关起来,给她注射药物,让她先缓一缓睡一觉。 我回来要见她。 另外,把陆革给我关起来;柯家的情况也马上去调查,我要知道柯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了陆江初的话,那些原本要为难柯蕴的陆家人,眼中满是不愤之色,不明白陆江初为何会如此安排。 毕竟,刚才发生的事情就足以让人气愤了。 不让这种疯女人付出代价,陆家还如何使人敬畏? 感觉到了大家的不满,陆江初却根本没有时间去解释,她终于展现出了自己冰冷的一面:“不做的就给我滚,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陆垂云也是和陆江初一样的态度:“但凡是阻拦的人,我有理由怀疑,那人与今天的事件有关。想要族中派出调查组吗?” 听到“调查组”三个字,众人面色均是一变。 陆家的“调查组”其实和严家的暗卫差不多,因为陆家家大业大,为了能够管控族人,就设置了调查组。 这和一些公司的调查组有些像,但是陆家的调查组行事风格更为严苛。 做一个小小的对比,像昨晚那种事情,陆江初虽然已经处置得非常严厉了,但如果是调查组过来,那群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调查组才不会管有没有什么隐情之类的,他们行事的风格简直就像古代的锦衣卫一样,让不少陆家人闻风丧胆。 而调查组也是陆家主家的人,能够维持自己优势的重要工具。 被威胁之后,不管心里面服不服,至少没有人敢表现出来自己的不满了。 如此一来,大家做事的效率也更高了。 陆长空陷入了半昏迷之中,但他还是死死拉着安安的袖子,无论如何都不松开手。 安安坐在一旁,为陆长空感觉悲哀的同时,自己也有些提心吊胆。 此刻,陆江初与她离得很近。 知晓自家总裁夫人是如何厉害的人物,安安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只害怕哪里表现得不够好,让陆江初看出了端倪。 好在,陆江初的注意力没有主要在安安身上,不然安安还会更紧张。 所有事情都如陆江初安排的那样进行了下去。 因为所叫的救护车,是来自陆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的,所以救护车没有丝毫耽搁,很快就冲到了墓园的半山腰上。 而那时候,陆江初他们也正好下山。 陆长空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昏迷,甚至有了休克的症状。 卡在15分钟最后的界限,他被送上了救护车。 安安和陆长空一同上了车,陆江初则功成身退,没有继续跟过去。 对于心脏问题的治疗,特别是心脏修复急诊手术,陆江初虽然有所了解,但是比起她其他方面的医术,算不得擅长。 她对陆长空其实是深恶痛绝的态度,知道了陆长空曾经所做的事情后,陆江初就认为,像他那样的人即使是死了也不为过。 最让陆江初担心的就是,柯蕴的情况。 柯蕴为什么会从昨晚那还算平和的样子,变得如今这般疯狂? 另外,知道陆家人行程的人并不多,这个墓园也是只属于陆家一家人的墓园,向来都有巡视的队伍,柯蕴能够混进来,还能够进入如此中心的区域,所以说明问题。 一定有人把她当做了枪使。 虽然柯蕴是冲着陆仙仪去的,但是陆江初心中却隐隐有一种感觉,她觉得或许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系。 这种感觉并没有什么依据,但是却一直在陆江初的心头萦绕,让她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也更加严肃了。 柯蕴被关着的地方,是陆家。 在陆江初做出指令之后,柯蕴很快就被送下了山,而陆江初那时候还在忙着抢救陆长空。 此刻,要见柯蕴一面,陆江初自己也得下山才行。 这几天的事情真是一波接着一波,陆江初坐上了自己的车,靠在严嵇的肩上,整个人都有些疲倦。 看见他这样,严嵇有些心疼了,他隐隐猜到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应该一直有一个暗中操作的人。 对于那个人是谁,严嵇心中有猜测,但是并不确定。 心中有愤怒也有担忧,严嵇对待陆江初的态度却仍旧十分温柔:“江初,你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陆江初听到严嵇的声音,才慢慢回过神来,她对严嵇微微笑了笑,摇头说道:“不用休息,我没有那么脆弱。” 说着,陆江初取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翻到自己早晨与柯佰聊天的界面。 她有些沮丧。 她要是上点心,应该在一开始,至少是在今天早晨,就会发现事情有不对的。 毕竟,以她对柯佰的了解,那孩子性格十分骄傲,而且过于守礼,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那孩子是绝对不会来打扰自己的。 所以,他绝不会给自己发所谓“早安”的消息。 那既然那条消息不是他发的,就说明,柯佰的手机并不在他身边。 或者想得更严重一些,这甚至能说明,柯佰很有可能被人控制了,连与外界交流的渠道都被断绝。 这下陆江初也有些想明白了,昨晚还一切正常的柯蕴,为什么一夜不见就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为什么会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疯狂至极? 这只有可能是因为,柯蕴的家人出事了。 越想,陆江初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受到干扰的话,陆江初就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会有这种行事风格的人,就是那个毁了她一生的恶魔。 但是陆江初的记忆的确受到了干扰。 她只能隐隐感觉到,这一切的事情之后,似乎有着一个幕后黑手。 但是那幕后黑手的理论涌上陆江初的心头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忍不住摇了摇头。 当下之计只能等待柯家那边的调查结果了。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陆江初也没有浪费时间,她给柯佰的微信账号发去了一条试探性的消息:“你是谁?为什么会拿着柯佰的手机?” 那条消息发出去之后,陆江初也没有妄想第一时间就得到回复。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消息竟然是秒回的:“江初姐姐,怎么了?拿着我手机的就只是我呀,我就是柯佰。” 死死盯着那条消息,陆江初迟疑片刻,直接拨通了柯佰的视频通话。 视频通话也是第一时间接通的,陆江初看见了柯佰的脸出现在屏幕之上。 她也听到了柯佰的声音。 陆江初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柯佰的话上,在视频通话接通之后,陆江初的目光就没有从柯佰脸上移开过。 在这个过程中,她心中一直在作着评判…… 从柯佰表情微动作上看,他不像是deepfake技术合成的影像。 从柯佰的神情上看,他并没有被胁迫的迹象。 从柯佰的状态上看,他表现得十分正常,似乎还不知道柯蕴的事情。 而这份正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确认了人是本人之后,陆江初也没有刚才那么警觉了。 而这时,柯佰已经唤了她好几声“江初姐姐”,还问陆江初那边能不能听得见,是不是网络出了问题。 陆江初估摸着去调查柯佰的人还没有到柯家,她并没有寒暄什么,而是直接开口问道:“小柯同学,你在家吗?” 陆江初这个问题其实有些明知故问,毕竟从视频通话里所见到的场景就可以判断出,柯佰此刻正在他们家的客厅。 但是看见的东西是一回事,确认后的东西又是另外一回事。 听到陆江初的问题,柯佰看上去有些疑惑,不明白陆江初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点头,并且解释道:“今天我在家为了之后的行程收拾东西。” 他所说的“之后的行程”,指的正是柯家将搬去京市的事宜。 第245章 柯家姐弟 看柯佰这样子,陆江初完全明白了,柯佰是真的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被蒙在了鼓里。 这样看来,他的微信账号应该是被盗用了。 只要一个人有着还算基础的黑客知识,要盗用一个微信账号并不困难,所以很难通过这个行为,锁定合适的人选。 陆江初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她问柯佰道:“你姐姐在家吗?” 柯佰理所应当地点头。 昨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把他反锁在了房间内,但是没过多久姐姐就把门打开了。 那个之前被他认为不怀好意的人,过来之后似乎也没有说什么,柯佰也就没有想太多。 在早晨的时候,柯佰还专门去检查过,柯蕴究竟在不在房间内。 那时候他姐姐正在睡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柯佰才继续放心做事的。 但是见到陆江初说话的语气那般严肃,柯佰把陆江初的话放在了心上,他想了想,说道:“江初姐姐你等一下,我再去确认一次,我姐姐是否在房间里。” 陆江初点头。 去确认的时候柯佰也没有放下手机,陆江初更没有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 因为柯佰在走动的缘故,镜头有摇晃的情况,让人看着有些头晕。 作为知道柯蕴现在正在哪里的人,陆江初当然明白,柯佰在去柯蕴房间之后会有的反应,但她必须让他亲自去看。 因为陆江初心中,有一些疑惑必须问柯佰。 果然,见到柯蕴的房间没有任何人影后,柯佰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极为慌张了:“我姐姐怎么会不在了?” 陆江初先安抚了他,她并没有告诉柯佰,刚才柯蕴持刀杀人的事情,而是简单说道:“你姐姐她现在在陆家,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听到陆江初的话,柯佰勉强放心了一些,但是心底却很快又升起了更大的疑惑:“姐姐他怎么会到陆家去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门了啊,按理说也找不到陆家。” 陆江初也有这样的疑惑。 毕竟,柯蕴找到的不是陆家,而是更隐秘的陆氏祖坟所在地。 这时候,被陆江初派去调查柯家情况的人,正好到柯佰这里,陆江初也就安排他们将柯佰给接到陆家。 她还专门派了人留下来守护柯父。 在柯佰上车之后,陆江初与他的通话也没有中断,借着坐车的时间,陆江初想要在柯佰那里解答一些自己的疑惑。 她问柯佰道:“今天一上午你都在家吗?” 柯佰点头,但是旋即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语气有些沉凝:“我是一直都在家的,除了有一次,因为一个快递,我出门了10分钟。 但是也没有走远,因为送货员就在小区门口。江初姐姐你是去过我们小区的,小区很小只有一栋楼,甚至连小区都称不上,只能说是一个居民院落。 小区大门距离我家的距离不过一百多米,更何况我一直守在门口,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陆江初想了一下柯佰所在小区的布局,点了点头。柯佰说的的确是事实。 所以说如果柯蕴要出门,并且不惊动柯佰的话,能够利用的只有那10分钟的时间。 陆江初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快递员有什么异常吗?” 柯佰这一次没有急着摇头,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才回复陆江初道:“这个快递是我给我父亲买的一个药,我是在那个药厂的官网下单的。 以往买药的话,会有三天的运输时间。但是这次的药,却是我昨晚才下单的,用的就是江初姐姐你给我的钱。 收到药的时候我太开心了,也没有想太多,现在看来,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抓住这个不算疑点的疑点,陆江初让柯佰给药厂那边打了一个电话。 或许是因为他们运气比较好的缘故,电话并没有等多久便接通了,柯佰按陆江初所说,询问了药物配送的问题。 客服那边在查询之后给出的回答是,以江城的位置,药物要送过来的确至少要花三天时间。 所以说,柯佰上午时收到的药,是有人提前给他下单的,而他昨晚下单的药物,还在送过来的路上。 听到客服的回答后,陆江初与柯佰都沉默了一会儿。 陆江初现在算是可以确定,这件事情表面上针对的是陆仙仪,实际上却是冲着她来的。 幕后的那个人非常了解她,甚至很有可能是那个幕后者,推动了自己与柯佰的见面。 那个幕后之人预测了陆江初会做出的行为,所以才能提前就把药买好,所以才能安排好一切。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把陆江初的性格算了个十成十。 这个计划也十分精妙,每一步都走得像是巧合一样,如果不是陆江初多起了个心眼儿,恐怕就会把那些看似巧合实为刻意的地方都忽略了。 纵然是作为被算计的一方,陆江初也不得不感叹,那个幕后之人心机之深沉、计划之完善。 但是感叹并不等同于她不愤怒。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着实让人觉得不快。 陆江初甚至觉得,自己变得像一只在蜘蛛网上挣扎的猎物。 由于对幕后之人没有一个具体的猜测,所以陆江初完全想不通,对方这么针对自己是为了什么。 在想不通的情况下,陆江初也不打算钻牛角尖,反正柯蕴正在她的控制之下,她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直接去问。 这样想着,陆江初回到了陆家。 她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柯蕴,让陆江初感觉棘手的是,柯蕴虽然已经苏醒,但是整个人是非常防备的状态,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靠近她。 就连陆江初也只能远远地站在门口,她不断解释自己并非陆仙仪本人,但是柯蕴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陆江初也不想太过逼她,只能在一旁等待柯佰的到来。 或许在看见自己的家人之后,柯蕴能够平静一些。 好在柯佰来的很快,他这一路上可谓是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司机,甚至还闯了好几个红灯。 见到柯佰之后,陆江初用简单的几句话说明了柯蕴现在的状态。 柯佰表情严肃,不停点头,看来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早就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在进入柯蕴所在的房间之前,柯佰转头看向陆江初,有些为难的道:“江初姐姐,我姐姐她现在恐怕只愿意见到我一个人。 有外人在的话,她可能还会是刚才那样的状态。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江初姐姐您在外面等一会儿吗?” 看见柯佰那为难的样子,陆江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她是从心里面怜惜这个孩子的,自然不会对柯佰的提议有意见。 即使她不进去,也能在外面看房间里的监控,当然就足以了解情况了。 见陆江初点了点头,柯佰心中松了口气。 之前姐姐也有这样发病的情况,但是这一两年已经好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又会突然复发。 发病的时候,姐姐有很强烈的伤人意图,到时候不小心伤到江初姐姐就不好了。 得到陆江初的支持之后,柯佰也没有了其他可忧虑的事情。 他站在门口,在推开门之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尝试调整自己的情绪。 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紧张,而是因为害怕。 并不是害怕发病中的柯蕴,而是害怕自家姐姐的病情有恶化迹象。 他必须要在心里做充足的准备,才能够在见到柯蕴的时候,能够保持自己的状态。 柯佰毕竟是一个心性坚韧之人,半分钟的时间不到,他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推开了门。 而陆江初也打开了监控,和严嵇同步观看着。 虽然听到了开门声,但是柯蕴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看到这里,陆江初心中一沉。 她之前以为,柯蕴的病情大半部分是装的,但是现在看来,平时可能是装的,但是发病的时候未必是。 只不过,早晨柯蕴那样子,真的是因为发病了吗?想到柯蕴当时的目光,陆江初心中便涌起了怀疑。 但在没有具体把握的时候,陆江初并不会把自己心中的怀疑给说出来。 她继续专注地盯着监控屏幕。 柯佰走进房间后关上了门,他在逐渐接近柯蕴。 他的速度并不快,一边走还一边轻声说着:“姐姐,是我,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说话间,柯佰随时都注意着察觉柯蕴的情况。 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柯蕴显然没有了之前的防备,而是抬起了头来。 只不过,柯佰看柯蕴现在的面色,还是一片漠然和平淡。 柯佰有些难受,这种难受是因为对柯蕴病情的担忧。 虽然因为家庭遭遇变故的原因,柯佰性格比较早熟,但这种早熟并不等于他有着深厚的城府。 所以柯佰心中担忧和沮丧,在面上也难免表现了出来。 这时候,似乎是被他的情绪所影响了,保持了很久沉默的柯蕴,突然哑着嗓子开口道:“小佰,不要担心。” 听到柯蕴的声音,柯佰心中又是惊又是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姐姐的病情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 这让柯佰松了口气。 因为高兴,柯佰靠近柯蕴的速度快了些。 很快走到柯蕴身边,看着柯蕴娇小的身子缩在墙角处,柯佰心中引起细密的刺痛。 柯佰曾经比较矮小,柯蕴出事的那一年,他还在读初中。 和别人家的孩子在初中时总会进入叛逆期不同,柯佰一直都十分懂事,在学校里也不显眼,成绩不好普通平庸。 像他这样的孩子其实很容易受到欺负,但是柯佰却有着那样一个耀眼的姐姐。 那时候几乎全校所有男生,都明恋或者暗恋着美丽而优秀的姐姐,沾了柯蕴的光,柯佰一直都过得不错。 但是在柯蕴出事后,柯佰却很快成熟了起来。他转了学,一日比一日长得高,整个人变得沉默又内敛。 以前都是柯蕴保护他,现在都是他保护柯蕴。 曾经姐姐能够把他搂在怀里,现在他直接能把姐姐完全抱起来。 这中间的这些转变,隔着好几年的岁月。 物是人非,世事迁移。 好在不会变的,是他们家人之间的感情。 一边想着,柯佰一边坐在了柯蕴身边,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抱住了柯蕴。 他轻轻拍着柯蕴的背,在看见柯蕴身上和手上的血迹后,柯佰的心情变得压抑而痛苦。 虽然来之前就有过一定的侥幸心理,觉得姐姐即使一个人跑出去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是这些血迹,却打破了柯佰的侥幸心理。 他有些慌乱地查看柯蕴是否受伤,当发现柯蕴身上的血迹都来自他人之后,柯佰心中也没有丝毫放松。 这么大片的、喷射状的血迹,恐怕是很严重的伤才能造成的。 想到自己姐姐身上可能沾染了人命,柯佰心中涌起一阵对自己的强烈批判。 都怪他当时就那样出了门,如果他能够一直看着柯蕴,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他警惕性太低了,如今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柯佰认为,主要因素都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柯佰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的自我厌恶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程度,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攻击自己。 但这一次,柯佰注意着自己的表情管理,没有表现出异样。 可能是姐弟连心的缘故,柯蕴却还是从蛛丝马迹之中察觉到了异常,她抱住柯佰,说出了今天第二句话:“小佰,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得像是一个正常人。 柯佰不想让自家姐姐为自己担心,于是扬起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他就在这里安静地陪了柯蕴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彼此陪伴却有一种温馨感。 陆江初看着他们姐弟俩相拥的身影,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曾经她好像也有过和柯蕴差不多状态的日子,陪在她身旁的人中,一直都有陆垂云。 这些事情陆垂云从来不会刻意提起,陆江初也有些忘了。 或许不是忘了,而是习以为常。 之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陆江初却感到,那样的习以为常其实并不好。 第246章 抽血 正是因为习以为常,所以才会忽略自己得到的东西。 心中涌起一阵感动,陆江初知道,从柯蕴现在的状态来看,她或许就可以进去了。 毕竟,提问的事情还是得她亲自来做,柯佰不了解发生的事情,也就暂时帮不了什么忙。 陆江初进门的时候很谨慎,她虽然想在柯蕴那里了解情况,但并不想逼迫柯蕴。 陆江初心里盘算着,如果柯蕴反应比较激烈,她就先退出去,到时候通过柯佰的途径,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 好在,事情并没有陆江初想的那么糟。 这一次,柯蕴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非常警觉地将柯佰护到了自己身后。 不过,陆江初注意到,在发现来人是自己之后,柯蕴也就没那么防备了。 这是一个好迹象。 心里面高兴的同时,陆江初并没有得意忘形。她保持着刚才的速度,缓步走到柯蕴身旁。 在这期间,柯蕴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陆江初猜想,或许是因为柯佰的存在,给了柯蕴安全感。 之后的事情比陆江初预想中顺利太多。 当她蹲到柯蕴面前,与柯蕴直视的时候,柯蕴先开口了:“是有人把我带到那个墓园的,那个人告诉我,今天就是我报仇的好机会,所以我动手了。” 柯蕴这时候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对于她所说的话,陆江初只信了一半。 因为她注意到,柯蕴说话之前看了柯佰一眼,应该是顾及着自己弟弟在的缘故,柯蕴的话其实是有所保留的。 想到这里,陆江初看向柯蕴,问道:“你建议先让小佰出去吗?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单独聊聊。” 柯佰没有什么不乐意,他知道自己出去之后,也能继续看监控,到时候说不定能了解更多的东西。 但是,他还是主要看柯蕴的想法。 他绝不会主动离开自己的姐姐的。 听了陆江初的话后,柯蕴明显有一些犹豫,但是很快她就下定决心,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柯佰:“小佰,你先去外面等一下。” 柯佰没有反驳,走得很痛快,毕竟柯蕴和陆江初在一起,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在柯佰刚刚把门关上,还没有走到能看监控的地方的那个时间段里,柯蕴靠近了陆江初。 她低声问道:“江初小姐,请问您可以把监控给关了吗?我不想让我家小佰听了我的话而担心。” 陆江初注意到,柯蕴在说话的时候,是避开摄像头的。 看来,仅仅是说话声音比较低,让录音没办法清楚录上,只是柯蕴的一重防备。 她还防备着别人读唇语的可能性。 这或许可以证明,柯佰在一定程度上是非常理智的,尽管她的防备心有些过于重了。 这是一件好事,陆江初想,只要柯蕴能够提要求,就说明她是愿意真诚地谈一谈的。 这样的柯蕴,隐隐验证了陆江初心中的一个猜测。 没有反驳柯蕴的提议,陆江初直接断了这个房间的监控电源,顺道把门给反锁上了。 她不希望自己和柯蕴聊天的时候,有任何人来打扰。 严嵇在监控中看到了这一幕,随后也看到了监控屏幕完全熄灭的场景,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对陆江初的实力有信心,知道柯蕴伤不了陆江初,但毕竟关心则乱,严嵇没有办法放下心来。 好在,柯佰现在到了严嵇身边,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就拿柯佰当人质好了。 严嵇的道德底线并不高,很多事情他完全是做得出来的;只要他的江初能够平安,严嵇才顾不了那么多。 陆江初还不知道外面的风波,当然,她其实是有所预料的。 不过陆江初对严嵇有着一种莫名的信心,她相信,只要严嵇在便不可能出什么大问题。 陆江初中断监控电源的行为,其实就已经表现出了她对与柯蕴聊天的诚意,柯蕴也没有之前那么防备了。 她对陆江初说到:“想知道什么你就问。” 陆江初并没有直接问上午的事情,而是在犹豫片刻之后,提出了自己在心中那个已经有了很久的猜测:“柯小姐,请问你的病都是装出来的吗? 或者说,至少我和你见面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装出来的吗?” 陆江初的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柯蕴的意料,柯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沉默了好一会儿。 陆江初此刻也没有继续蹲着了,而是坐在了柯蕴面前,似乎是做好了长谈的准备。 见陆江初这样子,柯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苦笑着回答:“我的犹豫不正好就验证了你的猜测吗?” 陆江初点头,她的态度十分和缓,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样子,语气也很温和:“的确,但是我不理解,柯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柯蕴没有立刻回答陆江初的问题,眼中泛起了回忆的色彩,似乎在说什么很遥远的事情一般,柯蕴给陆江初讲了来龙去脉—— “一开始我的确受了一些刺激,但是也到不了疯狂的地步。只不过陆家人一直都不愿意放过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人,我只能装疯卖傻。 搬家之后我以为会好一些,但是后面才发现家里面多了监控。监控藏的很隐蔽,但是因为因为我以前在高中社团里做的就是相关的项目,经常能轻松发现。 一开始我还会把监控拆除,后面却察觉到,它们又会回归原位。这让我意识到了,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能够轻易出入我们家。 对方把监控放回原位,其实更是一种对我的警告。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监控,虽然也能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伤害我的家人。 我于是只能把自己的疯狂给维持下去。长年累月这样,造成的危害不小。 那个监控我的人我怀疑不是陆家人,因为陆家人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 长此以往装疯卖傻,很多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清醒的还是疯狂的,所以会做出一些我自己想不通的事情。 不过或许疯狂也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可以让我即使不小心杀人,也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不是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柯蕴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看到手上的血迹之后,她扬起了一抹满意的微笑,似乎正在回味刀刃扎进陆长空身体的感觉。 她这样的微笑,正好展现了她的疯狂。 陆江初这才意识到,之前自己完全想错了。 柯蕴其实并不是没有疯,而是她的疯狂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以至于在绝境之中,竟然保持着一种冰冷如刀锋的理智。 也不怪陆江初会这样想,毕竟监控摄像头一说,就有些太像是精神分裂症患者那种被迫害妄想型的想法了。 更何况即使柯蕴说的是真的,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来处理这件事情,也绝不会选择“装疯多年”这种极端被动的防御方式。 就连陆江初都不知道,柯蕴这种疯狂中的理智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幸运。 这种状态能够让柯蕴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但是也会让她很难接受后续的治疗。 毕竟在柯蕴眼中,她的疯狂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认定那样的事实,可以让柯蕴有一个自洽的逻辑,而这种逻辑,很难被外力改变。 除非,柯蕴本人能够察觉到什么异常。 就如同曾经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那位普林斯顿大学教授那样,聪明人一旦患有精神分裂症,接受治疗就会变得相当困难。 他们只能靠自己说服自己。 想到这里,陆江初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在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陆江初的城府比柯佰深很多,加之柯蕴对柯佰的情绪那般敏感,是因为很了解柯佰的缘故,所以,柯蕴并没有察觉到陆江初心中那些想法和情绪。 柯蕴自顾自地说道:“昨晚就有人来找过我,一个状态十分紧张和恐惧的女人,她告诉我你们今天要去祭祀的事情,也告诉了我地点。 我那时虽然心动了,但也知道那个人是在把我当枪使,思来想去之下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小佰昨天认识了江初小姐您,得到了那么好的机会,我不想因为我导致他新生活的希望破灭。” 说到这里,柯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些什么。 陆江初却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在此刻忍不住追问道:“既然如此,你今天早上为什么会出现在墓园?” 感受到陆江初的急切,因为对陆江初心怀感激的缘故,柯蕴也没有卖关子,而是说出了自己早上的经历。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那样的情绪并不明显,但是柯蕴的恐惧却给了陆江初一种十分深刻和冰凉的感觉,让陆江初不由更加认真了。 柯蕴说道:“早晨的时候,我那个房间的监控突然说话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柯蕴的语气都有些不确定了起来,毕竟那个监控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发出声音。 但是思来想去,柯蕴还是坚定了自己的说法,继续道:“……监控的确发出了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尖利刺耳,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过。 那个声音告诉我,让我趁着我弟弟出门的机会上楼躲起来,之后他会带我去报仇。 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我弟弟到时候在外面,就会遇到危险,可能遭遇车祸、可能遇到空中抛物、还可能被某个杀人犯捅一刀…… 总之,只要我不同意,我弟弟便会死去。我只能按照那个声音所说的做,上楼之后便被人打晕了,睁开眼就到了墓园。 然后我看到了陆仙仪。”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柯蕴的语气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恨意。 那股恨意让陆江初心中都是一惊,只因为那太扭曲和疯狂了。 惊讶的同时,陆江初也察觉到,现在柯蕴提到陆仙仪的时候,虽然表现出了浓烈的恨意,但总的来说还算是冷静的。 既然柯蕴在某种程度上能够保持自己的理智,在心中为家人考虑的柯蕴,那时候也不该那样冒冒然地冲出来杀人。 除非…… 陆江初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早晨的感受吗?” 柯蕴虽然不知道陆江初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她还是在认真地回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段时间的回忆,柯蕴脑中都有些模糊了。 这让她心中也一片惊疑,什么时候自己的记忆力差到了这种地步?连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柯蕴回答问题的声音也有些迟疑和犹豫:“我也不太记得了,那时候的我好像完全被一股疯狂的愤怒给驾驭了,心中只有杀人的念头。” 听了柯蕴的话,陆江初继续问道:“你介意让我带你去检查一下吗?我觉得你有可能是被下药了。” 这一次,柯蕴迟疑了良久都没有点头。 陆江初也不逼她,自己先退了一步:“或者给我一管血化验也可以。” 见陆江初都愿意这样让步,柯蕴也没有什么需要继续坚持的,她点头:“我可以抽血。” 说干就干,陆江初起身就准备出门去取工具,她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柯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初小姐,请问你之后会放我走吗?” 柯蕴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陆江初知道,柯蕴大概是担心,她伤了陆长空,会被自己追究责任。 在心中叹了口气,带着安抚柯蕴的心思,陆江初转头微笑道:“当然可以离开,我刚才已经得到消息,陆长空那里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为了防止有人对你们下手,一会儿抽完血后,你就和你的家人一起先去京市。 东西也不用收拾了,到时候都可以买。” 柯蕴点了点头,目光中溢满了对陆江初的感激。 陆江初打开门后,发现严嵇与柯佰都站在门口等着。 看见他们俩一脸担忧的样子,陆江初说道:“不用担心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后,陆江初看向严嵇:“哥哥能去帮我取一个抽血的针筒吗?” 严嵇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有些迟疑,他担心陆江初会有危险。 但是陆江初的态度却那般坚定,严嵇只能顺着她。 因为他知道,陆江初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能够单独和柯佰相处一会儿。 第247章 投毒事件 严嵇离开之后,陆江初将柯佰拉到一旁的角落处,说道:“等我给你姐姐抽完血后,你们一家人就马上离开江城,不要继续拖延了知道吗?” 柯佰不明白陆江初为何一下子变得如此急切,但还是立马点头回答道:“好的。” 柯佰的乖顺让陆江初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陆江初转身准备离开,但没走几步,又忍不住叮嘱道:“你姐姐的病情,你一定要注意,到了京市之后,立马带她去医院。 我这边的人会给你安排好医生的,不要想太多,关键是你得用对正常人的态度来对她。” 陆江初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显然是并不想让柯蕴听到。 柯佰点头,目光却是一暗,从陆江初表现出来的态度他也明白了,自家姐姐的病情恐怕有些不好。 这让柯佰如何不担忧? 陆江初现在也没有空和他说太多,只能暂且这么嘱咐的。 需要的东西很快就被严嵇拿来了,陆江初拿着针管又走进了房间。 她注意到,柯蕴的状态有些精神恍惚,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进门之后,陆江初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将门给反锁了,她走到柯蕴面前,轻声唤了一句:“柯小姐。” 柯蕴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陆江初,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面色有些苍白。 陆江初原本想直接抽血的,但是摸到柯蕴的手臂时陆江初才发现,柯蕴身上都被冷汗打湿了。 这很不对劲! 陆江初语气焦急地问道:“柯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柯蕴摇了摇头,显然也不想麻烦陆江初,只回答:“没有不舒服,可能只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有些累了。” 她的回答并没有让陆江初放下心来。 陆江初开始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抽血了。 或许应该带柯蕴现在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见陆江初有些迟疑,柯蕴也不想耽搁她的事情。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问题,柯蕴站了起来,还走了两步,对陆江初说道:“看我这么健康,江初小姐您可以放心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整个人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陆江初第一时间就跑去开了门,说道:“小柯同学,你姐姐晕倒了。陆家的家庭医院就在几百米远的地方,你帮我把她抱过去一下。” 柯佰闻言,立马站起了身,眼中满是焦急。 知道时间紧急,他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冲进了房间,很快就把柯蕴抱了出来。 陆江初跟在柯佰身后,一行人一同去了陆家的家庭医院。 江城陆家虽然只是一个小家族,但因为背靠陆家主脉的缘故,生活一直都十分富庶。 陆江初他们所去的家庭医院,名义上只是个家庭医院,实际上却有着不少小型三甲医院的大小,该有的医生都有,该有的设备更是不少。 但是陆江初现在却很难信任别人,她决定,柯蕴的身体检查和血液化验,都由她一个人负责。 作为一个医术还不错的医生,做起这些事情来,陆江初感觉十分轻松。 这让她有了一种想要回到医院的冲动。 想到这里,陆江初心中也隐隐生起一股违和感,她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在结婚之后选择放弃了自己的职业。 那样的选择似乎有些不符合她的性格。 以陆江初对她自己的了解,陆江初很明白,除非遭受了什么变故,否则她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选择。 但是思来想去,陆江初也没从脑海中回忆起什么大的变故。 很快因为柯蕴的情况有些恶化,陆江初也就没时间去想那么多了。 血液化验的结果很快出来,柯蕴的确有中毒的迹象,但是让陆江初皱眉的是,柯蕴的体内竟然不止一种毒素。 陆江初进行了分析,发现一种生物性神经毒素应该是早晨的样子注射的。 那种毒素十分罕见,如果不是陆江初看过研究的论文,恐怕都想不到那里去。 毒素是从一种海洋生物身上提取出来的,可以让人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但是这种亢奋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对服用者的脏器十分有害。 而柯蕴体内的另一种毒素,陆江初还不太拿得准,只能初步判断是重金属中毒。 这种中毒方式一般与摄入的食物有关,也就是说,假如柯家一家人吃的是同样的饭菜,那么柯佰与柯父肯定也有相同的中毒迹象。 陆江初干脆强拉着柯佰也去做了个化验。 在等待柯佰血液化验结果的过程中,陆江初也没有闲着,她还必须去缓解柯蕴今天被人注射的生物性毒素。 不然再继续拖下去,问题可就大了。 柯蕴刚到医院的时候,陆江初给她注射了三支肾上腺素,柯蕴的情况才稍微好了一些。 现在了解了这个生物毒素的作用机理后,陆江初才能够对症下药。 今天她可谓是一刻都没有休息,好在陆江初昨晚睡眠质量不错,倒也没有感到十分困倦。 柯佰血液化验的结果也很快出来了,没有出乎陆江初的意料,柯佰体内的确也有那样的重金属毒素。 只不过从含量上来说比柯蕴的要少一些,陆江初猜测,这可能是柯佰平日里上学,中午会在食堂吃饭的缘故。 毕竟不管一个人胆子有多大,也很难大到会在食堂下手,到时候要是一查出来,舆论再那么一渲染,那个人就算再有权有势,也会付出惨痛代价的。 这种重金属毒素不算罕见,但是它毒就毒在是复合型的,里面含有砷元素。 所谓的砷,还有一个别名就是砒霜,可见其毒性。 投毒的人非常谨慎,这么多年没让人发现异常的原因就在于,砷在人体内小剂量积累的时候,因为还没有到达致死量的缘故,会让人产生一定的抗药性。 但是这种抗药性并不等同于身体不会受到伤害。 而是,将伤害积累下来的同时,不会让人察觉到丝毫异样。 甚至还有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很好。 因为,砒霜杀死了一些对人体有害的细菌,同时造成了水肿与皮下毛细血管的舒张,这样一来,反而让人显得脸色红润。 以前陆江初就在医学杂志上了解到,19世纪的时候,奥地利有一个地区的居民就有长期食用砷块的习惯。 是因为,他们坚信食用这种有毒的东西,对自己的身体是有益的,同时还能够让男人看上去更英俊,让女人的身材更玲珑、肤色更洁白。 这其中除了心理作用的元素之外,的确也有一定的科学道理,但是那样的习俗在进入新的世纪之后,基本上都已经废弃了。 如今看到竟然有人使用这样的手段隐蔽投毒,陆江初心中只觉得发寒。 那个人对柯家的情况很了解,也有高超的毒药学知识,恐怕到时候柯家人即使真的出事,也不会有人有任何怀疑。 想到这里,陆江初只觉得一阵侥幸。 只因为,柯蕴体中所积累的毒素,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假如陆江初没有仔细检查的话,柯蕴很有可能就会很快死去。 早晨给柯蕴注射生物性毒素的人,应该并不知道柯蕴体中还有另外一种毒素的存在,不然的话对方应该会更加谨慎的。 即使陆江初见多识广,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柯家是真的有些倒霉。 如果她没有临时起兴去逛夜市,柯家可能没过几个月,便会被灭了满门了。 但他们做错了什么呢? 只因为柯蕴和陆仙仪梳了一样的发型吗? 越想陆江初越觉得愤怒,对于江城陆家这一群人,她着实不打算继续忍耐了。 到时候,一定要把那些牛鬼蛇神都清除干净。 柯佰站在陆江初身旁,看陆江初分析完化验结果后,那愤怒的样子,心中难免担忧。 但他终究是害怕打扰到陆江初的,于是只能强忍着开口询问的欲望,安静地站在陆江初身旁。 虽然柯佰没有说话,但是陆江初还是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陆江初心中有一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刚才调查出来的事情都告诉给柯佰。 她有些担心这个才十来岁的孩子,不能承受她所说的那些东西。 但是,犹豫片刻之后,陆江初还是选择了坦诚。 这不仅是因为她知晓柯佰心性的坚韧,还因为柯家现在的确只有柯佰一个勉强能够当家作主的人。 他必须要知道真相。 下定决心之后,陆江初缓和着语气道:“柯小同学,我怀疑有人在你们家的饮用水源里下了毒。” 之所以怀疑是饮用水的问题,是因为如果是其他食物的话,对方要持续投毒未免麻烦,只有水源,只需要做一次手脚。 陆江初的语气虽然缓和了,但说出来的东西却十分重磅,柯佰听了心中一惊,连忙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陆江初于是把,柯佰和柯蕴两姐弟的血液化验结果,都告诉给了他。 柯佰听着,忍不住攥起了拳头。 呵,这就是他忍让的结果吗? 他自以为处处忍让,就能够让那些人放过他,现在看来,却是蠢到差点送了一家人的性命。 见柯佰的表情那般难看,陆江初心中为他伤心的同时,也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嘴笨,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安慰。 最终,陆江初只能说道:“之后都会好起来的,现在毒素虽然有累积,但还没有到爆发的阶段,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要继续自责了,这些事情并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听到陆江初的话,柯佰也只是点头勉强弯了弯嘴角,算是买了陆江初的帐,示意自己已经听进去了。 陆江初见柯佰的情绪似乎处于爆发的阶段,却又压抑了下去。 担心他气坏了,为了转移柯佰的注意力,陆江初说道:“现在你姐姐的身体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可以让其他人先看着。 我打算再去你们家一趟,你和我一起还是留在这里陪着你姐姐?” 柯佰想起父亲还在家里,又想起自家被投毒的事情,心里面一阵担忧。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我和江初姐姐一同回去。” 毕竟处于昏迷状态的柯蕴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他又不是医生待在这里没什么用,不如回家调查一下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之前收拾的那些东西,柯佰打算除了重要证件之外,其他全部不要了。 他不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柯佰过于谨慎也好、草木皆兵也罢,作为一个很早就把家当起来的人,柯佰必须要为自己的家人负责。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陆江初也不是什么拖延的人,待到他们说定之后,陆江初便和柯佰一同坐上了前往柯家的车。 在这个过程中,严嵇一直都在陆江初身旁陪着她,只不过严嵇的存在感并不高,更多时候他就像一个保镖一样,守护在陆江初身旁。 坐在车上,陆江初依靠着严嵇的肩膀,心中有那么些愧疚。 想到严嵇昨晚半夜都还在工作,多半是因为白天的时间都花去陪自己的缘故,于是晚上只能加班。 想到这里,心中加深的愧疚让陆江初对严嵇说道:“哥哥,要不你先去处理一下工作上面的事情?我这边人手是够的,不需要麻烦你。” 严嵇笑了笑,语气如同哄孩子一般,温柔之中充满耐心:“没事的,工作上我已经安排好了,昨晚只是突发事件,以后不会有那样的情况。 我一定会一直陪着江初的,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些忙。” 见严嵇这般坚持,陆江初也知道劝不了他,于是没有继续多说些什么。 她心里面其实感觉甜丝丝的,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听到陆江初与严嵇的聊天,柯佰才意识到,为了帮助柯家,陆江初究竟付出了多少,不由更加感激了。 柯佰在心中想着,以后他一定会好好学习提高自己的能力,想方设法回报江初姐姐的。 看着柯佰眼睛中闪动的光芒,严嵇看他比以往更顺眼了几分。 这孩子是一个可造之才,以后说不定真能帮上什么忙。 曾经的严嵇是高高在上的,不会在意这些小小的人脉。 但自从他心里放了陆江初之后,严嵇便事事为陆江初着想,于是也开始看重这些事情了。 第248章 不存在的摄像头 严嵇刚才的那些话也是故意说的,他想要柯佰察觉到陆江初的付出。 如今见已经取得成效,严嵇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因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夏日的中午,江城又是高温红色预警,酷热之下道路上也就没有什么车辆。 车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陆江初对酷暑倒没什么感觉,反而比较满意路上没有车辆阻挡,这极大缩短了行驶时间。 将车停到小区楼下之后,陆江初推开车门,便感觉到一股喷涌而来的热浪。 没想到天气竟然会这么热。 陆江初有些诧异。 后来想想她也就释然了,毕竟陆家所在的位置绿化很好,别墅区中还有人工的河流,如此一来气温高不到哪里去。 室内还常年开着恒温26c的空调,她出门之后也坐的车,所以到了柯佰家这个没有什么绿化的小区,才会感觉如此闷热。 严嵇对此倒是早有准备,他站在陆江初身后为陆江初撑着伞,一副守护者的姿态。 上了楼,进了门,陆江初在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柯家竟然没有安装空调。 在这四十几度的高温下,连空调都没有,恐怕很不好受。 想起柯家以前的家庭实力,那时候柯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在江城这个小城,还算得上一个富贵之家。 和如今的情况一对比,差距着实有些太大了。 柯佰倒是习以为常了,虽然他是从富贵中过来的,但他并没有养出什么娇奢之气,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正因为如此,柯佰才能在家里遭受了那么多变故之后,还能够完全立起来撑起一个家。 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害怕陆江初过来会被热到,想到陆江初最近帮了自己那么多,心中难免有歉意。 柯佰它们回来的时候,柯父正在看书,陆江初匆匆瞥了一眼封面,发现那本书是《左传》。 柯父的瘫痪虽然很严重,但还有一只胳膊和几根手指是勉强能动的,柯佰在出门前就应该已经给他把书安在了架子上,柯父也就这样一页一页地看着。 陆江初察觉到,尽管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苦难,柯父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怨天尤人的样子,反而他十分乐观豁达,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 这样的人,也难怪能写出那样的字了。 想到柯父以后未必能完全恢复,说不定不再能写出以前那么好的字来,陆江初便觉得有些惋惜。 这次回来,和往常一样,柯佰永远都是报忧不报喜的。 柯佰只告诉柯父需要去做一个体检,丝毫都没有提关于投毒的事情。 柯父听了柯佰的话,也只以为那所谓的体检是为了之后身体的恢复,于是也没有多想,高高兴兴地就去了。 当然,柯父还是被放在担架上被人抬走的。 等到柯父离开之后,柯佰才解释道:“江初姐姐你别见怪,我爸爸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 他虽然表面上是我们家以前的公司的领导人,但实际上在后面真正出主意的都是我母亲。 只是母亲身体一直都不好,后面家里面出事之后,母亲也很快就去世了,父亲他要拉扯我们非常不容易。 也是他老人家有着那样好的性格,不然恐怕早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毕竟对于一个喜欢书法的人而言,不让他写字,实在是一种酷刑。” 陆江初点头,她回答道:“我还挺喜欢柯叔叔的性格的,小佰你不必担心。” 不知不觉中,陆江初对柯佰的称呼也更加亲切了,从“小柯同学”变为了“小佰”。 柯佰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对于陆江初对他的照顾,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闲聊几句之后便是正事,陆江初关掉了这套房的水闸,然后便开始拆水管。 原以为得过一会儿才能调查出对方到底是从哪里做了手脚,但没想到拆下水龙头之后,陆江初便看见了水龙头与水管的交界处,卡着一个小包。 那个小包是由纱布制成的,里面装着灰黄色的粉末,陆江初想用手捻一捻,但立马就被严嵇拦了下来。 严嵇皱眉道:“江初,你小心一些,这东西万一有毒呢?再怎么也得带个手套!” 他的语气着实有些严厉了,陆江初还不太习惯,想为自己辩驳两句。 但转头看到严嵇铁青的面色,陆江初就心虚了起来。 她也知道其实错在自己,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问柯佰道:“小佰,你们家有手套吗?” 柯佰点头,立马就给陆江初找了出来。 让陆江初有些惊喜的是,这手套竟然还是医用的丁腈手套,想来是柯佰给他父亲换药没用完剩下的。 戴上手套之后,陆江初终于拿了一撮粉末起来,在手中捻了捻。 那粉末的质感很像是金属颗粒,陆江初初步断定了,这应该就是对方所投的毒物。 一个纱布小包里装的粉末并不多,所以并不会影响水流的通过,更多地起的是一种过滤作用。 陆江初又接连把屋内其他水龙头都拆掉了,无一例外,所有水龙头的转接口处,全都有那样的纱布小包。 陆江初一一数下来,竟然有五个之多。 每当陆江初取出一个,柯佰的面色便难看一分。 当发现所有水龙头都有纱布小包之后,柯佰在愤怒之下,心中甚至有了杀人的冲动。 陆江初只拆开了第一个取出的那个纱布小包,因为之后的小包看物质都差不多。 将所有小包都放在桌子上,陆江初注意到,纱布边缘的位置因为与金属管道接触的缘故,已经沾染上了锈迹。 从锈迹的情况分析,陆江初对小包放置的时间有了一定把握。 她抬头问柯佰道:“你们家是大概三年前搬到这里的吗?” 柯佰点头,语气中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些惊讶:“我们的确是那个时间搬过来的,江初姐姐你怎么会知道?” 陆江初回复道:“从锈迹判断的,那么这样一来,就可以知道,在你们搬进来之前,就有人对这套房子所有的水龙头做了手脚。 你还记得,这套房子是怎么租的吗?又是怎么找到的?我怀疑你父亲的瘫痪,恐怕就与用水有关系。” 柯佰眉头紧锁,面色冷凝,想了好一会儿之后,语气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复道:“这套房子,是我舅舅租给我们的。 舅舅只是普通家庭,能够匀出这么一套房子来已经很不容易,这些年来也一直照顾着我们家。 江初姐姐你的意思是,难道是我舅舅下手的吗?” 面对柯佰的问题,陆江初并没有仓促下定论,她只是问道:“如果是你舅舅租给你们的,那么他收的租金应该很少?” 柯佰点头,语气仍旧复杂:“是的,租金只是市价的一半。 这房子因为比较老的缘故,设施不够完备,在江城这个小城市租不起价。 房子租金市价是一个月800元,减免之后,我们家只用给他400元。 舅舅收了我们的钱,还会想方设法补贴我们,时不时买牛奶和水果过来。” 柯佰在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维护他舅舅。 他不是不相信陆江初,只是不敢相信,平时亲近的亲人会对他们家下手。 陆江初感觉到柯佰的失落,心中也难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但是,很多时候,残忍一点总比让他还处在盲目之中被人害了要好。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陆江初继续问道:“你舅舅既然家庭情况不太好,他把房子便宜租给你们,你舅妈难道就没有什么意见吗? 另外,你有没有察觉到一些异样?举个例子,比如在把房子租给你们之后,你舅舅他们家有没有什么改变?” 柯佰这次回复的很快,但他的语气却充满茫然:“改变吗?是有的……似乎就在把房子租给我们之后,舅舅他们就有了一个好工作,收入也有很大的提高。 之前我是没有过怀疑的,以为舅舅只是运气好,现在想来……” 说到这里,柯佰停顿了一下,逐渐从那种魂游天外一般的恍惚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柯佰的语气变得极为冰冷,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难道说,我舅舅他并不是运气好?能够得到这些东西,是因为他把我们一家的性命都卖给了别人的缘故?” 陆江初看着柯佰激动的神情,一时间插不上嘴,只能听柯佰继续说道。 说着说着,柯佰的语气就哽咽了起来:“以前外婆家重男轻女,我妈妈靠着自己的能力一路求学,但是一直都在照顾舅舅。 当年舅舅欠下赌债,是我妈妈替他还上的,他要什么我妈妈都给了他。 可是,可是妈妈也是在搬到这里之后才病逝的,而爸爸也是在妈妈病逝之后,受不了打击,脑出血瘫痪的。 这些事情,难道都是我舅舅为了换钱而做出来的吗?” 柯佰看向陆江初,似乎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陆江初仍旧保持着沉默,她也着实不太懂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场面。 她是想安慰柯佰的,却又觉得自己的安慰或许太过贫瘠,犹豫片刻之后,终究没能开口。 这时,严嵇开口为陆江初解了围:“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有疑点那就去验证。 这世界上,为了利益,就连父母抛弃子女的事情都有。你舅舅即使背叛了你们,那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只是,如果你还这样继续下去,难道就能有什么用吗?难道就能够报仇吗? 不要忘了,你们家现在可是有三个病人,也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 严嵇的语气很冰冷,说出来的话也丝毫不客气,十分严厉的样子。 但是反而是他的斥责,让柯佰回过了神来。 柯佰脸上火辣辣的。 严嵇的话如几个耳光一般将他完全抽醒了。 想到之前自己心中那些软弱的情绪,柯佰也有些生自己的气。 或许是愤怒的驱使,又或许是终于接受了陆江初所说的话,柯佰没有继续沉湎于之前的失落当中。 他的表情变得坚毅,语气也很果断:“我会收集证据直接把我舅舅,不,直接把那个男人告上法庭的。” 没想到柯佰在至亲的背叛之下,竟然能够这么快就调整好自己,把他当做孩子看的陆江初,心中难免有怜惜。 对于严嵇的教育方式,陆江初并不认同。 但是她也明白,严嵇那样的态度,或许才是如今的柯佰需要的。 想到这里,陆江初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继续在房间中逛了起来,想要寻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但是找了一会儿,陆江初也没有发现任何监控摄像头。 或许是因为找的还不够精细的缘故,陆江初准备让整个房间都处于黑暗之中,到时候再一一查看。 做这件事之前,她先转头看向柯佰,问道:“小佰,你有听你姐姐说过,家里面有监控摄像头的事情吗?” 柯佰点头:“姐姐从刚搬进来的时候就在说,也给我指过确切的位置,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找到过。 只能假装自己已经把那些摄像头给清理了,这样能够让姐姐好上一阵子。 但是一段时间之后,她又会说那些摄像头回来了,但是她所指的地方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也就只能继续重复上一次所做的事情,继续清理那些不存在的摄像头。 如果姐姐也对江初姐姐你说了这些的话,江初姐姐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些东西不过只存在于我姐姐的幻觉之中罢了。” 柯佰的话倒也印证了陆江初之前的猜测,柯蕴的确是有精神分裂症的情况的。 或许有人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晓了这件事,真的安了摄像头呢? 这个猜测有些荒谬,但是陆江初却下意识觉得,或许是对的。 要知道她的猜测是否正确,需要进行验证,正巧陆江初也有这个时间。 于是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柯佰,然后问道:“你还记得你上一次拆除那些不存在的监控摄像头,是什么时候吗?” 柯佰略微回忆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大约是半个月之前。” 陆江初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些摄像头所在的地点,你现在还确定吗?” 第249章 情景再现 听了陆江初猜测的柯百,自然也知道陆江初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他回答得很快:“自从搬到这里之后,我每个月都要拆一两次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摄像头。 每一次姐姐指的都是一样的地方,所以我都记得很清楚。” 说着,柯百便站在茶几上,用手摸吊灯后面的位置,一边摸一边说道:“比如这个地方,就是客厅三个摄像头之一的安放所在地。” 柯百一开始并没有摸得太认真,只是一晃而过,但是很快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吊灯后面的天花板,柯百这几年已经摸了近百次,对于天花板的手感已经特别熟悉了。 但是这一次,却和以前的感觉都完全不同。 竟然真的有东西,在吊灯后面! 见柯百变了脸色,陆江初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但这一点,并没有让陆江初那不太明媚的心情有所好转。 陆江初见到,柯百在一阵摸索之后,从吊灯后面的天花板处,抠下了一个小小的针孔摄像头。 柯百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没办法,一个人一天之中受到这么多的冲击,还能够像柯百这样保持一定的冷静,已经是不错的了。 之后不用陆江初说,柯百也自己找到了所有摄像头的安装地点。 竟然在每一个地方柯蕴曾经指出的地方,都有着那么一个小小的针孔摄像头。 陆江初则跟在柯百身后,观察着他取下来的那些摄像头。 越观察,陆江初的面色就越冰冷。 这些摄像头全都是白色的,所以即使贴在墙壁上,肉眼也根本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柯百对那些地方已经足够熟悉的缘故,普通人想要用手摸出来是不可能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江初也有些唏嘘。 看来,即使知道自己姐姐所看到的摄像头都是幻觉,柯百还是每一次都认真检查了的,没有丝毫的不耐和敷衍。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东西才能这么容易就被揪出来。 如果让陆江初自己找的话,即使是使用她刚才所想要用的,拉上窗帘看反光的方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因为这个摄像头的玻璃部分,只有米粒大小,而且经过特殊处理,很难检测出来。 这种针孔摄像头和一般在网上见到的大路货不同,属于很有技术含量的那种。 陆江初有些感兴趣,干脆拆开了一个。 出乎陆江初意料的是,这个摄像头从外面看上来技术很高超,但是内里却比较简陋,甚至比不上同类型的大路货。 从信号发射器就可以看出,这个针孔摄像头使用的是蓝牙技术,有很大的区间限制,必须在十米以内的范围。 并不像普通的针孔摄像头那样,使用无线电信号传播,可以在远程观看。 不过,蓝牙的设置虽然简陋,但是比起无线电传输,还是多了一分安全。 因为很多普通的针孔摄像头会被检查出来的原因,就在于不少机器都能够捕捉到无线电波信号,检查人员从而进行排查。 既然使用的是蓝牙,既然有这么严的范围限制,那么就说明,安装摄像头的人所在的地方,离柯家很近。 很有可能,和柯家就在一栋楼。 有了这个猜想,在柯百将所有摄像头都拆除之后,陆江初问道:“小百,对于你的邻居们,你有没有什么了解?” 柯百有些迟疑,想了一会儿后才回答道:“因为我们家不想和外人接触的缘故,我对邻居们不算很了解。 我只知道,对面住着一个很爱喝酒的男人,每次喝酒后那个男人都会发酒疯,似乎会家暴自己的妻子。 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陆江初皱起了眉头。 她现在可以断定的是,安装摄像头的人大概就是给柯蕴注射生物性神经毒素的人。 而在柯家的饮用水中投毒的人,应该是陆金那一方的。 判断的依据是,行事风格的迥异。 而且投毒已经过了好几年,摄像头的话,根据柯百所说,半个月前应该是没有的。 既然如此,安装摄像头的人应该是才搬过来不久的。 大致有了这么一个范围,陆江初问道:“有什么刚刚搬家过来的邻居吗?” 柯百这次回答得很快:“有一个人是一个月前刚搬来的,就住在我们家正上方的那套房子。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职业是程序员,下班比较晚,我有时候下晚自习都能够遇见他,他还和我聊过他的工作情况,所以我对他的印象也比较深。” 听到那个男子是程序员之后,陆江初察觉到了不对。 江城作为一个主要靠旅游资源维持gpd的城市,并没有什么互联网产业的发展。 一般在这样的城市,会招收程序员,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对方在政府部门或者国企上班。一般也只有这样的福利待遇,会让那些程序员放弃在大城市的工作,选择来到小城市。 但是第一种情况很容易就能排除。 毕竟作为一个高三学生,柯百下晚自习的时候往往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这和体制内工作人员朝九晚五的作息不符。 第二种情况便是,对方是江城一个小公司的员工。但是这种城市的平均薪资不过3000元,一般还不包括五险一金、加班情况严重。 企业的发展也并不完善,很少有程序员会选择这条道路。 如果将两个猜测都排除,那么就可以说明,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如此大的疑点,按理说陆江初应该立马去验证,但是此刻,她却迟疑了起来。 柯百这时候已经想上楼了,看见陆江初站在原地,有些不解地问道:“江初姐姐,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江初正在思考之中,她的思绪被柯百的提问给打断。 陆江初也就不再去想那些,她直接把自己心中的疑虑给说了出来:“这一切都太巧了,这些漏洞、这些线索,就好像是那个人刻意透露给我们的一样。 他和你相遇聊天,其实是根本没必要告诉你,他所谓的程序员职业的,但他还是说了。 而这个程序员身份,就是他最大的漏洞所在。” 陆江初说得也有理,但是柯百却十分心急,显然不愿意再等了。 陆江初理解柯百的急切,也就没有阻拦。 她跟在柯百身后,心中仍旧充满不解。 陆江初现在已经猜到,那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顺着这个思路去思考,那个人会透露出如此明显的漏洞,就是为了引她过去。 这简直太像一个陷阱了。 但是为了追查到真相,陆江初又不得不踏进去。 想到这里,陆江初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她向来自认为聪明,却没想到如今自己的性格会被别人算得个十成十,竟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或许是因为想快些知道真相的缘故,柯百走得很快。 但是他还是有一定的理智的,在走到楼上那家人的房门前时,柯百停住了脚步,等待陆江初他们到来。 看柯百能够自我克制,陆江初刚刚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她看向那个房门,那是一个很普通的蓝灰色防盗门,因为小区管理不够完善的地步,门上面贴了很多小广告。 广告主要是与疏通排水管道和开锁相关的,按理说不应该引起陆江初的注意,但是和其他家的人比起来,这扇门上的广告未免过多了一些。 这说明,住在里面的房主没有关心过自己门上所贴的东西,也从来没有过清理。 这一点似乎更加证明了,对于那个所谓的“程序员”房主而言,这套房子或许连个落脚点都算不上。 陆江初想要上前继续探查,却再次被严嵇拦住了。 对于陆江初那种总是勇往直上的行事风格,严嵇只觉得有些头疼,不明白他的江初为什么不能够多爱惜一下自身。 见严嵇的态度那般坚持,陆江初只能作罢。 她其实是能够理解严嵇的想法的,只不过很多时候太着急了,根本就没办法顾及到。 见陆江初总算听得进去劝,严嵇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他看向身后的一名保镖。 那名保镖在严嵇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就立马懂了严嵇的意思,上前准备敲门。 虽然那个人此刻多半不在这间房里,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先敲门比较好。 总不能一开始就撬锁? 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那个保镖刚敲了一下门,门就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竟然没有上锁!甚至没有关上! 就在门开了一条缝的那一个瞬间,几名保镖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冲到陆江初与严嵇面前,护住自己的雇主。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陆江初却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幕后者的行事风格似曾相识,自己曾经似乎在哪里见识过。 正是因为心中有那种诡异的熟悉感,陆江初才会有些坚定地认为,门后面肯定不会有危险。 那个人不会设置这么愚蠢的陷阱。 这些想法在陆江初心中十分坚定,坚定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保镖们都是行伍出身,一个小队有自己的配合方式,门打开之后,等了5分钟仍旧没有什么险情出现,他们也没有松懈。 因为知道雇主想进入那里的房间,他们几个人排成一个队列,人与人之间间隔几米,依次进入了门后。 剩下两个人守在门口,保护严嵇与陆江初。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就稍微久了一些。 根据柯百他们家的房子布局,就可以推测出楼上这户人家的布局,毕竟老式小区套房的修建,一般都是一样的。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外面的保镖身上的对讲机响了,终于得到消息,房间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这十来分钟,已经足够进去的人,将里面所有角落都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了。 此刻已经完全排除了所有危险,严嵇自然也允许陆江初进入。 陆江初也没有等得不耐烦,反而,看着保镖们这样配合的场景,陆江初眼中还闪过一丝怀念。 曾经她与她的队友,也是这样配合的。 怀念之后,便是干正事的时间了。 陆江初等着柯百进去之后,才跟在柯百身后一同进去了。 保镖们站在房间各处,警觉地守卫着。 陆江初没有在客厅一直呆着,而是把另外两个套房都逛了一遍。 套房里面全都是空空荡荡的样子,应该和房东刚把这套房子租出去的时候差不多。 木板床上面只有房东提供的床垫,连床单都没有铺一层。 走到厨房,厨房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使用痕迹,台面上面甚至连水渍都没有一滴,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果然这个地方不是那个人主要的居住地。 保镖们并没有破坏这里原有的痕迹,陆江初也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观察了一会儿后陆江初发现,有使用痕迹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客厅,一个是淋浴间。 后者有一些异常,毕竟那个人都不在这里生活,怎么会在这里洗澡呢? 除非有不得不洗的理由。 想到这一点,陆江初转头看向守在淋浴间门口的那个保镖,问道:“请问有紫外线灯吗?” 保镖点头,这种东西还算比较常用的,平时检查防电时也会使用,他们身上都会带着。 从保镖那里拿到紫外线灯后,陆江初将浴室的灯和门都关了。 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她打开紫外线灯,正准备仔细检查,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她看见了满地的血迹。 血迹虽然被水给洗过,但因为其蛋白质还不能完全消除,用鲁米诺试剂或者紫外线灯照射,都可以让血迹显影。 震惊之后,陆江初收拢了心神,开始仔细分析。 从血液的轨迹可以看出,它们应该是从上方滴落的。 墙面上的血迹很少,主要集中在下半部分。 陆江初将紫外线灯往上照,看见了淋浴的喷头。 在这有些阴森恐怖的淋浴间之中,踩在一片血迹之上,陆江初闭上了眼睛。 她在用大脑模拟当时的场景—— 一个男人,进入淋浴间之前,保持着正常的状态。 但是进入淋浴间,关上门之后,他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他打开了上面的喷头。 他准备洗澡…… 不,不对。 那个人不可能是准备洗澡。 在伤势那样严重的情况下洗澡,伤口容易感染。 第250章 误会产生 既然不是为了洗澡,那个人为什么要打开淋浴喷头? 陆江初继续闭眼在脑海中模拟着场景。 这么大片的血迹,说明那个人受了重伤。 重伤之下,他为什么不在外面换药? 或许,外面有人,而且是他不能够信任的人,所以他只能躲到淋浴间来。 有人的情况下,他还开淋浴喷头,或许是为了用水声来掩盖处理伤口时可能会有的动静。 同时,正好可以把流淌下来的血液冲刷干净。 会有这么多血,并且见不得人,没办法去医院处理,无外乎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刀伤,斗殴造成的刀伤。 但是据陆江初所知,这些年随着国家加大对底层的管理,曾经那些大规模斗殴,至少在江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所以,即使受了那样的刀伤,也不必过多担心,仍旧可以去医院,再不济也能够去小诊所。 假如排除刀伤,那只有第二种情况符合了。 那就是枪伤。 如果这样地看的话,事情虽然变得更加复杂,但也有一定转机了。 毕竟,持有枪支的人不多,在禁枪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能够找到线索。 心中没有高兴两秒,陆江初又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性。 即使那个人受的是枪伤,万一并不是因为和官方组织有冲突而已造成的呢? 陆江初想到,江城除了市中心的中心区域是平坦的,江城其他辖区,是重重的大山。 山区不少农民,都有打猎的习惯,因此家里也有自制的土枪。 万一那个人是在山里受的伤,排查范围就会扩大很多,也就很难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了。 或许,这才是那个一直都显得心思缜密的人,会不处理这些血迹的原因。 最近,要想让血迹不在鲁米诺试剂或者紫外线灯的照射下显影,只需要去杂货店买一些清洗剂就可以了。 那些清洗剂足以让血液中的蛋白质变性,从而不能被检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江初难免有些沮丧。 不过纵然如此,陆江初还是将这个发现记录了下来。 她只能走出淋浴间,进入客厅。 从沙发的痕迹上来看,有人在这里坐过,为了还原当时的场景,陆江初也坐到了沙发上。 这个位置,正好能够看见电视。 她顺手打开了电视机。 打开的过程中有些卡,因为这个电视机看上去就挺老旧了,很多时候反应很慢。 陆江初一直耐心地等着。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或许那个人就是通过这个电视的显示屏,来观看监控画面的。 很快,陆江初的猜测就被证实了。 电视上面的画面,赫然就是柯家的那些房间,还可以用遥控板来选择,要看哪个房间的画面。 陆江初思考片刻,选择了观看玄关处的门廊那部分的录像。 画面里,玄关是空空荡荡的,陆江初在想,这或许是实时的画面,没有人倒也正常。 但是很快,她皱起了眉头。 不对呀,怎么可能是实时的画面?她和柯百明明都已经拆了所有的摄像头了…… 除非,这些视频全都是录播。 陆江初尝试着用遥控板调时间,但是却始终没有成功,最终失去耐心的她,选择直接将那个电视机连接电脑,将所有视频文件拷贝出来。 电脑借的是柯百的笔记本电脑,听柯百说,这个电脑是他为了完成作业买的一个二手货,比较便宜。 便宜往往代表着质量很低,电脑也就是很卡,但好在视频文件并不大,将它们储存起来并没有超出电脑的负荷。 陆江初根据时间排序,选择了今天早上的视频来观看。 观看时使用的是三倍速,陆江初也没有再点进某个镜头的单独画面,而是几个房间的监控画面一同播放。 好在她早已习惯了一心多用,如此下来虽然感觉累了一点,但是也的确提高了效率。 监控画面里,柯百给他父亲和姐姐做了早餐后,自己做了一套卷子,然后开始忙碌地收拾东西。 终于,在快进之中,监控很快到了柯百接到快递电话的那个时间段。 陆江初看到面露喜色的柯百,看他出了门。 让陆江初有些意外的是,即使只是出门10分钟,柯百竟然都把玄关走廊处两扇门都上锁了。 他的动作十分熟练,想来做过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做应该是为了防止柯蕴跑出去。 按理说,他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做了,而且做得足够好、足够细心。 但是现在柯百刚出门之后,监控里面便显示,门锁被转动了。 这说明,有人拿着钥匙开了锁。 走进门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皮肤苍白的男人。那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因此陆江初也看不清他的脸。 进门之后,男人不慌不忙地抬头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 他的态度太过随意和自然了,表现得简直就像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进入玄关的门廊之后,男人又拿出钥匙,打开了第二扇门。 再然后,他便径直去了柯蕴的房间。 之后他对柯蕴所说的那些话,陆江初都在柯蕴那边听到过了,并没有什么偏差。 说完之后,那男人也没管柯蕴的反应,便离开了。 陆江初注意到,离开的过程中,他并没有给那两扇门上锁。 两分钟之后,柯蕴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手中拿着那男人的钥匙。 那时候的柯蕴表现得很冷静,她离开房间之前,把一切恢复了原样。 这应该就是柯百在回来之后没有察觉到异样的原因。 监控所证明的事情,是陆江初和柯蕴聊天之后便知道的,并没有其他更多的收获。 陆江初只能想着花时间把所有监控全部排查一遍。 就在她准备退出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弹窗突然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陆江初看了一下电脑的右下角,她所借用的柯百的这个电脑并没有联网,所以并不是网络上别人发过来的弹窗。 而是刚才所拷贝的视频文件里的。 如果不是陆江初突然决定把所有视频都看一遍,根本就不会发现视频后半部分都是锁定的。 锁定部分需要密码,且只有一次机会,看对方所加密的方式,陆江初知道,如果自己强行攻破,恐怕会有很大的问题。 到时候文件都可能完全损毁。 而弹窗上面还有一个倒计时,两分钟的时长。 陆江初猜测,假如自己不能在两分钟内输入正确的密码,文件很有可能还是会损毁。 这着实让陆江初有些进退维谷。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陆江初尝试从周围的物品中获得提示,但是最终却一无所获。 只剩10秒时间了。 实在是拿不准到底应该填什么密码,陆江初犹豫片刻之后,决定跟随自己的心来。 对方既然把她引到了这里,算清了她的性格,在密码上面应当也不会有过多为难。 到最后三秒的时候,陆江初清空自己的大脑,输入了那个在最后一秒出现的答案:【:)】 一个笑脸的符号。 文件,解锁了。 看日期陆江初发现,这是昨晚的视频。 这一次,视频内容并不在柯家,而在柯家外面。 视频分为两段。 第一段,是一个脸上有着伤痕的女子,找柯蕴说话。 那个女人竟然知道,陆家人会去祭祀的行程。 她似乎是想要利用柯蕴,但是却被柯蕴拒绝了。 而在那之后,陆江初在监控中看见了一个,她都想不到的人。 陆江初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严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又看了一眼这段监控视频的时间,正是她昨晚睡觉后的那个时间段。 所以说,严嵇在她昨晚睡着之后出门了,同时还绑架了那个满脸伤痕的女人。 让陆江初心里有点不舒服的是,那个女人和严嵇看上去关系匪浅。 她看向严嵇的目光中,满是深情。 而严嵇只有冷漠。 看见自己的丈夫对其他人那样保持距离,陆江初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 但是她在疑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愤怒。 为什么他要瞒着自己做这件事? 在这之后隐藏的东西,才是陆江初真正关心的。 陆江初又想起,自己昨天半夜惊醒的时候,严嵇不在床上,而在阳台开会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开会吗? 陆江初不信。 她下意识觉得,或许那时候,严嵇才从外面回来。 而严嵇回来的时间,与他绑走那个女人的时间之间,还有几个小时的空白。 他去干什么了? 心中有无数疑问涌起。 陆江初知道,她或许不应该这样。 毕竟,她和严嵇是恩爱夫妻,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开说呢? 虽然在这样劝自己,但是严嵇走过来问陆江初有没有什么收获时,陆江初第一反应却是将正在播放的视频点了关闭。 她并不想让严嵇察觉到,她现在知道他的隐瞒。 陆江初甚至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摇了摇头,语气苦恼:“还有什么发现。” 说话的时候,她死死盯着严嵇的脸,发现严嵇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关切地看着她。 在严嵇关心的目光下,陆江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太大了。 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这样的想法让陆江初心中有些愧疚。 她决定最后给严嵇一个机会:“哥哥,昨晚你出门了吗?” 不知道陆江初为何突然这样问,严嵇心头一惊。 他仔细打量着陆江初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说道:“我没有出门,在你睡着之后,我就一直在开会。” 陆江初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多问。 只是她的心却沉了下去。 陆江初突然开始好奇,那个满脸伤痕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这种好奇很简单,更多的是愤怒。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还愿意给严嵇一个机会,陆江初便觉得生气。 不过现在柯百还在,并不是什么争执的好时机,陆江初也就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而且,她心中还有其他的怀疑。 陆江初总觉得这个幕后黑手有些似曾相识。 不过一时间追查不出来,陆江初也没有继续深究。她把所有线索整理好,自己拷贝后,删除了在柯百电脑上的文件。 做完这些事,陆江初才抬头看向柯百:“报警。” 柯百此刻也是十分愤怒,听到陆江说的话后,他立马就拿起了手机,拨打了110。 在电话接通之前,柯百问道:“江初姐姐,把我的情况说给他们就好了吗?” 柯百的话中,充满了对警方的不信任。 这也是因为之前,他家里面出事,报警之后遇到的却总是和稀泥的人的缘故。 柯百已经不是什么天真的孩子了,更何况这件事情线索并不多,恐怕很难追究到一个结果。 陆江初想了想,教柯百道:“你就说,你楼上的邻居在你家里安了监控,再说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了枪伤,现在已经逃走了。” “枪伤”是重点。 这样可以引起警方的重视。 柯百点头,陆江初所说的那样,在报警电话中说明了情况。 待到柯百打完电话之后,陆江初说道:“你姐姐解完毒之后大概是晚上醒,到时候你们就坐晚上的航班去京市。 不用担心你姐姐和你父亲的出行问题,陆家都会安排好的。江城现在对于你们而言太危险了,不能多呆。” 柯百点头,语气有些更咽:“江初姐姐,谢谢你。” 陆江初看着柯百,叹了口气,最终说道:“好好读书,知道吗?” 柯百点头,目光中满是坚定。 陆江初之所以会那样劝他,就是因为像柯百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读书才是更好的出头机会。 他很难有其他选择,不如就把这一条路给走到通。 柯百这边安排好,陆江初打算去见陆长空一面。 她怀疑,在柯百家生活用水上面投毒的人,应该和陆长空脱不了干系。 至于那个人会是陆长空本人吗? 陆江初一开始思考过这个猜测,但是很快她就把这个猜测给推翻了。 陆长空此人性格骄傲,很多事情喜欢直来直往,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如果说他直接动手灭门柯家,陆江初还觉得听上去靠谱一些。 至于细水长流地用长达三年的时间投毒,与陆长空的行事风格实在不符。 第251章 围观与哀求 之前陆江初让柯百报警的时候,之所以没有提投毒的事件,是因为她想要抓住直接的证据。 毕竟明天陆江初在港市还要参加一个拍卖会,在江城这里已经待不了多久了。 为了防止那些人死灰复燃,陆江初必须做更全面的打算。 她要在今天就抓到证据,直接将那些草菅人命的人给送上法庭。 回程的路上,柯百与陆江初就不是一辆车的了。 陆江初现在所在的车上,除了她与严嵇,就已经没有别人了。 甚至,就连司机都没有,陆江初自己做了司机。 保镖在他们之后的车上,陆江初与严嵇身手都不错,不是随时都需要保镖跟在身边。 看着专心开车的陆江初,严嵇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或许是因为陆江初太安静了。 之前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即使是开车,也会时不时聊聊天。 但是今天,自从离开柯家以后,陆江初就一直一言不发。 刚开始严嵇以为,陆江初是在想事情,没有开口打扰她。 但是现在,沉默却蔓延得太久了。 严嵇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最终,他开口道:“江初,不要太难受了,那些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听到严嵇的话,陆江初的手握住方向盘的力道又大了些。 但是她并不想在现在就起争执,于是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严嵇的话。 然后,车厢又陷入了让人难耐的沉默之中。 外面仍旧很热,此刻中午刚过,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在阳光的照射下,远处的柏油路上方空气,因为温度所造成的密度改变,让人远远看着,有一种波光粼粼的感觉。 这时候还行驶在路上的车并不多,不过路边停着不少新能源的电车。 陆江初瞟了一眼,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因为今年诡异而持续的高温,江城所在的省份,出现了电力短缺的情况。 为了不造成大规模停电,于是有了限电的措施,这就导致了很多新能源车辆没有办法充电,只能抛锚在路边。 昨晚那场雨其实是这半个月来下的第一场,只可惜暴雨之后,气温没有丝毫降低,还多了一分闷热。 这种热不好散出去,只会让人更容易中暑。 陆江初早晨浏览新闻的时候,就看见不少例中暑的病例,甚至更严重的,还有热射病死亡的情况。 陆江初也不知道自己在开车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这些。 不过她也猜得出来,多半是因为,她不愿意在这时候继续纠结严嵇撒谎的事情了。 陆江初也不想多问什么,她更想要的是静一静。 陆江初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严嵇才能察觉到她生气了,才能够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给说清楚。 陆江初从来都不是一个缺少耐心的人,她愿意等待只不过这个等待的过程,并不会让严嵇觉得好受罢了。 或许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她就可以先行离开,去往港市? 心中隐隐有了这样一个想法,陆江初却没有说出来,只打算一会儿告诉自己的爸爸和哥哥。 或许是心中有着火气的缘故,陆江初开车的速度很快。 严嵇本就不是一个在感情方面比较擅长的人,他想了想自己最近所做的事情,觉得陆江初应该生的不是他的气。 既然如此,或许他的江初是被其他人给气坏了。 严嵇不由有些心疼,想着自己或许一会儿可以找一些江城的特色美食,还哄一哄陆江初。 这地方偏辣的菜式,还有运用香料的方式,都很合陆江初胃口。 到时候自己再带几个江城本地的厨师回去,江初应该会高兴一些。 想到这里,严嵇也就保持了沉默。 以他对陆江初的了解,严嵇知道,陆江初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的。 自己能够陪在江初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严嵇的贴心行为,在陆江初眼中,却成了心虚的表现。 如果是其他人,是很难如此轻易挑动陆江初情绪的。 但是严嵇在陆江初心中到底不同,自然不在其他人之列。 踩下油门的幅度又大了一些,直到陆江初收到超速罚单的短信后,她才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时候,也差不多到陆长空所在的医院了。 陆江初停了车,正准备坐电梯上楼,没想到却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了一个熟人。 其实一开始,陆江初并没有把那人给认出来。 只因为那个人脸上满是血痕,看上去似乎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殴打。 正因为这个因素,陆江初才多看了他几眼。 仔细端详之后,陆江初停住了脚步。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 那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男人,竟然是陆金! 怎么一夜不见,陆金就变成了这样子? 在陆江初心中,对于可能投毒的人列了一个名单,而陆金就处于名单的第一位。 此刻能在这里见到陆金,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陆江初于是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找了个更隐蔽的位置站着。 严嵇自然跟随着她,而那些保镖更不用让人操心,他们一个个都是隐匿身形的好手。 陆江初看见陆金正在打电话。 她和陆金之间相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一般而言是听不清陆金打电话的声音的。 但是因为陆金似乎很愤怒,所以说话的声音很大,陆江初所站的位置又是下风的方向,正巧可以听到陆金的声音。 陆金似乎在斥骂一个人,他的话中总是带着脏字,让陆江初听着忍不住皱眉。 骂人的话都没什么好听的,陆江初一时间更烦躁了,于是准备离开。 但是还没走两步,陆江初就听陆金说道:“xx的,你们现在就在停车场吗?好的,你立马把那个废物给我带过来!” 正是这句话,让陆江初停住了脚步。 她从陆金现在这么暴躁的状态判断出,陆金很有可能会在这里教训人。 但是这未免太嚣张了! 陆江初眼中闪过不解。 毕竟这地方可是公用的停车场,陆金难道一点顾忌都没有吗? 但很快,陆江初就想通了。 陆氏集团医院的停车场通常分为两层,普通病人只会去负1楼停车,负2楼则是存放医疗器材和给人员停车的地方。 在江城,能成为陆氏的人,基本上只有陆家人。 出于这个因素,在陆金眼中,这个所谓的地下停车场,就是陆家人的私有地,根本不用担心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陆江初也是幸运,她停车的地方是比较靠边的位置,因为陆金刚才打电话很专注的缘故,他也就没有见到陆江初。 这样一来,才给了陆江初可以躲在一旁偷窥的机会。 从陆金刚才的话中,陆江初也意识到了,这个停车场里,除了她和严嵇的人,还有陆金的手下。 想到这里,陆江初藏得更深了一些,不希望自己被发现。 对于以前做过杀手的她,要彻底隐匿自然不是难事。 但是严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总裁,没有陆江初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经历,自然也藏得不够好。 陆江初于是牵着严嵇的手,将他拉到了身后。 也幸亏陆江初警觉,很快,几辆车后面就出现了两个人。 为首那人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显然是在看周边有没有人藏着。 而第二个人被绑着,嘴里面还堵着布团,绑缚他的绳子被站在前面那个人牵在手中。 陆江初将目光主要集中在了为首那人身上,那个人的气质,陆江初觉得很像是小偷。 那个人走路的方式也很像小偷。 或许正因为是小偷,所以为首那人才会这般警觉。 陆江初他们所躲的那个柱子都被扫了好几眼,那人还注意了地上的影子,确认彻底没有埋伏后,他才走到了陆金面前。 陆江初看见,那人在陆金面前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样子,而陆金则有些不耐烦地骂道:“你真是当贼当久了,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吗?你胆子这么小的吗?” 陆金的斥骂毫不留情,那人不停点头,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悦的情绪,而是觍着脸说道:“老大说得对,是我胆子太小了。 没办法,我这人是鼠年生的,又干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哪里比得上老大的光明磊落。” 陆江初看到,听到那人恭维的话语后,陆金的脸色明显和缓了一些。 也多亏陆江初视力好,才能在陆金满脸的伤痕之下,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 那人显然也感觉到了陆金态度的松动,仍旧是满脸堆笑的样子:“老大,你要的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想要做什么都行,只是这里算是半个公共场合,如果要见血的话咱们还得另找个地方。” 陆金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他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那个被捆着的人。 陆金似乎十分愤怒,扯下那人嘴中的布团后,便是几个耳光下去。 陆江初皱了皱眉,因为她注意到,那个布团竟然是一条红色的内裤。 将目光移到那个被绑着的人身上,陆江初突然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那人在被陆金甩了耳光之后,整张脸都肿了起来,他哭着跪在了陆金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陆金拳打脚踢,最终只能在地上哀嚎。 陆江初一直盯着那个人的脸,然后,她想到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挂在柯家的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里,陆江初看见了柯百那已经去世的母亲。 柯蕴和柯百两姐弟,长得更像他们父亲,而柯百母亲的眉眼,和那个正在地面上鬼哭狼嚎的男人有些像。 难道那个男人,就是柯百嘴中所谓的舅舅? 陆江初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 越想,陆江初越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 她思忖片刻,便拿出东西开始录像。 录像所用的正是从柯家拆下来的小摄像头,陆江初只需要将它贴在墙上,自己躲在柱子后面也能将所有场景给记录下来。 小摄像头连接的是蓝牙,陆江初已经将其破解,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那摄像头十分好用,画面很快就传输到了陆江初的手机上,并且开始同步保存。 更让陆江初惊喜的是,摄像头的画面十分清晰,收音的效果也很好。 陆江初看见,在踢打了地面上的人将近5分钟之后,陆金才好像缓和了一些情绪,没有继续动手。 他将那人提起来,感觉到那人有些昏迷的倾向后,陆金皱起了眉头,又甩了几个耳光过去。 剧痛之下,那人又清醒了不少。 陆江初看到那人嘴角的血液,猜测他可能已经被打掉了好几颗牙齿。 陆江初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那个人开口说话的时候都在漏风,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陆……陆总,我错了,您再给我一个机……机会,我回去就给柯家那三个人下毒。 保证,他们一定会死得透透的!陆……陆总,我不该威胁您的,我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现在已经回转过来了。 您相信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个与柯百母亲眉眼有些相似的人,果然是柯百的舅舅。 从柯家舅舅所说的话中,陆江初也大概推测出了来龙去脉。 应该是之前柯家舅舅被陆金派去给柯家人下毒,过了几年好生活,这两天看见陆金失势,于是一下子飘了。 陆金可能在昨晚联系过他,要求他对柯家下最后的杀手。 但是柯家舅舅却觉得陆金已经不足为惧,甚至还反客为主威胁了陆金。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金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便派自己的手下把柯家舅舅绑了过来。 陆金既然出现在了医院,就说明他应该已经去看过陆长空了。 自己的宝贝儿子现在生死未卜,而下手之人就是柯家人,陆金如何不恼怒? 而柯家舅舅就是他现在的迁怒对象。 大概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柯家舅舅眼中满是恐惧,见陆金一直沉默,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 他忍不住继续求饶道:“陆总,陆总您放心,我那姐夫已经联系我,说他们今天就会离开江城。 到时候我去见他们一面,一定让柯家的人一个都走不了,让他们全部下黄泉。 陆总,我绝对是忠于您的,我也最得柯家人的信任,要是换个人下手,恐怕就起不了效果了。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 第252章 恶人的眼泪 陆江初皱眉,听到那人的话后,只觉得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恶心的人? 竟然为了一己私利,这样对待自己至亲的家人。 另外,陆江初没想到,柯父会将他们要离开的消息给透露出去。 不过想想陆江初也不意外了,根据柯百那种遇到问题只会往自己身上扛的性格,他多半不会把投毒的事情告诉给柯父。 不然也只不过是白白让他老人家担心罢了,没有更多的作用。 作为柯家唯一还算亲近的亲人,柯家舅舅会得到这个消息倒也正常,毕竟明面上,他可是帮了柯家不少忙的。 今天如果不是陆江初正好撞见了这一幕,搞不好柯家还真的会出事,那时候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会功亏一篑了。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 但她也并没有被自己的负面情绪驾驭,而是继续沉下心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实时监控录像。 听到柯家舅舅的话之后,陆金的面色明显和缓了几分,似乎颇为意动。 最终,他点头说道:“行,那你要把事情做好,不要牵扯到我身上。 不然到时候,我把你那个女儿给卖了,你知道吗?” 柯家舅舅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连忙点头。 他的乖顺并不能消弥陆金心中的怒火。 对于这种敢反咬主人的狗,陆金并没有他留下来的想法,如今愿意忍耐一时,不过是看着他还有些用处罢了。 眼中闪过一丝狠毒,陆金扬起了一抹扭曲的微笑。 他的微笑着实吓人,毕竟陆金脸上那些血痕,如同会扭动的虫子一般,让人看着都觉得反胃。 但柯家舅舅只能觍着脸,在陆金面前表现出恭敬又畏惧的神色。 他的乖顺让陆金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看了一眼站在柯家舅舅身旁微弯着腰的,将柯家舅舅绑来的人,陆金用眼神示意那人要找机会灭口。 那人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觉得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陆金上了电梯,离开了这一层的地下停车场。 在确认陆金已经完全离开之后,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颇为嫌弃地往地上“呸”了一口,低声斥骂道:“和老子神气什么? 现在江城谁不知道,你陆金眼瞎得罪了贵人,如今已经被赶出陆家了,哪里还是以前的陆老大? 总有一天,老子要把在你这里受到的侮辱全都还回去!” 说完这些低声的斥骂,那人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他也只敢在背后骂一骂,不敢做更多的事情,如今能够骂出声,也算顺了顺胸中那口恶气。 那人踢了蜷缩在地上呻吟的柯家舅舅一脚,强行牵着绳子把柯家舅舅扯起来,准备离开去干正事。 但他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一个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女人,走到了他面前。 那人很快认出,这女人是传说中陆金所得罪的贵人,陆江初。 能够认出来是因为,陆江初是个公众人物,很容易找到照片。 那人心中一沉,看着周围站着的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不过权衡了几秒钟,便立马有了主意。 陆江初看见,之前还在柯家舅舅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此刻像换了张脸似的,变得惶恐又不安。 那人已经猜到,陆江初多半看到了之前的一切,眼睛一转便定下了自己的话术:“陆小姐,求求您为我做主啊!” 他说话的时候甚至跪了下来,动作太过突兀吓了陆江初一跳。 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膝行着上前,好像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而陆江初就是他唯一能够申冤的人一般,哭诉着:“陆小姐,我都是被陆金逼的,才不得不应下刚才的事情。 陆金他是江城最大的恶人,我在他手下已经被欺压太久了。 只要能够得到小姐您的庇佑,我愿意揭发陆金的恶行,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面上甚至多了几分让人敬畏的肃穆之色。 让人感觉,他仿佛是大义凛然、敢于牺牲的卧底。 就连陆江初都有些敬佩他的演技了。 这人简直是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原则,完完全全贯彻了。 不过,他愿意反水,对于陆江初而言是好事。 陆江初自然也不会完全信他的话,而是问道:“你能拿出证据吗?” 那人刚开始看陆江初一直沉默着,心中怕得不得了,以为是自己没能打动陆江初,生怕今天就折在这里了。 现下陆江初一开口,他便抓着了希望,立马点头道:“有证据的!至少我经手的事情,每一项都有证据。” 陆江初的目光有些玩味,她知道这个人所说的证据,多半已经把自己完全摘干净了,只剩下了与陆金相关的地方。 这是个聪明人。 陆江初想。 但是聪明人也有聪明人的问题,这个人敢背叛陆金,难道就不会背叛自己吗? 万一他在法庭上推翻了供述,说一切都是她逼他的,那该怎么办? 陆江初的目光冰冷地闪动,她的眸子本来就极美,专心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那人有沉入深海般的梦幻感觉。 但是在这样的时刻,那人却不敢过于沉沦,只能移开了目光。 那人原本以为,陆江初会被他的条件打动,却没想到在听了他的话后,陆江初仍旧那么沉得住气,很久都一句话没说。 在等待之中,让人越来越忐忑,他想要抬起头来打量一下陆江初的神色,但不知为何,挣扎了许久也没敢抬头。 原因无他,着实是因为陆江初太有气势了。 那人在陆江初面前所感受到的压迫感,竟比在陆金面前感受到的还要强上那么几倍。 要知道,陆金曾经可是江城一霸,是让不少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两相对比之下,就可见陆江初的气势有多么强大了。 那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听到陆江初的声音:“你抬起头来,再让我看看。” 在惶恐之中,那人抬起了头,心中之前对陆江初的轻视,此刻已经丝毫不剩了,留下来的就只有敬畏。 他看见陆江初突然扬起了一个微笑。 那个微笑如同昙花初绽般美丽,但是那人却不知为何更加恐惧了起来。 下一瞬,他就明白自己的恐惧来自什么地方了。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陆江初身边的人,就把他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清楚到,连他在外面养了几个情妇,有几个私生子,其中哪个私生子最受宠都讲了出来。 这种被人扒得一干二净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没有安全感。 眼看着那人眼中的畏惧与惶恐越来越深,陆江初声音温柔,却说出了最有分量的警告:“你要是敢反水,你的家人难免会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比如断胳膊断腿,不小心出些车祸什么的。知道了吗?” 那人身子一颤,看向陆江初的目光充满难以置信。 这样的话,竟然会是一个大家小姐说出来的? 感觉到了陆江初态度的认真,那个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终于打消了从中作梗的想法。 想起自己的家人,在想起自己那个娇宠的小儿子,那人语气颤抖的保证道:“江初小姐,您放心,我会去自首的,会揭穿陆金的所有恶行。” 在陆江初的压迫之下,那个人对陆金的恶意与恨意上升到了顶点。 如果不是陆金今天一定要找他,自己怎么会陷入这般绝境? 就算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能够让江城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陆爷为他陪葬,就算是死也值了! 感受到那人眼中的狠厉之色,陆江初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种真正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人,很多时候都有一种匪气。 或者说,那是一种粗犷的生命力。 正是因为这样的气质,在他们被逼上绝路的时候,做事情就不会畏首畏尾。 这就是陆江初想要的效果。 原本在地上呻吟的柯家舅舅,看见了陆江初与那人的互动,心思也活泛起来。 他也是听过陆江初的名声的。 堂堂陆大小姐,谁人不知?谁人不敬畏? 柯家舅舅并没有听懂陆江初与那个人说话时的弯弯绕绕,只以为那个人装可怜,在陆大小姐面前求情成功了,心中一下子升起了希望。 他是真不想亲手去杀人的。 这倒不是因为,他对柯家人有什么感情。 自从当年他欠下赌债,他那狠心的姐姐帮他把债还完,却将他送到艰苦的地方去历练之后,他就已经恨上了自己姐姐。 连带着,也恨上了柯家。 柯家舅舅的家庭,原本就是极度重男轻女的,不然也不会养成柯母那种要强的性格。 在柯家舅舅眼中,他姐姐为他还点赌债怎么了? 按他妈妈的话说,他姐姐的一切可都是他的! 更何况,姐姐读书厉害、创业成功、还嫁了个好男人,为他还个几千万的赌债算得了什么呢? 在恨意之中,他那时候得知自己外甥女得罪了贵人,导致柯家家财散尽后,可是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 他原本不想再去找柯家人的,毕竟怕惹上麻烦。 但是后面,陆金却找到了他,告诉他只要给柯家人下药,他就能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柯家舅舅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他只是象征性地在与陆金讨价还价几轮,为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利益后,便立马开始下手了。 他姐姐也是个蠢货,以前被他坑了那么多次,结果他假意示好一下,竟又开始相信他了。 借着姐姐的信任,他在柯家登堂入室,成功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害瘫了自己的姐夫。 甚至,他还觊觎过自己外甥女柯蕴的美色,曾经在柯家安过摄像头,让柯蕴的疯病更加严重了。 只不过后来,柯蕴不知怎么地发现了那些摄像头,他不得不取走之后,还遗憾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转手就把自家外甥女的视频给卖到了网上去。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对此,彻底调查过他的陆江初很清楚。 于是,当看着柯家舅舅也开始哭求、装可怜后,陆江初眼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嫌恶。 她把问口供的任务交给了保镖们,反正柯家舅舅只是一个软骨头,到时候只要威逼利诱一下,他该交代的定然会交代。 没想到只是过来看看陆长空的情况,便能够有这样的收获,陆江初的心情好了不少。 但是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看见严嵇之后,陆江初又想起了自己被隐瞒的事情,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只可惜没怎么谈过恋爱的严总过于迟钝,虽然察觉到了陆江初态度的改变,但他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见严嵇那一副浑然无知的样子,陆江初更气了,于是懒得理他,自己继续做正事。 陆江初思考了一下,她还有没有去看望陆长空的必要,毕竟她此行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 但想了一会儿,陆江初觉得来都来了,还是走一趟比较好,于是也坐电梯上了楼。 陆长空的病房在第6楼,他好像刚从抢救室出来,前来接待的医生给探病的陆江初解释道:“情况刚刚稳定下来,之后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陆江初点头,继续向前走着。 没想到她会在走廊一旁,看见蹲在墙边,戴着口罩的陆金。 陆金戴口罩应该是为了遮掩脸上的伤痕,陆江初猜测,那些伤多半是陆革打出来的。 陆革现在已经进入了陆江初的黑名单,估计很快就会被她哥哥从江城陆家家主的位置上撸下去。 因为这个原因,陆江初也就没在陆革身上花太多心思。 她看了陆金好几眼,实在是因为现在的陆金,和之前陆江初在停车场见到的他,差距太大了。 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种区别主要在气势上。 现在看陆金那焦急又可怜的样子,很难想象,在十多分钟前,他还恶狠狠地决定杀了柯家全家。 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即使像陆金这样的人也有舐犊之情,也有慈父之心。 但是他内心的那些柔软,并不能阻止他对别人家的孩子下杀手。 和陆金比起来,什么都能舍弃的陆革,就显得有些可怕了。 第253章 请你看戏 这也是陆家绝不能留陆革的原因。 陆江初也有些惊讶,即使陆金与陆长空关系不好,但是陆长空现在处于昏迷之中,陆金作为陆长空的亲生父亲,要去探病的话也应该没有人会阻拦他的。 那他为什么要可怜兮兮地蹲在走廊一侧? 陆江初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而很快,她的猜测就被验证了。 因为陆江初听到了一句“江初小姐”。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正对她微笑的陆革。 陆江初怔愣片刻后,也扬起了一抹微笑。 果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能够让陆金那般乖巧的人,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陆革一个了。 陆江初都有些佩服陆革了。 陆革早上出了那么大的丑,居然没缓几个小时,又有脸出来了。 要知道不少人可是亲眼看见,陆革拉了自己的女儿做挡箭牌的。 还是他名义上最宠爱的那个女儿。 陆江初听别人说,一向对陆革百依百顺的陆夫人,都发了大火,想要回娘家了。 不过,陆夫人原本就只是陆革的情妇出身,听说又是个恋爱脑,应该被哄几句之后便会偃旗息鼓。 想起陆夫人的娘家,陆江初目光有些感慨。 那也是她外祖的家啊,母亲去世之后,外祖父和外祖母身体情况急剧下滑,没过几年就相继离世了。 陆江初很得舅舅的宠爱,只是这一两年她忙于各种事情,都没时间回吴家看看。 或许哪天可以回去一趟。 陆江初正在思考的时候,陆革已经走上前来。 他的样子和昨天陆江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很难想象这两天遭受了这么多挫折后,陆革竟然还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陆江初有些好奇,陆革喊住她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从她这里下手吗?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陆江初就想找些事情做,毕竟,她现在要是一放松下来,就会想起严嵇对她的欺骗。 陆江初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和严嵇谈这件事情。 见到陆江初愿意为自己停住脚步,陆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只要陆江初愿意停下来,就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陆革现在也只是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实际早就陷入了焦头烂额的境地。 他早上做出拉陆仙仪作为挡箭牌的行为后,不少他原来的合作者,都表达了对他的怀疑和不齿。 毕竟在大家眼中,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陆革有没有诚信大家不知道,但他没有原则和底线,却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情。 陆革在危急关头连自己最宠爱的女儿都能舍弃,这就让大家不得不怀疑,可能在不那么危急的关头,他也能够算计自己的合作者。 猜疑一旦泛滥起来,便很难停止,毕竟陆革的心狠手辣,并不是从哪里听到的谣传,而是大家亲眼看到的。 在这样的氛围中,陆革的煎熬可想而知。 刚开始,他对陆仙仪是愧疚的,毕竟这个女儿自己疼宠多年,当时不得不下决心舍弃她,还是做了好几秒的心理斗争的。 如果是换了其他人,陆革可能连犹豫都不会有。 但是很快,愧疚就转变成了厌恶。 陆革觉得,自己平时对陆仙仪那么好,作为他最宠爱的女儿,陆仙仪难道不应该主动为他挡着吗? 竟然还要他出手。 这个女儿养得未免过于无用了。 更何况,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刺杀事件,全因为陆仙仪当初所做出的蠢事。 越想,陆革对陆仙仪的厌恶就越深。 其实这种厌恶,更多是因为无法承受内心的愧疚,而产生的自我保护心理。 当然,会有这样的心理,与陆革向来自私自利的性格也脱不了关系。 当把所有的错都推到陆仙仪身上后,面对愤怒之中的陆夫人,陆革只轻飘飘地甩下了“离婚”两个字,便直接震住了那个将他视作天的女人。 而是因为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错,陆革也就能够继续出来办事了。 在陆革眼中,所有人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只不过那些人还没有经历考验,或者只是没有把做出的丑事暴露出来罢了。 既然大家都半斤八两,那又何必为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东西,而放弃真真切切的利益呢? 这样的想法,给了陆革一些信心,于是让他能够继续出来做事。 就这样,顶着别人或疑问或嘲讽的目光,陆革仍旧能厚着脸皮争取自己的利益、维护自己的生意,倒也还真的挽回了几笔生意。 那些生意虽然不大,却算得上是个好开端,在这样的正反馈下,陆革的信心又足了一些。 他也估摸到了,自己多半不能继续在江城陆家家主的位置上呆下去,于是现在所挽回的生意,都是用的他个人的名义。 只有将家族利益和他自己的存在相捆绑,一切才能稳妥一些。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陆革丝毫不敢小看陆江初了,他对待陆江初的态度也很恭敬,说道:“江初小姐您是来看望长空的吗?” 陆江初点了点头,眼中似笑非笑,问道:“您女儿恢复了吗?” 她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陆江初听说,似乎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陆仙仪在把陆长空送到医院之后,自己也病倒了。 具体情况陆江初不是太了解,但想来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于是就说出来调侃调侃。 面对陆江初的问题,陆革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现在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别人向他问起陆仙仪的情况。 如果问问题的是其他人,陆革大可以直接走人。 但奈何,问问题的是他得罪不起的陆江初。 陆革只能装出很担忧的样子,回复道:“仙仪她还处在昏迷之中,有劳江初小姐挂怀了。” 感受到陆革似乎因为自己的提问心情不太好,陆江初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些。 虽然看出陆革已经有了想要离开的念头,陆江初却阻拦着他。 当然,不是真正的直接将他拦住,而是找一堆话题与陆革聊天。 陆江初的话题找得十分无聊,从今天的天气聊到江城这几年的气候,就差扯到明朝后期的小冰河期了。 陆革原本就不敢得罪她,此刻更是不敢敷衍陆江初,只能打起精神,来迎合陆江初想要聊的那些无趣话题。 就这样,在陆革的努力之下,陆江初竟然和陆革闲聊了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在这期间,有不少来探病的陆家人路过,看向陆革的目光中满是玩味。 陆革出门的时候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并不等于他喜欢看到别人的嘲弄。 之前虽然和不少人见了面,但那些人在陆革心中,都是和他差不多的货色,他们也不会彼此嘲笑。 但是现在,陆革被陆江初留在了走廊里,硬生生站了这么久,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要看陆革好几眼,时不时还当着他的面,鄙夷地轻声骂一句。 陆革纵然是曾经最卑微的时候,都没有受过像今天这样的委屈。 刚开始,他还能够坦然以对;但到了后面,时间越拖越长,陆革纵然再有耐心和忍耐力,也实在没办法继续忍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得罪了陆江初,却没想到陆江初如此睚眦必报。 内心煎熬不已,到了第30分钟的时候,陆革终于不打算继续忍受下去了。 他想要结束和陆江初的聊天。 毕竟在后面,陆革还有其他的安排。 他是个聪明人,陆江初也是个聪明人,虽然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并没有撕破脸。 陆革不撕破脸,是因为他不敢。 而陆江初不撕破脸,只是因为她还想继续玩儿。 毕竟陆革青青白白的脸色,让人看着实在有趣。 陆革非常谨慎地选择了一个结束聊天的理由:“江初小姐,我和您父亲还约着要谈一谈矿产事情,现在没办法继续陪您聊天了。” 陆革以为,只要他把陆志明拿出来压制陆江初,陆江初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更何况,他也没有说谎话,他的确要和陆志明谈矿产的事情,只不过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那么两三个小时。 见陆革是真的急了,陆江初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语气却有些娇蛮:“没事儿,只要你能让我开心,我父亲那里我帮你说一句就是了。” 陆革心中一沉。 之前他就听闻,陆江初在家里很是受宠,曾经的他对那种受宠还没有一个直观的把握。 但是此刻看陆江初如此无所谓的,就将陆志明的正事给推去,陆革就意识到了,陆江初在陆家的话语权,比他想象中大不少。 陆仙仪的受宠,比起陆江初来,简直是什么都算不上。 见找理由没效果,陆革心情更加不愉悦了。 如果不是他知道,陆江初是一个医术很好的医生的话,陆革恐怕现在都装病倒下了。 装病的办法不能用,他也就只能狠下心去,直接表达自己的离开之意:“江初小姐,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做,只能先告辞了。” 他这话说得实在不算客气,见自己把人都逼急了,陆江初面色也正经了一些,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语气:“等等再做,有什么事情需要那么着急?” 说话间,陆江初身旁的保镖已经围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将陆革围在了最中间。 陆革出门没有带几名保镖,此刻显得十分势单力薄。 陆革心中一沉,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门。 他更后悔,自己当时吃饱了撑的,和陆江初打招呼。 陆革知道,按常理说,陆家主家的人应该不会使用如此拙劣的手段逼他交出自己的股份,但是陆江初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会遵守常理的人。 难道自己今天就因为一时大意,折在此处了吗? 感觉自己被逼到了绝境,陆革脸上也有了凶狠的神色:“江初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陆革那一副要狗急跳墙的样子,陆江初笑了笑:“您不要误会,我留您下来,只是为了让您看一场好戏。” 说着,陆江初非常“友好”地邀请陆革,与她一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陆革当然是不愿意的,但奈何陆江初的那些保镖,硬生生把他逼到了旁边座椅的位置。 陆革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心中一直在思考着,自己怎么样才能够有脱身的机会。 他没有怀疑陆江初那句请他看戏的话,但是陆革却担心,万一到时候看的是自己的戏怎么办? 他最近已经足够倒霉了,实在不想成为别人的笑话。 不过稍微让陆革感觉轻松一点的事,陆江初此时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一直蹲在墙边战战兢兢的陆金。 也怪不得陆金那样害怕,任谁被陆革那样长年累月地殴打,都会产生恐惧的条件反射。 自从见到陆革之后,陆金腿都软了,更加站不起来,只能蹲在刚才蹲的那个位置,腿麻了都不敢动一下。 那时陆江初就好像注意到了他,竟然就选在他旁边那个位置和陆革聊天。 陆金心中叫苦,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缩在墙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陆江初和陆革聊了多久,陆金也就蹲在墙边当了多久的蘑菇。 本以为自己能够被忘了,没想到陆江初竟然会把他记起来。 在陆金心中,遇到陆江初就不会有什么好事,越想,他的表情也就越苦涩。 这时候,陆金突然听到陆江初问他:“陆金先生,你猜猜,我想要请陆革先生看的戏,和你会有关系吗?” 陆金心中叫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陆江初都那么问了,他要是不回答的话,肯定会惹怒陆革。 那样的后果,陆金不敢承担,也根本承担不起。 他犹豫片刻,最终挣扎着给出了一个回答:“有……有关。” 毕竟,他总不能说,到时候看的是陆革的戏啊。 听到他的回答,陆江初笑了笑,也没说对还是不对。 第254章 好戏开锣 陆江初的笑颜很美,但是陆革哪里还有欣赏的心思。 他这人简直是把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给贯彻了个极致,在比他弱的人面前,陆金能够趾高气扬、无比霸道。 但在比他强大的人面前,陆金却连一丝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显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像他这样的人,虽然武力比陆革强大,但是内心却比陆革要弱上很多。 也不怪乎他会被陆革给完全压制了。 这会儿陆革还没轻松几分钟,陆江初便失去了对陆金的兴趣。 聊了那么久的天,纵然一直都是别人捧着自己的,陆江初却还是有些累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陆江初打了个哈欠后,突然将目光移到了电梯那里。 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的陆革,也看向电梯。 此时,电梯正在上升。 陆江初突然说道:“好戏也差不多应该开场了。” 她说话的时候突然扬起了嘴角。 如果是不了解陆江初的人,恐怕会为她的笑容而迷醉,毕竟能看见美人一笑,怎么都值了。 但是稍微了解一点陆江初的人,看见陆江初的笑容,只会心中一沉。 陆革正好就是那样的人。 陆革知道,每次陆江初一笑,准没有好事发生。 他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而这样的预感,在电梯停留在他们这一层时,上升到了顶点。 下一秒,电梯门打开。 预感一下子变为了现实。 因为陆革看见,从电梯中走出来的,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陆金也是一抖。 他虽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应该不会泄露,但还是忍不住内心惊恐。 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心理素质不太强的陆金,有些招架不住了。 如今再看着,警察往他这个方向径直走来,陆金犹豫片刻之后,便连滚带爬地起身,第一反应便是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 他得逃出去! 现在已经陆家已经不会庇佑他了,他以前那些糟心事要是都暴露出来,恐怕足以判好几个死刑了。 他一定要逃出去! 陆金一动,陆革便意识到,事情糟了。 那蠢货现在要逃,岂不是说明了他心中有鬼? 这些人未必是来抓他的啊! 强忍着心中骂人的冲动,陆革意识到,这或许就是陆江初想让他看的戏。 他想要起身询问一下情况,但是肩膀却被陆江初的保镖紧紧按住,于是只能坐在原地。 陆江初脸上笑吟吟的,一双眸子如同星星一般闪亮,让严嵇有些失神。 他的心中有一股翻涌着的畸形欲望。 严嵇想,假如能把江初关起来就好了,假如能够让她眼中只看到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这种想法,并不是突然产生的,但却是突然翻涌而出的。 但好在,严嵇还有一定的自制力,他犹豫片刻之后,终于将那样的想法给按了下去。 他现在已经通过卑劣的手段得到陆江初了,怎么能够继续变本加厉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过贪婪的话,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在心中不断告诫着自己,严嵇的目光却越来越冰冷而深邃,让人无法看清,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江初没有注意到严嵇那里的动静。 她是刻意冷着严嵇的,自然不会过多注意他。 此刻,陆江初的心情不错。 因为她看见了非常滑稽的一幕—— 陆金想要逃跑,但是好像蹲得太久,大脑供血不充足,他眼睛发黑的情况下,竟直接撞在了墙上。 他撞上去的力道还不轻,整个人都被墙反弹了出去,就这样倒在了前来追捕他的警员面前。 所有人都沉默了。 然后,有不少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办法,实在是太好笑了。 就连陆江初都没能忍住,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最近这么一堆糟心事,陆江初可是忍了不短时间的,如今再看见这一幕,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警员正是接到线报,得到陆金对柯家投毒的证据,而前来捉捕犯人的。 在来之前他们做了不少心理准备,毕竟陆金的名头,不少人可都是听过的。 因为害怕陆金垂死抵抗,他们甚至叫来了特警,此刻正在楼下待命。 没有想到,陆金竟然会这样,直接倒在他们面前。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那几位警员眼睛都发光了。 不过虽然高兴,他们也没有拖延,害怕陆金会很快醒过来,于是直接给陆金带上了手铐。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心神消耗太多的缘故,又或者是刚才实在撞得太狠的原因,被警员们折腾了好一会儿,陆金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陆江初在这时提出了建议:“各位警官,你们要不直接借一个担架,把陆金抬下去。” 为首的那个中年警员抬头,看见说话的人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表情都没有那么严肃了,生怕吓到陆江初。 虽然陆江初已经是个结婚好几年的人了,但她长相美丽如同少女一般,此刻还穿着平时穿的那种t恤与短裤的搭配,更显得青春靓丽。 在那位中年警员眼中,陆江初的年纪估计和他还在上高中的女儿差不多大,于是那位警员的语气十分和缓:“小姑娘,你说得对,我马上就去借担架。” 陆江初察觉到,这些警员的心情都很不错,一个个高兴得就像过年了一样。 没想到抓到一个犯人会让他们兴奋到这等地步。 不过想想,陆江初也就理解了。 按陆金那种行事没有任何顾忌的恶霸风格,他之前估计就已经做了不少事情,但一直逍遥法外,多半因为警方抓不到证据。 如今证据确凿,能够除了这江城一霸,大家自然是开心的。 警员们没有耽搁太久,将陆金放上担架,又用捆缚的绳子缠了好几圈,打了个死结,确认陆金即使中途醒来也没办法逃走后,他们就抬着担架离开了。 陆江初走到窗边,往楼下看,这才发现楼下已经被肃清,包围着不少特警。 这让陆江初皱了皱眉。 不过只是需要逮捕一个陆家的犯人,警方就能够如此大费周章,可想江城陆家在大家眼中的恶名。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陆江初也没有了继续玩儿的心思,她决定将所有的事情收个尾。 她看向陆革,此刻收敛了笑意,整个人的声音都冷了下来:“您知道,陆金为什么会被抓走吗?” 陆革仍旧被陆江初的保镖死死按在原地不得动弹,他心急如焚,没有想到陆江初会在此刻完全撕破脸,什么顾忌都没有。 面对陆江初的问题,陆革面色难看,语气有些恶狠狠的:“无论他有什么问题,都和我没有关系,江初小姐难道是想硬栽一个罪名在我身上吗?” 陆江初心里厌恶极了陆革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此刻她也没有任何掩饰的必要了,直接将自己心底的厌恶给表现了出来:“你的财产会被家族全部收回,法院的传票已经寄到了你家。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够再借用陆家的名义行事,不能够享受陆家的任何福利。 不过你好像也不需要钱,毕竟你之前所做的那些脏事,足以让你进去个几十年了。” 陆江初的语气很平淡,但她的那些话语落在陆革耳中,却有着万钧之力。 陆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被陆家清理门户?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事情竟会落在他身上? 陆革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江初小姐,您不能这样做,您没有这个资格。” 陆江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径直离开。 陆江初一走,她的保镖们自然也不会再待在陆革身旁。 没了人辖制,陆革却没有感觉到任何自由的喜悦。 他被一种深深的恐惧和不安笼罩,眼神中满是骇然。 陆革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时候,一个医生从陆长空的病房走了出来,面上满是焦急。 因为这家医院就是陆家开的,那个医生也是认识陆家人的,在发现瘫倒在地的陆革时,那医生眼前一亮,冲到了陆革面前。 他刚想开口,就猛然察觉陆革的状态似乎很不对,警觉之下,那医生选择了闭嘴。 最近陆家所发生的风波,但凡是和陆家沾点关系的人,几乎都有所了解。 看陆革现在这样子,似乎是有了大麻烦,那医生躲都躲不及,哪里会上赶着和陆革扯上联系。 那医生抬头,又看见了正往电梯走的陆江初,连忙喊道:“江初小姐,出事情了!” 陆江初疑惑转头,认出喊住她的人是陆长空的主治医师,这才回忆起自己来到医院,好像一开始的目的是探望陆长空来着。 没想到和陆革聊得起兴,反而把一开始的目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看那医生如此焦急,陆江初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充满了漠不关心:“陆长空要死了?” 陆江初的冷漠没有丝毫掩饰。 面对她这样的态度,那医生只觉得自己刻意表现出来的焦急,似乎有些违背江初小姐的心意了,立马放缓了语气:“陆长空没有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 陆江初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就继续离开,只留下那个一脸懵的医生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其实听到那医生的话,陆江初没有半分惊讶。 毕竟,作为参与过抢救陆长空的人,陆江初很明白陆长空的身体状态。 当时她卡着那15分钟的界限,只是为了保住陆长空一条命。 至于陆长空活下去,会不会没有生活质量,就不在陆江初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在陆江初的预想中,陆长空心脏出血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好几次心脏骤停,大脑缺氧是很明显的事情。 在缺氧的情况下,脑细胞大量死亡,容易造成痴呆。 比起变成一个傻子,陆江初想,以陆长空那骄傲的性格,恐怕更愿意变成一个植物人。 这样一来,对于别人的嘲笑,他就可以没有任何感知了。 他还可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构建与陆仙仪的生活。 至于陆长空会不会有朝一日醒过来,醒过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在陆江初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到达江城,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就已经经历了不少的事情。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整顿好江城陆家的风气,是完全不可能的。 陆江初只能让那些罪魁祸首、害群之马,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善后的事情,就交给她父亲和她哥哥。 看了一眼手表,陆江初发现,现在是下午3点。 一天最热的时间已经过去,但是外面的气温仍旧不低。 陆江初在回程的路上没有继续开车了,而是坐在后面闭目养神。 看她那疲倦的样子,严嵇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想要将陆江初搂进怀里。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陆江初竟然避开了他的手,宁愿靠着窗而睡,也不愿和他接触。 严嵇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陆江初对他太冷淡了。 难道她恢复记忆了吗? 光是想到这个猜测,严嵇便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他的面色都苍白了不少,看着陆江初,严嵇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他的江初最近累坏了,此刻虽然只是闭目养神,但或许因为心神消耗太多的缘故,竟真的睡了过去。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面色有些苍白,靠在窗边闭眼小憩的时候,如同一朵透明的花。 透明、美丽,却又柔弱,让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对待。 确认陆江初已经完全睡着后,严嵇坐得离陆江初更近了一些,他小心翼翼地将陆江初搂进了自己怀里。 在这个过程中,严嵇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陆江初被他的动作弄醒。 但好在,陆江初并没有什么反应。 用眼神示意司机将车开得慢一些,严嵇盖了一张毯子在陆江初身上。 因为车内空调开得很低。 他之所以冒着江陆江初弄醒的风险,仍旧要把陆江初搂在怀里,就是因为严嵇此刻正处于恐惧之中。 他害怕,到时候陆江初一醒来,他们就会变成之前那样子。 第255章 沉迷与离开 按理说严嵇早已应该习惯这些恐惧,因为他自从选择欺骗陆江初之后,他就无时无刻不活在这样的煎熬中。 有一个比喻可以很好形容严嵇的状态。 很多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那个过程。 但好在,这样的过程,严嵇甚至有些习惯了。 即使到了现在这种境地,在一开始的慌乱之后,严嵇仍旧能够保持自己的理智,珍惜与陆江初的每一秒钟。 渐渐地,严嵇也开始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进行复盘。 他仔细地回想陆江初的状态变化,最终,再一次非常庆幸地排除了陆江初记忆恢复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记忆恢复了,那应该是其他问题。 似乎,问题出在陆江初去了柯家之后。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呢? 严嵇开始回忆。 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严嵇的印象还很清晰。 今天他几乎是全程都是跟着陆江初的。 只除了一个时间段。 那时候,陆江初在柯家楼上进行调查,而他出门接了个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被严嵇派去处理陆仙仪的保镖。 保镖说因为昨晚淋了一场暴雨,陆仙仪的情况很不好,严嵇那时候并没有在意,只回了一句别死了就行。 后来他再回去见到陆江初的时候,陆江初正在看电脑,似乎在见到他以后,就很快没有看了。 这个细节严嵇之前并没有注意,此刻想起才觉得有些奇怪。 或许,江初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严嵇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陆江初并没有睡多久,毕竟她虽然疲倦,但昨晚的休息时间也已经足够了。 当车驶到陆家的时候,陆江初正好醒来。 她睁开眼睛,便撞进了严嵇深邃的眸子。 陆江初失神了片刻,有一些想扬起嘴角。 毕竟,仅从美色的角度来讲,严总绝对是秀色可餐的存在。 陆江初的目光在缓慢向下移动。 她看见严嵇高耸的鼻梁,看见他薄薄的嘴唇,性感的下巴。 再往下,就是脖子与锁骨。 陆江初突然想起,某一次严嵇洗澡过后,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中走出来的场景。 那时候,严嵇头发上的水在他的身上滑落。 水滴滑过严嵇棱角分明的俊脸,滑过他的喉结,滑过他性感的胸肌,滑过八块腹肌…… 最终,顺着人鱼线的弧度,渗入浴巾之中。 性感,禁欲,撩人。 那时候的严嵇,与他平时那种西装革履的正经模样,有着太大的反差。 正是这种反差,给一切增添了一种神秘而朦胧的色彩。 只有她见过那样的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或许是占有欲作祟,又或许是其他缘故,陆江初突然感觉有一些开心。 见陆江初呆呆的盯着自己,严嵇悬着的心很快就放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陆江初此刻心中在想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严嵇觉得她可爱。 原本,他是不打算惊动陆江初的,决定自己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想尽力延长一下此刻的时间。 但是看着那样可爱的陆江初,严嵇一下子竟然忘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这下,陆江初回过神来了。 她猛然记起,自己还在生严嵇的气,怎么能够像个花痴一样盯着他的脸发呆? 就算真的想盯,也绝不能是这时候! 陆江初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很难做出改变,如今也一样。 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冷处理严嵇,能够半途而废? 要知道,她可是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的;而他却大半夜出去,还绑架了一个女人,不知道一天到晚的在干什么。 信任这种东西就像是镜子一样,一旦打碎了,想要回归原来的样子,就不太可能了。 在陆江初眼中,这次的事情,已经足以构成一次信任危机。 她想要好好处理,不希望他们夫妻二人在一起时,不能够对彼此坦承,而是互相猜忌、互相算计。 当然,陆江初并不认为,严嵇是出轨了。 毕竟看严嵇对那个女人的态度,便可以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陆江初不理解的是,如果只是生意上的事情,严嵇为什么要瞒着她? 如果不是生意上的事情,他们彼此之间难道还有什么间隔吗? 陆江初讨厌善意地隐瞒。 她比较强势的性格决定了,她这个人有着强烈的掌控欲。 从这方面来讲,严嵇和陆江初都是同一种人。 这也是让陆江初有时候会感到讶异的东西。 按理说,她与严嵇相处这么多年,两个人性格都很强势的情况下,应该会起冲突才对。 毕竟,他们都不像是会为了爱情,在原则性问题上让步的人。 他们应该有很多冲突才对,他们应该为了自我的坚持,会有理念的碰撞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陆江初的脑海中却从没有那样的记忆。 这让她有些时候,会有些怀疑,自己所生活的世界的真假。 当然,那样的怀疑其实显得,过于哲学思辨了一些。 陆江初的性格导致了,她不是喜欢那样东想西想的人。 对于陆江初而言,过多的思虑其实就是一种内耗,她更喜欢把自己的经历投射进外部世界,更喜欢与事物建立直接的联系。 这也是她能够掌握那么多技能的主要原因。 当陆江初对一件事情感兴趣的时候,她的第一选择绝不是权衡利弊,而是直接去做。 就像小时候看的那篇讲小马过河的童话一样,很多事情听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要做又是另一回事。 觉得自己想着想着就有些偏题了,陆江初连忙收回了思绪。 这一次,她没有继续看着严嵇发呆了,而是在司机将车停好后,就独自下了车。 严嵇跟在陆江初身后为她提包,这时候他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只要陆江初不赶他离开,他就绝对不会主动远离陆江初。 更何况,即使陆江初真的赶了他,不想见到他,那又怎么样呢? 在陆江初面前,严嵇很多原则都可以不再是原则。 毕竟,像他那样骄傲的人,连自尊都丢弃了,哪里还想得到其他东西? 因为陆江初的沉默与刻意保持距离的行为,严嵇与陆江初之间的氛围有一些奇怪。 陆垂云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 在见到陆江初的时候,陆垂云正在电脑上开一个远程会议。会议的时间很短,此刻已经接近尾声,于是陆垂云很快就结束了。 陆江初的心情似乎不好。 这是陆垂云脑海中涌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为什么? 这是陆垂云脑海中涌出的第二个念头。 他转头看向严嵇,目光中满是问询。 而陆江初直接忽略了他们的互动,径直走到楼上。 陆江初不在,陆垂云就干脆直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出门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又有谁惹我们家小祖宗生气了?” 严嵇摇头,他虽然有所猜测,但毕竟还有些摸不准,只能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柯家那边的事情。” 闻言,陆垂云倒也不惊讶。 他从来都知道,他妹妹是个十分善良的人,见到别人被欺负,向来都会打抱不平。 更何况这一次,理亏的还是陆家。 虽然不意外,但陆垂云并不是不在意。 他的目光中闪过狠厉,语气更是冰冷:“那些让江初不开心的人,我都会很快处理的。” 说着,陆垂云看向严嵇:“希望严总不会是那样的人。” 他的语气中充满警告的意味。 看来,对于严嵇刚才所说的话,陆垂云并没有全信。 严嵇点头,他知道,因为自己曾经对陆江初那样坏,陆垂云才会不信任他。 如今,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陆家人的认可,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严嵇并不会强求太多。 见严嵇的态度还算不错,陆垂云也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 对于陆垂云而言,他做事情很多时候的原则都是,以他妹妹的意愿为主。 只要陆江初喜欢严嵇,陆垂云也就能够接受。 而假如陆江初有朝一日不喜欢了,陆垂云则会比任何人都更积极地,替陆江初寻找更多可以排遣寂寞的人。 这世界上,虽然没有了顾和光。 但是只要有钱,整容出一个和顾和光长得差不多的人,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只要他的妹妹喜欢,陆垂云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严嵇显然也是明白陆垂云的想法的。 原因无他,只因为对于严嵇而言,陆江初也是他的原则。 是他心中的珍宝。 是他的明月与星辰。 是他梦想的一切,是他所渴望的所有。 他以最卑微的姿态站在陆江初面前,渴望她的爱意,奢求她的怜悯。 他压抑和掩饰着自己的阴暗面。 只要她不抛弃他,他就会是她理想中的爱人。 甚至他能够做到,比她真正爱的那个人还好。 真心做替身的人,总是有这样的觉悟的,也总是有这样的决心的。 严嵇很多时候都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这种疯狂,和他曾经所感觉到的那种完全不同。 严嵇曾经,内心是煎熬、痛苦和吵闹的,他就像一个完全被撕裂的人,截然不同的想法在他心里冲撞,只有在见到陆江初的时候,他才能够感觉到一丝平静。 能够感觉到,那些吵闹的想法,突然一下子沉默了。 宁静的感觉在心中流淌。 就仿佛信徒见到自己的神明,在极端的震撼之下,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而现在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现在的他,很多时候更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很难能够体会到自己的情绪,也很难能够有太多的想法。 他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能够把工作上面的事情,完完全全安排好。 他知道对待不同的人,应该以何种态度,即使他心如死水、波澜不惊。 只有在陆江初身边,他才像一个真正的人。 一个有情绪、有想法、有喜怒哀乐的人。 当陆江初不在身旁的时候,严嵇所看见的就仿佛是一个黑白的世界。 但是,当她在他身边时。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给他的世界重新上色。 她就像一个奇迹,就像一场风暴,就像狂风骤雨,就像彩虹与阳光。 严嵇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但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知道自己的异常,才能够完美掩饰自己的异常,不是吗? 生活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很美好。 虽然现在有一些小波折,但是很快,他和江初的婚礼就会举行。 他会成为一个正常人的。 或者说,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正常人的。 这世界上所谓的事实,不就是大家的共识吗? 只要她不放弃他。 只要她不抛弃他。 他就一定会坚持自己的伪装的。 对此,严嵇充满信心。 但是很快,他的信心就被打破了。 两个小时之后,严嵇得知,陆江初抛下他,坐飞机去了港市。 向来和陆江初形影不离的严嵇,之所以会在陆江初离开之后才得到消息,主要原因在于,那时候他被陆江初调开了。 两个小时之前,陆江初告诉他,想吃隔壁镇的红豆小饼,并要求严嵇必须亲自去买。 为了哄自己的女朋友,还是“待罪之身”的严嵇自然不会拒绝。 隔壁小镇和江城之间有五十多公里的距离,今天但是因为路况不好的缘故,严嵇硬是走了两小时才赶回来。 告诉严嵇陆江初已经离开的消息的人,还是严嵇根本得罪不起的陆志明。 陆垂云站在陆志明身旁,看见向来高高在上的严总,被自家妹妹这样折腾,不由有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但好在,他也只是在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与陆江初对严嵇的放心不同,在陆垂云心中,严嵇一直都是个危险人物。 他时刻都对严嵇充满防备,即使严嵇已经表现得这般无害,陆垂云心中的想法也没有改变。 他总觉得,严嵇像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更让陆垂云惊心的是,严嵇看向除陆江初以外的人的目光,都冷漠到了极致,简直是像在看什么无生命的物体一样。 于是,本着不能完全激怒严嵇的想法,陆垂云说道:“红豆小饼竟然已经买好了,那就送过去,反正严总也有私人飞机,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路程而已。” 第256章 疑窦重重 严嵇很快意识到,陆垂云是在指点他。 其实一开始,严嵇也没有多生气。 他反而觉得,陆江初在他面前表现得不是那么完美,其实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行为,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并不能和“抛弃”两个字沾边。 所以,除了一开始有一些不安之外,严嵇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毕竟陆江初虽然离开了,但是并没有隐瞒所去的地方,甚至陆垂云还给他透露了陆江初今晚落脚的酒店。 就这样,带着一包热腾腾的红豆小饼的严总,登上了前往港市的私人飞机。 哦,不对,不只有红豆小饼。 还有做红豆小饼的那家店的店主。 店主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他的红豆小饼在江城一带都是非常闻名的小吃,只要来江城旅游的人,就会有不少来打卡的。 小饼每天限制了数量,那家店开门的时间也不固定,作为一个有过硬实力的人,店主的性格显然十分任性。 想让这样一个很有个性的老人,关掉自己开了几十年的店铺,跟着严嵇背井离乡,严嵇所使用的,当然是自己的“钞能力”。 当然,这所谓的“钞能力”,指的并不是直接给钱,而是利用钱与资源去调查,那个店主究竟最在乎的是什么东西。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缺点,都有可利用的地方。 找到他们的缺点后,能够作用的余地就大了。 那个老人并非江城本地人,所做出的红豆小饼也更偏东南沿海一带的风味,他是在建国之前那个战乱时间,逃离灾乱而到江城的。 在逃难的过程中,他与自己的家人失散了。 在那个年代,一旦与家人失联,很多时候便不可能再有接触了。 毕竟,那时候交通不便,信息流通不畅,更有各方面的阻碍,很多时候分别所带来的含义是十分沉重的,一旦运气不好,便是生离死别。 那个老人的所失散的家人,是他的妹妹。 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而做生意得到的钱,全都花在了寻找上面。 严嵇正是得知了这一点,才通过自己的人脉,找到了当年一些线索。 严家的情报系统效率很高,基本上很快就确定了,那老人的妹妹就在港市,现在似乎是某个小学的退休教师。 以这个线索作为交换条件,严嵇成功带走了这个老人。 他花费那么大的心思,这是为了让陆江初随时都能吃到喜欢的东西。 当然以陆江初的性格,并不喜欢如此兴师动众,严嵇也打算着,什么时候陆江初腻了那个红豆小饼,他也就什么时候让那个老人回江城。 至于陆江初还没有腻的时候,那老人可能必须临时搬一下家了。 这些都是严嵇在一开始就和他谈好的,虽然有那么几分强买强卖、趁火打劫的感觉,但是老人家自己都心甘情愿,别人自然多说不了什么。 至于让老人家去和亲人相认的事情,严嵇不会亲自负责,这些任务他就交给了自己的助理。 红豆小饼的味道不是很甜,不知道经过怎样的处理,还带着一股茶香,让人吃着的时候有一种回甘的感觉。 小饼大小也很合适,非常小巧玲珑,还只有龙眼包子那么大,足以让人一口一个来解决。 在飞机上,严嵇为了之后能和陆江初有更多的话题,与那个卖小饼的老人聊了一会儿小饼的制作过程。 可是老人之所以会限制小饼的数量,是因为所有的小饼都是手工制作的,并没有使用模具,一天下来最多做1000个。 这个数字还是往多了说的,随着老人家年龄见长,精力早不如年轻的时候,能做出的就更少了。 更何况开这么一个店也十分辛苦,那老人的子女都在大城市工作,看不上他赚的这些辛苦钱,反而时常劝他多休息一会儿。 老人之所以固执己见,一直不愿意放弃,就是因为他妹妹曾经最喜欢的就是他做的红豆小饼。 小饼会那么小,也是因为当时做出来,是为了让妹妹捏在手中吃的。 小小的孩子的巴掌只有那么大,所以那个大小的小饼是最为合适的。 就这样深深的思念,以及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坚持,他就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地做了下去。 所希望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奇迹。 一个亲人能够重逢的奇迹。 严嵇一开始和老人聊天,的确是带有目的的。 曾经的他,所处在的生活,与这些底层人民相隔得太远。 或许正是这样的因素,他才会变得对于很多事情,有一些“何不食肉糜”的想法。 但是陆江初和他不同。 严嵇能够感觉到,陆江初对一切的热情。 她感兴趣的,是真正的生活。 而不是财务报表上的数字。 在听那个老人说话的时候,严嵇越来越专注。 后来,他总是想起一个人。 那个叫做顾和光的人。 当年,沈懿然被迫送走顾和光的时候,也是和这个老人一样痛苦吗? 或许是的。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看,沈懿然对他的厌恶或许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为了自己这个不讨喜的孽种,沈懿然失去了她最爱的儿子。 严家真是一团糟啊。 如果江初知道他曾经所做的那些事情,那些比陆长空做得还过分的事情,江初应该是会厌恶他的?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严嵇从来没有过怀疑。他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不讨喜的,只不过大部分人地位都低于他,不敢表露内心的想法罢了。 另一边,就在严嵇刚上飞机的时候,陆江初的航班抵达了港市。 这一次因为走得匆忙,她并没有乘坐私人飞机,只坐了一个普通航班的头等舱。 不过好在机场都是他们家开的,陆江初在已经过了检票时间的时候,仍旧成功登上了飞机。 这一次头等舱很空,只有陆江初一个人,她也正好休养休养。 是因为下午已经在车上休息过的缘故,陆江初戴着眼罩,也没能睡着。 越睡不着越心烦意乱,她索性取下眼罩,将目光投向窗外。 此刻正值黄昏时分,平流层的太阳给云海撒下一片金色,飞机就在这样的云海中穿行。 一个常年坐飞机往返于世界各地的人,陆江初对这样的场景,其实已经很熟悉了。 但熟悉是一回事,每一次都会被这样的美景震撼,又是另一回事。 看着云海中的金光,陆江初怔愣了片刻。 她总觉得,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应该只是一个人。 心中涌起一股怅然,远离了江城、远离了严嵇之后,陆江初反而更平静了。 她能够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看见那段监控视频后,那样愤怒? 真的只是因为严嵇的隐瞒吗? 或许,还有其他的因素。 或许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严嵇和那个被他绑走的女人,关系多半不简单。 这样的直觉,让陆江初在怀疑之中,失去了自己的坦诚。 但是思来想去,陆江初还是觉得,她的想法才是对的。 以严嵇的性格,不过不是特别重要的人,他是绝不会亲自出手的。 而他出手还隐瞒着自己,就意味着,那个被他绑走的女人,不仅与严嵇有关系,还与陆江初自己有关系。 于是陆江初想了很久,自己到底认不认识那个人。 因为那人满脸伤痕的缘故,就算是熟人也有可能没办法第一时间认出来。 想了许久都没任何头绪,陆江初最终干脆拿出电脑建模,以试图复原那人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真正的样子。 这种建模陆江初以前经常做,曾经作为一个医学生的她,因为做过很多解剖的缘故,对人体骨骼比较熟悉,也因此养成了自己用石膏做骨骼模型的习惯。 于是在骨骼建立的这一步,陆江初进行得很顺利。 但在之后填充肌肉线条的步骤里,陆江初却卡了壳。 她不能够理解,一个人的骨骼,为什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填充方式? 假如她就按照以往的经验去填充的话,建模画面上会出现一张脸,那张脸与她有着八九分相似。 而假如她按照那人在监控中所表现的样子建模的话,则是另外一张脸,另外一张长相普通平庸的脸。 陆江初在遇到这样的结果时,一开始以为是自己错了,但到后面,她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她没有错的话,这两种答案要同时存在,只能有一种情况。 那种情况就是,那个人被整过容。 和别人整容都会整得更漂亮不同,那人却是往平庸的方向走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人或许想要掩饰自己的身份。 又或许,会这样做并非出自那人的本意。 毕竟,有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漂亮一些呢? 有人想要那个女人不被认出来,所以逼迫她整了容。 陆江初心中隐隐涌起这样的猜测。 看着建模中那张与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脸,陆江初皱起了眉头。 脑海中,“陆仙仪”三个字,不知不觉间出现了。 陆江初突然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之中。 她好像成为了别人的猎物,成为了别人算计的对象。 出于自我保护,陆江初心中的警觉心理,开始泛滥起来。 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见过了陆仙仪。 假如她见到的那个陆仙仪是假货,那么似乎只有严嵇才清楚,到底谁才是真的。 越想,陆江初的心就越沉了下去。 她突然觉得,她就是渔网中那只鱼,而严嵇就是那个织网的人。 这样的猜测,无疑让陆江初已经开始怀疑,她所处的世界的真假了。 觉得荒谬的同时,陆江初心中对严嵇的生气,已经转为了怀疑。 陆江初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说想要见陆仙仪一面。 严嵇当时回答,并没有机会,因为陆仙仪去了国外。 现在一想,那种推辞根本就不能够成立,毕竟出国是很方便的,即使是2万公里的距离,最多十来个小时也能够跨越。 她并不缺那十来个小时的时间。 只不过那时候陆江初对这件事情也没有过于在意,发现有些麻烦后,她便主动放弃了。 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候,真正的陆仙仪就已经改头换面了。 所以严嵇才不能让自己见她一面。 也正因为那时自己问了陆仙仪的情况,所以为了打消自己的疑心,严嵇才会派一个人去假冒陆仙仪…… 越想下去,陆江初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她的目光越来越冷淡,心中的怀疑也越来越深。 于是,在飞机落地之后,陆江初给严嵇发了一条消息:“我在港市机场等你。” 她不想要再继续忍下去了。 只因为现在这情况,和陆江初曾经预想的已经完全不同。 如果她不能和严嵇把话说清楚,陆江初怕是会夜不能寐。 如此之大的信任危机,如果不能够及时解决,陆江初觉得,自己与严嵇在对彼此的猜疑算计之下,很有可能就会分道扬镳。 她叹了一口气,在机场的休息室,等待严嵇的到来。 等待的过程中,她将那个监控视频,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 她想要寻找到监控或许是虚假的证据,但是她那样的寻找终究是徒劳。 监控是真的。 那个幕后黑手在提醒她。 陆江初才不会认为,那个幕后黑手是好心。 她意识到,那人费尽心机做那么多,或许是为了破坏自己与严嵇的关系。 虽然清楚地明白这或许是一个陷阱,但是陆江初却不得不选择踏进去。 因为她没有其他的道路可走。 也不打算临阵脱逃,去选择其他更容易的方式。 或许是以前就已经自欺欺人过的缘故,纵然已经丢失了那段时间的记忆,陆江初却对自欺欺人的生活态度,有了本能的厌恶。 她所追求的是得到真相。 她不想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中,那会让她对生活的意义产生怀疑。 在有些时候,这样的怀疑会是致命的东西。 坐在椅子上,陆江初的目光幽深又晦涩。 她坐在那里的姿态,仿佛不是在等待自己的丈夫,而是在等待自己的敌人。 猜疑、防备。 把记忆中每一个可疑之处,都掏出来分析。 疑点在她心中繁衍,很快便变得处处都是。 越到这种时候,陆江初也就越冷静,她如同一只等待自己猎物的鹰,如同一只想要挣脱铺天盖地的大网的鱼。 她蓄势待发。 第257章 晴天霹雳 严嵇收到了陆江初的消息。 他有些高兴,没有想到陆江初竟然会等他。 那这是不是说明,他的江初没有那么生气了?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向来过于沉稳的严嵇,此刻都难免兴奋了起来。 也怪不得他如此。 今天陆江初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以冷处理作为核心。 很大程度上,严嵇已经被陆江初的冷暴力折磨得快要疯了,他心中的猜疑非常深,生怕自己是不是在哪里有了纰漏。 他就像一个犯人,在等待自己的判决。 而他,对于自己能够得到的量刑,并不清楚。 有可能很轻,也有可能很重。 正因为这种不确定性,严嵇才会更加不安。 而现在,陆江初至少愿意和他接触了,这就说明,他们两人之间有了转机。 严嵇扬了扬嘴角,只希望这飞机飞得再快一些,快些抵达港市。 私人飞机所使用的航线,和普通飞机也有重叠的部分,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在飞行之前,必须要申请航线的原因。 和其他飞机有明确的到达时间表不同,私人飞机的到达很多时候全靠飞行员自身的速度控制。 既然严嵇催着要快一些,飞行员也很快就做出了调整。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算困难,只要在安全的范围以内,发挥空间还是比较大的。 陆江初要知道飞机什么时候能抵达,靠的是手机中一个实时显示定位的软件。 软件是这个私人飞机开发商自行设计的,页面算不得多完美,但实用性却很高,十足十的理科生风格。 陆江初看见,在自己发了消息之后,骤然提速的飞机,她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下去。 之前那些怀疑和愤怒,在严嵇所表现出的在意面前,一下子就没有陆江初之前感觉的那样,让人那般难以忍受了。 或许,之后她的态度可以和缓一些。 陆江初正这么想着,这间休息室就走进来了一个人。 休息室并非陆江初独有的,而是头等舱的顾客都可以进入的。当然,陆江初如果想要独有,那也很简单。 以她是机场大股东的身份,她只要随便说一句,机场负责人都会过来给她服务。 不过陆江初之前并没有那样做,所以现在还有人会进入休息室。 进来的人是一个金发老者,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仍旧穿着考究的西装,颇有些英伦贵族的气质。 不过好在天气虽热,机场的空调温度却开得很低,他这一套穿着正合适,不像陆江初还需要披一张毛毯。 见那个老者看向了自己,陆江初礼貌性地笑了笑。 原本只是萍水之交,她现在心中有事情,不想闲聊什么。 或许是她拒绝的意思还表现得不够明显,那个老者选择了离她很近的一个位置坐下,与陆江初开始谈论今天的天气。 老者的口音就是英国那边的,寒暄时的开场白也很符合英国人的气质。 陆江初也不是什么特别冷漠的人,见老人家都先开口了,她也就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反正这种关于天气的聊天,也持续不了多久。 她和别人接触一下,说不定还能够换一换脑子,不再继续纠结于严嵇的事情,让心情和缓下来。 但是,变故往往是在最不起眼的时候发生的。 当一个人放下所有的警惕心理时,如果受到致命一击,那种结局往往是非常惨痛的。 陆江初很久之后回忆起这天,也仍旧能够惊起一身冷汗。 在她与那个老人聊天的时候,陆江初只是将手机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手机上面,还显示着严嵇的实时定位。 陆江初只是偶尔瞟一两眼,估摸着严嵇还有多长时间到达。 连陆江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是很想要快些见到严嵇的。 即使他们才分离一两个小时,即使他们之间现在还有误会,陆江初却已经开始思念严嵇了。 那老者说话幽默风趣,似乎是欧洲某个着名金融公司的基金管理人,他的很多见解都很有独创性,陆江初与他聊天的时候收获了不少。 当他们聊完某个关于原油期货的话题时,陆江初又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然后,她整个人就像被冻住了一般,难以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路线图上的飞机怎么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一般而言,除非遇到了坠机事件,绝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一股寒意,突然将陆江初完全笼罩。 这是一种上升到极端之后,变得冰冷的恐惧。 陆江初甚至觉得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看见飞机定位消失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 陆江初死死盯着屏幕,几秒钟的时间,在她的感知中,被拉长得比100年还要漫长。 那个老者看着突然呆滞的陆江初,不明白这个之前还很健谈的小姑娘,怎么会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这时候,那个老者的手机响了。 欢快的铃声,反而将休息室沉闷的氛围,映衬得更加让人压抑了。 老者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如果是平时,他应该会直接把这样陌生的电话给挂断。 但是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周围的氛围太凝固了,老者在这种压抑中感觉到了一股窒息,为了缓解自己心中的感觉,他选择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与很多机器合成的声音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就是现在他们所在的机场,用来播报广播的女声。 突然在自己的手机中听到,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那个电子合成的女声,语气温柔而热情:“温斯特先生您好,请问您能把您的手机,递给站在您身旁的那个可爱的亚裔女士吗?” 那个老者,也就是温斯特先生,目光中闪过一丝警惕:“你想要干什么?” 电子合成的女声不会有任何的不耐,永远都是那样热情、亲切,用最让人放松的语气,说着最毛骨悚然的话语:“温斯特先生,如果您现在还不把手机递过去,您的孙子应该很快就可以开启下一辈子了。” 那个声音过后,便是一个小孩的哭声。 温斯特认出了,那就是自己唯一的孙儿的声音。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最终在威胁之下,他却不得不屈服,颤抖着手,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陆江初:“小姐,有人找你。” 陆江初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机械地接过了温斯特先生手中的手机,凑到自己耳边。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目光,就没有从自己手机的显示屏上移开过。 飞机的定位还是没有显现。 陆江初意识到。 然后,她听到自己耳边有一个合成的电子音。 那个温柔、亲切、热情的电子女声,用着欢快的语气,对陆江初说道:“江初小姐,恭喜您完成了任务!” 陆江初冷冷地听着。 她虽然不知道那所谓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但是却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保持沉默。 见陆江初的反应如此冷淡,电话对面的人,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那个原本就显得诡异的电子女声,此刻在亲切与热情之中,竟然夹杂着一种扭曲的叹息,一下子就更加诡异了。 但陆江初反应还是平平。 似乎接电话的,只是她的一具躯壳,而真实的她,心神早已被其他世界所牵绊。 那个电子女声见自己做戏无效,似乎也失去了继续开玩笑的心思,对陆江初道:“我的主人要我转告您,之前他和您的约定,现在已经生效了。” “什么约定?”陆江初最终没能够继续保持沉默。 她开口之后才发现,或许因为极度的痛苦与担忧,她的嗓子已经哑了。 那声音有些意外:“您难道忘了吗?” 但是意外之后,那声音又笑道:“嘻嘻嘻,或许忘了也不错。总之您的约定完成得非常好。 主人很满意,江初小姐您的家人就可以晚一些再死了。” 听电子音这么“嘻嘻嘻”地笑,笑的时候还没有半分波动,着实让人感觉恶心。 至少陆江初有一些反胃。 她隐约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想要激怒她。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陆江初更加冷静了。 她的冷静,甚至到了一种冷漠的程度。 对面的人似乎是觉得无趣,最终说道:“过去的事情您似乎真的忘了,那我就提示一下。 江初小姐作为我的主人最宠爱的宠物,您的家人一直都在主人的关注之中呢。 上次主人提出,只要您能够让严嵇在您心中的地位上升,就可以让他帮您的家人挡祸。 那时候您似乎拒绝了,不过好在,只要您能够真正做到,即使您当初没有真正答应,主人他还是会默认您已经同意了的。 这就是他和您的约定,这也是他对你的偏爱……” 那个声音滔滔不绝地说着,语气中带着让人无法理解的狂热。 陆江初突然打断了那人的话,声音冰冷:“你说完了吗?” 对面那个声音好像有那么点尴尬:“行,行,您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陆江初点头,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江初很清晰地意识到,对面在拖延时间。 既然在拖延时间,就说明对方即使已经下手,但还是没能得手。 所以,一切都还有机会。 将手机还给那个老者,陆江初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休息室,然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那个老者怔怔地看着陆江初,想起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东西,心中有离开的想法。 毕竟,他意识到陆江初已经陷入了一个大麻烦之中,作为萍水相逢,只闲聊了几句的陌生人,他应该尽快离开才对。 但是,心中虽然这样想着,老者却最终没能迈步离开。 内心纠结之下,他长叹一口气,咬了咬牙,走到陆江初身边:“这位小姐,有什么我能够帮到你的吗?” 看见陆江初这么一个小姑娘被变态威胁,他实在是不忍。 陆江初心头此刻正有万千思绪,骤然听见那老者的声音,她还愣了片刻。 感受到老人家的好意,陆江初勉强扬起了嘴角,说道:“谢谢您,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那老者,也就是温斯特先生,见陆江初没有任何犹豫,便拒绝了自己,以为她是在逞强,语气一下子更焦急了:“这位小姐,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越是危急,就越要利用好所有的资源啊!” 温斯特先生可谓是苦口婆心,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就仿佛是一股清泉一般,注入了陆江初因焦虑和怒火煎熬的内心。 陆江初并非逞强,而是不想连累他人。 好在这时候,陆江初需要的人已经来了,她不必冥思苦想拒绝的理由。 温斯特先生看见,曾经在某个晚宴和他有一面之缘的机场负责人,带着一群机场安保人员,快步走到了陆江初身边。 那负责人上次见面的时候,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骄傲,或者说,是疏离。 但是此刻,负责人脸上却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容,见到陆江初后第一反应便是非常恭敬的微微弯腰,唤到:“小姐好。” 陆江初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温斯特先生:“先生,您的航班大概是什么时候起飞,需要提前吗?” 陆江初猜到,以温斯特那古道热肠的性格,会把手机拿给自己,多半是受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威胁。 而这种威胁,以那个人的行事风格,往往都会从被威胁者的家人入手。 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陆江初才会觉得,温斯特先生可能会急于回家。 没有想到陆江初有这么大的能量,温斯特先生的眼中满是震惊。 他的航班还在4个小时之后,他也的确是想快些回家的,只是之前的航班都已经排满了,他没有改签的机会。 见温斯特先生有些意动,纵然他一句话都没说,陆江初却还是懂了,立马向机场负责人吩咐到:“让这位先生登上现在就飞往英国的航班,最好是头等舱,让公司的人一路照顾好他。 他这次回英国多半是为了看病,飞行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他的情况。” 第258章 她愿意付出的代价 陆江初在交代完这些之后,便径直离开了。 机场负责人点了点头,跟在了陆江初身后,只留下几个工作人员去执行陆江初的指示。 温斯特看着陆江初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位小姐怎么会知道,我回国是为了看病?” 给温斯特办理航班调换的工作人员,听到他的话后,微笑着解释道:“我们江初小姐可是一个名医,自然能够看出您的病症。” 工作人员用的是英语回答,温斯特点了点头,总觉得“江初”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但是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太起来。 等走了几步后,温斯特的表情立马就变了,问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工作人员道:“江初小姐,名字叫做陆江初吗?” 工作人员点头,显然不明白温斯特如何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但是她的职业素养让她并没有暴露出心中的想法。 得到工作人员肯定的回答后,温斯特心中的震惊更深了。 要知道,华国首富陆志明的女儿,一直都是各大排行榜上最出名的富二代。 这个孩子可谓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据说她10岁时的生日礼物,便是价值百亿美元的股份。 这让不少媒体都很好奇,那个首富之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陆家却一直将陆江初的信息藏得很严,直到几个月前,陆江初直接宣布进入娱乐圈。 她的随心之举,却造成了金融行业的巨大震动。 毕竟,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女儿能够在娱乐圈玩得舒心,陆志明那大手笔的投资,让不少人都以为他会改变陆氏集团的结构版图。 而陆氏集团,掌握着全球多个行业的命脉,一个小小的决定改变,便可能影响一个行业的兴衰。 温斯特作为职业投资人,对于这一点是很清楚的,当初他也是加班加点了很多个晚上,顺着陆氏的改变,而调整自己的投资结构。 也因此,温斯特对陆江初这个出生在罗马的人,印象很深。 只是没有想到,纵然像陆江初这样的人,也仍旧有烦恼。 温斯特叹了口气,下定决心把今天自己看到的事情,完全掩埋在心中。 希望那位陆小姐,能够事事顺遂。 陆江初对温斯特的帮助只是举手之劳,她并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她决定直接去机场的总指挥室。 而现在,在去总指挥室的途中,陆江初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让控制台尝试联系s19客机,不管有没有消息,尝试都不能中断。” “今天所有起飞的航班,全部调整航线,在s19失踪的那个区域,不允许任何航线接入。” “联系国外的航空公司,说明情况并请求配合,告诉他们,在明年合作的利益分配上,只要他们今天愿意调整,陆氏就能够在利益分配上让步。” “注意网络舆情管理,一旦有坠机相关的帖子,立马删帖的同时,发律师函警告。必要时可以报警,在这种关键阶段,谁敢给我造谣拖后腿,我就会让谁付出代价!” “航线调整之后,我们机场其他剩余的飞机,全部飞去s19信号消失的区域,飞机上要有专门的搜索人员,另外直升机也必须配上。” “总控制台的权限全部给我,另外给我准备一台小型训练机,不需要大,但是速度要快,能够适应低空飞行的那种。” “s19时空区间的方圆50里,有海洋与森林的分布,现在就联系当地的搜索队,先进行初步的探索。” “其他城市的机场也随时待命,如果可以的话航线调整范围可以扩大,不惜一切代价,找到s19,并救回飞机上的人!” …… s19,就是严嵇所在小型私人飞机的编号。 陆江初的话,全被站在一旁的机场负责人记了下来,与此同时,任务第一时间就被分派了出去。 交代得差不多后,陆江初正好到总指挥室。 一切都在按照她之前所说的那样运转,机场八成的联络人员,全都去试图接入s19的信号了。 陆江初则把s19之前通讯波段的录音找了出来,自己坐在那里,用临时编出的软件初步处理后,开始放慢倍速地听。 她此刻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只是在做事情,竭尽全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 她不能多想,也不敢多想。 只可惜,s19在失去联系之前,并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架不算小的私人飞机,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般,让人找不到失踪前的痕迹。 而严嵇的卫星电话也早已打不通了,陆江初在尝试了第30次之后,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负责人,说道:“麻烦您帮我一直打一下。” 负责人点头,见陆江初起身想走,脸色突然一变:“江初小姐,总裁希望你留在机场,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陆江初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嘴上虽然还算客气,但陆江初说话的时候,脚步却没有慢半分。 负责人心急如焚,额头都快被冷汗打湿了。 他见陆江初那样子,便知道陆江初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 负责人想要去追陆江初,但没追两步,便被机场的安保人员给拦了下来。 明明他才是这个机场的直接管理者,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急切之中,负责人的语气变得焦急而暴躁:“你们拦我干什么?快去拦下江初小姐啊!可不能让江初小姐以身犯险!” 为首的那个安保人员也很为难,但他却还是一步都不能退,只能解释道:“江初小姐交代我们,必须要拦下您,总经理,抱歉了。” 负责人这才意识到,陆江初早就算到了他会有的反应,也早就准备好了对付他的手段。 就这样,在安保人员们的阻拦之下,几分钟后,负责人就坐在总指挥室,无奈地看着陆江初开着一架小小的灰色训练机,以开战斗机的速度,迅速冲向云端。 看着这一幕,负责人的手都在发抖。 在恐惧与担忧之中,他一下子就瘫软了下去。 原以为自己会直接倒在地上,但是几秒后,感受到自己身下属于椅子的触感,负责人有些疑惑地转头。 他看见,刚才那个阻拦他的安保人员,对他说道:“这也是江初小姐吩咐的,要随时注意着您可能会倒下,所以必须给您准备椅子。” 负责人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糟了。 他没有做好陆志明给他的交代,没有留下江初小姐,要是江初小姐出了什么事,他的职业生涯也算是到头了。 但是,江初小姐是他想留就能留得了的吗? 小姐那般聪慧,可谓是算无一策,早就将他治得死死的了。 负责人心中发苦,坐在椅子上,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落到如此艰难的境地过。 坐了大约半分钟,他勉强接受了现实,认命般开始继续做陆江初刚才交给他的任务:一直给严嵇打电话。 而此刻,陆江初已经按着导航飞了几十公里,根本没有理会身后因她鲁莽行为而起的轩然大波。 她驾驶的速度很快,甚至超越了好几架之前就派出去的飞机。 那些飞机的驾驶员中,比较老成的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们也是第1次见到,敢把训练机开出战斗机速度的人。 好几个人都尝试着连线陆江初,劝道── “江初小姐,训练机开这个速度太危险了,机身强度不够,一个不慎便可能空中解体。” “江初小姐,您驾驶的速度太快,而您飞机的质量又太轻,已经有因气流而摇晃的情况了,您得慢下来啊!” “江初小姐!江初小姐!训练机的发动机经不得你这样的折腾的!过热会让发动机爆炸的啊!” …… 大家苦口婆心地相劝,陆江初恭恭敬敬地道谢,然后直接中断了自己的信号波段。 这样,就没有人能够联系到她了。 她知道自己很疯狂,也知道自己在冒险,但这就是她唯一的选择。 陆江初觉得,她似乎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那一件事情,似乎给她造成过很大的痛苦。 因为此刻,她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当年的事情重演! 至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江初已经没有了那段记忆。 她只是记得,那种仿佛一瞬间日月无光的感觉。 那种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感觉。 那种自我凌迟、万箭穿心的感觉。 她绝不能让当年的事情重演! 有些回忆好像要重新涌进她的大脑。 如果是平时,陆江初会选择,顺从这种感觉,去寻找缺失的记忆。 但是此刻,她不能。 因为当那些回忆有了一个重新浮现的苗头后,陆江初只感觉头痛欲裂。 她并不是一个不能够忍受疼痛的人,但陆江初知道,现在绝不是去想那些东西的时候。 她还有正事要做,过往的事情虽然重要,但也已经过去了。 她能够做的,只有抓住当下,抓住每一个机会,竭尽全力。 陆江初心中的认知很清楚,她绝不可能为了莫须有的回忆,而影响现在的状态。 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当下后,陆江初的头痛终于减轻了一些。 她终于也有时间去思考,更多与营救严嵇相关的事情。 首先可以确定,严嵇所在的那架私人飞机,定位与对外联络系统已经完全失灵。 如果不是飞机本身出的故障,那就是信号被屏蔽。 想了想s19的机型配备与型号,陆江初摇了摇头。 s19可以称得上是现在全球安全系数最高的私人飞机,其很多方面的配备,绝对算得上当世一流的水准,可以媲美不少军用飞机。 这种飞机的信号都会被屏蔽,那对方所采用的技术手段,绝对已经超越了现有的科技水平。 作为搞过科学研究的人,陆江初知道,这件事情不大可能。 想到这里,陆江初心中就是一沉。 既然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性,那么剩下的可能,即使陆江初并不是那么想接受,但也不得不直面它们。 很有可能,飞机的确是硬件方面出问题了。 会出如此之大的问题,那么机体有很大可能已经完全损毁了。 陆江初是故意往最差的方面去考虑的。 如果最可怕的情况她都能够接受,并且有所预案的话,那其它情况她也能够处理了。 信号最终消失的方向,是一个位于公海的小岛,那个岛在古代的时候曾经以海盗闻名,到了现代世界,就成为了一个荒岛。 根据陆江初查到的信息,因为岛上并没有丰富的资源,所以很少有人类会涉足,一般只有科研人员会上去采集样本。 人迹罕至使得这个小岛成为了动物的天堂,不少珍稀动植物已经鸟类都在这里生存。 如果岛屿能够离某个国家近一些的话,以其优美的风光和绝佳的自然资源,多半会成为着名度假区或者是国家森林公园。 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个岛屿离很多国家的边境线,都超过了500公里。 这个情况导致了,假如陆江初想要从周边派遣救援队,救援队到来的速度一定不会快。 所以,与其让别人冒着生命的危险加快速度,不如她自己拼一把。 这样想着,陆江初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训练机的确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也有一种好处,那就是要解开它的速度限制很容易。 因为训练机一般是新手飞行员才会使用的,那些新手一般对飞机的结构了解得还不够清楚,并不敢上手乱操作,所以速度限制就只弄了一个很简单的线控装置。 只要找到那根线,并直接将其扯断,之后飞行的过程,就可以自由发挥了。 当然,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危险。 但这世界上一切事情都有其风险与代价,关键是利益的权衡。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你是否能够做到接受那样的风险,付出那样的代价。 而陆江初在很多时候都是个赌徒。 她愿意付出代价去救严嵇。 即使那样的代价,是她的生命。 第259章 绝境中的疯子 一小时的时间倏忽而逝。 陆氏集团生产的训练机,虽然只是基础机型,但质量并不差,即使陆江初以自杀的方式去开它,它也勉强维持着没有解体。 陆江初现在已经到达了小岛上方,她是陆氏的机群中第一个到达这里的飞行员。 要知道,陆江初曾经并没有多少驾驶飞机的经验,像训练机这种机型,她更是没有接触过。 毕竟平时开着玩的小飞机,和民航系统的训练机,差别很大。 但她花了5分钟时间翻了翻使用手册,就将训练机的功能研究得七七八八了。 如果别人知道她这样胡搞,多半会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陆江初那熟悉的驾驶方式、疯狂的飞行态度,告诉别人她是没开过这种飞机的新人,别人恐怕都不会信。 极速飞行过后,现在又到了和之前一样危险的阶段──低空飞行。 陆江初的低空飞行,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她需要贴着海面,观察海面下方的情况。 或许能够找到飞机的遗骸。 这一阶段因为和海面的距离很近,一个不慎便可能出大事,比如直接栽进海里,导致发动机进水,飞机沉没。 第二阶段,是在第一阶段没有收获后进行的。 小岛方圆有30公里,算不得大,但是却有着深深的密林。 这些热带的树木长得都很高大,和海面的平缓不同,要贴着树尖低空飞行的话,因树与树的高度并不统一,所以这样做比贴合海面飞行,还必须更加集中注意力。 比较困难的是,陆江初不仅要关心前方有没有障碍物,还必须分出精力关心下面的情况。 一心二用的情况下,危险系数也大大提高了。 但陆江初还是没有半分犹豫。 她先进行了海面飞行,所检索的区域是半径100公里的距离。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刻不远处的海面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乌云,那些乌云比降临的夜幕还要深沉,如果陆江初没有猜错的话,恐怕很快海面上就会有暴风雨了。 如此一来,搜救的难度又会加大。 纵然如陆江初这样性格坚毅之人,此刻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是叹气之后,心中却没有半分气馁和退缩的念头。 就算有暴风雨,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天已经完全黑尽,那又怎么样呢? 她绝不可能放弃。 她绝不可能退缩。 想太多没有意义,不如直接去做,趁着暴风雨还没有来,那就冲到雨云之下,检查那下面幽深而咆哮的海域。 说干就干,陆江初没有任何犹豫。 她所不知道的是,这个小岛之外方圆50里的所有区域,全都被雷雨云给覆盖了。 陆家的机群看见这一幕,竟没有一个敢向前的。 不为什么,只因为雷雨云中,已经有了如同巨龙一般的雷电身形,他们要是敢开进去,那么金属的机身就是绝佳的引雷物,多半会落得个机毁人亡的下场。 好在这时候,陆家那边传来了消息,让这些飞行员就在外面待命,陆家会派出自己的亲卫进入雷雨云范围。 虽然知道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但是那些亲卫并不会犹豫。 只因为那里面中有不少人,都是和陆江初一同长大的,他们从小被灌输的使命,就是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必须保护江初小姐。 只不过他们要想过来,还是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这几个小时,陆江初只能一个人,在雷雨云的覆盖范围之内。 好在,虽然飞机不能开进去,船只却已经开始派遣。 船上装着大量物资,使用自动驾驶,无需远程操控,直接送到岛边。 这样的船有好几十艘,想的就是,即使有不少船只沉没了,但在准备足够充分的情况下,总有机会送到的。 而那样的船只,就是希望所在。 每一艘船都价格不菲,但是这些东西和陆江初的生命比起来,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陆家最高的那两个掌权者,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换取他们亲人的平安。 而被所有人牵挂的陆江初,终于在雷雨云的阴影覆盖下,找到了一丝线索。 是一个小小的机翼残骸,陆江初开着飞机靠近,仔细打量着残骸的情况。 这残骸有几平方米的大小,从形状判断,应该是来自右边的机翼。 残骸整体呈撕裂状,金属不知道在什么样的外力下,被拉升到超出其承力限度的情况,变得扭曲如麻花。 陆江初心中一沉。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样强大的外力作用,很有可能与爆炸相关。 毕竟这里虽然是公海,但是也没有几个人胆子能够大到,直接开飞机去轰炸的程度。 那么出问题的就只能是机体自身。 如果是安装了炸药,那么安装的地点就很有可能在江城。 而更有可能的是,因为自己的匆匆离开,严嵇的团队才没办法有时间好好检查飞机,飞机仓促起飞,却带着巨大的隐患。 正是这样的隐患,导致了灾祸的发生。 陆江初闭了闭眼睛,心中满是后悔与绝望。 她开始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了。 有些时候,很多东西自己当时不够珍惜,却没能想到,分别或许就是永别。 心中绞痛不止,陆江初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的力道很重,挨打的那半边脸嘴角都出现了血迹。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陆江初提醒自己。 现在只有她在这个雷雨云的范围之内,那么也只有她,有救下严嵇的机会。 胡思乱想只会在心中制造无谓的恐惧,而她不需要那样的恐惧。 她需要的是沉稳、冷静、理智分析与行动力。 那个耳光就如同一盆冬天的冰水,浇在了陆江初身上。 她重新收拢了思绪,放弃了那些无用的情绪,整个人变得如同机器人一般,大脑急速运转。 在她上方,聚集的雷雨云形成了闪电,雷声剧烈。 陆江初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一片雷雨云,已经大到了遮天盖地的程度,遮挡了她所有的视线。 触目所及,见到的全是翻涌的闪电。 海面的波涛也开始汹涌起来,夜晚的大海和白天完全不同。 白日里,大海是由各种蓝色组成的──浅蓝色、蔚蓝色、深蓝色,蓝色代表着希望,也代表着宁静和安康。 但是夜晚,尤其是在这种暴风雨将至的夜晚,大海是一种深沉的墨色。 那样的墨色,压抑又疯狂。 海洋变成了一个失去理智的神明,以嗜血的欲望,向所有不属于海洋的东西,投去毁灭的目光。 而上方的天空,则变成了比海洋还要可怕的所在。 假如身处于这样的境地下,一个人很快就能意识到自己的卑微以及个体的渺小。 人类的极端与狂妄,会在这时候被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所掩盖。 很多人在这种时候会祈求神明,祈求神明的护佑,做出各种各样的保证。 但是陆江初不会那样。 这并不是因为她比那些人勇敢,更大程度上这是因为,她比那些人狂妄。 她很早就祈求过神明了,在她母亲惨死在他面前的时候。 但那时,陆江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所以,她只相信自己。 一切形而上的东西,在她这里都没有什么意义,她只相信自己的努力,只相信自己的疯狂。 所谓的奇迹,不过是在到了绝境时仍旧不放弃,仍旧带着一丝狂妄和偏执,努力坚持下去。 狂风暴雨不能阻挡她。 电闪雷鸣不能阻挡她。 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能阻挡她! 她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于是在这样的险境之中,在飞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闪电击毁、每分每秒都有可能被巨浪吞噬的境地里,陆江初冒着危险,将那个机翼残片给打捞了起来。 她的手电筒已经没有光了,好在闪电划破天际的时候,会带来那么一瞬间的光亮。 借着这危险的光亮,陆江初看清楚了那个机翼残片的每一个细节,并一一进行分析── 残片呈撕裂状,撕裂范围由上至下,没有太多损毁痕迹。 这说明它从高空坠落的时候,高度并没有超过500米。 这是一件好事,总比从万米高空直接下落要好得多,这样的话,只要机舱表现足够优秀,里面的人还是有可能生还的。 爆炸所波及的范围在机翼中部,说明很有可能没有伤到机舱,因为周围并没有其他碎片。 从这可以判断,在爆炸发生之前,或许机组人员就因为信号的中断而有了不好的预感,从而做出了预案。 这样看,飞机不可能在小岛上。 毕竟要紧急迫降的话,海面是比小岛更合适的地方。 而假如小岛上面有飞机坠落的话,动物们会被惊动,而树林也很可能燃烧起来,所以从这个角度,也可以再排除小岛的嫌疑。 这也正是陆江初选择先排查海面的原因。 由于准备过迫降,所以飞机有一段时间,一定在贴合海面飞行。 在这种情况下,这几十平方米的范围内没有出现其他碎片,就说明机体只有那一侧的机翼受伤。 将这些细节进行综合分析,陆江初已经可以还原当时的场景:在飞行正在进行的过程中,发现情况不对的机组人员,在爆炸之前选择了紧急迫降。 迫降的过程中发生爆炸,右边机翼损毁,飞机剧烈晃动之后,从刚才平缓降落的姿态,变得扭曲起来。 爆炸所产生的范围波及了海面,巨浪可能滔天而起,将正在迫降的飞机直接卷了下去。 发动机进水然后熄火,但好在那时整个飞机的机体距离海面已经不算太远,被巨浪卷进去,反而缓冲了直接下坠的力度。 就这样,飞机沉入了海底。 所以陆江初要想知道严嵇他们的情况,必须下海。 她的训练机是没有海空两栖的功能的,她必须要寻找潜艇。 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而她能够做的东西实在不多。 除非她选择,直接下潜。 这是一个实在疯狂的决定,就连陆江初都有所犹豫。 这种犹豫并不是因为她爱惜自己的生命,而是因为她在分析可行性。 赌注很大,但是一个赌徒想要翻盘,只要有1%的机会,赌红了眼的人都不会放手。 而现在的陆江初,就是那样的赌徒。 在她大脑中的可行性分析里,成功的概率不过万分之一,近乎于0。 但即使概率这样低,也总比没有概率好。 陆江初在权衡之后,立马开始翻找飞机上有没有自己能用的东西。 此刻,酝酿很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闪电如同瀑布一般,将整个天地撕裂。 雷声就像巨大的爆炸声,在陆江初的耳畔响起。 在这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她却比任何人都要平静和冰冷。 暴雨之中空气中的水雾厚重而凝实,呼吸的时候都会让人感觉不畅,仿佛此刻并非处于空气之中,而是处于水面之下。 海与天在此刻相连,完完全全模糊了彼此的界线。 闪电如同游鱼一般,在空气的水雾中穿行,在大海的波涛中翻涌。 不幸中的万幸或许在于,大部分闪电都集中在小岛相关的区域。 陆江初看见,有不少高大树木已经因为雷击,轰然倒塌。 一个生命的倾颓就在那么一瞬间,陆江初甚至感觉到,倒下的不像是一棵树,而是一个对着天空咆哮的巨人。 电光击倒了树木。 而树木在这暴雨之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这水与火的交织,让人感觉到了大自然的伟力,更让人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这种感觉,会让卑微者气馁。 但却会让勇敢者振奋!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大脑变得无比清晰,在这生与死的边缘,在这绝境中的绝境,陆江初却扬起了嘴角。 她找到了一个救生圈。 更幸运的是,这个救生圈不是泡沫的,而是迅速充气的那种类型。 那么这样就可以用它来储存空气。 有了这个救生圈,她在跳下去之后,就可以在一段时间以内,不需要为氧气而担忧了。 带着一丝疯狂的笑意,陆江初冷静操作后,将自己的训练机在海面降落。 第260章 掌控全局 进入海中后,陆江初的第一感觉是冷。 狂风暴雨之中,汹涌澎湃的巨浪,如同一头巨兽,瞬间就将陆江初吞进了腹中。 冷意如同细蛇一般,钻进了全身所有的经脉。 它们在叫嚣,在繁衍,在疯狂蹿动。 浪一下又一下地拍过来,在这样的伟力之中,人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陆江初选择了顺从。 她臣服于这样的力量,然后从中寻找机会。 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她就闭上眼睛,用其他感官去了解身边的世界。 没办法挣扎的时候,她就放弃挣扎,跟随水流而律动,仿佛变成了浪涛的一部分。 剧烈失温的时候,她珍惜着自己的体力,将脑力发挥到极致,去计算和求得一种可能性。 时间在流逝,体力在流逝,但她的意志却不损分毫、仍旧坚定。 终于,陆江初找到了机会,潜到了水下。 在海面之下体验暴风雨,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这边海域因为鲜有人至的缘故,生活着不少在大陆周边海域看不见的生物。 陆江初看见了发着荧光的水母,大片成群。 这群水母中,有被巨浪卷入然后撕碎的;也有悠然自得地游动,仿佛处于宁静的密地。 假如是在电视中见到这样的场景,陆江初恐怕会被这样的美景而震撼到。 但是此刻,她内心并没有丝毫震撼,而是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她下潜的时候没有穿防护服,据陆江初所了解到的,这类水母往往都有剧毒。 偏偏它们又都长得很大,最大的那一只,它的足甚至有十几米长。 这些水母的腕足,就如同长长的彩色丝带一般,在水中飘动,其中更有不少的,就飘在陆江初身旁。 只要一个不慎,她很有可能就落得个触碰中毒的下场。 而这种水母的毒液非常烈性,几秒钟之内,陆江初就有可能心肌出现问题,而沉入海中。 5分钟的时间不到,她就可以因为中毒与窒息,彻底葬身于水下。 假如陆江初有理智的话,她或许就应该想着上浮了。 但是现在的她,早已孤注一掷,早已疯狂彻底。 在绝境之中,人的潜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陆江初的注意力变得无比集中,在这种时候,时间仿佛突然慢了下来,她能够清晰看到,每一根水母腕组的移动轨迹。 她的大脑在计算,轨迹的速度与提前量。 就那样,陆江初在一群剧毒荧光水母的包围之中,安静地随着水流上下浮动。 然后,机会出现了! 就在那一瞬间! 陆江初如同一只突然见到猎物的猎豹,猛然窜了出去。 这是她等待的这几分钟里,唯一的一次机会。 她要是不能抓住,这样的机会,就再难得到了。 她是一条在生与死之间游动的鱼,是一只在火与冰之间飞过的鹰。 她是一个带着必死的决心,置之死地以求后生的疯狂赌徒。 自己会赢吗? 陆江初不知道。 她也根本不会去考虑那样的问题。 她只是直接做了。 而做之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想。 最终,陆江初赌赢了。 她终于脱离了那个水母结群的地域,然后低头看向下方幽深的海域。 看向下面的时候,陆江初恍惚了那么一瞬。 下面那深沉的黑暗,太像是无尽夜空中的场景了。 此刻,陆江初还能听见雷声,看见偶尔照彻深渊的闪电。 她如同一只小小的蜉蝣,在努力寻找生的希望。 而那个希望的名字,叫做s19。 最好全员生还的s19号小型私人飞机。 而此刻,被陆江初所寻找的s19,正安静地躺在离海面有一百多的海床上。 因为和海面相距甚远,狂风暴雨影响不了这里。 s19就像是一座小小的钢铁房子,在头顶的巨大波涛中,平静而坚定地矗立。 严嵇终于醒了过来。 他伸手,摸到了水的痕迹,一时间有些不懂是怎么回事。 而这里,又是哪里? 自己怎么会在这样黑暗又潮湿的地方? …… 无数的疑问涌上严嵇心头,和陆江初相同的是,在这样的逆境之中,严嵇仍旧能够保持理智。 正因为他的冷静,记忆很快回笼。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那时候,严嵇收到了陆江初发来的信息,于是让飞行员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而正是这个决定,拯救了s19。 因为加快速度后,机体检测系统从飞机侧翼流速改变的过程中,发现机翼上有异物存在。 机组人员很快进行了排查,竟然发现那所谓的异物,是一个定时了一小时的定时炸弹。 如果飞机按原来的速度行驶,在一小时结束的时候,会正好在一个拥有百万人口的城市上空爆炸。 那样的后果,严嵇根本没办法想象。 而正因为加快了速度,机组就能够做出调整,那时候飞机的通讯也出了问题,估计就是因为定时炸弹所释放的干扰信号导致的。 飞行员临时决定海面迫降,但谁能想到,炸弹竟然提前爆炸了,迫降也因此失败。 巨大的冲击波下,严嵇只记得自己看见,海浪将飞机吞噬。 飞机在海中下坠,气压急剧改变的过程中,严嵇身边大部分人都晕了过去。 而他是保持了最长清醒时间的人。 直到飞机陷入海床之中,严嵇才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晕了过去。 其实在晕过去之前,严嵇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的,毕竟在这样的空难之中,在这样远离一切救援的海域,他们怎么可能及时获救? 在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的时候,严嵇心中其实是后悔又庆幸的。 后悔是因为,他担心陆江初会以为,自己的死与她相关,从而陷入愧疚之中。 而庆幸是因为,幸好江初发脾气先行离开了,不然到时候她和自己在同一架飞机,那该怎么办? 光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光是想到在那样的场景中,自己不能就陆江初,严嵇就觉得心如刀绞。 幸好,这样的惨剧只有他会遭受。 而现在,严嵇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死过去,而是还继续活着。 这让他心情有些复杂。 严嵇能够判断出,他还活着并不是因为获救了,而是因为机舱在下坠的时候形成了翻转,可以进水的地方被泥沙堵住,从而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 在这个安静的空间之中,严嵇听到了不少呼吸声。 他数了数,然后松了口气。 至少,之前和他一起在机舱中的人,此刻全都活着。 但是,或许他们也只是暂时活着。 机舱在密闭的情况下,氧气含量有限,大部分人都是被半泡在水中的情况,身体失温的情况下也多半不能维持多久。 从外界的声音判断,上方海面处,应该正经历着一场特大暴风雨。 在这样的暴风雨之中,没有任何船只与飞机能够进入。 作为一个曾经了解全球气候来投资期货的人,严嵇意识到,这片海域的气候决定了,这场暴风雨会持续的时间可能超过一天。 而他这里能够坚持的时间,最多不过两小时。 此刻在一片黑暗之中,是没有办法看到时间的,但作为一个对数字十分敏感的人,严嵇心中有着一个自己的表。 既然上天让他暂时活了下来,那么肯定是有机会的。 严嵇的心中有一个很清晰的念头:他活下来,绝不是为了等死。 他还想要见到江初,他和江初的婚礼还没有举行。 他曾经那样苛待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根本还不够弥补他曾经的过错。 他必须要活下来,他不能让江初觉得愧疚。 他要给她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他要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也学会如何让江初体会,她被他深爱。 他曾经那样狂妄、那样愚蠢,但是如今的他不一样了。 他一定会活下去的。 带着这个坚定如磐石般的信念,严嵇开始思考对策。 就在他思考的过程中,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人醒了过来,只除了那个做红豆小饼的老人。 能够在严嵇身边,贴身呆着的人,心理素质都很强。 所以此刻他们尽管心里慌乱,但却没有一个人乱到失去了阵脚。 而严嵇则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 因为向来都平静冷淡的严总,此刻还是和平时一个样,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地发号施令── “寻找一个没有被水淹没的高地,把老人家先扶上去。” 严嵇会这样说,也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那是一个高高的柜子,橡木所制,因为陆江初很喜欢那种风格的中古柜,严嵇便买了一个放在自己的私人飞机上。 柜子宽度也比较合适,正好把老人家放在上面,毕竟老年人身体更差,如果在这种情况失温的话,很快就会有生命危险。 做完这件事情后,所有人心中都平静了不少。 毕竟他们都是年轻人,有一定的心理调适能力。 感受到氛围的改变,此刻严嵇继续说道:“尝试用手摸一下自己身边有没有漂浮的物体,我们必须搭建一个平台。不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失温也会造成死亡。” 严嵇把任务布置了出去,自己也没有闲着,他们一群人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东西。 那是好几个漂浮的床垫。 s19作为一架私人飞机,上面的布置可谓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床垫的质量很好,浮力也很大,足以让三个成年男子同时坐在上面都不会下沉。 就仿若一个小小的气垫船一般。 就这样搭建平台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大家所做的,不过是让几个床垫连接在了一起。 当脱离水面之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此刻寒冷已经没有继续侵蚀他们,当人变得温暖的时候,也能够有更多的理智与力气。 而在这期间,全靠着严嵇一个人掌握了整体的话语权。 就像平时一样,他成为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而此刻,虽然处于这般绝境之中,大家却都有了种能够获救的信心。 这种信心就来自,严嵇平和又坚定的语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经历了空难,又沉入海底,都还能继续活着,可见是得上天的眷顾的。 我接下来的话,希望大家都认真听。 在沉入海底的情况下。水压已经让门无法推开了,我们现在没办法出去,也没办法浮上水面。 当今之计,就是存活尽可能长的时间,等待救援。 氧气含量是一个大问题,我希望大家不要慌乱,因为慌乱会使得呼吸加速,加快氧气的消耗。 另外,所有人只要有力气,都尽可能用手划拨面前周围的水域,这样可以让呼吸出的二氧化碳溶于水,避免窒息。 我估算过,这个空间里的氧气还足够我们坚持12个小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完全可以等到救援,所以不必惊慌。 手表虽然已经不能用,手机以及各种电子产品也没有了效果,但是好在我还算有一点小小的数字天赋,对时间比较敏感,每过一个小时就能给大家报时。 而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尽可能保持沉默。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严嵇的声音太平淡,却又充满着一种强大的力量。 听了他的话,大家就更放心了。 当然,严嵇骗了他们。 这里的氧气根本不足以支撑12个小时,真实的答案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两个小时就是极限。 但是他必须如此安抚大家,这样才能够稳住态势。 很多时候,信念的力量是可怕的,严嵇虽然对时间有所估计,但是他报时的时候刻意将时间拉长了。 就给了所有人一种,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待救援,还有很大的希望的感觉。 而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唯一知道真相的严嵇身上。 身上承担着很多条人命的严嵇,一直都很冷静。 他不去想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只想自己现在能够做到的事情。 如何才能在绝境中翻盘? 不是总想着翻盘那个结果,而是着眼于此时此刻。 寻找机会。 等待机会。 等待得足够久,寻找得足够耐心,或许上天就能够让他,看见机会。 再然后,便是将机会一把抓住! 第261章 他们是彼此的奇迹 严嵇觉得,他现在能够保持这样的理智,有很大原因都是因为,陆江初此刻并不在他身边。 毕竟,要是他的江初也陷入这样的险境,严嵇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以保证陆江初的氧气供应。 刚才他所做出的那些指挥那样专业,很大原因就在于,在当年的绑架案后,严嵇为了让当年的事情不再次发生,去学习了很多求生技巧。 正巧就有与被困在水底相关的。 想到陆江初此刻正在安全的地方,严嵇便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他所不知道的事,他等待的那个希望,会是陆江初带给他的。 而此刻,陆江初在比他还危险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游鱼,陆江初安静地等待着它游过。 不因为其他,只因为面前的鱼是一条鲨鱼。 好在陆江初身上并没有伤口,那只鲨鱼或许已经吃饱喝足,只围着陆江初绕了几圈,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在那只鲨鱼游开后,陆江初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想把自己的体力,浪费在与鲨鱼搏斗上面。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情况,她要真和鲨鱼搏斗起来,也只不过是送菜罢了。 说不定那个鲨鱼还会想,眼前这猎物还挺活泼的。 想到这里,陆江初苦中作乐地微微扬起了嘴唇。 但实际上,她已经快要绝望了。 陆江初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下潜了多久,她只记得她上浮了几次,为那个当做氧气瓶使用的救生圈补充气体。 这一次,她要是再上浮,很有可能就无法再次下潜了。 因为她出现了失温的情况,体温丧失的情况下,整个人只觉得被冰雪覆盖了一般寒冷。 而且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以前对于自由潜水,陆江初向来是喜欢的。 她少年时就已经考到了padi的aow潜水证书,经常去一些世界着名的潜水,观察那个与陆地不同的海洋世界。 只是那时候,她的心情从来都是轻松的,也从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在那些潜水经历中,陆江初听到过鲸鱼的鸣唱,看见过鲨鱼的围猎,她被保镖们保护着,去往世界上最危险的那些所在。 靠近北冰洋的黄昏是最美的,看见企鹅捕食是有趣的,触碰珊瑚、行走海底,是简单的。 只是那时候,她看见的都是海洋温柔的一面。 但是现在,作为一个敢挑衅自然伟力的赌徒,她看见了海洋的凶猛,感受到了自身的无力。 陆江初知道,她必须要上浮了,因为她的那个所谓的救生圈,已经没有了任何空气,被海中巨大的水压,挤成了皱巴巴一团。 而她也像个罐头一样,在失去力气的同时,感觉到内脏被挤压的窒息与疼痛。 陆江初在犹豫。 或许是因为缺氧,又或许是因为失温,这些情况复合之下导致大脑出了问题。 陆江初在最应该上浮的时候,扔掉那个皱巴巴的救生圈,一个猛子往下扎。 她选择了下潜。 是因为陆江初觉得,她之前似乎找到了一些琐碎的线索。 而那些线索,全都指向了自己正下方的海域。 飞机会在海底吗? 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自己能够生还吗? …… 这些问题的答案,陆江初都不知道。 她只清晰明确一点,如果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是会这样选择,还是会这样疯狂。 不因为别的。 只因为她是陆江初。 绝不放弃的陆江初。 陆江初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找她的。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找到s19的位置,然后发出信号。 其他的东西,陆江初不喜欢多想。 她以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姿态,向海面下方游去。 每下去一米,水压便加强一分,血液中氧气浓度在改变,身体里的器官仿佛都被挤压得变形了。 她很冷。 她的头脑也很昏沉。 但是陆江初下潜的动作,却没有半分犹豫。 她知道严嵇或许在等待一个可能。 而她愿意变成那个可能。 就像当初,在他们都被绑架之时,严嵇对她所作出的牺牲一样。 时移世易,尽管发生过那么多事情,经历过那样多的波折,他们对彼此的心却没有改变。 终于,在陆江初昏迷的前一刻,她看见了位于海底的s19机舱。 机舱上面的涂料,在海水中泛着幽绿的光芒,仿佛上面长着毛茸茸的小水草一般。 陆江初微微笑了笑。 然后,她按下了信号发射器。 之后陆江初便昏迷了过去,整个人被水流轻轻地扔到了机舱上。 机舱内,严嵇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有鱼撞上来了吗? 严嵇这样想。 但不知为何,他始终放不下心。 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而在此刻,一个一直在机舱靠窗位置的保镖,对严嵇说道:“严总,我好像见到了江初小姐。” 保镖说话的时候,声音中充满不可置信。 他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但是看了好几眼,他终于还是确认了那个现实:“江初小姐握着一个正在发光的信号发射器,躺在了海底。”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随后,所有都还清醒的人,一同看向了严嵇。 他们默默给严嵇移开了位置。 在床垫上无法站立行走,严嵇情急之下,干脆爬到了窗边。 他看见了陆江初。 就这么一瞬间,严嵇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近乎疯狂:“想办法砸开这扇窗子!” 所有人都很为难。 他们知道陆江初对严嵇的重要性,但是他们没有办法砸开窗户。 要知道飞机窗户的强度系数,可是比防弹玻璃还高的,能够承受万米高空的气压,他们现在连趁手的工具都没有,怎么可能将窗户砸破? 但是严嵇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见严嵇已经快要疯了的样子,所有人都很不好受。他们知道,他们现在处于安全的地方。 而陆江初在外面昏迷,很可能10分钟都撑不了。 虽然不知道陆江初是怎么到这里的,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获救的概率,很有可能因为陆江初的出现而大大提高。 即使只因为这一个原因,大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陆江初死去。 但是严嵇的状态太不对了,沉默之中,所有人都在努力想办法。 十几秒后,那个最先发现陆江初的保镖开口了:“我们可以去驾驶室。只要驾驶室没有破裂,那他与机舱内部就是连通的,气压不会有大差别。 因为气压相同的情况下,门可以很容易推开。我记得驾驶室里面有氧气罐,到时候可以直接让一个人背着氧气罐去救江初小姐。 驾驶舱的门会好打开一些,而且不会影响机舱内部的气压,能保证绝大部分人都可以继续活下去。” 之前他们之所以没有尝试过去驾驶室,是因为飞行员在下坠的时候就已经摔到了机舱内部。 驾驶室内现在没有人,他们也就没有耗费体力。 但是保镖所说的话也有很大的风险,那个背着氧气罐去救人的人,只能一直待在深海中等待救援,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在死亡面前,即使是他们这种见惯了生死的人,仍旧不能坦然以对。 不过这个保镖很有职业素养,他明白雇主每年给自己那么多钱,就是想要让他保护雇主的安全。 咬了咬牙,那个保镖说道:“我可以去驾驶室,想办法救回江初小姐。” 这时候,之前一直态度疯狂的严嵇开口了:“我去。” 此话一出,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阻拦严嵇。 他们作为严嵇亲近的手下,都是受过严嵇的知遇之恩的,严嵇的性格虽然冷了一些,但绝对是一个好上司。 没有人会愿意让严嵇去自寻死路。 有几个之前保持沉默的保镖都开口了── “严总让我去,我的身体素质比你强一些。” “我觉得我去比较好,毕竟我受过专业的潜水训练。” “说得好像谁没有受过训练一样,我的证书绝对比你高级。” …… 大家在争论,而严嵇在黑暗之中,似乎潜力爆发了一般,直接翻身下了床垫,进入冰冷的水中,朝着驾驶舱的方向游去。 等大家发现的时候,严嵇已经在门前了,想要阻拦他根本就来不及。 黑暗之中,他们看不见严嵇的动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听见一个细小的开门声音响起。 原来驾驶舱真的没有破,气压贯通的情况下,严嵇打开了门。 好几个保镖立马下水,准备拦住严嵇。 但一秒钟后,他们就听见了关门与上锁的声音。 严嵇把他们关在了这里,选择了一个人去送死。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的红了眼眶。 严嵇则把所有人都扔在了身后。 他心里面,只有陆江初。 严嵇在脑海中思考着s19的布局,最终在左下方的一个柜子里,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里面竟然有一个潜水可用的手电筒。 手电筒下方是一个箱子,旁边则是氧气瓶。 氧气瓶是机身自带的东西,而箱子严嵇却没有见过。 他犹豫片刻后,将箱子拖了出来。 然后,严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看见了两套潜水服,还有专业的破窗工具。 潜水服上面,写着一句话:“有备无患,希望用不上。” 那句话,是陆江初的笔记,落款时间是一年前。 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严嵇想起了一段回忆。 那时候他因为别人的挑拨,和陆江初的关系初步恶化,心情不好之下,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明明不用出差的他,跑到全球各地出差,其中还有一次发生了事故。 当时他坐着游艇出海,游艇沉没了。 当然,那时候的情况和今天完全不同,游艇沉没之后,立马就有人把严嵇救了起来。 严嵇本以为自己会得到陆江初的关心,却发现那时候陆江初的态度却还是淡淡的,于是发了大火。 但是现在,严嵇终于能够体会到,陆江初当时的心情了。 因为他在离婚后,才彻彻底底地了解了陆江初这个人。 陆江初身边,一直有一只毒蛇在算计她与她的家人。 自己当时出事,多半让陆江初联想起了顾和光的车祸。 所以那时候,陆江初肯定是担忧和恐惧的,只不过怕自己担心,她才没有将那样的情绪表露出来。 而自己,却蠢到以为她不关心他。 却没有想到陆江初的关心已经到了,在严嵇的私人飞机上都放置潜水服的地步。 或许那时候她自己都觉得疯狂。 但谁能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呢? 严嵇眼中有激动也有愧疚,他在回忆的同时,却根本没有放慢速度。 穿上防水服,拿出破窗锤,为陆江初准备之完善感叹的同时,他狠狠几锤下去,砸碎了窗户。 冰冷的海水一下子就涌了进来。 严嵇的理智早已回笼。 作为大家族出身的人,严嵇也是受过潜水训练的,所以他很快就游到了陆江初身旁。 而在机舱里的人看见这一幕,全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有好几个人更是喜极而泣。 他们仿佛见到了一场奇迹。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场奇迹其实来自两个人深入骨髓的互相关心。 这世界上,只有爱能够创造奇迹。 而爱,就是奇迹本身。 严嵇迅速给陆江初换上了潜水服,并且保证了氧气的充足。 陆江初此刻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 一个人求生的欲望,往往是会让人震惊的。 陆江初很明白,她要是再不清醒,多半就会进入死亡的界域。 其实她也有些怀疑,或许现在一切的感觉,都不过是垂死之前回光返照的幻觉。 毕竟在深海之中,有谁能来救她呢? 但即使是幻觉,她也要抓住这样的幻觉。 因为她还没有救回严嵇。 所以她不能够坦然死去。 她必须要睁开眼睛,必须要让自己的意识清醒。 她要想办法活下去。 她的丈夫还在身旁的机舱里,她要看着他活下去。 陆江初感觉到,有人在拖动自己,她似乎靠在了一个地方,而那个拖动她的人,将她搂在了怀里。 这个怀抱其实一点都不温暖,但陆江初却忍不住还是想哭。 她想起了当年母亲去世之后,严嵇守护着她时,一直死死抱着她的场景。 陆江初的眼眶红了,泪水滴落。 而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262章 营救与批语 多年以后,当陆江初面对自己那一双儿女的询问时,还总会想起此刻这一幕。 这简直就像是科幻片的场景,还是那种末日以后的科幻片。 她与严嵇倚靠着沉没在海底的飞机残骸而坐,在黑暗而幽深的海域中,呼吸着冰冷中带点甘甜气息的氧气。 显然,那种甘甜只是一种幻觉。 但那样的幻觉,却如此真实。 一切都像是幻觉一样,真实又绮丽。 如果他们带着能够通讯的耳麦,或许还能够交流彼此的感受,但是这两套用于困境中的潜水服,并没有那样的装置。 他们只能彼此相依,如海底的一粒尘埃,面对四面八方的水压与黑暗。 为了不引起其他生物的注意,严嵇关掉了手电筒。 陆江初的醒来显然让他十分兴奋,他们彼此相依,成为了对方在这片瀚海中唯一的坐标。 被迫选择沉默的感觉,一般而言是不好受的。 但是此刻,他们的心被一股温暖的感动充盈。 只要想到自己愿意付出性命去救的人,正在自己身旁,即使死亡只等在了下一秒,他们也甘之如饴。 水压让呼吸也变得沉重,他们放缓了呼吸,从而节省氧气瓶的用量。 上方的风暴,传导到百米以下的海底时,已经没有了巨大的破坏力。 陆江初偶尔会抬头看看,她看见波涛如同乌云一般,翻涌着、动荡着。 有时,当闪电窜过海面的时候,那种海面如同天空的感觉就更加深了。 世界的广博、自然的瑰丽,在此时此刻震撼着陆江初的心灵。 她曾经从没有过这么深刻的感触。 她曾经就像一个盲人,对于很多事情只是看见了,但却没有真正看到。 因为没有真正看到,所以没有深刻的体会。 她曾经刻意追求过生与死之间那种从刀锋划过的感觉,锐利又冰冷。 因为那时候的她,并不感激自己的生命。 她只有在接近死亡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仿佛活着。 而她活着的时候,却仿佛死亡。 丧失了对生命的所有感触,丧失了对事物的所有热情。 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陆江初扬了扬嘴角,目光中满是感慨。 此刻比其他任何时刻,都无限接近死亡的陆江初,只觉得那时候她有很多想法,都十分不可思议。 好在,曾经在她那样糟蹋生命的时候,生命并没有放弃她。 她也因此,有了成长与自我救赎的机会。 陆江初相信,他们一定会被救出去的。 只是他们现在得节约氧气,不然自己上浮的话,很有可能到中途就不得不再次下坠。 小心而珍惜地呼吸着,陆江初依靠在严嵇的怀里。 他们二人,如同两株共生的植物。 根系交缠,死生相系。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之前陆江初心中有的那些愤怒,此刻想起来都觉得无关紧要了。 有什么事情在生死面前,能算得了大事呢? 更何况,严嵇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对自己超越生命的爱意。 陆江初想,那一晚的事情严嵇会瞒着她,竟然是有原因的。 既然有原因,那她就不追究。 她可以等,等到他愿意告诉她为止。 即使没有那一天。 他们俩连生命都愿意为彼此交付,难道自己还不愿意付出一点信任吗? 之前自己还是被人算计了,那个幕后者之所以会让她看见那样的视频,就是因为希望她先行离开,不要和严嵇坐同一架飞机。 那个人把一切都算得很准。 但他唯一没有算准的是,陆江初的炽热与疯狂。 死亡很多时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退缩和畏惧。 陆江初绝不会退缩。 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严嵇便让人加快了飞行速度,或许正因为如此才遭遇了坠机事故,陆江初的心便开始抽痛起来。 一股浓烈的后悔将她席卷。 陆江初之前不是不后悔,她只是没有那个时间。 那时候的她,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弥补自己的过错,如何挽救像绝境倾颓的局势,她没有后悔的资格。 但是现在,她后悔了,而她心中的悔意,让她开始反省自己。 世事无常变幻,很多时候面对至亲之人,一定要好好沟通。 谁也不知道生活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正因为如此,才应该每一刻都活得无愧于心、坦荡真诚。 当陆江初在反省的时候,严嵇已经开始计划着氧气瓶的使用时间。 他们所使用的氧气瓶不大,一人一个只能维持一个小时。 但是如果只有一个人用的话,使用两个小时,在信号已经发出去的情况下,足以支撑到救援队到来。 从上方的情况来看,暴风雨还没有停歇,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考虑最严重的情况。 严嵇在刻意压制着自己氧气的用量,也在心中数着时间,准备时间一到,就将陆江初打晕,给她换上自己的氧气瓶。 陆江初还并不知道严嵇的想法。 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她看不见严嵇的脸,所以也不能像平时那样,从严嵇复杂的神色中,寻找到事情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而刚才严重缺氧的情况,也让陆江初在苏醒之后,头脑仍旧昏沉,大脑运行着自我保护的机制,并没有进行太复杂的分析。 就这样,陆江初完全被算进了严嵇的计划里。 在这样的深海里,一个人其实是很难能保持,对时间的清晰感知的。 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时间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是对于严嵇而言,时间很重要。 甚至正是因为在深海之中,时间的重要性比以往有更大的提高。 因为这时候时间与生命相连,一秒钟的差距,或许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终于,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陆江初的头脑又开始变得更加昏沉了。 只因为氧气开始耗尽。 她心中并没有绝望,但是感觉到严嵇突然把她拉得近一点的时候,陆江初那许久没有运转的大脑,此刻升起了警兆。 不对劲! 一种比得知s19坠落之后还强烈的恐惧,如同深海中的水压一般,无孔不入地刺入了陆江初的灵魂之中。 她疯狂摇头,想说一声不,却终究没有办法。 陆江初只能眼睁睁看着,严嵇抬起手,砍向她的后颈。 下一刻,陆江初的意识就陷入了比深海还要压抑的黑暗中。 在另一边,暴风雨所包围的区域之外,已经有了好几十架飞机。 这些飞机都属于陆家,陆垂云也已经赶到了现场。 现场的船只也不少,医疗船已经准备好,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 根据信号发出的位置,一波又一波的搜救人员,从甲板跃入海中。 看着在海面流窜的电光,陆垂云面色阴沉。 好在这时候,一个消息缓解了他的忧虑情绪:“小陆总,潜水艇已经调过来了。” 这个潜水艇的研发,是陆氏的研究部门,与一个西欧国家共同合作的。 该类型的潜水艇主要用于科研,能沉入几千米以下的海沟中,提取需要的样本。 陆氏将这个潜水艇借给了国内的一所大学,最近正在探索这片海域附近的深海火山,采集火山周围的含硫细菌。 在得知陆垂云需要潜水艇的消息后,负责人员在第一时间就将潜水艇送来了,有了这东西在,去往那定位所在的地方,安全性就有所提高了。 速度也能比人工搜救队更快。 陆垂云在得到消息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把我放到最大的那艘船的甲板上。” 此刻他正在直升机上统筹全局。 陆垂云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保镖都上前阻拦他:“小陆总,您不能下去啊!这太危险了!” “xx的!”陆垂云直接骂出了脏话,“老子的妹妹在下面,最该下去的就是我,你们拦我做什么?”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为首的那个保镖拨打了陆志明的电话说明情况。 陆垂云却并不愿意等待电话结束。 今天他父亲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他都去定了。 其实在听到消息的时候,陆志明也是想来的。 只是后来,陆志明听闻陆江初直接闯进了雷雨云中,失去了联系后,便在强烈的担忧下,已经有了心律不齐的情况。 那时候陆志明还坚持着要坐飞机前来。 结果就在飞机离岸前,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的陆首富,又听人报告,陆江初所驾驶的那架训练机的残骸,从雷雨云所笼罩的海域飘了出来。 残骸上面的痕迹显示,飞机损毁于雷击。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以为陆江初已经大概率出意外了。 陆志明更是心急如焚,直接晕了过去。 好在他的身子还算康健,在被送进医院检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大碍。 陆志明的情况,让他这段时间已经不适合坐飞机,他也就只能远程指挥。 在听到大家接收到定位信息的消息后,或许是得到了希望,陆志明恢复了不少。 所以他清醒地接到了保镖打来的电话。 保镖说话的时候满是为难:“陆总,少爷他已经直接进入潜艇了。” 陆志明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理解陆垂云的选择,因为假如是他到了现场,他也一定会这样做。 毕竟在海面下的,可是他的女儿。 陆志明已经不敢去想其他更多的东西,他只能在沉默良久之后,语气颤抖地回答:“让他去,现场指挥现在由我接手。” 保镖注意到,陆志明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 在沉默之中,保镖点了点头,然后挂断了视频通话。 此刻当他看向海面的时候,那艘潜艇已经完全下沉。 陆垂云不是第一次坐潜艇,但是没有哪一次,会比这一次紧张。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打湿,他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但是他操作潜艇的动作却很稳。 陆垂云知道,他现在的行动,有很大程度都只是在送死。 但即使是送死,他也没有办法回头。 他能够做的就是让潜艇中其他人都离开,而他自己一个人去冒险。 以前陆垂云也驾驶过一两次潜艇,但当时只是为了测试产品,他本人对这种有些危险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只是对赚钱感兴趣。 赚了钱就能够养好妹妹,就能够给他的江江更好的东西。 因为有这样的目标在面前,陆垂云比谁都更加积极。 对金钱的热爱让他惜命。 而对妹妹的爱,让他不顾性命。 陆垂云的眼眶有些红了。 他其实是害怕的,十分害怕。 不是害怕潜艇出事故,而是害怕他如今的努力都是徒劳,害怕陆江初出事。 陆垂云现在都记得,陆江初刚刚出生时,他去医院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和其他生下来皱巴巴像猴子一样的小婴儿不同,陆江初是圆圆胖胖的,长得还挺白。 小姑娘像一个小团子般讨喜,让那时候只有三四岁的,一直叫嚣着不喜欢弟弟妹妹的陆垂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陆江初。 很难描述那一刻的感受,当你看见一个小小的生命躺在面前,你伸手去触摸她时,会感受到一种柔软而奇妙的触觉。 那就是他的妹妹,又香又软的妹妹。 从那时候还不太懂事的陆垂云,就已经立下了自己人生的志向:他要保护好妹妹。 小时候的陆江初,给了陆垂云很多保护的机会。 只因为那时候陆江初虽然看上去胖乎乎的,身体情况却很差,常年生病。 正因为如此,他们家才会听信某位大师的话,一直没有向外人暴露陆江初的长相与名字。 想要借此瞒过天机。 那个大师似乎真有几分本事,陆江初就这样慢慢地长大了,等她到了七八岁的年纪时,陆江初突然就瘦了下去。 一开始时是因为一场大病,消瘦了身形,原来白白胖胖像汤圆的妹妹,变成了一根白白瘦瘦的豆芽菜。 陆垂云那时候心疼了好久,恨不得自己能够替陆江初受罪。 好在自那以后,陆江初就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常年生病了,变得像寻常的小孩一般。 但与那些普通小孩不同的是,陆江初有超出常人的聪慧。 在陆江初的身体好转后,陆家就给当年出主意的那位大师所在的寺庙,捐了一座纯金的佛像。 陆垂云现在都记得,那时他们一家人步行着走入那座深山中的寺庙后,慈眉善目的大师看着陆江初,突然叹了口气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那时候的陆垂云不过是个少年,却将那句话牢牢地记进了心里。 然后他发现,那句话似乎成为了陆江初一生的批语。 第263章 高压治疗 在一开始的时候,陆垂云对于陆江初所表现出来的聪慧,是十分骄傲的。 但是很快,那样的骄傲就转为了担忧。 陆江初太聪明了,对许多事情一点就透,这是优点。 但她太聪明了,导致她在感情上面似乎有着一些缺陷,很多常人能够轻易理解的事情,放在陆江初那里,就变得行不通了。 就像很多天才一样,陆江初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她所感兴趣的领域。 她宁愿自己与自己对话,也不愿意和那些“愚蠢的同龄人”玩耍。 在那时的陆江初眼中,那种玩耍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各方面成绩碾压同龄人的陆江初,也受到了身边人的排挤。 她那时也苦恼过,但是终究难以理解,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对于那些人际上面的事情,陆江初心中自有一套逻辑,而这个社会上所通行的逻辑,很难在她这里成立。 或许这样下去,陆江初就会在她母亲的影响下,成为一名性格有些怪异的科学家。 才华横溢,但不通世俗。 这条道路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陆家的财力,足以给陆江初供养一个研究所,让她喜欢什么就研究什么。 但是,这条道路很快就中断了。 陆江初也在道路中断之后,有了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而那个中断的时间点,就是那场影响的陆江初一生的绑架案。 那场绑架案,让她从一个未来的科学家,变成了一个有着真情实感的人。 自那以后,以前在人际关系上面很多让陆江初不能理解的事情,她仿佛一瞬间就理解了。 那时候,聪慧又面面俱到的陆江初,变得像一个完美的人。 她表现出了极高的情商和智商,她开始涉足于多个领域。 而无论到哪个领域,陆江初都会成为让人赞叹的存在。 所有人都认为,陆江初就像神一样。 但陆江初至亲的家人,却一直为她那“完美”的状态而担忧。 只因为在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也不应该,会有完美的人与事存在。 完美在很多时候只是一种理想中的状态。 或者说,是一种代表着死亡的状态。 在很多情况下,一个人越是表现得完美,越是面面俱到,反而越显示了她内心的压抑。 那时候,陆垂云与陆志明每天都惴惴不安,生怕陆江初哪一天压抑不下去,爆发出来伤了她自己。 他们无比希望陆江初能够“走下神坛”,去接触不那么完美,但是更加真实的世界。 在陆垂云发现陆江初有了抑郁的症状后,他心底的那种渴望,变得更加迫切了。 而那时候,陆江初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改变她人生的人。 那个人就是顾和光。 对于陆家人来说,他们对待顾和光的态度十分复杂,但在一开始,陆志明与陆垂云都是感激顾和光的。 感激有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出现,拯救了往深渊不断下坠的陆江初。 那时候的陆垂云是多么开心,觉得自己妹妹一定会有这世界上最幸福美满的生活。 只是现在再想起那样的感受,陆垂云却觉得荒谬和痛苦。 顾和光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悲剧。 什么是完美的悲剧? 那就是出现这样一个极为美好的人,与陆江初相遇,将陆江初从深渊拯救出来,给她阳光、给她希望,让她学会如何爱自己,让她终于开始期许未来。 然后,就在最美好的时候,在他们结婚前夕,将一切摧毁。 于是曾经的美好都成了将人凌迟的利刃。 越是感动、越是珍贵、越是至善至美。 在一切失去后,在悲剧发生后,也越是痛苦、越是悲伤、越是遥不可及。 顾和光离开后,陆垂云都感觉到,那时候的陆江初就仿佛死过一次。 她就像丢失了自己的魂魄一样,只剩下这么一副躯体,还活在世间。 如果不是那时候,陆垂云以调查顾和光之死为由,让仇恨成为了支撑陆江初活下去的动力,他很有可能就已经失去自己的妹妹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当初那个大师,似乎一语成谶。 如果让陆垂云选择,陆江初是遇到顾和光好,还是不遇到顾和光好。 他可能会在犹豫之下,选择前者。 因为即使顾和光给陆江初造成了那样大的痛苦,但也是顾和光教会了陆江初如何去爱。 如何去爱他人,如何去爱自己,如何去爱这个世界。 这些都是陆垂云曾经想教给陆江初,但却没有成功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也是除仇恨之外,支撑着陆江初走下去没有顾和光的人生的动力。 潜水艇在下潜,陆垂云也逐渐从记忆中脱离出来。 他其实并不喜欢回忆往昔,因为回忆时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会让陆垂云从心底感觉到厌恶与不适应。 但是这次却不同。 他必须要回忆,才能够有勇气支撑下去。 陆垂云其实是没有受过太多的苦的,所以他也不像严嵇与陆江初那样,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地,都能够保持理智。 所以他必须要寻找到,能够让自己拥有勇气的方法。 而上天,似乎总是厚待他的。 当陆垂云从记忆中脱离出来时,他正好将潜水艇开到了信号发射基点。 而那时候,没有开探照灯,而是使用红外探测仪的陆垂云,看见了,严嵇打晕陆江初,然后将他自己的氧气瓶换给陆江初的那一幕。 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让陆垂云终于彻彻底底的原谅了严嵇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完完全全站到了严嵇那一边。 在为陆江初换上氧气瓶后,严嵇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 听别人说临死之前会看见如同走马灯一般的景象,会看见那些最重要的人与事。 严嵇原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东西会全部与陆江初相关。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看见了一艘,突然亮起灯的潜水艇。 而潜水艇的机身上,还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陆”字。 这个是什么鬼? 他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影像啊? 严嵇怀疑了那么一瞬,只可惜他还来不及多思考些什么,便很快晕了过去。 5个小时后,凌晨4点。 港市的中心医院里,陆江初突然坐起了身来。 她现在才醒来,记忆还残留在严嵇打晕她的那一幕。 巨大的恐慌笼罩了陆江初,但好在陆江初一转头,就看见了躺在她隔壁床的严嵇。 严嵇现在虽然还没有醒来,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危险。 陆江初终于松了口气。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此刻才觉得后怕。 叹了一口气,陆江初转头看向四周。 她现在才记起来,她应该看一看自己在什么地方。 看着看着,陆江初就皱起了眉头。 此刻的她,被关在了一个如同铁罐子的房间里。 房间的墙壁上有很多仪表盘,作为一个曾经做过专业潜水员的人,陆江初很快认出,这是一个用于治疗减压病的高压舱。 之所以会患上减压病,是因为陆江初在近百米深的海底呆了几个小时。 在水底压力的作用下,氮气被吸入并溶解在了她的血液和组织中。 陆江初估计,那时候为了救出自己,她在水中应该是快速上升的。 在上升的过程中,周围压力在短时间急剧下降,溶解在血液和组织中的氮气,形成了微小气泡。 这些气泡如果不能够通过肺部呼出,就会形成更大的气泡,阻碍血液流动,导致关节疼痛乃至于扩张型心肌病或者脑损伤,还有可能瘫痪。 这种病症就叫做减压病,只能通过高压仓的再加压手段治疗。 在高压的作用下,溶解在血液和组织里的气泡被迫消散。 之后在人为操作下,高压仓的压力逐渐降低,让人能够呼出那些多余的气体。 陆江初估算了一下,根据她在海底呆的时间,这种治疗大概要持续十多个小时。 时间不长,或许她还能够赶上晚上的拍卖会。 陆江初想要去拍卖会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霍老爷子买药。 而是为了接触那个无国界医生组织。 她丢失的那段记忆告诉她,这个组织很重要。 或许就与那个恶心的幕后黑手相关。 这一次,陆江初被完全激怒了。 她最讨厌有人向她的家人下手。 她要是不做出反击,那她就不是她了。 陆江初的目光变得狠戾又疯狂。 就在这时候,高压舱的门开了。 陆志明与陆垂云一同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前来调压的医护人员。 陆江初目光一颤,难得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七八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都是陆江初没有顾及家人的感受一意孤行的。 她虽然并不后悔,但仍旧觉得愧疚。 当陆江初察觉到,陆志明的面色很不好看的时候,这种愧疚上升到了顶峰,她忍不住问道:“爸爸,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陆江初话音刚落,便狠狠挨了一耳光。 她的目光满是惊诧,难以相信打她的人,会是向来对她都十分温柔的父亲。 其实在一意孤行之前,陆江初就有过预感,如果她能够活着回来,这件事情多半不能善了。 所以她其实是有挨打的心理准备的。 但在陆江初的预计里,可能会对她动手的,就是平时吊儿郎当,严肃起来却让人畏惧的陆垂云。 她绝没有想到,动手的人会是陆志明。 陆垂云也是一惊,看见陆江初脸上的掌印,心疼之下,陆垂云连自己的语气都顾不得了:“爸爸,有话你好好说啊,对江江动手干什么!” 陆江初察觉到,她父亲的手都在发抖,心中一阵酸软之下,陆江初声音更咽:“爸爸,对不起,是我错了。” 陆志明看向陆江初的眼神中满是痛意,他叹了一口气,终于为刚才的冲动后悔起来,颤抖着摸了摸陆江初的头,问道:“疼吗?” 陆江初摇头:“不疼。” 她的确没有说谎,即使在盛怒之下,陆垂云心中的理智也让他控制了手下的力道,现在陆江初脸上的掌印已经差不多消散了。 只不过她皮肤比较娇嫩,所以还遗留了一片红色。 陆垂云见状也放心了不少,有点伸手想去拧陆江初的耳朵,但是看见陆江初脸上的红印,他终究下不去手。 他只能长叹一口气,语气中甚至有着哀求:“我的小祖宗,你就省点心不行吗?你好好照顾自己,让哥哥不必为你担心,这样哥哥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陆垂云这话说得老气横秋,显然不太讨陆志明喜欢。 在受到自家老父亲的死亡凝视后,陆垂云非常机智地改了口:“……总之,你一定要多多爱惜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吗?这样哥哥才能放心。” 陆江初点头,十分乖巧的样子。 但是见到她这样子,陆垂云便觉得头疼。 他知道陆江初的性格,向来都是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想到这里,陆垂云心中有些冒火,语气也冰冷起来:“江江,答应哥哥的事就要做到,知道吗? 哥哥舍不得惩罚你,并不代表舍不得对付你身边的人。比如这次的事情,严嵇但凡长点脑子,起飞之前做个排查,这种惊险的事故就不会发生了。 哥哥不对你怎么样,但是对待别人,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听到陆垂云这般说话,陆江初心头也是一悸,这一次的态度比上一次诚恳了很多:“我知道了,哥哥,以后我真的不会这样了。” 虽然陆江初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感觉陆垂云打不过严嵇,但是自家吊儿郎当的哥哥要是严肃认真起来,向来都是可怕的。 在这种时候,即使恃宠而骄的她,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见警告得差不多了,陆垂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够管用多久,好在,现在有严嵇作为陆江初的缰绳,想来能让陆江初在做事情的时候多那么一两分顾忌。 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那个进来调节气压的医护人员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病人家属就可以出去了,现在要进一步降压。” 陆垂云点头,拉着陆志明出了门,还对陆江初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他这一冷一热的表现,让即使十分了解陆垂云性格的陆江初,此刻都有那么些不适应。 调压是一个很复杂的工作,以陆江初的智商,墙壁上那大片仪表盘,许多按钮她都不能第一眼看出功能。 调压大概花了5分钟,在那个医护人员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陆江初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我旁边这位先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其实以陆江初的医术,是能够看出严嵇并没有什么大碍的。 但是她关心则乱,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那个医护人员并不冰冷,对陆江初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亲切而温柔:“你先生没有什么大碍,估计半小时以内就能苏醒。” 陆江初点头,说了句:“谢谢。” 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知道严嵇没什么问题后,陆江初开始关心其他人:“请问机组人员中,有人发生了意外吗?” 第264章 算计与疯狂 听到陆江初的问题,那医护人员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目光中甚至有着兴奋:“此次坠机事件中,整个机组九个人全部都生还了,并且没有大碍。 其中还包括一个八九十岁的老者,因为他被救助得及时,现在已经恢复了健康。 我听说他来到港市之后,还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你们的遭遇让我更加相信上帝,如果不是有天父的庇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奇迹!” 没有想到这位医生还是一个信教者,不过在港市,信教的人的确比内地要多,陆江初也就没有惊讶。 陆江初还不知道,严嵇因为她喜欢吃红豆小饼,而把那个店主带上的事情。 所以她有些好奇,为什么严嵇的私人飞机上,会出现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 回答完陆江初的问题后,见高压仓的压力已经调得合适,那个医护人员因为还有其他工作,就先行离开了。 严嵇还没有醒来,陆江初身边没有手机,也就只能打量四周的环境,看有没有能够用于解闷的东西。 她找到了几本杂志,没想到都是关于潜水的,陆江初哑然失笑。 也是了,一般而言会患上减压病的都是潜水员。 而那些潜水员,即使患病了也不会减轻他们对潜水的热爱。 所以纵然在治病的时候,他们也仍旧牵挂着潜水的事情,医院才会准备这种杂志。 陆江初拿出两本,随便翻了翻,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没有对深海产生恐惧,这已经很厉害了。 就在陆江初翻看杂志的时候,严嵇终于醒了过来。 他这次之所以会比陆江初昏迷得更久,的确是因为他伤得更重。 陆江初在下潜的过程中,身体对水压有一个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但是严嵇却是直接从机舱内部到了海底,短时间气压变化过大,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而那些一直待在机舱内的人,被护佑得很好。 毕竟飞机机舱的设计,连万米高空的气压都能够承受,更何况这水底百米的压强。 机舱气压一直很稳定,后来营救的时候,也是把机舱直接给拉到水面的。 他们其中很多人连减压病都没有患,只是进医院做了下调养,最严重的反而是心理问题,好在陆家已经给他们请了专业的心理医生。 最幸运的是那个卖红豆小饼的老人,当时坠机事件发生的时候,他本来就在小憩之中,还没来得及苏醒,便直接晕了过去。 在他昏迷的过程中,也受到了大家很好地照顾,并没有泡在水里。 老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他大脑里甚至没有坠机这件事的记忆,毕竟他全程都不省人事。 对于那个老人而言,他只是睡了一觉,然后到了港市。 而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自己失散了几十年的妹妹,心中的激动和欣喜自然难以言喻。 只不过此刻,陆江初和严嵇还不知道那些。 在严嵇醒来后,陆江初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动静,连忙转头看向他。 严嵇第一反应便是对陆江初扬起了一个微笑。 见他终于醒来,陆江初心头松了口气。 但之后,她的情绪一下子被怒火覆盖:“严总,自己找死好玩吗?” 陆江初知道,她并不应该以这样的语气和严嵇说话。 但是此刻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陆江初终于能够感同身受地明白,为什么刚才他父亲和他哥哥会发那么大的火了。 生气是因为担忧,这种担忧在放下后,便很容易被怒火燃烧。 看陆江初这气鼓鼓的样子,严嵇只觉得她十分可爱,强撑着坐起身子,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陆江初的头发,声音温柔的同时带着笑意:“我错了。” 说话间,严嵇将陆江初搂得紧了一点,他的目光中满是眷恋。 见到这样黏人的严嵇,陆江初心头也是一软,再也没办法继续生气了。 他们俩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相拥了一会儿,此刻的姿态,就像那时他们在海底,为彼此互相守候时一样。 虽然才过去几个小时,陆江初却觉得,海底的那些经历,仿佛已经成了非常遥远的回忆。 现在还想起来,她当时做出的那些事情,有很多都十分不可思议。 一般而言,职业潜水运动员的自由下潜,也最多到40米的深度,自己竟然下到了近百米的水域。 人的潜力果真是无限的,如果让陆江初再来一次,她未必都能做得比当初更好了。 这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人觉得幸运的同时,想一想又害怕。 陆江初也在反省自己,当时的她其实是拥有更多的选择的,比如直接调用陆家的潜水艇,就比她什么准备都没有直接下潜好得多。 再不济,那时候她也应该准备一套潜水服的。 现在想起那时候的行为,都觉得和跳海自杀其实没什么分别。 她能够活下来,其实与她的实力无关,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幸运。 幸运让她避开了毒水母群。 幸运让她遇到了没有猎食欲望的鲨鱼。 也是幸运,让她找到了严嵇,并为严嵇所救。 这一次能够生还,是一个以无数个巧合串联起的奇迹。 这样的奇迹不可复制,如果当成故事讲出去,别人多半都会以为全是胡编乱造的。 毕竟听上去就太不可能了。 就连陆江初自己想着都觉得难以置信,更何况其他人呢? 她脑海中有着翻涌的思绪,沉浸在思考中的陆江初,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 而严嵇则一直守着她。 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在陆江初身旁。 待到他发现陆江初有些回过神来后,严嵇轻声问道:“江初,感觉有好一些吗?” 陆江初扬了扬嘴角,点头回答:“我没有什么大碍,哥哥你还好吗?” 严嵇自然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我能有什么问题?只要见到你平安,我便什么都好了。” 说完这句话后,严嵇停顿了片刻,面色变得更加严肃了一些:“江初,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陆江初点头,然后她便听严嵇继续说道:“我希望你答应我,假如下一次你再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一定不能像这次这样以身犯险。 你一定要把自己的优先级放在最高,只要你能够照顾好自己,那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假如你不能做到那一点,反而为了救我而出了事情,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死后一定会堕入无边地狱之中,受粉碎碎骨之苦……” 听着严嵇那般恶狠狠地诅咒他自己,陆江初听不下去了,直接伸手捂住了严嵇的嘴:“你别说了,我都答应你!” 说话的时候陆江初的眉头紧紧皱起,整个人都显得很不开心的样子。 但是严嵇并没有打算这样轻易就放过她,严嵇的目光无比严肃和认真:“你得向我保证。” 陆江初是真有些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情。 现在好了,严嵇和陆垂云似乎都对她没了信任。 为了重新赢得他们的信任,陆江初决定接下来的时间表现得乖巧一点,不要继续惹事。 当然,她也有一些委屈,陆江初一直都觉得,她并不是主动惹事的人,每一次都是别人来招惹她,而她选择反击罢了。 而这一次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严嵇,连反击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自救而已。 在陆江初眼中,以她与严嵇的关系,救严嵇与救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 严嵇虽然不知道陆江初心中的想法,但看着陆江初闪动的目光便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所说的话听进去。 这并不是因为陆江初不知悔改,而是因为她心里自有一套逻辑。 她坚守着她自认为正确的逻辑,自然很难被别人说服。 知道话语无用,严嵇怕陆江初心烦,也就没有过多重复。 他只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看着陆江初,让她不能再深入险境。 当然这一次会遭遇空难,从而让陆江初陷入危险,主要的错还是在他身上。 假如他能够在一开始就让人做好检查,怎么会带着一个定时炸弹直接起飞。 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己的警惕心却还是如此差劲,这让严嵇真心诚意地开始做反省了。 严嵇在之前也听陆江初说起过,那个人的警告。 当时那个幕后者告诉陆江初,假如陆江初能够在心中将严嵇的地位提高,就能够保住她的家人。 因为到那时候,严嵇就能代替她的家人去死。 严嵇初次听到陆江初说起这些的时候,他与陆江初的关系还处在僵硬之中。 他宁愿自己付出代价去守护陆江初的家人,以得到陆江初对他的青睐。 只不过那时候严嵇做了很多,但都没有成功。 现在他靠着窃取来的东西和陆江初相处,虽然成功提高了自己在陆江初心中的地位,严嵇却并没有觉得高兴。 此刻他的心情是苦涩的。 当然替身的滋味并不好受。 而清醒地选择做别人的替身,那种感觉则更让人痛苦了。 虽然他使用了特殊的手段,成功骗过了陆江初。 但那又怎么样呢? 即使和陆江初共同经历了生死,即使她现在对他无比信任,严嵇的心中却一直都很明白,他不可能完完全全得到陆江初。 只要他一日生活在这样的骗局之中,就会一日提心吊胆。 这就是当骗子的代价。 陆江初并不知道严嵇在想什么,她只是一下子看到严嵇的面色灰败了下去。 关切一下子涌上心头,陆江初问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感受到陆江初的关心,严嵇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笑着回答:“我刚才只是去想工作上面的事情了,江初你不必担心。” 见陆江初那将信将疑的样子,严嵇只能转移话题,问道:“当然我也在想,昨天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地提前离开江城。” 没有想到严嵇会问这件事,陆江初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给出了一个真实的回答:“我看见了一段监控录像,在前天晚上,哥哥你并没有开会,不是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陆江初打量了一下严嵇的神色。 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中难免有些沮丧。 但在与严嵇一同处在深海的险境中时,陆江初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持坦诚,于是她继续说道:“我看见你去绑架了一个女人。 后来我对那个人的长相进行了建模,我怀疑那个人才是真正的陆仙仪。 这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所以我会选择先行离开。” 这一次,陆江初没有丝毫保留,她也没有继续打量严嵇的神色,只是将自己的观察和想法,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 严嵇听完陆江初的话,表面上不动分毫,心底却早已涌起了滔天巨浪。 他没有想到陆江初竟然发现了这件事。 对于严嵇而言,隐瞒陆仙仪的存在,是他的骗局能够继续进行的重要因素。 如果这一次不是出了坠机的事情,以陆江初的性格,定然会想方设法把一切都调查清楚。 严嵇的圈子里可有不少朋友,十分了解当年的事情,陆江初要是调查到了他们那里,他的骗局也就完全毁灭了。 严嵇在心中觉得后怕的同时又觉得侥幸,陆江初如今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她虽然知道那样的事情,但是并不想追究。 正是因为陆江初态度的和缓,严嵇的心才放了下去。 他也是个随机应变能力很强的人,很快就找到了说辞。 回答一定要半真半假,以获取陆江初的信任。 于是严嵇第一句话就承认了陆江初的猜想:“没错,那个满脸伤痕的女人就是陆仙仪,她脸上的伤是陆长空打的。” 陆江初还没有为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而高兴,便因为严嵇所说出的后半句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怎么可能?”陆江初惊呼出声。 她虽然不算是个了解陆长空的人,但仅凭着她与陆长空那见了几面的经历,陆江初就已经十分明白,陆仙仪是陆长空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而这种在乎,甚至超过了陆长空的生命。 这也是陆长空当时会为陆仙仪挡刀的原因。 但是现在陆江初却得知这样一个事实,陆长空所救的人并非真正的陆仙仪。 而陆长空真正在乎的人,却被他折磨到了那等境地。 这样的现实着实显得讽刺,陆江初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最终她只能感叹道:“陆仙仪助长了陆长空那暴戾的性格,恐怕不会想到,终有一天那种性格也报应到了她自己身上。” 严嵇点头。 见陆江初的注意力,被这件事情转移了过去,严嵇显然是十分满意的。 既然已经透露出了一部分事实,严嵇干脆见好就收,继续说道:“其他的事情我就暂时不能告诉你了,但是我希望江初你能够相信我。 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只是那个合适的时候并不是现在。 下一次如果你对我还是有这样的疑虑,江初你可以全都说出来,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我相信只要我们两个携手共进,不会有什么事情是无法解决的。” 严嵇说话的时候,将陆江初搂在了怀里。 他这样做除了有想要亲近陆江初的因素外,还因为严嵇并不想让陆江初看见他的眼神。 他那冰冷又凉薄、充满算计的眼神。 他算计着陆江初的感情,这让严嵇觉得自己无比卑劣。 一开始时他还会为此感到煎熬,但是当底线不断突破后,这些卑劣也算不得什么了。 陆江初是严嵇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为了能够得到她,为了能够拥有她,严嵇没有哪一刻不是生活在算计中的。 真实的自己并不配得到陆江初的爱情,严嵇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他必须要伪装。 能够装一辈子,一切不就是真的了吗? 摩挲着陆江初那一头长发,严嵇等待着陆江初的回复。 他知道,他的江初一定会心软的。 果然,在沉默了半分钟后,陆江初的声音柔软了下来,回答道:“好,我相信哥哥,我等待着你告诉我的那一天。” 严嵇扬起了嘴角,目光偏执又疯狂,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他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因为,如果让陆江初知道了真相,她就会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他所营造的骗局之中。 严嵇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 或许又是时候,应该再给陆江初做个催眠了,用以巩固她脑海中那些虚假的记忆。 严嵇声音温柔:“江初,等港市这边的事情结束,回去我陪你一同看看心理医生。” 第265章 神灵的偏爱 听到严嵇的话后,陆江初沉默了片刻,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想去看心理医生。 这并非讳疾忌医,而是一种陆江初自己都说不明白的自我保护心理。 她隐约意识到,去看心理医生似乎并非一件好事。 但在感受到严嵇关切的目光后,陆江初最终还是选择了点头。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给心理医生说说这种幻觉。 自我安慰之后,陆江初的情绪好了不少。 之后她与严嵇接下来几个小时都在高压舱内,只有负责的医生时不时会来调一下气压。 因为是凌晨的缘故,加之昨天体力消耗过大,陆江初与严嵇没有聊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毕竟刚才她会惊醒,是因为心中不安。 此刻见严嵇没有问题,也没有什么惨剧发生,陆江初的心情自然放松了不少。 待到陆江初下一次醒来时,她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陆江初睁眼后还有些惊讶。 她没有想到自己床边竟然会围那么多人。 霍老爷子、霍瑶瑶、霍联瑞这时候都来了,还有陆垂云、陆志明。 与陆江初这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床还在昏迷的严嵇那里。 严嵇那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见到陆江初睁眼,霍瑶瑶眼眶都红了:“江初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见霍瑶瑶的眼睛红肿,陆江初就已经猜到,她收到消息后应该是哭着过来的。 或许是告诉霍瑶瑶消息的人把问题说严重了? 陆江初心中这样想着,眼中有着安慰的神色:“瑶瑶,别担心了,我没事儿的。” 霍瑶瑶却不是陆江初能够一句话就安抚好的。 她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陆江初失踪于雷雨云范围内的消息,这可让霍瑶瑶担心坏了,立马就哭着去找了霍老爷子。 得闻这个消息后,霍家全体出动,作为港市的老牌豪门,霍家能力之大超乎很多人的想象。 他们也的确帮上了不少忙,陆垂云所操纵的那艘潜水艇,就是霍家先联系使用的研究人员,临时调配到那个海域的。 而正是那艘潜艇,卡着最关键的时间,救出了陆江初与严嵇。 有了这么一层渊源,霍陆二家原本就不错的关系,此刻变得更好了。 而在其中作为关键连接者的霍瑶瑶,却根本没想这些。 她本就是个性情极为单纯的人,在没有得到陆江初已经醒来的消息前,霍瑶瑶可谓是以泪洗面。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痛恨自己如此废物,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依靠别人。 这小祖宗哭是哭得痛快,但要哄她就麻烦了,霍联瑞在其中不胜其烦,可能因为有个小监工的缘故,霍联瑞做事的效率都高了好几分。 但是他其实也心急如焚,这是没有办法坦然地表达出来。 作为消息更灵通的人,霍联瑞可是知道陆江初之所以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是为了救出严嵇的。 这让霍联瑞对严嵇嫉妒的同时,却也明白,如果以后他要是想和陆江初继续相处,就必须至少在表面上,表现得对陆江初不那么在意。 带着这样的想法,霍联瑞在见到陆江初醒来后,眼中也只是闪过了一丝不算过于明显的喜悦。 而霍瑶瑶在得到陆江初的安慰后,如果不是被陆垂云拦着,她恐怕都已经扑到陆江初身上,开始肆意诉说自己的心理历程了。 见霍瑶瑶如此激动,陆垂云对她有些满意。 毕竟霍瑶瑶所关心的人,也是陆垂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 但是满意的同时,不知为何,陆垂云心中还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总觉得霍瑶瑶对陆江初太热络了。 难道霍瑶瑶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些对自己的喜欢完全都是假的? 这个想法让陆垂云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最终,身为钻石王老五,却仍旧母胎单身二三十年的陆垂云,以非常直男的思维,将这种感觉解释为── 他讨厌一切觊觎他妹妹的人,无论男女。 说不定霍瑶瑶之前对他表现得那样,就是想曲线救国,靠近他妹妹呢! 陆垂云的脑回路一向奇怪,这么离谱的想法,他竟然也能够越想越有道理。 陆江初要是知道他心中在想的那些东西,很有可能就会忍不住翻个白眼。 好在陆江初并不知道,她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陆垂云身上。 她正想再说两句话安慰霍瑶瑶,便听见旁边小护士的声音:“这位严先生也醒了。” 小护士说话时眼神还有些奇怪。 作为全程参与了急救的人,小护士是知道陆江初与严嵇的关系的,但是她没想到,陆江初那边那么热闹的同时,严嵇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甚至就连她说了那句话后,也只有陆江初转过了头来看,其他人反应都很平淡。 当然大家也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但是态度都是对比出来的,于是一下就能让旁观者察觉到不对劲。 身为局内人的陆江初并没有感到不对劲,她不顾大家的阻拦,很快下了床走到严嵇床边,轻声问道:“哥哥,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严嵇的眼神有些莫测。 虽然察觉到自己这边的“门可罗雀”,但是严嵇对这种事情向来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霍联瑞的态度。 这一次霍联瑞明显比上一次底气足了很多,难道他是调查出了什么? 身为男人,尤其是陆江初的男人,严嵇对于情敌向来是敏锐的。 毕竟陆江初身边的追求者可说是无数,而且每一个都很优秀,却全都对陆江初死心塌地。 但是陆江初心中向来都只有那个人。 如果那个人当年没有出事,自己很有可能也只会成为陆江初追求者中的一员,没有任何上位的机会。 但是现在自己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拱手让出呢? 严嵇深深地看了霍联瑞一眼,目光中满是警告。 霍联瑞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低头掩饰了自己的眼神,看上去心中有所算计。 这让严嵇的警惕心更强了,但是现在并不是和霍联瑞计较的时候。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样想着,严嵇在回答陆江初的问题之前,拉住了她的手:“小乖,我的感觉很好,你放心。” 听到严嵇对陆江初的称呼,陆垂云与霍联瑞都皱起了眉头。 陆垂云皱眉是因为觉得自己没用,这么可爱的称呼,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而霍联瑞这是单纯的嫉妒,他知道如果是其他人敢这样称呼陆江初,陆江初恐怕早已经翻脸了。 明明以前在陆江初面前,真正特殊的人只有那个顾医生,严嵇凭什么能够上位? 只因为一张长得不错的脸吗? 霍联瑞面色有些不好,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作为豪门霍家一直培养的唯一继承人,霍联瑞的城府自然比较深。 绝不会让别人抓到自己的把柄。 对于严嵇而言,霍联瑞很像一条潜伏在草丛中的蛇,之前霍家与陆家的联系,还只存在霍老爷子需要陆江初治病的这条线。 但是现在,霍家很显然并不想只止于此了。 霍瑶瑶对陆垂云有想法,而且从陆垂云的态度上来看,他对霍瑶瑶也是比较特殊的,只是这一点陆垂云自己现在都没有察觉到。 严嵇可是知道陆江初是多么在乎家人的,霍家与陆家如果真的成了亲家,之后的利益捆绑一定会越来越深。 到那时候,霍联瑞的机会就更多了。 说不定他会破坏自己的大计。 想到这里严嵇的目光就冷了下去。 他想要从中作梗一下。 但是思考片刻后,感受到陆江初信任的目光,严嵇最终将那样的想法给压了下去。 他必须要为今后,陆江初可能会恢复记忆做准备。 他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不然就是断了自己的退路。 受到掣肘的情况下,严嵇转念一想有了其他办法。 只要自己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不就行了吗…… 希望霍联瑞不会真的不识好歹,继续想方设法靠近陆江初。 不然严嵇可能真的会手段卑劣下作了。 心中翻涌着那些黑暗的念头,但可能严嵇最近越来越善于伪装的缘故,他竟然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异样。 陆江初关心完严嵇,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是不是表现得过于热切了。 毕竟现在不是只有她和严嵇在的时候,身旁可有不少人在围观呢。 想是这样想的,陆江初却最终没有改变什么。 她其实经历过很多命悬一线的情况,特别是在她为了追求所谓活着的感觉,刻意靠近死亡边缘的行事风格作用下。 但是,这一次对于陆江初而言,却显得很不一样。 具体是个什么不一样法,陆江初自己也说不太清,但是她明白,她不可能为了别人的目光,而去隐藏对严嵇的心意。 在这个世界上,时间往往是一个普遍存在却又过分珍惜的东西。 在经历生死之后,陆江初更不会浪费时间,浪费她与严嵇的时间。 她就这样在所有人面前,展现着自己对严嵇的偏爱。 而对于严嵇而言,她的行为就如同神灵的赐福。 他被他唯一的神偏爱。 他永远都是她的信徒。 第266章 尴尬场面 看着陆江初与严嵇在一起那般亲密,霍联瑞觉得十分刺眼,但是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正如严嵇所猜到的那样,霍联瑞的确已经调查到了一些东西。 他是从陆江初的心理医生那边下手的,一开始霍联瑞并没有得到那个医生的详细资料,这反而让他心中起了疑窦。 毕竟,能作为陆江初的医生的人,不应该是个无名之辈。 有了疑心自然会将调查深入,霍联瑞想尽办法才得到了那医生的一张近照,猛然发现那人竟然是,港市曾经很有名的一名催眠大师。 那人虽然有能力,但是性格却很乖张,也因此事业不顺。 当年他因为得罪了某位女明星,从而被女明星的金主驱逐出了港市,在打压之下过得穷困潦倒。 听说那人在最困难的时候,还沿街乞讨,当过一段时间流浪汉,自那以后便渐渐没了消息。 不少人都以为,他说不定已经死在哪个角落了,曾经的霍联瑞也是这样的想法。 霍联瑞没有想到,那个催眠师如今竟然能够扒上严嵇。 要知道,严嵇的权势可比那人之前得罪的人大多了。 想到那个催眠大师是那种会为了钱,不顾原则的人物,霍联瑞就大概明白,严嵇究竟对陆江初做了什么了。 在陆江初的追求者中,傅长嶙和霍联瑞因为对陆江初格外关心的缘故,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察觉到了催眠这件事。 而严嵇的转变则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他无论是从穿衣风格、还是举止谈吐上来看,都更像陆江初了。 只是这样的话,恐怕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会信。 毕竟高高在上的严总,怎么可能百般算计,只为了当一个替身? 明白事实是如此荒谬,为了不走漏风声,打草惊蛇,霍联瑞于是将一切给埋在了心底。 他在暗中搜集证据,想要借机会唤醒陆江初的记忆。 这件事情并不容易,霍联瑞知道。 毕竟严嵇几乎时时刻刻都在陆江初身边,如今他与陆江初生死与共后,两个人的感情看上去更好了。 自己如果贸然去提醒,恐怕只会引起陆江初的反感与怀疑。 但即使是这般困难,霍联瑞也没有想过放弃。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对严嵇的态度,到底是嫉妒更多,还是看不起更多。 或许,这两种态度互相交织缠绕,早已难分上下。 他嫉妒严嵇那张脸,甚至在午夜梦回十分荒谬的时候,还妄想过自己要不要去整容,也弄出那样一张脸。 后面霍联瑞之所以会放弃那样的想法,是因为他过于清醒,他明白顾和光的独特,更明白严嵇在陆江初心中的确有特殊的地位。 毕竟在陆江初与严嵇结婚的第1年,他们是那样的琴瑟和鸣,当时的严嵇定然也是治愈过陆江初的。 这一点陆江初其实都没有察觉,她以为自己对严嵇特殊,只是因为严嵇的脸。 就如同严嵇当初认为,他对陆江初有感觉,也只是因为陆江初与陆仙仪长得相似。 他们俩最错的地方或许就在于,在心中有别人的时候,以一种极端自我的态度,将恋人当作替身。 这种态度让他们对自己真实的感觉没有认知,从而一再错过。 霍联瑞心中很明白这些东西,毕竟他也是那样的人,他也在无数人身上寻找着陆江初的影子,为那份求而不得的执念醉生梦死。 在港市以风流浪子闻名,最高纪录三个月换了一打女友,养活港市无数八卦杂志的霍联瑞,在感情上比严嵇与陆江初要有经验一些。 作为旁观者的他,能够看清严嵇与陆江初错误的地方在哪里,但是他却终究不能够在自己的事情上也看得那么清楚。 所以他才会去从其他人身上寻找陆江初的影子,才会嫉妒严嵇。 但是与此同时,霍联瑞也是看不起严嵇的。 他看不起严嵇行为的卑劣,更愤怒于严嵇对陆江初下手的行为。 在霍联瑞心中,严嵇是一个卑劣且自私的人,不顾催眠这种事情是否会对陆江初的身体造成影响,为了一己私欲就直接去做了。 只可惜严嵇虽然是个小人,但是势力却很强大,自己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根本没办法扳倒他。 这让霍联瑞感觉到了一股无力与愤怒。 在这些情绪的交织下,霍联瑞反而越来越冷静。 他明白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但让霍联瑞没有想到的是,严嵇比他更快下手了。 严嵇下手的时间,是中午的饭局。 因为严嵇与陆江初的身体都差不多已经恢复,作为东道主的霍家,自然主动请客,在港市最高级的中餐厅,定了一桌宴席。 宴席所用的是国宴标准,这么一桌子菜,所需要的花费比普通人一辈子所挣的钱还多。 纵然是已经见惯美食的陆江初,也被这里的饭菜惊艳了一下。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港市是一个文化交汇的城市,也是一个将传统传承与保留较好的城市。 陆江初很喜欢港市现代化与古代并存的风情,喜欢看见这种不同风格的碰撞。 她吃了一口荷花酥,身边坐着严嵇与霍联瑞。 霍联瑞之所以会坐在陆江初身侧,是打着给陆江初介绍菜式的名义的。 在一开始分配座位的时候,霍老爷子一眼就看出了霍联瑞心中的想法,但是最终没有挑明。 老爷子历经千帆,见过的人和事都不少,也因此他对陆江初性格的把握,比霍联瑞更深。 自家孙子外在那花花公子的形象,在陆江初那里就绝不可能过关。 陆江初很多时候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平淡,她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虽然懒懒散散的,但却总能够轻易得到别人,做梦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如果一定要用一种动物比喻陆江初,霍老爷子觉得,她就像一只狮子。平日里不会展露锋芒,但到了关键时候,却总能够震慑住所有人。 这样外在温和,而内里冷硬如刀锋的人物,实在和自家孙子不太相配,他们两个是很不同的类型。 心里面虽然不看好霍联瑞的尝试,但霍老爷子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乐呵呵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不时给霍瑶瑶夹夹菜,与陆志明聊聊天。 霍联瑞十分热心,经常给陆江初介绍菜式,看得出来他是做过功课的,讲解的很好,让严嵇根本插不上嘴。 严嵇倒也不气恼,只微笑着陪在陆江初身边。 如果不是霍联瑞知道他真实面目的话,恐怕都会被严嵇这温润如玉的样子骗过去。 没想到严嵇做戏能做这么全套,霍联瑞心中苦恼的同时也有了几分淡淡的佩服。 以前关于演技方面,霍联瑞只在他那群争风吃醋的女朋友身上见识过,很少见到会有像严总这么茶的男人。 看着严嵇沉默着陪着陆江初,反而得到陆江初更多的注意力后,霍联瑞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 他一直以为在陆江初面前自己的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但是现在一看,他所做的和严嵇相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或许比起对陆江初的感情,他最爱的还是自己。 而严嵇却完全不同。 很难说严嵇是为了爱情放弃了自我,毕竟这话听上去太恋爱脑了。 但有一点很肯定。 陆江初在严嵇眼中,并不只是爱人。 她身上似乎存在了严嵇一切激烈的情绪,这种感情太过于炽烈,以至于仅仅用爱情两个字来概括,都显得单薄。 看着严嵇对陆江初的目光,霍联瑞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两个字:“信仰。” 这两个字使得霍联瑞心中一震,刹那间竟然失去了言语。 而那时候,正好上了一道新的菜,大家都习惯性地看向霍联瑞,等待着他的介绍。 霍联瑞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全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之所以会尴尬,并不是因为霍联瑞卡壳了,而是因为那端上菜的女服务生,一双美目紧紧锁在霍联瑞身上,目光如诉如泣。 就连迟钝的霍瑶瑶都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放下了手中的烤鸭卷。 她看向那个服务生,心里面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一次,霍瑶瑶的脑子灵光了不少,很快反应出这个服务生的真实身份。 震惊之下,霍瑶瑶直接惊呼出声:“你不是姚曼吗?怎么会在这里?” 姚曼这个名字陆江初很耳熟,于是立马从记忆中翻找了出来。 来到港市之前,陆江初就阅读过港市的豪门名录,姚曼是港市珠宝大王姚广的名义上的独生女,听说颇受姚广宠爱。 之所以只是名义上的独生女,是因为她那风流的父亲,还在外给她生了不少弟弟妹妹。 但是姚曼的特殊在于,她有一个好命格,据说特别旺家族。 港市这边特别讲究风水,生意人尤其如此,认为人生能否顺利,讲究的就是个“一命二运三风水”。 这其实与陆革对陆仙仪的特殊有些相似,只不过姚曼的人生经历比陆仙仪还要传奇一些,她似乎每一次都能做一些恰好的事情,让姚家从危机中度过。 姚广也从来都不吝啬炫耀自己这个有福的女儿,也因此,姚曼在家族中得宠的同时,也深受媒体人的青睐。 毕竟像她这种“命格”的女子,在港市这个地方,可谓是一女百家求,不少公子都有追求姚曼的经历。 媒体人最喜欢这样的报道,所以姚曼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万人拥簇的。 而她还有一点,最让大家津津乐道。 那就是虽然被一群公子们追求,但是姚曼从来没有松过口,她只对一个人特殊。 那个人就是霍联瑞。 而姚曼则是港市着名花花公子霍联瑞的前女友。 其实说是前女友也不太准确,毕竟她是霍联瑞的第1任女友,但霍联瑞换女友如换衣服,媒体们都有些数不清,他到底有多少个前女友了。 作为最前面的那一个,姚曼对霍联瑞一直是死缠烂打的状态,听说还因此闹出了不少事情。 想到这里,陆江初看向霍联瑞的目光也变得玩味起来。 而终于反应过来的霍联瑞,立马看向了严嵇。 他隐约猜到,这件事情是严嵇布置的。 看着严嵇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霍联瑞心中暗恨不已。 但现在并不是找严嵇算账的时候,霍联瑞还面临着更大的挑战。 感受到姚曼的目光,霍联瑞心中不耐烦的同时,也难免心虚起来。 第267章 往事与误会 霍联瑞与姚曼的关系其实比较复杂,远不能仅仅用一句男女朋友就概括。 姚曼的确是霍联瑞第一个女友,也是霍联瑞一群女朋友中,唯一一个与陆江初长得不像的。 这是因为,遇见姚曼,是霍联瑞在遇到陆江初之前的事情。 想到这里,霍联瑞的目光就有些感慨。 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初恋似乎总是让人怀念的,但是他的第一段感情却和美好沾不了边。 当时的霍联瑞因为某些缘故,脱离了霍家好几年,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入读了一家贵族学校。 当时他能够进入那个学校,并不是因为他霍家继承人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的好成绩。 那时候霍联瑞连名字都换了一个,又是刚刚从国外回来,港市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而让霍联瑞不得不隐姓埋名的,却是他那个不争气的母亲,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想对自己长子下手,为另一个儿子争取霍家的继承权。 那时候的霍联瑞处在人生最低谷的阶段,而也是在那时,他遇见了姚曼。 一个在贵族学院的贫困学生,虽然成绩很好,却还是容易被欺负的。 那些年的霍联瑞还没有习武,还是个十分文弱的人,在那些校园欺凌的折磨下,他一个学期就瘦了二十多斤。 那时候姚曼以一种拯救者的姿态,闯进了霍联瑞的生活。 身为珠宝大王姚广独女的姚曼,在那所贵族学校一直都是个风云人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而霍联瑞却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正是这份意外,让霍联瑞赢得了姚曼的注意力。 加之那时候霍联瑞长得还不错,颇有一种清冷学神的气质,在姚曼疯狂地追求下,他仍旧能够保持自己的状态,丝毫不为其所动。 有句话说得好,越是得不到就越是美好,这样冷漠的霍联瑞,激起了姚曼的好胜心。 霍联瑞不得不承认,在最开始的时候,姚曼如同小太阳一般闯进他的生活,照亮他、温暖他,他是十分感激的。 毕竟那时候的霍联瑞处在人生最低谷的阶段,身边没有了拥簇的人群,姚曼的雪中送炭就显得更为可贵了。 就这样,霍联瑞逐渐被姚曼打动,他们俩成为了情侣。 当一切都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时,霍联瑞却遭到了姚曼的背刺。 那时候正值国外很多大学的申请季,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霍联瑞在暑校期间得到了某位着名教授的推荐信。 那封推荐信的分量很重,能让霍联瑞稳稳地被排名世界第一的h大录取。 h大因为某种原因,霍联瑞当时所就读的贵族学校,放出了一个录取名额。 如果不能得到那个名额,想要进入h大,可谓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毕竟在全国范围内,h大每年录取的学生都没有超过5位,难度可想而知。 那年,霍联瑞凭借自己优异的成绩和课外表现,获得了那唯一的名额。 但是那样珍贵的机会却最终与他失之交臂。 因为他那时候的女朋友姚曼,给h大官方发邮件,以伪造出来的证据,举报霍联瑞在某项发表的研究论文中数据造假。 而霍联瑞正是凭借着那篇论文,才取得了那封重磅推荐信的。 姚曼能够伪造证据,全靠的是霍联瑞对她的信任,她直接使用霍联瑞的电脑,上传了数据造假的伪证。 国外的院校最严打的就是这种“学术不端”的行为,h大在收到姚曼所发来的证据,并且确认过后,直接取消了霍联瑞的录取名额。 而学校唯一的录取名额就那样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排名第二的姚曼头上。 这还不是姚曼做得最绝的事。 那时候霍联瑞表面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商人之子,能够就读于那所贵族学校全靠成绩,不然他连学费都交不起。 按理说从表面上来看,霍联瑞与姚曼身份差距那样大,姚曼即使做了对不起霍联瑞的事情,也应当不用担心霍联瑞的报复才对。 但不知道该说姚曼心思缜密,还是为人狠毒,当了一年霍联瑞女友的姚曼,非常清楚霍联瑞的实力。 于是为了防止霍联瑞去往其他不错的大学,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姚曼直接把那封举报邮件发给了几乎所有大学,只要是有名的大学,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她都没有放过。 在姚曼如此狠辣地操作下,霍联瑞成了过街老鼠一般的人物,不仅书没得读了,还在升学前夕被学校劝退。 如果霍联瑞的身份真的就像他当时伪装的那样简单,那他的人生就已经被姚曼毁了。 而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姚曼竟还能够在霍联瑞面前表现得一片正常,即使面临霍联瑞的质问,她也仍旧能够以那种高高在上中,带着些许不屑的语气对霍联瑞道──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在说了那样的话后,姚曼甚至还劝霍联瑞,劝他不如入赘姚家,放弃原有的学业规划。 在姚曼的态度里,霍联瑞就仿佛是她喜欢的一个玩具,或者说是宠物。 她觉得自己能与霍联瑞在一起,就已经是对霍联瑞天大的恩赐。 即使霍联瑞没了去好学校读书的机会,那又怎么样? 反正在当今的社会,霍联瑞即使去了不错的学校,也未必能有什么成就,还不如直接去做姚家女婿。 姚曼应当是真的爱霍联瑞的,她断了霍联瑞一切的退路,只为了能完完全全得到他。 只不过姚曼那所谓的爱太过自私,毁了别人的前途,抢了别人的道路,还觉得别人应该感激涕零。 即使霍联瑞真实的身份就是一个小商人之子,他也绝不可能忍下那样的屈辱。 更何况他的身份还比姚曼高得多,所谓的珠宝大王姚广,在霍联瑞这个霍家未来继承人面前,都必须注意语气,点头哈腰,姚曼又算得了什么? 那时候霍联瑞之所以会与姚曼在一起,与其说是爱情,更不如说是感激。 霍联瑞在心中是欣赏强者的,所以他才会那样痴恋陆江初。 而姚曼在霍联瑞那里,若是放在平时,连入霍联瑞眼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遭到背叛的霍联瑞,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分手。 那时候霍家的动乱刚刚结束,霍联瑞恢复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去参加了姚曼的升学宴。 在诸多豪门子弟中,能够凭借实力考上h大的人屈指可数,姚曼能够被h大录取,让姚广如何不高兴? 姚家为了庆祝,大办宴席的同时,还让姚家旗下的产业做了好几天打折的活动,那时候整座城市都一片欢腾,为了庆祝姚曼的升学。 很多人不是不知道其中有猫腻,但是这世上有猫腻的事情多了,谁会在意呢? 不管姚曼的录取资格是如何取得的,只要她现在被录取了,那她就是唯一的赢家。 这世间诸事,只有赢家才有绝对的话语权。 霍联瑞现在都还记得,自己以霍家继承人身份见到姚曼时,姚曼脸上的震惊。 而霍联瑞最后悔的事情是,他那时候下手还不够狠绝,只是让姚曼没了去国外读书的资格,却没有让姚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正因为这份手下留情,让姚曼误以为,霍联瑞对她还有感情。 在姚曼众多追随者之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霍联瑞。 以前以姚曼的身份,她连与霍联瑞对话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女朋友? 姚曼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也是一个自认为有福气的人,在感觉到霍联瑞的手下留情后,她就摒弃一切,开始对霍联瑞疯狂追求起来。 姚曼想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成为霍家未来家族夫人的机会。 只要她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她就能够一步登天。 在姚曼疯狂地追求下,霍联瑞烦不胜烦。 但是姚曼的父亲姚广,又偏偏与霍联瑞那早逝的父亲有些联系,这份联系使得霍联瑞一再手下留情。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多交几个女朋友,便可以劝退姚曼。 却没有想到姚曼在他频繁换女友的过程中越挫越勇,可能是因为,霍联瑞之后谈的那些女友,时间最长的都没有超过三个月。 而初恋女友姚曼,却享受了霍联瑞长达一年的悉心照顾。 带着这些安慰自己的想法,姚曼坚持了很多年,看着霍联瑞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内心都没有一丝动摇。 原因就在于,姚曼自认为自己是霍联瑞的真爱,认为霍联瑞后面换女友那么频繁,不过是因为当初在她这里受了情伤的缘故。 哪里能够想到霍联瑞早就内心极度不耐,甚至想直接毁了姚家。 而之后换女友换得那么频繁,也不过因为他的女朋友并非所爱的那个人罢了。 好在霍联瑞有了姚曼这个前车之鉴,后面谈的女友都走肾不走心,一开始就把金钱方面的东西说好,分手后每每也算绅士。 这样的行为,让霍联瑞在他那群前女友中,有着很好的口碑。 毕竟霍联瑞是那样一个有钱又多金的人,温柔体贴、俊美无俦,能与他度过几个月,很多人出钱都愿意。 更不要说,在与霍联瑞谈恋爱的那几个月里,不需要为金钱忧虑,还能有各种不错的体验了。 各种误会之中,霍联瑞成为了港城着名的风流浪子。 而姚曼则成为了那个最痴情的女人。 想到后者,霍联瑞就头疼。 他内心甚至涌起了杀人的冲动。 第268 拯救行动 霍联瑞原本就在意自己之前的浪子行为,想要在陆江初面前遮掩一二。 而姚曼却要在这种时候闯进来,这让霍联瑞如何不恼火? 曾经的霍联瑞会那样放纵,很大原因在于他知晓顾和光的存在,明白顾和光在陆江初心中特殊的地位,所以明白自己没有任何希望。 但是现在一切却不同了。 顾和光已经不在了,就连曾经让陆江初反感的严嵇都能上位,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带着这样的希望,尽管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霍联瑞却还是仍旧尽力在做。 他内心本就忐忑,时时刻刻都注意着自己的表现,生怕哪里引起了陆江初的不喜。 而姚曼那个蠢货,却被严嵇利用,在这种时候闯进来。 感受着姚曼哀怨的目光,霍联瑞想要发火,却顾忌着陆江初在旁边,最终只能冷冷地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言语中的冷漠,但是姚曼却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答非所问:“联瑞哥哥,我自作主张给你点了你喜欢的香烤鲑鱼,希望你能高兴。” 在场的人大多只知道霍联瑞的风流韵事,因为霍联瑞当年顾忌着姚曼父亲姚广的缘故,并没有把事情宣扬,所以绝大部分人并不知晓他与姚曼的过往。 陆江初也是真把霍联瑞当朋友,眼中满是调侃。 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陆江初低下头专心吃饭。 但纵然如此,姚曼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陆江初。 原因无他,只因为陆江初的外貌实在太过出众,让人能够在人群中第一眼就察觉到她。 看着陆江初那堪称绝美的面庞,姚曼眼中闪过一丝妒意,心里更是充满忌惮。 当年霍联瑞那件事出了后,姚曼就被她父亲押着,记下了各家公子小姐的长相以及姓名。 而作为首富之女的陆江初,堪称华国第一名媛,姚曼如何不认识? 之前出现在霍联瑞身边的女人,要不是长相不如姚曼,就是身份不如姚曼,让她总能寻找到一丝优越感。 但是陆江初却和那些女人完全不同。 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完全碾压姚曼的。 内心深深的嫉妒啃噬的姚曼,唯一让姚曼感觉放心的是,陆江初对霍联瑞似乎并没有想法。 姚曼的到来使得全场的氛围有那么一丝凝滞,霍家人知晓姚曼是什么样的货色,而陆家人则是吃瓜看戏的态度,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在这种诡异的平衡下,姚曼抓住机会,给霍联瑞嘘寒问暖。 霍联瑞实在忍得辛苦,见他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霍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姚小姐,我们这个包厢并不需要服务生,请问你现在可以离开吗?” 霍老爷子这话说得实在不客气,姚曼眼中闪过一丝难堪,但霍老爷子是她不能得罪的存在,她只能含情脉脉地看向霍联瑞,显然是想把英雄救美的机会扔给霍联瑞。 霍联瑞自然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他觉得他没有当场就爆发,已经算很有涵养了,哪里还可能给姚曼机会。 姚曼的心沉了下去。 之前霍联瑞对她虽然也是这样拒绝的态度,但终究不会满脸厌恶。 是谁造成了这样的改变? 姚曼将目光移向了陆江初。 她被陆江初那白得发光的皮肤和精致的相貌给刺痛了。 在霍联瑞的冷待下,姚曼能够坚持那么多年,除了她对霍联瑞的确有感情的因素外,还因为她是一个目的十分明确的人。 正是因为目的明确并且不择手段,加之对自己长相和身份的自信,姚曼早已将霍联瑞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她自认为在整个港市,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她,霍家要选择人联姻的话,她应该是不二之选。 正因为这份笃定,让姚曼能够容忍霍联瑞之前风流的行为,她是一个理智的人,知道哪里有不偷腥的男人。 姚曼所做的就像她母亲所做的那样,只要正牌夫人的地位不会动摇,纵然她父亲在外彩旗飘飘,她母亲也能够稳坐泰山。 对于霍联瑞之前的那些女友,姚曼就是这样如同正宫的态度。 而现在出现的陆江初,却和之前那些野花完全不一样,她有威胁姚曼的资格。 甚至让姚曼自己选的话,她若是站在霍联瑞的位置,恐怕也会选择长相和家世都更加优秀的陆江初。 不敢违拗霍老爷子的话,姚曼离开了这个包厢。 强烈的危机感笼罩着她,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很有可能因为陆江初的出现功亏一篑,姚曼眼中闪过狠厉。 陆家虽然厉害,但这里是港市,强龙不压地头蛇,姚曼就不相信,在自己的地盘,她还不能够抓住陆江初的把柄。 想着想着,姚曼就微笑起来,她端着盘子去了隔壁包厢。 包厢里面等待的人是姚曼的保镖团队,里面还有个被绑住的服务生。 而姚曼之前借用的,就是这个服务生的身份。 毕竟这家饭店的后台很强大,姚曼并不敢直接挑衅。 她走到包厢里面的休息室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出了休息室,走到那个被绑着的服务生面前。 面对那个服务生惊恐的目光,姚曼眼中满是反感。 她最讨厌这种下等人,想到自己为了伪装成服务生,还被迫穿了这人的衣服,姚曼就觉得更恶心了。 姚曼的目光让人发寒,此刻的她涂着豆沙色的口红,整个人艳丽又强势。 她长长的指甲搭在了那服务生的脸上。 姚曼的语气十分温柔,温柔之中带着一种如刀锋般冰凉而锐利的感觉,她威胁道:“隔壁包厢之前都是你服务的?如果你不把你看到的一切告诉我,那我就毁掉你。 港市这么大,想要让一个人消失还是挺容易的。像你这种普通的家境贫寒的学生,有谁会来找你呢? 现在,你能够告诉我了吗?” 在姚曼的威胁下,那个服务生点了点头。 那服务生没有注意到的是,姚曼身后那群保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个包厢空调温度开得很低,那服务生之前的衣服已经全被扒下来了,只剩下里面的衬衣与短裤。 她在冷空气中瑟瑟发抖,目光十分绝望,如同一只脱水上岸的鱼。 她是听过姚曼的名声的,只想姚曼此人疯狂又残忍,原以为自己不再能够有离开的机会,姚曼就在此时有了松口的态度。 为了能够保住自己,那个服务生在脑海中搜索着细节,她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想到的所有东西都倾倒出来后,才发现姚曼的目光变得十分可怕。 感受着姚曼凌厉的目光,那服务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骤停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不偷二不抢,找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餐馆服务员的工作,竟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确认那服务生已经说不出更多的东西后,姚曼起身准备离开。 在出门前,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保镖们:“这个人就送给你们玩儿了,下手干净一些。 另外不要在这里,带去偏僻的地方。” 保镖们点头,在姚曼面前显得十分恭顺。 但待到姚曼离开后,他们的目光却变得可怕起来,一个个走向那个想要尖叫的女孩,捂住她的嘴将其弄晕。 这群人与其说是保镖,不如说是流氓。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属性,与姚广的起家脱不了关系。 姚广作为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很大的才能,想要白手起家所能够依靠的,是最原始的暴力。 在这个世界上,当一个环境里,权力出现真空的时候,迅速就会涌起新的权力。 姚广曾经就在一个动荡的时间,靠着最底层的暴力,积攒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靠着那流着血与泪的第一桶金,姚广开始了洗白自己的历程。 作为一个“讲义气”的大哥,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原来的小弟,将他们召回了自己的公司再就业起来。 当然,与其说是讲义气,更不如说是对于姚广而言,他那些小弟还有着利用价值。 那群人中一部分成为了姚家的保镖与保安,另一部分则成为了姚家私底下的打手。 毕竟很多时候遇到了合适的矿产,原本的拥有者未必愿意卖出。那些矿石,尤其是钻石矿,又大多在国外,其中有不少动荡地区,在那种地方使用暴力,姚广十分得心应手。 这些年里,随着姚家势力进一步扩大,姚广逐渐将他之前的小弟清理了出去。 但还剩一些最有力的手下,他留在了身边,其中有好几位就分给了他名义上的独女姚曼。 这群人做事没有丝毫顾忌,原本就是刀口舔血之人,有着亡命之徒的气质。 现在有着姚家的背景加持,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竟然敢在这种地方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偌大一个餐厅里,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家境贫寒的女服务生的踪迹,但是陆江初却是个例外。 在姚曼离开之后,陆江初想起她临走时那个目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她放下自己的筷子,转头看向霍联瑞:“这个餐厅想要混进来很容易吗?” 霍联瑞摇头,眼神中也有些惊讶,他说道:“作为一个在港市上流社会有着好风评的餐厅,要做这种事情恐怕不算容易。” 陆江初点了点头,眼神越发冷凝,她若有所思地道:“这样说的话,你那位前女友想要混进来,恐怕不会去征求餐厅负责人的同意了……” “这就说明,她是直接在服务生那里下的手。”严嵇接了后半句话。 他们俩十分有默契的样子,看得霍联瑞心中一阵酸涩。 陆江初思考片刻后说道:“刚刚负责我们这个包厢的服务生中,只有一个在姚曼出现后便没有再来。 那是一个淡褐色眼眸的小姑娘,容貌十分清秀,我面前这盘荷花酥就是她端给我的。 她的手上有薄茧,看样子家境普通经常操持家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位小姑娘恐怕是兼职打工的大学生。 姚曼取代了她的身份,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陆江初的话说得很慢,让人一见便知她是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霍联瑞的眉头随着陆江初话语的进行渐渐皱起,他最终回答了陆江初的问题:“落到姚曼那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手里,那个小姑娘肯定凶多吉少。” 没想到一顿饭能吃成这样,霍联瑞心中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愤怒。 觉得自己不必再对姚家收手了,那样的家族有什么留存的必要? 想到姚家起家的经历,霍联瑞便觉得心中发寒,意识到那个小姑娘恐怕会落到一个可怕的处境。 之前霍联瑞并没有深想,是因为霍联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一个服务生失踪了。 他虽然并非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但是那些服务生往往都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完成服务的同时不会让人注意到。 被那样一群仿若隐形的人照顾着,霍联瑞也就理所应当地忽略了他们。 这就是陆江初的厉害之处。 她能够对每一个与她有接触的人,都保持尊重的态度,同时将别人的特征记住。 正是因为陆江初那精细到让人觉得可怕的洞察力,在场的人才感觉到了不对。 霍瑶瑶第一个问到:“那怎么办?姚曼已经走了!江初姐姐,我们要报警吗?还是联系饭店的负责人员?” 陆江初闭目没有回答,看来是在思考。 半分钟后,她猛然起身往门外走,去了隔壁的方向。 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都跟随着陆江初的步伐。 只有严嵇能够跟上陆江初的思路,甚至比陆江初走得还快了几步,给她开了门。 陆江初站在隔壁的包厢门口,与严嵇对视了一眼。 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时,严嵇已经在陆江初的眼神示意下,一脚踢开了隔壁包厢的门。 严嵇的动作十分狠厉,木门轰然倒塌的同时造成了很大的动静,饭店的负责人员围了过来。 第269章 有所察觉 陆江初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她看见了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所包围的,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女。 显然糟糕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发生,就已经被人打断。 陆江初三两步上前,将窗帘给直接扯了下来,不顾那群凶神恶煞的男子阻拦,她用窗帘把那个衣衫不整的少女包裹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快,大部分人还没有见到里面事情的全貌,陆江初就已经做完了一切。 她注意到少女颈侧有一块湿掉的纱布,味道传来,陆江初眼神一冷,纱布上面竟然有乙醚。 要知道,乙醚那种化学物质,很容易造成人昏迷。 看来少女就是被这东西迷晕了过去。 陆江初突然有些理解,霍联瑞为什么会和姚曼分手了。 那个姓姚的女人简直就是个没有任何顾忌的疯子,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示意自己的手下,干出这样的事情。 饭店负责人这时走了进来,他原本是想要质问的,但是看见陆江初怀中所抱的少女,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看向陆江初的目光充满感激。 那几个被姚曼留下来的人,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 像他们这样只会对弱者使用暴力的人,大多色厉内荏,极会见风使舵。 这也是他们能够逃离姚广的清洗,继续留在姚家的原因。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他们正想狡辩,面对霍家的保镖直接打倒。 饭店负责人也掏出手机开始报警。 在港市的人谁不清楚姚家是什么货色? 纵然这些年姚家一直致力于洗白自己,但是他们之前所犯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港市人能够忘记。 警方这边只是抓不到姚家这些手下的把柄,并不代表他们会让这些人一直逍遥法外。 这一次这群人也是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个正着,众目睽睽之下,有如此多的人都见证了他们犯罪的过程,想要脱罪也不可能了。 见报警电话拨通后,那群被直接按在地上的姚家保镖眼中,都闪过一丝绝望。 而这件事情也被姚广在警局的内线,第一时间报告给了他。 内线的职位很低,也不是姚广安插进去的,只是一个被他收买的人,所以即使干了通风报信的工作,却也不能够做得更多了。 原本还在和自己的情人快乐玩耍的姚广,直接将两个情人推到了地上。 他也不顾自己此刻还赤身裸体,迅速拨通了其他的电话,想要为自己那些小弟说说情。 之所以会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姚广重情重义,而是因为他害怕那群人在警察的询问之下会出卖自己。 作为一个从底层爬起来的人,姚广很明白,那些能被他留下来的小弟究竟是怎样的货色。 真正的忠诚者早已被他清洗,他留下来的是他自认为有用的人,却也是在遇到危险时便会反咬一口的豺狼与毒蛇。 姚广骨子里是骄傲的,他觉得自己对那群人有掌控力,但是这种骄傲并不盲目,他也深知自己的局限性。 这些年姚家虽然看上去蒸蒸日上,实际上洗白之路并不顺利,外在繁花似锦,烈火烹油,掩盖的是内囊早已空尽的现实。 想要洗白就必须有上面的关系,但是在这几年严打的氛围之下,没有几个人愿意牺牲自己的仕途来庇护姚家。 姚广能够选择的也只是用钱去收买,同时缩小自己的矿产区域。 当他没有办法用最直接的暴力去解决事情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复杂,如此弯弯绕绕,处处掣肘着他。 正因为如此,姚广才将希望大半寄托在了姚曼身上,希望姚曼能够和霍家有联系。 对于姚广而言,姚曼能不能读书,有没有一个好前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够嫁给一个对家族有利的好男人。 而姚曼最省心的地方就在于,她作为姚广细心呵护大的女儿,很多事情的思维方式都和姚广一致。 原本他们父女俩合作还算愉快,却没想到姚曼竟然让保镖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姚广便心中冒火。 他紧紧捏着手机,最后思来想去,觉得只能从那些小弟的家人下手,勉强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做出了安排。 就在姚广安排完后,一只芊芊玉手扶上了他的胸膛,姚广低头,看见了一个柔媚至极的女人。 这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情人,也是姚广血缘关系上的侄女。 若是平时见她这样,姚广定然会起兴致,但是现在的他脑中只有怒火,哪里还想得到多余的东西。 将那个女人一把推倒在地,姚广换上自己的衣服,甩了一笔钱在地上后,便准备离开。 他没有看见,那个原本娇媚又柔弱的女人,被他推到地上后,满眼的仇恨与隐忍。 那个女人意识到,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姚广,似乎陷入了麻烦之中。 这是自己报仇的机会吗?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的手便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 如果姚家真的大厦将倾,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会不顾一切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想到这里,那原本一脸媚色的女人,面上有了如同月光般皎洁又清冷的神色。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而此刻,陷入震惊之中的姚曼,并没有注意到手机消息的闪动。 她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那一沓照片。 那是一群长相姣好的女人的照片,如果是霍联瑞在这里恐怕就会认出,这些人就是他曾经的女友。 今日见到陆江初后,纵然已经从那个服务生口中,得知陆江初对霍联瑞并无兴趣,姚曼却还是心中不安。 将那个服务生留给自己的保镖后,姚曼去了自己雇佣的私家侦探处,取到了这些照片。 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就是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让姚曼发现了端倪。 这是姚曼第一次仔细地看着每一张照片。 之前她完全没有把这群人放在眼中,在姚曼心里,这些人根本算不得是霍联瑞的女友。 而霍联瑞之所以会和她们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寂寞之中的消遣罢了。 说不定多半还是因为曾经受了她情伤的缘故,想要用这样的事情来刺激她。 在姚曼看来,这群女人身份大多不如她,长相也算不得绝美,而且类型千奇百怪,风格也各有不同,很难找到一个共同点。 但是此刻看着这些照片,姚曼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有着如同琥珀一般的色泽。 和陆江初的眼睛很像。 除此之外,能在这群女友当中,与霍联瑞谈得时间比较久的人,无一例外,都有与陆江初相似的其他特征。 那些特征很分散,有些是发型与陆江初相像、有些是气质、还有些是微笑时那慵懒的神情…… 换做其他人,未必能像姚曼这样,对霍联瑞的前女友们如数家珍,所以其他人也很难看出这些特征。 姚曼心中隐隐涌起一个猜测── 霍联瑞真正爱慕的人是陆江初,而他之前的那些女友,能够在他身边存在,都是因为他在她们身上寻找着陆江初的影子。 霍联瑞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十分谨慎。 看得出来,霍联瑞想要一个相似的人,却又惧怕一个过于相似的人,导致他爱慕陆江初的心思暴露。 正是因为霍联瑞的谨慎,在他身边多年的姚曼,竟然到了这时候才发现这些共同点。 而能够发现这些,也并非因为姚曼谨慎细致,而是因为陆江初长得实在太美,让即使对陆江初有敌意的姚曼,也对她印象深刻。 如同自我折磨一般,陆江初的脸就这样印在了姚曼的脑海。 姚曼想起陆江初那一双清澈又华美如琥珀的眼睛,想起陆江初那白得让人炫目的肌肤,想起陆江初嘴角那温柔的弧度…… 而那些印象,一一对应在了眼前的照片中。 姚曼之前的过分自信与痴心妄想,就在这样一个瞬间成为了天大的笑话。 曾经她也不是没有沮丧过的,但是自信往往来自对比,姚曼在对比之中发现了霍联瑞对自己的特殊。 毕竟她是霍联瑞第一任女友,也是霍联瑞交往时间最长的一任女友。 姚曼以为霍联瑞之所以一直没有退让,是因为在乎之前的事情,拉不下脸而已。 现在看来,都是她想多了。 这样的事实,让一向自大狂妄的姚曼,如何能够接受? 她出生于姚广事业的起步期,从小就被各种赞美声包围,当年看上霍联瑞后,想要得手也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困难。 所以对于姚曼而言,霍联瑞是她求而不得的执念,也是她未来生活的保障。 结果现在,她却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求而不得的霍联瑞,竟然痴恋着其他人。 而那样的感情早已持续多年,甚至就在与她分手不久后,霍联瑞就已经移情别恋,以非常痴迷的态度爱慕着陆江初。 而他的爱慕,是那样小心翼翼、谨慎至极。 他对陆江初那样狂热,那样痴迷。 而以他那些从别人身上寻求慰藉的行为,姚曼就可以看出,陆江初对霍联瑞应当没有意思。 而霍联瑞,甚至担忧让人看出他的爱慕之情。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陆江初。 想到这一点,姚曼便觉得荒谬。 这就是她容忍了很多年的结果吗?这就是她坚持了这么多年应得的东西吗? 第270章 拍卖前夕 在姚曼的不甘与愤怒之中,她回到了姚家。 此刻的姚家一片寂静,就连花园中修剪花草的园丁们,都在工作的同时降低了动静。 一群人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寂静,让姚曼有些奇怪。 她随便拉了一个人,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声音颤抖着回答:“先生回来了,而且发了很大的火。” 他嘴中的先生,指的就是姚广。 姚曼微微皱眉,按理说这时候她父亲还不该回家才对,即使没有工作的事情,她父亲也会去找情妇寻欢作乐,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 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姚曼加快了步伐。 刚进客厅,她就看见了满目的狼藉,她母亲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端着一个茶杯,在一群陶瓷的碎片中,品着自己的下午茶。 姚广的暴怒丝毫没有对姚曼的母亲造成任何影响。 这一幕姚曼早已见多了,倒也不觉得奇怪。 她父亲总是这样,只有遇到事情的时候才会想到来找母亲,这么多年下来,母亲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应对法则。 反正她父亲也不敢真正得罪她母亲,姚曼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忧的。 见到姚曼进来后,姚广的神色缓和了些许,但是语气还是冰冷的:“曼曼,你今天做了什么?” 姚曼有些讶异,不知道姚广为什么这样问,犹豫片刻之后,她含糊地回答道:“我去找了联瑞哥哥。” 知道姚曼是去干正事的,姚广也没有之前那么不耐烦了。 姚广之所以会对他夫人以及姚曼这么客气,就是因为姚夫人身后的势力。 作为一个主要靠自己摸爬滚打起来的人,姚广深知借助势力的重要性,他不是一个信命的人,他信的是更实际的东西。 所以当初传出姚曼所谓命格贵重的传言,更大程度上也只是一场营销,给姚曼增添身份资本,让她能够攀上更好的人家。 基于对姚夫人身后势力的讨好与忌惮,姚广即使对姚曼不太满意,也并不敢表现出来。 火已经发了,事情的经过也差不多问清,姚广终于拍板道:“这件事情就当我们姚家吃了个亏,之后不必再提了。 另外,曼曼,在那位江初小姐还在港市的时候,你和霍联瑞先保持距离。 如果真的如同你所想的那样,江初小姐才是霍联瑞真正喜欢的人,那你现在凑上去也没有必要。 只要江初小姐对霍联瑞没有心思,你就不用多担心什么,现在的退让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发展,知道了吗?” 姚广在姚曼身上拿出了最多的耐心,他的语气也很和蔼,如果是其他人见了怕是会认不出他。 姚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但是她垂眸所掩饰的情绪,却是浓浓的不甘。 为什么她要退让? 她这些年的隐忍和坚持难道还不够吗? 如果不是为了得到霍联瑞,她又何必那样犯贱? 现在就因为霍联瑞喜欢上了别人,她就必须识时务,暂且离开吗? …… 无数个问题在姚曼心头翻涌,不甘与愤怒相融合,让她的眼中如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她父亲怕事她可不怕。 姚曼认为,霍联瑞之所以会执着于陆江初,就是因为不知道陆江初真实的面目。 她一定会把所有东西调查出来,揭穿陆江初表面那层虚伪的皮。 只要她能够做到这一点,霍联瑞一定会醒悟的。 带着这样的执念,姚曼只是表面答应了姚广,在心里面却有着自己的算盘。 这是姚广没有料到的,毕竟姚曼在他眼前向来都是一个十分省心的女儿,懂事又上进。 如果姚曼不是女儿身的话,姚广说不定就会让她继承家业了,而不是去考虑那几个私生子。 自认为已经和姚曼交代清楚了一切,姚广扬起一丝讨好的笑容,走到他夫人身边,给姚夫人按着肩。 这时之前一直是看戏状态的姚夫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说,又想让我帮什么忙。” 这就是姚广最喜欢他夫人的一点,只要他有所求,姚夫人从来不会拒绝。 更珍贵的是,当姚夫人借用娘家的势力,将事情办好后,她绝不会时时提在嘴上。 仿佛那些困难的事情,在她眼中不过是举手之劳,这样的态度,让姚广少了很多负担感。 因此这一次,姚广也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夫人,我从消息渠道得知,陆家人之所以会来港市,是为了参加今晚举办的拍卖会……” 说话时,姚广注意着姚夫人的脸色。 姚夫人一片云淡风轻,但在听见“拍卖会”三个字之后,却挑了挑眉,确认道:“是我父亲负责的那个无国界医生组织,举办的拍卖会吗?” 听到姚夫人的话,姚广立即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拍卖会,我听说陆家人之所以会来参加拍卖会,是为了给霍老爷子买一株药材。” 听姚广这么说,姚夫人也有了些印象:“那位江初小姐好像是一名医术不错的医生,是?” 姚广点头,这一次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具体是什么药材我们这边还不太清楚,不知道岳丈能不能通融通融,在拍卖会之前,让霍家人先把药材给选走。” 在说完之后,姚广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但看见姚夫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姚广心中也有些忐忑。 毕竟这样的事情,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 害怕被拒绝,姚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钱的问题自然是不用考虑的,霍家人不会缺钱。” 姚夫人此刻皱起了眉头,语气中满是为难:“如果是平时,你这个要求肯定没有问题,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看着姚夫人的面色,姚广心中突然涌起一个猜测:“难道是那位先生回来了吗?” 或许是因为恐惧,姚广说话的时候把声音都放低了。 姚夫人点头,正想说些什么,便看见姚曼还站在他们身侧,立马说道:“曼曼,你今天也累了,先上楼休息。” 姚曼点头,很快就上了楼。 看着姚曼的背影,姚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心里面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甚是乖巧。 她与姚广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姚曼在离开之前,贴了一个小小的窃听器在茶几下。 这个窃听器是之前姚曼去私家侦探那里取来的,原本是打算用在霍联瑞身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姚曼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房间门紧紧关住,她站在窗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她母亲说道:“……那位先生就是昨晚才过来的,我听闻昨天严家的飞机出了失事的事故,怕就是那一位的手笔。” 姚曼注意到,她父亲对那个人很是敬畏,说话时语气恭敬得可怕:“如果是那位的话,恐怕的确没办法让岳丈通融,夫人你也不必为难。” …… 后面不知道是她父母离开了,还是声音实在放得太低,姚曼没有听到更多的东西。 但是她的眼睛却在发亮。 姚曼其实一直都隐隐知道,他们家之所以能够富贵,全靠身后站着那样一个人。 对于那位先生,姚曼曾经是不屑的态度,只因为那时候的她心高气傲,觉得天底下只有自己最了不起。 但是到了如今,姚曼已经没有那种荒谬的想法了。 她想,假如她能够得到那位先生的帮助,应该能够揭穿陆江初的真面目。 或许,她能够想办法和那个人取得联系。 此刻姚曼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做事变得没有顾忌。 如果是以前的她,断然不会如此鲁莽,但是这一次姚曼却已经顾不得了。 她只希望霍联瑞还在她的掌控之中,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无论让姚曼做什么,她都愿意。 要联系那个人并不容易,至少对于姚曼而言是这样的。 好在她作为她母亲的独生女,在姚家的地位一向很高,姚夫人就这么一个孩子,虽然不会对她过于防备。 在姚广离开后,姚曼在她母亲的手机里,找到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上面,写着“顾流云先生”几个字。 姚曼下意识感觉,顾流云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这个名字的风格,让她觉得似曾相识,总感觉在哪里听过相似的。 流云,和光。 对了,是一个叫做顾和光的医生。 之所以会知道顾和光,是因为姚曼在那个无国界医生组织也干过一些事情,知道那组织的创始人员中,就有一个叫做顾和光的人。 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姚曼下意识这样问自己。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其实不必考虑太多。 顾流云与顾和光之间有没有联系,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需要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毁掉陆江初在霍联瑞心中的好印象。 因为陆家的势力很大,即使已经被嫉妒给冲昏了头脑,姚曼却仍旧明白,她必须要谨慎,必须要能够直接抓住陆江初的把柄。 而这一件事,她还要干得迅速。 为此,那个叫做顾流云的人,就是她必须讨好和交易的对象。 迅速地记下了顾流云的电话号码,姚曼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强烈的不安将她笼罩着。 姚曼只能把这种不安解释为,对陆江初的厌恶。 她很快拨通了顾流云的电话。 第1次并没有接通。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受挫的缘故,姚曼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猛然意识到,能够让自己父母如此恐惧的人,竟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她或许并不应该去联系他。 就在姚曼如此想的时候,那个电话竟然回拨了过来。 姚曼犹豫了片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接听,但是很快那样的犹豫被突然下定的决心所覆盖,她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人的态度竟然出奇地温和,和姚曼之前所预想的完全不同。 听到了她的请求后,那个人轻笑了两声。 这时候才从恐惧的深渊中挣扎出来的姚曼,才察觉到那个人的声音竟然出奇地年轻。 似乎和她是一样的年纪。 这样姚曼从心底产生了一丝亲近感,也让她完全忘记了,她父母对这个人讳莫如深的态度。 轻笑两声之后,那个叫做顾流云的人回答:“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姚曼点头:“顾先生,您说。” 顾流云并没有卖关子,直接回答道:“我要你这今晚的拍卖会,提高所有药品的拍卖价格,让陆家与霍家的人,即使要拍卖到那些东西,也必须付出代价。” 姚曼面露难色。 她的声音有些犹豫:“晚上有不少药品的价格,即使是底拍价我也很难负担,要是把价格抬高,恐怕几件东西拍卖下来,就能够掏空我们姚家的家底……” 姚曼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流云打断了:“所以呢?” 顾流云的语气是十足的冷漠,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姚曼吞吞吐吐地回答:“您能够告诉我,陆家那边究竟志在哪件拍卖品吗?” 顾流云又笑了两声,但是这一次,他的笑声在姚曼听来,显得格外刺耳。 姚曼只觉得自己心都凉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电话那头的顾流云又说道:“联系我应该是你私下的行为?毕竟以你父母的胆子,怕是不敢贸然这样做。” 没听到姚曼的回答,顾流云也不意外,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们恐怕没有告诉你,我对姚家以及你母亲那个家族的重要性。 如果你让我不开心的话,我就让你家破人亡哦。” 他用玩笑一般的语气,说出了让姚曼浑身发凉的话。 姚曼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卡在了嗓子眼的位置,竟然一个音符都没办法发出来。 她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道:“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找你父母确认一下,友情提示,你父母可能不会开心。” 那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姚曼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她知道,因为那些保镖被抓走,姚家遭受了不少的损失。 姚广没有责怪她,完全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但是如今,自己所做的错事可比之前那些大多了,连外祖家都可能因此陷落…… 那些可怕的想象在姚曼脑海中纵横。 她最终决定,自己不能把刚才与顾流云通话的事情告诉父母。 否则她多半会被她的父母放弃。 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姚曼便打了个寒颤。 她绝不能落到那样的境地! 带着这样的想法,姚曼在晚上拍卖会开始之前,和姚广见了一面。 此时已经是傍晚,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没见,姚曼便察觉到,姚广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中午时分那些落在了霍家人手上的保镖,给姚广造成了大麻烦。 他原本是想从那群人的家人下手的,没有想到警方竟早有准备,也不知道是盯梢了姚广多久,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姚广想要用的人。 这让姚广感觉,他似乎踏入了一个陷阱之中。 铺天盖地的罗网在朝他涌来,之前所忽略的事情似乎一下子成为了无数的绊脚石。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流传的谣言,竟然有不少人相信,姚家已经得罪透了霍家。 而姚家的那些竞争者们,落井下石绝对是第一名,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让姚广有了不小的损失。 在这些事情的作用下,姚广很难对姚曼有一个好脸色。 在看见姚曼之后,他语气冰冷地问道:“你不在家里呆着,现在跑出来干什么?我中午说的话你是没听懂吗?” 姚曼几乎没有被姚广这样对待过,一时间还有些委屈,好在她明白,这种软弱的情绪不会有任何作用。 在心中焦虑与急切的驱使下,姚曼勉强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回答道:“爸爸,当务之急是澄清那些谣言,对于这件事情,我愿意出马。” 姚广的眼神将信将疑:“你?” 就这么一个字,完完全全展现了姚广对姚曼的不信任。 他们父女俩此刻就像是陌生的合作者一样,还是那种关系不好的陌生合作者,彼此算计与提防。 姚曼心中苦涩,但想到自己要是不完成那个人的要求,所可能有的后果,姚曼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我愿意去参加晚上的拍卖会,争取给霍家拍卖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第271章 自知之明 听了姚曼的话,姚广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也没有立即出言反对。 见他这样,姚曼就大概猜出,姚广应该是心动了。 这让姚曼松了口气,连忙乘胜追击:“反正爸爸你也想把东西送给霍家人,因着我与霍联瑞之前的交情,我出面比您出面或许还要容易一些。” 姚曼此刻当然知道,那些所谓的交情都是假的,但是她却不得不,将其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 姚曼的努力是有效的,不知道姚广想到了什么,竟然松了口:“那也行,家里这边准备了1亿的资金,拍卖会上算不得多,你得好好使用。” 姚曼点头。 虽然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姚曼却并没有松一口气,她深知自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远不到松懈的时候。 一个亿在普通人看来可谓是天文数字,但是在这种大型拍卖会中,却不过仅仅超过入场券的价格而已。 对于姚家而言,要在困难之中调出这一笔钱并不容易。 众所周知,现金流是一个企业的命脉,一家公司在获得收益之后,往往会把钱投入在生产之中,借贷是正常的事情。 只要现金流不中断,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姚家所创办的企业虽然算不得是中小型,但是要临时抽调出这一亿元,还是有些伤筋动骨。 姚曼很清楚这一笔钱的分量,正因为她清楚,她才会感觉到更大的不安。 但是现在木已成舟,想要后悔也没有回头路了。 姚曼在心中已经痛骂过无数遍自己的愚蠢,她不得不接受顾流云的要求,却连自己所求的东西都没能得到。 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顾流云选择和她交换的会是什么东西。 因为这样的缘故,姚曼心中对陆江初的怨怼越来越深,如果不是有陆江初突然出现,怎么会有如今的事情? 但心中愤怒是一回事,不能表现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姚曼表面上看上去还是和往常一样,自信又骄傲。 到了拍卖会现场后,姚广的目光一直在入口处徘徊,让人一见便知,他肯定是在等人。 不少人看着姚广,眼中带有讥讽,显然不认为他得罪了霍家,在港市还能妄想有什么出路。 面对众人怪异的目光,姚广只能选择忍耐,好在他也是经历过苦日子的人,曾经很困难的时候都能够坦然自若,如今虽然难受些,但也不至于特别无法接受。 对于姚广而言,面子这种东西算不得什么,他是一个冷静的赌徒,即使在绝境时,仍旧不放弃寻找翻盘的机会。 更何况此刻的境地,还远远算不上,已经到了绝境。 让姚广有些欣慰的是,他那个一向在意别人目光的女儿,这一次竟然表现得比他还镇定,颇有一种在暴风雨中巍然静立的贵族气质。 这才是他想要的女儿。 姚广绝不会知道,姚曼表面的镇静,来自她已经彻底焦灼的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感知都仿佛被一种情绪覆盖,一个人的带宽与视线范围极度收窄,在外在只能表现出一种惯性般的模样,而无暇顾虑更多。 终于,姚曼与姚广都在入口处看见了他们想看见的那群人── 走在最前面穿着红色礼服的陆江初,为她提包的严嵇,给她提裙摆的霍联瑞。 在他们身后,是长相俊美、身着深蓝色西装的陆垂云,与精致可爱,一袭粉色蓬松公主裙的霍瑶瑶。 他们俩显然也时刻注意着陆江初,两个人都是十足十的狗腿模样。 这么几个俊男靓女都站在陆江初身后,丝毫不显得违和。 他们就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长相绝美的同时,还带着一种养尊处优,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贵气。 让人一见便会被那种慑人的气势给折服,心生向往的同时,却又不敢有亵渎之意。 这一群人中最前面的陆江初,得到了大家最多的注目礼。 能收到此次拍卖会请柬的人,都不是家境贫寒之辈,虽然都很清楚陆江初的身份,以及她的身份所代表的巨大财富与权力。 可以这样说,谁要是能够娶到陆江初,就算是得到了半个陆家。 而半个陆家所拥有的资产,足以让一个身无分文之人,立马登上福布斯富豪榜。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灼热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金钱与权力,永远都是最好的兴奋剂。 但是即使是再狂热的人,感受到严嵇与霍联瑞那冰凉之中带着警告的目光后,都会偃旗息鼓。 毕竟他们两个人,与陆江初算得上是势均力敌的存在。 严家就不用说了,那可是比陆家还要强大的家族,严嵇更是严家的现任家主,他的一个念头便可以造成股市的剧烈波动。 而霍联瑞虽然放在全国范围内,算不得出名,但是霍家毕竟是曾经有一段时间,比陆家还要显赫的家族。 亚洲首富之名可不是吹的。 作为霍家唯一继承人的霍联瑞,向来都聚集着港市所有人的目光。 在这样的情况下,说霍联瑞是港市最出名的太子爷也不为过。 无数人对霍家的八卦津津乐道,就在这个拍卖会的人群范围内,都有不少人对霍联瑞曾经的那些女友如数家珍。 所有人都很确定的一点是,无论在之前哪一段恋情之中,霍联瑞的表现都是十分高傲的,带着一种世家子弟,从骨子中透露出的矜贵。 正因为如此,霍联瑞才坐稳了他那冷漠贵公子之名。 谁会想到,他们竟然能够亲眼见到,霍联瑞对一个人如此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霍家太子爷吗? 不少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事实却最好地说明了一切。 在陆江初面前的霍联瑞,表现得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大孩子,而非一个情场老手。 他的目光是那样热忱,他的态度是那样小心,他说话时的语气都是刻意放柔的样子。 他就像一个遇到了自己女神的愣头青,激动之下竟然忘了该如何表现。 大家将霍联瑞之前那风流潇洒、俊逸倜傥的样子与现在对比,只觉得无比陌生。 在这样的冲击下,所有人都想起了,曾经一直对霍联瑞疯狂追求的姚曼,一个个都向姚曼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但是这种同情很快就变味了。 只因为大家在见到陆江初的美貌后,再看向姚曼时,心中就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怪不得霍联瑞不选她! 会有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姚曼长相平庸,毕竟她的容色极为美艳,即使放在娱乐圈之中,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人物。 但是问题出就出在,对比实在太过惨烈了。 姚曼与陆江初风格其实比较相似,她们又都是家族中受宠的小姐,眉眼之中带着一种高傲而绚丽的骄矜之色。 那种色彩会让人忍不住折服。 若是没有见过陆江初,他们定然还是会认为,姚曼已经长得很不错了,气质也很出众。 但是在他们见到陆江初后,体会到陆江初那眼角眉梢中,高傲带着几分慵懒的神情,再看看姚曼,便会觉得姚曼不过是个二流美人。 这世间很多事最怕的就是对比,姚曼与陆江初对比的结果更是惨烈。 不少人看着看着眼神中便带着揶揄,彼此用目光交流着对姚曼的嘲弄。 毕竟姚曼曾经高傲的表现,得罪了不少人,大家都不介意此刻来落井下石。 好在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些人又自恃是身份尊贵的体面人,所以也只是眼神交流,并没有直接出言嘲讽。 莫名其妙成为众人调侃对象的姚曼,此刻内心早已被屈辱填满。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霍联瑞身上,想到曾经那些美好的过往,姚曼再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后悔。 她只恨自己以前没把事情调查清楚,便草草做出了放弃霍联瑞的行为。 现在后悔那些事情也是无用,见到陆江初他们后,姚广第一个就拉着姚曼迎了上去,满脸堆笑。 看着走上前来的姚广,霍联瑞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的涵养让他没有说更多话,但是眼神中充满了厌烦。 像霍联瑞这样,姚广心头一滞,发觉事情比他想象的还严重一些。 回头恶狠狠地扫了姚曼一眼,姚广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也只能热脸贴了冷屁股。 他干脆放弃了从霍联瑞这边下手的打算,只笑着打了招呼后,便去了霍老爷子那边。 他把姚曼留在了陆江初这里。 陆江初看着姚曼,见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便耐心地站住等了几秒。 陆江初对姚曼并没有任何好感,从中午的事情,陆江初就已经知道,姚曼和之前那些陆家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眼高于顶,放纵肆意。 所以陆江初也不指望能听到什么好话,她只是下意识觉得姚曼这里是一个突破口,从姚曼这条线可以接触到她外祖父管控的那个无国界医生组织。 见陆江初竟然愿意停下来等自己,姚曼心中的难堪更甚了。 她想要的是和霍联瑞说话,但偏偏霍联瑞又以陆江初为主,陆江初如果不停步,霍联瑞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会。 姚曼觉得,这简直映衬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等了一会儿,见姚曼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陆江初也失去耐心了,抬腿就走。 霍联瑞深深地看了姚曼一眼,那目光冰冷又寒凉。 就在姚曼快要绝望的时候,她见到霍联瑞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们俩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姚曼的心跳开始加速,心中无数想法涌动── 霍联瑞是对她心软了吗? 他会原谅她曾经所做的事吗? 他还会爱她这个初恋吗? …… 这些翻腾的念头,如同开水沸腾后不断上涌的气泡,一个个冒出又破裂,气势热闹喧嚣。 但是所有的热闹,在霍联瑞冰冷的目光中,逐渐凝固下来。 霍联瑞走到姚曼身前,冷声说道:“下一次如果你还不离我远一点,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当初的事情我不出来说,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道。 姚小姐,你懂了吗?” 霍联瑞说话时声音没有丝毫放低,于是周围人全部听到了霍联瑞的话语。 看来,霍家太子爷对自己的初恋不仅没有感情,还有仇恨。从霍联瑞的话中还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姚曼当年肯定是做了对不起霍联瑞的事。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八卦的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大家小声地讨论着── “有谁知道当年的事情吗?” “我知道,我知道!当年霍太子隐瞒身份和姚曼谈恋爱,结果被她背刺了。” “真的吗?还有这种事情?” “当然是真的!我也可以作证!当年我和他们就在一所学校,姚曼就是一个渣女,嫌弃霍太子家世不好,诬陷他学术造假,毁掉他的前程,就是为了甩了他。” “笑死我了,那年我参加姚曼的升学宴,看见她与暴露了自己真实身份的霍太子相见,那表情上的震惊与慌乱,我现在都记忆犹新。” “我的天……这样看的话,霍太子脾气也太好了,竟然能够不拍死姚家,还容忍姚曼这么多年都在他面前蹦达。” “姚曼真是不要脸啊,像她那样的女人简直是又蠢又坏,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在人群的讨论声中,刚才那几个把当年的事情扯出来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是霍家派出来的,为的就是营造一个有利于霍联瑞的舆论环境。 霍家终于不打算继续忍下去了,决定对姚家下手。 霍家人做事向来都是尽善尽美的,他们要毁了姚家,自然要先打好舆论战。 见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那几个人也功成身退,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这些事情都不需要霍联瑞操心,他警告完姚曼之后,便去追赶陆江初了。 姚曼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着。 巨大的屈辱感将她覆盖,长到这么大,姚曼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的侮辱。 更让她觉得不堪的是,这样的侮辱还来自她的心上人。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更将这种强烈的情绪给加重,姚曼攥紧了拳头,指甲已经陷入了肉中。 第274章 拍卖竞争 陆江初与严嵇回到包厢的时候,拍卖会恰好开始。 见到他们回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霍老爷子虽然让陆江初不要把他的病情告诉给霍联瑞他们,但是这几日下来,霍联瑞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祖孙两个,尽皆心照不宣,维持着现有的平衡。 而霍瑶瑶则完全被霍联瑞哄骗了过去,以为霍老爷子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一天到晚都还傻傻地开心着,有心思去想其他东西。 前几样用于暖场的拍卖品是几本医书,全都是古籍,有一定实用价值的同时还很适合收藏。 拍卖会是以慈善为主题开展的,所以前几本书尽管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兴趣,但都还是参与了拍卖,让它们没有流拍。 这也算是捐了款了。 前两本书陆江初并没有很在意,但在看到第三本《本草纲目》后,她微微坐直了身子。 这个包厢里所有人都对陆江初十分关注,见到她似乎有了些兴趣,严嵇、陆垂云、霍联瑞同时问道:“是喜欢这本吗?” 速度慢了一些的霍瑶瑶有些沮丧,为了扞卫自己“陆江初第一狗腿”的身份,霍瑶瑶直接举牌,将那本书的价格翻了一番:“200万。” 这价格一出,全场哗然。 但是当人们看见叫价的人出自哪个包厢后,大家也都不意外了。 毕竟陆江初所在的那个包厢,里面随便一个人,在港市都算得上是身份数一数二的存在。 大家的目光敬畏之中带着羡慕。 而坐在自己包厢中的姚曼,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姚曼从声音中认出,喊出报价的人是霍瑶瑶,这让姚曼想起了顾流云的条件。 她有一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跟随霍瑶瑶的价格。 200万对于姚曼而言,并不是什么很大的数目,以前很多时候,姚广心情一好奖励给她的零花钱,都不止那个数。 想到这里,姚曼终于不再犹豫。 她将霍瑶瑶刚才报出的价格又翻了个倍,说道:“400万。” 姚家的包厢向来是引人注目的。 姚广对7这个数字有偏好,收购一家公司时,都会刻意让价格与七相关。 这种习惯与风格延续到了他对于包厢的挑选,港市的人心里面有个默认的思维定式── 一般拍卖会中从左起,数到第7个包厢,里面一定是姚家人。 这种定式到如今也没有打破,此刻当然不会例外。 姚广与姚曼其实是坐在一个包厢的,只不过姚广把拍卖会这边的事宜交给姚曼以后,并没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拍卖会上。 自从他那几个手下被抓走后,姚家就遭受了不少的攻击。 姚广应对那些攻击,虽然不至于焦头烂额,但总归是觉得麻烦和琐碎的,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现在姚曼能给他分走一部分工作,姚广还是比较慰贴的。 在他一群子女之中,姚曼是其中最成熟、最没有幻想、最能面对现实的一位。 正因为姚曼有这样的因素存在,加之她还有一个身份高贵的母亲,姚广很多时候都愿意给予姚曼信任,并给她机会。 基于这样的原则,在听见姚曼给出400万的报价后,姚广虽然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不过是几百万的钱而已,这点钱和姚家的产业相比,不过是毛毛雨。 带着这样的想法,姚广很快把注意力又从拍卖会转移到了自己手中的事情上。 见姚广没有太大的反应,姚曼松了口气。 她知道姚广之所以会如此平淡,多半是因为并没有听出刚才叫价200万的人是霍瑶瑶。 如果他意识到了,一定就会阻拦自己的。 姚曼稍微放松了些,心里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拉扯感了。 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任务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反正霍家家大业大,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抬抬价也就是了。 相信霍家人一定势在必得,而她自己估计不会出太多血。 教训霍家的同时,也能完成顾流云交给她的任务,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这时候,陆江初终于回过神来,阻拦了还打算继续举牌的霍瑶瑶。 陆江初的语气中满是哭笑不得:“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并不是想要这本书。” 一边说,陆江初心中也觉得好笑,她感觉自己身边这群人,似乎把她当做了水晶娃娃一般,对她过于小心翼翼了。 这让陆江初有些苦恼,却也明白大家之所以会如此,全都是因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所以即使她说再多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用自己实际的行动去证明一切。 正准备一次性把价格抬到千万以上的霍瑶瑶,被陆江初拦下来后,还有那么些许的沮丧。 不过好在对于霍瑶瑶而言,这一轮比拼,她算是赢了的那一个。 别人想要和她争江初姐姐?简直是痴人说梦! 越想霍瑶瑶便越开心,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媚起来。 见她这乐呵呵傻笑的样子,陆垂云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伸手,把霍瑶瑶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小卷发给揉乱了。 揉了之后,陆垂云回味着刚才那种感觉,竟然还觉得手感不错,而霍瑶瑶已经被气成了河豚。 这群人中,对姚曼印象最为深刻的霍联瑞,在此时突然说道:“刚刚举牌抢东西的人是姚曼。” 陆江初闻言挑了挑眉。 她对姚曼,虽然不算很了解,但也能够看出,姚曼以及姚家人,不像是会对这种医书感兴趣的人。 那么姚曼为什么要参与拍卖,还给出如此离谱的价格呢? 陆江初有些疑惑。 但是很快,这种疑惑便转为了一个假设。 陆江初并没有立马把自己心中的假设说出来,她又转头看向霍瑶瑶,打算用实际的成果,去验证自己的假设。 带着这样的想法,陆江初对霍瑶瑶道:“瑶瑶,你再试着举一次牌,价格不要抬太高,到900万就差不多了。” 霍瑶瑶虽然不知道陆江初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却还是第一时间接受了陆江初的要求,再次举牌。 这时候主持人都开始敲定价的小锤子了,好在还只敲了两下。 900万的价格买这么一本书,即使是古籍,也实在值不了这样的价格。 按理说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姚曼已经完成了顾流云交给她的任务,让霍家人买想要的东西必须出更多的血。 但是或许是报复的念头作祟,又或许是嫉妒,姚曼在此时已经认定,霍家人对这本书势在必得。 不然怎么可能给出如此离谱的价格? 随便想想,姚曼也知道!这本书定然是霍家想要买给陆江初的。 那自己为什么不再让他们多出一点血呢? 心中涌起隐隐的恶念,姚曼没有过多思考,便再次举牌:“1000万。” 只提高了100万的报价,姚曼觉得自己还是比较谨慎的。 主持拍卖会的主持人此刻已经有些过于激动了。 他没有想到,仅仅是第3个拍卖品,就能够被抬到如此高价。 听到姚曼的报价之后,霍瑶瑶似乎上瘾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没有一丝犹豫,便准备立马举牌。 但此时陆江初却拦住了她。 陆江初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了姚曼的想法,她说道:“我猜姚曼这样做,不是为了阻拦我们,而是为了让我们买到想要的东西时,付出更大的代价。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采用,如此幼稚的报复手段。 但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和她做个游戏。”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江初眼睛里的笑意都掩藏不住了。 见她这样,霍联瑞与严嵇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在他们心中,能够让陆江初感觉快乐的事情,定然不会差。 于是他们俩第一反应,都是支持陆江初。 其他人自然更不会阻拦,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陆江初这时候才进一步安排道:“等一会儿,不管是怎样的拍品,咱们全部都要出价。 把价格抬到一定的位置后便放弃,让姚曼买下那些东西。 我想即使有很多东西姚曼并不需要,但她可能也会因为想要做慈善,想要献出一点自己的爱心,而欣然接受那些结果。” 见陆江初睁着眼睛说瞎话,在场的人一个二个却都十分支持。 反正他们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 为了让陆江初开心,付点钱又怎么样呢? 都是值得的! 姚曼此刻还不知道,陆江初他们临时商议出来的计划。 随着霍瑶瑶放弃继续报价,姚曼的心情也从刚才的得意,慢慢转为了忐忑与不安。 为什么霍瑶瑶这一次没有继续出价了? 难道是因为嫌价格太高了吗? 姚曼顿时开始后悔。 她要是真花了1000万买一本书回去,姚广心里怕是不会舒服。 姚曼只希望主持人能够多等一会儿,说不定到时候,霍瑶瑶就会回心转意。 但主持人的想法却和姚曼完全不同。 主持人心知肚明,拍卖会的拍卖师一早就对这本书进行了估价,当时最高价格都没有超过120万。 但现在却直线飙升,到了千万级别,这中间能够多出来的抽成,是难以想象的。 为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收入,主持人只希望这笔买卖能够尽快定下来。 于是他很快拿起了自己的小锤,语气中带着笑意,兴奋而积极── “1000万第1次!” “1000万第2次!” “1000万第3次!” “成交!恭喜7号包厢的姚曼小姐,拍得这本《本草纲目》。” 主持人刚才每说一句话,姚曼的心便往下多沉了一分。 到最后,姚曼不得不接受,自己竟然花了千万的价格,去拍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的事实。 她才不是什么狂热的医疗爱好者或者藏书家,对于姚曼乃至对于整个姚家而言,这本书着实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就连把它拿去当摆设,都觉得有些磕碜。 如此一来,这本书还能有什么作用? 听到这个价格的姚广,也终于抬起了头来,目光十分寒冷,语气也很冰凉,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姚曼对这种糟糕的情况有所预案,但是却没有想到她准备好的预案,竟然会在拍卖会刚开始不久就用上。 想到这里,姚曼就觉得心中十分苦涩。 但她还是很快就回答了姚广的问题,语气是强装的平静:“我打听到,陆江初小姐对这本书比较感兴趣。 虽然千万的价格高了一些,但却可以向陆小姐展示我们姚家的财力。 把书送给她之后,也能够加深我们家与陆小姐的联系。 所以我想,这1000万是值得的。” 听完姚曼的话后,姚广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那冰冷而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姚曼好几眼。 就在姚曼越来越忐忑,有些支撑不住时,姚广终于开口说道:“你最好是这样想的,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我会第一个找你。” 姚曼觉得自己并不能看到,那所谓的到时候。 此刻的她,就如同陷入了没有退路管道之中,只能一直往前爬,也只能看见眼前的事物,哪里还想得到更多的东西。 要想看到以后,她必须有以后才行。 心中满是自嘲,但姚曼并没有表现出来。 为了不引起姚广的疑心,姚曼以一种非常坚定的语气对姚广说道:“我怎么可能损害家族的利益呢? 爸爸你相信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姚家。” 姚广或许被姚曼的自信给打动了,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似乎有些失控。 若是以前的自己,绝不会为区区1000万的花销而斤斤计较。 现在看来,多半是因为工作上的压力,影响了他私人的判断。 这样想着,姚广不自觉地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安抚姚曼道:“爸爸当然对你放心。 只不过这个钱要省着点花,今天这场拍卖会上面的东西,没有什么是我们家需要的。 你要注意霍家与陆家那边,想办法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们必须不动声色地讨好他们,只有这样才能够获得一线生机。 曼曼,你懂爸爸的意思了吗?” 听见姚广如此苦口婆心地给自己解释,姚曼自然选择点头,十足十的乖女儿模样。 虽然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对陆家与霍家稍加阻拦,而不是帮他们。 但姚曼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将那些话说出来。 姚曼觉得,刚才的事情都只是失误罢了,等一会儿应该还能有不少的机会。 她一定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报复心理,老老实实地完成顾流云交给她的任务。 只要做好了这项任务,自己到时候一定就能够凭借顾流云手中的资料,让陆江初名声扫地。 这样的想法让姚曼兴奋起来,她顿时又充满了动力。 第275章 关键拍卖 陆江初所在的那个包厢,霍瑶瑶已经因为姚曼花1000万买了一本古籍,而笑了好几分钟。 能够看到姚曼吃亏,霍瑶瑶是十分高兴的,她虽然并不是什么刻薄之人,但此刻却因为对姚曼的厌恶,心中一阵幸灾乐祸。 在霍瑶瑶心中,像姚曼那样心思深沉、嫌贫爱富的女人,早就应该付出代价。 毕竟当年,姚曼利用了哥哥,又抛弃了哥哥。 谁能想到之后姚曼竟然还厚着脸皮一直纠缠,像张狗皮膏药一样,想撕都撕不掉。 对于这件事,霍瑶瑶已经不高兴很久了。 她没有想到,陆江初一来到港市便可以将姚曼给打发走,也让自家哥哥有了对姚家下手的决心。 这是多么大的突破啊! 霍瑶瑶笑得开心,而霍联瑞的心情也很不错。 陆江初则在思考,姚曼会这样做,究竟是因为什么? 从陆江初与姚曼的一面之缘,陆江初便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姚曼虽然看上去对霍联瑞十分狂热,但她那种狂热,是经过利益权衡之后才有的。 那来自对于目标的明确追求,而非内心的情绪主导。 所以像姚曼那样目的明确的人,会干出这样类似于意气之争的事情,着实让陆江初觉得有些奇怪。 或许姚曼如今所做,都是有人在后面指使的呢? 这个想法像个泡泡一样,一下子从陆江初的心头冒出。 陆江初思考的时候习惯敲手指,但是当想到刚才那一点后,她手指的动作顿住了。 陆江初下意识地,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包里的那枚铁牌。 她在心中默念着顾流云的名字,大脑却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但陆江初并没有钻牛角尖。 反正这世间的事情,只要走下去,总会看到结果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此而已。 放弃胡思乱想之后,陆江初又将注意力投回了拍卖品上。 后面上来的药品,大多都有着很高的年份,若是放在古代,都算得上是灵草之类的存在了,多半要进贡给皇帝炼丹所用。 但是在如今这个拍卖会上,对那些药品感兴趣的人并不多。 对于参加拍卖会的人而言,这种慈善类型的拍卖会,最重要的其实是拍卖结束后的晚会环节。 那是完美的社交场合,可以拓宽人脉,而拍卖会本身,不过是前菜而已。 基于这样的想法,大家在参与拍卖的时候,热情都不算高。 在这种全体佛系躺平的氛围之中,积极出价的霍瑶瑶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在药品的拍卖中,霍瑶瑶每一次都直接将起拍价给翻了一番。 对于每一件拍品,她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仿佛势在必得一般。 大家听着,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霍家人对于药物这么热情,实在显得异常,难道是霍老爷子身体又不好了吗?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此刻通过这些蛛丝马迹,脑海中早有无数种猜测闪过,更有不少人直接拿出了手机,让自家人注意霍家的动态。 毕竟在港市,霍家几乎掌握着方方面面的东西,如果霍家老爷子去世,整个港市都会经历动荡。 像他们这些不大不小的企业主,要想在动荡之中存活乃至于成长,就必须要预先做好准备,不能到风浪已经来临时,才想着驶离大海。 但是很快,大家对于霍老爷子身体情况的怀疑就被打碎了。 所有人都注意到,霍家与姚家好像对着干了起来,每一次霍瑶瑶出价后,姚曼都会紧随其后,将霍瑶瑶的价格给压下去。 就这么你来我往,每一样药物最后的价格,都比它们应有的价格还高几倍。 每一次都是千万乃至于上亿级别的资金差别,钱就这样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在场的人,都想起了之前姚霍两家反目的传闻。 所有人都不理解,姚家人为什么会以这样一种挑衅的态度,与霍家争抢拍卖品。 难道姚家是不想在港市继续好好呆下去了吗? 不少姚家的竞争对手,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在拍卖的竞争中,霍瑶瑶竟然发现了,自己有一项奇特的天赋:她总能够抓住姚曼的底线价格左右蹦哒,让姚曼想举牌又心疼,想不举又难受。 这样一来,每一次姚曼都大出血买了拍品。 而霍瑶瑶只是拍了一株她喜欢的千年灵芝。 灵芝号称是千年,据说用c14测算过其年龄。 霍瑶瑶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反正她买灵芝也不是为了吃,而是觉得那灵芝很好看,到时候镶嵌起来,可以用来放一些小摆件。 霍瑶瑶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若是别人听到,大概会大惊失色,觉得花几千万买一个小摆件,似乎过于奢侈了。 但是这个包厢里的人都没什么意见,反正钱不花放在那里就什么都不是,还不如买个开心。 既然有资本,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陆垂云见霍瑶瑶买了个灵芝便那样开心,心中也难免欣喜起来,说道:“之后你还想买什么,垂云哥哥给你付钱。” 但霍瑶瑶还记得,自己刚才被陆垂云揉乱了头发的事情,气鼓鼓地表示不想理陆垂云。 同时她还示意霍联瑞说道:“我们家也有钱。” 霍老爷子与陆志明看着他们几个小辈拌嘴,只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有些欣慰。 他们打拼了这一辈子,很多时候为的都是孩子。 只要孩子能够开心,他们便觉得曾经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与陆江初所在的包厢那欢乐的氛围不同,姚曼已经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 她就像一个已经赌疯了的赌徒,眼睛都发红起来。 姚曼在进行拍卖之前没有想到,霍瑶瑶竟然能够每一次都刚好踩着她的价格底线。 她原本是想要霍家人出血的,但现在的结果却是,她不仅把那1亿花完了,还欠了不少钱,买了一堆乱七八糟没什么用的东西。 同时还让所有人都知道,姚家与霍家已经完全对立了。 而那些人明确这一点后,对姚家落井下石的态度也更加明显起来,有一些之前并没有动手的家族与公司,在此刻都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开始吞食姚家的产业。 姚广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有一点好转的局面,很快急转直下。 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姚家的半壁江山便已经告急,而股票更是完全跌停,不少股东们已经开始给姚广打电话,质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广困惑而不解,到后面才知道了问题竟然都出现在姚曼这里。 当姚曼又花了好几千万,拍下一株莫名其妙没什么用的药草后,姚广的面色彻底阴沉了下去,他走到姚曼面前,直接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听到姚广的声音,姚曼抖了抖,心中的惧意终于翻天覆地地涌了上来。 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的姚广,此刻竟然一脚踢断了姚曼所坐的椅子。 姚曼一下子就跌倒在地,有不少木渣甚至差一点插进她的皮肉里。 姚广能够起家,所依靠的本来就是暴力,这些年他装得斯文儒雅,不过是为了让大家忘掉他的过往。 但是对于姚广而言,曾经他所做的事情和行事的风格,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他如何能够忘记? 如果不是看在姚曼是自己女儿的份上,姚广刚才那一脚,估计早已直接踢到姚曼的腿上了。 这时候姚广也觉得不对,在他心里,姚曼向来是一个冷静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想到姚曼的母亲还有用,姚广的声音虽然冷,但是对待姚曼的态度却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说道:“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姚曼垂眸掩饰着自己的恨意,在她看来,一个亿虽然是姚家现在的现金流所能够调动的所有资金,但是并不代表姚家的资产就只有这么一点。 不过是为了些许钱而已,姚广竟这样对待自己,未免太过分了。 他也不想想,他当年能够起家,全靠的是母亲的帮助。 如果没有外祖家,他现在算是什么东西? 心中有无数翻腾的想法,这些都是姚曼的舅舅给她灌输的。 姚曼最终选择了一个,她自认为比较合适的理由:“是舅舅让我这么做的,具体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爸爸你如果有意见的话,可以去问舅舅或者去问我妈。 不过我相信,舅舅会让我这样也是好心,不可能有害于姚家。” 听完姚曼的话,姚广的面色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在这世界上,姚广基本上什么人都不怕,但唯独畏惧自己那个所谓的大舅子。 原因就在于,那人是姚广曾经的老大。 那时候的组织中,上下尊卑一向重要,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逐出帮派。 作为姚曼舅舅的小弟,姚广正是背靠王家,才最终能够起家。 如今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但他却始终都没有忘记当年发生的事情,于是心中也总是遗留着当年那种感觉。 姚广清楚,现在姚家的大部分生意命脉,都掌握在王家手中。 他也明白,自己的妻子根本不爱自己,当初妻子选择和他结婚,只不过是因为受到了情伤觉得合适而已。 所以无论他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他的妻子根本就不会有丝毫在意。 他只不过是他妻子手中的一枚棋子,是王家的工具。 姚曼在王家都比他更受重视,毕竟姚曼是半个王家人,也是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儿,到了王家基本上就是团宠的地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姚曼那近乎威胁的话,姚广只能咬牙忍下去。 但忍耐的同时,他对王家的意见也越来越深了。 如今他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为什么还要被王家人继续压在下面呢? 他为什么不能够有自己的发展呢? 这些想法曾经无数次在姚广心头冒起,又被他强行按下。 这一次和曾经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似乎还是那个善于忍耐的人。 但是姚广的眼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这火焰是那样旺盛,所以让很多东西都化为灰烬,可惜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姚曼急中生智才好不容易过关,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深,她现在把姚家能够动用的钱全部都花光了。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拍卖品中,她已经没有了继续出价的资格。 那这样她还能够完成那个人的要求吗? 姚曼心中忐忑。 但是她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继续下去。 当今之际,姚曼只能选择放弃后面的竞拍,不然到时候又拍了一件昂贵的东西,却没有钱可以付的话,事情就严重了。 毕竟真正组织这个拍卖会的人是顾流云,自己拿不出钱,说不定会让顾流云更加生气,到时候事态就难以控制了。 所以尽管不安,姚曼还是努力地安慰着自己。 她觉得,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已经算是尽力了,顾流云应当能够体谅她。 毕竟她几乎掏空了,姚家所有可以使用的钱,去买了一堆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玩意儿。 另一边,坐在包厢中的陆江初,此刻突然微微笑了笑,说道:“我算了一下,以姚家的流动资金,刚才花费那么多后,他们应该已经没有钱了。 所以下一个拍卖品,姚家人不太可能继续捣乱了。”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正指着拍卖册,指头往下移动,她看见下一个拍品正好就是霍老爷子所需要的人参太岁。 发现了真正需要的东西,包厢里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毕竟这东西实在太过重要,即使霍家人并不为金钱而忧虑,却还是难免会提起心来。 霍家虽然在港市如日中天,堪称第一家族,但是终究还是有不少敌人的。 别人若是知道了霍老爷子的拍卖目标,明白了他的病情,定然会想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把人参太岁拍走。 好在霍老爷子最近的保密起了作用,他完完全全遮掩了自己的病情,连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告诉,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他人也就很难能够得到消息。 而霍瑶瑶刚才与姚曼争抢东西的行为,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让大家排除了霍老爷子需要药材来治病的可能性。 于是,在场的人早已没有了竞拍的兴趣,只等着继续围观姚曼与霍瑶瑶之间的争斗。 主持人也是这个想法。 刚才所拍的东西几乎都是评估价格的两倍,这让主持人如何不高兴。 他巴不得今晚的拍卖会,就姚曼与霍瑶瑶两个人,为了一时心绪不平而进行争抢,让他们渔翁得利。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主持人将那人参太岁描述得天上地下都无双,语气十分夸张。 这一次先开价的人仍旧是霍瑶瑶,还是翻倍的价格,1000万的药品被她直接翻成了2000万。 没有人参与这个药品的拍卖,全都在等待姚曼发话。 第276章 得到黑料 主持人的目光中也满是期待,所有人都看向了姚家的包厢。 但是这一次,姚曼注定要让大家都失望了,因为她的确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不过,姚曼看了一眼这奇奇怪怪的人参太岁,便觉得霍瑶瑶这一次肯定又是在钓鱼。 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 带着如此的想法,姚曼丝毫都不慌,甚至带着期待。 她想看见霍瑶瑶自讨苦吃,花几千万买一个奇形怪状的废品回去。 在众人等待的过程中,时间被缓慢地拉长,然后一点点流逝。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一次这个人参太岁拍卖品,是诸多拍卖品中最难以定价的一个。 不少鉴定师都认为,这东西价格至少应该超过5000万,毕竟物以稀为贵。 但后来之所以指定了1000万的起拍价,则是因为这东西化验后结果有些模糊,药效并不清晰。 之前那些普通的拍卖品,都能拍出近亿元的价格,主持人便以为,这次定然也不例外,没有想到姚曼在这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主持人的目光扫向全场,他希望有人能再出来把价格提一提,但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就这么一个药效不明的东西,哪里愿意花很多钱去买。 毕竟那玩意儿摆在家里都嫌丑,搞不好还有辐射呢。 当时间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主持人只能接受现实。 好在刚才赚到的钱已经让他足够满意,想了想自己能得到的分成,主持人的心绪也平静了不少。 他的声音恢复了刚才的热情:“2000万第1次!2000万第2次!2000万第3次! 成交! 恭喜1号包厢的霍瑶瑶小姐,拍得这个天地奇珍!” 主持人那边定下来之后,很快就有人敲响了1号包厢的房门。 服务人员走了进来,霍瑶瑶非常干脆地刷卡付费。 陆江初在这时问道:“请问我们可以提前取到拍卖品吗?” 她想要鉴定一下那个所谓的人生太岁,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听到陆江初的问题,那服务人员微笑着做出了回答:“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和库房管理人员联系,很快就把东西给您送过来。” 说完,见没有其他事情,他便礼貌地告辞了。 主办方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东西很快就送了过来,和照片上所看见的物品不同,这个人参太岁比陆江初想象中的要小一些,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没有丝毫犹豫,陆江初直接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她在一张小桌子上,用随身携带的一把合金小刀,将那枚太岁切开。 一开始的时候陆江初感觉比较柔软,但是切到后面,质地明显坚硬了许多。 陆江初微微皱起了眉头。 坐在1号包厢里的人,此刻都关注着陆江初,一见她神色改变,尽皆提起了心来。 因为这东西并没有太多的记载,陆江初能够听说,也是因为之前进入蜀地时,得某位老先生指导。 霍老爷子现在的情况,不是不能用其他药,或者以西医的方式来治疗。只是那样的话,治疗下来会导致身体情况不如从前。 一边想着,陆江初一边继续把刀往下切。 越往里面,这东西的质地就越坚硬,陆江初很难直接弄出一个横截面来。 但是想起之前自己所听闻的关于这东西的特征,陆江初心中越发肯定,这大概就是霍老爷子需要的药材。 最后切不进去的核心区域,大概有一厘米的宽度。 陆江初思忖片刻,并不打算直接用蛮力去破坏。 她以做手术时那般精准的动作,将手中的药材按不同的质感分为了5个部分。 她分解的动作很快,做得十分干净利落。 5个部分的排序是从里到外的,这也符合质感从软到硬的变化区间。 最里面很坚硬的那个部分,有些出乎陆江初的意料。 陆江初原本以为,那部分会是一个小丸子形状,正好一层一层嵌套进圆形的轮廓中。 但是解剖完之后,陆江初才发现,里面有着一根小小的人参。 若是让其他人看到,只会以为这人参的年份还不久,甚至没有到能采摘的时候,平常人家买去多半也是用来做汤。 但是陆江初却结合自己所学的知识,认出了这正是自己需要的药物。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江初松了口气。 她抬头与面色紧张的霍联瑞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一直不停喝茶的霍老爷子。 最终,陆江初声音冷静中,带着些许喜悦地道:“就是这种药。” 听到陆江初的话,霍老爷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经历了如此之多的霍老爷子,面对死亡的态度虽然坦然,但是有些事情他终究还不够放心。 假如他能够多活一会儿,多给这些孩子铺铺路,霍老爷子就是死也甘愿了。 陆江初给出肯定的回答,说明霍家至少这一两年,家族不需要被霍老爷子可能离世的阴影所覆盖。 借着这段时间,霍联瑞也能够更加熟悉霍家的各项产业,保证接班的顺利。 而这一切能够实现,完完全全归功于陆江初。 霍老爷子的言语中满是感激:“陆小神医,真是辛苦你了。” 陆江初并不觉得辛苦,不过还是轻松了不少,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她来港市的首要目的就达到了。 之后她就可以做一些更隐秘的事情了。 当拍卖品已经确认后,1号包厢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 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在之后的拍卖中,霍家竟然没有再出过一次价了。 难不成是刚才胡乱拍卖把钱花完了? 所有人都有些好笑地想着。 毕竟刚才参与拍卖的人是霍瑶瑶,她在港市的名媛中一直是一朵奇葩,蠢萌蠢萌的,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感觉意外。 因为霍家与姚家没有继续竞价,那些拍卖品都回归了正常的价格。 后面出现了一些很珍贵的东西,甚至还没有前面那些东西价格高,着实算一道奇观。 主持人也慢慢回归了正常心态,没有像之前那么患得患失了。 但7号包厢里,氛围却越来越紧绷。 要知道姚家在之前那几轮拍卖中出的钱,可比霍家还要多几倍。 姚广已经收到不少竞争对手的嘲讽短信,说他人傻钱多,脑子短路了,竟然和霍家竞争。 姚广已经快被气炸了。 他越看姚曼越不顺眼,心中对王家的恶念也越来越深。 这些年王家虽然已经洗白成功,把暗处的生意都转到了明面上来,但这并不代表王家能够一点把柄都没有。 以姚广王家女婿的身份,他已经靠近了王家的核心生意领域,知晓不少隐秘的事情。 如果把他逼急了,他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会任人鱼肉。 而姚曼感受着姚广那凌厉之中充满恶意的目光,心中也是暗讽。 她可是早知道,王家有放弃姚广的想法。 毕竟那消息可是舅舅亲口告诉她的。 如今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让姚广提前与王家撕破脸罢了,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姚曼不可能站在姚广那一边。 这不是因为她吃里扒外,而是因为她知晓,她并非姚广的亲生女儿。 一直对她很好的舅舅,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如果不是为了掩盖母亲与舅舅的不伦之恋,母亲怎么可能选择下嫁给姚广? 姚曼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件事,她知道自己有福的命格之论,是舅舅给她营销和宣传的。 为了证明她的福气,舅舅那时候总是使手段让姚家陷入危机之中,再让她间接解决。 而姚广的确上不得台面,竟也信了这些堪称无稽之谈的东西。 姚曼还知道,姚广曾经有过怀疑,带她去做过很多次亲子鉴定。 在港市的亲子鉴定机构,都被王家控制着,自然不会暴露。 而国外的那些,姚广选择去的亲子鉴定机构,也被他身边的卧底暴露给了王家。 那些机构一一被收买,得出的都是姚曼的确为姚广亲生女儿的结论。 在姚家,姚广只知道他妻子心有所属,却不清楚所属的究竟是何人。 他自认为很了不起,到头来不过是舅舅与母亲手上的玩物。 姚曼眼中满是讽刺。 这时候,姚曼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点开一看,发现自己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的署名是顾流云。 邮件开头写着一句话:“姚曼小姐,虽然你并没有很好地完成我的任务,但我对你是十分宽宏的。这就是你所需要的关于陆江初的黑料,希望你喜欢,也希望之后我们还能有合作的机会,我十分期盼看见你一直为我所用的样子。” 姚曼直接忽略了后半段话。 她看见“黑料”两个字后,心中便一阵激动。 姚曼越发觉得,之前自己对姚广的威胁是正确的。 如果不是动用了姚广这些准备去讨好霍家的钱,她怎么可能完成顾流云的要求,又怎么可能得到如今的东西。 她下载了写着陆江初黑料的那个pdf,激动地点开。 那个pdf文件只有几页,但是内容却让姚曼震惊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她突然觉得讽刺,一下子笑了出来。 姚曼就不信,霍联瑞看见这些资料之后,还会痴迷于陆江初。 这件事情,她不仅要让霍联瑞知道,还要发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第277章 暗拍开始 拍卖会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陆江初看了一眼窗外的深沉夜色,突然意识到此刻已经晚上10点。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她刚才突然想起了上个月在意大利拍戏的事情,她想起了那个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的替身演员。 陆江初这时候才发觉,那人似乎是整容后的陆仙仪。 察觉到这一点后,陆江初心底原本已经按下去的疑问,此刻又突然冒了出来。 这主要是因为,严嵇告诉她的很多事情都太过矛盾了,陆江初不得不怀疑。 虽然陆江初并不怀疑严嵇对她的感情,但是,她还是难免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陆江初决定到时候回了意大利后,得在那边好好调查一下。 因为拍卖已经结束,大家都去了宴会厅,开展着自己的社交活动。 陆江初一直都站在宴会厅旁边,拒绝了一波又一波人对她的邀请。 这些人中还包括严嵇。 陆江初也没有隐瞒严嵇的意思,她说道:“我没有什么兴致。” 听她这样说,严嵇也只以为她累了,便没有强求。 毕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已经接连发生了不少事情,陆江初即使是铁打的,也早该觉得疲倦了。 虽然在自我感受方面没有欺瞒严嵇,但陆江初却并不打算告诉严嵇之后那场暗拍相关的消息。 连她都不知道,这到底出自一种怎样的心理。 陆江初只是隐约地意识到一点,她不希望严嵇察觉到顾流云的存在。 因为顾流云与顾和光相关。 虽然记忆里自己与顾和光并没有联系,但是陆江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她每次想到顾和光的名字,心跳就会变得紊乱。 即使在听到那三个字时,她心中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身体却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正因为这种异常,总让陆江初觉得自己对严嵇有那么些许的愧疚。 也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心理,陆江初隐瞒了这场暗拍的存在。 暗拍开始于真正拍卖会结束的半小时后,慈善晚宴才刚刚开始不久。 陆江初对严嵇说道:“哥哥,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会儿。帮我做一些社交,我几十分钟后就下来。” 严嵇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中带着关切:“要不我陪你?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社交的。” 陆江初摇头,她拉住严嵇的手,放软了自己的语气:“港市这边的文娱产业比较发达,与国际上接轨更多,这场慈善晚宴有好几个导演和编剧参加,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很重要。 他们与严氏也有一些合作,哥哥你与他们交流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排斥。 你就帮帮我,去巩固一下你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会有用的。” 陆江初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严嵇能够听到,她的目光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让人看着便觉得心中柔软了下来。 严嵇的心却是一沉。 他说出了三个人的名字,然后问陆江初道:“是他们吗?” 陆江初有些兴奋地点头,显然没有想到严嵇竟然能猜得这么准。 看她这样子,严嵇最终就退让了,同意了让陆江初自己去休息的请求。 举行拍卖会与宴会的地方本来就是一个大酒店,想要休息房间多的是,严嵇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着陆江初被侍者带领着上楼的背影,目光危险又阴鸷。 严嵇刚才之所以能那么快说出那三个人的名字,是因为那几个人都在陆江初的怀疑名单上。 被陆江初怀疑是与杀害顾和光有关的人。 而严嵇曾经就是那名单的第一位,这也是陆江初最初会选择与他结婚的原因。 她当年带着怀疑与杀意,与他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只为了给她深爱的未婚夫查明真相。 当时带着痛苦与执念,严嵇记下了那名单上的每一个人。 而被催眠后的陆江初,不应该对那份名单还有印象才对。 但是现实却和严嵇想的完全不同。 即使陆江初没有了那段记忆,但她已经把那些东西当做了本能的一部分。 所以在遇见那些人后,虽然陆江初也说不明白她心中,觉得那些人重要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但是她还是执拗地想要去接近那群人。 催眠唯一的好处是,让陆江初忘去过往的同时,能够开始信任严嵇,让严嵇去帮她做如此重要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一切,严嵇还是觉得嫉妒。 他其实一直都沉浸在这种负面的火焰之中,想来应该早已习惯。 但是严嵇终究不能习惯。 因为这火焰时大时小,有时候小到能够让他忽略这种被烧灼的痛意,又有时候大到让他会有一种,自己将被火焰吞噬的感觉。 这才是最折磨人的东西。 让他始终不能习惯,始终不能释然。 严嵇就那样看着陆江初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现在看一个遥远的、即将消逝的梦境 他为她构建出的海市蜃楼,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 严嵇都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欺骗陆江初,还是在欺骗自己了。 又或者两者都有,只是他想不分明。 她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他对于她,却只是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 她是那个人的影子,是她心中的幻梦,也是她在清醒之时心知肚明的赝品。 她从来不曾珍惜他。 她对他的好只是想通过他看见另外一个人。 这些事实从来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严嵇眼前,他尝试过去忽略,但是没有成功。 他能够选择的,也就只有,尝试去接受。 毕竟比起改变环境,改变自己其实更为容易。 严嵇很多时候都在想,假如当时他没有同意陆江初提出结婚的事情,是不是一切就不会糟糕到如今的程度?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必给陆江初揭穿他是替身的事实。 只要这些选择他没有做错,是不是他和陆江初还能够像原来一样? 无数种假设,曾经都被他推演过,在他夜不能寐的时候。 而他就这样一步步走向了死局。 严嵇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陆江初对于顾和光应该是有不同的感受的。 只是她顾及着他的想法,没有说出来而已。 严嵇或许应该感激陆江初的体贴,但实际上他却很难做到。 他从来都不怪陆江初,他只怪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模仿得还不够像。 会努力改变的,只要她还愿意要他。 这样想着,站了良久的严嵇,终于收回了目光。 陆江初自然没有去房间里休息,按照那个铁牌上所指示的地点,到了顶楼的一间套房面前。 那个带领她的侍者对陆江初微微笑了笑,带陆江初去旁边的房间换上了一身斗篷,还让她戴上了面具。 从下方的位置有变声器,可以保证没有人能够通过声音把斗篷之下的人给认出来。 陆江初参加过很多场暗拍,每一场暗拍的主持人都各有各的脾气,但是有一个原则不会改变,那就是绝对的伪装。 毕竟在暗拍中出现的东西,大多都来历不明,甚至有些危险,为了一场拍卖会而葬送掉一条性命,着实不值得。 做好伪装后,陆江初才进入了拍卖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此刻已经来了六七个人,陆江初似乎是最晚的那一个,在她进来后,房间的门就关上了,拍卖即将开始。 只是主持的人还没有过来,陆江初坐在一群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中间,发现的确很难看出每个人的特征。 这个斗篷的轮廓感比较强,并不会贴合人的身体,材质上面有一些像挺阔的风衣,所以会将很多特征给完全掩盖。 在场之中也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身旁的人。 陆江初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神经兮兮的氛围,好在那种不适应,在主持人出来后很快消散。 陆江初的注意力全转到了,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主持人身上。 主持人是全场唯一一个没有穿斗篷的人,他穿着一身银色的西装,面具上的小丑笑得肆意,也将主持人的气质映衬得扭曲又疯狂。 陆江初的眼皮跳了跳。 她认出了这人究竟是谁。 这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顾流云。 也是,顾流云若不是拍卖会的核心人物,怎么可能知道她有请柬的事情。 陆江初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迷雾之中,或者说陷入了一个圈套。 但是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完全勾了起来。 强烈的好奇,让陆江初忽视了心头那躁动的警告。 她坐在那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她的“乖巧”似乎取悦了顾流云,陆江初看见顾流云对她点了点头。 当顾流云遮住自己的脸后,陆江初才发现,顾流云的身形与顾和光很像。 他们俩虽然性格不同,但是气质却很雷同。 所以在见到戴着面具的顾流云后,陆江初甚至恍惚了一瞬。 但是很快她就从这种恍惚的氛围之中挣脱了出来,陆江初为自己心头的想法而感到骇然。 按理说她不该见过顾和光,为什么心头总是会出现这些念头? 第278章 致命游戏 暗拍与普通的拍卖会不同,并没有名单介绍。 陆江初此次来也不是为了那些拍卖品,她只是想和这个组织有更深的接触。 通过严嵇那边的资料,陆江初已经初步了解了顾流云的身世,所以她很不理解,以顾流云的人生履历,是如何进入这个国际医生组织,并在其中占有重要地位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陆江初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所在的这个房间,与普通的总统套房没什么区别,装修很是奢华,看来并没有因为要进行暗拍,就将房间的装饰给改变。 顾流云身后有几个穿着黑衣的人,估计是安保人员,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 陆江初大概猜到,箱子里面装的可能是此次暗拍的拍卖品。 此刻不知道为什么顾流云并没有说话,房间也因此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陆江初感受到别人打量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 得到这个拍卖会邀请函的人,似乎彼此并不认识,每一个人的态度都防备而怀疑,似乎有什么隐藏在暗中的东西正在酝酿。 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所有人都有着很好的耐性,没有一个人开口催促。 大概两分钟后,顾流云就像重新上线了一样,声音带着笑意对大家道:“看来在座的各位都准备好了,那么我们就开始进行拍卖。 第一件拍品,是一件有趣的小东西,与港市最近沸沸扬扬的那场连环自杀案有关。 除了某位最后到来的客人外,大家都是游戏会的成员,知道那些人之所以会选择死亡,是因为运气不好在游戏中抽到了那样的签。 而我们拍卖的这个小玩意,可以让大家在下一轮游戏中拥有豁免权。 没有起拍价,有意向拍卖的人可以写出自己的交换条件,我们将选择最符合委托方利益的那一个。” 顾流云这一番话中,透露出了很多陆江初并不知道的信息,陆江初皱起了眉头。 她才来港市不久,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连环自杀案。 但是从“游戏〞两个字,见多识广的陆江初也猜出了个大概。 这群参加暗拍的人,应该都是某个所谓游戏会的成员。 而那个游戏里面所玩的东西,多半与人命相关。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陆江初曾经了解过的“蓝|鲸|游戏”就是这种套路。 在“蓝|鲸|游戏”中,参与者会被游戏组织者洗脑,在50天内完成各种自|残任务,并在完成任务后提供图片或视频证据。 而50天后,为了证明自己“赢得游戏”,参与者会被要求自|杀。 而这50天之中,这是一个持续性洗|脑,逐渐靠近死|亡的过程。 参与者形成了一个集|体,就是所谓的游戏|会,他们会在游戏|会之中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或者说,通过操纵他人或自己的生|命,来获得一种凌驾一切的快感。 但是陆江初注意到,第一件拍卖品所拍卖的东西其实是“死|亡豁免权”。 也就是说,这个游戏会的成员,多半并非自愿。 有一股势力或者力量,在后面强迫着他们走向了死亡的道路。 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陆江初却觉得再熟悉不过。 但是这种熟悉,并没有实际的记忆作为证据依托。 在顾流云说完话后,除陆江初以外的人都激动了起来。 显然正如顾流云所说,这群人都是游戏会的成员,他们在竭力避免死亡。 陆江初在这一片狂热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也感受到,那些之前对她分明还只是探究的目光,此刻都变得充满了恶意。 这种恶意或许是因为不平衡与嫉妒,这再次证明了陆江初的猜测,这群人进入所谓的游戏会绝非自愿。 他们多半是无路可走。 能够参与之前的慈善拍卖的人,才有人进入暗拍的机会。 而那些人在港市全都是有权有势的存在。 到底是怎样的力量,会让他们不得不屈服? 陆江初心底涌起好奇,却又觉得这一股力量让她似曾相识。 其他参与拍卖的人都写好了自己的价码,只有陆江初没有动笔,冷冷地坐在一旁,如同旁观者。 陆江初很容易地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氛围改变,她意识到这群人似乎全都是那种,被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们渴望得到那么一次死亡豁免权,却又深知一次豁免算不得什么。 因为只有死亡才是游戏会成员唯一可走的道路。 在这样的压抑与恐惧下,即使是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总会崩溃。 格格不入的陆江初,承受着那些人带着杀意的目光扫射,闲适地靠在椅子上,长久地一言不发。 只有很熟悉陆江初的人能够发现,她此刻身体已经绷紧,带着一种极端防备的姿态。 好在,虽然在大家的焦急与躁动中时间感被拉长,每个人还是在三分钟之内给出了自己的价码。 它们将写着交换条件的纸条,递到了顾流云手上。 顾流云吊儿郎当的坐在一张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翻捡那些纸条。 他的态度是那样高高在上,宛如一个决定着人性命的当铺老板。 而这群递上纸条的人,忐忑又彷徨,紧张地等待命运的判决。 作为旁观者的陆江初,此刻冷静如冰雪。 在这么多人目光的凝视下,顾流云却仍旧漫不经心。 最终好像抽签一般,他决定道:“就你。” 顾流云说话的时候,抬手指向了坐在陆江初身边的那个人。 那人显然十分激动,声音都变了调:“谢谢顾先生。” 陆江初挑了挑眉,她没有想到在这里认识顾流云的,不只有自己。 而其他人在顾流云公布决定之后,希望彻底落空了。 陆江初明显感觉到有很多人都并不服气,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提出意见。 这时,坐在最右边的那个人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个死亡豁免权是需要凭证的?假如凭证丢失了还会起效吗?” 听到那个人的问题,顾流云一下子兴奋起来。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掌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你所说的东西,我们这边也想到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死亡豁免权会跟随着凭证而移动。 也就是说,即使你没有拍卖成功,只要你找到了成功的那个人,获得他手中的凭证,得到这份权力的人自然会是你。” 顾流云此话一出,堪称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人原本就并不算善意的目光,此刻更是变本加厉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们打量的人不是陆江初,而是陆江初身旁那个得到了拍卖品的“幸运儿”。 而那人之前的春风得意,此刻全变为了愤怒与惊恐。 不过是转瞬之间,情绪便有这样的落差,陆江初都为他的心脏担心。 但纵然到了这种地步,那人却连质疑的话都不敢说一句,把所有情绪都吞咽了下去。 陆江初意识到,顾流云在那个游戏会之中,多半是决定着所有人生死的人。 但是游戏会是顾流云创办的吗? 顾流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出自他的实力吗? 陆江初表示怀疑。 她总觉得顾流云像是一个木偶,一个被人操控着的木偶。 他站在台前,以一种有些浮夸的方式展现自己的疯狂。 但他只是个演员,没有自我意志的演员。 就连顾流云所戴的小丑面具,在陆江初出眼中,都有着一种象征的意味。 小丑的脸上画着笑脸,并不代表他是真心想笑。 他只是必须笑出来。 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在工作中一个人很少能有选择。 想到这里,陆江初皱了皱眉头,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的思维是不是有一些过于发散了。 将这种感觉埋在了心底,陆江初看着又重新安静下来的人群,心中隐隐一阵毛骨悚然。 那个操控着顾流云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控制力,会让这一群亡命之徒都如此噤若寒蝉。 在所有人的沉默之中,顾流云拿出了第二件拍卖品。 这件拍卖品仍旧与游戏会相关,分量甚至比第一件还重,交换条件倒没有之前那么刁钻,而是使用金钱。 当拍卖品的价格超过百亿后,陆江初心中觉得荒谬又骇然。 这群人能够如此轻易地动用这样多的钱,说明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定然位高权重、富可敌国。 而即使是这样的人,就这样被人轻易操纵着,如同一群濒临死亡的牲畜,哀嚎又渴求,希望能够得到主人的怜悯。 这个比喻让陆江初很不舒服,因为那群人如果是牲畜的话,坐在他们之间的自己算是什么? 一种隐隐的危机感将陆江初笼罩。 越是这样,她也就越是冷静。 第二件拍卖品的价格锁定在了200亿,而从来不参与竞拍的陆江初坐在一旁,只是个局外人。 但是陆江初心知肚明,能够得到拍卖邀请函的自己,怎么可能是局外人? 从前两件拍卖品就可以清楚知道,能够参与这场暗拍的人,都对这些拍卖品有渴求。 而陆江初也一定会遇到让她有渴求的东西。 至少给她邀请函的人是这样想的。 陆江初虽然没有参与拍卖,但也并没有闲着。 她在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是陆江初并没有能够得到一个答案,因为她现有的记忆告诉她,她的生活无比美好,没有太多遗憾,她对一切都很满意。 这种感觉美好又虚幻,如同脆弱的泡沫一般。 陆江初就在这梦幻的泡沫的包围中,等到了那件属于自己的拍卖品。 第279章 强买强卖 那个拍卖品是一个方形的盒子,由金属制成,很像那种不锈钢点心盒。 陆江初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记忆深处涌上来。 这个盒子好熟悉。 她曾经一定见过。 但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陆江初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 顾流云看着陆江初,他那张贴合着面部的小丑面具,因为他瞬间变大的笑容,而更加扭曲了。 没有佩戴变声器的顾流云走到了陆江初身前,面具上的油彩散发着剧烈而刺鼻的气息。 但是陆江初却没有丝毫变化,只坐在那里,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顾流云眼中闪过一丝无趣。 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对陆江初说道:“这件东西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是某个人送给我的。 我突发奇想将它设为了拍卖品,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卖不出去,要不我送给你怎么样?” 顾流云对陆江初的青睐,让陆江初受到了更多目光的打量。 所有人眼中都带着惊疑之色,显然不明白陆江初是怎样的身份,让顾流云的态度这般不同。 而面对顾流云表现出来的好意,陆江初心中有的却是深深的防备。 不过防备归防备,该抓住的机会,她并不会因为内心的畏缩而放弃。 陆江初的变声器是一个沙哑而有些苍老的男声,用那样的声音,她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的态度着实不客气,顾流云的小丑脸僵硬了片刻,然后一下子又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让陆江初身旁的那些人听见,都忍不住一抖,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样。 陆江初虽然不觉得可怕,但也觉得诡异,还觉得顾流云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当然,这样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顾流云就那样像癫痫发作了一般,笑着笑着整个人都有些抽搐。 陆江初意识到,他是真的有病,但是具体的病症表现得还不够清晰,陆江初能在大脑中对应的答案大概有八九个。 待到顾流云终于缓和下来,他又重新看向了陆江初。 顾流云的目光十分复杂,像是痛恨又像是怀念,他对陆江初说道:“不管你今天同不同意,这东西我都送你了。” 说着,顾流云就将手中的铁盒塞给了陆江初,动作坚定而不容拒绝。 陆江初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她将那个铁盒握在了手中,让人一看就很容易能够感受到,陆江初内心对这个铁盒是有一定渴求的。 看陆江初这样子,顾流云又笑了笑。 他的态度十分奇怪,陆江初甚至感觉到,顾流云想要伸手揉自己的头发。 只是顾流云的这个动作在半空中停住了,他不太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整个人显得有些暴躁。 顾流云那锋利之中带有警告的目光扫向周围,他说道:“你们还不走,等着找死吗?〞 之前那些为了抢夺拍卖品,花了一两百亿的人,此刻竟连反对的意见都没有,听到顾流云的话后,很快就灰溜溜离开了。 陆江初也想起身,却被顾流云按住肩膀坐在了原地。 顾流云此刻离陆江初很近。 待到那些参加拍卖的人都离开后,顾流云又转头看向自己身后那群黑衣保安,说道道:“你们也出去。” 为首的保安好像有些不愿意,但在顾流云的目光逼视下,只能忧心忡忡地出门。 感受到那人对自己的防备,陆江初心中一凛。 很少有人会对她这样一个,表面上看上去无比柔弱的女子有防备之心。 那个保安的表现说明了,这群人对她的情况十分了解。 这再次向陆江初表明了一个事实,这群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将这个认知埋入脑海,陆江初抬头看向顾流云。 而顾流云在所有人离开之后,就取下了脸上的小丑面具,嬉笑着对陆江初说道:“看到了我的真面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陆江初冷漠以对。 她将目光集中在了小丑面具上。 那个小丑面具给人的感觉十分劣质,顾流云将它取下的时候,手上都沾染了不少颜料,脸上也有一些,看上去十分滑稽。 顾流云盯着陆江初的目光,就像在看十分稀有又奇怪的珍宝一样,眼神中满是疑惑。 而此刻的陆江初还在伪装之下,她显然不觉得隔着一层黑布,顾流云能够看到什么。 陆江初想了想,然后非常“善解人意”地,将遮挡自己面部的东西都揭开了。 揭开之后,陆江初才意识到她与顾流云的距离,已经近到了有些暧昧的程度。 顾流云的呼吸很靠近陆江初的左耳。 他的呼吸之间,湿热的空气在陆江初耳畔涌动,宛如一拍又一拍的潮水。 陆江初也就这样任他看着。 待到顾流云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后,陆江初才听到他突然轻声问道:“为什么他会喜欢你呢?” 陆江初不知道顾流云口中的“他”究竟是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人绝不是严嵇。 察觉到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流云语气中的嫉妒之意,陆江初更为困惑了。 思来想去,陆江初也不觉得,自己与顾流云喜欢的人有联系。 但是想了一会儿后,“顾和光”三个字又浮现进了陆江初的脑海。 陆江初的第一反应便是低下头,看向手中那个铁盒。 那铁盒十分精致,陆江初恍然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就有那么一个,用来装她那时候画的画。 这个铁盒的各个细节,与陆江初小时候那个铁盒都很相像,甚至就连开盖处左下角的划痕都一模一样。 但是那铁盒明明应该在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才对。 陆江初有这样的记忆,所以她才会更加疑惑。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忘了,铁盒究竟放在了什么地方,为什么顾流云今晚竟然能够拿出来? 面对顾流云那时而打量时而审视的目光,陆江初突然问道:“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顾流云顺着陆江初的目光,看向了陆江初手中的铁盒,很快就理解了陆江初的意思。 他的眼中满是兴味之色,语气带着鼓励,说道:“你打开,我也想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说着,顾流云还有些跃跃欲试,一直盯着那个铁盒不放,似乎陆江初不立马打开,他便要亲自动手了一样。 顾流云所说的话,陆江初半句都没有信。 在顾流云目光的凝视中,陆江初终于打开了那个铁盒。 盒子很空,最中心的地方放着一枚戒指。 陆江初的动作突然就停住了,顾流云看着那枚戒指,又打量着陆江初的神色,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了?是见到什么眼熟的东西了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刻意的暗示。 陆江初良久都没有回复,眉头反而越皱越紧。 看她这样,顾流云也没有继续多问,只是目光更加复杂了,似乎是有些遗憾。 他干脆把那枚戒指拿起来,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冷声评价道:“可惜有点不合手,不过这个钻石还是挺珍贵的。” 陆江初看向顾流云手上的钻戒,在她眼中,顾流云的脸似乎突然就变了。 他变成了顾和光。 与严嵇很相似的顾和光。 当然,那只是幻觉目标。 但纵然是幻觉,也让陆江初觉得惊心动魄。 好在她很快就从幻觉中挣脱了出来,然后陆江初的第一反应,便是从顾流云手中抢下了那枚戒指。 她的动作不轻,拿戒指的时候,甚至不小心在顾流云手上刮出了一道血痕。 顾流云显然有些委屈,声音中都带着抱怨:“陆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拿东西之前你不能说一声吗?” 陆江初瞥了顾流云一眼,声音很冷:“如果你不想受伤,刚才就不该碰我的东西。” 顾流云一下子更不服气了:“这东西是我送你的好不好?〞 陆江初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不告自取其为偷!” 说完陆江初把顾流云推开,将戒指紧紧攥在了手中,垂眸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惊涛骇浪。 在这个戒指的内圈处,陆江初看见了自己的字迹。 陆江初意识到,这枚戒指好像是她自己做的,做了之后,曾经的她在戒指上雕刻了顾和光三个字。 顾和光,顾和光,似乎一切都与顾和光相关。 陆江初心头很不平静。 想了想,她还是准备离开。 但是很快,陆江初又停住了脚步,她转头看向顾流云。 此刻的顾流云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江初问道:“你和你哥哥还有联系吗?” 听到陆江初的问题,顾流云似乎是觉得荒谬,突然又嘻嘻笑了笑。 只是在他面无表情的情况下,如此笑出声,着实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三两步走到陆江初面前,摩梭着自己手上的血痕,顾流云好像在回忆刚才的疼痛,他扬起嘴角:“我怎么可能和一个死人有联系?” 说话时,他将目光从陆江初身上移开,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陆江初却并没有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 从严嵇的话里陆江初就知道,顾流云与顾和光的关系算不得好。 但听见顾流云那般诅咒顾和光,陆江初还是觉得刺耳,不由皱起了眉头。 见顾流云那浑身带刺的抗拒样子,陆江初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选择了继续离开。 看着陆江初冷漠离去的背影,顾流云仍旧面无表情。 直到陆江初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顾流云才冷笑一声,坐在了陆江初刚才所坐的椅子上。 这是一个布面沙发椅,人体工学的设计让每个部位都有足够的支撑感,布艺温暖又舒适。 顾流云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陆江初残留的体温。 他就那样坐着,突然扬起了嘴角,看上去似乎是想要笑,只是那份笑意实在太过苦涩,而且没有任何支撑。 最终顾流云笑着笑着,一滴泪就落了下来,从他的喉结划过。 他在那时睁开了眼睛,死死盯上之前一直没有打开的套间门。 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流云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你来干什么?上面不是已经把港市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了吗?难不成你想要越权?” 刚从房间里出来的那个男人,肤色发黄,长得十分平庸,整个人一副常年生病的模样。 感受着顾流云那恶劣的态度,那男子仍旧是一副面瘫模样,没有丝毫改变,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看着他那样子,顾流云就觉得来气。 但是过往的经验让顾流云并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冷笑着道:“你说刚才那位陆小姐,若是知道杀害她母亲的人就在门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顾流云说出这样的话,是为了刺激那人。 但那人还是一副死鱼模样,他甚至端起了一杯别人喝过的茶,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看他那邋遢的样子,顾流云就觉得反胃,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警告道:“你不能对陆江初下手,知道吗?” 那人听到顾流云的警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有了反应,点头说道:“先生叮嘱过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 他口中的先生,显然指的并不是面前的顾流云。 顾流云冷笑了一声,语气恨铁不成钢:“难道你要一辈子当那人的狗吗?” 那个看上去非常病弱冷漠的男子,此刻竟憨厚地笑了笑:“总比顾先生你想要当狗都当不成要来得好。” 顾流云一时气短,只能在心中暗骂一句。 每次他和这个人接触就没有好事! 但是要忍下去,顾流云又觉得憋屈,不敢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最终只能鸡蛋里挑骨头地骂道:“下次你杀了人注意收拾干净一些,不要把到处都弄得是血腥味。” 此刻那人又不理顾流云了,他喝着别人剩下的茶,吃着别人吃过的饼干,十分享受的样子。 虽然干的是这种类似于捡垃圾的事情,但那人却做得很优雅,或者说,过于优雅。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丈量好的一样,就连咀嚼的次数与间隔的时间都没有丝毫差别,看得顾流云一阵嫌恶。 实在是坐不下去了,顾流云起身打算出去找点乐子。 就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那个人终于又开口道:“先生有话要对你说。” 顾流云的动作定住了,目光中闪过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问道:“先生来到港市了吗?” 那人点头,语气仍旧波澜不惊:“江初小姐在哪里,先生自然会在哪里。” 听到这个回答,顾流云倒也不意外,他点了点头,这一次语气终于放软了一些:“我能不见先生么?只在电话里联系行不行?” “当然不行。” 一个声音从顾流云身后传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顾流云身后那扇门竟然打开了。 听到那个声音,顾流云立马转头。 他收敛了自己那吊儿郎当的神色,语气恭敬而谦卑:“先生好。” 第280章 恢复记忆 顾流云那边的风波,陆江初并不知晓,她将那枚戒指紧紧攥在手心。 坚硬的钻石硌得她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但陆江初却忍不住越攥越紧。 她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她逃避已久的现实。 那就是,她的记忆绝对有问题。 其实想想也是,之前她父亲和她哥哥虽然一直都很关心且宠爱她,但也没有时时刻刻都抛下手中的工作跟在她身边。 这样的表现恰恰就证明了他们对她的担心。 所有人都在隐瞒她,却又似乎所有人都认为,隐瞒对于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陆江初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她想要知道真相,她想要看见真实的世界。 或许真实意味着痛苦,但是随着成长,人的年岁渐增,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陆江初向来都有这样清晰的认知。 但是她也知道,现在并非直接摊牌的时候。 她必须要进行一些调查,比如调查她与顾和光的联系。 想到顾和光三个字,陆江初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隐隐作痛,似乎这三个字后面,藏着什么很可怕的真相一样。 她紧紧皱起了眉头。 一边想着,陆江初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在房间门口看见了严嵇。 严嵇此刻正准备刷卡开门,他以为陆江初还在房间里休息,却没想到自己能与陆江初在走廊相遇。 看见严嵇的那一瞬,陆江初的第一反应,便是藏好了自己手中那枚戒指。 她下意识地不愿意让严嵇看到它。 具体的原因就连陆江初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能跟随并顺从自己的反应。 而严嵇心头也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看着陆江初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的黑色斗篷,意识到陆江初之前说想要休息,只不过是一个托词。 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严嵇并不理解,但这份不理解,并不妨碍他内心升起防备。 或许因为各自都有怀疑和心中有鬼的缘故,一时间严嵇与陆江初竟都没有开口。 严嵇一直看着陆江初,多么希望她能够开口说一句话,即使那句话是谎言。 但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信的。 而陆江初感受到眼睛严嵇的目光,心却一寸寸冷了下去。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严嵇对她的感情,但正因为如此,陆江初才更加不解。 严嵇应当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为什么还是愿意去撒什么善意的谎言,隐瞒她记忆里缺失的过去? 这让陆江初感觉愤怒的同时,还有一些惶恐与无措。 最终,陆江初还是没有开口,她只是脱下了身上那件材质挺括的黑色斗篷,将其折好揽在手中,正好盖住那个铁盒。 他们俩就这样僵持了一两分钟,还是严嵇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江初,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还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陆江初没想到严嵇竟然会直接避开话题不谈。 她一时间又是困惑,又是难受。 在这样的挣扎之中,陆江初终于不打算继续掩饰下去了。 她已经受够了这种在怀疑与愧疚之中来回拉扯的感觉。 陆江初问道:“你知道我和顾和光有什么关系吗?” 这一次,陆江初在问出问题之后,便一直紧紧盯着严嵇,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陆江初注意到,在听到她的问题后,严嵇第一反应便是攥紧了拳头。 当然那,不过是几秒钟之内的变化,虽然细微,以陆江初还是完全捕捉到了。 她看见严嵇脸上扬起了一抹苦笑,却没有感受到严嵇心中的惊涛骇浪。 面对陆江初审视的目光,严嵇只觉得苦涩。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骗局终究不会成立,但他也自认为一切都并没有漏洞百出到,这样让陆江初时不时就怀疑的程度。 不用想严嵇也明白,这多半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搞鬼。 如果他再狠一些的话,其实应该让陆江初断绝与外界的联系的。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完完全全地掌握陆江初的身心,直到将她完全洗脑,让她没有任何怀疑。 这样的事情严嵇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实在做不出来。 说他卑劣也好,说他虚伪也罢,严嵇其实还是希望陆江初自由而肆意地活着的。 他只能游走在说出真相与持续撒谎的边缘之中,战战兢兢地保持一个平衡。 严嵇曾经设想过,陆江初在得知真相后会有的反应,但是却没有设想过,陆江初在得知真相的边缘向他询问时,他应该给出的回答。 而严嵇的沉默,也让陆江初心中的猜测逐渐成真。 陆江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她带着一种疲惫不安的语气问严嵇道:“如果你不说话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默认,我与顾和光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浅?” 说完这句话后,陆江初注意着严嵇的神色。 她敏锐地意识到,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插进严嵇心口的刀。 陆江初看着严嵇那竭力压抑的痛苦神色,突然一下子什么都问不下去了。 因为就连她自己的心都在隐隐作痛。 而陆江初的问题,在她已经进入酒店套房之后,仍旧没有得到严嵇的回答。 难道就这样翻篇了? 陆江初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但是最终,她还是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 一切的事情,当然不会就这样翻篇,只是到底应该怎么做,陆江初还没能找到头绪。 严嵇跟着陆江初进入了房间。 他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无措,让陆江初感觉到了自己的残忍。 但是痛一时,总比痛一辈子要好,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冷了下去。 陆江初将折好的斗篷与覆盖着的铁盒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她又开始整理那件斗篷,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动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陆江初一边整理,一边试着弄平每一处的褶皱。 过了好几分钟,陆江初似乎才平静一些,她说道:“咱们俩的婚礼就暂时延后,我没有办法带着困惑结婚。”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让人不容置疑。 这么冷冷的一句话,与其说是商量,更不如说是通知。 而得到陆江初通知的严嵇,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一句质问,但是严嵇的声音中满是哀求。 陆江初收拾斗篷的动作停住了。 她不喜欢看见,表现得如此卑微的严嵇。 但是陆江初又的确没有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想了想,她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感觉:“我觉得你似乎很害怕我知道真相。 似乎如果我回忆起了一切,咱们俩的婚礼就绝无可能了,是吗?” 此刻陆江初,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想法了,她的语气非常平静,也没有期望得到一个回答。 而严嵇这次终究也没能给出一个回答。 严嵇的沉默,在陆江初眼中就是默认的表现。 在他们的安静之中,一切都僵持着,似乎所有东西都被瞬间凝固了一样。 就在这时,陆江初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这让陆江初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喜欢刚才的僵局,能够接到一个电话转移注意力也好。 让陆江初感觉意外的是,电话是庞妙菲打来的。 陆江初很快接通。 电话那头的庞妙菲语气焦急:“江初,现在网上都炸了,微博也瘫痪了。你是严嵇前妻的身份已经被曝光,这下应该怎么办?我们要辟谣吗?” 前妻两个字。一下子撞进陆江初脑海。 她觉得可笑又荒谬。 陆江初强行让自己保持平静,她先安抚下了庞妙菲。 然后,在挂断电话后,陆江初看向了,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严嵇。 陆江初的声音一字一顿:“听别人说,我是你的前妻?” 最后两个字,陆江初使用了加重的语气。 严嵇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暴露的,他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这怎么可能?我不懂江初你在说什么。” 陆江初脾气算不得坏,却在此时根本无法忍耐了。 她将刚才好不容易折好的斗篷,揉成一团丢到墙角,斗篷里面的铁盒磕到墙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那声音凄厉又尖锐,一下子将夜色中的沉寂,给划得支离破碎。 曾经模糊的记忆,在这尖锐的响声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婚礼。 车祸。 替身。 领证。 煎熬。 离婚。 进入娱乐圈。 真相曝光。 达成合作。 被催眠。 …… 往事的一切一切,就这样如同脱轨的列车,带着巨大的惯性,一下子撞进了陆江初的脑海。 而那些东西,与陆江初之前的经历偏差实在太多,让她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原来这世间的事情,竟然能够荒谬到如此程度。 陆江初深深地看了严嵇一眼。 那目光就像是第一次见他一样,又像是久别重逢。 陆江初终于明白,严嵇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让她能够安心的一切,不过是严嵇对顾和光的刻意模仿。 陆江初看着严嵇,仿佛能够看见顾和光的影子,慢慢的从严嵇身上剥离。 她的目光是那样冰冷又漠然。 她的手在发抖,因为某种极端泛滥的情绪。 可能是愤怒,也可能是痛苦。 总之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人的心脏有着抽搐的疼痛,却又让人根本无法进行分辨、有所缓和。 陆江初并没有被自己的情绪驾驭,她感觉到她被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半的自己情绪翻涌,心中有惊涛骇浪;而另一半的自己,极致冰冷,尝试用理性的视角分析一切。 但是感情怎么可能进行分析呢? 它不是那种可以拆解的无机物,它是一种流动的,难以捉摸的,如同雾气又如同火焰的存在。 在其中,你会感觉迷茫,混淆视线,而有时候你又会感觉灼热,仿佛飞蛾扑火,最终云散烟消。 于是最终那不能理性分析的情感占了上风,陆江初走上前,扯着严嵇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在这个过程中,陆江初一句话都没说,她甚至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情绪。 看见陆江初眼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严嵇如何不明白发生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无比干涩,似乎很难发出声音,挣扎了许久后,严嵇才最终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是陆江初在打了他一耳光后,便转身就走。 严嵇都不知道陆江初到底听到他的道歉没有。 但其实听不听到都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已经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而她又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严嵇纵然接受现实,却没有办法不去追陆江初。 陆江初的步伐很快,却终究敌不过奔跑着的严嵇。 她还没走几步,手腕便被严嵇紧紧攥住,然后她被他直接扯进了怀里。 陆江初并没有挣扎,她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也不认为在一切已经揭穿之后,严嵇还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是她虽然没有挣扎,但却表现得冷漠无比。 严嵇不管说什么,陆江初都没有丝毫反应,好像她听见的并非严嵇的话语,而这是从耳旁刮过的风声。 陆江初的冷暴力让严嵇心中的惶恐更加深了。 就如陆江初没有办法给严嵇一个回答一样,严嵇也没有办法松开陆江初。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夏日的港市仍旧炎热,但是房间之中并没有澎湃的热浪,有的只是丝丝的冷气。 这些冰冷的空气贴合在人的肌肤上,给人一种并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从游泳池起来的时候,泳衣被湿透时的感觉一样,不透气的同时,又过于潮湿,让人觉得有些窒息。 过了好几分钟,陆江初才打断了严嵇道歉的话。 反正刚才严嵇所说的东西,陆江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她只是冷冷说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走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严嵇的话,陆江初恐怕在一开始被束缚时,就会选择直接离开。 陆江初的声音是那般冷淡。 严嵇的语气却越放越低。 第281章 残花败柳 对于此刻已经怒极的陆江初而言,严嵇再放低姿态也无济于事,只因为他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由于过往经历的影响,陆江初是一个极为讨厌欺骗的人。 严嵇明明了解她的性格,却还是自私地做出了那样的布局。 在严嵇决定对陆江初进行催眠的那一刻,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从此以后,陆江初对严嵇只会有防备。 对于这一点,陆江初与严嵇其实都心知肚明。 但是严嵇如何能够放手? 严嵇知道,自己所做的都是错的。 但是无论他再多的自我反省,都敌不过陆江初一抹厌恶的目光。 在陆江初冰冷的目光的凌迟下,严嵇突然好像丧失了全身的力气,就那样看着陆江初挣脱他的怀抱,开门向外走去。 严嵇已经没有脸去挽留陆江初。 他生怕自己哪个举动,又惹陆江初厌恶。 他只能站在那里,在心中近乎绝望地默念:“回头,回头看看我。” 但是陆江初并没有回头,她甚至不屑再给他一个厌恶的目光,就那样冷漠地离去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陆江初关门的声音大了些。 等她终于离开那个房间,坐电梯到了楼下,看着宴会大厅的觥筹交错,陆江初心头的愤怒逐渐转为了茫然。 无论她怎样掩饰那段丢失记忆的时光,但有一点陆江初很明确,那就是──她的心竟然隐隐依恋,那时候和严嵇在一起的感觉。 之前陆江初虽然将严嵇当作顾和光的替身看待,但那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严嵇是一个性格很鲜明的人,所以无论那时候陆江初如何自欺欺人,营造生活美好的幻想,却还是总会出戏。 但是这一次却,和以前完全不同。 因为严嵇在主动地配合她,陪她演了这场戏。 而他的配合,给了陆江初无比强烈的代入感。 除此之外,陆江初心中也有怀疑。 她怀疑自己之所以眷恋之前的那段时光,并不是放不下作为顾和光影子的严嵇,而是放不下严嵇本人。 这二者的差别很大,让陆江初都不敢细想下去。 但是无论是哪一个事实,都不会改变陆江初心中对严嵇的决定。 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陆江初如何不明白这段时间的一切,到底是谁在后面捣鬼。 陆江初想起在江城的经历,她意识到,在她失忆的时候,那个罪魁祸首与她的距离应该十分近。 这让陆江初不得不怀疑,会不会曾经哪一个被她忽视了的人,其实就是罪魁祸首本人? 许多张面孔在陆江初心头一一闪过,她不自觉地开始怀疑所有人。 陆江初知道那个人擅长伪装,也知道自己和严嵇婚姻的暴露,多半因为那个人的布置。 那个人想要她恢复记忆,这样他才能够更好地玩弄她。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目光变得无比冰冷。 她在宴会大厅站了一会儿。 陆江初那面色冰冷的样子,让不少对她有邀请想法的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这反而给了陆江初清静。 想着想着,陆江初就端着一杯橙汁坐在角落处。 她盯着自己手心的那枚戒指,面上喜怒不辨。 她与顾和光在一起的时候,曾经买过很多对戒指。 只因为那时候她心性还像个孩子一样,总是缠着顾和光,要换配套的衣服与首饰。 这枚戒指虽然是钻戒,但还算不得很特殊。 它是顾和光的一次生日,陆江初送给顾和光的。 当然,比起普通的钻戒,这枚戒指还是有特殊的一点的── 这枚戒指的白金圈,是陆江初亲手设计打造的。 而戒指本身的钻石原矿,也是陆江初去刚果时,自己下矿取得的。 钻石的打磨,是她临时学习处理的。 当时为了制造这么一枚戒指,陆江初所做的事情,让她都成了一个知名的珠宝设计大师。 当然陆江初最震动的,并不是她曾经在戒指上所花费的心血,而是这样一个事实:这枚戒指其实是顾和光的陪葬品。 在和严嵇离婚后那段时间,陆江初去给顾和光扫墓时,就意识到有人动过顾和光的坟墓。 但是她没有想到,对方能够嚣张到,直接将坟墓里的陪葬品带出来,还送给她。 而她居然因为失忆并没有认出来。 难道世界上还能有比这还荒唐的事吗?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面色越发冰冷。 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顾流云一定和那幕后的人有联系。 虽然陆江初知道,以顾流云那狡猾的性格,恐怕不会冒着危险留在这里,应该早已离开了。 但陆江初还是不愿意放弃。 她重新把戒指收好,起身走到电梯处。 等电梯的时候,陆江初看见了两个人:她父亲与她哥哥。 他们好像是出来找她的。 在看见陆江初之后,陆垂云眼睛一亮,问道:“江江,听小严说你因为太累去休息了,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陆江初听陆垂云叫严嵇的称呼那般亲密,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 之前陆江初一直知道,陆垂云对严嵇其实是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怎么会这一次突然变了这么多? 陆江初并不知道,陆垂云对严嵇态度的改变,其实就在那次深海救援之后,陆垂云亲眼见到严嵇放弃生命也要拯救陆江初的场景,从此真正对严嵇开始满意起来。 陆垂云只比严嵇大一两岁,两个人算是同龄人,陆垂云称呼严嵇小严也有占了他便宜的感觉。 心中乐呵呵的,陆垂云却很快发现陆江初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当然陆江初并没有表现得面色阴沉,她只是有那么些细微的改变。 这种改变外人很难发现,但是对于一直都关心着陆江初的陆垂云而言,却是无比明显的。 只因为,那种改变过于核心。 那是一种气质与精神面貌的改变。 之前失忆的陆江初,整个人的状态都是非常积极向上的。 她的眼中没有阴霾,让人一看便觉得欢喜。 但是现在的陆江初却完全不同。 她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样子,骨子里都沉淀着仇恨与冷漠。 而这种情绪也时不时,会在陆江初的目光中表现出来。 见陆江初这样,陆垂云心中不由“咯噔”一响。 他忍不住问道:“江江,难道你都想起来了吗?” 陆江初犹豫了片刻,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点头说实话。 但是,在感觉到陆垂云担忧的目光后,陆江初最终没有隐瞒:“是的,我都想起来了。” 这句话如同一枚落进水中的炸弹,在陆垂云与陆志明心中都炸起了滔天巨浪。 陆江初此刻却觉得疲惫,并不想多说什么,却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爸爸,哥哥,我还有事,就先上楼了。” 陆志明与陆垂云都没有阻拦她。 比起陆垂云表面那形于色的担忧,陆志明却很镇定,他只是看着陆江初的背影,随后便立马让人去保护陆江初。 看陆志明这样,陆垂云有些不解。 内心的担忧与焦虑,也让他的语气变得更加低落了:“我说爸,你这是怎么回事?都不担忧江江一下的吗? 江江现在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她和严嵇还怎么有可能?” 面对陆垂云那语气并不好的提问,陆志明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他不是一个很严厉的长辈,在与陆垂云相处的时候,陆志明很多时候都如朋友一般。 对陆江初的情况,陆志明当然是担忧的,但是有一点他更明白,那就是不能强求。 虽然陆志明出身很高,年少时并没有经历过多少坎坷。 但他在中年人生最辉煌与黄金的时期,陆志明却遭受了丧妻的打击。 正因为陆志明有着与陆江初相似的经历,他能够比陆垂云更加与陆江初感同身受。 和陆江初的不同在于,无论是怎样的痛苦,陆志明都不会去寻找替身。 对于他而言,不在的人就是不在了,无论做出什么样的挽留,都不会有改变,又何必自欺欺人,去伤人伤己呢? 与陆江初更不同的事情是,陆志明在失去自己妻子之后,从来都不敢崩溃。 因为那时陆垂云与陆江初都没有成年,他必须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而陆江初失去顾和光,却是在婚礼之前,他们之间没有其他更深的纽带羁绊,甚至还有着不少误会与阴差阳错。 陆志明什么都不担心,他只担心陆江初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内心。 陆志明也不认为陆江初对严嵇的特殊,全部都是因为严嵇是陆垂云的替身的缘故。 如果只是替身的话,恐怕在离婚之后,陆江初就不会与严嵇继续有拉扯。 对于这一切,陆江初真的能够意识到吗? 而在意识到之后,她又真的能够接受吗? 又或者,她的大脑会将感觉给扭曲,让她越来越不明白自己? 顾和光的死是陆江初需要跨过的门槛。 而这个门槛陆江初现在到底跨过没有,显然只能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 但是无论陆垂云如何焦虑,陆志明如何担忧,这个坎还是只能靠陆江初自己跨过去。 一切都并不容易,而一切却又都没有什么更多的选择。 最终,陆志明只能说道:“你妹妹那边的事情,全都是心病,不可能使用外力。要想通,就只能靠她自己。” 这句话其实说得有那么一些冷漠和残酷,但更多却是担忧与无奈。 陆垂云却完全理解陆志明的意思,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言,点了点头后,陆垂云叹了口气:“现在江江与严嵇离婚的事实暴露,网上的舆论我们需要处理吗?” 陆志明沉吟片刻,给出回答:“要处理,但不能有过多的干预痕迹,注意引导风向就是了。 另外,一定要找到泄露消息的罪魁祸首。” 说到“罪魁祸首”四个字的时候,向来神色冷漠的陆志明,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丝杀意。 陆志明厌恶一切让他女儿从痛苦中清醒过来的人。 为了让陆江初能够高兴,这些年来,他们很多人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之前陆江初的高兴,虽然是建立在虚幻的基础上的,但还是让陆垂云感觉欣慰。 如果不是那个将一切捅穿的人,陆江初恐怕不会那么早就恢复记忆。 这让陆志明如何不恨? 面对陆志明的命令,陆垂云当然点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再无之前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姚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陆家人盯上了。 姚曼看着网上对陆江初的骂声与质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只觉得心中一阵快意。 此刻她已经想不到什么后果了,在姚曼心中,只要能够让陆江初付出代价,让她做什么他都愿意。 不要怪她狠毒,如果不是陆江初出现,霍联瑞对她怎么可能是那种态度。 越想,姚曼对陆江初越痛恨。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霍联瑞的反应。 而霍家人向来是大家注意力的焦点,带着一份隐秘的欢喜,姚曼很容易就找到了霍联瑞。 这次霍联瑞他们并没有在宴会最中心的位置,而是站在了边缘处的走廊里,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想来他们已经知道陆江初与严嵇的事情了。 姚曼眼中满是喜色。 她在去见霍联瑞之前,还特意换上了一件浅粉色的礼服。 姚曼想,之前的自己或许过于强势了。 现在霍联瑞正是被欺骗后,得知真相时需要安慰的时刻,她自然要穿得温柔一些,去见她的心上人。 想到霍联瑞可能会表现出来的对陆江初的厌恶,姚曼嘴角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霍联瑞在给自家公关部门布置舆论压制任务的时候,见到了姚曼。 他不知道姚曼这时候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也没心思和姚曼继续拉扯,转身便准备离开。 看霍联瑞这样子,姚曼有些焦急,柔声唤了一句:“联瑞哥哥。” 霍联瑞此刻正在寻找陆江初的身影,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其他,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姚曼这些年来在霍联瑞面前,早已顾不上什么面子了,见霍联瑞如此,她也顾不得自己穿的是10厘米的高跟鞋,便小跑着上前,抱住了霍联瑞的腰,语气有些委屈:“联瑞哥哥,你还要躲着我吗? 难道在你心中,我连陆江初那个残花败柳都比不上?” 霍联瑞原本是不耐烦的,心中充满杀人的冲动,正准备动手。 但在他听到姚曼的话,感觉到姚曼那兴奋的语气后,霍联瑞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他的语气无比冰冷:“残花败柳?” 姚曼没注意到霍联瑞的语气,只为霍联瑞愿意停步而高兴。 其实就算是姚曼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在意,毕竟霍联瑞这样说话,说不定只是被陆江初气狠了呢。 姚曼只以为霍联瑞还不够了解一切的真相,于是添油加醋地说道:“联瑞哥哥,你看见网上的新闻了吗? 没有想到陆江初竟然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你之前肯定被他骗了?联瑞哥哥,你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陆江初那种残花败柳。 联瑞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的……” 霍联瑞实在听不下去了,语气讽刺而不耐烦地打断了姚曼的话:“你以为你是那个更好的人?” 或许是因为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姚曼竟然没有听出霍联瑞言语中对她的不快。 她也不好意思直接给出肯定的回答,最终只能含羞带怯地说道:“联瑞哥哥,我一直都在等你……” 第282章 大厦将倾 看见姚曼那矫揉造作的样子。霍联瑞快被恶心吐了。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和姚曼这种女人有牵扯? 心里面觉得不舒服,霍联瑞也没有丝毫掩饰,完全表现了出来。 他的语气极为冰冷,充满厌恶:“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江初相提并论?” 听到霍联瑞的话,姚曼的表情僵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第一时间怀疑霍联瑞是不是说错了。 心中惊疑不定,姚曼最终问道:“联瑞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而霍联瑞的反应则是,直接扯开姚曼的手。 他的动作太粗暴,姚曼没有准备,竟被霍联瑞直接推到了地上。 霍联瑞看着姚曼,那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特别肮脏的东西一样。 他微微笑了笑,但是笑意却极其冰冷,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姚曼理智的丝弦。 姚曼听霍联瑞冷声说道:“我们之间的确有一些误会,而会产生这样误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你没有自知之明。 江初与严嵇离婚的事情,是你告诉给媒体的吗?” 霍联瑞说的虽然是问句,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看着这样的霍联瑞,姚曼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的声音因为羞耻与愤怒变得颤抖:“难道陆江初离过婚的事情,你早就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姚曼心中隐隐有些绝望。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但她却只感受到了,霍联瑞那冰冷而毫不掩饰的目光。 原来霍联瑞真的知道。 他不仅知道陆江初的往事,还以非常卑微的姿态,爱恋和追求着陆江初。 霍联瑞对陆江初的深情,让姚曼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笑话。 她所认识的霍联瑞,绝不会是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放弃自尊、放弃骄傲的人。 为什么霍联瑞的一切原则,在陆江初面前都改变了? 能够轻易改变的原则,那还是原则吗? 看着姚曼那怀疑的眼神,霍联瑞更觉得荒唐。 他说道:“你有哪一点能够比上江初的?才也不如,貌也逊色,更不要说品德了。 江初就算离过婚,那又怎样? 她离婚了,就说明我的机会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看不起她? 在我心中,江初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 之前没能够拥有她,是我不够优秀,也是我没能抓住机会。 但是这一次一定会不同的。 这么说来,我似乎还应该感谢你。江初因为你的曝光,知道了过往的事情,多半就会恢复过往的回忆。 那严嵇和她就再无希望了。 如果不是你这样做,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让江初明白这一点。多谢你了。” 姚曼死死盯着地面。 她听到了霍联瑞说的话,但是却一句都不愿意相信。 或许是因为羞耻,又或许是因为恐惧,姚曼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的声音中都带着更咽:“联瑞哥哥,你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吗? 你是为了让我死心才这样说的,是?” 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姚曼死死盯着霍联瑞,想要从霍联瑞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撒谎痕迹。 但是霍联瑞眼中只有讽刺。 他看着姚曼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这样的眼神,让姚曼惶恐又害怕。 姚曼从来没有感觉这样难受过。 她曾经能够在霍联瑞面前,不要自尊地追逐他那么多年,就是因为在姚曼心中,那份追逐也算是自己的工作。 只要她能够得到霍联瑞,她便有了安稳的后半生,有了无论如何都不会下坠的社会地位。 在那些东西的诱惑下,姚曼觉得自己可以忍受一切糟糕的事情。 只因为她心中有希望,而希望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但是现在,之前那些给她支撑的东西,全都成为了笑话。 她以为霍林瑞对她有感情。 结果证明在霍连瑞心中,她什么都不是。 她以为曝光陆江初离过婚的事情,可以让霍联瑞对陆江初产生厌恶。 但实际情况却是,霍联瑞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甚至早已知道这些事情。 霍联瑞把他自己摆到了极低的位置,只为了能够获得陆江初的青睐。 姚曼再次痛苦地意识到,霍联瑞对待她和对待陆江初,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这个认知,让姚曼感受到,从来没有如此剧烈的惶恐和难堪。 看着如同丧家之犬的姚曼,霍联瑞心中并没有丝毫同情。 他只恨自己曾经太心软。没有把事情做绝,才让姚曼有了继续追逐的幻想。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在一开始就毁掉姚家。 反正那样的家族,也没有什么留存的必要。 霍联瑞并不愿意在姚曼这里花太多时间,说完刚才那些话后,他便准备离开。 但是姚曼却像疯了一样,扒住了霍联瑞的裤脚。 她的动作过于坚定,抓住霍联瑞的样子,仿佛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但是霍联瑞是不可能对姚曼产生怜悯的。 他直接一脚把姚曼踢开。 霍联瑞想起往事,想起姚曼曾经对他的侮辱,想起姚曼做过的那些事情。 越想,霍联瑞就越觉得反感。 他的声音满是厌恶:“你们姚家会付出代价的,我向你保证。” 彻底丢下姚曼后,霍连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拨打着电话,似乎是想要让人去寻找陆江初。 姚曼怔怔地看着霍联瑞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狼狈地坐在地上。 而她身上那件,为了见到霍联瑞而特意穿上的衣裙,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染上了脏污的痕迹。 她本人就像那件裙子一样,肮脏又破败。 姚曼都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似乎只是几分钟,又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的能力,她的身体似乎只剩下呼吸的本能,用以维持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想维持的生命。 直到姚曼的保镖们找到了她,不停地唤她的名字,姚曼才勉强从神游的状态恢复过来。 保镖在姚曼耳旁说道:“小姐,姚总正在找您。” 姚曼声音有些沙哑:“他找我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看着姚曼那不耐的样子,保镖眼中闪过不忍。 这位保镖是新调来的,曾经的他并没有给姚曼当护卫的资格,但是从很早之前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都集中在姚曼身上。 在保镖眼中,他的姚曼小姐从来都是骄傲且耀眼的,怎么能够如此狼狈? 但是心疼归心疼,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保镖,在这姚家大厦将倾的时刻,其实是没有能够做任何事情的余地的。 所以对于姚曼的问题,保镖尽管不愿意说真话,却还是只能回答道:“小姐,姚家出事了,现在姚家被很多家族针对,产业已经失去了大半。 姚总希望您能去向霍家求情,来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姚曼听了保镖的话点了点头。 她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整个人精神状态有一些恍惚。 但是尽管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姚曼还是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霍家”两个字。 姚曼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的,姚广想让她去霍家求情这个要求。 这让姚曼觉得无比荒谬,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是姚曼笑着笑着,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的声音中满是不甘与讽刺:“求情?我去找霍家人求情? 哈哈哈哈……竟然让我去找霍家人!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保镖不知道姚曼的状态为何会如此疯癫,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担忧。 而此时,已经有些等不及的姚广找上了这里。 他看着坐在地上,装疯卖傻的姚曼,也没问保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直接上前提起姚曼的衣领,抽了她两个耳光。 在疼痛之下,姚曼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而姚广则问道:“你脑子清楚一些了吗?” 看着表现得如此疯魔的姚广,姚曼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她终于没有继续笑下去。 姚广则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会让霍家人、陆家人、还有严家人,一起针对我们家。 你难道不知道陆家和严家,在整个华国是最可怕的庞然大物吗? 你难道不知道得罪了霍家,就只能在港市寸步难行吗?” 姚曼低下了头,避开姚广的目光。 姚广所说的事情她当然明白,但是大错已经铸成,再说这些难道还有什么意义吗? 虽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但是姚曼也明白,她绝不能承认。 只要她不承认,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如果她承认了,到时候姚广便会把她遭受到的所有损失,全都算在自己的头上。 姚广是什么样的疯子,姚曼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姚广把她卖了都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之前姚曼所营销出来的,有福之女的形象,在港市还是有不少人相信的,尤其是一些老一辈的人。 如果姚广把自己卖给他们,让自己做一个七八十岁老人的妻子,说不定姚家还真能得到一笔钱渡过难关。 心中有这样的担忧,姚曼察觉到姚广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危险,这让姚曼无比惊恐。 她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有可能会实现。 恐惧之下,姚曼只能又搬出王家作挡箭牌:“如果你对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舅舅是不会放过你的!” 一边说着,姚曼心中也有了脱离姚家的念头,反正她的亲生父亲并不是姚广,她又何必和姚家一同沉沦! 但是这一次,姚曼百试百灵的警告竟然失效了。 听到姚曼的话,姚广露出了一丝恶意的笑容:“王家已经垮了,你不知道吗?” 姚曼如堕深渊。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要知道王家可是和霍家都实力相当的存在。 那么大的家族,怎么可能说垮就垮? 这一切肯定都是姚广说出来骗自己的! 姚曼如此想着,便把心中的想法给直接说了出来,语气中满是嘲讽:“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要垮的是姚家,而不是王家。 你现在收拾东西离开,或许还来得及,如果再冥顽不化下去,恐怕就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了!” 姚曼说话的声音有一些大,或许这是为了掩盖她的心虚和不安。 听到姚曼的威胁,姚广脸上的笑容更讽刺了。 面对这个自己曾经无比宠爱的女儿,姚广眼中满是恶意,他语气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王家当然不会轻易垮台,毕竟没有人能够抓到他们的罪证。 当然,除了我这个曾经的王家女婿。” 听到姚广那疯狂之中带着冷静的声音,姚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竟然背叛了王家?” 感受到姚曼的慌乱,姚广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更有浓稠的仇恨。 之前的姚广虽然在王家的提携下,有了后来的事业,但是他产业大了后心也大了。 姚广早就对王家的指手画脚感到不满,他之前一直蛰伏着,不过是因为姚广对他那个夫人,还是勉强有些感情的。 而他夫人也对他十分温柔客气。 但是姚广对他夫人感情的浅薄,比不上他对权力的追求。 这一次在发现姚家已经在劫难逃之后,姚广向王家求助,却遭到了王家的拒绝。 像他这样疯狂的人,怎么可能忘记被拒绝的耻辱? 他自然要拉着王家一同沉沦! 不干这件事还好,干了之后,姚广才发现了一些可怕的真相── 他一向最疼爱的女儿,竟然是姚曼的母亲和姚曼的舅舅,兄妹乱|伦生下的。 而他不过是一个接盘的冤大头罢了! 怪不得他夫人从来都不在意,他在外面养情妇的事情。 原来是因为她对他从来都没有感情!他竟然早就被人戴了绿帽子! 这一切的一切,让姚广如何不恨! 像他这种从底层爬起来的人,本来就带着一种野性和不顾一切的疯狂气质。 现在姚家被围攻,的确是快完了,但是王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姚曼向媒体宣扬陆江初与严嵇离婚的事情时,姚广也已经让公司发出声明,向大众说明了姚曼的身世。 如果不是姚曼以为自己成功算计了陆江初,太过得意忘形,恐怕早就得到消息了。 姚广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仅姚家保不住,他也一定会坐牢。 好在港市并没有死刑,即使他曾经那些杀人放火的事情被扒拉出来,也不过是被判个终身监禁。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关于报仇的希望! 姚广不恨对付他的霍家人,他只恨王家人! 他恨王家人,让自己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 恨王家人,让自己遭受如此的奇耻大辱!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王家就不要想安生一天,而姚曼这个王家的孽种,他曾经的好女儿,也一定会被他亲手拉下深渊。 越想姚广便越觉得快意。 他把公司所发布的声明,递到了姚曼面前。 姚曼颤抖着接过那张a4纸,一时间竟不敢看上面的内容。 此刻恰好是宴会结束的时间,参加晚宴的人都准备离开了,正好要路过这个走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晚上,他们不过是参加了一场慈善晚宴,便看见了如此之多的闹剧,得到了接二连三的让人震惊的消息。 于是他们一个个都感觉很满足,也都摩拳擦掌,准备吞没王家与姚家的产业。 准备离开的人们在路过,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姚曼时,眼中满是讽刺。 第283章 姚家父女 众人的讨论声涌入了姚曼的耳朵── “没有想到,姚家所谓的有福之女,竟然是王家的血脉!” “王家那两兄妹,以往我就觉得他们过于黏糊,没想到竟然有那样的奸情。” “据我所知,姚曼的外婆可还活着,不知道那位老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应该是知道的,多半还默认了,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之前我还觉得姚广嚣张,现在我都有些同情他了。他完完全全只是王家人的利用品罢了,没看见连女儿都不是他自己的吗?” “姚曼竟然还有脸换一套新裙子站在这里,如果我是她,早投河自尽了!” “我倒也能理解姚曼,毕竟王家人那般荤素不忌,想来脸皮也不会薄到哪里去,姚曼她可是王家的纯种血脉,脸皮自然很厚,这些事情暴露了也能坦然处之。” “哈哈哈,这句纯种血脉好毒。” “这么一看,姚曼小姐也是幸运,作为一个近亲结婚的产物,她竟然没有任何残疾,甚至看上去还和普通人差不多。” “现在看上去是和普通人差不多,谁知道私底下呢,万一她不小心多了一副器官呢?” “有道理,说不定霍联瑞不肯接受姚曼,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 那些人的讨论无比恶毒,主要是因为姚家行事一向嚣张跋扈,而王家更是比姚家还过分。 大家早已深恨已久,之前能够维持表面的平衡,不过是因为实力不足罢了,但现在姚家与王家已经失势,此刻不痛打落水狗,宣泄心中的怒火,那该什么时候? 基本上所有人都是这么个想法,于是他们说话也越发没有顾忌,讨论的声音更是刻意地没有放低,他们就是想让姚曼完完全全听到。 而他们的打算显然成功了。 尽管姚曼并不想听到那些声音,并不想理会那些话语,但是那些东西却在往她的脑子里钻,如同一根又一根扭动着躯体的虫子,让姚曼感觉自己快疯了。 那些话也抹去了姚曼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终于真正开始认真看,手中那张写着声明的a4纸。 每多看一个字,姚曼的脸色便多苍白一分。 她不明白,姚广怎么敢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这份声明发下来,姚广难道就不怕他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吗? 或者说,姚广已经疯了,他心中已经没有那样的顾忌,他唯一的想法便是报复。 这种行为很符合姚广那亡命之徒的性格。 想到这里,姚曼的眼神都有一些颤抖。 当姚曼读完那份声明的每一个字后,她抬头看向了姚广,低声唤了一句:“爸爸。” 她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害怕自己说得大声一点,便会遭到姚广的拒绝。 姚广看向狼狈而恐惧,再无之前那种嚣张态度的姚曼,眼中满是讽刺。 姚广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讨论,他明白,不少人对他那所谓的同情,其实不过是看笑话罢了。 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一个笑柄来看,这是姚广在发声明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事。 曾经的他或许会很在意,但是现在的他却不会。 因为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切,再失去一些名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尽管他这样的选择似乎并不理智,甚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只要能够让王家付出代价,姚广什么都愿意做。 他早已受够了像只狗一样在王家人面前乞尾讨好。 心头涌动着恶念,姚广深深地看了姚曼一眼。 他伸手拍了拍姚曼的脸,以一种带着异样色彩的目光看着姚曼。 嘴角擎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姚广说道:“我不是你的爸爸,如果你实在想讨好我的话,可以做我的情|妇。” 姚曼的表情僵硬了。 她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但是在感受到姚广的目光之后,姚曼终于意识到了,姚广现在所说的竟然是真话。 意识到这一点后,姚曼只觉得反胃,她有一些想吐。 姚广究竟已经恶心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肖想自己曾经的女儿? 难道他们这二十多年来的父女情,都是假的吗? 姚曼百思不得其解。 在极度的反感之下,姚曼狼狈而仓皇地避开了姚广抚摸的手。 见她这避之不及的态度,姚广心中邪火更甚。 反正他也是一个没有什么道德与原则、荤素不忌的人,曾经他连自己的亲侄女都敢收下,哪里收不下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姚曼。 像他这样的疯子,伦理道德从来都不是束缚。 他想干什么便能够干出什么,如果不是顾忌着现在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姚广估计早就对姚曼动手了。 只可惜现在一切都东窗事发,他还急着赶时间,看能不能在警方抓到他确切的罪证之前,离开港市前往国外。 如果不是这样,他一定会留下和姚曼好好玩一玩的。 有些遗憾地看了姚曼一眼,姚广那赤裸裸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终于从姚曼身上移开。 姚曼还没有松一口气,便看见了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的警察。 作为姚广名义上的女儿,姚曼曾经深受王家与姚家人的重视与宠爱。 偏偏这两家的产业全都是灰色的,在熏陶之下,姚曼所做的害人性命的事情算不得少。 所以看见警察到来之后,姚曼第一反应便是想逃跑。 她了解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姚广,更了解自己的生父。 她舅舅绝不是什么感情至上的人,甚至当年她的出生,也是她母亲一意孤行的结果。 所以只要姚曼陷入了麻烦之中,她一定会被姚家与王家同时舍弃,甚至他们还很可能把罪责全部都推到她身上。 对于这一点,姚曼从不怀疑。 姚曼明白,她绝不能继续待下去,她要离开。 反正她还有不少积蓄,足以让她逃出去。 她要逃到另一个国家,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启全新的生活。 带着强烈的对自由的渴望,姚曼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入了人群中。 姚广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他眼神示意保镖将姚曼给拦下来。 执行这项任务的保镖并不是姚曼的手下,而是姚广的心腹,他们本就因为自己不少弟兄因姚曼入狱而感觉恼恨,在动手时自然不会轻。 姚曼被他们直接按在了地上,而姚广身边则一名保镖都没有。 毕竟姚广自认为他把一切都做得很周全,警方绝没有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抓住他的罪证,姚广自然不会惊慌。 此刻围观的群众一个个都兴奋地掏出了手机,想要录下这场闹剧。 在警察走到面前之后,姚广笑着说道:“sir,姚曼就在那里,你们随时都可以带走她。” 为首那人是一个警督,职位很高,他冷冷地瞥了姚广一眼,声音低沉而带有嘲讽:“姚广先生,抱歉让你失望了,需要和我们走一趟的人是你。” 姚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直接说出了英文:“ibegyourpardon?”(请再说一遍) 那个警督没有理会姚广的请求,而是直接将手铐铐在了姚广手上。 然后,他才说道:“你的侄女实名举报你,涉嫌多项犯罪,并一一给出了证据。姚广先生,这一次我想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侄女?”姚广下意识觉得荒谬,忍不住反问道。 他只有一个侄女,还被他当做了情|妇。 她怎么可能背叛他?姚广下意识不相信。 但是那个警督严肃的表情不像是说谎,他们能够越过律师而直接逮捕姚广,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并申请了逮捕令。 姚广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在阴沟里翻船了! 曾经他会将侄女收作情妇,不过是见色起意。 尽管他侄女的父亲,是他的亲哥哥,而他的哥哥,曾经还为了他放弃了学业,很早出去打工补贴家用。 但是姚广并没有感激。 对于他而言,家人一切对他的付出都是应当的。 他原本并不想做出那样的事情,要怪只能怪他侄女长得太漂亮了。 尽管那女孩并不放荡,但是漂亮就是对男人最赤裸的勾引,不是吗? 对姚广而言,他侄女只是一个好玩的玩具,他随时都能够拿捏在手中。 但是如今,他的玩具却背叛了他,有了自己的思想,还要将他推下深渊。 这让姚广心中满是怒火。 他不停地咒骂着,只恨自己当初对那女孩的调教还不够彻底。 他就应该让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让她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玩具。 如果当初他那样做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但是这些后悔都已经没有用了。 看着状若疯魔的姚广,这位前来逮捕姚广的警督,眼中满是厌恶。 他已经跟随姚家的案子很多年了,这次能够取得关键的证据,让他无比感谢那个提供证据的女人。 警督想起了自己曾经查到的,与姚广侄女有关的资料。 几年前姚广的侄女还是一个考上了名牌大学,性格清冷的女孩子。 那孩子原本在大学里还是校花级别的人物,有才有貌的同时,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在大学中可谓是众星拱月。 那孩子大二时便因为获得学习标兵的称号取得了保研的资格,她的人生原本一片顺遂,不出意外的话,她甚至能够成为一个着名的科研工作者。 但是那孩子所感激的伯伯姚广,却成为了她人生最大的意外。 姚广在一次酒后乱性中糟蹋了那孩子,从而食髓滋味,竟不顾伦理道德,设计让那孩子退学,最后更是使用了不少肮脏的手段,来磨灭那孩子的思想,让她成为了一个玩具。 警督难以想象,那孩子是在怎样的痛苦之下,保持着一丝清明,最终勇敢站出来做出举报的。 这样强有力的指征,足以让姚广移交内地,成功吃上一枚子弹,结束他那罪恶的生命了。 对于姚广这种恶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只有这样才能让姚广没有毁掉他人的人生,欺辱他人的能力。 在知道举报自己的人是谁之后,姚广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胸有成竹。 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于是开始变得有些疯狂。 虽然姚曼并不是姚广的亲生女儿,但他毕竟是姚广养育长大的,所以两人的行事风格非常一致。 当发现自己陷入绝境之后,姚广与姚曼的反应都是逃跑。 但是现在逃跑已经无济于事,警察那边早已有准备,直接将姚广给按在了地上。 就好像一个轮回一样,姚广又承受了姚曼刚才所受到的遭遇。 警察们的动作不轻,甚至刻意加重,为的就是让姚广感觉到痛苦。 而此刻之前制住姚曼的保镖们,也作为需要审讯的共犯,被警察们带走了。 姚曼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幕,说不出来自己是怎样的感受。 姚曼知道,姚广此行必定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但是她心里面也没有她原想的那么幸灾乐祸。 看着姚广的背影,姚曼突然想起了从前。 曾经无论发生过什么,在姚广面前,她永远都是最受宠的那个孩子。 她舅舅会给她钱,给她东西,但绝不愿意给她花时间,姚广却愿意。 或许姚曼之前没有意识到,她看不起姚广的同时,也在享受着姚广对她的父爱。 而现在她虽然意识到了,但是曾经那些美好的东西,都成为了泡影和流沙,转瞬即逝、脆弱无比。 痛苦仿佛成为了姚曼人生的主色调,而她竟也慢慢地习惯了。 此刻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仍旧不少,他们一直讨论和嘲讽着。 这次,姚曼却终于如之前所想,没有将那些人的话给听进去。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警方那边还没有抓住她的罪证,但只要她再拖延一会儿,姚广绝不会放过她。 她必须要离开这个国家,才能有全新的生活。 曾经的荣华富贵,曾经的身份地位,姚曼全都不要了,她只想要自由。 刚才保镖们的动作很重,姚曼身上有不少磕伤,但她却都能够接受。 站起来后,姚曼虽然感觉全身很痛,她却还是没有娇气,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去。 姚曼自以为她的脚步很坚定,但是在其他人眼中,却十分滑稽。 好在并没有人上前刁难姚曼。 能够参加这场慈善晚宴的人,都是上流社会的一份子,他们心里面总是充满算计。 这种算计会使得他们,并不愿意在人前直接刁难姚曼,那样会让人觉得非常丢分。 反正之后对付姚曼的机会还多,何必现在就动手,给别人留下一个轻浮的印象? 在这些想法的作用下,姚曼平安离开了这个举办拍卖会和慈善晚宴的酒店。 走到外面时已经是凌晨,姚曼从包里摸手机,才发现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碎掉,完全熄灭了。 心情实在压抑,姚曼紧紧攥着手机,连屏幕里的碎玻璃已经陷入肉中,都没有察觉。 她还是不敢拖延,准备去开自己的车。 刚走没几步,姚曼就发现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 姚曼心中满是防备,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但在看清楚那辆车的车牌号后,早已筋疲力尽的姚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从车牌号认出了,这辆车属于她舅舅。 难道是舅舅来接她了吗? 越想,姚曼越高兴,正准备上前打开车门,便看见车门自己打开了。 车里面下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那群人身上的戾气和杀气,比姚曼曾经那些,做过底层黑|社会头目的保镖还重。 这让姚曼的心一下子乱了。 她总觉得来者不善,却又因为对舅舅的信任,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但姚曼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些人出来后,直接将姚曼打得半晕,塞到了车上。 姚曼上车以后怎么办,过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清醒了一些。 她看见,她的母亲坐在她身旁,正在哭泣。 而她舅舅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脸色一片铁青,目光中也再无曾经那样对她的宠溺。 姚曼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逐渐勒紧的绳子,让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第284章 威胁出逃 姚曼认出车开往的是机场的方向。 之前对于王家所遭遇的困境,姚曼并没能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但是此刻她却敏锐地意识到,她舅舅和她母亲大概是想出逃。 这说明王家的确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所以他们来带着她,是为了与她一同离开港市,去往国外吗? 姚曼多么希望,自己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但可能因为今天已经失望过许多次,她也没了平时那种自信与乐观。 她的母亲在见到她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只在不停地哭。 姚曼被哭得心烦意乱,却又没胆子让她母亲停止哭泣。 好在,姚夫人先开口了。 她说道:“曼曼,你这次的事情,真的错得太大了,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 听说你在姚广那里,还冒用你舅舅的名义,与霍家人争抢拍卖品。 或许正是因为你这样,才会得罪霍家人与那位先生……” 说到这里的时候,姚夫人的声音止住了。 她心中对顾流云以及顾流云身后的那个存在,带有很强的畏惧心理。 姚夫人此刻虽然只是小小地提了一句那人,却还是感觉到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惧。 姚曼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在此刻反驳道:“虽然我冒用了舅舅的名义,但是我要做的事情,也是那位先生示意我做的。 他威胁过我,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要求行事,他就会毁了姚家与王家,我也是没有选择。〞 姚曼的声音很可怜,也很诚恳。 听着她这样说,姚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她生平只有姚曼这一个女儿,而姚曼又是她与她最爱的哥哥所生,姚夫人自然爱姚曼爱到了骨子里。 只是那样的爱,虽然厚重,终究比不得姚夫人对她兄长的感情。 所以尽管内心纠结,姚夫人还是让自己狠下心去,无视了姚曼所说的东西。 反正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们必须要推出一个挡箭牌,让霍家人的怒火熄灭。 不然的话,纵然他们已经逃到了国外,霍家势力之大,还是足以让他们寸步难行的。 在姚曼自己都还没有觉知的时候,她实际上就已经成为了王家的弃子。 听到姚曼的话,心有歉疚的姚夫人选择了沉默。 而一直沉默的王家主,也就是姚曼的舅舅,却在此时开口了:“你为什么会能够与那位先生联系?” 面对这个犀利的问题,姚曼一下子卡住了。 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虽然并不是谎言,但也只是一半的实话。 此刻王家主想把另一半给挖出来,姚曼难免有些慌乱。 最糟糕的是,姚曼又不敢不回答,因为在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舅舅转过来看向了她。 她舅舅的眼神极具压迫力,姚曼没能坚持多久,最终还是沮丧地说出了实话:“是我主动联系他的。” 听到姚曼的回答,刚才还表现得无比关心的姚夫人,此刻情绪却突然失控了。 她直接给了姚曼一个耳光,眼睛中带着对姚曼的恨意:“你怎么敢去联系那个人? 就算你不要命了,我和你舅舅还要。 早知道你会如此愚蠢,我就该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掐死。” 姚夫人说这段话的时候面目十分狰狞,与她刚才的样子对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姚曼却习惯了姚夫人如此喜怒无常。 有些时候她甚至觉得,比起她,她母亲才更像是那个近亲结婚的产物,总让人感觉脑子有些不正常。 所以面对姚夫人的咒骂,姚曼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低眉顺眼地接受了一切。 而她舅舅却很厌恶看见她这样,冷声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对你母亲不应该恭敬一些吗?” 姚曼自认为她已经足够恭敬了,没想到她舅舅竟然还会这样在鸡蛋里挑骨头。 王家主态度的恶劣,让姚曼忽然之间,洞悉了自己即将被抛弃的命运。 接二连三受到打击的姚曼,不仅没有放弃,反而被激起了强烈的求生欲。 如果能够和王家人一同离开,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现在对于这种选择,姚曼已经明白不可能。 要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她就必须要有能够威胁王家的把柄,以维持她的安全,让她不会成为弃子。 要做到这一点很困难,但是姚曼并没有其他选择。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姚曼转头看向她母亲。 姚曼母亲此刻的精神状态有些奇怪,似乎在对姚曼的喜欢与厌恶之间挣扎着。 不知为何,姚曼眼中竟闪过了一丝怜悯,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像她这样的人,哪里配去怜悯别人? 她已经完全跌入绝境了,难道还要对生活有恻隐之心吗? 姚曼明白,无论如何,以她舅舅与她母亲的感情,她母亲绝不会是被舍弃的那个人。 而她自己则一定会是那个,被推出去顶罪的人。 姚曼想着想着,竟笑出了声。 生活的荒谬与无常,在这段时间成为了她所有经历的主色调。 这种时候一切都如此危急,按理说姚曼原本是不应该有时间,去思考所有东西究竟错在哪里了的。 但是她却还是忍不住想。 她忍不住去想霍联瑞。 姚曼觉得,或许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对霍联瑞的感情并不纯粹,所以怎么能希望,得到他纯粹的回馈? 但是纯粹的感情真的有吗? 姚曼所见过的最铭心刻骨的爱情,就是她舅舅与她母亲之间的。 但是那种感情,很多时候也显得乌七八糟,让人看着便觉得烦躁与反感。 虽然觉得所谓的纯粹情感只是一个童话,或者说是一个谎言,但姚曼还是下意识认为,陆江初就拥有那样的情感。 因为霍联瑞对待陆江初的态度太过谨慎、虔诚和小心翼翼了。 霍联瑞爱陆江初的同时,却又不敢让陆江初知道自己的爱意。 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生怕自己哪个行为让陆江初不高兴。 而与陆江初离婚的严嵇,在姚曼所查到的资料中,对待陆江初的态度,更是比霍联瑞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江初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厚爱? 姚曼并不理解。 她只是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嫉妒。 在她正沉浸在强烈的嫉妒中时,车辆已经到了机场。 姚曼看着她舅舅与她母亲就要下车,并没有招呼她一起,这让姚曼冷笑了一声。 果然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她会是那个被舍弃的人。 就在这时,姚曼突然说道:“我有你们俩的视频。” 她母亲的动作顿住了。 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姚夫人只能勉强维持比纸还薄的平静,问道:“什么视频?” 姚曼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当然是你们给我制造弟弟的视频啊。” 说着,姚曼的目光下移,看向了她母亲的小腹。 虽然在车上思索得并不专心,但是毕竟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姚曼在关键时刻,竟然爆发出了平时所没有的潜力。 视频她当然没有,但是姚曼却知道,这项东西她母亲一定会在意。 姚曼很小时就通过她母亲的洗脑,明白了她舅舅才是她的生父,因此对她舅舅孺慕之情很深。 每一次她母亲和她舅舅偷|情,姚曼都做了一个望风的人物,替她母亲在姚广面前遮掩。 姚曼计算着她母亲与她舅舅每个月想见的频率,发现几个月前,她母亲和她舅舅几乎每周都有两次“深入交流”。 但是这几个月,他们却突然停止了动作。 这难道是他们幡然醒悟开始禁欲了吗? 姚曼才不会信。 毕竟这几个月他们见面的频次不仅降低了,而且她母亲的饮食也有改变,开始偏清淡和营养起来。 要知道,她母亲能这么一把年纪还能够保养得如同少女,就是因为她母亲平时就十分注意饮食,时刻都想着维持自己的身材。 如今她连身材都不顾了,就说明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让她有了这样的改变。 之前对于这些细节,姚曼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那些东西分明是,她母亲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孩子的表现。 正因为他们有了新的孩子,而且多半已经检测出来是个儿子,所以他们才能够这样毫不犹豫地舍弃她。 姚曼手中虽然并没有那样的视频,但并不妨碍她信口开河。 毕竟如果真的有一个人,会知道事情的全貌,那定然是姚曼无疑。 这一次姚曼的警告与威胁终于起效了,在听到她所说的话后,她母亲与她舅舅的脸色都是一变。 感受到她舅舅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杀意,姚曼有些恐惧,但是她还是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继续威胁道:“如果你们不把我带走,我所设置的定时邮箱,就会把那些视频发给所有你们认识的人。 相信我,我还为你们在时代广场买了一个广告位,保证到时候即使你们逃到了国外,也一定家喻户晓,世界闻名。” 说完这句话后,姚曼便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指甲。 指甲是前几天刚做的,上面点缀着她最喜欢的钻石小挂饰。 在灯光之下,钻石熠熠生辉,闪动着让人惊心动魄的光芒。 姚曼那漫不经心的姿态,让她舅舅相信了她的话。 毕竟那种事情要是真的发生,他在外面就不要想有面子了。 他与他妹妹的不伦之恋,对很多人而言都是巨大的冲击,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如今他们虽然要出逃国外,但是并不等于要去国外隐居避世,王家的产业还是必须要经营的。 如果他的名声彻底臭了的话,王家也估计很快就会走上绝路。 王家主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狠狠地看了姚曼一眼,虽然有些不甘心,他最终还是扔下了舍弃姚曼的想法,语气非常恶劣地说道:“滚下车,跟上我们。” 第285章 相见 听到她舅舅的话,姚曼松了口气。 她立马下车,陪在了姚夫人身边。 姚曼也注意着自己的态度,她刻意在姚夫人面前装着可怜。 姚夫人想到姚曼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总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还残留着对姚曼的怨恨。 姚夫人想到,她与她哥哥欢好的视频,竟然会在姚曼手上,便觉得十分窘迫,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姚曼也明白,她用视频来作威胁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要长此以往这般下去,终究是不行的。 但是她必须要先离开,才能够说以后的事情。 尽管她刚才的威胁,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完全得罪了,但如果给姚曼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是会这样做的。 虽然没有被王家人放弃,但是姚曼时刻还不能放松,因为之后的环节也很重要。 如果他们要顺利出逃,就必须顺利登上飞机。 姚曼原以为她舅舅会选择使用私人飞机出国,但没想到却只是坐的普通民用航班。 不过想一想姚曼倒也理解了,毕竟私人飞机还需要申请航线,航线审批需要官方处理。 王家这样子,随时都可能被卡,还可能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所以使用私人飞机出逃并不明智。 民用航班毕竟数量很多,加上王家人都使用了伪造的身份,就连临时加入的姚曼都有一张假护照,这样一来暴露的可能性就不大。 他们成功办理了登机手续,坐上飞机,这架飞机是飞往加拿大的,上面坐得很满。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这一次甚至连头等舱都没有坐,而是混在了普通乘客身边,丝毫都不引人注意。 在飞机终于快起飞的时候,姚曼意识到,最难的关卡已经过去。 她微微放松了警惕。 姚曼并不习惯一直都将神经绷紧。 但姚曼终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现在并不是放松的时候。 只因为要起飞的飞机,竟然临时广播说有故障问题,需要延迟起飞。 听到广播后,全场一片哗然,但并没有人反对。 毕竟飞机失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件,那基本上可以造成百分百的死亡率,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但是姚曼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已经关闭的机舱门又重新打开,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姚曼忍不住低下了头,希望自己不被注意到,但是她的希望终究是徒劳,一张逮捕令递到了姚曼面前:“姚小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看着那张逮捕令,姚曼意识到,她最可怕的想象一下子成为了现实。 她出逃的动作明明已经足够快,却仍旧像现在这样,在已经见到希望的时候,又被阻拦下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姚曼的脸变得煞白,她并不服气。 因为姚曼发现,收到逮捕令的,竟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姚曼转头看向她舅舅与她母亲,想要求助,没想到他们表现得好像并不认识她那样── 她舅舅演技很好,装作一个旁观群众,而她母亲则装作头疼,正靠在椅背上休息。 是了,他们的行迹还没有暴露,所以能够以这种看戏的态度盯着她。 姚曼恍然大悟之后,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如果姚曼是一个孝顺的女儿的话,她或许就应该牺牲自己跟警方一同走,让她舅舅和她母亲成功离开。 但是姚曼并不是。 毕竟,要做一个孝顺的女儿,首先就应该有慈爱的父母。 这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是相互的,现在她生身父母的态度很明显,他们放弃了她,而她又何必继续为他们遮掩呢? 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姚曼声音异样地洪亮:“警官,我舅舅与我母亲也和我在同一架航班上,你们需要找他们问话吗?” 那警员眼睛一亮。 他没有想到自己前来逮捕姚曼,竟能有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王家人其实早就遭到了通缉,只是他们一直隐藏着行迹,让警方一直没能抓到太多的线索。 如果姚曼说的是真话的话,王家的案子就差不多可以结案了。 看见那警员的目光,姚曼就知道,她猜对了。 一不做二不休,姚曼顶着她舅舅快要将她杀死的目光,直接伸手将她舅舅与她母亲给指了出来。 这次逮捕行动出动的警员不少,此刻正好都派上了用场。 他们一个个扑上前,将王家主与姚夫人直接制住。 姚家与王家最重要的几个人犯,就这样在一架航班之上,全都被逮捕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次日清晨。 陆江初还并不知晓姚家发生的事情,她此刻正坐在她的私人飞机上。 这架飞机除了驾驶员以外,就只有陆江初一人。 因为陆江初想一个人静静。 陆江初回想着自己昨晚,去顶楼那个曾经用于暗拍的房间时所经历的事情。 当时那个房间已经恢复成了普通的酒店套房模样。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让人根本猜不到,不久之前在这里还举行过一场拍卖会。 而顾流云他们也已经离开。 陆江初那时并不意外,以她对笑脸那个人的了解,陆江初知道,对方一定会给她留下线索。 因为那个人喜欢的是和她做游戏时那种感觉,而一个不错的推理游戏,就需要每一个步骤都有合适的线索作为提示。 最终,陆江初在那房间的挂钟下面找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江初宝贝,恭喜你恢复记忆。” 那个人毫不掩饰他对陆江初的注目,或许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陆江初感觉到恐惧,从而臣服于他。 若是之前的陆江初,恐怕还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在陆江初眼中,对方想要激怒她的目的并没有达到,而她却已经逐渐摸到了对方的脉。 以前陆江初就猜测,那个人绝不是单打独斗,而是有着一个组织。 这次的事情就证明了陆江初当年的猜测。 陆江初意识到,很有可能当年杀害她母亲的人,就是那组织的一员。 而顾流云,也是组织的一份子。 陆江初大概猜到顾流云在组织里属于地位比较高的人,或许当年顾和光的事,就与顾流云脱不了干系。 毕竟顾流云可是顾和光非常在意的弟弟,他虽然与顾流云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个人却比许多流着相同血液的兄弟感情还要好。 顾和光绝不会对顾流云有戒心,而顾流云如果想要对顾和光下手,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之前在谈到顾和光的时候,陆江初注意到,顾流云眼中有着深深的嫉妒。 他在嫉妒她,嫉妒她得到了顾和光的爱。 这种嫉妒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顾流云对顾和光的在意。 顾流云是一个扭曲和变态的人,那他就可能越喜欢谁就越想要杀掉谁,以让对方完完全全成为自己的私有物。 这个逻辑虽然通畅,但陆江初仍旧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让她想得通。 无数种猜测在陆江初涌动,但没有一个能让她满意的。 想到最后,陆江初只能叹了口气,她意识到,她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这时陆江初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打开手机,发现自己收到了不少的信息。 陆江初忽略了严嵇打的电话和发的微信,直接点开了微博。 陆江初想要看看,离婚事件的暴露,究竟在网络上造成了怎样的风波。 微博热搜的第一位是五个字:陆江初离婚。 该热搜的热度已经破亿,想来程序员们为了抢救网络,估计花了不少时间。 陆江初有些好奇,干脆点了进去。 而她上线的通知,也发到了她那几千万粉丝手机上,包括陆江初现在浏览了什么话题,都有消息宣告。 陆江初并不喜欢这种,自己随时都处在监管之下的感觉,但她也并没有太在意。 就如同这次,她已经离婚的事情暴露,在别人眼中,她可能会损失一些路人缘,实在可惜。 但陆江初却认为,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反正她来到娱乐圈,并不是为了追名逐利。 更何况凭借着她的实力,她想要得到什么东西都很容易。 就算有一个花边新闻,那又怎么样呢? 要知道,互联网向来都是没什么记忆的。 在微博上发布的诸多信息之中,陆江初关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严嵇,一个是傅长嶙。 严嵇用严氏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个声明,其中大多是对陆江初的道歉,同时也阐述了他对陆江初的爱慕之心。 陆江初原以为这篇文章是别人代笔,但她再仔细地看了一下语言习惯,陆江初才意识到这篇文章恐怕是严嵇亲自写的。 看来严总还挺闲的,陆江初吐槽了一句。 她并没有将那文章放在心上。 在陆江初眼中严嵇做错的事情太过严重,让她没有任何原谅他的想法。 陆江初能够做的也就只有和严嵇保持距离,当初的事情陆江初就当它们已经过去,她也不愿意追究太多。 但是之后,她与严嵇一定不能够继续牵扯下去。 第二条陆江初比较在意的微博,是傅长嶙发的。 也不知道最近到底经历了什么,傅长嶙行事的风格都有很大的改变,虽然他早知道陆江初已经离婚,但是此刻在微博之中,傅长嶙还是表现出了一无所知的样子。 同时,傅长嶙还说到:“这是不是说明我就可以有机会了?” 不少傅长嶙的黑粉,看到这一句话,全都认定了陆江初与严嵇之所以会分开,是因为傅长嶙做了第三者的缘故。 这些流言着实有些离谱,但是更离谱的是,傅长嶙默认了这些流言,并没有立马辟谣,反而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看来他就是想要把自己与陆江初作捆绑。 那些傅长嶙的真爱粉们,则是心疼他心疼得不得了,生怕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之下,傅长嶙不能够继续追求他的真爱。 和其他粉丝都是女友粉的男明星不同,傅长嶙的粉丝一个个都盼着他结婚,毕竟那些年和傅长嶙一同出道的人,不少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更有好几个连二胎都生下了。 只有傅长嶙还一直孑然一身,基本上不与人传绯闻。 现在一传绯闻就传个这么重磅的,大家虽然心中担忧,却还是觉得或许这就是转机。 看见傅长嶙对自己的维护,陆江初感觉温暖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最近的事情好像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但是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却被陆江初在心中刻意掩埋了下来。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陆江初决定去进行社交。 她给傅长嶙发了一条:【长嶙,我马上就回津市了,我们要一同吃顿饭吗?】 陆江初原以为她得等一会儿才能收到回复,但没想到傅长嶙竟然秒回了信息:【好的,另外江初是坐飞机回来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陆江初自然拒绝,她并不想要太兴师动众。 但是当陆江初全副武装出现在机场的时候,她却看见了自己的接机牌。 牌上面写着“楚姜”二字。 那两个字非常龙飞凤舞,陆江初一眼就认出,那是傅长嶙的笔迹。 而举牌的人,正是着鸭舌帽与口罩的傅长嶙。 也不知道傅长嶙在这里等了多久。 傅长嶙一直都注意着出机口的位置,看见陆江初后才将牌子举了起来。 举了没到半分钟,牌子上的楚姜二字便引起了轰动,毕竟楚姜可是全国知名的作词人。 在楚姜与陆江初的身份合二为一之后,楚姜这个名字的知名度也扩大了。 更有甚者,他们通过傅长嶙的身形,就认出了他是大名鼎鼎的傅影帝。 就在机场将要因陆江初与傅长嶙的出现,陷入一片混乱中之时,陆江初和傅长嶙在会合之后,趁着人群还没有聚集,立马丢下牌子,在保镖的掩护下浑水摸鱼,好不容易才离开了航站楼到达大厅。 出了到达大厅之后,陆江初回头看向大厅里拥挤的人群,心中松了口气。 不过普通的粉丝虽然没能抓住他们的踪迹,但是专门的狗仔自然不会犯那样的低级错误。 陆江初察觉到他们身边有好几个人在偷拍,但是陆江初没有阻止。 她不愿意在这里花费太多的时间,不然到时候被围住走不了就不好了。 傅长嶙也没有让自己的保镖去阻拦那些狗仔,傅长嶙甚至乐见其成。 即使这些照片发出去,会坐实他是陆江初与严嵇婚姻中第三者的事情,但那又怎么样呢? 傅长嶙并不关心自己的名声,他求之不得第三者的污名,为的就是希望自己能够与陆江初有那么一点点的捆绑联系。 不过当他们上车后。傅长嶙考虑着陆江初的感受,还是让司机将那些一直跟随的狗仔们给甩开了。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家私房菜馆面前。 那是一个川菜馆,陆江初看见菜馆的招牌时,她的目光有些恍惚。 陆江初想起,她曾经与严嵇也来这里吃过饭菜。 第286章 取消的婚礼 傅长嶙感受到了陆江初的异样,等了半分钟后,傅长嶙见陆江初还在那里发呆,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问道:“江初,你这是怎么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傅长嶙心中隐隐感觉不安。 他害怕陆江初给出的回答会与严嵇相关。 陆江初听到傅长嶙的问题后,才回过神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总是想起严嵇,于是只能对傅长嶙歉然地笑了笑。 陆江初大概明白傅长嶙的想法,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真心话给说出来,于是找了个借口:“我在想,刚才我们在机场被拍的照片,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傅长嶙看着陆江初那面色苍白的脸庞,在心中叹了口气。 以傅长嶙对陆江初的了解,他自然知道,陆江初并不是会担忧那些琐碎事情的人,刚才她所说不过是借口罢了。 这样看来,陆江初是真的在想严嵇。 傅长嶙的心情有一些沉重,好在他很快就恢复了动力,迎合着陆江初的话,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些照片没什么好怕的,能和你扯上关系,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因为他们在门口已经站得有些久了,服务员此刻已经出来迎接。 陆江初与傅长嶙一同走进他们订好的包厢,在陆江初看菜单的时候,傅长嶙突然问道:“江初,那些事情你都想起来了吗?” 陆江初怔愣片刻之后,才懂得傅长嶙是什么意思,她对傅长嶙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没错,我都想起来了。” 这样回答的时候,陆江初还有一些歉疚。 这一次陆江初之所以想和傅长嶙约一顿饭,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 毕竟这段时间的严嵇就像疯了一样,他为了让傅长嶙不对陆江初说出真相,竟然向傅家人下手了,丝毫不顾他与傅学谦之间的友情。 傅长嶙能够在一片烂摊子中抽出时间与自己见面,陆江初都已经很感激了。 在得到陆江初肯定的回答后,傅长嶙松了口气。 之前在看见陆江初时,傅长嶙就因为陆江初气质与状态的改变,而有了那样的猜测,只是那时候他一时间还不敢确定而已。 如今猜测变为了现实,傅长嶙高兴之下,更觉得心潮澎湃,竟不知道之后应该与陆江初聊什么了。 沉默一点一滴地流淌过去,但好在他们俩关系不错,并不会因为这样的沉默感觉尴尬,而是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陆江初点了几个菜后,便开始主动与傅长嶙聊天。 她首先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长嶙,这段时间你因为我遭受了严家这么多打击,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会补偿你们家的。” 陆江初这番话说得有那么些生分,傅长嶙听到之后目光有些黯然,他并不喜欢陆江初为严嵇道歉。 但好在他知晓陆江初的性格,知道他这样说并非有意,也就没有多想,反倒顺着杆子往上爬,笑着道:“好的,那我就等江初给我的补偿了。” 见他那样子,陆江初忍不住笑了笑。 傅长嶙一见陆江初扬起嘴角就心跳加速。 傅长嶙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嘴笨的人,但是现在他却有了那样的感觉。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可以聊天的话题,傅长嶙有些焦急,最终他只能影响扒拉出一个话:“江初,你看到网上关于你与严嵇离婚事件的讨论了吗?” 陆江初刚才看向了窗外,听到傅长嶙的问题后,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回答道:“我随便浏览了一下,但并没有过多的了解。那些舆论是有什么问题吗?” 听陆江初这样问,傅长嶙笑了笑,然后回答道:“虽然严总表现得对你念念不忘,但是大部分人都觉得那不过是伪装。 没有经历这件事情之前,我还不知道严总在网上竟然有那么多粉丝,那他的粉丝一个个都很狂热,最喜欢严总的就是,他黄金单身汉的人设。 她们梦想着能够嫁给严总,甚至不少人在网上写起了同人文,来满足自己的幻想。 所以在知道严总已经离婚,还对你这个前妻念念不忘后,那群人已经疯了。 她们说话怕带刺,并且酸溜溜的,所有人都信誓旦旦地笃定,你们两人之间的婚姻,一定是你见色起意强行促成的。 她们还说,你之所以会与严总离婚,是因为你被严总抛弃了。 在那些人眼中,纵然江初你有着与严总门当户对的身份,但是终究不过是个弃妇罢了。” 复述那些话的时候,傅长嶙都觉得有些好笑。 一开始看见那些言论,傅长嶙是觉得气愤的,所以才会发布好几条维护陆江初的微博。 但是当那些言论越来越荒唐后,傅长嶙心中的气愤反而被冲淡了,只剩下那种看戏的感觉。 他知道陆江初并不会在意那些言语,但还是想说给陆江初听听。 傅长嶙其实挺想让陆江初亲自去打脸那些人的。 让那些严嵇的疯狂粉丝看看,到底谁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让那些人看看,他们视若神明的严总为陆江初走下神坛,连自尊都不要的场景。 光是想象到那个画面,傅长嶙就已经开心起来了。 如今他与严嵇已经是死敌,能够让严嵇吃亏的事情,傅长嶙自然不会放过。 但是这一次,傅长嶙却意料错了。 陆江初在听到他的复述之后,并没有笑,而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见陆江初那严肃的样子,傅长嶙以为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他原本就有些紧张和忐忑的心情,此刻越发收紧。 就在傅长嶙忍不住,要问陆江初到底怎么了的时候,陆江初突然说道:“其实他们有一部分话也有道理。” 傅长嶙盯着陆江初,听得很专注,大脑也在飞速思考着。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句话有道理,毕竟那些言论都十分荒唐和可笑。 陆江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沉默了两三分钟后,她才语气平缓地继续说道:“我会和严嵇结婚,的确是见色起意。 只要见到他那张脸,我便觉得这世界上一切东西,都是可以忍受的。” 陆江初这一番类似于表白的话语,让傅长嶙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下去。 他开始怀疑陆江初对严嵇,是不是已经情根深种了,不然的话,她这样说话是为了什么? 这一次,陆江初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傅长嶙的情绪。 他也觉得自己刚才会说那些话,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是陆江初最终还是将那些想法,认定为是她对顾和光的怀念。 这个借口陆江初之前已经用了许多次,曾经一直都是百试百灵的。 但是这一次却是一个例外。 只因为陆江初在那样想之后,她心底却涌动着无数质疑的念头── 这个想法,真的是她真实的想法吗? 她有没有误解什么? 她有没有夸大什么? …… 越是这样思考,陆江初便越觉得不安,下意识地不愿意继续想下去。 这时傅长嶙的善解人意让陆江初感觉到了轻松。 明明知道她表现出来的状态不对,傅长嶙却给了陆江初空间,并没有追问什么。 有些东西就像房间里的大象,尽管大家都不谈论,但却清晰明白它的存在。 之后也没有冷场,陆江初与傅长嶙聊了一下拍戏相关的事情,她今天早晨正好收到了李朝导演的通知,几天后他们俩大概就要回到意大利。 想到顾和光这几本书的版权,是顾流云卖给严嵇的,陆江初便下意识认为这后面肯定还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以前陆江初以为,她了解得越多,便会对许多东西有更多的头绪。 但是如今看来,了解的加深,却只是让她步入了更深的迷雾。 曾经她还可以回头,而现在却是四下皆茫然。 好在这是她选择的道路,这是她选择的人生。 比起在虚假之中过活,陆江初更愿意面对让人茫然的真实。 在迷雾之中,生活的琐碎日常,就是让她不会迷失方向的锚点。 越是不安,越是焦躁,越是恐惧,她也就越专注于生活本身。 好好地吃一道菜,好好地欣赏风景,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 如同一个冬日的猎人,在漫天的大雪与泛滥的迷雾之中,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维持着大脑的清醒,在这个过程中等待时机。 就算如她隐隐猜测的那样,她真的对严嵇有了感情。 但一切事情会因此改变吗? 陆江初不这样认为。 她还是会按照她的想法与步调生活。 对于她这样朝不保夕的人而言,感情实在是个奢侈品。 或许是因为隐隐理解陆江初的想法,傅长嶙在对陆江初的追求中,所采取的一直都是细水长流的战略。 他们闲聊着,然后非常享受地用完了这么一餐。 另一边,刚下飞机的严嵇看见了,傅长嶙与陆江初在机场相会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们十分亲密的样子,表现得就好像情侣一般,让严嵇看着眼睛都红了。 他感受到了愤怒。 但是这样的愤怒并非针对陆江初与傅长嶙的,针对的是他自己。 其实严嵇也知道,他虽然在模仿顾和光,但终究模仿得不够像。 在陆江初身边的那群人中,傅长嶙是与顾和光气质最神似的一个。 这让严嵇担心,陆江初如果再有寻找人来慰藉的想法,不会寻找他这个伪劣的赝品。 如果严嵇把他的想法给说出来,恐怕会有无数人觉得荒唐,但是在他心中,他却的确是如此想的。 照片只有两三张,严嵇却来来回回看了将近半个小时。 一开始因为愤怒,严嵇想要把照片给撕毁,但是看见照片上面的陆江初,他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最终,严嵇选择将照片中有傅长嶙的部分给撕了下来,让上面只剩下陆江初一人。 照片中的陆江初和傅长嶙一样,全副武装的样子,她戴着顶灰蓝色的鸭舌帽,还戴了个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她的口罩也是偏蓝灰的色调。 这副伪装在机场中算不得突出,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因素,陆江初在走到人群里时,就如同一滴化如大海中的水。 她好像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够很快适应环境,让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是严嵇并不是别人。 他总是能够一眼认出陆江初。 或许是因为陆江初那乌黑亮丽的秀发,又或许是因为陆江初那清冷特殊的气质,还或许是因为陆江初那白皙如雪的皮肤。 她在他心中永远都是特殊的,也永远都是独特的。 严嵇的目光恋恋不舍地在照片上徘徊,但是眼中却并没有亵渎之意。 前段时间,也就是陆江初失忆的那段时间,严嵇在与陆江初相处时,总是想起他们结婚那两年的事情。 曾经严嵇对那两年是怀念的,因为那样的时光,美好得就如同梦境一样。 但是现在,严嵇想到那两年发生的事情,便觉得痛苦和遥远。 那时候的陆江初因为处在伪装之下,整个人很少拥有真实的情绪,她安静而温柔地生活在他身边,如同一抹幽灵。 那样的陆江初与现在的她对比,就好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过去与现在相互摩擦,将一些琐碎的想法、深刻的情绪,混合了起来。 这种混合就如同油画上色那般,层层叠叠的颜色厚涂、交融,在画面上面形成如同山峰那样一堆又一堆的斑斓色块。 当一个人站得很近时,往往会被那样的色块所迷惑,而难以知晓全局。 但假如保持一定的距离,保持一定的时间,再回首透过记忆的长河看向已经被凝固的某一刻,才会发现,整体的画面布局。 她曾经的那些行为,那些态度,那些选择,如同草蛇灰线一般伏脉千里,将命运的无常改写成一种必然。 曾经严嵇总会想,如果当初他做出改变,是不是一切就不会通向现在的结局。 但是现在他却明白,他与陆江初只会有那样的结局。 在他们的关系之中,陆江初就像一个编剧一样,早就设想好了一切。 他们会离婚是陆江初一开始就想好的事情,而他的改变,不过是让通向结局的方式有所变化罢了,但终点还是那个终点。 按理说在意识到这样的现实之后,严嵇应该沮丧,应该痛苦,还应该明智地选择放弃,及时止损。 但是他却不愿意屈服。 陆江初是设想好了那样的结局,但是她并没有设想结局以外的事情。 一个人怎么可能百分百控制自己的情感呢? 她难道对他就真的没有心软吗? 即使他只是一个替身,那他最近的表现,也算得上是个让人满意的替身,不是吗? 严嵇明白自己的被动,他就像是一个参赛者一样,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而命运的现实化身就是陆江初。 他明白陆江初所喜欢的东西,所厌恶的东西,明白她的喜怒哀乐,明白她的变化无常。 正因为知晓这么多事情,严嵇才更不愿意选择放弃。 无论如何他都会坚持下去。 因为对于严嵇而言,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此刻严嵇听到了敲门声,在得到他的许可后,陈助理走了进来。 陈助理递给了严嵇一份文件,语气恭敬:“总裁,姚家人现在已经全部入狱了,我们在港市也已经打点完全,保证他们不会遇到好律师。 文件里是姚家的产业列表,霍联瑞先生询问您,有没有对哪一项产业比较感兴趣? 如果合适的话,他想来京市和您详谈。” 严嵇接过那份文件,勉强翻看了一会儿。 上面的东西对于普通的豪门而言,可能有很大的价值,但是与严家和霍家所拥有的产业相比,那些东西不过是九牛一毛。 严嵇才不相信,霍联瑞想和他谈的真的是那些产业。 霍联瑞很有可能只是想找一个理由来京市,想方设法与陆江初会面。 据严嵇所知,霍联瑞曾经一直都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去哪里,为什么现在会开始需要一个理由? 这是不是说明,霍老爷子对霍联瑞追求陆江初的想法并不赞同? 严嵇心中有着这样的揣测,虽然他也感觉这种推论不太站得住脚,但是严嵇宁可错杀不愿放过。 他现在情敌已经足够多了,又何必让霍联瑞进来继续搅浑这滩水呢? 下定决心后,严嵇对陈助理道:“回去联系霍联瑞先生,告诉他我们并不需要姚家的产业。” 陈助理点头,对严嵇的选择并不感觉意外。 然后陈助理才开始说第二件事:“总裁,请问正在进行的婚礼场地布置,还要继续吗?” 听到这个问题,严嵇恍惚了片刻。 他的手一下子攥紧了,整个人的状态十分紧绷。 这让陈助理紧张得起来。 房间里的氛围也开始变得压抑,陈助理连呼吸都放缓了,只希望自己能够不引起严嵇的注意。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作为严嵇心腹的陈助理,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 他知道严嵇为了筹备那场婚礼而付出的心血,因为陈助理因为那个项目加了不少的班。 婚礼选择在欧洲的一个小岛,那个岛中有一个亲王的古堡,十分豪华。 和其他人预备婚礼时,最多租一个岛不同,严嵇把那个小岛直接买了下来。 同时严嵇还派了驻施工队进去,在不影响古堡韵味的同时,对其进行了现代化的反省。 为了赶上半个月后的婚礼,施工队都是昼夜两班倒的。 小岛主人的名字写的是陆江初,岛上面更是种满了陆江初最喜欢的云杉和水杉。 那些树木大多都有百年的树龄,也是从全球各地运过去的。 严嵇为此动用了好几架运输机以及大型邮轮。 小岛离瑞士很近,站在岛上的小山上,在天气晴好时,能够远眺阿尔卑斯山的轮廓。 而这些还不算夸张的。 更夸张的是,严嵇还派专业的天文学家团队进行测算,找到了在陆江初出生那天,刚好路过这个小岛正上空的一枚星辰。 那枚星辰位于一个极其遥远的星系,它所发的光传递过来,会走好几十年的时间。 时间与空间的交汇,放在天文与宇宙的尺度上,变得宏大又渺远。 而严嵇则买下了那颗星辰的命名权,将其命名为了“江初”。 根据专业的计算,那颗星辰上面的组成物质是钻石。 和别人买一枚钻戒不同,严嵇直接买下了,一枚由钻石组成的星球。 每一天在宇宙中,都会发生千千万万个关于毁灭与重生的诗篇,人类的渺小到了难以用尺度去衡量的地步,但是人类的思想又是那样的宏大。 陈助理作为一个常在花丛中走的人,很难理解严嵇对陆江初的感情。 毕竟以严嵇的身份,想要得到别人的爱慕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在为严嵇与陆江初准备婚礼后,陈助理看到严嵇的各种布置,内心逐渐被震惊所覆盖。 这是因为他知晓,在这段关系中,严嵇如果想要坚持下去,所做出的牺牲,他才更加难以理解。 好在,严嵇也并不需要他的理解。 严嵇只是用自己的偏执,自己的坚持,去坚持寻求一个想要的结局。 这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吗? 从来都花心的陈助理,不得不承认他甚至有一些羡慕。 他曾经或许也是严嵇那样的人,敢于付出自己的感情,敢于真诚而炽烈地对待他人。 但是随着成长,一个人总会开始学会有所保留的。 有所保留地对待他人,成为了一种保护自我的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也就很难掏出真心,很难让真诚的自我与他人碰触。 以前的严嵇总是清醒,总是理智,总是用利益去衡量一切。 他一直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表现得无比完美,如同机器人一样,准确而清晰的判断所有东西,权衡利益得失。 但是现在的他却不同了。 他终于学会了什么是爱,终于明白了要如何表达自己,终于开始理解爱意要让别人看到。 因为看不到的爱就不是爱,只是自欺欺人,自我感动。 只是或许他明白得有些晚。 又或许他追求爱意的方式着实不算妥当。 他为她准备的小岛,他为她购买的星辰,他为她描绘的未来…… 那些许许多多,那些零零碎碎。 都是她不感兴趣的东西。 因为她对他这个人没有兴趣。 第287章 好学的严总 严嵇明白很多事情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但是他更明白,只有坚持他才能够看到希望。 与其放弃之后生不如死,他还不如继续一厢情愿下去。 这样想着,严嵇问陈助理道:“江初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助理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说明了陆江初正在与傅长嶙吃饭后,陈助理还递给了严嵇一张调查表。 调查表上写着陆江初这段时间所有的行动。 严嵇昨晚的时间大多花在对姚、王二家的处理上去了,因为他明白陆江初并不想见他。 此刻看了陆江初的行动调查表后,严嵇才发现陆江初去了拍卖会顶楼的房间。 严嵇下意识觉得,陆江初应该是去找人的。 她想要找什么人? “顾流云”三个字在严嵇的脑海中浮现。 想到昨晚陆江初突然问他与顾流云相关的事情,严嵇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作为见过顾流云一面的人,严嵇很清楚如何才能与顾流云联系。 想到这里,严嵇微微笑了笑。 他脸上的笑意很冰冷,让陈助理看见便忍不住低下了头。 严嵇问道:“你现在还能定位顾流云吗?” 陈助理点头:“可以通过网络锁定。” 陈助理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定位软件。 在当初陆江初参加李朝导演的试镜时,得知陆江初的前未婚夫是作家光河后,严嵇便对顾流云起了疑心,从那时便开始让公司的安保部门定位顾流云的位置。 只是这个准备一直没有派上用场,如果不是这次陆江初突然提起顾流云,严嵇都恐怕已经把他忘了。 严氏的定位软件是军事级别,与国外合作过官方订单,隐蔽性很高。 所以顾流云并没能发现。 陈助理在读取了软件上的信息后,立马就把顾流云的地址给说了出来。 这个地址非常详细,甚至清楚到了哪一个街道的第几层楼的第几号房间。 严嵇有些惊讶,没有想到顾流云这么快就到了京市。 沉吟片刻后,严嵇果断下了命令:“派人去控制他,关到一个地方,先进行一轮审讯,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陈助理这一次没有立马就响应严嵇的命令。 他意识到严嵇又在使用严家最高的权利了。 和其他很多掌权者不同,严嵇这个人对于权力的使用向来都是克制的,只有在他有些不太清醒的时候,会为了陆江初而打破原则。 但是现在却不同。 严嵇此刻还是清醒的状态,他甚至是在思索之后下达这样的命令的。 陈助理担心,这可能会导致权力的滥用。 不过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助理,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在确定严嵇的态度非常坚决后,陈助理立马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点头回答道:“好的,总裁。” 此刻还在私房菜馆的陆江初,正在吃饭后的小甜品。 她每次压力很大的时候,就会开始嗜甜。 好在这些小甜品分量不大,只有大拇指大小,全都是精致小巧的中式面果。 红枣酥香甜酥脆、莲子糕软糯清香、核桃糖甜而不腻…… 它们堆叠在小小的盘子里,让人一看便食指大动。 小甜品并不是私房菜馆的菜式,而是傅家的厨师做好送来的,不少都还冒着热气,和平时吃的不太一样,陆江初很是喜欢。 但是让陆江初有些心烦意乱的是,她竟又想起了严嵇为她买的红豆小饼。 那时候为了让她吃到最新鲜的小饼,严嵇还将做小饼的老爷爷也带到了港市。 红豆小饼自然没有傅长嶙准备的面果们精致和美味,但陆江初却感觉她更喜欢前者。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情绪便有些低落。 最后吃了一枚小小的红枣酥后,陆江初放下了筷子。 傅长嶙见陆江初心情一下子低落下去,便隐约猜到,她可能又想到了严嵇。 这让傅长嶙的心情有一些复杂。 如果他是一个足够大方的人,似乎就应该提醒陆江初,她对于严嵇的爱恋和在意;似乎就应该告诉陆江初,她可能已经从顾和光的离去中解脱出来了。 如果他愿意那样做,陆江初很有可能便会与严嵇重归于好,也很有可能会得到幸福。 毕竟对于严嵇而言,如今他对陆江初的重视与珍爱,已经成为了习惯。 他们彼此两情相悦,到时候破镜重圆,听上去就像是一场童话。 但傅长嶙并不愿意见到那样的童话。 这不仅有他爱慕陆江初的因素,还因为傅长嶙对严嵇抱有极大的戒心。 在傅长嶙眼中,严嵇的感情过于极端了。 那种极端说好听点是纯粹,但说难听点就是扭曲。 傅长嶙从小接触到的事情告诉他,感情需要的是细水长流。 轰轰烈烈或许可以让人印象深刻,但是人生绝不是只有极端与热烈。 傅长嶙不看好那样极端的严嵇,也不相信严嵇能给陆江初带去长久的幸福。 现在严嵇的感情很浓,的确可以忽略替身的事情,但是以后呢? 如果他的爱恨都那样极端,那么感情在两极中的变化,也只会有两个顶点,不会有中间的状态。 傅长嶙害怕陆江初在这样的感情中会受伤。 如果严嵇知道了傅长嶙的想法,恐怕会冷笑几声。 毕竟傅长嶙成长于一个舒适的环境,深受父母的宠爱,有着完美的家庭,所以他养成了温柔与宽和的性格。 但是严嵇与陆江初并非成长于那样的环境,他们俩的人生有着相似的经历,他们的爱恨都同样热烈。 他们不能忍受平庸的生活,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算是彼此的灵魂伴侣。 而傅长嶙却没有办法接触到,那样极端和热烈的陆江初。 他所能够看见的,都是陆江初在表面的伪装。 就如同严嵇曾经见过的陆江初那样。 在那样的伪装之下,陆江初表现得温柔又平和,骄傲又明理,冷静又礼貌。 那样的她,就好像是“女神”这两个字的具象化。 所以她能够得到傅长嶙的爱慕。 但严嵇见过的陆江初,只是一个人,一个有着喜怒哀乐、有着爱恨情仇、坚强又脆弱、偏执又软弱的人。 他触摸到她的灵魂,他明白与理解她的一切。 她在他面前无需伪装,永远都可以表现出最真实的自我──可以歇斯底里、可以不修边幅、可以病态扭曲、可以懒散度日…… 他见过那么多面的她。 纵然如此。 他还是那样爱着她,虔诚又热烈。 这就是严嵇与傅长嶙最大的不同,只是身为局内人的他们,都没有这样的觉知。 陆江初在饭后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口。 傅长嶙准备的面点与甜品很多,陆江初大半都没有吃完,于是全部打包了起来。 傅长嶙注意到陆江初眼底淡淡的黑色,猜测她这几天应该都没有睡好,于是自告奋勇:“江初,我送你回去。” 陆江初想要拒绝却没有成功,最终只能报出自己家的地址。 听到地址之后傅长嶙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地址并不是陆氏庄园所在的位置,听上去像是一个小区。 陆江初竟然会住小区里? 这是傅长嶙没有想到的。 感受到傅长嶙讶异的目光,陆江初解释道:“这个小区是我们家的楼盘,只用作出租并不售卖,房子都在我名下。 那些房子是我哥哥,曾经在我婚礼之前,送给我的新婚礼物。只是后来婚礼没有举行,我也就没有继续打理那些房产,而是交给了房产经纪人。 顶楼的一套房是我当时为自己准备的新房,因为一些原因,我很多年没去过了,今天想去那里休息。” 傅长嶙点了点头。 他意识到陆江初所说的婚礼,应该是指她与顾和光的婚礼。 傅长嶙不愿意揭陆江初的伤疤,也就没有继续聊那套房子。 他提好点心盒,与陆江初一同去了停车场。 在他们上车后,一个坐在监控室的人就给陈助理发了信息。 等他们的车开出停车场,上了公路后,公路上面每一个电子眼,都锁定了那辆车。 无数的信息发到了一个分析软件上,数据很快处理完毕。 陈助理在半分钟后便得到了软件的分析结果:“夫人的目的地应该是【莱茵山】。” 很快,莱茵山小区所有的住户信息以及产权信息,都做成了列表,由一旁的打印机打印了出来。 总结这些信息的时候,陈助理已经被陆江初的财富给惊讶到了。 要知道莱茵山在京市可是顶级的豪宅,它占有最绝佳的位置,在一二环的交界,由大片森林组成,简直不像是一个超级城市应该出现的场景。 因为莱茵山这房子并不出售,陈助理也只能从它周边的房产推断它的价格。 比如在莱茵山西面的一个小区,每平方米的房价已经破了50万,是京市着名的娱乐明星聚集地。 而莱茵山的位置可比那小区好得多,可想而知它的价格会有多惊人。 虽然莱茵山是打着只租不卖的旗号,但是租客却寥寥无几,毕竟再有钱任性的人,也很难去租100万一个月的房子。 严嵇在了解到莱茵山的具体信息后,立马命令道:“以你的名义,把这个小区所有的房子全都租下来。” 严嵇之所以不用自己的名字,就是担心陆江初那边的人知道要租房的是他,会直接拒绝。 如果是让陈助理花自己的钱,把每个月的收入都用在租房上面,他自然不会愿意。 但现在烧钱的是严总,以严嵇的身家,这么点花销不会有什么影响,陈助理也就没有任何犹豫的执行了严嵇的命令。 严家所有的情报网络,此刻都在围绕陆江初而工作。 而严嵇的属下们,也在这时展现了自己极高的行动力,在陆江初的车还没有到达莱茵山的时候,严嵇便把那里所有空余的房子都租了下来。 待到傅长嶙开车,进入地下停车场后,严嵇也紧随其后将自己的车开了进去。 陆江初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严嵇,她一直盯着手机,玩着连连看消耗时间,没有任何挑战性地一分钟之内接连过了好几关。 然后陆江初就开始觉得这游戏实在无趣。 她打了个哈欠,在傅长嶙把车停好后,便准备下车。 但是傅长嶙却没有开门锁,一直看着后视镜的位置。 陆江初顺着傅长嶙的目光看去,正想问傅长嶙他到底是怎么了,便看见了严嵇的身影。 陆江初的心跳顿时乱了一拍。 她将其解释为,是因为看到严嵇的心烦意乱。 但是这个答案就连陆江初自己都不会信。 她有些恼怒,还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陆江初给自己的房产经纪人打了一个电话,因为情绪的失控,她说话时有些咄咄逼人,仿佛在兴师问罪:“你把剩下的房子全都租给严嵇了吗?” 接到陆江初的电话,经纪人一开始原本想邀功的,毕竟这么贵的房子都全租出去了,陆江初一定会有很高的收入。 经纪人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质问,一时间有些诚惶诚恐。 他知道陆江初并不会在意那9位数的房租,立马冥思苦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或许问题就出在,刚才那个特别大方的承租人身上? 想到这里,经纪人连忙翻看了租户发过来的身份信息表,然后回答陆江初道:“江初小姐,莱茵山最大的租户,是一位叫做陈叶的先生,并不是严总。” 陈叶…… 陆江初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她很快就想起,严嵇的助理就叫这个名字。 陆江初叹了口气。 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太暴躁了,给那位被吓到的房产经纪人道了声歉后,陆江初才挂断电话。 的确不是那位经纪人的错,陆江初自然也无从责怪。 现在合约已经签订,想要解约并不是不可以,但手续却十分麻烦。 陆江初只能暂时接受现实,然后假装自己看不见严嵇。 她的心中其实有一些恼怒,因为陆江初意识到,严嵇能够这么快就定位到她的行踪,一定采取了什么特殊的手段。 因为时常被人监视和威胁的经历,陆江初最讨厌的便是他人这般窥视自己,这让她觉得反感。 但是陆江初并不打算告诉严嵇她的感受,反正说了也多半没用,更何况她也并不想和严嵇沟通。 陆江初大概能够猜到,严嵇采用的是怎样的监视手段,到时候她用了一个软件,黑掉严家的信息系统就行了,方便快捷,一劳永逸。 打定了主意后,陆江初的心情好了一些。 她与傅长嶙一同下了车,他们俩谁都没有给严嵇打招呼便准备上楼。 而这一次,向来存在感很高的严总,也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停好车后,就默默跟在陆江初与傅长嶙身后。 严嵇表现得简直就像陆江初的影子一般。 因为莱茵山的楼层普遍都比较高,陆江初与傅长嶙等待电梯,便花了将近一分钟。 那时候严嵇早已跟过来,站在了陆江初身旁。 在电梯到达以后,他们三人一同走了进去。 陆江初要去的是顶楼。 栋楼的顶层有两套房子,以前陆江初计划着,要将其中一套设计为图书馆。 但是后面因为顾和光发生意外,陆江初也就舍弃了那样的设想。 那套原本要成为家庭图书馆的房子,因此空余了下来,这次刚好被陆江初的房产经纪人租给了严嵇。 于是,陆江初与严嵇都拿出了顶楼的房卡。 当然,他们拿出卡的方式还有些不同,陆江初只有一张卡,而严嵇却是拿出了一堆,从中找到了顶楼那张。 看见严嵇手中那一堆房卡,陆江初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原本打定着不与严嵇说话的她,此刻竟也忍不住开口讽刺道:“谢谢严总照顾我的生意了。” 严嵇就好像听不懂陆江初是在讽刺他一样。 他回复了陆江初一个微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用谢。” 站在他们中间的傅长嶙,其实有那么些尴尬。 好在傅长嶙心理素质很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电梯上升的速度算不得快,因为要去的楼层比较高,如果速度太快的话,会导致气压在短时间内变化得过于剧烈,而让人感觉不舒服。 陆江初有些生气,但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些什么。 只是她看见严嵇,便感觉烦躁和恼怒。 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郁结在了一起,各种担忧、想法与感受,此刻完全交织,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将它们分开。 而那些异样的感受,还像发酵的面团一样,遇到了最适宜的温度,开始迅速地壮大。 陆江初的眉头紧紧皱起。 严嵇并没有掩饰他的目光,他一直都看着陆江初,就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见到严嵇如此,傅长嶙终于有些忍不下去了,他侧身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陆江初挡在了自己身后。 在傅长嶙看来,严嵇之前做过催眠陆江初那种过分的事情,在一切暴露之后,就应该没有脸面继续出现在陆江初面前才对,怎么会现在,表现得比曾经还要变本加厉? 难道他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严嵇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心。 对于他而言,那种东西实在是没有必要存在的。 只有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人,才会将那些作为标杆,而他绝不会。 因为知晓对于陆江初而言,傅长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友人,严嵇此刻对傅长嶙的态度还算礼貌。 他现在算是,把之前陆仙仪用在他身上的手段都学会了,十分明白如何示敌以弱。 第288章 喜糖 好在,等电梯到达顶楼之后,陆江初与傅长嶙都解脱了。 他们终于可以与严嵇分道扬镳。 陆江初对严嵇也并不是反感,她只是下意识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他们之间羁绊太深,早有了无法分割的联系,陆江初所能够做的,也不过是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落入严嵇的陷阱之中。 好在因为她内心对严嵇的深深防备,这种提醒很容易就能起到效果。 严嵇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所以在到达顶楼之后,他率先打开了自己那套房的房门。 反正现在他与陆江初是邻居,许多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陆江初在开门之后也有些尴尬,在她原本的设想里,傅长嶙只会送她到楼下,并不会跟着她来到这里。 只是此刻门都已经打开了,陆江初如果选择此时送客,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其实房间里也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这套房所承载的意义对于陆江初而言太过沉重,现在的她还没有办法将那些东西直接摆在别人面前。 傅长嶙是足够了解陆江初的,作为一个研究过顾和光的人,傅长嶙十分明白陆江初和顾和光,感情的厚重与特殊。 于是他并没有让陆江初为难,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送到了地方,傅长嶙在此刻告辞道:“江初,既然你已经到家了,那我也放心了。 我也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现在就得离开,如果之后江初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打我的电话。” 陆江初有些感激傅长嶙的善解人意,似乎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无论她是以怎样的身份和傅长嶙见面,傅长嶙对她都一向如此有绅士风度。 从这一点上来说,傅长嶙与顾和光有一些相似,他们都很难对陆江初说一个“不”字。 打定主意要离开后,傅长嶙也没有过多拖延,他拒绝了想要送他下楼的陆江初,在离开之前,傅长嶙深深地看了一眼左侧的房门。 那正是严嵇租的房子。 傅长嶙不用猜也知道,严嵇此刻一定站在门后看着他与陆江初。 经过今天与陆江初的相处,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三个小时,但傅长嶙还是感觉到,陆江初的异样。 在陆江初被催眠的时候,她对严嵇有特殊的情感,傅长嶙还能够理解。 毕竟那样的情感,不过是陆江初对顾和光的移情。 但是现在陆江初分明已经想起了一切,为什么还是会给傅长嶙那样的感觉。 这一点傅长嶙实在是想不通,这更让他内心沉重。 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好像脱轨的列车,带着巨大的惯性往无底深渊滑落,一切都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在这样的情况下,傅长嶙有一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何选择。 但好在有一点傅长嶙与严嵇一样坚定,他绝不可能放弃。 对于傅长嶙而言,陆江初是他人生梦想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陆江初,傅长嶙宁愿孑然一身地生活下去。 而不能够实现的梦想,就会变为执念。 傅长嶙并没有猜错,严嵇此刻的确躲在门后,看着外间的一切。 在看到傅长嶙离开后,严嵇隐隐松了口气,要知道他刚才可是担心了不短的时间,生怕傅长嶙与陆江初进了同一套房。 严嵇也明白自己有一些杞人忧天,但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他才不相信有人能在与心上人相关的事情上,还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 比较有趣的是,陆江初也猜到了严嵇躲在门后,她在关门之前还对严嵇说了一句:“严总,别看了。” 这让严嵇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不过他很快就缓了过来,在陆江初面前,严嵇从来都不会在意所谓的自尊心。 他对她的特殊,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让所有旁观者都感觉到。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不着痕迹地宣布,自己对陆江初的所有权。 陆江初也大概猜得出严嵇的想法,但她懒得在意,毕竟严嵇和陆江初在某些方面很像。 他们都是撞破南墙不回头,无比固执的人,只要是心中认定的事情,就算听到再多的劝告也不会回心转意。 在关上门之后,陆江初很快就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严嵇身上收了回来。 在当年得知顾和光出车祸的事情后,陆江初就没有再来过这套房子。 陆江初名下的产业很多,没去过的房产也不少,但是这一套却和其他被她遗忘的房子不同。 她不来这里,是因为不敢来。 想到当初的事情,陆江初忍不住扬起了微笑。 那时候她与顾和光谈恋爱,其实是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顾和光是一个天才,有着很强劲的实力,能够在年纪轻轻时就白手起家,赚得9位数的家产,的确算得上是人中龙凤。 但是那样的他,与含着价值几百亿美元金汤匙出生的陆江初相比,差距还是过大。 陆江初一开始害怕身份的差距,给顾和光带去太大的压力,便装成了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人。 她与顾和光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公主与穷小子的童话,因为顾和光年轻有为,她总是被他照顾得很好。 当时在准备这套新房时,陆江初谎称这套房子是自己租的,看她这样喜欢这套房,顾和光表面没有多说什么,实际却很心疼她,在私底下联系了莱茵山的主人想要买房。 结果那个主人却是陆江初本人。 也借着那个机会,陆江初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了顾和光。 那时候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原以为至少能够收获到顾和光惊讶和叹服的目光,没想到顾和光的反应却有些浮夸,显然他的惊讶都是装出来的。 当时搞得陆江初还有那么些泄气,于是装作自己生气了。 后来被顾和光哄了好一阵,陆江初才知道,在她刚与顾和光谈恋爱的时候,她那极端妹控的哥哥,就找顾和光谈过话。 据说他们谈话时,陆垂云的态度,颇像那种影视剧中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顾和光当时是这样描述的:“我那时真害怕你哥哥会说一句,‘给你500万,你给我离开我妹妹’。” 陆江初那时被顾和光的描述,逗得笑了好一阵。 而顾和光见她笑得开心,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当然故事的结局是美好的,在与陆垂云聊完之后,顾和光凭借着自己强大的人格魅力,让陆垂云打消了对他的戒心。 这可是让陆江初都不得不叹服的事迹。 总而言之,在与陆垂云的那次谈话之中,顾和光已经知道了陆江初的身份。 但是他却一直纵容着陆江初那些隐瞒的行为,对陆江初的态度十分宠溺,就像在宠自己的孩子一般。 购房的事情只是一个可爱的小插曲,陆江初更不愿意来这里的理由,主要是因为这套房子充满了顾和光的痕迹。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他们结婚以后要生活的地方,所以两个人都花费了非常多的心思去设计。 那时候一向如同老干部一般养生的顾和光,都开始熬夜与陆江初一同画房子的设计图。 为了让所有细节都合适,他们还听从了网友的建议,搭着帐篷在这套房子还只是毛坯,没有任何装修的时候,连续住了一个多月。 只因为那位网友认为,在具体设计合理的软装之前,要尝试了解自己的生活习惯。 比如习惯在什么地方看书,习惯在什么地方睡觉,餐边桌习惯在哪里,手中的杂物喜欢顺手放在什么地方…… 把那些习惯记录下来,就可以明白什么地方该放置什么家具了,这就是所谓的“让东西自然生长起来”。 那种家中露营的感觉,陆江初与顾和光都出奇地喜欢,于是两个人一致决定,客厅不放沙发与茶几,背景墙要是连接到天花板的书架,地毯要铺满整个客厅。 同时,主色调要是绿色,大落地窗要直接衔接窗外的山景,绿植一定要设计到位,让人站在客厅中之时,会有一种步入静谧丛林的感觉。 此刻正好是正午。 陷入回忆之中的陆江初,嘴角微微扬起。 她路过玄关,走进客厅。 记忆中客厅的景象与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江初看见,曾经她与顾和光一同精心挑选的绿植,此刻已经全都枯死。 就连生命力最强、落地就能生长的不死鸟都没有例外。 好在因为京市位处北方,气候干燥,绿植们枯死后并没有腐烂,而是呈现出一种僵化的姿态。 像是已经凝固,同时被死亡覆盖的过往时光。 不同状态绿植的对比,就如同陆江初人生基调的对比,一下子就让她的情绪跌落谷底。 陆江初最先感到的是自责。 在顾和光去世以后,陆江初就刻意逼迫自己,不去想与顾和光相关的事情。 要做到那一点需要很强的意志力,陆江初能够做到,靠的不是她意志力很强,而是严嵇那张与顾和光酷似的脸。 从这一点上来说,陆江初是要感激严嵇的,如果没有他,她恐怕就会变得和这些干枯的绿植一样。 不知为何,在痛苦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将陆江初覆盖之前,在陆江初脑海中,严嵇的身影突然浮现了出来。 那道身影就如同一道堤坝,减缓了愈演愈烈的痛苦。 这让陆江初得以喘息。 一开始陆江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在她意识到之后,陆江初的情绪又变得复杂起来。 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她大部分的意志力都用于抵御痛苦的侵蚀了,大脑很难有余裕,去进行一些更为复杂的思考。 将目光从那些绿植身上移开,陆江初这时候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因为她时隔多年想要告别吗? 还是因为,她终于有勇气直面过去? 又或许是因为,她在潜意识中想起了那场,如果她记忆没有恢复的话,半个月后便会与严嵇举行的婚礼? 如果真的是因为最后那个答案,她应该有怎样的感觉?她应该察觉到怎样的事实? …… 陆江初的脑海中有无数个问题,但她却一个都不能回答。 坐到沙发上后,陆江初被灰尘的气息呛了一下。 也是,这房子都两年多没有打扫了,有这种情况也正常。 好在陆江初没有洁癖,倒也没觉得有多么难以忍受。 她近乎自虐地强迫自己,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家装布置中的一切细节。 陆江初看见了她手写的婚礼请柬,看见了用来装喜糖的红色金丝纱袋,看见了设计成古代点心盒样式的伴手礼盒…… 这些东西的材质都很好,这么久的露天放置,它们都没有褪色。 陆江初提起了装喜糖的那个袋子,从里面摸出了一颗酒心巧克力。 这枚巧克力外壳采用的是浓郁的黑巧,而里面的酒心,这是陆江初曾经很喜欢的朗姆酒风味。 黑巧的苦涩中和了酒心的甜蜜,每一样食材都是精心挑选的,不同的味道碰撞在一起,创造出了奇特的化学反应。 巧克力外包装上写着法语,陆江初看了一眼保质期,发现今天就是这枚巧克力保质期的最后一天。 这让陆江初觉得她还挺幸运的。 但是,更多的感觉,还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这种惆怅让陆江初觉得有些凄凉,一时间竟失去了言语。 陆江初在想,这枚酒心巧克力,究竟是她当时选择的,还是顾和光的安排。 曾经她觉得,两年的时间并不算漫长,因为还有很多东西都历历在目。 但是这次,陆江初却有些不安地发现,原来她已经开始遗忘。 曾经一些微小的细节,曾经一些以为绝不会忘怀的事情,现在却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影子的边缘都开始变得不清晰,宛如被火光晃过一样。 时间果然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足以将一切消弭。 心情沉重之下,陆江初都觉得刚才吃的那枚巧克力,回味无比苦涩。 或许这种感觉并非只是因为心理作用,毕竟黑巧克力苦一些也正常。 陆江初这样劝慰自己。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干脆将糖果袋里的糖果,全都倒在了积灰的茶几上,然后开始一个一个分类。 她当初选择的糖果放左边;顾和光选择的糖果放右边;因为记忆模糊想不起来是谁选的糖果,就自己吃掉。 陆江初先是拿起了一枚奶糖。 她拿着那枚糖,盯着左右两边,盯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甘不愿地剥开糖纸,放进了自己嘴里。 这个奶糖奶香味很浓,甜味刚刚恰当,陆江初有些喜欢。 但她还是想不起这枚糖是谁选的。 毕竟她可能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糖果,而顾和光往往会照顾她的选择。 很多陆江初之前忽略了的细节,顾和光都会记进心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就好像她并不是一个成年人,而是一个孩子一般。 陆江初曾经从来都没有想过,顾和光会离开她。 但是那样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顾和光甚至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用生死来诀别。 或许是因为曾经被顾和光溺爱太过的缘故,陆江初在他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因为极度的痛苦,甚至怨恨过他。 现在陆江初回想起当时的想法,都觉得有些可笑。 然后她剥开了第二颗糖。 那是一颗椰子硬糖,整体呈棕色,带有一点点奶香味。 仍旧是她喜欢的味道。 然后,陆江初忍着牙疼,拿起了第三颗糖。 嗯,她不用吃都知道,这是她喜欢的果汁软糖。 和那些将果汁当做宣传噱头的软糖不同,这枚果汁软糖里面真的有酸甜的汁液,如果不注意的话,一口咬下去便很有可能,将里面的果汁溅到衣服上。 不要问陆江初是怎样知道的。 就这样,陆江初一枚糖一枚糖地看了下去。 半小时后。 陆江初终于将那五十多颗软糖看完了。 左边位置上的糖果大概有十多颗,而右边却一枚都没有。 剩下无法判断的糖,全被陆江初自己忍着牙疼吃下了。 尽管处于剧烈的疼痛中,陆江初还是不得不承认,她所吃下的那些糖果,都是会讨她喜欢的口味。 仅仅从这个细节中,陆江初就能够感受到,顾和光对她那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 陆江初的眼睛有些发热,眼泪就那样一滴一滴落了下去。 她为自己的反应找了一个理由。 她会哭肯定是因为牙齿太疼了,而不是因为思念。 在沙发的一侧,陆江初还看见了,她以前和顾和光一起室内露营所用的帐篷。 帐篷是全自动的,只需要拉上方两个拉环,就可以在十几秒内直接立起来。 这种帐篷的好处就在于便捷,坏处却是太过沉重,如果是轻量化露营的话,多增加这十多公斤的负重,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不过在家中露营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陆江初将帐篷立了起来,这帐篷因为当初被顾和光收纳得很好,所以并没有进灰。 帐篷架好后,还有蛋壳防潮垫,以及羽绒睡袋。 看见那个羽绒睡袋,陆江初便有些想笑。 现在是夏秋之交的季节,自然用不上羽绒的睡袋,但是那时她与顾和光在毛坯房露营的时候,却是冬季。 北方的冬季很冷,但比南方好的地方在于,北方有暖气。 但是当时这套房子刚修好不久,还没有通暖气。 陆江初想起刚开始露营的那几天,她与顾和光每天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俩竟然忘了,这房子有电,至少可以用电热毯。 不过,陆江初与顾和光都成长于比较富裕的家庭,也基本上没有接触过电热毯这个东西。 毕竟冷了可以开空调和暖气嘛,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大概过了三天“饥寒交迫”的日子,陆垂云前来看望他们的时候,被他们俩的愚蠢行为气了个够呛。 陆垂云这个人称小陆总的人,却比陆江初他们还要接地气,立马就去楼下小区外的超市买了两床电热毯。 那时候陆垂云很看不起,他们俩所谓“让东西自然生长出来”的理论,但也对他们俩没办法,只能接受他们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 那时候的时光,在回忆起来的时候,都带着一种有些泛黄的色彩。 但是色调还是明媚的,在脑海中就仿佛是一幅被氧化的画卷,让人仍旧能够通过没有彻底消逝的色彩,来追忆当时的愉快情绪。 陆江初整理好睡袋,却没有睡进帐篷里。 她找到了医疗箱的位置,翻出了一盒已经过期很久的止疼片。 牙疼让陆江初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但她还不想离开这里,只能寄希望止疼片有用。 去厨房接了直饮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疼痛导致牙齿过于敏感,陆江初觉得自己所接的这杯水,异样地冰凉。 她就这样喝着冰冷的水,吞下了止疼片,然后又等了几十分钟,希望止疼片能够生效。 第289章 夏秋之交 但是这一次,事情并没有如陆江初所想的那样发展。 已经过期的止疼药效果并不强,反而还带来了不少副作用。 陆江初原本只是牙疼,但在吃了药后,她的头脑也昏沉起来。 但陆江初却还是不愿意去医院。 她虽然听过“医者不自医”这句话,却还是对自己的医术极有信心。 正因为这样,陆江初选择了自己给自己把脉。 通过脉搏跳动的情况,陆江初初步判断,她之所以会头脑昏沉,是因为止疼药不仅过期了,还有些变质,导致的药性变化轻微中毒。 陆江初皱起眉头,又看了一眼止疼药的包装盒,她发现这种药用于牙疼的同时,还有降低体温的功效。 因为牙疼时发炎,经常会造成体温升高。 或许正是那一部分的药性出现了问题。 陆江初叹了口气,如果是平时的她,绝不会吃过期的药物。 作为一名曾经的医生,陆江初很明白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更何况这些药在过期之后,仅仅是失效倒还罢了,出现中毒情况就很棘手了。 这一次判断清楚自己情况的陆江初,并没有再逞强,她拨打了120,冷静而清晰地描述了自己的症状,十分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地址。 做完这些后,陆江初将她吃的那盒过期止疼药拿在手上,打开了门。 她准备下楼,毕竟时间就是生命,她的情况虽然需要急救,但还没有到动不了的地步,早一些下楼等候就能早一些得到抢救。 另一边,严嵇一直站在他那间房的门口,看着屏幕里的监控录像。 严嵇所在的这套房还没有软装布置,只装修了地板、粉刷了墙面。 从装修情况来看,陆江初原本应该是想把这里变成一间家庭图书馆的,但是后面她却临时取消了那样的计划。 严嵇知道,也只有顾和光能让陆江初有这样大的改变。 正因为房间里没有什么其他线索,严嵇才会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投在门口的监控上。 在监控视频的实时直播中,严嵇看见了陆江初满头冷汗的样子,顿时心头一惊。 严嵇直接把门推开了,也不顾这样会暴露自己一直在窥探的事实。 他扶住了陆江初,语气焦急地问道:“江初,你这是怎么了?” 陆江初此刻正处于一种因为极度头晕,而意识不清醒的时刻。 严嵇并没有意识到,即使已经到了这种时候,陆江初还是认出了他。 至少,她没有再把他看作是顾和光了。 但是这一点,陆江初心中却隐隐有所感觉。 她看见严嵇那般着急,便有意想要安抚他。 于是陆江初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放缓了语气回答道:“我应该是有些中毒,不用担心,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严嵇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见陆江初那虚弱的样子,只觉得心急如焚,不顾陆江初的拒绝,严嵇一把将陆江初抱起。 他伸手摸到了陆江初已经被冷汗濡湿的衣衫,心里面更慌了。 陆江初手中此刻还死死地攥着,她所吃的那盒止疼药,想要到医院之后,给医生提供可以化验的东西。 陆江初也有些不解,自己为什么会犯下,吃过期药物那样愚蠢的错误? 但是现在不是追究那些东西的时候,陆江初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叮嘱严嵇。 但是现在陆江初浑身的力气,就像一件丝线逐渐被抽去的纱衣,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单薄,让她甚至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甚至电梯还没有到楼下,陆江初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严嵇看着陆江初突然昏迷不醒的样子,一下子更加焦急了。 好在莱茵山所在的地理位置很好,小区门外不到500米的地方就有一家私营医院。 所以当电梯下到一楼,严嵇将陆江初抱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了刚刚到达的医护人员。 这些医护人员所属的医院,正是陆家旗下的,当年陆垂云将莱茵山作为礼物送给陆江初后,就将小区周边所有东西都布置得很完全。 医院、学校、商场、公园……应有尽有。 虽然这几年陆江初都没来这边住过,但是周边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江初小姐。 所以当陆江初在电话中详细描述了自己的症状后,医院那边还派来了专属的急救医生,保证陆江初在车上就能够得到治疗。 严嵇作为家属坐在救护车一侧,他看着急救医生给陆江初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 怎么会用到这种药? 严嵇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但他又不敢开口询问,生怕影响了医生的急救状态,于是只能惴惴不安地在一旁守候。 对陆江初进行急救的那名医生,一开始表现得还有些急切,但到后面他明显放松了许多。 严嵇也看向心电图,发现陆江初的状况比之前更加平稳了。 这显然是一件好事,严嵇微微松了口气。 救护车几分钟之内就到了医院,陆江初并没有被送到急救室,而是被送到了专属于她的特殊病房。 医院的院长以及多名专家已经等候在了那里,陆江初手中的药物已经拿去化验。 刚才那名急救医生的医术很高,加之陆江初描述自己症状的时候,说得非常专业和清晰,所以在救护车开来之前,车上就已经备好了对症的药物。 陆江初现在的情况并不严重,院长见她这样都松了口气,擦去了额头的冷汗。 他难以想象江初小姐如果在他的医院出事,陆总和小陆总会怎样对他。 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陆江初出现的情况,的确是因为药物变质产生的轻微毒性造成的。 按理说这种毒性不该太严重,但是问题就在于,陆江初之前吃的糖果里,有她会过敏的成分。 这样院长也纳闷了好一会儿,作为一家专门为陆江初所开设的医院,院长手中是有陆江初全套的身体情况资料的。 所以他明白,陆江初并不是过敏体质,常见的过敏原并不会对她起效用。 让陆江初产生过敏的物质,是一种来自美洲的花粉。因为国内气候不适宜的缘故,那种花很难在国内生存,除非花大价钱给它营造合适的环境。 但也只有植物园与研究所才有这样的专业条件。 所以说,在国内的陆江初常理而言,并不会在平常环境下,碰到那种花的花粉。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推论——有人投毒。 而且投毒的那个人,对陆江初非常了解。 那人了解陆江初的动向,了解陆江初会吃糖的选择,更了解陆江初唯一的过敏原。 所以说,不仅有人投毒,陆家多半还出现了内鬼。 这个猜测让院长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他立马借故离开,给陆志明打了电话。 陆江初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但只有严嵇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在院长离开之前,他为了让陆江初能够好好休息,特意让大部分人都散开了。 只有那名刚才在救护车上面抢救陆江初的医生,还会时不时来看一看。 严嵇突然注意到,每一次来到这间病房时,那个医生都会看他好几眼。 那人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让严嵇想要忽视都没有办法。 因为担心医生的异常表现,与陆江初的身体情况有关,严嵇直接问道:“大夫,请问您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那医生听到严嵇的声音,语气因激动而变得喑哑:“请问您是顾和光顾医生吗?” 严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这里,巧遇到一个认识顾和光的人。 严嵇的沉默被那个医生看作了默认,似乎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的偶像,那医生神色更加激动起来:“顾医生,我前段时间才读了您关于心脏病治疗的论文,十分佩服您。 关于巴斯塔手术的那篇论文中,那个病例急性出血时,您使用的搭桥手段。 我想问问,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是什么东西启发您,选择截肺管用以进行心脏血管修复的?” 证明急救医生的问题问得如此专业,作为医学门外汉的严嵇自然没办法回复。 就在严嵇要向那医生表明自己的身份之时,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替他回答了:“急性出血的情况下,肺部也出现肿胀,为了让手术能够继续进行,必须先稳住肺部的情况。 在这个过程中,心肺情况结合对比之下,自然会想到那种方式。” 严嵇转头,看见说话的人是陆江初。 他都不知道陆江初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那医生听了陆江初的回答后恍然大悟,而陆江初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认错人了,我身旁这位先生是严氏文娱的总裁严总,不是顾医生。 顾和光医生两年前已经因为车祸去世了。” 其实说话的时候,陆江初也认出了这名急救医生,这应该是当年,她与顾和光在回国内的医院就职后,带的第一批实习医生中的一员。 说出顾和光已经去世的消息时,陆江初的语气很平静。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顾和光去世之后,她第一次在他们俩都认识的人面前,告诉那些人顾和光的死讯。 这是不是说明,隔了两年的时间,陆江初才终于在今天,开始接受这个现实。 这个念头只是在陆江初心头冒起了一瞬,她便没有继续想下去。 陆江初不想把有些东西拔高。 那医生听到陆江初的话,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 知道陆江初想要休息,他很快就告辞了。 陆江初看着那名急救医生发红的眼眶,突然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很快。” 随后,陆江初便看向严嵇。 她在严嵇开口关心她之前,态度冷漠,声音冰冷地下达了逐客令:“严总,谢谢你这次帮忙,我现在有些累,你能先出去吗?” 严嵇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彻底失控了。 陆江初现在的表现,比她在记忆恢复之后,还要更加不近人情。 严嵇感觉,陆江初不仅想让他,现在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之后也不想要再看见他。 这个认知让严嵇感觉自己的思绪都乱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竟然不小心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然后,严嵇便听到陆江初的回答:“你想得没有错,就当我对不起你。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那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莱茵山的房子,我也不会去住了,我的房产经纪人会很快,把严总您之前付的租金,重新退还到您的卡上。 之后我们两家公司也不会有合作,等李导的戏拍完,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干系。” 陆江初以一种非常疲倦和平淡的语气,说出了那样绝情的话语。 所有事情在严嵇看来,似乎都在往最不可挽回的方向滑去。 被陆江初判下死刑的严嵇,还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别人面前永远都冷厉的他,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惑不安。 严嵇骨子里对陆江初的爱重,导致他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都舍不得对陆江初说一句重话。 最终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严嵇知道,陆江初喜欢看到这样的他。 他问了一个:“为什么?” 陆江初叹了口气,语气冰冷,带着一种不可质疑的态度:“因为你不是顾和光。 就算你装得再像,你也不是他。 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愿意给你经济补偿,其他更多的东西我就有心无力了。 你就当我这个人没心没肺,对不起你,抱歉。” 严嵇能够接受这样的结局的话,他就不是他了。 但是,当严嵇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陆江初却十分疲倦地说道:“我很累了,有一些想要休息,你可以离开了吗? 不要逼我讨厌你。” 说完这句话后,陆江初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多给严嵇一个目光。 这句话彻底让严嵇放弃了,继续为自己争取的打算。 因为他担忧着陆江初的身体情况,想要陆江初能够休息。 还因为,他不想让她讨厌他。 他已经足够讨厌自己了,他并不在乎这世间其他人的想法。 但是他在乎陆江初每一个念头。 严嵇知道,所有东西都是因为,他不是顾和光。 他这个赝品十分拙劣,并不能取悦陆江初。 他应该有自知之明,不要继续出现在陆江初面前,让她反感。 看着闭着眼睛休息的陆江初,严嵇嘴唇颤抖了一下,最终没能发出一个声音。 他选择了离开。 他离开时的动作很轻,关门的动作也很轻,生怕弄出什么声音,会影响到正在休息的陆江初。 在严嵇关上门的那一瞬,陆江初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迷茫地捂住了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是因为急性心脏病吗? 陆江初这样猜测。 但是很快,她又将那个猜测抹去了。 他们家并没有心脏病史,她应当不太可能犯病。 这种极致的、过于剧烈的疼痛,让陆江初觉得自己的胃都开始抽搐起来。 她感受到了一种生理性的,心脏被撕裂的感觉,以及反胃感所带来的呕吐欲望。 在强烈的刺激下,陆江初直接扯下手背上的输液针,从床上翻倒到地面,她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踉跄着去了洗手间。 陆江初打开了水龙头,水声很快将洗手间狭小的空间给充盈。 然后她抱着马桶,剧烈地呕吐起来。 身体中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抽离,陆江初在恍惚中感觉,她快把自己的灵魂给呕出来了。 其实她觉得自己是比较冷静的,并没有被什么异样的情绪所驾驭,但是那样的冷静,很快不攻自破。 因为在吐到最后,只能呕吐出清水的时候,陆江初勉强站起身,强忍着大脑供血不足带来的发黑视界与眩晕感,伸手一摸,摸到了自己满脸的冰凉。 她竟然流泪了。 陆江初有些难以相信,但是最终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她似乎很伤心。 之所以这一次会如此坚决地与严嵇断离联系,就是因为陆江初意识到,她不能够继续错下去了。 之前她想着要与严嵇分离,实际上却是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导致两个人之间的联系竟越来越深。 严嵇不是顾和光,也不会是顾和光,陆江初觉得自己要是再执迷不悟下去,只会毁了严嵇。 那是她绝不想看到的事情。 还是那个之前没能坚守的原则:长痛不如短痛。 错误继续下去,只会将错误加深,实在没有必要。 陆江初忽略了心口的疼痛,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缓过来了。 她在旁边的洗漱室刷了个牙,又用热水洗了一把脸,或许是因为身体变得温暖起来的缘故,陆江初的状态好了一些。 这让陆江初比较满意。 她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真的无法接受的事情,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大的。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可以走出来。 她都一定会走出来。 确保自己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后,陆江初才离开洗漱间。 她没有想到自己刚出门,便看见了陆垂云的身影。 陆垂云是在严嵇离开时来到医院的,那时他正想给严嵇打个招呼,却发现严嵇根本就没有看见他。 那时候严嵇的状态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只是比平时要冰冷很多,但是陆垂云却感受到了严嵇的失魂落魄。 这个发现让陆垂云对陆江初的担心更深了,于是也没有继续和严嵇说话,便加快步伐来到了陆江初的病房。 那时候陆江初刚刚打开水龙头,水声很大,陆垂云也就没有听到陆江初呕吐的声音。 他只以为陆江初在洗漱,于是虽然心里焦急,陆垂云却还是在外面耐心等待着。 在等待的时候,陆江初的主治医师与医院的院长,都前来向陆垂云汇报了情况。 陆垂云顿时安心了不少。 他又回想起刚才严嵇的状态,意识到陆江初与严嵇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对于这一点,陆垂云在一开始就有所预料。 毕竟前段时间,严嵇能与陆江初相处得那般好,只是因为陆江初记忆出现了问题,将严嵇与顾和光搞混了。 像那种状态,陆垂云一开始就不看好,毕竟那样的感情,实在没有什么支撑的根基。 假如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切便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只是陆垂云没有料到,真相会暴露得那般快。 对陆江初记忆恢复这件事情,陆垂云的感觉比较复杂。 他一方面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不然的话陆江初那时的状态,总是让陆垂云担忧的。 但是他另一方面又认为,清醒所带来的东西往往就会伴随着痛苦,在这种情况下,之前那种虚假的快乐,都变得弥足珍贵了。 陆垂云知道,虽然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严嵇那边却还是没有暂停婚礼的布置。 而陆家也没有告诉宾客们,婚礼应该会取消的消息。 他们好像都抱着一种希望,希望陆江初能够回心转意。 但是现实与希望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因为那次海底救援的事件,让陆垂云非常坚定地站到了严嵇那一边。 在陆垂云看来,比起顾和光,严嵇才是那个,一直都陪伴着陆江初,牺牲自己也要拯救陆江初的人。 他之前的确干了一些错事,但那是因为误会。 而陆江初在那段婚姻中,把严嵇当做替身所得到的慰藉,远远多于严嵇对她冷淡的折磨。 即使陆垂云十分偏爱陆江初,对陆江初总是纵容的态度,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在他妹妹与严嵇结婚的那两年,她妹妹所得到的远比严嵇更多。 顾和光好是好,但是有一点他绝比不上严嵇,那就是他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承载生者过多的感情,只会让还活着的那个人,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陆垂云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 基于这样的心理,在陆江初离开洗漱间后,陆垂云第一个问题便是:“江江,你真的要放弃严嵇吗?” 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的陆江初,反应无比平淡,她接过了陆垂云递给她的一杯热水。 那杯水还有些烫,得吹两口才能到可以入口的温度,陆江初就那样小口地喝着,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却没有她平时那种温暖与惬意。 现在的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弦。 等喝了大概有半杯水后,陆江初才回答了陆垂云的问题:“是的。” 她的语气坚定又淡漠,就好像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一样。 见陆江初这样,陆垂云便知道,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陆垂云明白,他妹妹从来都是一个固执的人,从小时候起便这样,只要是陆江初下定决心的事情,别人劝说再多也没什么作用。 只需要几个字,陆江初就可以用她的态度,让陆垂云放弃劝说她的想法。 他们兄妹俩就这样一站一坐,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陆垂云的目光有些复杂,在陆垂云眼中,即使陆江初放弃了与严嵇的感情,也至少应该重新整理自己的生活。 但是这种话陆垂云已经给陆江初说了太多次,每一次陆江初都选择了点头,但是事情做与不做,都只在她的想法之中。 纵然是对着陆垂云,陆江初也很难全然地展现自我。 陆垂云害怕,如果自己唠叨的过多,会让陆江初心生反感。 这是陆垂云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选择沉默,沉默着陪伴陆江初。 在陆江初将那一杯水喝完后,陆垂云接过了她手中的水杯,按铃叫了护士过来给陆江初重新连上输液瓶。 他给陆江初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好播放着陆江初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纪录片。 陆垂云将电视的声音调到适宜的程度,然后给陆江初整理着被子。 他就这样安静地陪着她。 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 两天后陆江初出了院,李朝那边还没有急着让他们回去,她也就暂时空闲了下来。 生活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她每天还是那样,按自己的步调,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一次所谓“投毒”事件的调查,陆垂云并没有告诉她结果,但是陆江初发现,自她入院那天以后,陆氏集团的中高层人员有了一个较大的洗牌。 很多人离开了,又有很多人进来。 严嵇似乎听从了她的话,没有再出现在陆江初面前。 一切的日子与以往并没有太大的不同,网上的消息仍旧繁复喧嚣,热是一天比一天热。 送走了31度的夏天,迎来了41度的秋天。 第290章 被遗忘的卧底 在跨入秋天之后的某一个中午,陆江初又与傅长嶙吃了一顿饭。 大概是感受到陆江初最近心情不太好,傅长嶙刻意想让陆江初开心。 在那个夏威夷风格的小餐馆,他穿着沙滩裤,戴着草帽,调制鸡尾酒的繁复手法,给陆江初调了一杯奶茶。 “这是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傅长嶙笑得灿烂。 陆江初不得不承认,与朋友在一起,的确会感受到好心情。 她接过傅长嶙递给她的奶茶,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喝了一口后,陆江初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她很喜欢这个奶茶的味道,带着斑斓与椰汁的香气,甜味浅淡,冰度适合,让她仿佛回到了慵懒的泰国街头,享受与海风和湿热气息相关的度假生活。 见陆江初喝得开心,傅长嶙那原本就不错的心情,此刻变得更好了。 见傅长嶙连伪装都没怎么做,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戴着一副墨镜走在街头,陆江初忍不住说道:“现在网上的传闻都传成那样了,你还不收敛一点吗?” 陆江初所说的传闻,是网络上甚嚣一时的,她与傅长嶙恋爱的事。 这几天傅长嶙为了陪陆江初散心,陪着她去了不少地方,他们俩被追随的狗仔们拍了不少照片。 这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网友们向来是擅长脑补的,他们坚信,在陆江初曾经以楚姜的身份,做傅长嶙的作词人时,她和傅长嶙就已经开始有一腿了。 只不过楚姜这两年都没有什么新作品,看来是陆江初与严嵇结婚后,断绝了与傅长嶙之间的感情。 如今他们终于“复合”,两个人都是俊男靓女,身份也相当,自然得到了不少粉丝的祝福。 当然,也有那么一些人更支持严嵇。 但是严嵇纵然有粉丝,他却终究是个素人,粉丝量哪里比得上堪称国民影帝的傅长嶙? 就这样,至少从网络上来看,傅长嶙的票数完全碾压了严嵇。 傅长嶙很喜欢如今的形势,自然不会主动收敛。 他笑着说道:“这么热的天气,难道江初还想让我戴着鸭舌帽与口罩吗? 如果我真的‘收敛’,做了那样的伪装,恐怕才会更引人注目。 更何况咱们俩的关系,江初你可是清者自清的,哪里会怕那些流言。” 傅长嶙说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只说了陆江初清者自清。 反正他怎么可能对陆江初没有想法? 傅长嶙可是做梦都希望,网友们脑补的那些东西能成真。 傅长嶙都这样说了,陆江初还能怎么样呢。 她只能低下头喝奶茶,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懂。 陆江初知道,虽然严嵇并没有继续出现在她面前,却还是时刻都监视着她的。 现在陆江初已经不想去追究这些细节,她并不想把严嵇给逼上绝路,不然到时候很多东西,陆江初担心无法收场。 午餐是很清爽的泰国菜,虽然在夏威夷餐厅吃这个有那么些奇怪,不过菜式的好味道,足以让人忽略违和的地方。 陆江初很喜欢泰国菜运用香料的方式,也喜欢咖喱中鱼露与椰浆的配合,陆江初想,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她或许可以去泰国再好好地度个假。 每天吃吃美食,骑着电动小摩托四处乱晃,看着日升日落,潮涨潮歇…… 上次她去泰国,是为了泰拳的学习,倒没有花太多时间在玩耍上面。 曾经她过得太紧绷了。 一边想着,陆江初一边吃了一块斑斓椰汁糕。 糕点入口的感觉十分细腻冰凉,冲淡了热气,陆江初这时候才意识到,她竟然开始规划未来了。 她已经有两年时间,没有再干过这件事。 或许是那日干枯的绿植,对她造成了太大的冲击,让她直观地感受到了,时移世易之后,一切的变迁。 所有观念的转变,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顿悟是一个在生活中很难经历的时刻,更多的东西还是一点一滴变化的。 积沙成塔,水滴石穿。 然后慢慢地,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能够接受曾经所不能接受的事情,能够开始认真地对待生活。 陆江初对这种改变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潜移默化之下,很多东西的迁移,都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漫长到突然回首过往时,只会感觉到惊讶,惊讶于现在的自己,与曾经那个自己的截然不同。 但是不同并不等于没有联系,很多时候无数个自我,其实都在当下,合并着存活。 陆江初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吃完了这顿饭。 她都没有想到,自己刚才会进行那么多类似于哲学的思考。 果然,没有事情做就容易胡思乱想。 陆江初又喝了一口,刚才傅长嶙给她调好的奶茶。 虽然已经喝了大半杯,她却还是没有腻,仍旧十分喜欢。 冰冰凉凉的奶茶下肚后,陆江初像只猫儿一样,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见到陆江初这样,傅长嶙眼中满是温柔的色彩,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柔软了下来。 发现陆江初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傅长嶙问道:“晚上有一个颁奖典礼,江初你想参加吗?” 心情很好的陆江初,愿意去多尝试一些事情,下意识就想同意。 但是同意之前,陆江初还是问道:“这个颁奖典礼和我有关吗?” 傅长嶙哑然失笑:“当然和你有关。” 他将自己面前那一小碟斑斓椰汁膏,推到陆江初面前,然后才继续介绍道:“因为你在参加《一起出道》那个综艺的时候,又作了几首词,所以今年最佳作词人的评选,自然有你的名字。 这让我有些怀念,江初你当年,只要写词就能够霸榜的日子。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难道没有收到消息吗?你的经纪人没有告诉你吗?” 陆江初咬着吸管愣了一下。 她的经纪人? 不就是她的小弟徐瑱吗? 最近她好像把他给忘了…… 陆江初这时候才有些心虚地想起,徐瑱被他派去了意大利黑手党做卧底。 只不过自那以后就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有失忆这个插曲,陆江初一时间竟忘了他。 如今被傅长嶙这么一提醒,陆江初立马拿出手机,登录自己做黑客时那个账号。 因为徐瑱干的是比较危险的工作,所以他们不能直接通过电话联系,只能在网上留暗号。 陆江初立马写了个软件将那些暗号筛选出来,那些暗号中混合了各种密码,转码也必须使用特殊的转码器。 转码器是离线的,采用一种特殊的机械设计规则,有些不巧的是陆江初并没有将转码器带在身上。 好在她记得所有的运算规则,能够进行一定的模拟,只是比起转码器来说速度要慢一些,但是无伤大雅。 陆江初嫌打草稿麻烦,于是干脆在心中模拟计算起来。 第一条信息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之后隔几天就会有一条。 一边喝着奶茶,陆江初一边计算,然后将解码出来的信息敲在了电脑上,按照时间顺序依次排列── 【老大,我按你的要求成功打入组织了,就是偷你电脑的那个组织。他们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偷电脑,把电脑拿到后就拆零件销售了。】 【老大,我看你前几天没回复,担心是你不满意我的进度,于是我把那个组织的一个小头目干掉了。使用的并不是暴力手段,而是把他私吞东西的事情揭露了出来,现在我也是小头目了。】 【老大,已经两周没联系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所在的分部被一群南方地区的新势力打掉了,我还在逃亡中,不过问题不大。比较让我比较忧虑的是,作为那个分部中唯一一个是黄种人的小头目,我的目标比较明显,追击我的人很多。不说了,我又要继续跑了。老大,最后问一句,我能回来吗?】 【我明白了,三天前老大没有回复我,就是因为想让我继续坚持下去,你的沉默是对我的鼓励。正是因为当时老大的支持,我才坚持着逃亡,没有像很多同伴一样投降。没想到这一次的分部事件,竟然引起了罗马和西西里那边的注意,那群袭击我们的人如今都被干掉了。作为一个一直都没有投降的忠诚者,我被教父召见了,明天就要前往罗马。想来这一切一定是老大预料好的,我一定会努力的!】 【老大,今天我到罗马和教父相见了,教父是一个中年男人,气质非常内敛深沉,他很看重我的经济学学位,以及中国人的身份。我猜测,这是因为他名下的公司想要开拓中国市场的缘故。教父是西西里人,我在与他共进晚餐时,发现盘子上有一条生鱼,上面还裹着衣服,当时氛围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后面我才知道那是西西里的传统,一条死鱼就代表一条人命,教父的竞争对手正在向他宣战,我有些怀疑自己上了贼船。不知道老大有没有什么意见?】 【老大,距离我上一次给你发消息,已经过去一周了。上次我的怀疑果然是多余的,教父很厉害,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便将他的竞争对手沉到海里去了。我在里面也通过我小小的黑客技术,做出了一些贡献。我的“忠诚”赢得了教父的信任,他把我派到了他儿子身边。我听别人说他想将我培养成他儿子,也就是下一代教父的“军师”。军师这个职位,是组织中非意大利人能爬到的最高位置。虽然我有些心动,但我还记得我是老大的小弟,绝不会背叛您的!】 【老大,我在教父儿子身边混得很好,说实话,教父的儿子和教父差别很大,比起父亲的内敛深沉,儿子更加开朗。他现在还是读大学的年纪,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我不懂帮派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怕他。】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生活还是那样惬意,意大利菜很好吃,我还找到了不少很有特色的披萨,葡萄酒也不错,这里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实在让人太想躺平。我现在在帮派里,主要负责的就是网络安全,不得不吐槽一下,他们之前所用的那个工程师,水平简直差到令人发指。当然,我虽然有能力,但也没办法尽心给他们工作。反正他们也看不懂,我就把一些简单的防火墙做了个覆盖,看上去很复杂的样子,实际上一点含金量都没有。啊,这才是生活。老大你派我是来干什么的来着?我好像有些忘了。】 【三天前我发的那条信息里,问了一个问题,但是老大并没有回复我,虽然我也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不过应该不至于?肯定是老大有什么更深层的安排,我会好好坚守自我,不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给腐蚀的!我明天就去好好打探消息,看看他们有没有和笑脸那个人联系!】 【葡萄酒真好喝啊……】 【老大你知道一种脆饼吗?就在佛罗伦萨的一个集市,和德国的某种风味饼有些相似,但是更加香脆,下次回国我给你买一个。哦,对了,我查了关于笑脸的消息,但是并没有得到太多信息,等我再混一段时间,说实话我都有点不想回来了,吃吃喝喝的生活真美好。】 【老大,我知错了,吃吃喝喝一点都不美好。最近帮派里出了很多事情,我先一件一件地说。老大你了解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吗,总之对于意大利人而言,足球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们帮派有很大一部分收入也来自赌|球的赌徒。教父他买了一个俱乐部,刚刚从乙级升到甲级的那种。他在上面砸了很多钱,这俱乐部在最近的联赛中成绩也很好,结果教父某一次坐直升机,去球场看比赛时,直升机直接爆炸了,教父没有当场死亡,这几天一直都在抢救中,我的工作也忙了起来。而我直接负责的教父儿子,接手了教父的工作,作为他的军师,我每天忙得生不如死,直升机的爆炸,初步怀疑是有人安装了炸药,但是并没有出结果。现在我在帮派的地位有很大提高,甚至可以说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卧底能做成这样我还算比较满意的,也希望老大能够满意。】 【我出差啦啦啦啦啦啦啦,因为教父迟迟没有醒来,我被派去了美国替他请医生,其实这一次外派我也有些怀疑,是不是教父儿子想要把我调走。不过并不重要,外派就像度假一样,特别是还有个医生在拉斯维加斯,我正好就可以去那个世界知名的赌城玩儿玩儿!简直有些乐不思蜀了,哈哈哈!】 徐瑱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昨天发的。 陆江初将那些东西一一解码出来后,只觉得自己满头黑线。 恐怕再继续发展下去,以后成为黑手党二把手的徐瑱,估计就不会想回来了。 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但陆江初还是松了口气,从徐瑱发布的那些东西陆江初就能够感觉到,他并没有什么危险。 思考片刻之后,陆江初用暗号回复道:“你上升得太快了,让我有些不放心,现在一定不能放松警惕,在帮派新旧之交的时期,你必须要更加注意自己的安全。 消息打探不出来就算了,以保重你自身为第一原则,如果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撤退,可以联系我,我给你安排新身份然后回国。” 写完这些后,陆江初想起徐瑱那乐不思蜀的状态,微微笑了笑,继续敲道:“如果你在那边玩得开心,实在不想回来,那也行。 不过为了你的安全,你记得每天晚上8点给我发一条消息,发什么都行,只要每天不一样就可以了。” 看了一下自己编辑的符号组合,陆江初觉得没什么错漏了,便点击了发送。 半分钟后她就收到了徐瑱的回复,这次徐瑱并没有话痨,只用暗号回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 陆江初查询了他的ip地址,发现徐瑱正在拉斯维加斯的某个赌场内。 行,他玩得开心就好,陆江初并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之前是她错了,竟然忘记了还在执行危险任务的徐瑱,虽然徐瑱在汇报消息时报喜不报忧,陆江初还是能够感受到,他这一两个月有很多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 现在算是苦尽甘来,就让他多带薪休假一会儿,算是陆江初对他的补偿。 将徐瑱那里的事情安排好后,陆江初松了口气,这时奶茶已经被她喝完了。 傅长嶙已经在一旁等了陆江初好一会儿,在陆江初做事的时候,傅长嶙也顺手拿了本书看,十分安静的陪着陆江初。 看陆江初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后,傅长嶙知道她已经做完事了,便微笑着问陆江初道:“江初,你还想要一杯奶茶吗?如果想要的话我给你做。” 傅长嶙这个提议对陆江初的确很有诱惑,但陆江初回想起那天牙疼的事情,只能有些不舍地拒绝:“我每天的糖分摄入都被限制了,要不等下一次有机会再做。” 陆江初的眼神十分遗憾,傅长嶙这才想起陆江初牙疼的问题,于是没有继续说奶茶的事情。 毕竟还是身体更重要。 陆江初说回了晚上的颁奖典礼,她的语气有一些疑惑:“按理说,最佳作词人的评选,不是应该在年末吗?这次怎么刚入秋,就举行颁奖典礼了?” 傅长嶙也不太清楚,他也只是收到了邀请,要作为嘉宾前去颁奖。 这种正式的很有含金量的项目,傅长嶙的工作室一向不会拒绝。 看傅长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陆江初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她觉得这件事,或许会和严嵇有关系。 第291章 小猫与瑶瑶 那样的猜测让陆江初有些不安,为了能够放心下来,陆江初去查询了一下主办方的信息。 仍旧是官方组织举办的,严氏这次连赞助商的名单都没有上。 看见这些后,陆江初松了口气。 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疑神疑鬼。 也不怪陆江初会如此想,她只是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严嵇。 两个人不相见,就是陆江初觉得比较好的情况了。 几年前陆江初把“楚姜”作为自己的笔名时,几乎年年都会得个最佳作词人。 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而且陆江初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便没有去领过奖。 或许正是基于这种原因,主办方那边联系她联系得也不积极,让陆江初这个获奖者,竟然是在嘉宾傅长嶙那里,取得的消息。 想到最近自己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看一看,陆江初便答应了傅长嶙,两个人约着在晚上颁奖典礼时见。 与傅长嶙分开后,陆江初找了一家私人咖啡馆,一边撸猫一边喝咖啡。 这家咖啡馆的私密性比较强,位于一个郊区的农场庄园之中,因为不想让别人打扰,陆江初干脆包场了。 她连咖啡都是自己做的,咖啡馆的老板这半天算是放假了。 这咖啡馆占地有几百平,四面都是落地窗,景色各不相同── 东面是大片的草场,有着蹦跳的兔子,与其他毛毛茸茸,可可爱爱的小动物。 西面是湖泊,那湖并不大,但是景色却很秀美,进入秋日后,水杉开始染上红色,还有在各种色阶跳跃的枫叶,让人感觉到浓浓的秋意。 南面是麦田,被风吹拂的麦浪已经变得金黄,让人看一眼,便感觉似乎可以闻到草木的清香。 北面的景色是陆江初最喜欢的山景,那座山并不大,但是上面却长着茂盛的植物,郁郁葱葱的感觉,着实让人心情愉悦。 被四面美好的景色环绕,陆江初的心情虽然算不上快乐,但却很平静。 她喜欢这种平静,不极端、细水长流。 没有什么心潮澎湃,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有的只是云淡风轻,闲适自然。 陆江初泡咖啡的手艺只能算一般,但好在咖啡豆的品质足够优秀,手磨的颗粒虽然有些粗,但是香味已经出来了。 在陆江初手侧躺着的那只猫,是一只蓝白英短,应该只有一两个月大,小小的只有陆江初一个巴掌大。 小猫很调皮,但也很容易累,玩了一会儿玩具后,便扒拉着陆江初的衣角开始喵喵叫。 陆江初把它抱起来,结果它十几秒钟便睡着了,正好躺在陆江初手上,睡得四脚朝天,小肚子一起一伏的,看上去它睡得很有安全感。 温暖又可爱的小动物在自己的掌上睡觉,对于陆江初而言,是一个很有趣的体验。 因为担心把小猫弄醒,陆江初也就没有把它从掌心放下。 看着小猫圆溜溜的肚子,陆江初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 然后她一下子就微笑了起来,因为那极度柔软的触感。 不过好像自己刚才给它喂了太多的小零食,小猫不会被撑到? 陆江初有些担忧,然后借着担忧的名义,继续伸出那“罪恶”的手指,给小猫揉肚子。 那只小猫也真是好脾气,被陆江初这样折腾,这也只是睁开了它那如同一丸水银的眸子,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后,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于是陆江初又开始揉小猫的脚掌。 小猫的指甲已经收了回去,现在脚掌如同小山竹一般,手感特别好。 陆江初想,等以后她安定了下来,也一定要养这么一只猫。 要腿短短的,眼睛与脑袋都圆圆的那种,一看就很适合揉来揉去。 小猫的睡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睡几分钟,它便伸了个小懒腰,“喵呜”一声后,从陆江初的手掌蹦到陆江初的腿上,然后轻盈地跳到地下。 它非常聪明地叼来了自己的玩具,喵喵叫着让陆江初陪它。 玩具很简单,由棍子与几根羽毛组成。 陆江初从善如流地接过,她有些坏心眼地把玩具举得很高,然后左右晃动。 小猫的脑袋也跟着左摇右晃,没想到小家伙看上去挺机灵的,实际上却是个小笨蛋,竟差点被陆江初晃晕了过去。 陆江初嘴角的笑意更浓郁了,她拿着逗猫棒和那只小猫玩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霍瑶瑶走进了这间咖啡厅,她有一些警觉,甚至算得上鬼鬼祟祟,不停地东张西望。 待见到陆江初后,霍瑶瑶才勉强放松了一些,她直接去台给自己拿了一瓶苏打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看来,她的确是在路上被热到了。 陆江初是在和傅长嶙分别以后,才收到霍瑶瑶相约见面的消息的。 前段时间港市的姚家与王家垮台之后,那两个家族剩下的大半部分残余势力,都被其他各个家族瓜分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姚王两家因为起家算不得光明正大,所以他们私底下还养着一群当年的手下。 那群人大多已经到了中年,虽然上了年纪,却还是信仰江湖义气。 所以在姚王两家出事后,那群曾经的亡命之徒,将矛头对准了作为“罪魁祸首”的霍家人。 他们的攻击算不得有太大的杀伤力,但却让人心烦。 霍老爷子判断,开始出现的那群人,只是一群小喽啰。 在那群小喽啰身后,肯定还有一个更疯狂的人。 基于这个原因,为了保护霍瑶瑶的安全,霍老爷子将她送到了内地。 不过霍瑶瑶所去的城市并非京市,她此次过来是瞒着家里人的,一路上担惊受怕。 因为生怕陆江初不愿意见她,霍瑶瑶都是到了京市以后,才给陆江初说起想要见面的事情的。 在霍瑶瑶眼中,这世界上一切地方,都不如她江初姐姐身边安全。 更何况她此次过来,也并非只为见陆江初,她还想见见陆垂云。 陆江初知晓霍瑶瑶的孩子心性,也就并没有责怪她,反而是为她包下了,整个郊区农场庄园,自己独自在咖啡厅等她。 陆江初自己没有了对爱情的指望,却还是希望她哥哥,能够遇到合适的伴侣的。 在陆江初眼中,陆垂云很多时候心思都太过深沉了,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陆垂云的那种深沉,或许正需要霍瑶瑶的天真烂漫来中和。 更何况陆垂云对霍瑶瑶,又不是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们俩都明显对对方十分特殊,只不过陆垂云自己都还没有察觉。 这次霍家受到威胁的事情,估计连霍老爷子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然的话,霍瑶瑶肯定被严加看守着,怎么可能私自跑出来。 陆江初不用想也知道,霍瑶瑶自以为自己在逃跑,其实她的保镖却一直在不远处保护着她。 在喝完苏打水后,霍瑶瑶轻松了一些。 这时候,她才看见,陆江初身边的那只蓝白色的小猫。 霍瑶瑶顿时眼前一亮,语气兴奋:“江初姐姐,这是你的猫吗?它好可爱!” 陆江初摇摇头,语气温柔:“它是店主的猫。” 陆江初一边说,一边伸手揉了揉小猫的脑袋。 看见陆江初脸上的微笑,霍瑶瑶忍不住把注意力,从可爱的小猫身上移开了。 霍瑶瑶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她感觉到,陆江初的气质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陆江初整个人都变温和了许多。 至少在霍瑶瑶眼中,她看向陆江初的时候都感觉,她的江初姐姐仿佛自带柔光。 在霍瑶瑶还在望着陆江初发呆的时候,那只小猫已经哒哒哒跑到霍瑶瑶身边,开始对她“喵呜喵呜”地叫。 小猫对于霍瑶瑶这个新出现的人类,并没有任何防备。 陆江初看得出来,这只小猫的成长经历一定很幸福,至少她所有遇到的人,对它都是充满善意的。 只有这样,这只小猫才会在每个人面前,都那样开开心心,并不设防,充满善意。 想到这里,陆江初不由感叹道:“其实你和这只猫还挺像的。” 霍瑶瑶瞪圆了眼睛,眸子中满是不解,不明白陆江初为什么这样说。 陆江初看着霍瑶瑶那圆圆的眸子,一时间觉得更像了。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陆江初笑了好一会儿。 看着这样开心的陆江初,霍瑶瑶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傻乎乎地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后,霍瑶瑶开口感叹道:“江初姐姐,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好多。” 陆江初“嗯?”了一声,不知道霍瑶瑶为什么这样说。 感受到陆江初的疑惑,霍瑶瑶回答道:“前段时间拍卖会的时候,我虽然感觉江初姐姐状态不错,却仍旧觉得,江初姐姐你的底色,总是有一种让人压抑的氛围。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我感觉你似乎一下子,想清楚了许多事情,整个人都更加轻松与轻盈了。 我喜欢看见这样的江初姐姐,我希望江初姐姐能够快乐。 不管江初姐姐是与傅影帝在一起,还是与严总在一起,或者你两个都想要,只要江初姐姐喜欢,我都会支持你的!” 刚开始听到霍瑶瑶的话的时候,陆江初还有些感动。 但是等陆江初听到最后一句,她简直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十分哭笑不得。 不过陆江初也意识到,如今连霍瑶瑶都知道了,她与傅长嶙的传闻,这说明消息已经完全沸腾了。 刚才说起严嵇与傅长嶙,便让霍瑶瑶想起了网上的言论。 她有些气鼓鼓地抱怨道:“江初姐姐,网上那些人说话真难听。 我不喜欢他们,真想让他们闭嘴!” 见霍瑶瑶气成这样子,陆江初有些惊讶。 大概是知道网络上的舆论,总是反反复复、无常变化的缘故,陆江初最近就没怎么上网。 她一向认为,外界的碎片化信息如果摄入过多,会导致大脑的混乱。 而现在正是陆江初做出改变的关键阶段,她更希望一切都有序发展,而不是信息大量涌入横生枝节。 但是这一次,陆江初却有些改变了想法。最近这段时间,她避世休养得也已经足够久了,或许应当多关注一下外界的东西。 这样想着,陆江初看着霍瑶瑶说道:“我能借你的手机,去看看网上的舆论吗?” 陆江初之所以不使用自己的手机,是为了避免留下浏览痕迹。 她不喜欢被别人一直窥视的感觉。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目光突然有些波动。 她看了一眼,这个咖啡厅天花板角落处的监控摄像头。 陆江初一直都知道,只要她还在华国,她就一定在严嵇的掌控之下。 严家的势力,对整个国家的渗透,可谓是无孔不入的,陆江初从来都不敢小看严嵇的控制力。 只是刚才陆江初才突然意识到,她虽然讨厌别人的窥视,却默认了严嵇这样干。 难道她的这种默认,仅仅是因为,不想把严嵇逼到失控边缘吗? 对于这个问题,陆江初没有敢继续细想下去。 因为无论到时候得出一个怎样的答案,陆江初都知道,自己多半是无法接受的。 她只能告诉自己,严嵇失控与否,都与此刻的她没有关系。 霍瑶瑶在听到陆江初的请求后,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陆江初。 她站在陆江初身边,把小猫抱在怀里,一边揉着小猫的头,一边看着手机屏幕。 陆江初惊讶地发现,热搜前5名竟然都与她有关,那几个热搜分别是—— 【真正的第三者陆江初】 【论陆江初与严嵇的婚姻】 【傅长嶙真的是陆江初的前男友吗】 【感情骗子陆江初】 【陆江初滚出娱乐圈】 看见这几个热搜的题目,陆江初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特别是最后那个热搜,好像自她进入娱乐圈后,就一直挂在热搜榜上,没怎么掉下去过。 虽然陆江初反应平平,但霍瑶瑶已经快气得七窍生烟了。 她眼睛都有些发红,声音中充满干劲:“江初姐姐,你先把手机给我,我要去骂人!” 见霍瑶瑶这样,陆江初有些哭笑不得,她揉了揉霍瑶瑶的头发,语气中带着安抚:“不急,让我先看看。瑶瑶,你何必为这些人生气呢?他们成不了气候的。” 陆江初安抚的话说得十分霸气,让霍瑶瑶心中又开始冒起了小泡泡,如果江初姐姐是个男人的话,霍瑶瑶想,她肯定不会继续追求陆垂云了。 见霍瑶瑶没那么生气了,陆江初才点进了第一个话题。 说实话,陆江初开始的确没有想到,流言竟然能够传成这样。 三人成虎果然不是虚话。 不过在点进第一个话题之后,陆江初看见了一个熟人的名字,那人就是陆仙仪曾经的好友俞蔓。 在陆江初与严嵇结婚的那两年,俞蔓一直对陆江初挑三拣四,为的就是给她的姐妹陆仙仪打抱不平。 但是现在陆江初想起那些事情,却觉得俞蔓的心思并不单纯。 俞蔓当年之所以会那样刁难自己,恐怕并非真的为了陆仙仪,而是因为她在心中也默默爱慕严嵇。 意识到这一点,倒也不让陆江初感觉意外,毕竟在她与严嵇曾经那两年的婚姻中,陆江初见过不少与俞蔓相似的女人。 按理说俞蔓现在应该在国外,因为俞家在得知陆江初的真实身份后,便担心俞蔓会给家族招来祸患,直接将她流放出国了。 陆江初不用想也知道,俞蔓应当是很恨她的,或许正是出于这个缘故,俞蔓写了一篇小作文。 第一个热搜最热门的一条微博,就是俞蔓那极具挑动性的小作文—— 【真正的第三者陆江初 作为陆仙仪的好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你们之前认为,陆仙仪是陆江初与严嵇之间的第三者,但一切却恰恰相反。 真正的第三者其实是陆江初! 当年仙仪为了治疗心脏病出国,因为担心自己的病情恶化,所以在严总面前表现得十分绝情。 受到情伤的严总去酒买醉时,遇到了隐瞒身份勾引他的陆江初。 大家都知道,陆江初与陆仙仪的长相十分相似,在陆江初的恶意欺骗下,酒醉后的严总与陆江初有了一夜的感情经历。 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陆江初的欺骗,才让严总不得已背叛了仙仪。 第二天,发现严总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的时候,陆江初却以那一晚的经历作为要挟,才最终得以与严总结婚。 他们结婚的那两年,严总一直都对陆江初很冷淡,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算计来的婚姻。 在严总眼里,陆江初不过是一个心思深沉、低质拙劣的替身,他会与陆江初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受到了陆江初的要挟。 而那时仙仪在国外,手术终于成功,没想到最终得到的消息却是,严总已经与陆江初结婚。 不仅如此,陆江初还背着严总和仙仪见了一面。我不知道那一次她对仙仪说了什么,总之在那次以后,仙仪就放弃了回国的打算。 后来在陆江初与严总离婚后,仙仪才选择了回国,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我承认,在最开始的时候,仙仪可能因为没有安全感而犯下过一些错事,但是她绝不是后面传言中所说的第三者。 真正的第三者,是你们信任和崇拜的陆江初。 不管陆江初有怎样的才华,有多少让人佩服的身份,有一点绝不会变,那就是,陆江初才是那个品行低劣的人。】 陆江初读完了这篇小作文,点了点头,赞叹道:“还算写得不错。” 如果陆江初不是当事人的话,恐怕都会相信了俞蔓这些鬼话。 霍瑶瑶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在心里想,江初姐姐果然心胸宽广,根本没有把这些诋毁之言放在心上。 陆江初的确也不是特别在意,毕竟俞蔓撒的这些谎实在太过拙劣,没有什么水平,想要揭穿特别容易。 或许这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因为爱慕严嵇,所以俞蔓能够顾头不顾尾地说出这些话。 陆江初甚至都有些怀疑,在俞蔓心中,她所说的东西全是事实,估计这篇文章写到最后,俞蔓都声泪俱下,开始真切地为陆仙仪感到悲哀了。 越想下去陆江初就越觉得好笑,于是拉到了评论区。 评论区里面也是什么言论都有,在舆论圈子里,粉丝们的想法是很容易改变的。 他们就像是河中的苇草,风一吹便跟着转换方向—— 【亏我以前还是陆江初的死忠粉,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之前算我瞎了眼了,我欠陆仙仪一句道歉。】 【这么一看严总也挺可怜的,不过好像他现在已经喜欢上了陆江初,所以说有心机的女人最为可怕。】 【陆江初现在不是有新目标了吗,希望傅影帝能够看到这些,我不想看到他重蹈严总的覆辙。】 【我越来越反感陆江初了,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陆江初竟然还有一群死忠粉,在为她坚守,那些人都是疯了吗?现在只要还有理智的人可都脱粉了啊!】 【我可太讨厌陆江初了,像她那样品行低劣的人,怎么配继续待在娱乐圈?我申请上面把她封杀!】 【没错,有钱有才有貌那又怎么样?像陆江初这种艺人,只会带坏风气。】 【陆江初滚出娱乐圈!】 【我们不想看见陆江初!】 【大家都欠陆仙仪一个道歉!】 …… 那些网友无比愤懑,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仿佛在举行什么盛大而辉煌的仪式。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替陆江初说话,但是那样的人都被围攻了。 人心似水,因势利导,看来俞蔓身后的人,很明白这个道理。 陆江初当然不会认为,这么盛大喧嚣的一切,只是俞蔓一个人造成的。 陆江初对评论区里面有好几个id都有些眼熟,看来此刻这些在评论区义愤填膺的人,都是陆江初曾经的粉丝,还是比较活跃的那种粉丝。 陆江初很多时候其实感觉也挺奇怪的,她既会被粉丝们的厚爱所打动,也会因为他们的无常变化而疑惑。 陆江初看了一眼俞蔓那篇小作文的发表时间,发现不过是5分钟之前的事情。 于是,陆江初转头对霍瑶瑶道:“不要生气了,这条微博应该马上就会被屏蔽了。” 霍瑶瑶明显不太相信,却还是配合着问道:“为什么?” 陆江初倒是卖了会儿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霍瑶瑶于是只能耐心等着,没想到十几秒过后,那条微博真的被屏蔽了,写着“因为相关法律法规,该微博不予显示。” 霍瑶瑶感叹道:“江初姐姐,你好厉害。” 见霍瑶瑶似乎误会了什么,陆江初笑着道:“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这件事又不是我做的。” 这次霍瑶瑶没有再怀疑陆江初的话,她猜测道:“难道是严总做的吗?” 陆江初点头,她的目光有些复杂:“你继续看下去,一会儿肯定还有好戏。” 霍瑶瑶的目光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她最喜欢看戏了。 陆江初看着什么都不懂的霍瑶瑶,有那么一点羡慕她的单纯。 陆江初之所以那么笃定,严嵇会采取行动,这一切当然都基于她对严嵇的了解。 陆江初明白,在这段感情中,严嵇是绝不会放手的那个人。 因为严嵇对她的保护欲,俞蔓就一定会付出代价。 所以陆江初一开始就对那篇小作文没有在意,因为她知道严嵇会处理的。 陆江初也并没有自己麻烦到了严嵇的自觉,只因这件事原本就因严嵇而起,自然也应该他去解决。 在霍瑶瑶期待的目光下,严嵇手下的公关团队,开始了雷厉风行的辟谣计划—— 首先,他们直接扔出了,陆仙仪与严长礼的结婚证照片,表明陆仙仪当年出国绝不是什么为了看病。 其次,他们拿出了陆仙仪在陆江初与严嵇结婚后,挑拨离间的证据,而陆江初与严嵇离婚的时间点,也是在陆仙仪回国之后。 然后最重磅的是,他们扔出了远在a国的俞蔓,尿检呈阳性的证明,以说明俞蔓之前所发的东西,全都是她在吸|毒后的胡言乱语。 俞蔓所在的州对毒|品的打击非常严厉,公关团队在扔出证明后,还非常贴心地替俞蔓报警自首。 那边的a国还在凌晨,不少好事的网友黑了俞蔓家周围的监控,把俞蔓被捕的画面全程直播了出来。 就这样,不过半小时的时间,之前那些抱怨的网友们就都没有话说了。 看着严嵇这一系列操作,霍瑶瑶突然感叹道:“我觉得严总还是配得上江初姐姐的。” 陆江初仍旧低头在与小猫玩耍,对霍瑶瑶所说的那句话,她并没有做出评价。 陆江初只是突然发现,她身边的人,似乎都有意将她与严嵇捆在一起。 或许大家都觉得,只有那样她才能得到幸福。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陆江初叹了口气。 她还是难以给出回答。 毕竟在她与严嵇刚开始在一起时,他们俩的心思都不纯,现在又怎么能够希望,一切都清楚明了呢? 这时候网上的舆论虽然好了很多,但还是有不少人硬着头皮,骂陆江初当年是舔狗,竟然连别人的替身都愿意做,如此为了爱情不要尊严,怪不得会被严嵇抛弃。 就算严嵇现在回心转意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大家都觉得,陆江初下一次还是会被严嵇抛弃的。 持有这些想法的人,都是一群爱慕严嵇的人,她们在心里把陆江初当做了情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 而那群人战斗力也很强,竟然用自己的歪理邪说,说服了不少网友。 大家似乎都觉得他们说得挺有道理的。 在所有人眼中,严嵇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严总,就算陆江初是陆家大小姐那又怎样呢? 要知道,陆家势力终究不及严家。 这种言论就不好辟谣了,毕竟严嵇总不能告诉别人,他才是真正更卑微的那一个? 就如陆江初并不在意俞蔓的那些胡言八道一样,她也不在乎现在的舆论。 活在别人的注视与议论之下,原本就是娱乐明星的一项工作,对于陆江初这种连网都很少上的人,那些话实在很难对她有什么影响。 与其关注那些事情,陆江初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边的人与事上。 她看一下霍瑶瑶,问道:“瑶瑶,你想和我一起回家吃晚饭吗?” 霍瑶瑶此刻正在吃点缀着巧克力的曲奇小饼干,饼干的香味很浓郁,霍瑶瑶眉眼弯弯,享受着食物的美好气息。 在听到陆江初的问题后,霍瑶瑶睁大了眼睛,连忙点头。 虽然有那么些不好意思,但在犹豫了两三秒后,霍瑶瑶还是忍不住问道:“垂云哥哥也来吃晚饭吗?” 担心霍瑶瑶害羞,陆江初忍住了自己脸上的笑意,却还是打趣道:“如果我哥哥不在,你就不去了是吗?” 霍瑶瑶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圆圆的像个苹果一样,她有些手足无措,声音中满是窘迫:“也不是这样,今晚垂云哥哥如果不在的话,那我多等一下就是了,他总不可能不回家?” 感受到霍瑶瑶那纯粹的目光,以及眼睛中的期待与欣喜,陆江初心头一颤。 带着说不出来的复杂感受,陆江初又揉了揉霍瑶瑶的头发,语气认真地保证道:“我绝不会让我哥哥对不起你的。” 霍瑶瑶不知道陆江初为什么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 此刻已经将近下午4点,从郊区的农场庄园回到市中心的陆家,需要两个多小时。 这并非因为路程遥远的缘故,而是因为晚高峰容易堵车。 担心赶不上晚饭时间,在将小猫交还给咖啡店的店主后,陆江初与霍瑶瑶就离开了农场庄园。 可能因为她们出发得比较早的缘故,运气比较好,并没有遭遇堵车。 等到陆家的时候,才5点过,那时候陆垂云也刚好下班回家。 陆垂云有些惊讶,不知道霍瑶瑶为什么会突然来了,心中涌起莫名的高兴,陆垂云又有些手贱地揉乱了霍瑶瑶的头发。 然后他赶在霍瑶瑶生气之前,从自己的西服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剥好后塞进了霍瑶瑶嘴里。 随身携带着一些类似于奶糖的小零食,是陆垂云这次从港市回来以后才有的习惯。 一开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是顺手就这样干了。 等见了霍瑶瑶后,陆垂云才隐约意识到,他身上随身携带的小零食,好像就是为霍瑶瑶准备的。 这个认知让陆垂云有些疑惑,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霍瑶瑶这样放在心上。 思来想去之后,钢铁直男陆垂云得出结论,一定是因为霍瑶瑶是她妹妹的朋友,所以他才会对霍瑶瑶这般好。 不过霍瑶瑶也太好哄了,一颗奶糖就能把她收买,这样来看,以后她岂不是很容易被人给骗走? 想到这里,陆垂云又莫名其妙有些生气,又伸手揉了揉霍瑶瑶的头发,在心中骂她“小傻瓜”。 开开心心吃着奶糖的霍瑶瑶,并不明白陆垂云是在发什么疯。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就不和看上去傻乎乎的垂云哥哥计较了。 他们俩都觉得对方很傻,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又出奇地搭对,有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而作为月老的陆江初,此刻已经功成身退,自己去给自己调酒喝了。 晚餐都还在准备,喝点餐前酒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江初选择的是一款玫瑰红葡萄酒,看酒身上面的标识,这瓶酒酿造于1895年,已经是百年陈酿了。 陆江初用开瓶器将酒打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闻着芬芳馥郁的酒香,陆江初嘴角微微扬起。 将红酒倒入了水晶的醒酒器中,看着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漂亮的模样,陆江初有些等不及了。 等酒终于醒好后,陆江初也不想做更多的鉴赏了,她直接倒了满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她如此“牛饮”一杯百年陈酿,陆江初恐怕会被人说浪费。 但她自己却没有这样的讲究,做事随心所欲就好。 待到陆江初喝完了半瓶酒,陆垂云与霍瑶瑶才走到她身边。 看着已经半空的酒瓶,陆垂云皱起了眉头。 他如此严肃冷厉的样子,看得霍瑶瑶心头一惊,她不由开始为陆江初担心起来。 好在陆江初也懂得收敛,见陆垂云过来后,她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坐在那里十分乖巧的样子。 最近陆垂云对陆江初可算不得有多温柔,陆江初并不想顶风作案。 酒被管家派人收了下去,很快菜就上齐了,这顿饭只有他们三个人,陆志明因为一些事情还留在港市。 霍瑶瑶察觉到气氛有些凝滞,连忙做了陆江初与陆垂云之间的润滑剂,活跃了气氛。 霍瑶瑶吃饭的时候还是很认真专注,吃得非常香,连带着陆江初都比平时多用了半碗。 陆垂云看着比较满意,也就没有那么严肃了。 陆江初与霍瑶瑶都不由松了口气,两个人如同难兄难弟一般对视了一眼。 此时陆垂云问道:“听傅影帝说你晚上要去参加一个颁奖典礼,大概是什么时间?需要哥哥送你吗?” 陆江初有意想创造,陆垂云与霍瑶瑶单独相处的时间,于是回答道:“晚上8点的样子,还有一个多小时,等我吃完饭再赶过去也来得及。 我已经约好长嶙了,哥哥你在家帮我陪陪瑶瑶。” 听到陆江初的话,霍瑶瑶对陆江初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对陆江初的安排,陆垂云也没有什么意见,事情暂且就这样说定了。 等到傅长嶙来接陆江初的时候,陆江初刚刚吃完晚餐,正在花园散步消食。 她之所以出来,主要原因还是为了,不当陆垂云与霍瑶瑶之间的电灯泡。 虽然在散着步,陆江初大脑中却在回味,那瓶玫瑰红葡萄酒的味道。 或许是回味得太专注了,等到傅长嶙已经走到身边时,陆江初才发现他的存在。 此刻傅长嶙已经换上了全套的西装。 西装是黑色的,风格比较偏英伦,陆江初突然记起,严嵇也有一套西装和傅长嶙这套很像。 只不过傅长嶙与严嵇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同样款式的衣服,傅长嶙穿起来会有一种贵公子范,气质比较优雅,让人眼前一亮。 但是严嵇穿起来,只会增加他那冰冷严肃的气质,他的气息太有侵略性,会让人下意识心生畏惧。 陆江初想,或许严嵇与傅长嶙的区别,也就是他与顾和光的区别。 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在某些时候,将严嵇与顾和光弄混。 这些想法在陆江初脑海一闪而过,她很快回过神来,自嘲道:“长嶙,你都把礼服换上了,我却想就穿着这套休闲装去了,这样会不会被主办方赶出去啊?” 陆江初身上穿的,是一套蓝白色的t恤套装。上身的t恤有些男友风,比较大,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越发将陆江初衬托得十分纤弱。 下身是宽大的短裤,全套服装一定要说个什么风格的话,那就是嘻哈风了。 特别是和她头上的灰色鸭舌帽一搭配,就更像了。 晚上的颁奖典礼是全程直播的,陆江初穿这么一套十分休闲的装束去参加颁奖典礼,的确不太合适。 但是傅长嶙却不这样认为,在傅长嶙眼中,陆江初不管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于是他说道:“我觉得这一套挺合适的,况且这么多年来你获了那么多次奖,这可是你第一次去领,主办方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赶你出去啊。” 陆江初很赞同傅长嶙的回复。 他俩一起在花园又散了会儿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才出发。 第292章 颁奖典礼 坐在车上时,陆江初问傅长嶙道:“长嶙,你知道给我颁奖的人是谁吗?” 傅长嶙摇头,显然不太清楚,他笑着回答道:“我一定会争取成为你的颁奖者的。” 陆江初也微微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刚才喝酒喝多了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傅长嶙开车太稳了,车里面音乐舒缓、温度适宜,陆江初竟然感到了一丝睡意。 傅长嶙随时都注意着她的情况,在此刻建议道:“江初你睡,还有不短的一段路呢,等到了我再叫你。” 陆江初没有拒绝,很快便沉入了睡意之中。 但她睡得不算深,大脑里面总有一部分是清醒而活跃的,陆江初觉得她这样只能算得上是闭目养神。 关于颁奖的人选,虽然已经知道,这一次的颁奖典礼与严嵇无关,但陆江初还是下意识认为,给他颁奖的人会是严嵇。 这种判断究竟是出于理智还是出于情感,陆江初仍旧分不太清。 最近,她好像经历了不少这种分不清的问题。 这让陆江初心头有一些疑惑。 她隐约觉得,自己知道这一种现象后面说明着什么问题;但是陆江初又认为,现在并不是想那些问题的时候。 陆江初不知道的是,在她将要陷入深度睡眠之际,她低声唤了一句:“阿嵇。” 听到陆江初的声音,傅长嶙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他忍不住攥紧了方向盘。 傅长嶙怎么也没想到,陆江初竟然会梦到严嵇,还会在梦里呼唤严嵇的名字。 他宁愿陆江初想的人是顾和光! 傅长嶙的目光无比苦涩,他想他或许应该提醒陆江初,让陆江初意识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傅长嶙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只是每一次他都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 只有这一次,和以前不太一样。 傅长嶙叹了口气。 他从来都知道,陆江初一直都只将他当做普通朋友,是他冥顽不化,是他执迷不悟,是他不愿放弃,所以他才能够与保持还算紧密的联系。 但是,傅长嶙也经常自我怀疑,他很多时候都会担心,如果他表现得太热情,会不会引起陆江初的厌烦。 他总是在不安与欣喜的两极徘徊,在他与陆江初相处的时候,他的感受很难落到实地。 如今知道陆江初对严嵇有想法,他应该放弃吗? 傅长嶙的第一反应便是否定。 他从未想过放弃陆江初,他与陆江初相识多年,早在陆江初还只是楚姜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对她心生爱慕了。 这么多年的坚持早已成了习惯,谈何放弃?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等待陆江初的。 更何况,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毕竟陆江初与严嵇之间也存在太多问题,而那些问题都很棘手。 想到这里,傅长嶙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陆江初这些日子休息时间是足够的,所以她小憩了一会儿便很快醒来了。 傅长嶙递给了她一瓶矿泉水,对待陆江初的语气仍旧温柔:“江初,你醒来得刚刚好,我们马上就到了。” 举行颁奖典礼的地方是一个话剧院,陆江初远远就看见,长长的红地毯,与等候着的记者。 春夏之际8点钟天已经黑尽,记者们的闪光灯如同星星一样,此起彼伏地闪烁着。 傅长嶙的车大家都认识,在车还没有停好的时候,便有大批记者围了过来。 他们围着车拍照,一时间傅长嶙这辆车旁边的记者,就比红毯那边还多了。 不少正在走红毯的艺人,忍不住转头看过来,当发现来的人是傅长嶙与陆江初后,他们的眼睛中满是恍然大悟,连嫉妒的念头都不敢有。 毕竟,傅长嶙与陆江初在娱乐圈,可是顶流级别的存在。 闪光灯成了一片海,陆江初与傅长嶙都知道制止无用,干脆戴上了墨镜,这让他们还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酷感。 傅长嶙下车后走到陆江初那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门刚刚被拉开一条缝隙,陆江初就听见,铺天盖地地按快门的声音,顺着空气涌进了车里。 确认自己的墨镜已经戴好后,陆江初下了车,和其他女星那种让人惊艳的出场方式不同,穿着t恤衬衫,戴着鸭舌帽的陆江初,与这个豪华的颁奖典礼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毕竟,工作人员都比她穿得好。 记者们先是愣了一瞬,之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问道—— “江初小姐,请问你这次来为什么穿得如此随意?” “江初小姐,你和傅影帝一起来的,这说明你们已经确认关系了吗?” “江初小姐,傅影帝真的是你的前男友吗?” “江初小姐,为什么当年您会隐瞒身份嫁给严嵇?在你们的关系中,你对陆仙仪是怎么看的?” “江初小姐,听说你会和严总离婚,是因为你被他抛弃了,这是真的吗?” “江初小姐,你会考虑复婚吗?” “江初小姐,俞蔓说的是真的吗,你在刚和严总结婚的时候,只是陆仙仪的替身吗?” “江初小姐,请问您不仅当了替身,还被严总抛弃,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 诸多问题之中,只有最后一个引起了陆江初的注意,她笑了笑,看向那个问题的记者:“现在外界关于我的传闻都这么惨了吗?” 那记者会问出那般有火药味的问题,就是因为想要得到陆江初的关注。 但是当陆江初转头看向他之后,他却被陆江初的美貌给镇住了,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张口结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他这样窘迫,陆江初也就收回了目光,与傅长嶙一同走上了红毯。 过了好几秒那记者才回过神来,他的同事站在他身旁,忍不住用手肘打了他一下,抱怨道:“刚才你发什么呆?那么好的机会都错过了!” 那记者眼中也满是懊恼之色,但却没办法说陆江初一句坏话,最终只能感叹道:“她太美了。” 他同事听到他的感叹,也没有办法反驳,最终只能低声骂了句:“xx的,你说得没错!” 那记者忍不住说道:“像江初小姐那种尤物,怎么可能被人抛弃?只有她抛弃别人的份儿! 我们如果还按着之前那个方向去写,真的会有人看吗?我总觉得太离谱了。” 听到他的问题,他同事面露讽刺,回答道:“正是因为离谱,才会有人想看,你不懂人心。 像陆江初这样的人,过于完美了,有家世、有才华、有美貌、有天赋、还有无数追求者。 完美的人就会招人嫉妒,大家想看到的是陆江初不那么完美的一面,这样他们心里才会平衡一点。 首富之女成为弃妇?多么大的噱头!就照着这个方向写,铁定赚钱。” 那记者却没有迎合他同事的话,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坚定地说道:“要写你写,我就喜欢完美而真实的江初小姐,没办法造谣诋毁她!” 说完他也没等同事的回复,便径直离开了。 而他的同事留在原地,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江初并不知晓,她凭借着自己的美貌,给自己赚来一个小迷弟。 陆江初走红毯走得很敷衍,她的手放在裤兜里,走路就好像散步一样。 更过分的是,陆江初走着走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她的速度比较快,之前不少比陆江初更早踏上红毯的女星,此刻一个个都被陆江初超过了。 看着闲庭信步的陆江初,又看了看正在努力摆pose的自己,女星们都感觉有些尴尬。 她们之所以会摆pose,就是因为想要多一些记者能拍摄她们,结果记者们全都跟着陆江初走了。 明明她们身上穿的才是全套的礼服,陆江初只不过穿了一套t恤与短裤,根本就不合规矩。 怎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江初身上? 这些女星们眼中满是嫉妒,她们将目光投向了站在红毯最前方的,一个穿着粉色修身丝织旗袍的女人。 那人正是颁奖典礼中,最佳歌手的获得者,严家的小姐严琪儿。 听别人说,严琪儿是严嵇的妹妹,身份不比陆江初差。 严琪儿性格一向骄纵自我、爱出风头,她应该很看不惯,把风头都抢走的陆江初? 众人眼中都闪过兴奋的光芒,只希望能够看见,严琪儿与陆江初直接对上。 而正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严琪儿看见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陆江初,心情一下子就不愉悦了。 当严琪儿看向陆江初身旁的傅长嶙时,看着傅长嶙对陆江初那小心翼翼的呵护态度,严琪儿眼中闪过一抹刻骨的嫉妒。 要知道,她放弃大好的前程,选择进入娱乐圈,就是因为想要得到傅长嶙的青睐。 但是这么多年来,傅长嶙却一直都对她十分冷淡,怎么现在傅长嶙到了陆江初面前,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感受到严琪儿那嫉妒的目光,陆江初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严琪儿这个熟人。 陆江初第一次见严琪儿,是她与严嵇结婚以后。 严琪儿是严家旁支的女儿,从辈分上来算,她是严嵇的表妹。 那时候严琪儿暑假来严家暂住,对陆江初处处看不起,处处刁难。 因为懂得自己保护自己的缘故,陆江初并没有在严琪儿那里吃什么苦头,还让严琪儿吃了不少暗亏。 不过以严琪儿的智商,她恐怕现在都没有想到,当年让她吃亏的人会是陆江初。 在那个暑假后,严琪儿就出国读音乐学院了,她对陆江初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了当年。 在严琪儿眼中,陆江初是一个十分好欺负的软柿子,性格温柔懦弱,并不受她表哥严嵇的宠爱。 因为心中的刻板印象太深,严琪儿仍旧十分看不起陆江初,她认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江初即使恢复了真实的身份,性格也不可能变,肯定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欺负。 不过她还有几分理智,没有在红毯上就与陆江初对上。 严琪儿有些鄙视地看了一眼,陆江初身上穿着的t恤,内心只觉得寒酸。 为了能够将陆江初给碾压下去,严琪儿刻意多等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在陆江初身边。 但是让严琪儿没有想到的是,陆江初纵然穿得很普通,不施粉黛,容色却比严琪儿要出色很多。 她们两人走到一起后,这种对比就更强烈了,严琪儿心中的妒意越来越深。 如果不是因为傅长嶙还在陆江初身边,严琪儿恐怕早开始使用手段了。 严琪儿之所以选择走上歌手这条道路,就是因为傅长嶙当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严琪儿从小就崇拜傅长嶙,自然希望傅长嶙能够注意到自己。 此次她能够获得最佳歌手的名号,与其说是实力因素,还不如说是运作得好。 严琪儿所在的那所音乐学院全球闻名,她在里面虽然是个吊车尾,连交作业都必须靠买,但是严琪儿的粉丝们并不知道这些事。 她们只会看着严琪儿是名校出身,便崇拜与追捧。 在娱乐圈要立一个学霸人设并不容易,但也算不得多复杂,只要在立好人设后,不要得意忘形暴露了真实水平就好。 作为今年最火的歌手,严琪儿自然也有傲气的资本。 根据主办方的安排,严琪儿的座位就在陆江初旁边,两人都在第一排。 傅长嶙在把陆江初安顿好后,才去了后台,他还有一些事情要提前准备。 此刻直播镜头并没有集中于严琪儿,她也就放松了警惕,面对自己曾经的嫂子陆江初,严琪儿出言嘲讽道:“听说你被我表哥抛弃了?” 陆江初在手机上玩连连看,根本没有理会严琪儿。 严琪儿虽然知道陆江初是首富之女的身份,但是她也自恃是严家人,觉得她并不需要畏惧陆江初。 陆江初如果讨严嵇喜欢的话,严琪儿自然不敢对她这种态度。 但是严琪儿看了网上的舆论,又想起陆江初当年在严家的遭遇,便觉得严嵇肯定对陆江初没有任何想法。 毕竟,陆江初只是一个替身,还是一个没那么听话的替身。 在严琪儿眼中,陆江初只是严嵇的玩具,玩腻之后便被扔掉的那种,有什么可傲的? 看着陆江初绝美的面庞,严琪儿心中妒意更深了,恨不得用刀划花陆江初的脸。 因为现在毕竟在公众场合,严琪儿说话也不敢太大声,只能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敢不理我?你是哑巴了吗?” 陆江初仍旧看着手机屏幕,游戏的提示音不停地在严琪儿耳边响起。 不过这一次,陆江初突然开口建议道:“如果你不想挨打的话,最好现在在我面前跪下。” 陆江初自认为自己的语气很友善,她知道纵然严嵇没有出现在今天的颁奖典礼,以他的性格,也肯定把一切都控制得完全。 严琪儿刚才所说的话,多半已经被现场收音后传到了严嵇那里,最近严嵇本来就像个疯子,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就连陆江初都没有把握。 陆江初的提醒,被严琪儿当作了威胁。 严琪儿眼中满是不屑:“就凭你,也敢威胁我?你信不信,我让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个人拎起衣领,直接提了起来。 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脸上,颁奖席顿时一片寂静。 此刻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们,并没能看见这一幕,因为直播中断了。 不少观众上网抱怨:【主办方是怎么回事?】 而主办方负责人员此刻,正擦着额头的冷汗,在严嵇面前恭敬地低下头。 另一边,挨了打的严琪儿还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那一巴掌打得不轻,她觉得自己的头脑都开始昏沉起来了,嘴角还有着血腥味。 严琪儿骂道:“陆江初,你这个小贱|人,你居然真的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而陆江初回复她的,却是连连看的声音。 见严琪儿还想再骂,陆江初语气很平淡:“我一直都在打游戏,哪里有时间打你?你能有游戏好打吗?” 不少正在偷偷摸摸围观的人,听到陆江初的话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着周围人的笑声,已经有些昏头了的严琪儿才勉强恢复理智,她睁眼看向那个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人,嘴中一直骂骂咧咧的很不干净。 然后,在看见那人是谁后,严琪儿就如同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那人放开了她的衣领,严琪儿直接跌坐到了椅子上。 因为内心的恐惧,她很快又站直了身子,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低声唤了一句:“爸爸。” 她原本以为,打她的人是陆江初的同伙,没有想到却是最让她畏惧的父亲。 听见严琪儿的称呼之后,陆江初有些意外地抬头。 她看见,严琪儿的父亲是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长相很是俊朗,比很多娱乐明星都不差。 没有想到那样一个看上去斯文俊秀的人,竟然会让严琪儿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都如此畏惧。 见严琪儿终于乖顺之后,严琪儿的父亲对陆江初笑了笑,说道:“江初小姐,我替琪儿向您道歉了。” 陆江初不得不承认,与严琪儿的满脸戾气相比,她父亲的确更让人容易心生好感。 不过陆江初又不是圣母,自然不可能原谅严琪儿,她的声音很冷:“严先生要好好管教你的女儿啊。” 让陆江初惊讶的是,她察觉到,严琪儿的父亲在听到自己唤他为“严先生”后,他眼中闪过的神色十分复杂,屈辱的同时带着那么些愤恨。 这让陆江初心中涌起一个猜测:“先生您不姓严吗?” 严琪儿的父亲笑了笑,只是这一次,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我姓黄,是入赘严家的,所以琪儿不随我姓。” 说完这句话后,那位黄先生就告辞了:“江初小姐,我还有些事要做,就先离开了。” 与陆江初说完话后,他又看向了严琪儿,眼中满是厌恶:“琪儿,你若是再敢对江初小姐不敬的话,就不要怪爸爸对你不客气了。” 听到她父亲的警告,严琪儿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眼中满是惶恐与畏惧,回答道:“我记住了。” 见她这般乖顺,黄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然后便离开了。 陆江初因为是一直坐在位置上的,所以她看见了严琪儿眼中深深的怨恨。 这对父女真是有意思,陆江初想。 在黄先生离开后,中断的直播又继续了,严琪儿狼狈地去洗手间补粉,想要遮住自己脸上的巴掌印。 但是那掌印颜色实在太深,她只能将自己的皮肤弄得很白,因她今日穿的是旗袍,所以这白得异样的肤色,让严琪儿看上去像是一个女鬼。 因为颁奖典礼很快就要开始,怕耽误了时间,严琪儿也只能就这样出去。 这次在她重新坐回陆江初身边之后,严琪儿整个人都收敛了很多。 她之所以会那样畏惧她的父亲,就是因为她父亲为人特别残忍阴狠。 她母亲当年看上她父亲的容色,逼死了她父亲的初恋女友,以严琪儿爷爷奶奶的性命做要挟,强迫严琪儿的父亲入赘严家。 一个带着一腔仇恨来的人,怎么可能不复仇呢? 严琪儿的母亲在她三岁时就瘫痪在床,一直过得生不如死。 而她父亲却以赘婿的身份,掌握了严家那个支脉的权势,还因此被严嵇看中,在严嵇手下做事。 严琪儿只以为自己刚才会挨打,是因为她父亲想要讨好陆家的缘故,根本没有想到幕后的指使者会是严嵇。 此刻,严嵇正透过监控屏幕看着一切。 他问道:“严琪儿怎么会得奖?” 主办方负责人员语气有些颤抖:“是严琪儿小姐的经纪人给她运作的,我误以为这是出于严总您的示意,所以让她评选上了。 如果您不想看见她的话,我这就让她离开,在网络上发布她评选作弊的公告,让第二名顶替她的位置。” 反正第二名从真正的票数来看,是碾压严琪儿的。 对于负责人员的补救方案,严嵇微微点了点头。 他面上喜怒难辨,让待在严嵇身边的人都感觉心惊胆战,如临深渊。 此刻严嵇所在的位置是监控室,正如陆江初所料,这段时间他们虽然没有真正相见,严嵇的目光却一刻都没有从陆江初身上移开过。 他看着陆江初经常与傅长嶙吃饭,看着陆江初逗弄小猫的场景,看着陆江初与霍瑶瑶的互动…… 他那样渴望她,以至于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严嵇想起那日他与陆江初分别时,陆江初所说的话。 她不要他,是因为他不是顾和光。 这句话让严嵇挫败过,但是他觉得他还可以补救一下。 之前他虽然模仿着顾和光,却还是更多保持自己的本性,甚至擅自催眠了陆江初。 这或许就是陆江初最讨厌的东西。 但是,只要她愿意原谅他,他就能够做出新的改变。 严嵇对此充满信心。 他转头看向那个工作人员,问道:“你们安排的谁去给江初颁奖?” 工作人员自然不知道严嵇会提前来,于是只能实话实说:“给江初小姐颁奖的人是傅影帝。” “哦?是吗?那这么看他们还挺有缘的……”严嵇冷声感叹道。 严嵇这句感慨,让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低下了头。 大家都感觉到,严总生气了。 那工作人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顶着莫大的压力,他开口补救道:“虽然原计划是让傅影帝去,但是既然严总您来了,可能就得麻烦您去给江初小姐颁奖了。 傅影帝往些年也得过几次最佳歌手,由他给最佳歌手颁奖最为合适。” 这一次,严嵇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他点点头:“你很好,就照你说的去办。” 那工作人员终于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也怪不得他如此畏惧严嵇,最近严嵇十分深沉不定、喜怒无常,已经让很多人丢去工作了。 能够进入严氏工作的人,都是佼佼者,离开严氏之后,他们就很难有更好的选择了。 更何况这些年经济每况愈下,不小小公司早已揭不开锅,如果被辞退的话还有房贷要还,没有哪个人敢丢去工作。 严嵇此刻又沉默着盯着监控屏幕,他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陆江初的眉眼。 这时候,严琪儿的父亲回来了,他看着严嵇,语气恭顺之中带着一丝疯狂:“严总,事情办好了,如果您还不满意的话,我觉得可以让严琪儿也和她母亲一样,尽早卧病在床。 她现在真是和她母亲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比恶毒,这样的人要是留着恐怕会坏了严家的名声。” 这位黄先生长得斯文俊秀,一股子书生气,说出来的话却如此阴毒狠辣,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如同一条毒蛇,不由让人悚然一惊。 而且他话中所提到的人,是他的亲生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未免过于让人心惊了。 听到他的建议,严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这个女儿曾经因为校园霸凌,把一个同学逼到跳楼,你去找找那方面的证据,送她进去。 不然真让她重蹈了她母亲的覆辙,严家又要多养一个废物,没有这个必要。” 听到严嵇的话,那些在一旁的人,头埋得又更深了一些,一个个都担心自己被杀人灭口。 好在,其实也没什么好灭口的,毕竟严嵇也是按法律办事,属于大义灭亲,说出去别人也无可指摘,说不定还会赞扬严嵇的正直守法。 在心中咒骂着陆江初的严琪儿没有想到,她往后的结局就这样定了下来。 其实如果不是她刚才在陆江初面前太嚣张了的话,严嵇都已经把严琪儿这个人给忘了。 但是她判断不清局势,偏偏要撞上来,实在是自作自受。 在颁奖典礼正式开始之前,严琪儿得知自己的奖项被取消了,而主办方还在网上公布了她作弊的细节。 如此一来,严琪儿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更过分的是,一群人还扒出了她在校的成绩,将她的学霸人设给撕了个粉碎。 虽然严琪儿具体并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但她却感觉,这一切一定都和陆江初脱不了干系。 已经被取消奖项的严琪儿,自然没有资格继续坐在这里,维护秩序的安保人员走了过来,语气还算礼貌地请严琪儿出去。 严琪儿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快要疯了,最可怕的是,此刻好几个进行直播的摄像机,竟然都对准了她,想要录下她的丑态。 严琪儿用尽全身的意志,也只能够维持表面的平静,她的手一直在颤抖,而她的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傅长嶙的到来,则把她往边缘之外又推了一把。 傅长嶙看向严琪儿的目光,冷漠又厌恶,如同在看一只臭虫。 严琪儿的理智一下子就崩溃了,强烈的羞愧与仇恨笼罩着她,严琪儿忍不住对着陆江初大吼道:“都怪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最后还成了弃妇,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严琪儿过分发白的脸色,衬托得她如同女鬼一般,而在她歇斯底里之后,那种如同鬼魅的感觉就更深了。 而此刻,直播间的弹幕都炸了—— 【严琪儿可是严嵇的表妹,她说陆江初是替身和弃妇,绝没有错!】 【谁能想到所谓高高在上的江初小姐,竟然有这样的过往?】 【陆江初会是弃妇,说不定是因为她有什么问题,生理上的或者心理上的。】 【我看陆江初一天还傲什么?她以前可是连别人的替身都愿意做呢!】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陆江初之前装|逼装的太过了,所以现在才会引起群嘲!】 【求求傅影帝快点回头,像陆江初那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 【我早知道陆江初会翻车,之前在综艺里的时候,她总是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一点谦虚都没有,让人看着就不喜。】 【没错!真正有实力的人哪里会像陆江初那样喜欢炫耀?我看她不过是半桶水响叮当罢了。】 【不是,你们的想法真没问题吗?江初她什么时候主动炫耀过?她每一次掉马甲,不都是被逼的吗?】 【急了急了,陆江初的粉丝又急了,他们又开始洗地了!】 【我才不信什么被迫掉马,一切都是台本安排好的,难道还真有人信演出来的情节吗?】 【陆江初的粉丝和陆江初是一个货色,狗随主人嘛,正主什么样粉丝就是什么样,不用理他们就好。】 【我觉得以后那位江初小姐,可以直接改名为替身小姐了,哈哈哈哈……】 …… 网上的弹幕刷得很疯狂,各种言论都有,甚至产生了混战。 而陆江初什么都不关心,她更关心自己正在玩的连连看。 发疯骂人的严琪儿已经被安保人员带走了,傅长嶙此时坐到了陆江初身旁。 陆江初看傅长嶙皱着眉头,以为他还在因为严琪儿而生气,开口安慰道:“没必要被那种人影响,我们掌握自己的节奏就好了。” 傅长嶙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见他好了一些,陆江初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她重新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游戏上。 陆江初不知道,傅长嶙会心情沮丧,并非因为严琪儿,而是因为他所属的颁奖对象的突然变化。 傅长嶙刚才之所以会去后台,就是因为他想去找导演组的人询问,自己能不能给陆江初颁奖。 当时他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这让傅长嶙高兴了好一会儿。 就在傅长嶙开始思考,自己要给陆江初什么惊喜的时候,他又得到了导演组的新消息,他颁奖的对象改变了。 原本傅长嶙负责的是最佳作词人这个奖项,导演组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因为考虑到傅长嶙与陆江初多年合作,两人私底下交情也甚笃的缘故。 但是这一次突然的调整,导演组也没能给傅长嶙一个理由,只是说得非常含糊不清,大意是上面有人导致了这个改变。 傅长嶙那时心就沉了下去,他意识到,那个在幕后出手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严嵇。 想到严嵇对陆江初锲而不舍的追求,又想到陆江初开始对严嵇变得特殊的态度,傅长嶙只觉得心头苦涩。 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了他,傅长嶙感觉,要是再让严嵇这么下去,自己和陆江初将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是因为实力的差距,傅长嶙又没有办法和严嵇抗衡。 这样的他,显然十分被动。 这些想法傅长嶙并不好告诉陆江初,他只能暂且忍耐,以等待时机。 在各种奇怪的小插曲之中,颁奖典礼终于开始了,陆江初将自己的目光从连连看上面移开。 毕竟别人在颁奖,而她在下面打游戏,会显得很不尊重人。 今年的主持人说话很幽默风趣,陆江初坐在那里,倒也不觉得无聊。 原以为还得等一会儿再上台,没想到第一个颁发的,就是最佳作词人的奖项。 主持人笑着道:“已经有三年的最佳作词人都是楚姜小姐了,但是楚姜小姐却从未来领过奖,这次终于到来。 希望明年,还能在这里见到楚姜小姐。” 主持人之所以用陆江初的笔名来称呼她,也是因为圈子里的规矩。 陆江初这时候倒没有表现的很懒散了,她微笑着站起身,往台上走。 而颁奖典礼的直播间里,弹幕仍旧铺天盖地—— 【我永远都爱楚姜!】 【不知道给楚姜颁奖的人会是谁?】 【我猜是傅影帝!毕竟他们俩都合作这么多年了。】 【我也希望是傅影帝,但是好像真的不是,你们没看见傅影帝此刻坐在位置上一直没动吗?】 【那有些遗憾了,我多么想看见傅影帝和楚姜站在一起啊,他们俩简直是娱乐圈的黄金搭配。】 …… 在陆江初走上台后,那个神秘的颁奖嘉宾终于出现了。 弹幕瞬间沸腾起来—— 【我的天,怎么会是严总?】 【你们没看到傅影帝脸色都变了吗?前夫与现任绯闻对象齐聚现场,这简直是最佳修罗场啊!】 【刺激了刺激了!我倒要看看陆江初有多爱严嵇,愿意在他身边当两年替身!】 【虽然你们都说陆江初是舔狗,但是我怎么感觉,严总好像才是那个更舔的人啊?之前他不是在陪陆江初参加综艺吗?】 【我也觉得,严总现在好像追妻火葬场了……】 【追妻火葬场个鬼,陆江初的粉丝就不要脑补那么多了,你们的正主可是被严总抛弃的人,有什么好追的?】 【没错,陆江初的粉丝们也太有自信了,一个个想法简直是离谱。你们就等着被严总打脸!】 【不知道到时候他们看见陆江初表现的很卑微,会不会觉得自己受了诈骗,哈哈哈哈……】 …… 不知不觉中,弹幕分为了两派。 90%的人认为,严嵇对陆江初并无感情,陆江初的粉丝们脑补太多实在可笑,就等着打脸。 只有不到10%的人认为,在严嵇与陆江初的感情中,陆江初才是那个更有话语权的人,严总现在铁定在追妻火葬场。 坚定在第二个派系的人,都是陆江初的死忠粉,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得知陆江初就是楚姜之后,才开始喜欢陆江初的。 这群人对陆江初有着坚定的信念,却一直被大部分人嘲讽和打压。 而此刻,无论是哪个派系的人,都死死盯着屏幕。 他们看着走到陆江初身前,正准备把奖杯递给陆江初的严嵇。 一群人死死盯着严嵇的脸,想要从严嵇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从而证明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第293章 全民围观 不过大家都发现,严嵇还没有什么异常,陆江初的脸色就已经冷了下去。 陆江初表情的变化并非特别明显,但却躲不过正拿着显微镜看视频的网友们。 陆江初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她虽然默认了严嵇对她的监视,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接受他出现在她面前。 陆江初最近已经觉得自己的思绪足够混乱了,好不容易才寻求到一丝平静,而严嵇的出现就如同砸毁一切的陨石。 如果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的话,陆江初此刻恐怕已经转身走人了。 严嵇看见陆江初微微皱起的眉头,心头一紧。 但是他实在想她,没有办法不来看她。 看视频与看真人总归是不同的,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严嵇第一次离陆江初这么近。 他发现她瘦了很多,不由感觉到心疼。 各种汹涌的情绪,在他走到陆江初面前后,都平静了下来。 它们宛如蜘蛛结的网,密密麻麻地将一切空间覆盖,潜移默化之中,让人感觉窒息。 严嵇就这样盯着陆江初,大家很难从他的面上,看出他隐藏在心底的情绪。 但是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严嵇对陆江初很是不同,而陆江初对严嵇避之不及。 【难道严总是真的追妻火葬场了吗?】 弹幕中有人这样问道。 但是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嘲讽给压下了,大部分人还是坚信,高高在上的严总绝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他都那样了,那他还是他吗? 在那群持有这种坚定信念的人眼中,严嵇是一个冰冷而强势的人,她们不觉得陆江初有资格,让严嵇改变行事风格,打破自己的底线。 在两个派别的混战之中,到底有没有站队的人,开始做出理智评价:【我觉得之所以大部分人,不愿意承认严嵇对陆江初的特殊,是因为你们嫉妒陆江初?嫉妒她能够得到这近乎完美的一切?正是因为嫉妒,让你们能够忽略那么多直接的证据,一味跟随自己的想法来进行判断。】 那个人的理智评价引发了众怒,毕竟大家就算是真这么想的,也并不会希望自己的想法被如此赤裸裸地揭示开来。 他们一个个都嘲讽道—— 【刚才那所谓的理智派,估计是陆江初的粉丝假冒的!说出来的话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可能陆江初的粉丝和陆江初有一样的幻想,觉得世界都必须围着他们转!】 【一个成年人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你们就等着严总打脸!】 【弹幕别刷了!严总终于要颁奖了!】 【大家注意看细节!】 …… 弹幕上如此激动,但是现场的情况,却是尴尬中带着点紧绷。 只见严嵇着拿着奖杯迟迟没有递给陆江初,而陆江初面色冰冷的站在那里,似乎随时都可能拂袖而去。 主持人都快被他们俩愁死了,担心再这样下去就会出现演出事故,他只能笑着圆场:“颁奖时间到了,让我们一起恭喜楚姜小姐!” 现场的观众都很配合,一同开始鼓掌,掌声虽不整齐,但还显得热闹。 严嵇这时候才像终于回过神了一般,他将手中的奖杯递给了陆江初。 陆江初只觉得那个奖杯烫手,其实有那么些不想接的,但是最终,她还是接了过去。 按理说应该发表一两句获奖感言的,但是陆江初已经没了这个心情,接过奖杯就打算下台。 看着陆江初那副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严嵇心头只觉得苦涩与焦急。 他已经这么多天没有见过她了,原以为至少能多看她几眼的,但这世间的事情,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严嵇又想起了陆江初所说的那句话,因为他不是顾和光。 心中一股酸涩的情绪涌了上来。 严嵇看着陆江初的背影,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处在什么场合,他快步上前拉住陆江初。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严嵇的姿态卑微而疯狂,他恳求道:“只要你愿意再和我一起,我可以像他。” 这时主持人正好拿着话筒走到他们身旁,他原本是想让陆江初补说两句获奖感言的,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震撼的消息。 等主持人回过神来,他想要补救也来不及了,话筒的收音功能很好,将严嵇所说的话通过电磁波信号,原原本本地传到了遍布会场的音响中。 所有人都听到了。 弹幕在那么一瞬,开始诡异地平静起来,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疯狂—— 【我的天,我刚才是幻听了吗?“可以像他”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感觉传闻好像有那么点问题,严总好像才是真正的替身!??】 【只有我好奇那个他是谁吗?】 【我觉得提离婚的人应该是陆江初……之前那些舆论,怎么会偏成那样啊?】 【严总居然这么卑微的吗?这还是我认识的他吗?爱情真可怕!】 【之前站陆江初的人是真的厉害,竟然猜对了!】 【我向陆江初的粉丝们道歉,之前我还觉得他们和他们的正主一样,过于狂傲了,现在看来,狂傲有狂傲的资本啊。】 【所以那个他到底是谁?陆江初是因为严嵇长得像她曾经的爱人,才和严嵇在一起的吗?】 【严总对陆仙仪未必有感情,但是对陆江初绝对是特殊的,看他在陆江初面前如此卑微,我都有些心疼了……】 【替身竟是他自己……】 【如果傅长嶙是陆江初的前男友的话,那这件事就说不通,毕竟严总和他一点都不像。】 【对的,以傅长嶙对陆江初的态度,他怎么可能舍得分手?】 【那这么说,关于傅长嶙是前男友的传闻也是假的……网上那些话,果然一句都不能信!】 【陆江初也太牛了,有实力有美貌,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她追随她。】 【突然觉得严总太惨了,他那些疯狂的粉丝最近把陆江初骂成了那样,我想严总肯定有杀人的冲动。】 【切,严总又不是个明星,需要什么粉丝?那群人就是疯子,嫉妒心特别强,也很擅长脑补,所以才会有那些奇怪的言论。】 【没错!现在被打脸了,那些人就不敢再冒出来了,估计他们脸都被打肿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不得不说,陆江初永远的神。】 【现在来看严总才是替身,这一点无疑了,我觉得他都这样了,陆江初应该能够接受他?】 【没错,看见严总好好的一个霸道总裁,被陆江初折磨成了这样,我都有些不忍了……】 【我劝大家不要想太多,如果陆江初能够接受的话,恐怕当初就不会和严嵇离婚了。】 【替身梗只是看着带感,要是真到现实生活中,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我估计他们不可能复合。】 【那个“他”在陆江初心中如此重要,怎么可能只要相像,就能被完全替代呢?】 【好马不吃回头草,如果我是陆江初的话,我会选择傅长嶙。】 【傅影帝性格温和,正好与陆江初形成互补,他们俩才是天生一对。】 【我不这么认为,我支持严总,毕竟严总都为陆江初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觉得他会给陆江初带来幸福的。】 【我有一个猜测,你们说那个“他”会是作家光河吗!】 【这个猜测很有道理啊……我想起来了,陆江初曾经在试镜时提起过,光河是她的前未婚夫!】 【可是光河两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啊……】 【或许正是因为那场车祸,陆江初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夫。】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陆江初也是两年前和严嵇结婚的,就在光河去世后不久……】 【那严总肯定是替身了……陆江初之所以会隐瞒身份嫁给他,估计图的也只是严嵇那张脸。】 【好刺激……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我很好奇严总与光河会有多像,才能够成为光河的替身。】 【光河,光河,这个名字好熟悉……而且还是个医生,和严嵇长得很像的医生,我好像认识他!】 【!!!】 【???】 【那位说认识光河的朋友是真的吗?可以开个贴子讲讲吗?】 【万人血书!求求那位知道光河真实身份的朋友,满足满足孩子的求知欲!实在不行,满足我的八卦心理也可以啊!】 【+1】 【+2】 【+】 【那位好人别跑啊,我在这里给您拜个早年了!求求您说说!】 【好的,大家不要急!等严总颁完奖后,我就去豆瓣鹅组和你们聊聊,现在我们继续看严总他们。】 …… 网络上的喧嚣与现场的死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主持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出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最终只能默默退后几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陆江初看着严嵇拉着她的手,表情有些复杂。 心中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人根本识别不清。 这种含混的感觉,让陆江初觉得有些心烦。 她转头看向严嵇,语气冰冷:“你试过了的,你没有办法像他。而且即使你像他,那又怎么样呢?” “你终归不是他。”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陆江初不顾严嵇的阻拦,直接走了下去。 严嵇怕伤到她,并不敢太用力抓着陆江初,只能这样看着陆江初挣脱开来。 陆江初的背影很决绝,她就这样孤身一人,拿着一个奖杯,离开了颁奖典礼的现场。 严嵇呆呆地看了她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她。 傅长嶙坐不住了,起身追了出去。 大家看向严嵇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怜悯,就连主持人也没有例外。 为了让颁奖典礼不中断,主持人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走到严嵇身旁,轻声唤了一句:“严总。” 严嵇这才好像突然大梦初醒了一般,点了点头。 他走下了台,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却总让人觉得失魂落魄。 直到严嵇的画面从镜头前消失,大家才都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猜到了,严嵇的心情最近为何会这样差。 像他那样的天之骄子,从来都是站在一切最顶端的人物,如今为了爱情,竟连想做替身都被所爱之人拒绝。 他难以接受倒也正常,大家都能理解。 而之前疯狂发弹幕的网友们,没有热闹可看,便都蜂拥去了豆瓣鹅组。 因为关于鹅组爆料的消息,已经登上了热搜,所以吃瓜群众不少。 鹅组一时间涌入的人太多,出现了多次卡顿的现象,好在那个爆料的博主,发的是文字,倒也不难加载。 博主名字叫做1900,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发帖——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陆江初的未婚夫应该是着名明星医生顾和光。顾和光是心脏学领域的专家,曾经做过不少高难度的心脏手术,对于这一点我会了解得这么清楚,也是因为曾经我就是顾和光的患者。 我的家庭情况比较好,在检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后,我的家人通过渠道得知了顾和光顾医生,那时顾医生常在欧洲各国医院交流,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 那已经是三年之前的事了,知道大家对我寻找的过程不感兴趣,我也就略过那一段。总之,当时我的家人托了很多人脉,才将我送去了顾医生所在的医院。 顾医生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暖,他是一个如同阳光一般的人,温和又灿烂。他的医术的确很好,而且还很注意对病人的人文关怀。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够理解到我形容的东西,我可以举一个例子,来说明顾医生的人格魅力。因为我从小身体就差,待在医院的日子一年中就有半年,所以我对医院是很反感的。 我反感医院的消毒水气息,我反感医院让人窒息的氛围,我反感医院冰冷的空气、极凉的色调,每一次进入医院,我都觉得压抑和抑郁。 但是自从认识了顾医生之后,那种感觉就都没有了,我开始对治疗没有反感,开始期许未来,像顾医生那样的人,能让你想起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后来我的治疗很顺利,顾医生因为知晓我是华国人,所以经常来和我聊天。他提起自己不久也会回国,因为他的未婚妻想在国内发展。 如果顾医生的未婚妻真的是陆江初的话,那他应该就是在回国不久后去世的。至于我为什么那么笃定,顾医生就是作家光河,主要因为两个依据。 首先,“光河”这个名字倒着念,声音上面同“和光”一模一样。 其次,顾医生与严总长得太过相似,他们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和双胞胎一样。我之前都怀疑过,顾医生会不会是严家人。 他们容貌上的相似,让我基本上就可以认定,顾医生就是江初小姐的前未婚夫。】 这篇帖子发出去后,全网都掀起了讨论热潮。 有人赞叹、有人惊讶、但更多的是怀疑的声音—— 【楼主把那位顾和光医生描述得太完美了,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吗?】 【你说顾和光和严总很像,得拿出证据啊,无图无真相!】 【顾和光完美到让我觉得虚假,我觉得他说不定是楼主脑补出来的。】 【又或者楼主只是哗众取宠,想引人注目呢?】 【我上网搜了,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没有顾和光医生的照片与资料,只有在知网上有几篇论文,是一个叫做顾和光的心脏专家所写,影响因子很高,但是更多的资料就没有了。】 【如果陆江初的未婚夫,真的是那位心脏学专家顾和光的话,按理说医疗领域应该有不少人认识他啊!有没有哪个医生能出来说说,楼主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时,医生们还没有出动,楼主就先扔了一张图片。 图片中,一个长得与严嵇很像的男人,正蹲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面前。 他的神色很温柔,眼睛中有着如同星河般的色彩,让人一见便觉得受到了触动。 楼主说道:【这张图片是我当年偷拍的,翻了好久才翻到,你们这下信了?】 大家都没什么话可说了,只能感叹:【他们俩也太像了!】 另一边,陆江初在离开颁奖典礼现场后,便又遭到了记者的围堵。 所有人都在询问她刚才的事情—— “江初小姐,请问您是把严总当替身的吗?” “江初小姐,有人扒出了您的前未婚夫是顾和光,请问这是真的吗?” “江初小姐,您现在对严总有感情吗?” “江初小姐,您还能够继续接受严总吗?” “江初小姐,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促成了您找替身的选择?” …… 问题一个又一个扔过来,陆江初却只感觉不耐。 好在这时傅长嶙已经走到了她身旁,还带了好几个安保人员,将那些记者与陆江初隔开了。 他们两人在安保人员的保护下,才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去,坐回了自己的车上。 傅长嶙回想起刚才的事情,还觉得后怕,他其实很担心陆江初那时候会一时冲动,答应严嵇的请求。 好在陆江初拒绝了。 虽然是严嵇的情敌,傅长嶙却不得不承认,在对待陆江初的态度上,严嵇比他做得更极致。 严嵇再这样纠缠下去,陆江初恐怕就会心软,这样傅长嶙心中的担忧更深了。 陆江初并没有注意到傅长嶙的异常,她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陆江初说不出来自己的感觉,但她明白,她短时间不想待在国内了。 或许想办法和严嵇保持距离,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如果一直在国内的话,她总归是处于严嵇的监视之下的。 陆江初意识到,严嵇已经开始逐渐失控了。曾经的他是那样骄傲,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卑微与脆弱的一面。 如今他的表现,实在太过异常。 陆江初既感觉担心,又觉得自责,或许她在感情方面算不得擅长,毕竟她的情史并不丰富。 正是因为不擅长,陆江初才会怀疑,自己很多时候处理事情的态度。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问傅长嶙道:“李导有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意大利?” 见陆江初一副想要逃离的态度,傅长嶙倒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他其实也觉得,陆江初与严嵇保持距离比较好。 更何况因为顾和光身份的暴露,网上的舆论也早已乱了起来,陆江初出去避避风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傅长嶙说道:“如果你想要回意大利的话随时都可以,李导那边纵然没有安排好,我们也能够先去熟悉台词,听李导讲讲戏。 相信他老人家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反正他最喜欢加班了,他就是个戏痴。” 陆江初没有怀疑傅长嶙的话,毕竟傅长嶙与李朝相识多年,自然是了解李朝的。 思索片刻后,陆江初说道:“我现在就想去机场,你在国内还有没有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傅长嶙其实还是有些事要做的,但是面对陆江初的邀请,他就觉得那些事情一点都不重要了。 傅长嶙回复道:“我也可以现在就去机场。” 说完这句话,傅长嶙就在他们经过的这个路口左转,上了去机场方向的道路。 在他们的车后面,跟着不少记者和狗仔的车辆。 记者们见到傅长嶙的车转了弯,一个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时很快就有人大胆猜测道:“他们去的是机场方向,不会是要两个人一起私奔?”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离谱,但是最近离谱的事情还少吗?最不可一世的严总都卑微到担当别人的替身,其他事情当然也有发生的可能。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某个从事自媒体的人,就已经开始发布文章了,文章标题风格非常震惊体:《震惊!陆江初与傅长嶙前往机场,疑似私奔!》 这篇文章发出去后,几分钟之内,点击量蹭蹭蹭往上涨,竟然一下子破万了。 写出文章的那人十分得意,毕竟只要有点击量,就能有广告收入。 他的同伴见他如此得意,忍不住劝说道:“你这样造谣,会被陆家发律师函的,还是收敛一些!” 那人眉飞色舞,丝毫没有被吓到:“我都说了只是‘疑似’,算什么造谣?更何况陆家哪里有严家吓人,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但是很快,他打开自己的文章后台页面,就发现之前那篇文章已经被屏蔽了。 在他的消息提示里,严氏集团的法务人员,对他发了律师函。 和这种大公司打官司,就算是占理,也多半会被拖得个倾家荡产,那个人脸色瞬间就白了下去。 他同伴看他这样,心中也害怕起来,连忙庆幸自己刚才抵制住了诱惑,没有乱发消息。 这样来看,严总虽然被陆江初拒绝了,但是仍然不打算放弃啊…… 他对陆江初的保护欲似乎更强了,行事也更加疯狂,着实让人心惊。 陆江初虽然知道有记者跟在他们身后,但是并没有多在意,反正她出国也是坐私人飞机,那些人跟不上来。 私人飞机并不需要办理登机手续,陆家财大气粗,去每个国家都有常用航线,并不需要提前申请。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的情况下,陆江初与傅长嶙上了飞机。 他们连常用的东西都没带,走得实在算是匆忙,陆江初觉得,自己仿佛在逃命。 这个比喻让陆江初笑了笑,但是笑意却很浅淡。 另一边,陆家。 霍瑶瑶正在吃小蛋糕,她越来越喜欢陆垂云了。 没有想到垂云哥哥不仅长得好看,还有一手好厨艺! 霍瑶瑶正在吃的小蛋糕就是陆垂云做的,蛋糕是流心的,馅料甜而不腻,蛋糕体香软可口,正是霍瑶瑶最喜欢的味道。 陆垂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抽了什么风,连陆江初颁奖的直播都没看,就去厨房里按照食谱给霍瑶瑶做蛋糕去了。 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做菜,但是却出奇地完美。 不过也并不让人意外,毕竟陆垂云有着经济学与化学的双学位,对于他而言,做饭那些东西的分量掌握、时间安排,可比化学实验简单多了。 只要他以一种科学的态度,按照食谱上一步一步地来,就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差错。 当然,以这种态度做饭,食谱就必须要给力,所有东西放什么分量,多少克多少毫升,都要一一标明。 而不是说什么“适量”、“少许”之类的词。 见霍瑶瑶吃得开心,陆垂云心情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他这时候才想起陆江初的颁奖典礼,便想着找录播看一看。 这时候陆垂云并没有急着去查消息,他的下属并不会在晚上打扰他,而重要的人发来消息都会有特殊的提示音,陆垂云一下子就能听到。 在网络电视上打开录播视频,陆垂云与霍瑶瑶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两人像仓鼠一样一起啃着蛋糕,排排坐颇有喜感。 一开始是走红毯的尽头,霍瑶瑶感叹道:“垂云哥哥你好有福气,竟然有江初姐姐这么漂亮的妹妹!” 陆垂云这人有个怪脾气,对于他而言,谁喜欢陆江初,他也就跟着喜欢谁。 在对陆江初的喜欢上,陆垂云与霍瑶瑶达成了完美的共识,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都更加顺眼了。 当看见严琪儿对陆江初的刁难时,陆垂云与霍瑶瑶都皱起了眉头,异口同声地骂道:“哪里来的妖艳贱|货!” 说完这句话,他们都对视了一下,表情上有些尴尬。 毕竟这句话有些脏。 对视之后,他们又非常有默契地同时移开了眼睛。 直播有几分钟中断,放在录播中也是如此,陆垂云猜测道:“严琪儿应该是被人收拾了。” 霍瑶瑶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陆垂云笑了笑:“你自己看看呢?” 然后他让视频跳过了中段的那一部分,继续播放。 霍瑶瑶看见了,擦了太多的粉而显得脸色过于苍白的严琪儿。 这说明陆垂云的猜测是正确的。 霍瑶瑶忍不住向陆垂云投去了崇拜的目光,她继续问道:“是谁下的手啊?会是江初姐姐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霍瑶瑶微微蹙眉,她担心如果真的是陆江初下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听到霍瑶瑶的问题,陆垂云表情有些复杂,他叹了口气:“我猜是严嵇。” 听到陆垂云的猜测,霍瑶瑶又想了想严嵇对陆江初的态度,觉得陆垂云的话的确有道理,于是她崇拜的目光便更深了。 他们俩继续看了下去,一边看一边吐槽着。 但是,当他们听见严嵇在给陆江初颁奖后,所说的那句话时,陆垂云与霍瑶瑶都失去了言语。 过了有好一会儿,霍瑶瑶才渐渐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因为刚才过于震惊,她没有拿稳流心小蛋糕,蛋糕的巧克力酱已经把她的衣服弄脏了。 但是霍瑶瑶并不关心她的衣服,她看向了陆垂云,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开始无比震惊的陆垂云,此刻已经恢复了理智,但他的表情仍旧很复杂,目光也让霍瑶瑶不太看得懂。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看见录播视频里的陆江初,离开颁奖典礼现场后,陆垂云才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他们俩的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霍瑶瑶脸上有些为难:“可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啊……” 的确也是这个道理,陆垂云有些尴尬,于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无论是网上的舆论还是江江那里,我们都冷处理就好了。 网友的关注想来没什么影响,大不了到时候再曝光几个明星的黑料,大家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了。 而江江那里,管了也没用,很多事情还得靠她自己想通,我们不去捣乱就好了。” 霍瑶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她语气有些挣扎地问陆垂云道:“那我现在可以给江初姐姐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里吗?” 在霍瑶瑶眼中,陆江初虽然才是拒绝的那个人,但是她还是总担心,陆江初会伤心。 感觉霍瑶瑶想和自己争宠,陆垂云那该死的好胜心就起来了,他咳了两声,装的很严肃正经的样子:“我是江江的哥哥,自然应该我去打电话。” 向来乖巧的霍瑶瑶点了点头,然后她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没事的,垂云哥哥,现在电话已经接通了,我和江初姐姐聊一会儿,就把手机给你。” 霍瑶瑶微笑的样子,真像一个切开黑的萝莉。 最可恨的是,陆垂云甚至都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第294章 和光之死 陆江初在接到霍瑶瑶的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霍瑶瑶在有了陆垂云之后,就会把自己给忘了。 没有想到,这一次友情竟然战胜了爱情。 霍瑶瑶对陆江初的状态有些担心,但是她又记着陆垂云告诉她的冷处理方式,忍了好一会儿,她才最终没有问出心里的问题。 霍瑶瑶在得知陆江初正坐私人飞机前往意大利后,她为了让陆江初能够开心,便把自己在意大利时,吃过的觉得不错的餐厅都推荐给了陆江初。 陆江初现在心绪烦乱,但是听到霍瑶瑶的话之后,她的心情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一下子好了许多。 或许正是因为出自这个因素,陆江初与霍瑶瑶继续聊了下去。 两个人聊了不短的时间,而陆垂云在霍瑶瑶身边等了半个小时,都没见霍瑶瑶把手机递给他。 陆垂云不由在心中吐槽:霍瑶瑶怎么那么能说,嘴巴得嘚啵嘚啵,竟然能一口气说这么久。 最让陆垂云觉得有趣的是,霍瑶瑶三句不离美食,但又并不会让人觉得乏味。 这是因为,霍瑶瑶虽然是个吃货,但也不仅仅只是吃吃而已。 她对很多食物,都有自己的看法与见地,以前霍瑶瑶想把这些说给自己的爷爷和哥哥听,他们却总是很忙碌,没有那个时间。 今天陆江初竟然愿意当一个听众,霍瑶瑶自然不会放过。 她就像憋了很久一样,说话时滔滔不绝、没有穷尽。 陆垂云虽然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但他却仍旧很有耐心。 他甚至在霍瑶瑶身边听得津津有味地,时不时还在心中吐槽一下。 待到霍瑶瑶觉得自己说得口都干了,又是十多二十分钟过去。 这时候,她终于恋恋不舍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陆垂云。 而陆垂云也在此时,非常贴心地放了一杯蜂蜜柠檬水在霍瑶瑶面前的小桌子上。 没想到陆垂云竟然能如此贴心,霍瑶瑶一下子更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得到陆垂云的念头。 之所以会更加坚定,除了她实在喜欢陆垂云的因素外,还因为她哥哥霍联瑞。 霍瑶瑶这个人很多时候只是单纯,但这并不代表她很傻。 霍瑶瑶非常清楚地知道,他哥哥对陆江初求而不得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霍瑶瑶才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追上陆垂云,这样也可以拉近她哥哥与陆江初的距离。 况且她哥哥现在都如此挫败了,她可不能步他的后尘。 想到这里,霍瑶瑶那双清澈的眸子中,闪动着势在必得的色彩。 陆垂云感受到了霍瑶瑶的目光,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陆垂云竟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些。 好在他还记得他应该做的正事。 陆江初一句“哥哥”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陆垂云还来不及仔细思索刚才的感觉,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陆江初这边。 因为霍瑶瑶打的是微信电话,陆垂云干脆将语音转为了视频。 他通过视频,仔细观察了一下陆江初的神色,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后,陆垂云心里才放松了些。 他知道陆江初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并不喜欢别人唠叨,所以陆垂云也并没有说什么太啰嗦的话,只是让陆江初去意大利之后不要惹事,定期报平安即可。 陆江初自然一一答应,她知道这些事情就是陆垂云的底线。 如果她不能好好答应、答应之后不能好好做到的话,陆垂云可是做得出,直接坐飞机半路拦截她的事情。 毕竟陆江初可是有过这样的遭遇的。 那时候她还没有与顾和光相遇,也还没有上大学,想方设法借着丰富简历的名义,满世界乱晃,根本就不着家。 一次陆垂云为了教育她,硬生生派了一个飞行小队,将陆江初的飞机逼回京市机场,让陆江初在家禁足了一个月。 在那以后陆江初便意识到,虽然很多时候,陆垂云对她的宠溺,看上去是没有原则的,但那都只是假象。 怎么可能没有原则呢? 对于陆垂云那种貌似宽和的人而言,他的心中绝对有一杆秤在,也有自己的底线。 当陆江初不触犯底线的时候,他自然是一个好哥哥;但若是陆江初没有任何顾忌,陆垂云也会比任何人都严厉。 见陆江初那般乖巧,陆垂云心中的担心更减少了几分,也就没有再管太多了。 陆垂云也看出,陆江初如此急匆匆出国,多半是为了避开严嵇。 想到陆江初与严嵇之间那乱七八糟的关系,陆垂云便觉得头疼,也着实没办法再给出什么好意见了。 毕竟他可是个母胎单身多年的人,平时的时间基本上都花在了工作上,对于爱情的理论,陆垂云都没掌握太多,所以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 兄妹俩就这样聊了几句,手机就回到了霍瑶瑶手中,她一边喝着柠檬水,一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陆江初。 见她这副可爱的样子,陆垂云又伸手揉了揉霍瑶瑶的头发。 然后陆江初便看见,陆垂云与霍瑶瑶在打闹之中结束了视频通话。 看着他们俩这般孩子气,陆江初扬起了嘴角,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似乎也没什么事可以做,陆江初便进入了暗网之中,重新把徐瑱留给他的暗号们筛选了出来。 距离上一次陆江初回复徐瑱,才过去不到几个小时,但是徐瑱却已经接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老大,你想不到我的运气有多好,我在拉斯维加斯,每一次赌大小,十盘之中能赢九盘,我都有些怀疑我是赌神了哈哈哈哈……】 【2亿美元,不过一个多小时,我的筹码便从100万翻成了2亿!老大,我是赌神!我绝对是赌神!】 【哦对了,我来拉斯维加斯是为了找医生,不能再继续赌下去了,我得见好就收。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意大利,我现在有钱了,想给你买些好东西,尽尽孝心。】 【医生已经找到啦,我怀疑拉斯维加斯的风水和我比较相配,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来玩一玩,现在我已经在机场了,半小时后就坐航班回意大利。】 陆江初看了一下最后那条信息的发布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前。 这样一看,她与徐瑱应该能够在同一天回到意大利,或许真的可以见一面。 不过陆江初要去的剧组拍摄地,位于意大利南方,属于亚平宁半岛田园与海洋的交界处,与罗马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陆江初又看了一下,徐瑱在这几个小时之间所发的东西。 她第一次发现徐瑱这么话痨,心中不禁有些怀疑,徐瑱是不是把暗号联系当成了日记在用,不然怎么什么东西都汇报。 看着徐瑱描述他赌|博的事情,陆江初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她对这种事实在没有任何好感,只觉得厌恶。 陆江初见过太多人,在赌场中醉生梦死,抛弃了一切的原则。 那些人基本上都只会不断透支亲人的信任,将一个家庭拉入深渊。 即使是在豪门之中,也有不少家族因为那种不孝子弟,而败光家产的。 在赌|博的时候,金钱巨大的数目浮动着,大起大落之间提高了人体内的多巴胺阈值,从这一点上来看,赌|博和吸|毒很像。 这两个东西都会影响人体激素分泌,造成大脑结构的改变,从而让人彻底成为欲望的奴隶。 虽然陆江初对徐瑱有信任,但还是难免担心。 此外还有一点让陆江初觉得心有疑虑,那就是徐瑱所赢到的钱未免太多了。 2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摸有10多亿,这么多钱在不到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内赚到,实在让人觉得可疑。 毕竟赌场不是提款机,赌场那些人也不是做慈善的,陆江初知晓徐瑱的技术,他绝非那种赌技很好的人。 徐瑱如果要从100万美元赢到2亿美元,则必须至少连续20把都猜对。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看,他这份运气实在好得有些不合理了。 事出反常必有因,陆江初虽然没有想到背后的原因会是什么,但却还是本能地觉得,事情不会简单。 陆江初原本想提醒一下徐瑱的,但是她想起徐瑱那跳脱的性格,犹豫片刻后,陆江初没有去扫徐瑱的兴。 反正很快他们俩都会在意大利,自己当面去提醒,会比在网络上说更有威慑力。 暂且放下徐瑱那里的事情,陆江初看着窗外的夜景,此刻飞机正在海面之上飞过,飞机上方是星空,下方是深沉的夜色。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陆江初有些困倦,她转头看了傅长嶙一眼,发现傅长嶙还在读书。 陆江初瞥到的封面,发现那本书竟然是讲编剧的《故事》,里面记载了许多故事创作的结构与原理。 有些好奇,陆江初问傅长嶙道:“怎么想着突然看这本书了?” 傅长嶙见陆江初终于忙完了,微微笑了笑:“这本书是放你飞机的书架上的,我顺手看了几眼,觉得还算有意思,便继续读了下去。” 陆江初有些愧疚,她知道傅长嶙一直在等她,难免觉得自己刚才冷落了傅长嶙。 看见陆江初那闪动的目光,傅长嶙似乎感受到了陆江初的情绪,他笑着安慰道:“江初,你别想太多了,能够陪在你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傅长嶙这类似表白的话语,让陆江初忍不住避开了他那深情的目光。 两个人之间浮起了一片沉默,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将一切给分割开来。 但傅长嶙永远都是善解人意的,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建议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去休息一下?我觉得可以开始倒时差了。” 他将话题岔开无疑让陆江初轻松了不少,陆江初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什么了,但是她也的确没太多办法。 见陆江初不说话,傅长嶙也就默认了她的选择,现在睡觉并不需要褪黑素的辅助,傅长嶙便递给了陆江初一杯温热的牛奶。 这杯牛奶一直放在加热杯垫上,所以才能够保持温度,陆江初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傅长嶙给她准备好了的。 这样陆江初感觉到了心中一阵暖意升起。 似乎是担心陆江初多想,傅长嶙在此刻说道:“你不要有负担,这些东西都只是我顺手做的,并不费什么事。” 听到傅长嶙的话,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陆江初竟又想起了严嵇。 她在想,严嵇现在可能在干什么,她几个小时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思考与严嵇相关的事情,已经成为了陆江初空闲时思维的一种惯性。 她此刻还并没有意识到,自从那日她去自己曾经与顾和光的新房后,她已经放下了顾和光。 她想的更多的人,变成了严嵇。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或许正是因为陆江初开始下意识中逐渐珍惜眼前人,她才能够生活得更加没有挂碍,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说明在顾和光死后,陆江初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终于开始向前走了。 但在一定程度上,这又是一件坏事,因为陆江初潜意识中不愿意承认,她对严嵇的特殊。 他们俩之间的感情能否同步,到现在谁也没有一个准话。 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这样相生又相克地存在着,一件事的一方面如果成立,那她的反面也一定会同时成立。 正反之间相互交融,难以分割。 就在陆江初正小口喝着牛奶的时候,另一边,有许多事情同时发生着—— 网上的舆论仍旧汹涌澎湃,网友们又扒出了不少陈年往事,一个个吃瓜到深夜,根本睡不着。 而在莱茵山,那套顶楼的房间,那套陆江初与顾和光曾经的新房,迎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陆江初认识,正是顾流云。 顾流云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下身是牛仔裤,整个人的气质特别青春肆意。 但他的表情却不够轻松,整个人眉头紧紧皱起,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在进门之前还左看右看着。 这段时间顾流云过得很困难,严嵇的人就好像疯了一样,全球各地追捕他。 顾流云的主子也放弃了不知道怎么惹祸的他,导致顾流云只能如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 莱茵山的这套房,顾流云来过不少次。 在陆江初与顾和光结婚之前,他就来过,那时候他那个温柔又阳光的哥哥,还在他面前给他讲对未来的期许。 想到这里,顾流云笑了笑。 他转身锁上了门,然后整个人扑到了沙发上。 沙发扬起一阵灰,呛得顾流云咳嗽了好一阵。 虽然知道这套房隔音很好,但顾流云早被严嵇的人吓怕了,咳嗽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他本就有不算轻微的肺病,之所以会得病,也得益于他那对狼心狗肺的父母。 想起过往被折磨的岁月,又想起一直挡在他面前保护他的顾和光,顾流云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其实他也不希望顾和光死的,毕竟从小到大,对他好的人就只有哥哥。 那时候自己让那对狼心狗肺的男女,也就是他的亲生父母,死于车祸之中。 是哥哥给他善后,保护着恐惧之中的他,那时候哥哥还许诺,永远都会保护他。 但是谁能想到,在与陆江初相遇后,哥哥就抛弃了他,选择和陆江初在一起。 他明明许诺过,永远都会保护自己的,却转头去保护了其他人。 那他算得了什么? 他只不过是个笑话,是个可怜虫,他得到的是哥哥的怜悯,而非哥哥的爱。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不要哥哥那所谓的爱。 顾流云的目光中闪动着冷意。 陆江初在那场暗拍中所得到的东西,的确是顾和光坟墓里的。 而挖开顾和光的墓,取出顾和光骨灰的人,正是顾流云。 顾流云现在都记得,当哥哥变成一盒小小的骨灰,躺在他身边时,自己那种强烈的幸福感。 这样哥哥就跑不了了。 这样哥哥就没办法去喜欢别人了。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哥哥不能一直陪着他。 只因为哥哥是一个非常天才的医生,有很多患者要照顾,那些患者就分薄了哥哥对自己的爱。 每一次见到顾和光在患者面前那温柔又阳光的样子,顾流云心中便涌起深深的嫉妒。 对于顾流云而言,这世界上除了顾和光以外的一切人,都只是尘埃。 他对顾和光有那般特殊的感情,但是顾和光却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在顾流云心中,这无疑是一种背叛。 而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在顾流云看到,顾和光与陆江初在一起后,达到了顶峰。 之前顾流云虽然不满顾和光对患者的好,但是他还是明白,那种好只是顾和光的习惯,而并非出自什么特殊心理。 同样在一个黑暗又扭曲的家庭长大,他的哥哥顾和光就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能够治愈其他人,能有温柔以对所有人的习惯。 但那种温柔之后,却还是有自我保护的疏离的。 但他对陆江初却完全不同,不同到在顾流云谈起陆江初的时候,眼中的笑意、说话的语调都会改变。 他说—— “江初对于我而言,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在遇到她之后,我才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复苏的感觉。” “我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而她什么都不用给我,对于我而言,只要能够拥有江初,我便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我爱她……” …… 在听到顾和光谈起陆江初之前,顾流云本以为他哥哥是一个不那么擅长表达感情的人。 但在顾和光遇到陆江初之后,顾流云许多原有的认知都被打碎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顾和光最重要的人,但是却发现陆江初才是那个人。 他本以为顾和光对待他最为特殊,但是却发现,陆江初才是最特殊的那个。 他本以为他能够永远和哥哥在一起,但是却发现,哥哥却从未想过这件事。 因为对于哥哥而言,他有了更重要的一切,更美好阳光的生活。 陆江初治愈了顾和光一切的黑暗过往,也成为了顾和光热爱一切的理由。 在陆江初与顾和光恋爱的一开始,顾流云是忍耐的,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忍耐的话,他就会失去顾和光。 光是想到那种可能,顾流云便感觉,世界末日都在那念头到来的一瞬间来临了。 忍耐,忍耐,长达好几年的无尽忍耐。 顾流云强迫自己做一个乖巧的弟弟,强迫自己表现得和顾和光一样,阳光又善良。 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有一些更黑暗更可怕的东西在嘶吼。 他想要毁掉一切,他想要时光倒回到曾经。 这种无尽的毁灭欲望,在那段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压抑岁月里愈演愈烈。 而顶点,则是在顾和光笑着告诉顾流云,他要与陆江初结婚的消息时。 那时候,已经压抑多年的顾流云终于忍不住了,他在顾和光面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了当时他们所在的那个咖啡厅里几乎所有的东西。 顾流云原本以为,顾和光会愤怒、会生气,甚至会像普通人家的兄弟那样,教训自己。 但是顾和光还是对他那样温柔,甚至没有一句责怪的话语。 顾流云在那一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地感觉到了,顾和光对他的客气与疏离。 因为顾和光在陆江初面前就绝不会那样,他会在陆江初面前发脾气,会不那么理智不那么温柔,会因为她冒险的举动而大发雷霆。 顾和光在别人面前都是完美的,完美到不真实。 只有在陆江初面前,他才是一个真实的人,有血有肉有缺点。 顾流云曾经花过很长的时间,去偷偷窥视顾和光与陆江初相处的场面。 有一次陆江初没有足够的警惕心酒后驾车,被顾和光从警察局接出来,那是顾流云第一次看见顾和光面色冰冷的样子。 他还看见尽管内心生气,顾和光还在对陆江初讲道理,却被没有任何悔意的陆江初,气得面色越来越黑。 一个温柔的人被惹怒是可怕的,顾流云那时看见,顾和光直接将陆江初的手摊平,然后狠狠拍了一巴掌下去。 就像在教训一个小孩子一般。 陆江初那时吃痛,第一反应便是想把手背回身后,但是却被顾和光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然后,她又挨了好几巴掌。 其实听声音来看是不重的,陆江初手心也只有淡淡的红色,但是让人觉得可怕的是,顾和光那不容置疑的态度。 其实也没打几下,在陆江初红着眼眶认错后,顾和光就收手了,那时候他的态度虽然还是冰冷,语气却缓和了下来。 顾流云那时听到,顾和光将道理掰碎了给陆江初讲,苦口婆心到甚至有些唠叨。 见陆江初开始真心认错后,顾和光便开始温柔地哄她,还为刚才的事情给她道歉。 那时候见到这一切的顾流云,心情十分复杂,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嫉妒。 但是到底在嫉妒什么,顾流云并没有想清楚。 不过在他砸了咖啡馆之后,顾和光仍旧没有任何怒意时,顾流云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嫉妒的东西。 他嫉妒陆江初得到了顾和光的爱,而他开始明白,顾和光并不爱他。 顾流云开始知道,顾和光对他的好只是出于责任,所以他那些任性的行为,并不会引起顾和光情绪的变化。 在这世界上,能够做到那一点的只有陆江初。 而顾和光还选择和陆江初结婚,那就说明,他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流云便开始变得疯狂起来。 他开始仇恨顾和光,仇恨这唯一一个,在世界上对自己好的人。 所以当那个人找到他,问他能不能制造一场车祸的时候,顾流云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便同意了那人的要求。 他带着一种极其冰冷的理智,依仗着顾和光对他的信任,在顾和光的车上下了手。 出于对陆江初的残忍,顾流云还选择让下手的日子,就在陆江初与顾和光婚礼的前一天。 他要让她未曾得到,便永远失去。 顾流云成功了,或许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后悔过,但是很快那种后悔就变成了满意。 他满意于陆江初的痛苦与崩溃,甚至看到那样的陆江初,顾流云便觉得自己心情愉悦、如饮甘霖。 畅快,真是畅快。 当顾流云盗墓,让顾和光的骨灰待在他身边后,他就更加满意了。 这种满意持续了很久,大约有那样一两年的时间。 顾流云躺在积灰的沙发上,抱着顾和光的骨灰盒,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在他的左手边,沙发以上的区域,挂着好几幅照片,都是顾和光与陆江初的合照。 顾流云转头看过去,目光在照片里的两个人身上流连。 他们真相配啊。 能够拆散这么一对神仙眷侣,顾流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但是这一切还不够。 他的目标是让陆江初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毕竟他哥哥已经死了,陆江初如果真的爱他哥哥的话,为什么不一同去死呢? 殉情不好吗?还想着去报仇。 当然,有一点顾流云很清楚,如果顾和光泉下有知的话,他一定会希望陆江初与严嵇开始新的生活的。 他哥哥就是那样愚蠢的人,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陆江初过得快乐。 顾流云真是为顾和光感到不值,想到这里,看着照片中正在微笑的顾和光,顾流云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套房一直处于密封状态,隔绝了风的进入,却没能隔绝灰尘的堆积。 空气中满是尘埃,在顾流云呼吸的时候,他都能够感觉到那些细小的尘埃颗粒,进入了他的内脏之中。 血液仿佛也因此被脏污,一切都是腐朽的模样。 顾流云之所以会来这个地方,就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无路可去了。 自从前段时间陆江初在这里吃糖果出事后,这套房便被严加看管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里面守卫与调查的人,有严家的也有陆家的。 现在那些人刚刚撤走,他们也并未在房间安监控,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顾流云于是选择来这里躲藏。 他又想到了严嵇,那个与他哥哥长相极为相似的男人。 顾流云不喜欢严嵇,很不喜欢。 这种不喜让顾流云曾经很多次,涌起了想要毁掉严嵇那张脸的冲动。 在顾流云心中,他每次看见严嵇便会感觉到愧疚,因为顾流云总会想起自己害死顾和光的事实。 对于顾流云这样的恶人而言,这种类似于愧疚的情绪,比其他看上去更痛苦的情绪,都更加折磨人。 顾流云觉得自己不需要愧疚,也不需要后悔,他需要的只是继续这样没心没肺地走下去。 只是,虽然痛恨严嵇,但顾流云却杀不了严嵇。 因为他没有那个水平。 顾流云杀过几个人,但这并不代表,他自己在这方面有着很高超的能力。 他当初能够杀死他的父母,是因为他父母对他没有戒心,他们没想到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就能干出那样的事情。 又或许他们不相信,在长年的折磨之下变得畏畏缩缩的顾流云,会有杀人的勇气。 在他们眼中,顾流云不过是一只听话的可以用来折磨的狗,狗怎么可能反咬主人呢? 这是因为他们的轻视,顾流云才能够在被殴打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谋划几年,然后那么顺利地送他们去见了上帝。 而顾流云能够杀死顾和光,正是因为顾和光对他的信任。 这种顾流云从未在别人那里感受到过,所以一开始他并不明白。 杀死顾和光的过程是那样顺利,一切都流畅得不可思议,甚至让顾流云在一开始得到结果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意外,还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快意。 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感到那样的快意。 一开始顾流云将其解释为了,这种快意是出自他对杀戮的渴望。 但是后面,因为组织上的安排,他又害死过几个人。 不过那样的过程,无论是过程中还是得到结果后,都只让顾流云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厌烦。 几次过后,顾流云也开始明白,他不是喜欢杀人,他只是喜欢杀顾和光。 越爱他,他便越想杀他。 这样的爱顾流云没有办法给另外一个人,所以那样的快乐,他也只能感到一次。 一开始时间还近的时候,那样的快乐是清晰的,就像刚刚从度假的城市回来,还能在恍惚之间感受到海风的气息、澎湃的热浪般。 但是很快,那种隐秘的快乐就变为了雪地之中的火堆,一开始很旺盛,能够将冰天雪地化为温暖春日。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柴火便烧完了,顾流云必须不停去添柴。 而每一次去添柴,他却绝望地发现,火堆越来越小,冰雪越来越深,在寒意的侵袭下,快乐变成了一种绵延的隐痛。 为了生存,他得将火势延续;为了生存,他得时刻忍受那种凌迟的痛苦。 添柴需要的是回忆,回忆他与顾和光那些美好的东西,回忆过往。 但是可怕的是时间。 时间可以让一切事物都变得混杂不清,可以将一切模糊。 他越想去回忆顾和光,便越开始忘却顾和光,他那些努力的行为,就像是倾尽全力握紧一捧流沙。 而流沙始终在流动,始终在减少。 一切都模糊不清,顾流云想,或许这样下去,顾和光只会成为他脑海中一抹影子。 想到这里,一股极深的恐惧如同寒意一般,刺入了顾流云的骨髓。 他绝不能允许那种事情的发生。 他不能从过去走出来,如果他真的走了出来,顾流云预感到,他的人生都会崩塌。 心头的恐惧如同一张毯子,盖在了顾流云身上。 之前他虽然也来过这里,但是却没有破坏房间的陈设,不过这一次却不一样,因为顾流云将墙上的照片都取了下来。 他将相框摔碎,在玻璃碎渣中取出相片的本体,然后将属于顾和光的那半部分撕了下来。 干完这件事后,顾流云重新坐回了充满灰尘的沙发上,开始思索自己之后要往什么地方逃。 顾流云现在也有与陆江初一样的感受,他发现只要他在华国境内,他就不可能脱离严家的掌控。 即使顾流云愿意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当一只隐藏在暗夜中的老鼠,也没办法继续。 因为即使在暗处,严家也仍旧拥有对一切的掌控力。 这或许就是顾流云的主人,那样厌恶严嵇的原因。 曾经的严家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的,但是严嵇却是让严家变得更加可怕的那个天才,这极大侵犯了那个人的利益。 那个人屡次想要对严嵇下手,但是却没有成功,只有在利用陆江初的时候,严嵇才会乱了他的阵脚。 那是陆江初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那个疯子根本就不舍得杀陆江初。 顾流云看着这些年,那个疯子一次一次将陆江初放过,甚至那人还在许多地方都下达了命令,让别人不能刁难陆江初。 陆江初的确是个天才,有很强的能力,在很多领域都用极短的时间,取得了别人奋斗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成就。 但正是因为陆江初是个天才,她才会那般招人嫉妒,陆江初曾经在阴差阳错之中得罪了不少人,是因为她战胜了那群自命不凡的人。 那群人中有不少位有极其可怕的家世,足以碾压陆家,对于那些人而言,他们想要对陆江初下手,是不可能有任何顾忌的。 而在这之中保护陆江初的,就是那个疯子。 顾流云一直都看不懂那个疯子,那人折磨陆江初的同时,又想方设法地保护着陆江初,整个人就像分裂了一样。 他就像黑暗中的恶魔,又像暗影中的骑士,陆江初能够过得这么好是因为他,而陆江初会过得如此痛苦也是因为他。 矛盾的两面同时成立,彼此抗衡。 想到这里,顾流云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他不明白为什么陆江初总是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厚爱,难道她真的有多么特殊吗? 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在顾流云耳边响起,回答了他的问题:“江初她的确很特殊,比起你这样卑劣又懦弱的人,她美好得就如同天上的皓月与星辰。” 听到那个回答,顾流云也不意外,他只是好奇自己什么时候,将心中想的问题给说了出去。 不对! 就算他说了出去,也不该有人回答啊,毕竟这个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顾流云的身体僵硬了,他觉得他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顾流云意识到,他错了,大错特错。 这里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毕竟,有人一直在这里等他。 顾流云听到了脚步声,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强迫自己点头看向了来人。 那人正是严嵇。 或许是因为今天在颁奖典礼见了陆江初,严嵇穿了一件与顾和光风格有些相似的浅蓝色衬衣。 这让顾流云的目光都有些恍惚,他也忍不住发出了陆江初曾经发出过的感叹:“太像了。” 严嵇知道顾流云感叹的是什么,他曾经也在很多人那里,感受到过与顾流云相似的目光。 那些人中,有他的妻子,有他的母亲。 但是顾流云眼中很快升起警惕,他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严嵇微微笑了笑,他并没有回答顾流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道:“你说,我真的足够像顾和光吗?” 见到这样异常的严嵇,顾流云心中的惊惧更深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恐劈头盖脸地,将顾流云的言语按了下去,他甚至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好在顾流云还有理智,判断出了异常,他终于识别出空气中不仅有灰尘的气息,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那种味道一开始顾流云以为来自尘封已久的家具,现在他才想起,那是氯仿的味道。 氯仿是一种麻醉剂,可以让人失去力气,程度深的时候则会让人昏迷不醒。 在顾流云的惊恐中,严嵇又问了一遍:“我真的足够像顾和光吗?” 顾流云知道,严嵇的状态不对劲;他也明白,严嵇想要得到的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是顾流云绝不愿意给出那样的回答,在他心中,没有人配像他的哥哥。 出于这样的原因,虽然仍旧处于惊恐之中,但顾流云却还是咬牙道:“一点都不像,因为你不是顾和光,并且远不如顾和光。” 严嵇身旁的保镖给了顾流云一耳光,而严嵇的表情仍旧淡淡。 顾流云不想屈服,但是他心中的畏惧却越来越深。 曾经的他很多事情都是在别人的指导,与顾和光的保护之下干的,但是本质上,顾流云是一个十分欺软怕弱,并且懦弱的人。 他和他那个喜欢殴打女人和小孩的父亲很像,本质上不敢反抗这个世界,不敢反抗更强的人,所以才去迫害弱者,才去伤害在乎他们的人,想要得到一种虚假的掌控感。 见那保镖又抬起了手,吸入过多氯仿后难以动弹的顾流云,吐出了几颗牙齿。 这几颗牙齿让顾流云有些崩溃,在是否要继续坚持下去的边缘,顾流云急中生智,说道:“你能够打到让我认为,你很像顾和光,但你能这样去打陆江初吗? 你不能!所以你这样强迫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难为了顾流云,在两颗门牙都已经掉落,说话漏风的情况下,还能够发音如此标准。 他的话好像起了效果,严嵇用眼神示意保镖停手了。 顾流云看见,严嵇将一份文件扔在了他面前,那是一份协议。 虽然对协议的具体内容顾流云并没有看清,但他心中却升起了警兆。 这东西绝不能签! 但是严嵇想要他签协议,并不需要争取他的同意,保镖直接按着顾流云的手,替他印下了指纹。 然后,严嵇又笑了笑,仍旧是那样与顾和光极为相似的笑容。 这种笑容让顾流云觉得毛骨悚然,恍惚间竟差点以为,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严嵇,而是回来索命的顾和光。 在惊惧之中,顾流云听严嵇说道:“我打你,只是因为我想打你,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与顾和光相似的事实,你都要挨打,知道吗?” 看见严嵇用与顾和光那样相像的一张脸,说出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顾流云挣扎着想要逃离。 然后他便被保镖们包围了,迎接他的是毫不留情的拳脚。 听到顾流云的惨叫,严嵇从地下捡起,顾流云刚刚撕下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顾和光。 严嵇眼中闪过一丝反感和嫉妒,在学习了一下照片上的微笑方式后,严嵇便将照片给烧毁了。 然后他将属于陆江初的那一部分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了自己怀中。 他的态度虔诚又疯狂。 而痛苦之中的顾流云,用余光看见了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怒骂道:“你这个疯子!” 然后迎接他的,则是更狠戾的殴打。 严嵇脸色都没有变化一分,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别打死了,一会儿我还要带他去意大利,他可是我给江初准备的礼物。” 第295章 拷问进行时 当天夜里,好几个一线的明星闹出极大的丑闻:偷税、吸|毒、嫖|娼…… 无数粉丝塌房。 全民处在吃瓜的狂热之中,不少人都已经逐渐忘了,关于颁奖典礼的事情。 也有人在这个过程中怀疑,那些事情都是严家爆料出来转移视线的。 但是那种怀疑很快就被全民狂欢的氛围盖住,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看严嵇的热闹是看,看其他明星的热闹也是看。 他们巴不得多来这么几次,那还有趣一些。 毕竟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每天起床都期望着能有什么让人震惊的消息来临,好让生活不显得那么乏味。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纵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已经被转移,但是所有人都清晰地有了这样一个认知:陆江初被严嵇深爱。 次日。 陆江初从酒店醒来,看见通过窗帘缝隙涌进来的强烈阳光。 此刻恰好是正午,每到一个新地方最让陆江初苦恼的就是倒时差的问题。 如果是短时间还好,倒不倒时差都无所谓,但是这次陆江初估计了一下拍摄进度,她在意大利应该会待两个月,直到冬日。 冬天是陆江初还算喜欢的一个季节,异国的冬日总是有浓烈的假日气息,会让人感觉闲适而慵懒,陆江初很是期待。 打了个哈欠,陆江初下了床,拉开窗帘。 昨日下过雨,虽然现在阳光还算剧烈,但打开窗户后还是会感觉到空气中的凉意。 这份凉意让陆江初清醒了一些。 心情很安静的时候,会很容易感觉到房间中空气流动的轨迹,窗外有一棵银杏树,这在意大利并不常见。 银杏树长得还算茂密,可能因为已过秋日的缘故,叶子虽然大部分都是绿色的,边缘却已经开始泛黄。 昨夜雨疏风骤之时,不少银杏的果实掉落在了地上,果实的味道大部分人都不喜欢,所以酒店一早就派人清扫了干净。 地面上叶子倒还剩下不少,正所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陆江初微微笑了笑。 她突然想起来,她是在今年的情人节和严嵇离的婚,那时候春寒尚且料峭。 转眼之间,半年的时间就已经过去,陆江初想来都觉得有些惊讶。 这半年好像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时间却就这样飞速流转了下去,带着猝不及防,带着潜移默化。 陆江初很喜欢阴天,因为她总会在阴天感觉到安静,这可能也是她十分喜欢英国的原因。 因为那个国家总是被阴郁的天气笼罩,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沉默与克制。 以前在英国与德国的时候,陆江初总是发现一件事,大家走到街上遇到下雨天,往往不会选择打伞。 而是穿着一件颜色深沉的冲锋衣,戴上连衣的帽子,手插在兜里,在雨中快步走过。 这种现象曾让陆江初思考过,不过好像也没思考出什么答案。 当然,阴天太过绵延,有些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在那样的天气里,木制品容易发霉。 而待在那样的房间中,会感觉霉菌都在自己的呼吸道生长,于是要想办法除去它们。 如果每天的光亮都太不充足,为了防止抑郁,还要使用补光灯。 陆江初不太明白那种灯为什么总是会带着浅浅的蓝色,因为在她的固有认知里,蓝色是一种忧郁的颜色。 在阴雨天的时候,人住在房子里,感受到穿过房屋的温柔空气,指尖往往会变得冰凉。 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冰凉,会让人思绪平静的同时,不会带来寒冷的感觉。 意大利则和那两个常年阴雨的国家不同,陆江初对意大利最初的印象,就来自一本在纽约时报畅销榜上,霸榜很多周的书。 那本书讲的是一位美国教授与家人在托斯卡纳乡下的生活,在那位教授的描述中,意大利似乎总是充满阳光,节奏温柔而懒散。 似乎是为了应和她的讲述,书本印刷时所有照片都是暖色调,在那种色调中会让人感觉到,万事万物似乎都笼罩在微黄的烛光里。 烛光轻微但并不黯淡。 陆江初来到意大利后,然后发现正如那位教授所讲述的那样,意大利的确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半岛。 这里的阳光就像这里的橄榄油和这里的葡萄酒,带着一种让人想要认真生活的气息。 曾经陆江初与她几个大学同学,在意大利自驾游,有一个同学是球迷,所以每到一个小镇,都会去看当地的足球场。 陆江初也在他的科普中知道了无数球队的历史,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陆江初只觉得,虽然遥远但仍旧亲切。 她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过往,怎么能一味沉溺于哀伤之中呢? 一味沉溺于哀伤中的自己,不会是和光想要看到的自己。 陆江初的心头逐渐有了这样的明悟。 看完窗外的景色,陆江初心情不错,觉得她又满血复活了。 今天她需要做的事情可不算简单,刷完牙后去吃一顿有营养的早午餐,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 那样才能真正报仇。 在陆江初正用电动牙刷刷牙的时候,门铃响了,陆江初一边刷牙一边前去打开了门。 没有让陆江初意外,来的人是傅长嶙,傅长嶙手中还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着两份食物。 在见到陆江初后,傅长嶙笑了笑,说了句:“buongiorno!”(早上好!) 听傅长嶙入乡随俗说的是意大利语,正在刷牙的陆江初含糊地说了一句法语的早安:“bonjour。” 这两种语言都属于罗曼语族、印欧语系,所以在某些单词上还有些相似。 在陆江初洗漱完后,傅长嶙已经将食物放在了窗边的圆桌上。 食物的分量不算少,不过考虑到这是早午餐,倒也正常。 早餐很意式,有各种粟米片、带甜霜的可颂面包、桃子、菠萝与草莓口味的乳酪。 还有一个口味的乳酪陆江初不太认识,叫做“fruttidibos”,只能通过意大利语直接翻译成“灌木林的果子”。 这好像是个很有意思的味道,陆江初想。 除此之外,早餐还有意大利风干火腿、香肠与芝士,不过陆江初记得,在传统的意大利家庭中,一般是不把这几个东西当做早餐的,可能酒店要不同一些。 其他东西就很常规,果酱、水果、果汁、咖啡还有饼干。 虽然对于陆江初与傅长嶙来说,现在他们吃的只是早餐,但是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陆江初没想到还能喝到卡布奇诺,这种加牛奶的咖啡,意大利人很少在早餐之外喝。 水果的话主要有罐头与新鲜水果两种,永远离不开的是桃子罐头,而新鲜水果味道都很不错,这个国家日照充足、物产丰富,如果是穷游的话,吃新鲜水果营养的同时也物美价廉。 可能是今天心情不错的缘故,陆江初突然兴致勃勃地说道:“长嶙,我给你做一个小点心。” 傅长嶙有些惊喜,当然捧场,他甚至正襟危坐,装成了一个很好的观众。 见他这样陆江初就忍不住想笑,于是她就笑了出来,微微扬起了嘴角。 看着陆江初那如同闪烁着细碎阳光的眼眸,傅长嶙失神了片刻。 陆江初所做的东西,说是点心,但其实是哈密瓜与火腿的搭配。 她一边把哈密瓜切条,一边向傅长嶙介绍道:“意大利所产的prosciuttodipara(帕尔马火腿),与充满油脂香味的西班牙火腿不同。 prosciuttodipara的脂肪分布相对均匀,泛着玫瑰红的颜色,口感极为柔软。 在罗马时期,意大利就已经有了用火腿来搭配无花果或甜瓜的吃法,火腿的咸香会与瓜果的清甜中和,产生一种非常奇妙的口感。” 陆江初切哈密瓜切得很专注,讲解的时候声音也很温柔,这是傅长嶙第一次见到这样松弛的她。 这让傅长嶙忍不住呆呆地看着陆江初,就连陆江初在讲什么都没有听到。 切好哈密瓜后,陆江初将火腿裹在了上面,放在陶瓷的小盘子上摆了下盘,才递给傅长嶙。 傅长嶙还并没有察觉到陆江初的动作,直到陆江初唤了他好几声,傅长嶙才回过神来。 他连忙接过陆江初递过来的小碟子,因为有些窘迫,所以显得手忙脚乱。 陆江初在将碟子递给傅长嶙后,为了让傅长嶙感觉自在一些,她又低头开始了自己那份的摆盘。 生活有时候就是需要这样一些小小的仪式感,才会显得更有乐趣。 傅长嶙用小银叉吃了一小块哈密瓜与火腿的组合,之前他并没有尝试过这种吃法,所以一开始还有些犹豫。 但是将食物放进嘴中之后,略一咀嚼,傅长嶙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忍不住称赞到:“好吃。” 陆江初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自己也吃了一块,味道的确不错。 食物的奇妙组合有时候真的很神奇。 这份有趣的吃法,是陆江初在坐飞机来意大利时,霍瑶瑶在语音通话中告诉她的。 这就是陆江初很喜欢霍瑶瑶的一点,只要是霍瑶瑶喜欢的事,她都会认真去了解,从而形成自己的看法与见解,也有很多积累。 霍瑶瑶喜欢美食,但并不是胡吃海塞,她在以很虔诚的态度对待自己这个爱好,就正如她和别人相处时那样,专注认真。 认真的人总是充满感染力的,陆江初一向这样认为。 早午餐很愉快,除了果酱偏甜之外,一切都恰到好处。 餐后他们按铃叫服务人员收拾了餐盘,傅长嶙问陆江初道:“之后我们是去李导那里吗?” 陆江初点头,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这丝冷意在她略显平淡的语气中也透露了出来:“我想去见一个熟人。” 傅长嶙在想,哪个熟人能够让脾气很好的陆江初,都露出如此冰冷的神色? 片刻之后,足够了解陆江初的傅长嶙,就得出了答案。 他觉得那个人应该是陆仙仪。 傅长嶙的答案显然是正确的,因为在到了李导的剧组后,陆江初问工作人员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请问我那个替身演员在哪里?” 李导现在并不在剧组之中,好像是去和编剧团队开会了,不停地打磨剧本也是李导的一个爱好。 工作人员带陆江初去了替身演员训练的地方,时隔多日,陆江初终于又见到了陆仙仪。 在看到陆仙仪的第一眼,陆江初便感觉悚然一惊。 她不知道在陆仙仪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此刻的陆仙仪如此死气沉沉。 只见陆仙仪正收拾着东西,她的动作十分有气无力,那张平庸而疲惫的脸上,也满是不耐烦。 最让陆江初惊讶的是,陆仙仪的头发竟然已经花白了起来,她明明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苍老疲惫得如同一个被生活折磨、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陆江初也知道自己之后的戏份,明白有好几场需要特技演员的危险戏。 但是那些戏份,即使严嵇不让陆江初亲自上,也应该请专业的特技演员啊,看着陆仙仪因为训练满身的伤痕,陆江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色彩。 而那种复杂的色彩,在陆江初看见陆仙仪的四肢都有断裂过的痕迹后,变为了骇然。 陆江初其实大概也猜得出来,严嵇这样对陆仙仪的原因。 严嵇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骗他,陆仙仪当初因为欺骗,顶替了原本属于陆江初的一切。 而现在她曾经所拥有一切身份都被顶替,让她被迫成为一抹影子,就是严嵇对陆仙仪的惩罚。 陆江初有些害怕这样的严嵇,虽然她知道严嵇并不舍得那样对她,但是陆江初还是难免心有疑虑。 毕竟,她才是把严嵇骗得最惨的那一个。 看着陆仙仪的样子,陆江初并没有心软,毕竟当年害死顾和光的人中,陆仙仪绝对算是其中一个。 她不会对陆仙仪心软,就如同陆仙仪当年没有对她的和光心软。 陆江初看见,在陆仙仪身边,守着一个穿着训练服的彪形大汉,那人脸上满是煞气,陆江初一见便知道,那个大汉手上肯定沾过血。 陆仙仪此刻给陆江初的印象,就宛如一个在残忍监工的折磨下,被迫修建金字塔的劳工。 疲惫、痛苦、渴望解脱。 这样陆江初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然后她突然说道:“仙仪小姐,好久不见。” 听到陆江初的声音,陆仙仪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然后,没有转过来看一眼,陆仙仪继续着自己刚才的工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麻木。 但是通过陆仙仪那隐隐颤抖的手,陆江初知道,她的内心并没有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那个守在陆仙仪身边的彪形大汉,再见到来人是他们严总的心头肉陆江初后,立马就扬起了微笑。 只是他脸上还有着刀疤,笑容也被那些刀疤给切断,某些肌肉无法连接,造成了一种恐怖的感觉。 陆江初却没有被吓到,毕竟更恐怖的人她都见得很多,现在自己面前的好歹是个活人,还是个对自己充满善意的活人。 那大汉对陆江初微微弯下了腰,表示自己的尊敬,然后语气中带着讨好地问道:“江初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陆江初沉吟片刻,迈步往陆仙仪那里走,说道:“我的确有些事需要你的帮忙。” 那个大汉连忙点头,但在陆江初快要靠近陆仙仪的时候,他却立马将陆江初拦了下来。 面对陆江初疑惑的目光,那个大汉解释道:“江初小姐,为了让这女人更适应之后的特技演员工作,我们给她注射了一些药物。 那些药物虽然有很大的副作用,但是却可以短时间内通过透支生命的代价,提高她的武力值。 您现在如果过去的话,恐怕有些危险,让那个疯女人伤到您就不好了。” 陆江初在此刻看到了,陆仙仪突然攥紧的拳头。 她竟然真的想借机会打自己。 陆江初难免觉得有些有趣,她不顾那个大汉的阻拦,又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没事儿,让我和仙仪小姐玩玩,也活动活动筋骨。” 见陆江初如此固执,那大汉也没有办法,只能给陆仙仪一个警告的目光。 没有想到陆仙仪竟吃了熊心豹子胆,直接不看他了。 如此反常的陆仙仪,让那个大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害怕陆江初在陆仙仪手下受到伤害。 虽然他在之前也听说过,陆江初有不错的武力,但是在见到陆江初那柔弱纤细的样子后,他便产生了怀疑。 这并不是因为他小看了陆江初,而是因为在注射过禁药之后的陆仙仪,武力值已经比一般习过武的男人还强大了,他实在担心陆江初受到伤害。 不过见陆江初如此坚持,那大汉也没有办法,只能以非常防备的姿态盯着陆仙仪,打算只要什么时候势头不对,就是冒着得罪陆江初的风险,他也要上去救人。 毕竟让江初小姐丢了面子,得罪的只是江初小姐;但让江初小姐受了伤,得罪的就是可怕的严总了。 见到陆江初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陆仙仪心头那强行压抑的恶意,此刻如同火山爆发了一般,将她的理智完全覆盖了。 在江城,因为陆江初,陆仙仪在痛苦之中经历了极为可怕的事情。 她的四肢被折断,吊在竖井上方,淋着瓢泼大雨,听见各种动物的嚎叫与嘶吼。 那一夜对于从来都娇生惯养的陆仙仪而言,简直是地狱。 最可怕的是,当她认为,一切都到最糟糕的境地时,所有东西还能够更糟糕下去。 她第二天被带回意大利后,地狱便延续了下去,陆仙仪被注射了能够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物,药物的副作用便是极致的痛苦,让人感觉如同被万蛇撕咬、千刃凌迟。 那种痛苦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颤抖。 因为她到此刻仍旧记忆犹新。 之所以记忆犹新,并非是她记忆力很好的缘故,而是因为那样的痛苦,在那天以后,她每天都会至少经历一次。 为了训练,她不得不一再经受骨折,然后在治疗之后,又继续生龙活虎,等待下一次骨折。 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曾经的陆仙仪,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会有现在这种生活。 因为那时候的她,从来都是一个娇小姐,她关心妆容、关心衣裙、关心美甲…… 那时候她所经历的比较难受的事情,也不过是在做手工时,划破了自己皮肤纤细柔嫩的手指。 而现在的她,却成为了一个粗人,成为了曾经她最看不起的出卖体力的人。 而作为一个足够懦弱的人,仍旧心怀幻想、怀念往昔的陆仙仪,不敢也不舍得去恨严嵇。 在陆仙仪眼中,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陆江初。 陆江初抢了她所在乎的一切东西,摧毁了她的世界,她恨陆江初入骨。 陆仙仪之前一直不明白,她都已经落入了如此可怕的境地,为什么还是不愿意选择死亡。 毕竟现在的她,可谓是生不如死。 但是此刻,见到带着微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陆江初,陆仙仪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这如同噩梦一般的境地里,她仍旧坚持活着。 因为她还要报仇。 而陆江初,就是她唯一的仇人,是她苟延残喘、不顾尊严、放弃一切,也必须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想到这里,陆仙仪诡异地兴奋了起来,她预感到,现在或许就是复仇的时机。 陆仙仪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武力有多厉害,她因此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信心。 在陆仙仪眼中,敢小看她直接过来的陆江初,一定会被她毁掉。 而她手中此刻也正好有武器,那是一把锋利的刀,是陆仙仪平时训练时所使用的道具。 陆仙仪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她已经开始计划,自己之后是要划花陆江初的脸,还是剁下陆江初的手指,亦或者找到机会,一口咬下陆江初的耳朵? 光是想象到那样的场面,陆仙仪便觉得自己浑身的鲜血都沸腾起来,与之同时沸腾的,还有她的理智。 强烈的渴求让陆仙仪忽略了,陆江初那带着淡淡不屑的目光,以及陆江初那云淡风轻的态度。 终于,在陆江初离陆仙仪还有两步远的时候,陆仙仪终于忍不住了,她举起刀就砍向陆江初,根本不顾身旁还有人围观。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看见这一幕,全都大惊失色,有人已经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因为过于惊慌,那人甚至忘了自己还身处意大利,直接在手机中拨了110。 而之前看守着陆仙仪的大汉,也终于站不住了。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因为陆仙仪最近的乖巧表现,丢失了警惕心理。 他知道,如果他让陆江初受了一点伤,严总都会活剐了他。 光是想到可能会发生的后果,那大汉便因为恐惧,眼中盛满了戾气。 他本就不是什么绅士的人,此刻更是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之后陆仙仪有没有伤到陆江初,他都一定会让陆仙仪付出血的代价。 那柄刀势大力沉地划破空气,因为过于锋利,甚至让空气出现了嗡鸣声。 所有旁观者眼中都流露出了绝望,而陆仙仪更是扬起了嘴角,目光满是疯狂。 这时候,之前似乎被吓傻了,一直站着不动的陆江初,突然有些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她说道:“太慢了。” 在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陆江初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动作很快,那一步退得刚刚好,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陆江初已经避开了那一刀。 然后,便是如同电影特技的画面—— 只见陆江初直接跳了起来,面对再次举刀的陆仙仪,她抬脚就踢在了陆仙仪手腕上。 然后,众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把陆仙仪因为吃痛没有拿稳而脱手的刀,竟然到了陆江初手中。 陆江初姿态仍旧潇洒肆意,整个人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陆仙仪面前,然后将刀直接架在了陆仙仪的脖子上。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所有的事情便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个拨打错报警电话的人,还没来得及改拨电话,事情便已经结束。 他眼中满是对陆江初的敬佩,声音极度激动,忍不住问现场的副导演道:“咱们还报警吗?” 副导演犹豫了片刻,看着掉了刀刃之后失魂落魄、惶惶不安的陆仙仪,又看着满脸杀意的陆江初,副导演咬了咬牙,终于决定道:“暂时不要报警。” 毕竟要是警察来了,怎么看估计都会觉得,陆江初才是应该被抓走的那个人。 那个想要保护陆江初的大汉,此刻才冲到陆江初与陆仙仪身边,因为他刚才过于急迫跑得太快,现在竟有些刹不了车。 眼看着自己就要撞到陆江初身上,那大汉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别到时候陆江初没被陆仙仪伤害,却被自己给撞伤了。 他这三百多斤的体重可不算小,又全都是硬硬的肌肉,看着陆江初比他胳膊还细的腰,那大汉只怕眼中的绝望更深了。 眼见着他越来越近,陆仙仪简直是忍不住想笑:“哈哈哈,陆江初,这就是你的报应!”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只见陆江初微微抬起她那空着的右手,抓住那大汉的胳膊,竟然将那大汉直接给停了下来。 经过许多魔鬼训练的陆仙仪,看出了陆江初能够完成这一步,并非因为她力气大,而是因为她卸力的手段很高明。 这是怎样一种能力?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陆仙仪,都惊呆了。 所有人都好像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全场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bravo!”(好极了!) 此时一个男声突然在众人耳旁响起,大家顺着声音看去,看见了一个穿着猩红色西装的金发青年。 那青年的眼睛是深棕色的,五官轮廓很深邃,让人一见便知他是意大利人。 但是全场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混入剧组的?”副导演低声问身旁的安保人员。 安保人员面露难色,解释道:“刚才江初小姐出事,我们为了保护她冲了进来,便没有人守在门口,估计那人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溜进来的。” 副导演了然,点了点头,正准备上前和那青年交涉,便被青年身后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拦了下来。 见那青年气势如此强盛,便知道他身份非富即贵,副导演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担忧。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整个剧组现在都在异国他乡,对方如果要硬来,到时候还真没什么办法。 陆江初却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青年身上,她只在乎陆仙仪。 毕竟陆江初今日来,并不是想要和陆仙仪打架,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但是那个穿着猩红色西装的青年,就好像看不懂陆江初的态度一样,还是聒噪着上前,站在陆江初身边,开口说道:“这位来自东方的小姐,您真是太有魅力了,请问我可以有幸认识您吗?” 陆江初不太想理他,但那青年却自顾自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斯科特·博纳诺,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我能够有幸得知您的芳名吗?” 陆江初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她并不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人,但在她听到“博纳诺”这个姓氏后,陆江初停住了脚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徐瑱现在卧底的那个黑手党家族,姓氏就是博纳诺。 见陆江初停住脚步,斯科特·博纳诺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女神,你终于看我了!” 陆江初面色如常,问道:“你是博纳诺家族的人?” 斯科特点了点头,声音仍旧亢奋:“是的是的,女神你叫什么?我们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看着斯科特,陆江初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有些怀疑斯科特就是徐瑱现在的老板,也就是徐瑱口中所说的那个,开朗阳光,还在上大学的老板。 但是,在陆江初眼中,斯科特与“开朗阳光”这四个字根本就不沾边。 她感觉到,斯科特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江初心中的警惕升到了最高点,她害怕徐瑱会出事,更害怕徐瑱已经出事,说不定还供出了自己。 不然的话,斯科特·博纳诺怎么会找上门来? 要知道他父亲现在还处于重病垂危的状态,他就有心情出来寻花问柳了吗? 陆江初不担心麻烦,她只是不想在这种琐碎的事情上面浪费时间。 或许,她可以先试探一下。 面对斯科特灼热的目光,陆江初表情仍旧清冷,声音如珠玉相撞,让人能听进心里:“我姓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博拉诺先生你不该进入我们片场?” 看陆江初那如同冷艳玫瑰的容色,斯科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似乎是怕陆江初误会,他连忙解释道:“美丽的陆小姐,我会进来只是因为听到里面有人在‘喊出事’了,作为一个热心肠的人,我当然会来帮帮忙。” 一个热心肠的黑手党未来教父吗? 听上去便让人觉得荒谬。 陆江初自然一句话都不会信,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拒绝斯科特想加联系方式的请求,两个人在skype上面成为了好友。 skype是国外很流行的网络电话软件,陆江初虽然不太使用,但却还是挺熟悉的。 加了陆江初的联系方式后,斯科特还不满足,因为怕吓到陆江初,他说话时都放缓了自己的语气:“陆小姐,请问我明天能够邀请你到我的庄园,我们一同品尝葡萄酒吗?” 陆江初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道:“我要明天才能给你答案。” 斯科特虽然没能得到一句准话,却高兴得好像所有东西都说定了一般,声音中充满欢喜:“好的陆小姐,那你明天一定记得来。” 就在斯科特还想继续和陆江初聊天的时候,他的一个保镖走到了他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话。 那保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好在陆江初处在下风向,倒也听清楚了几个词:“港口……货船……等待……” 这几个词并没有办法连成一句话,不过里面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让陆江初知道,斯科特应该还有急事要去办。 这让陆江初松了口气,也终于放下了心。 她一直怀疑斯科特这次过来为的就是找自己,之前斯科特的邀请,说不定只是缓兵之计,但是现在在听到斯科特保镖的话后,陆江初就确定了,此次自己会遇到他的确是巧合。 在保镖提醒之后,斯科特的表情变化了一下,那么一瞬间其实有些扭曲,他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戾气,让陆江初看着都觉得心惊。 斯科特虽然长得极为俊朗,眉骨高耸,五官深邃如同雕刻一般,但是性格却很古怪,陆江初甚至觉得这个人有些疯癫。 看着斯科特身上所穿的猩红色西装,陆江初心头的诡异感就更深了。 她下意识感觉,这套西装应该经常沾血。 在陆江初正在揣摩斯科特这个人的时候,斯科特重新看向了陆江初。 当看到陆江初的时候,斯科特眼中没有丝毫戾气,反而是带着一种孩子看到新玩具般的好奇与喜爱,他恋恋不舍地对陆江初说道:“陆小姐,我还有工作要做,我们明天见怎么样?” 说完也不顾陆江初同意与否,斯科特便笑了笑,给陆江初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离开了。 看着斯科特的背影,陆江初心中有着浓浓的不祥的感觉。 虽然说不出这种感觉的由来,但陆江初却并不打算将其放过,她决定让徐瑱立马退出卧底计划。 博纳诺家族中的这个斯科特,让陆江初觉得太危险了。 曾经很多次,陆江初的直觉都救过她一命,所以她并不敢轻视自己心头的灵光一闪。 想到这里,陆江初就立马通过暗号,把自己的命令发送了出去。 她知道徐瑱现在可能很忙,没有时间回复,也就没有一直等着消息。 反正她与徐瑱都已经约好,每晚8点必须联系。 而在这中途的时间里,陆江初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看向了陆仙仪。 此刻陆仙仪正死死盯着陆江初,在感受到陆江初的目光后,她忍不住破口大骂道:“陆江初,你这个小贱|人,一天到晚到处勾搭男人! 阿嵇知道你如此水性杨花吗?见一个勾搭一个!我呸……” 就在陆仙仪还想继续骂下去的时候,她的嘴被一双臭袜子堵了起来。 那双袜子来自之前看守陆仙仪的那个大汉,那个大汉此刻对陆江初充满了敬意,自然听不得陆仙仪所骂的那些话。 看着如同泼妇一般的陆仙仪,陆江初却有些惊讶,她现在都还记得,在半年前陆仙仪回国时,那副弱不禁风、出淤泥而不染的仙女模样。 那时候的陆仙仪说话更是十分温柔,谁能想到她现在会变成这样? 惊讶之余,陆江初也感受到了严嵇的狠厉之处,他竟然能够将他曾经的白月光给逼成这样,可谓是杀人诛心了。 虽然嘴巴已经被堵了,但陆仙仪仍旧不肯屈服,一直在挣扎,那大汉干脆将陆仙仪打晕了过去,然后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像在扛麻袋一样。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但是大家都选择了忽视。 他们并不知道作为特技演员的陆仙仪的真实身份,之前也只是觉得,陆仙仪有些奇怪,性格过度怪异,看向所有人都充满警惕。 那时候他们以为,这是有实力的人特有的怪癖,便没有很注意。 但是通过这次陆仙仪突然发疯,想要杀人的表现,所有人现在对她可谓是又恐惧又厌恶。 毕竟没有人想让一个疯子,一直出现在自己身边。 陆江初现在愿意带人走,他们自然是充满感激的,哪里还会阻拦。 等陆江初他们都离开后,副导演把剧组成员都聚集在了一起,交代道:“今天的事情都不要出去乱说,咱们剧组都是有保密协议的,要是谁不按协议的规定来,到时候付出了代价,就不要怪我没有提前警告了。” 大家都点头,毕竟他们是和严氏合作的,能够进入严氏的人,没有谁想丢了自己的工作。 陆江初那边,他们一行人已经上了车。 可能是因为药物的影响,陆仙仪的身体素质的确有提高,之前动不动就晕倒的她,这次在被人打晕后,竟然很快就醒了过来。 此刻她嘴中还堵着那双臭袜子,一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理她,陆仙仪只能瞪着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看着陆江初。 陆江初就坐在陆仙仪身旁继续玩着连连看,丝毫没有被陆仙仪的目光影响。 反正陆仙仪此刻手脚都被捆了起来,陆江初也不害怕自己阴沟里翻船,受到什么伤害。 陆江初在意大利这边也有一些房产,现在这个情况,之后想要得到一些需要的信息,多半要进行拷问。 那种环节在酒店里进行就不合适了,容易被警察抓走。 陆江初现在准备去的房产,是某一年她哥哥给她的生日礼物之一,那年陆江初的注意力都被其他礼物吸引去了,便没有来那里看过。 按陆垂云的话说,那是一栋可爱的小房子,有着不短的历史,陆江初一定会喜欢。 这些年陆江初虽然没有去住那套房子,但那里时常有人维护,确保的就是让她能够随时入住。 顺着谷歌地图的导航,司机将车往森林里开去,陆江初原以为不久就能到,没想到竟然开了一个小时。 在看到森林尽头那栋房产时,包括陆仙仪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陆仙仪此刻连恨陆江初都忘了,她只能呆呆地看着,想移开眼睛都难以做到。 傅长嶙的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这就是你哥哥所说的小房子?” 陆江初也有些迟疑,在她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之后,陆江初给了傅长嶙一个肯定的回答:“没错,就是它。” 在来之前陆江初绝没有想到,陆垂云所说的小房子,竟然是一栋古堡。 古堡被森林环绕,位置幽静风景优美。 和许多年久失修的古堡不同,这座古堡因为维护得很好,看上去虽然有着岁月的痕迹,却还是让人感觉一切正好。 知道古堡的主人已经来了,这座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管家走了出来。 管家穿着燕尾服,打扮是英伦的风格,在他开口之后陆江初终于也确认,他的确是地地道道的英国人。 也不知道陆垂云给了这位管家多少钱,能让他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工作。 管家的服务很周到,同时也保持着让陆江初觉得舒适的距离。 而那个之前看守陆仙仪的大汉,此刻才勉强回过神来。 之前他虽然知晓陆家豪富,但毕竟没有亲身体会过,此刻见到了这栋古堡,又想起陆江初之前所说的“可爱小房子”,那人眼中便满是震惊。 有钱人的快乐,他果然想象不到。 陆江初也只是惊讶了那么一瞬,便很快回归了她平常的状态。 作为一个满世界都有房产的人,这么一栋古堡对于陆江初而言,算不得什么。 毕竟,更豪华的地方她都住过和拥有着,之前会有些许惊讶,也只不过因为这房子与陆垂云的描述,相差太大罢了。 在管家的带领下,陆江初进入了城堡,然后去了2楼的一个大房间。 那房间是空置的状态,听管家说是琴房,保证隔音。 至于为什么琴房里面没有放琴,则是因为陆垂云看上的琴还在定做之中,虽然已经好几年过去,琴仍旧没有做好。 在听到做琴之人的名字后,陆江初眼中闪过了然,那位大师的确有精益求精的性格,没有做到完美之前,他是绝不会拿出作品的。 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对完美的苛求,很多时候都有好有坏。 追求完美可以让作品的水平提升,但是过度追求完美却会让作品一直处于未完成的状态。 这之间如何寻找平衡,一直都是许多艺术从业者需要思考的话题。 为了不吓到众人,陆江初也就没有提起,定做那么一台钢琴的钱,可以买三栋这样的古堡。 既然琴房并没有放置钢琴,还完全隔音,自然很适合作为拷问室。 管家见陆江初有事情要做,在询问陆江初自己有没有什么可帮忙的东西后,便礼貌地离开了。 琴房还没有任何座椅板凳,好在地板足够干净,橡木的地板也闪动着温暖的光泽,陆江初干脆席地而坐。 陆仙仪被人扔到了陆江初面前,这一次陆仙仪口中的臭袜子终于被取了出来,但她却不敢再骂陆江初了。 毕竟,被臭袜子堵住嘴的感觉太难受了,陆仙仪才不想重蹈覆辙。 袜子被扯出去之后,嘴中还残留着那种恶心的味道,让陆仙仪不住地干呕着。 陆江初也没有催促她,而是安静地坐在陆仙仪面前,一直专注地盯着陆仙仪看,想要等陆仙仪调整好状态。 陆江初的目光实在是太有存在感,陆仙仪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憋得眼睛都红了,才没有继续干呕。 她不想让陆江初看自己的笑话。 虽然她好像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看陆仙仪终于平静下来,陆江初拍了拍掌,表扬道:“仙仪小姐适应力不错!” 如果有选择,陆仙仪是不想理陆江初的。 但是选择权对于她而言,显然是一个奢侈品,心中虽然仍旧有着深深的对陆江初的仇恨,陆仙仪却只能压抑下去。 因为她怕了。 之前陆仙仪所拥有的自信,来自她对自己武力值的信任。 但结果却告诉陆仙仪,即使是她以透支生命的代价所换来的东西,在陆江初面前仍旧不堪一击。 她与陆江初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 当陆仙仪再次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一开始是恼羞成怒的,所以才会对陆江初破口大骂。 不过在车上的那些时间,已经足够陆仙仪清醒,曾经被陆江初支配的恐惧,此刻又重新回到了陆仙仪的心头,让她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念头。 见陆仙仪如此“乖巧”,陆江初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可以放你自由,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你知道的,只要是我的想法,严总他一定会支持。” 陆仙仪快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晕了,但是很快,她回过神来,眼中满是警惕:“你想让我干什么?” 陆仙仪说话的时候嗓子很哑,这让陆江初有些怀疑,严嵇是不是让人把她的声带给弄破了。 不过陆江初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毕竟她还有正事要做,见陆仙仪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的交换原则,陆江初眼中闪过赞许。 她就是喜欢和还算聪明的人做交易。 没有过多卖关子,陆江初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条件:“你想要获得自由很容易,只要你告诉我,当初究竟是谁指使你害了庞妙菲的哥哥与顾和光。” 在说出这个条件的时候,陆江初目光灼灼,一直死死盯着陆仙仪。 陆江初丝毫没有掩饰,她对于答案的渴望。 陆仙仪的眼中闪过挣扎。 正是这份挣扎,让陆江初看见了希望。 陆江初甚至不在意,陆仙仪可能坐地起价了。 对于陆江初而言,她在经历港市的事情后,就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名下有一个组织。 所以她现在向陆仙仪寻求的,也只是部分的真相,如果陆仙仪愿意坦诚的话,陆江初就愿意真正地实现自己的诺言。 在挣扎了很久后,就在陆江初感觉陆仙仪要将一切都说出来后,陆仙仪的表情却突然变了。 她的脸上满是嘲讽,哈哈大笑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你?那个人可是无处不在,我如果告诉了你,我就会死。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陆仙仪不停地低声念叨着“我不要死”四个字,在看见陆仙仪这样念叨之前,陆江初还以为自己被骗了。 但是此刻,陆江初却察觉到,陆仙仪对于那个人的恐惧,已经深到了骨子里。 以至于提起那个人的时候,陆仙仪就有一种无时无刻不被监视着的感觉,这简直是类似于精神分裂的表现。 看着这样不住摇头的陆仙仪,陆江初眼中却没有怜悯,她不管陆仙仪这个样子是真的也好,是装的也罢,她一定要得出一个真相。 于是,在陆仙仪的念叨之中,陆江初说道:“那个人的确可以杀你,但却不能在此时此刻杀你。 而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说话的时候,陆江初将一把刀,抵在了陆仙仪脖子动脉处。 陆仙仪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她当然明白陆江初的威胁。 陆江初的意思是,她现在就能杀掉自己。 但是陆仙仪眼中却闪过心灰意冷之色,像她现在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真实的身份已经被人顶替,她如今活在世上,也不过是一抹虚影。 对于影子而言,最好的结局其实是快点消散。 带着万念俱灰的念头,陆仙仪反而不怕陆江初了,她睁开了自己之前还发红的眼睛,看向了陆江初。 她的目光,就像是在告别。 这大概是陆仙仪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盯着陆江初看。 这让陆仙仪注意到了,许多之前她不愿意承认的细节。 第296章 情绪爆发 陆仙仪之前并不愿意承认,陆江初长得比她好。 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她与陆江初之间的差距,在每个方面,都有着天壤之别。 陆江初轻而易举可以获得的一切,是如今的陆仙仪做梦都不敢想的。 这世界为何会这样不公?老天真是瞎了眼! 越想,陆仙仪心中便满是愤恨。 不过既然她都已经不是上天所钟爱的那个人了,她又何必满足陆江初的愿望呢? 就让陆江初在仇恨与怀疑中受到折磨不好吗? 反正自己如今这个状态,活着还不如死亡。 向来懦弱的陆仙仪,此刻心中竟有了激烈之感,她的心灵好像一瞬间就达到了这种崇高的境地,这让陆仙仪难免更加坚定了起来。 再开口时,陆仙仪的语气中甚至有了几分慷慨激昂之感:“你杀了我。” 见陆仙仪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陆江初也不头疼。 以陆江初对陆仙仪的了解,陆仙仪现在会这样,不过是因为一时间失去了理智。 只要自己愿意等,多给陆仙仪一些时间,她的恐惧很快就会上涌,让她又变成曾经那样的人。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现实生活中是不会出现那种瞬间的改变的。 所有以为是瞬间的改变,都需要长久的积累,而陆仙仪并没有那样的积累。 陆江初收回了自己手中的刀刃,又坐回了地上,她撑着下巴看向陆仙仪,如同在看自己不懂事的宠物。 正如陆江初所想的那样,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仙仪心中之前那份慷慨激昂,逐渐变得浅淡起来。 更深更恐惧的情绪,开始慢慢生长,逐渐泛滥。 回想起刚才的事情,陆仙仪只觉得后怕,但是此刻她还咬着一口气,告诉自己绝不能屈服。 陆江初将陆仙仪的心理状态看得一清二楚,最近所发生的这些事情,陆江初早已一一思考过。 关于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陆江初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原本想用陆仙仪来验证心中的想法,但是陆仙仪似乎并不想主动配合。 想到这里,陆江初嘴角扬起了玩味的笑容。 在感觉已经差不多的时候,陆江初突然问道:“让你帮忙的人,是不是叫做顾流云?” 陆仙仪一抖,眼神中满是震惊,她不明白陆江初为什么能够猜准。 看见陆仙仪这样子,陆江初心中就有了把握,她站起身子,就准备离开。 看见陆江初那决绝的态度,陆仙仪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连滚带爬地上前,抓住了陆江初的裤腿。 陆仙仪的态度有些癫狂,她就像一个赌急了眼的赌徒,说的是命令的话语,但声音中实际却充满哀求:“你已经知道你想要的东西了,你要实现刚才的诺言!你要给我自由!” 看着这样疯狂的陆仙仪,感受到陆仙仪眼中那贪婪的目光,陆江初声音很冷:“刚刚的东西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还是你告诉我的,我想仙仪小姐应该清楚。” 陆仙仪当然知道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她如果早知道陆江初知晓这么多东西的话,她才不会一直愚蠢得咬牙不说。 此刻,什么慷慨激昂、什么不在意生死,都不存在了,陆仙仪只想要自由,即使那样的自由是她向陆江初乞讨得来的,陆仙仪也甘之若饴。 她眼中的贪婪与癫狂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诡异的感觉。 陆江初的目光很平静,里面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 没有对陆仙仪的厌恶,也没有对陆仙仪的同情。 她看着陆仙仪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件物品。 这样的目光让陆仙仪毛骨悚然,她的语气开始变得更加疯狂了:“我不管其他什么!你一定要做到你刚才答应的事情!你不能食言!” 陆江初没有把陆仙仪踢开,但她身边的人已经帮她把陆仙仪给拖开了。 离陆江初越远,陆仙仪就感觉越绝望。 那种绝望如同雾霾一般,将她紧紧笼罩,让陆仙仪有了一种快要被窒息的感觉。 她的声音满是歇斯底里:“陆江初!你食言而肥,是会遭报应的!” 此刻的陆仙仪,头发花白、声音沙哑、脸上已经有了皱纹,歇斯底里地吼着,如同一个疯婆子一般。 陆江初没有将陆仙仪那些话给放在心上,她知道陆仙仪那边会有人处理,自己便离开了这间琴房。 她之所以会怀疑顾流云,是因为顾流云曾经所表现出来的异样的嫉妒,以及他拿出来参与暗拍的那枚曾经作为陪葬品的戒指。 这些都很可疑。 陆江初之前所定的那些名单,现在已经被她排除在外。 或许是某个变量出了差错,那个名单的筛选方式有一些问题。 陆江初现在基本上就已经可以肯定,杀害顾和光的人,就是顾流云。 但是这个发现并没有让陆江初感觉到轻松,因为她知道,顾流云充其量只是一把刀刃,是一个被利用的人。 而顾流云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陆江初的目标,是那个组织的管理者,那个喜欢署名为笑脸的人。 要达到目标,她必须要先找到顾流云。 想到这里,陆江初有些打算回国,毕竟按顾流云生存的轨迹来看,回国之后会更容易找到他。 在满世界寻找这样一个反侦查意识极强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陆江初打算先从网络上的痕迹下手。 至于陆仙仪那边,陆江初已经不打算再管了,陆仙仪现在的道路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一个人总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管那代价能不能承受。 让陆江初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能够那么快就得到顾流云的消息。 因为她接到了严嵇的电话。 昨晚颁奖典礼的事情,让陆江初并不想同严嵇联系,但是这一次之所以会破例,是因为陆江初以为,严嵇联系她是因为陆仙仪的事情。 在电话中严嵇表现得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对待陆江初的态度仍旧如常。 他告诉陆江初,他会将顾流云作为送给陆江初的礼物,前提是陆江初愿意见他一面。 对于这样的条件,陆江初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但是她想要掌握一些主动权。 于是陆江初与严嵇约好,他们俩就在她的古堡见面。 让陆江初有些惊讶的是,她原本以为严嵇想要过来还得花不少的时间,没有想到严嵇距离她竟然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陆江初并不相信巧合。 她有些怀疑自己仍旧处在严嵇的监控之中。 这个猜想让陆江初有些烦躁,于是她沉默了片刻。 在陆江初的沉默中,严嵇也意识到了陆江初正在想什么,电话那头的他发出了一声苦笑:“在你出国之后,我就没有刻意监视你了。 之所以会知道你所在的地点,是因为我这边有陆仙仪的定位。” 陆江初表面上接受了严嵇所找的理由,但是她心底却涌起了防备。 这一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严嵇竟又猜到了她的想法,他的语气中有淡淡的疲惫:“你不用防备我,我不会像对待陆仙仪那样对你的。” 严嵇的疲惫让陆江初愧疚了那么一瞬,但是很快,陆江初就收敛了心神。 她的确没有办法不怀疑他,就像她没有办法去信任他那样。 他们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就像隔着突然被暴风雨所冲断的山壁。 在这种距离之中,陆江初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好在严嵇也没有想立马就说服陆江初,对于严嵇而言,他现在能够见陆江初一面,他就已经感到足够感激了。 人总是要知足的,不然要如何继续坚持下去呢? 因为知道严嵇要来,陆江初并没有急着让人把陆仙仪给带走,她又回到了那个琴房。 看陆仙仪身上的伤痕,陆江初便知道,在她刚才出去打电话的时候,陆仙仪肯定被人教训过。 不过那些都是皮肉伤,如今的陆仙仪早就有了忍耐力,在挨打的时候一声都没有吭。 看到陆江初进来,陆仙仪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再无之前的坚持与傲气,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你是还想要问什么吗?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你放我离开好不好?” 原本陆仙仪以为陆江初回心转意了,所以心中满是希望。 但是面对陆仙仪的哀求,陆江初选择戴上了降噪的耳机。 然后音乐一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陆江初只能够听见欢快的钢琴乐曲,在脑海中看见跳跃的音符。 琴房有着大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秋色之中的树林,陆江初很喜欢这个设计。 她突然觉得,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她可以经常来这里度度假。 人类对于森林的向往,或许来自一种原始的冲动,就正如《瓦尔登湖》中所说的那样,过一种更接近于本性的生活。 当然陆江初并非一个追求自然主义的人,就如同她真的会升起来古堡度假的想法,也是因为这里有着非常完备的现代化设施。 全屋都是智能家居,电路设计都很完全,没有哪个地方会显得漆黑阴森。 陆江初喜欢科技带来的便利,作为一个理科出身的人,陆江初向来热爱人类改变自然的能力。 如果不是在等人的话,陆江初此刻其实挺想画画的。 一边想着,她一边踱步到窗前,然后席地而坐。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阳光很快消失不见,在一片阴沉之中,天空飘下来了细细的雨丝。 耳机中的乐曲是《秋日私语》,这首曲子其实已经有些烂大街了,但是在这么一个下着朦胧细雨的秋日听它,陆江初还是会觉得感动。 而与陆江初的平静安宁做对比的,是陆仙仪的不安恐惧。 在这时候,陆仙仪才意识到,陆江初是真的不需要她了。 而她刚才却因为一种可笑的骨气,错失了唯一能够得到拯救的机会。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嘲讽的事吗?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人后悔的事吗? 强烈的悔意如同巨蟒一般,将陆仙仪缠绕,让她的呼吸都变得不畅。 巨蟒越缠越紧,陆仙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猎物。 然后,她那嘴唇开始泛紫,突然就晕了过去。 这一次陆仙仪终于不是装晕了。 在陆仙仪晕过去的时候,陆江初透过落地窗的反光看见了这一幕。 她将自己的耳机取了下来,快步走到陆仙仪身边,然后便将手指搭在了陆仙仪的手腕上。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陆江初心中没有任何想法,这一切行为都是出自她的本能。 作为一个曾经的医生,陆江初绝不允许,一个病人在她面前没有得到任何治疗就死去。 即使那个病人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她曾经的仇人。 当感受到陆仙仪的脉搏心跳之后,陆江初皱起了眉头,陆仙仪现在的情况有点像心脏病发作,但似乎又没有那么危急。 这是怎么回事? 陆江初猜测,这种情况可能是陆仙仪所注射的药物,产生的后遗症。 带着这样的猜测,陆江初去找了那个看守陆仙仪的人。 那人在听到陆江初的描述后,笑了笑说道:“江初小姐你不用担心,这的确是药物的副作用,几分钟后她就会醒来了。” 陆江初点头,稍微放了一点心。 或许是因为陆仙仪在的缘故,陆江初已经不想再去那间琴房了。 或许是看出了陆江初状态的不对劲,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傅长嶙在此刻建议道:“要不我们出去转一转?” 其实说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傅长嶙就有些后悔,他才想起来外面还在下雨,于是补救道:“在城堡里走走也不错,毕竟这里这么大。” 陆江初却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秋景,于是取下耳机,说道:“我们打把伞出门,就在周边走一走。” 傅长嶙自然没有任何意见,他找管家要了一把比较大的黑伞,所以将他与陆江初两个人都遮住。 在他们出门以后,雨势稍大了一些,因为城堡周围的土地并没有硬化,所以大部分地方都变得泥泞了起来。 好在有一条由石板铺成的小路,通往了树林深处。 陆江初与傅长嶙走了一阵,突然说道:“这条路应该是我哥哥设计的,只有他会在道路两旁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目光看向了道路一旁一个只有人的膝盖高,戴着红色帽子,有着大鼻头的塑料小矮人。 小时候陆江初睡前经常听她哥哥讲童话,那时候还小小的她应该是喜欢的。 或许正因为如此,陆垂云才会把城堡周边的道路,布置得如同童话一般。 道路两侧有蘑菇房子、有小矮人、有糖果屋…… 这些可爱的元素堆叠在一起,却并不显得烦乱,一切都是恰好的样子。 这种被人当小朋友对待的感觉,陆江初曾经并不喜欢,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感动。 也只有自己的家人会这样对待自己。 此刻正是下午,下着小雨的阴郁天气,树林里光线有些暗淡,但并不显得阴深。 这种暗淡如同滤镜一般,将万事万物都披上了一层沉默寂静的色彩。 空气微冷,而在陆江初穿的外套,走路的时候身体也会发热,所以一切都还适应。 在雨天漫步,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小路两旁并没有种植树木,或许是担心雨天会招来雷电。 从这个角度来说,陆垂云的确很了解陆江初,能够设想到陆江初会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小路并不长,天气变化却很快,在陆江初与傅长嶙散完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 阳光温柔地透过云层洒下来,被树叶撞得支离破碎,让空气多了一份喧嚣热闹的色彩。 一日之间,陆江初经历了各种天气变化。 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阳光,而傅长嶙担心她被晒到,仍旧给陆江初撑着伞。 傅长嶙十分尽职尽责,站在陆江初身旁,如同她的保镖。 他们俩其实十分登对,傅长嶙高大英俊,站在那里如同一棵青松;而陆江初美艳动人,更是仿佛一朵牡丹。 严嵇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在某一个瞬间被刺痛了,竟刹那间失去了言语。 这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惧的缘故。 严嵇其实隐隐感觉到,陆江初已经从顾和光逝世的阴影中,开始逐渐走出来。 但是她能够走出来,并不代表她会选择他。 她有很多其他可选的人,而自己会是她最后考虑的那一个。 对此,严嵇充满自知之明。 对于是否要去打扰,正在享受相处时光的陆江初与傅长嶙,严嵇有那么片刻的犹豫。 这并非因为他不愿意,而是因为他害怕看见陆江初冰冷的目光。 虽然她总是以这个态度对他,按理说他早该习惯,但是严嵇却终究不能习惯。 每一次他都感觉心如刀绞。 好在,在严嵇犹豫的时候,陆江初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他们俩对视时,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傅长嶙注意到,在陆江初与严嵇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像有特殊的磁场一般,能够把外人都继续开来。 他们眼中好像只看得见彼此,周遭的人与事都会被忽略。 傅长嶙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一次还是陆江初先移开了目光。 也是她先开的口:“严总,请问人带来了吗?” 听到陆江初所问的问题,严嵇点了点头:“他就在车上。” 然后他们俩又陷入了沉默,陆江初都不知道这种沉默的缘由,因为她明明有事情要做。 最终,还是傅长嶙硬着头皮建议道:“我们先进去。” 傅长嶙在这一刻之前绝不会想到,他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陆江初与严嵇之间的润滑剂。 他愿意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很善良,傅长嶙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选择如此,只是为了陆江初。 傅长嶙比任何人都明白,对于陆江初而言,为顾和光报仇是一件怎样重要的事情。 只有报了仇,陆江初才有前路可走。 严嵇和陆江初都没有质疑傅长嶙的话,他们一同回到了古堡之中。 后面保镖也押着顾流云进来了,顾流云似乎刚刚才苏醒,整个人的状态还有一些昏沉。 顾流云花了不短的时间,才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古堡之中,但是他的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 因为他看见了陆江初,以及陆江初身旁面色冰冷的严嵇。 这让顾流云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但是顾流云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丝毫的惧意,他甚至用挑衅的目光看了陆江初一眼。 陆江初有些手痒,直接抓了一个花瓶,砸到顾流云头上。 虽然陆江初自认为她此刻的心情很平静,但她这个突然的动作,就暴露了她的异常。 毕竟他们一群人还在一楼的大厅之中,不少维护古堡的员工还在一旁做事。 而陆江初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个宋代的青花瓷花瓶,将顾流云砸了个头破血流。 整个一楼大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留声机此刻还在播放大提琴曲,音乐在空气之中舒缓地流动,却将一切的氛围营造得更加诡异了。 陆江初在没有任何人提醒的情况下,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她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而是直接说道:“带他去琴房,让他和陆仙仪见一面。” 头破血流的顾流云此刻只能感觉到伤口的痛意,以及温热的血液流过他皮肤的感觉。 但顾流云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他甚至笑了出来:“在做出那件事的时候,我早想到会有今天。 不过也没关系,我想要的东西我都得到了,就算现在要付出一点代价那又怎么样呢? 你想要的人,可是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流云眼中的笑意,逐渐变得疯狂起来。 陆江初转头看向严嵇,声音是那种已经到了极致的冰冷:“你抓到他的时候,他身上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听到陆江初的这个问题,顾流云那原本满不在乎的脸色,此刻也变得苍白起来。 看到顾流云的变化,严嵇猜到了陆江初的想法,他回答道:“他一直抱着一个骨灰盒。” 听到“骨灰盒”三个字,陆江初心跳漏了一拍,她的语气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把那个骨灰盒给我看看。” 严嵇一开始看见那盒子的时候,便猜到陆江初可能有用,于是一直都让人好好保管着。 此刻见陆江初需要,他立马就拿了出来,递给了陆江初。 盒子是珐琅的材质,但是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图案,整体偏银色。 陆江初的手颤抖了起来。 这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揪住顾流云的衣领,恶狠狠地扇了好几个耳光下去:“你这个畜生!” 这是严嵇与傅长嶙第一次见到陆江初如此失态。 她没有了一向的云淡风轻,整个人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琴房之中,陆仙仪听到有人到来,仍旧蜷缩在地上,并没有要起来的想法。 毕竟来的人多半只是为了折磨她。 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希望,为了少受一点痛苦,逆来顺受就好了。 但是在听到陆江初的怒骂,以及那沉重的耳光声后,陆仙仪那如同一潭死水的心,也泛起了涟漪。 在陆仙仪心中,陆江初一直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她对待很多东西态度都很疏离,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到底是怎样的人,会让一直平静理智的陆江初,生气成这个样子? 陆仙仪心头涌起浓浓的好奇,她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转头往陆江初那个方向看去。 然后陆仙仪看见了严嵇。 其实她也只看见了严嵇,只要严嵇在那里,陆仙仪就很难看到其他人了。 陆仙仪先是感到高兴,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 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还是残留着那样多的希望,希望自己能够被严嵇拯救。 尽管现在陆仙仪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是严嵇带给她的,但她却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个事实。 阿嵇怎么可能会有错呢? 一切的错都在陆江初身上,都怪陆江初勾引了严嵇。 自己一定要让严嵇看到陆江初的真面目,将他拯救出来。 带着一种类似于信徒殉道的想法,陆仙仪心头终于有了一个坚定的信念,这让她都有些容光焕发了起来。 但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容光焕发,毕竟陆仙仪此刻的状态,让人看上去便觉得她精神情况不正常。 陆江初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但是陆江初并没有办法。 她没有办法不去仇恨,如果有选择的话,她甚至想一枪毙了顾流云。 挨打的顾流云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打人的陆江初眼眶已经红了。 她抬起头想要忍住泪水,却发现只是徒劳无功,陆江初转头看向严嵇。 此刻她的眸子里承装的悲恸,让严嵇刹那间心如刀绞。 虽然陆江初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严嵇还是懂得了她的意思,立马说道:“我这就把人都带出去,你先和顾流云在一起,有什么事情就给我讲。 另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严嵇说话的时候,伸手整理了陆江初眼前的碎发,他的语气无比温柔。 顾流云吐了一口血水在地上,看见这一幕,只觉得眼前发黑,仿佛又看见了曾经那些让他觉得刺眼的场景。 心中的刺痛让顾流云觉得不舒服,自从顾和光去世之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这让顾流云忍不住嘲讽道:“严总,你有那么贱吗?做一个替身都做得如此甘之若饴? 你对陆江初的爱真的到了,在她面前当狗也无所谓的地步吗?” 这话说得实在刺耳,陆江初在严嵇生气之前,一脚将顾流云给踩在了地上。 但是严嵇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样子,他反而是劝陆江初道:“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就在外面等你。” 此刻他展现了他内心的强大,而顾流云却有一种一拳头砸进了棉花里的无力感。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 顾流云在心中嘲讽道。 他没有把嘲讽的话继续说出来,并不是因为他害怕了,而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说话。 大口吐着血,顾流云却仍旧想笑。 而陆仙仪已经呆住了。 她并不是很清楚顾和光的事情,所以在听到顾流云骂严嵇甘之若饴做替身的时候,陆仙仪心中满是震惊。 她一再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但是周围人那平淡的反应去告诉陆仙仪,她不仅没有听错,而且她还是最后知道真相的那一个。 之前陆仙仪只是认为,严嵇对陆江初很特殊,她原本以为那种特殊是基于陆江初的伪装,但是此刻看来,陆江初什么时候有过伪装? 她将自己的一切都展现在了严嵇面前,无论是她的卑劣、她的算计还是她的心机。 而严嵇看到了那些,居然仍旧爱她。 那自己应该说什么呢? 赞美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真爱吗? 陆仙仪竟然也有些想笑。 她最想笑的人是自己。 果然,偷来的东西永远都是偷来的,只要原主人找上门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位。 这是最不会改变的东西,也是最讽刺的东西。 果然那些年,她什么都不是,她所得到的爱也是骗来的。 不像陆江初,她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拥有一切。 陆仙仪刹那间万念俱灰,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或许她会选择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结束她的生命。 在陆仙仪这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她人生的一切信念都是围绕着男人形成的。 她很早就明白,她不想做什么高傲的凌霄花,她只想做一株菟丝花,攀附着大树成长。 只要她找的那棵树足够高,那她也一定能够走到足够高的地方。 但是现在,在陆仙仪放弃了一切幻想之后,她才猛然发觉,她的树倒了。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可攀附的东西了。 对于一个如同菟丝花的女人而言,如果没有东西可以攀援,那她去什么地方汲取营养,她又应该怎样活下去? 甚至到了这种时候,她还算是什么东西? 曾经固有的认知在一遍又一遍地挑战之中,逐渐被敲得支离破碎。 旧的自我已经被杀死,但新的自我却没有生成的迹象,陆仙仪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庞大的虚无与彷徨之中,顿时更没了力气。 她现在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回国了。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严嵇。 她后悔自己和那个恶魔做了交易,换取了这七八年虚假的富贵。 她后悔自己当年顶替陆江初的身份去了严家。 ……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陆仙仪的心脏仿佛被悔意咬噬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当风吹过的时候,她的心脏就会剧烈地痛起来。 陆仙仪就这样在痛苦与茫然之中,被人拖出了这个房间。 严嵇与傅长嶙他们也已经离开,现在这间空旷的琴房之中,只剩下陆江初与正在吐血的顾流云。 顾流云都不知道自己体内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液,这让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到底在笑什么,顾流云自己也说不明白。 陆江初低头看向了手中的骨灰盒,她想要打开却终究没有勇气。 顾和光的死,是陆江初第二次经历所爱之人的逝去。 第一次是她母亲的离开。 和母亲热闹的葬礼不同,顾和光的葬礼是陆江初一个人操持的。 陆江初看着别人火化了顾和光的尸体,因为某些骨头的部分太坚硬无法烧毁,所以有些时候还需要人拿着铲子亲自去戳碎。 陆江初那时候拒绝了,殡仪馆工作人员想要帮忙的好意,她当时自己独自一个人,完成了那样的工作。 焚烧炉的温度很高,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可以在里面被毁灭。 但是实质性的东西毁灭了,却让感情上的东西加深起来。 陆江初与顾和光很早就订过遗嘱。 陆江初会那样做是因为她的身份比较特殊,作为陆氏集团的大股东之一,陆江初如果出了什么事,没有遗嘱可以作为参考的话,就会造成整个集团的大动荡。 而顾和光会立遗嘱,则是因为医生的身份让他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普通人很难想象,死亡有多么近的距离,而顾和光每一天都经历着别人的死亡,每一天经历着离别。 所以他对很多东西都想得很深,这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他很早就预想了自己的身后事。 在顾和光的遗嘱中,他要求自己被火化,但是至于其他的东西,顾和光却没有任何安排。 这以至于他去世的时候,他与陆江初还没有领结婚证,两个人还没有法律上的联系。 所以顾和光留下的那些东西,比如书籍版权,才会落到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顾流云手上。 这或许也是顾和光默认的事情。 陆江初不止一次听顾和光谈起过顾流云,在顾和光的讲述中,顾流云是一个看上去调皮,实际上却很乖巧的弟弟。 尽管在别人的眼中,总是小混混模样的顾流云有着太多不堪,但是顾和光却可以轻易找到顾流云许多优点,并且真心赞美。 他那样好的人,却被顾流云杀死了,陆江初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这个可悲的事实。 正是因为不相信,所以在顾和光去世之后,陆江初从未将怀疑的目光放在顾流云身上过。 因为那时候她是真的将顾流云当做自己的弟弟,即使他们从未见过一面。 陆江初联系过顾流云,给他打过很多钱。 那些钱顾流云却都没有用过,他对待陆江初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陆江初当时是能够理解,顾流云对她的恨意的。 毕竟在陆江初眼中,顾和光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 但是现在,看见顾流云那有恃无恐的态度后,陆江初却不得不相信,顾流云竟然就是杀害顾和光的真凶。 这让陆江初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悲伤与愤怒,她替顾和光感到不值。 顾和光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年的付出,在顾流云眼中却似乎什么都不是。 他甚至因为自己的好,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越想,陆江初便越觉得痛苦。 顾流云此刻没怎么吐血了,他抬头看向陆江初,竟在某一个瞬间感受到了陆江初内心那死寂的哀伤。 这让顾流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奇怪,奇怪于自己怎么会共情到这样的感情。 毕竟顾流云向来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像他这样狼心狗肺的人,难道也会哀伤? 顾流云不信。 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 或许是为了逃避自己心中的感觉,顾流云以挑衅的语气问陆江初道:“你还要继续打我吗?我等着的!” 陆江初没有继续动手,她不会让顾流云掌握谈话的节奏。 陆江初将骨灰盒放在了落地窗旁边,离顾流云比较远的位置。 在陆江初放东西的时候,顾流云一直死死盯着那个盒子。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骨灰盒的在意,毕竟掩饰也没有用,他把那个东西带在身边多年的行为,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在意。 陆江初将盒子放下后,整个人也平静了不少。 这并不是因为她不痛苦了,而是因为她知道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如果要报仇的话,那一定要抓住对方最在意的东西,利刃一定要捅到软肋之处,才会让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感觉到痛。 陆江初对这一点很明白,这是因为她明白,她才在此刻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强迫自己去揣摩顾流云的想法。 从顾流云随身携带骨灰盒的情况来看,他是在乎顾和光的,这种在乎甚至到了一种变态和极端的地步。 如果他是真的在乎,那他为什么会杀害顾和光呢? 每一次当想到“顾和光”三个字的时候,陆江初心头都是一颤。 然后她就这样强迫自己继续想了下去。 过往无数细节一一涌上陆江初的心头—— 不愿意和她见面的顾流云。 长年携带骨灰的顾流云。 仿佛对一切都无所谓的顾流云。 …… 这些东西,这些细节,出现在陆江初的脑海中交汇成一点。 她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让陆江初心中再次涌起了杀人的冲动。 第297章 意外发生 陆江初走到了顾流云面前,看着顾流云那骄傲又不屑的样子,陆江初强忍着内心涌动的杀意,扬起了嘴角。 她的笑容极其冰冷,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凉意,陆江初突然说道:“你哥哥和我提起过你。” 顾流云的手指动了动,虽然幅度很小,但还是让陆江初察觉到了。 这也让陆江初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极端的愤怒也带给了陆江初极致的冷静,她继续说了下去:“你难道就不好奇,在和光眼中的你,究竟是怎么样的吗? 相信你在对和光下手之前,肯定观察我们,观察过不短的时间。 我想你肯定比任何人都明白,和光对我的在意,他是不会骗我的。所以你想知道,他对你的真实看法吗?” 陆江初的语气很平缓,甚至带着一丝诱惑的感觉。 此刻的她就仿佛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妖一样,诱惑着人走入通向死亡的陷阱。 但是顾流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陷阱吗? 他擦干净了自己嘴角的血,冷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信不信是我的事。” 陆江初避开顾流云遗留在地上的那些血液,坐在了顾流云身侧。 她也是实在大胆,与顾流云保持着这样近的距离。 顾流云眼中闪过算计,他在思考自己借着这个机会绑架陆江初,逃出去的几率大不大。 但是陆江初表现得太平静太有恃无恐了,这让顾流云有些迟疑。 他终究犹豫了,没有动手。 也因此失去了最后逃生的机会。 只是现在顾流云还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听着陆江初开口说道:“让我想想,应该从何说起。 首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和光一直很讨厌你吗?” 听到陆江初的话,顾流云嘴角的冷笑更深了,他下意识就反驳道:“这不可能。” 陆江初并没有表现出来强烈的说服欲望,她这表情很平静。 正是这份平静,让顾流云对自己斩钉截铁的回答,产生了怀疑。 当然,这怀疑并不深。 陆江初也不着急,她刚才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先在顾流云心中埋下那么一颗怀疑的种子。 之后她需要的,就是营造合适的环境,等着那枚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然后借着时机,瞬间成为参天大树。 陆江初很有耐心,这么多年的煎熬她都过去了,哪里还差这么一点半点呢。 于是陆江初继续说道:“我说我的,你听你的,信不信是你的事,也是你的自由。 如果你再继续打断我的话,我就不会继续说下去了,你懂了吗?” 对于陆江初的威胁,顾流云表面上表现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而与他表现不同的是,他真的闭嘴开始保持安静了。 这是陆江初一早就预料到的东西,正因为顾流云那般在乎顾和光,所以他也想要在顾和光心中得到同等的对待。 陆江初需要做的,就是打破顾流云的幻想,她要让他之前坚定的很多事情逐一瓦解。 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算计,陆江初甚至表现得有些怅然。 因为此刻的她正在追忆,之前顾和光所说的那些话。 然后,在心里她将那些话迅速地做处理,按照相反的意思说了出来:“你知道他最讨厌你什么吗?最讨厌你那肮脏的充满占有欲的眼神。” 这句话让顾流云身子颤抖了一下,他想要反驳陆江初,但是又想起陆江初之前的话,只能将反驳的话语压进心里。 但是怀疑却如同藤蔓一般,快速地生长着,勒得顾流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哥哥真的讨厌自己的目光吗? 是了,那时候的他还不懂怎么掩饰,总是把所有东西都直接表现出来。 哥哥一定不喜欢那样的他。 想到这里,顾流云就心如刀绞,冷汗打湿了他的衣服。 但是很快,顾流云的理智就提醒他:不要相信陆江初的话! 陆江初所说的那些东西,肯定都是骗他的,哥哥怎么可能那样想他? 毕竟,哥哥对他那样好! 在每次父亲喝醉酒后开始打人时,哥哥总会保护他;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哥哥都会第一个到现场。 当发现他成为杀人凶手后,哥哥的第一反应就是收拾现场替他顶罪,即使可能因此没有了大好的前途。 之前为了掩盖杀害顾和光的愧疚,顾流云刻意将这些事情给遗忘了。 但是此刻,他才发现他竟然从未忘过。 一切的记忆仍旧那样清晰,他仿佛能够看见,那个总是保护他的哥哥。 将许多过往的东西都翻捡出来,顾流云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更痛苦了。 因为他曾经拥有过最美好的一切,而他自己又亲手将那些最美好的东西,全都一一摧毁。 死去的良心、死去的愧疚心、失去的怀念与痛楚,此刻全都复活,开始疯狂地攻击他。 顾流云眼中满是挣扎,满是疯狂。 陆江初并没有多看顾流云一眼。 回忆过往的痛楚,陆江初此刻所感觉到的,并不比顾流云轻多少。 毕竟像顾流云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即使有感情、有痛苦、有愧疚,也是极其有限的。 他实际上只爱他自己。 陆江初却比他感情更丰沛、更敏感,所以说采用这样的方式攻破顾流云的心理防线,对于陆江初而言,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因为处在回忆之中,陆江初的声音有些飘忽,她继续说道:“这些东西和光都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来,因为他是一个过分善良的人。 正是因为他那样善良,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压抑着自己的恨意。 顾流云,如果你还有理智的话,你好好地想一想,像你这样卑劣无耻如同臭虫一般的人,哪里可以得到和光的爱呢? 他对你那样,只不过是你因为你死皮赖脸,而他不好拒绝罢了。 但实际上,他无比厌恶你。何况所受到的大部分伤害,都是你的亲生父母带给他的。 而你又是那样不省心,说实话,我找不到任何他会在乎你的理由。” 陆江初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刃一般,扎进了顾流云心里。 顾流云将每一句话,都放在心里认真咀嚼着。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陆江初现在说出来的东西,就是顾流云一直都怀疑的东西。 如果问顾流云,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是谁,顾流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他自己的名字。 从小到大,在顾流云与顾和光两兄弟中,顾和光都是更耀眼的那个人。 他能够将一切事情做到完美,同时有着极好的性格与优良的品行。 但是顾流云呢? 他性格暴躁、成绩极差、做事三心二意、经常小偷小摸…… 他与顾和光的差距,大到了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会拖累顾和光的地步。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差距,或许正是因为有自知之明,顾流云才会那般没有安全感。 强烈的不安驱使他去毁掉顾和光。 因为只有顾和光死去了,他才没有办法离开顾流云。 为了寻求这种虚假的掌控感,顾流云选择杀人。 但是纵然如此,顾流云还是一直都坚信,顾和光是真的在乎他的。 而他之所以杀死顾和光,也只不过是想要这种在乎永恒一点,想要顾和光不去在乎其他人。 这就好像你看见一只喜欢的蝴蝶,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将它制成了标本一样。 顾流云觉得,自己只是将顾和光对他的爱,给制作成了标本。 而陆江初现在所说的东西,却打破了顾流云一直以来的倚仗。 他想要制成标本的东西,其实根本上就不存在? 顾流云不愿意相信。 但是他心中的怀疑却越来越深。 之前那颗被陆江初埋在顾流云心中的种子,此刻以一种奇快的速度,蓬勃向上生长着。 顾流云眼中的痛苦越来越深,他看见了自己不住颤抖的手,然后又听见了陆江初的声音:“说实话,一开始感受到和光谈起你时那种态度,我也是有些疑惑的。 因为我听到了没有办法压抑的不满。 我原以为你们兄弟俩是有误会,所以一直想和你见一面,只是之前的你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总是拒绝了见面。 每一次你放我们鸽子,我其实能够感觉到,和光心中反而轻松了一些。 现在想来这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看见你。 如果你对我这些话产生怀疑的话,我觉得你可以想一想,和光在你面前是不是总是过分礼貌的样子? 他是不是总是将一切都做得很完美,总是以一种完美兄长的感觉照顾着你,但是却从来不责怪你。 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陆江初此刻转头看向了顾流云。 顾流云面无表情,他避开了陆江初的目光,整个人如同一尊木偶。 见顾流云不愿意回答,陆江初干脆自问自答:“我想就算我不用说你也知道,那一切都不过是出自他的礼貌与客气。 他将他的不耐烦掩盖在了他的微笑之下,而你竟然还肆意挥霍着他对你的好意。 你不用怀疑我的这些话,毕竟你知道,和光在我面前是完全真实的。 不过就算你怀疑,事实就是事实,并不会随你的想法而改变。” 陆江初说完以后,便似乎丧失了继续说话的欲望,起身准备离开。 她还没走两步,便被顾流云叫住了:“你觉得我会信你那些无稽之谈吗?” 陆江初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流云。 她的目光中满是对顾流云的怜悯,这份怜悯让顾流云快要发狂。 陆江初语气平淡:“你信或者不信,有什么重要的吗?对于我而言,此刻的你不过是一个死人。 让我对死人撒谎?我没有那样的兴趣。” 顾流云在被严嵇控制之后,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活路可走。 于是听到陆江初对他下了那样的判定后,顾流云也并不意外。 而正是因为陆江初这份“坦诚”,让顾流云彻底相信了陆江初的话。 顾流云原本就是一个极度自卑又极度自傲的人,当他认定一件事后,他便会把过往的不少细节都拿出来一一对应。 在这种情况下,陆江初所说的话,就成为了顾流云逐渐在自己大脑中塑造出来的真实。 这并非因为他很愚蠢、容易被骗,而是因为顾流云心中早有那样的怀疑。 陆江初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将他心中的那份怀疑给说出来。 顾流云是那样自卑,所以才会一直怀疑顾和光对他的感情;而他也是那样自傲,自傲到操纵所爱之人的生死,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陆江初刚才所做的事情,就是打碎顾流云一切的骄傲。 她并不需要那样一个顾流云活在世上。 她只需要顾流云活得无比卑微、无比痛苦。 此刻,陆江初突然问道:“你想给和光报仇吗?” “哈哈哈哈!” 听到陆江初的问题,顾流云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他的笑声无比嘶哑凄厉,宛如乌鸦的鸣叫。 陆江初就那样,宛如在看一只臭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流云,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顾流云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这或许只是因为眨眼过度出现的生理性泪水。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因为手上还沾着之前凝固的血液,顾流云在抹了脸之后,脸反而变得更脏了。 他的面上满是血印,整个人就如同一个刚犯下连环杀人案的杀手。 待到顾流云的笑声慢慢停歇后,他抬头看向陆江初,眼中充斥着一种涌动的愤怒与仇恨。 陆江初感觉那份仇恨的针对对象并非自己,这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陆江初并没有过多思考那份意外的情绪,她用平静冰冷的语气,又问了一遍顾流云刚才那个问题:“你想给和光报仇吗?” 这一次顾流云没有继续笑了,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再笑的力气。 顾流云用他那嘶哑的嗓子,语气极为恶劣地回复道:“让我给顾和光报仇?我不就是杀他的凶手吗? 难道江初小姐如此天真,想要劝我选择自杀? 我为什么要自杀?我凭什么要自杀? 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顾和光根本就不在意我,他死了也就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顾流云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样子,与刚才的他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而正是这个反差,让陆江初感觉到了顾流云的在意。 陆江初只是非常平静的,以一种极为笃定的语气,对顾流云说道:“他不在意你,但是你在意他,我说得不对吗?” 这一次,顾流云沉默了。 他的确没有办法反驳陆江初的话,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陆江初在这时候,第三次问道:“你想给和光报仇吗?” 在顾流云反驳之前,陆江初先压下了他的话,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不要给我说什么不能自杀的理由,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这些。 我也并不需要你选择自杀,对于我而言,现在你的生命不过是我想吹就能吹灭的蜡烛。 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明白我想要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顾流云脸上还残留的嘲讽,此刻已经消失殆尽。 他当然知道陆江初是什么意思,他明白陆江初想要得到他幕后之人的信息。 自己要给她吗? 顾流云的目光有些怀疑。 但是他的态度的确有松动。 陆江初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趁热打铁说道:“如果要你自己报仇的话,现在那你可能不会有那个机会了,因为我不会放过你。 但是如果我报仇成功的话,也等于帮你报仇了?我想你会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多半是因为你背后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指使你? 你难道就甘心一直做那个人的提线|木偶吗?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 反正你现在都要死了,何不拼一把呢?” 在说这些的时候,陆江初又放缓了语气。 此刻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扔下鱼饵的钓鱼者。 顾流云这条鱼已经看见了陆江初的饵,如果是平时的他,自然不会自寻死路,咬饵上钩。 但是此刻,顾流云却不得不承认,陆江初在一定程度上,将他给说服了。 他当年虽然有杀害顾和光的想法,但想法要付出时间,中间还隔着很远的距离。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出现,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迈出来一步。 但是那个人出现了,那个人诱惑了自己,那个人逼迫自己,害死了哥哥。 既然如今自己都要付出代价,那个人怎么能够不付出呢? 顾流云眼中满是狠色。 陆江初站在那里,看着顾流云的样子,她便知道自己的布置已经成功大半了。 鱼已经咬上了饵,但是陆江初能否把鱼给钓上来,却还是个未知数。 越到快接近成功的时候,她就必须越是小心,不能打草惊蛇,以至于功亏一篑。 心中虽然更加谨慎了,但陆江初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表现出来。 为了不引起顾流云的疑心,陆江初甚至表现得有些不耐烦,她问道:“你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吗?” 问完这个问题后,陆江初并没有等待顾流云的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也是,我就不该对你这种懦夫抱有信心。 你当年会被别人引诱,选择杀掉对你好的哥哥,这种行为,不就和你父亲差不多吗? 你们只会对爱你们的人、比你们弱的人下手,就从来都不敢挑战强权。 像你这样的人,还是趁早开启下一世为好。” 陆江初说完这段像是激将法的话后,没有等待片刻,便直接继续往门的方向走。 她的每一步都踏在了顾流云心上。 顾流云终于忍不住嘶吼道:“你他|妈的懂什么!” 顾流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他的父亲,给他带来无数噩梦的父亲。 所以在顾流云听到,陆江初将他与他父亲归为一类后,顾流云终于忍不住了。 但是陆江初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似乎也并没有听顾流云所说的话。 她骨子里那种不屑是如此鲜明,足以击垮顾流云一切的理智。 终于,在陆江初将手握到门把手之前,顾流云挫败又愤怒的吼道:“我答应你!” 陆江初终于停住了脚步。 她并没有给顾流云反悔的时间,还是表现出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如果你还要继续浪费我时间的话,我们俩就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10分钟以内,将你所知道的,关于那个人的所有信息告诉我。 剩下的你愿意说也好不愿意说也罢,我都随你。” 说完后,陆江初也没等顾流云回复,便直接开始计时。 她的眉眼中满是不耐烦,还有对顾流云的不信任。 似乎陆江初一点都不认为,顾流云会有胆子说出真话。 正是这份不信任,这份深入骨子里的轻视,彻底刺激了顾流云。 他原以为自己答应交易,就能够掌握一些筹码,在于陆江初的相处中,得到主动权。 但是现在看来,他什么都没得到。 因为陆江初完全不相信他。 顾流云已经受够了这种不信任!受够了这种瞧不起! 他曾经很多时候做事的目标都是,将自己与自己的生身父亲,断隔一切联系。 顾流云曾经以为,他和他父亲完全不一样。 但是陆江初的态度却告诉顾流云,在外人眼中,他与他父亲没什么不同。 顾流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看陆江初还在记时间,顾流云没有继续犹豫下去了。 因为内心的愤怒,顾流云甚至连条件都没有谈,他开口便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在我面前所表现过的三个身份……” 终于愿意说了。 陆江初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些放松了自己的警惕。 就在这时。 “砰”的一声。 陆江初看见,顾流云的大脑从脖颈后处开始炸开了。 此刻他的脑袋,就好像是一个被大货车碾碎的西瓜,外壳已经不存在,里面各种残渣溅射了出来。 也幸好因为陆江初那时候为了诈顾流云,站到了门口的位置。 大门距离顾流云所在的地方,有十来步远,所以陆江初身上并没有被沾上血迹。 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陆江初意识到,顾流云后脑处应该安装了可以包扎的芯片。 这让她无比恼怒。 陆江初生气于,她明明知道那个人会有这样的手段,却在这种关键时候忘记了防备。 想到刚才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此刻却不得不失之交臂,陆江初便恼恨不已。 这一切的一切,在陆江初看来,都是她的错。 但好在陆江初还有些许理智,直到现在并不是生气的时候。 顾流云死了,但是即使是死人,她也要物尽其用。 想到这里,陆江初直接一脚踢开了琴房的门。 沉重的橡木门板,就这样轰然倒地,幸好门后没有人站在那里,所以并没有人受伤。 严嵇看着一脸寒霜走出来的陆江初,同时也闻到了大门轰然倒塌之后,迅速充满走廊的浓烈血气。 严嵇担心陆江初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也明白,如果他此刻想要和陆江初说话,也肯定收不到答复。 所以严嵇只好保持沉默。 好在他看了一下,陆江初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也没有血迹,这让严嵇稍微放心了一些。 看着杀气腾腾走出来的陆江初,陆仙仪心头一惊。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陆仙仪却感觉,事情和自己有关系。 这一次陆仙仪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因为陆江初出门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四处张望寻找陆仙仪的身影。 她的目光锐利又冰凉,在陆江初看向自己的时候,陆仙仪甚至觉得皮肤都有一种刺痛感。 发现了被扔在地上的陆仙仪后,陆江初的面色更冷了几分。 此刻的她就如同冰霜铸就的美人,让人意眩神迷,又让人胆战心惊。 大步走到陆仙仪面前,陆江初一句话都没说,便拖着陆仙仪的衣领,把她往散发着浓烈血腥气息的琴房拖去。 陆仙仪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不住地颤抖,她以为陆江初是想杀了她。 而这种感觉,在陆仙仪看见陆江初从保镖那里拿了一把枪后,上升到了顶峰。 越是恐惧,陆仙仪便越感觉,她的大脑无比活跃,仿佛将一切的时间都延长了。 但是她的身体却如同脱离了她的控制一般,竟然掉线了。 陆仙仪所能够做到的,只是看着放缓的一切,感受着拉长的死亡过程。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陆仙仪就好像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 但是她的感官系统运作却很正常,在陆仙仪的感知中,她离琴房越近一尺,血腥味便越重一分。 陆仙仪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但是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她却还是能够感受到,绝望一寸一寸加深的感觉。 就这样,陆江初就像在拖一个布娃娃一样,将陆仙仪拖进了琴房里。 之所以会如此轻松,多半有陆仙仪体重太轻的缘故,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有些奇怪,整个人外强内弱。 见到陆江初这样,严嵇与傅长嶙都皱起了眉头,眼中有浓浓的担忧。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陆江初如此失态? 因为担心,他们都跟在了陆江初身后。 陆仙仪在被拖进琴房后,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占地几百平的琴房,之前空旷但静美,落地窗如同一幅画卷,让人能够很快沉浸其中。 但是此刻的琴房,却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陆仙仪看见,大片的血迹溅在了暖色的橡木地板上,让之前闪烁着温暖光泽的橡木地板,此刻显得陈旧又恐怖。 落地窗上面也有血迹,还有一些和脑浆很像的白色痕迹。 这些痕迹将原本静谧的秋色,也变得阴森起来。 而在琴房最中间的位置,则有一具尸体。 那尸体的头颅只有一半尚且存在,那就是脸庞。 但是没有后面骨骼的支撑,脸庞也变得扭曲起来,让人能够感觉到爆炸发生的瞬间,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的惧意。 爆炸应该是在后脑勺那个地方发生的,这让陆仙仪想起了自己后脑勺的芯片。 那个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爆炸的芯片,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一直悬挂在陆仙仪的脑海中。 而此刻陆仙仪看到的场景,就像是突然成真的噩梦一样。 陆仙仪难以控制地将死者带入成了自己,这样一个类比,荒谬而疯狂。 但是对于陆仙仪而言,那就是一种另类的真实。 第298章 她的选择 带着一种深深的恐惧,陆仙仪瘫坐在了地上,不住地颤抖着。 她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仓皇又无措。 陆江初在此时开口说道:“死的人是顾流云,我想或许他还是你的同事,于是叫你来看看。” 也不知道陆江初心中究竟在想什么,陆仙仪只看见在这一幅堪称人间地狱的场景之中,陆江初却擎着一抹微笑,一抹极其冰冷的微笑。 陆仙仪并不知道,陆江初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或者说,她不敢也不愿意去知道。 但是在这种时候,逃避怎么可能有用呢? 在陆仙仪的沉默之中,陆江初继续开口问道:“刚才有些小意外,你的同事在我眼前炸裂了。 所以,他没能告诉我的一些信息。 你能够告诉我吗?关于你们组织位置最高的人,也就是那个被你唤做老师的人,到底还有几个身份? 你之前告诉给我了其中一个,也就是他作为医生的那个身份。 我相信你肯定还知道更多的东西的。 你后脑的芯片现在已经处于可控的状态,我保证你不会重蹈你同事的覆辙。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了吗?”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有些絮叨,但是声音却十分冰冷,陆仙仪听着只觉得自己浸入了三尺寒潭之下。 陆仙仪看见,陆江初在说话的时候,手上并没有闲着。 陆江初将刚才她从保镖那里取到的枪,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还检查了一下零件是否有问题。 在做完这些以后,陆江初再一次看向陆仙仪,直接将手中的枪,抵在了陆仙仪的额头上。 陆仙仪刚才被陆江初扔进了一片血泊之中,本就十分狼狈恐惧,此刻她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更是如同鹌鹑般瑟缩个不停。 这是今天她第二次遭受陆江初的死亡威胁。 之前那次,陆仙仪一直咬牙没有吐露自己的消息,但陆江初却还是猜到了一切。 这让那时候的陆仙仪,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笑话。 对于在受到陆江初第一次威胁时,自己所作出的反应,以及所失之交臂的机会,陆仙仪已经足够后悔了。 此刻面对陆江初的再次威胁,陆仙仪竟然连一丝反抗和讨价还价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原本因为这段时间经历过太多苦难,而干涸的泪腺,此刻似乎又充盈了起来。 陆仙仪被陆江初吓出了泪水,她哭着摇头,声音中满是颤抖:“我真的不知道了……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江初会相信她吗? 陆仙仪自己也摸不准。 但是这一次她的确没有说谎,她的确不知道更多的东西了。 陆仙仪现在想起第一次见那个恶魔的那天,是她因为心脏病再次入院的时候。 那时的她前途一片灰暗,国内几乎所有有名的心脏病专科医生,都断定她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接受心脏移植。 但是那时的问题就在于,她的身体太弱了,她的生命就像白日里的烛光一样,苍白又黯淡。 像她那时候的情况,是没有办法接受移植的。 所以她就只能等死,只能感受着死亡冰冷的温度,如同毒蛇一般,悄然爬过自己的身体。 在她已经快绝望的时候,那个人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现了。 那人那时候还不过是一个小医生,连单独做手术的资格都没有,只不过当他说能够治好陆仙仪的时候,陆仙仪选择了孤注一掷。 因为她只有这个选择。 那人和她做了一个交易,他当时用一种看着珍宝般的目光看着陆仙仪,说道:“我可以让你活下去,我甚至可以给你更高的地位,更美好的一切。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吗,我最喜欢你这张脸,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我很喜欢的人。 只要你答应和我交易,我就可以让你活下来。” 陆仙仪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时候那人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引诱人用灵魂做交易的恶魔。 但是当时的她,在终于看到能够生存下去的希望的时候,哪里还会犹豫呢。 她连交易是什么都没有问,就进入了那人的圈套之中。 手术很成功,她的身体甚至和普通人一样好了。 曾经心脏病导致她有了一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体态,反而让她赢得了更多人的怜惜。 而那个所谓的交易,则是让陆仙仪顶替一个人的身份,一步登天进入严家。 对于陆仙仪而言,那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质疑? 而在进入严家之前,那人还一步一步指导陆仙仪,让陆仙仪的母亲成为了江城陆家的主母。 陆仙仪一下子从情妇所生的女儿,变成了江城陆家的嫡出小姐。 如今想来,那个人真的就像恶魔一样,有着极为可怕的操纵人心的能力。 陆仙仪因此尊称那人一句老师,只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和那人一样。 之后在严家的几年中,陆仙仪逐渐忘了交易的事情,甚至忘了自己能够获得严嵇的感情,是因为她顶替了别人,顶替了那个与严嵇生死与共的人。 那时候的她心安理得地生活着,算计着,她的老师也没有继续联系她、打扰她。 那时候的陆仙仪是多么感激他,却不知道,命运所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陆仙仪虽然已经和那人相识多年,但两人实际上却没有更多的联系,基本上都是那个人主动联系她。 而陆仙仪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她当时为了对付陆江初,第一次主动联系了那个人。 陆仙仪的人生似乎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急转直下、坠入深渊。 那时候她才隐约开始明白,被自己顶替身份的人是陆江初。 而那个人对陆江初,有着极为特殊与复杂的情感,还有着强烈的保护欲。 为了陆江初,她那个所谓的老师,能够将她一步一步引导至深渊。 陆仙仪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如今想起来,一种深切而凄凉的悲哀,将她缓慢覆盖。 但是陆江初并没有给陆仙仪太多时间去悲哀,她丝毫都不相信陆仙仪所说的话,她将她的手,扣在了扳机处。 陆仙仪这下连颤抖都不敢了,生怕什么时候陆江初一不小心就擦枪走火。 陆江初的声音极为冰冷,她眉头微皱,还有些不耐烦:“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陆仙仪是真没办法了,此刻她所有的思绪都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变得凝固起来。 陆仙仪没有了任何思考的余地,甚至连急中生智的本能都失去了,只能极其悲哀和恳切的重复道:“我真的不知道了……” 按理说如果陆江初此刻还拥有理智的话,她就会意识到,陆仙仪说的是真话。 但是,陆江初的理智早在顾流云在她面前炸开的那一瞬,消失殆尽了。 强烈的自责将她笼罩,陆江初现在只是本能的想弥补,本能地想重新抓住那个与她失之交臂的机会。 所以,在陆仙仪再次给出否定的回答后,陆江初面无表情的叩动了扳机。 这把枪并没有安装消声器,所有人都听到轰然一声巨响,古堡的警卫系统,此刻开始疯狂嚎叫起来。 各种嘈杂的、猛烈的、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铺天盖地,覆盖了一个人所有的感官。 傅长嶙看着这一幕,听着各种声音,完全失去了言语。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他都来不及做什么准备。 傅长嶙看向陆江初的方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江初已经被严嵇搂在了怀里。 她手中的枪还冒着青烟,而那扇高大的落地窗,此刻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 陆仙仪死了吗? 在确保陆江初安全以后,傅长嶙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 他转头看向陆仙仪所在的方向,却发现陆仙仪还呆呆地坐在地上,如一只鹌鹑般在颤抖着。 而陆仙仪身下,已经有了一滩可疑的黄色液体。 陆仙仪的确还活着。 在陆江初开枪的前几秒,严嵇似乎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上前阻止了陆江初。 那枚子弹射到了落地窗上,陆仙仪侥幸逃过一死。 这次陆仙仪虽然被严嵇所救,但她已经没有了那些痴心妄想,并不认为严嵇这样做是为了她。 陆仙仪的想法的确是正确的,严嵇并不在乎陆仙仪的生命。 他只是凭借着自己对陆江初的了解,知道陆江初这一枪开下去,她必然会后悔。 为了不让陆江初感觉难受,也不让她手上沾上血液,严嵇才会阻拦。 陆江初手中的枪,被严嵇温柔的取了下来。 他以一种哄孩子的语气,非常温柔地对她说话:“江初,不要自责了,顾流云的死并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 如果我一开始就想到这件事,一开始就将顾流云脑后的芯片处理好,他就不会死了,你也能够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所以这全都是我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补救的,江初,不要自责了。” 严嵇是全场唯一一个,看出了陆江初正在自责的人。 他对待陆江初的态度太温柔了,这完全出自他的本能,而非对顾和光的模仿。 严嵇感觉到陆江初的颤抖,于是更将她搂得紧了一些。 他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发心,他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一直小声地哄她:“没事了,没事了……” 陆仙仪抬头望着这一幕。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无比僵硬,似乎已经没有办法支撑头颅的重量了。 陆仙仪并不想看见这些,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如此刺眼。 但她好像失去了运动的能力一样,只能以一种极为僵化的姿态,看着严嵇与陆江初。 陆仙仪并没有察觉到,此刻的傅长嶙与她的状态有些相似。 看着彼此相拥的严嵇与陆江初,傅长嶙再次感觉,他们之间有着一种奇特的磁场,外人根本无法插入。 而他自己,就是那个外人。 傅长嶙也意识到,严嵇对陆江初的了解,远比他深得多。 之前见陆江初那般雷霆大怒,傅长嶙只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陆江初被激怒了。 但是却只有严嵇看出,陆江初如此失态,是因为自责过度。 他们两人好像有着契合的灵魂,所以能够第一时间就懂得彼此,第一时间就保护彼此。 这让傅长嶙感觉,他距离陆江初太远。 至少与严嵇相比,他距离陆江初太远。 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了傅长嶙,让他竟有些怀疑自己曾经的预想。 江初真的会选择他吗? 他所做的一切真的会有用吗? 他真的,远不如严嵇吗? …… 无数个问题在傅长嶙心头涌现,让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严嵇与陆江初。 就在这时,那扇爬满裂纹的落地窗,突然就碎了。 猝不及防。 石破天惊。 玻璃碎渣溅射出来,而严嵇的第一反应便是,将陆江初牢牢护进了自己怀里。 他以一种不可置疑的姿态,给了陆江初最有安全感的保护。 好在他们距离落地窗有十来米,溅射出来的玻璃碎渣,只是虚虚的打在了严嵇的西装上,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势。 至少表面上来看,并没有。 但实际上,严嵇却感觉到了背部的痛意。 如此大的一扇玻璃,自然有碎得不那么彻底的地方,一块巴掌大的玻璃片,就这样带着破碎后的巨大惯性,插进了严嵇的脊柱一侧。 如果没有严嵇挡着的话,从这个位置来看,这片玻璃便很有可能会插进陆江初心口。 严嵇感受到疼痛,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一切都还在忍受的范围之内。 对于他而言,他只在乎陆江初的安危。 至于自己的安危? 那并不重要。 确认陆江初身上没有伤后,严嵇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伤痕,此刻的他与之前的他没有任何不同。 在场的人中受伤比较严重的是陆仙仪,不过也只是皮肉伤,玻璃片划破了她的脸。 陆江初在此时,终于回过了神来。 阳光透过玻璃的碎裂口,争先恐后的涌入琴房,地面的玻璃碎渣,则将阳光分散,甚至营造出了一种湖面之上波光粼粼、浮光跃金的感觉。 外面是宁静美好的秋日,而琴房之内却是宛如炼狱的场景。 天堂与地狱在这里交融,强烈的血腥味冲击着人的感官,与之混合的,是外面吹进来的带着秋日气息的微风。 或许是因为与阳光伴随的缘故,微风都有一种温暖的温度,让人的神经逐渐松弛了下来。 陆江初之前被自责覆盖的各种感觉,也在此刻复苏了。 她感觉到了后悔。 此刻她还在严嵇怀中,陆江初并不适应,挣扎着想要退出来。 严嵇很快放开了她,他对待她的态度,总是带着那么一丝习惯性的宠溺。 陆江初别开眼不看严嵇,她已经不想在琴房继续待下去,转身便往门外走。 傅长嶙跟上了陆江初的脚步,而严嵇却只是站在原地,眼中有着笑意盯着陆江初的背影。 当严嵇的目光扫在傅长嶙身上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和不屑。 待到陆江初的背影已经消失后,严嵇才回过头来。 他看向了陆仙仪。 陆仙仪此刻狼狈不堪,在严嵇目光的扫视下,只觉得自惭形秽。 强烈的窘迫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陆仙仪感受到自己被打湿的裤子,那种羞惭就更加强烈了。 严嵇的目光很冷淡,此刻的他才像是曾经的他,永远那样冰冷、那样高高在上、那样尊贵又傲慢。 或者说,这才是本来的他。 在陆江初面前,那样温柔又温和的严嵇,不过是他戴上的面具而已。 他骨子里的东西并不会改变,那些东西如同血液一般留存于他的身体,难以分割。 或许是因为对严嵇的爱慕,让自己的心爱之人看到了如此狼狈的自己,陆仙仪只觉得羞愤欲死。 甚至有那么一瞬,陆仙仪竟然开始希望,陆江初刚才那一枪,真真切切的打在了她身上。 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发生,她就不需要像此刻这样,承受这种不能让她承受的一切。 严嵇在此时突然开口感叹道:“你的那些手段还挺好用的。” 陆仙仪一时间没听懂严嵇的意思,但又不敢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只能继续沉默,保持一种僵硬的姿态。 严嵇见她这样,眼中并没有太多情绪,看着陆仙仪,他好像看向的只是一团空气。 严嵇此刻继续补充说明道:“以前我看你总是在我面前装可怜,总是想办法挑拨离间,现在想来那些手段的确有用。 前段时间我也用过几次,的确还不错,从这样看来,你还算有些建树,至少在对付男人方面,你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论。 你的那些东西虽然不能照搬,但是在江初面前,也足以让她很多时候对我产生怜惜了。” 听到严嵇的解释后,陆仙仪这才明白严嵇的意思。 一种强烈而莫名的情感,将陆仙仪直接扯入绝望的漩涡之中。 她感觉到了崩溃。 在之前被陆江初威胁,无数次靠近死亡的时候,陆仙仪并没有崩溃。 在之前被严嵇所派的人折磨,无数次在生不如死的边缘辗转的时候,陆仙仪没有崩溃。 在之前丢失了她赖以为生的一切,丢失了自己的身份,丢失了家族的时候,陆仙仪也没有崩溃。 但是此刻,她却因为严嵇的一句话,彻底丧失了所有信念。 就好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陆仙仪突然有了力气,她几乎是哭着哀求:“不对……阿嵇……这不对!你明明是那样骄傲的人,你为什么要为了陆江初放弃了自我? 这不是我认识的你,我宁愿你继续折磨我,继续高高在上,继续那样尊贵又傲慢。 那才是你应该有的生活态度,你不要学我,我是走错了路。 曾经我总以为,依附他人就能够得到一切,但是现在看来,我大错特错。 这世界上值得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如果一个人妄想走捷径,那一定会堕入无底深渊。 阿嵇,曾经的我错得太离谱了,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求求你,我求求你……”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仙仪用尽全身的力气,跪在严嵇面前,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哀求他。 连陆仙仪都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 这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早有了那样的念头。 陆仙仪现在还记得,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她也是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人的。 因为那时候她见到,她母亲在她父亲面前的柔弱温顺,那种柔弱温顺如同一头羔羊般,没有任何伤害力。 陆仙仪曾经发誓过,她绝不要过她母亲那样的人生。 但是如今回首看去,她走过的每一步,都在重复她母亲走过的道路。 陆仙仪都不知道,改变是如何发生的了,好像一切都带着一种巨大的惯性,带着一种命运般的必然,将她推到了如今的境地。 陆仙仪现在才意识到,她很早就开始后悔了。 不是后悔之前那些琐碎的选择,当然是后悔做出那些选择背后的态度。 如果她没有想依附他人的话,没有想只是做一朵菟丝花的话,她就根本不会做出那种选择。 所以很多时候,出现问题的并非是做出选择那个瞬间,而是在很早之前。 就如同一辆车在某个地方抛锚,那辆车出现问题,也在抛锚之前的地点。 只不过在抛锚的那一刻,问题才显现出来罢了。 陆仙仪曾经总是想当然的以为,她嫉妒陆江初是嫉妒陆江初的家世,嫉妒陆江初有那么多人爱慕。 但是现在,陆仙仪才意识到,她嫉妒的是陆江初的强大,陆江初的自由潇洒。 那种强大并不需要依附他人,那种强大与底气完全来自自身。 她深刻的嫉妒,并且向往那种强大。 曾经很多情感、很多困惑,在这么一瞬间都迎刃而解。 曾经让陆仙仪苦恼的事情,都变成了启发式的线索。 一边想着,陆仙仪一边匍匐着上前,想要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陆江初扔下的那把枪。 此刻陆仙仪感觉很疲惫,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又同时觉得,自己从没有那样轻松过。 什么嫉妒、什么仇恨、什么羞愧…… 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了。 她只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没有繁杂的想法,没有复杂的情绪,大脑一片空明。 那种空明就宛如一片澄澈的水体,洗净了一切。 陆仙仪终于捡起了那把枪。 陆江初在此刻又重新回到了琴房,她想起刚才严嵇的表现,总觉得严嵇可能已经受伤。 因为实在不放心,陆江初选择回来看看。 没有想到,会看见陆仙仪捡枪的这一幕。 陆江初先是升起警惕,以为陆仙仪想要狗急跳墙。 严嵇还在陆仙仪身边,按理说他是最有可能受到威胁的那一个,但是严嵇的第一反应,却是让陆江初身边的保镖保护好她。 在严嵇的命令下,陆江初身旁的保镖与护卫,都站在了陆江初身前。 他们全都举起了枪,瞄准了陆仙仪。 陆仙仪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在捡起枪之后,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上膛成功。 陆仙仪抬头,她忽略了那些瞄准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看向了陆江初。 陆仙仪突然笑了笑。 她的笑容是那般温柔。 在她微笑的时候,陆江初甚至感觉到,有一种温暖而朦胧的光芒,将陆仙仪的面庞给覆盖。 这么一瞬间,陆江初第一次觉得,陆仙仪其实很美。 这样的触动让陆江初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低声让保镖们都放下了枪。 陆江初只是下意识觉得,此刻的陆仙仪并没有危险性。 见到陆江初这个举动,陆仙仪突然感叹道:“我把你当做了那么久的对手,但是你好像才是那个,真正了解我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仙仪将枪慢慢举起来,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她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微笑,带着怀念又带着心疼的看了严嵇一眼,陆仙仪对陆江初说道:“他很爱你,爱到让我嫉妒得发狂的地步。 我能够看出来,你对他其实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你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就当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好好对他。 你们真的很相配,相信我,当你的情敌这样告诉你的时候,她所说的绝对是真心话。” 这些话虽然是对陆江初说的,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陆仙仪却一直看着严嵇,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那是最后一眼,陆仙仪留给了陆江初。 她看向陆江初的目光,满是羡慕与向往。 “如果真的有下一辈子,”陆仙仪在此刻微笑着说道,“我绝不要像这样过一生。” 然后,她扣动了扳机。 喷射而出的血液,染红了地面的玻璃碎渣,她带着微笑倒地,如同一朵凋零的花。 陆江初看着这一幕,突然被一种沉重的心情所席卷。 在和陆仙仪对视的那一刹那,陆江初明白了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让陆江初感觉到了震撼。 陆江初是恨过陆仙仪的,因为陆仙仪曾经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陆江初最爱的人。 但是在陆仙仪死后,那些恨意就如同漂浮的蛛丝,在空气中飘荡,找不到可凭依的地方。 一个人所走的道路,是很难在某一瞬间突然改变方向的,所有的选择,其实都在往一个终点汇聚。 在平常的时候,一个人其实很少能够注意到,每个选择虽然看似微小,但实际上每个选择的名字,都叫做命运。 陆江初在此刻感受到了一种庞大而无力的感觉。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有两个人在她面前死去,这让陆江初心中有了一些自我怀疑。 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才想起她过来是为了关心严嵇的伤。 陆江初看向了严嵇。 似乎就是这样一个目光,让严嵇突然放松了下来,陆江初看见他猛然倒地。 之前那些简单的情绪,此刻全都被对严嵇的担忧覆盖。 陆江初冲到严嵇面前,好在此刻严嵇还有意识,陆江初伸手一摸,便摸到了满手的鲜血。 她判断出伤口来自脊柱的一侧,这让陆江初目光更加急切了,毕竟如果真的伤到了脊椎,可是会有瘫痪的风险的。 陆江初此刻什么都没想,她直接脱下了严嵇的西装外套,和浅蓝色衬衣。 看见衬衣的颜色时,陆江初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严嵇之前习惯穿白色衬衣,如今却学了顾和光的风格,陆江初当然知晓是怎样一回事。 这让陆江初想起了陆仙仪死前对她说的话。 似乎陆仙仪的崩溃,也是因为看见了严嵇所做出的那些卑微的事情。 陆江初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回到了严嵇的伤口上,她详细检查了伤口周围,请问严嵇他的感受。 两分钟后,陆江初松了口气,问题并不是太严重。 严嵇刚才会倒地,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而不是神经出现问题。 确保没有大事后,陆江初便把严嵇安排进了主卧,给他止血、输血,如此一来整个下午便直接过去。 趁着下午的时间,管家已经将琴房那里收拾好了,再问到要将陆仙仪与顾流云安葬在什么地方的时候,陆江初怔愣了片刻,回答道:“先火化,陆仙仪送回江城,就葬在附近的教堂。” 陆江初知道,如果顾流云能够自己选择的话,他肯定想要和顾和光葬在一处。 但是陆江初绝不会允许。 而陆仙仪,陆江初想起她对她父母的感情,隐隐意识到,陆仙仪肯定想要回到江城。 毕竟她人生的前十几年,在江城一直都是很快乐的。 想到这里,陆江初回到严嵇正休息的房间,说道:“你派去江城顶替陆仙仪身份的人,让她回来了。” 严嵇点头,他知晓陆江初心有愧疚,便安慰道:“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陆江初点头,她也不知晓自己应该说什么,最终,陆江初问严嵇道:“你会不会有些难受?” 严嵇以为陆江初在关心他的身体,于是回答道:“我现在感觉好了很多,伤口已经不疼了,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 陆江初见严嵇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这次她说得清楚了一点:“我问的是对于陆仙仪的选择,你会不会有些难受?” 严嵇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原本就是一个极为凉薄的人,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给了陆江初。 所以陆仙仪在他面前选择自杀,对于严嵇而言,和死去的是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或许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陆仙仪才没有希望通过自己的死亡,让严嵇记住她。 但是严嵇感受到了陆江初的触动,于是有那么些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真实的感受说出来。 见到严嵇这样,陆江初一下子就懂了,她也突然更加理解,为什么陆仙仪会在临死前,劝她对严嵇好一点。 因为陆仙仪已经完全看透了这一点,她之所以让陆江初和严嵇在一起,并不是为了陆江初,而是因为她心疼严嵇。 她明白严嵇感情的纯粹与极端,担心严嵇步她的后尘。 最终,陆江初没有继续为难严嵇,她说道:“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我大概懂你的意思。” 之后为了让严嵇能够休息,陆江初在他身旁陪了他一会儿。 被人陪在一旁哄着睡觉,对于严嵇而言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因为沈懿然对他充满恨意的缘故,严嵇从小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如今乍然被陆江初如此对待,严嵇还有些不适应。 或许是陆江初在身旁,让严嵇觉得心安的缘故,他虽然不是很适应,但却很快就睡了过去。 陆江初看着严嵇眼底的青色,知晓他这段时间定然没有休息好。 这让陆江初心底有着一种闷闷的感觉。 这时管家轻声敲门,陆江初才知道已经到了晚餐时间。 严嵇自然是不能吃晚餐了,陆江初便与傅长嶙一同到了餐厅。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陆江初低头专心切着牛排。 她有一些话想告诉傅长嶙,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陆江初想要傅长嶙先回国。 可能是因为陆仙仪的话语对她的影响比较深,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陆江初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当陆江初将牛排全都切成小块以后,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就在陆江初正在犹豫的时候,傅长嶙突然开口道:“江初,我和李导那边联系了一下,他说正式开始重新拍摄还是得等到下周。 我家里还有些事情,明天早晨可能就要坐飞机回去。” 傅长嶙说出这些的时候,尽管心中感觉并不好受,但他的表情却很平静。 为了让陆江初能够相信,傅长嶙还表现出了一丝渴望回家的急迫。 听到傅长嶙的话,陆江初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家里是出了什么急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傅长嶙摇头,他扬起了一抹微笑,语气是故作的轻松:“不用担心,只是我父亲想要见我。” 就这样,他与陆江初之间的聊天结束了。 没吃几口饭,陆江初便放下了刀叉。 虽然知道严嵇并没有太大的问题,让她却仍旧难以放下心来,想要快些回去见到严嵇。 感受到了陆江初急迫的心情,傅长嶙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但他还是对陆江初微笑道:“江初,你先去看看严总,我自己一个人继续吃就好了。” 陆江初犹豫了片刻,她总觉得这样不够礼貌。 但是见到傅长嶙的态度那般坚决,又想起严嵇的情况,陆江初最终还是离开了。 看着陆江初的背影,傅长嶙的微笑消失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当傅长嶙听见陆仙仪所说的那些话后,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和陆江初将再也没有可能了。 因为陆仙仪为了严嵇,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直接撕开了严嵇与陆江初之间的阻葛。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严嵇与陆江初而言,他们将再没有什么距离。 因为他们此刻在彼此面前都没有隐瞒,过往的一切都不过是过往,他们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 虽然傅长嶙现在意识到的东西,陆江初还只有一个朦胧的感觉,但是傅长嶙却明白,一切都变成了注定的走向。 他能够做的事情不多,为了让陆江初不那么为难,他选择退出。 其实好像一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这么多年他单身都过来了,就算继续孤独下去,也或许并不会让生活有多大的改变。 他不过是从原来充满希望的状态,又回归了平静而已。 至于和其他人在一起? 傅长嶙从未想过那样的可能。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从未想过。 夜里,陆江初继续陪在严嵇的床边,顺手看着书。 这本书讲的是一门新出的编程语言的应用,陆江初看着就当为自己充充电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陆江初的气息,严嵇睡得很熟。 不过他会这样也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体过于疲惫了。 陆江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个刚好是晚上8点。 登录自己的暗网账号后,陆江初收到了徐瑱报平安的信息。 她也和徐瑱聊了两句,叮嘱他趁早退出,在斯科特身边要注意防范。 另一边,收到陆江初消息的徐瑱,满口答应了陆江初的要求。 但等他放下手机,他却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两天退出暂时不用急,正好有了些新线索,老大就等着我给她一个惊喜!” 心情不错的徐瑱想起最近自己的发现,忍不住想要吹口哨。 他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真的很好,去赌场赢了钱,在任务方面也大有进展。 想着到时候完成任务,能够得到陆江初赞许的目光,徐瑱便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动力。 但这时却有一个声音在他耳后响起:“什么退出?” 那声音充满好奇和玩味。 徐瑱的身子都僵硬了下来,他暗骂自己得意忘形,竟然将心中所想直接给说了出来。 但是尽管不想转身,徐瑱却不得不转身看向问出问题的斯科特,说道:“小老板,我在想游戏的事情。” 这个理由找得实在蹩脚,但徐瑱却没有办法了,只能如此说道。 不过好在斯科特也只是顺口一问,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徐瑱的回答上。 他在徐瑱面前向来没有什么架子,斯科特勾住了徐瑱的肩膀,问道:“徐先生,你是华国人?” 徐瑱此刻心里还紧绷着,猛然听到斯科特的问题,他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徐瑱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帮他点了点头。 而点头之后,徐瑱才意识到,刚才那关竟然就这么轻松的过去了。 这让徐瑱心中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但是这种不真实感,很快就变为了轻松。 斯科特从未在徐瑱面前表现出他危险的一面,因此在徐瑱眼中,斯科特不过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罢了,徐瑱并没有太强的警惕心理。 第299章 察觉危机 在确认徐瑱就是华国人之后,斯科特的态度一下子更加热情了,他笑着说道:“徐先生,我这里有两首诗,想要请您指点一下。” 徐瑱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在组织里面只是一个电脑工程师,什么时候写诗的事情都需要问他了? 但在看见斯科特递过来的纸张后,徐瑱总算是明白了斯科特的意思。 他没有想到斯科特竟然会写情诗,还是用中文写的。 外国人写中文的时候总是有一种习惯,在不少人眼中,中国字就像画一样。 所以他们会以一种临摹画作的态度,去临摹文字,所以每个人的字都充满个人风格。 斯科特的字就比较凌厉,扑面而来的杀伐气息。 见徐瑱正在读自己新写的诗作,斯科特还有那么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只是突然遇到了一位美极了的小姐,想要追求她。 中文虽然我已经学过好几年,但是一直没有太大的进步,不知道这些诗会不会让那位小姐喜欢?” 在听到斯科特的问题的时候,徐瑱正好把那几首诗读完。 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如果是从语法上来说,斯科特的诗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的情感似乎有些太过奔放了,写出去怕是会吓到别人。 心中有了自己的意见,徐瑱却没有直接给出回答,他在思考片刻后才说道:“小老板您写得很好……” 因为鉴于斯科特是自己的现任老板,徐瑱在心中绞尽脑汁斟酌出了一个比较隐晦的指点意见。 没有想到他才刚说完前半句,斯科特便激动地点头:“我就知道像我这样的天才不会有问题的!” 他的反应搞得徐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接话了,之前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意见,此刻提出来似乎也已经不适合。 最终,徐瑱选择了闭嘴。 在他看来,像斯科特这样的人,想要追一个女孩子定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毕竟他长相俊美、性格开朗、身家豪富,而他对待那个女人的态度又是那般认真,这种认真很容易将人给打动。 所以斯科特写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态度已经很端正,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除非斯科特看上的是他老大那样的女人,徐瑱暗想。 但是他也只是想一想,毕竟如果是真的的话,一切也太过巧合了。 斯科特来这里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让徐瑱指导自己的诗句,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他很快就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离开了。 徐瑱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刚才的事情幸好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是徐瑱不知道的是,在斯科特出门以后,斯科特的手下问他道:“老板,我们要动手吗?” 斯科特脸上再无那份让徐瑱放心的愉悦,他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徐瑱所在的房间,说道:“等老家伙死了再说,应该就明天了,不用急。” 斯科特的语气仍旧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味道,但是听着却让人觉得胆寒。 回复完问题后,斯科特亲吻了一下手中那张写着诗句的纸片,一下子又高兴起来:“陆小姐,美丽的陆小姐……” 手下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狂热,眼中不由闪过担心:“老板,您喜欢的那位陆小姐,与这位徐先生一样,都是华国人。 徐先生是卧底,那万一陆小姐和他是一伙的怎么办?” 斯科特下意识便反驳:“这怎么可能?” 但他很快又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接着说道:“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的话,那就让徐先生沉入大海之中,让陆小姐的四肢折断,好好在我身边陪我。 反正只要她那张脸没有被毁,我就会永远爱她。 更何况如果她只是我的玩具的话,是不是卧底又有什么关系呢?” 手下听到斯科特的话,终于放下了心来,他的老板果然没有因为一个女人就改变,还是和从前一样残忍又狡猾。 陆江初还并不知道斯科特对她的企图,她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合上书准备找一个房间休息。 守了严嵇这么久,陆江初也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常,这让她彻底放松了下来。 离开严嵇这里后,陆江初又去了一趟琴房。 她哥哥给她选择的管家果然很厉害,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琴房便焕然一新。 原来满是玻璃碎渣和鲜血的橡木地板,换成了樱桃木;破碎的落地窗已经重新修复;墙上的挂画风格也有所改变,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温馨又自然。 陆江初坐在新安好的落地窗旁边,没有打开琴房的大灯,只点了一盏小蜡烛。 深沉的夜色已经完全覆盖了外面的一切,陆江初看见重重的树影。 在这深沉的黑暗之中,她感觉到了一种安全感。 陆江初身旁的蜡烛亮度刚刚好,只会照亮不过一平方米的区域,把黑夜烫出了一个洞,营造出了一个让陆江初觉得安全的空间。 陆江初拿起了一支笔,她将一个小本子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抵着膝盖写字。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同的线索交织在一起,不同的信息彼此融汇,陆江初需要做一个总结。 之所以选择直接写出来,是因为当思绪繁杂的时候,好好写字,让想法从笔尖流淌出来,对于陆江初而言可以整理内心。 首先,如果只是从表面的意义来看,顾和光的仇的确已经报了。 顾流云让陆江初感到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死得太早了,很多东西还根本没有说出来。 当然,陆江初其实也有那么一些觉得,顾流云死得有些太爽快了。 她原本还有很多种方式想要用来对付他,只是可惜了,顾流云太过幸运。 从顾流云那里得到的唯一有用的消息,便是知晓那个人有很多身份。 但是这个消息的价值并不高,毕竟那人拥有可以变脸的技术,陆江初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当初傅长嶙被绑架,那个绑匪可是直接到了现场,还给陆江初送了花,陆江初那时候都没有认出。 至于陆仙仪,陆江初倒是对她所说的东西有些信任。 这样来看,陆仙仪知道的东西的确不多。 两条人命,如此沉重的分量,却只告诉了陆江初这些。 想到这里,陆江初停了笔,微微叹了口气,难免有些沮丧,也有些自责与不满。 每到晚上的时候如果睡不着,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内耗起来,陆江初也不意外。 但是这时,严嵇的声音在她的耳侧响起:“不要沮丧,没关系的,现在我已经能够感觉到,我们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了。” 陆江初惊讶地抬头,问道:“阿嵇,你不是在休息吗?怎么会来这里?” 在陆江初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无意间又使用了曾经对严嵇的称呼。 严嵇对陆江初扬起了一个微笑,他的嘴唇有些苍白,因为刚起床,头发还有些凌乱,这倒是让他多了几分少年气息。 坐到陆江初身旁,严嵇回答道:“我刚才醒后看你不在,猜到你可能会在这里,就过来看一看。” 陆江初也微微笑了笑,她有些想劝严嵇回去休息,但是她知道严嵇的固执,又想到他的身体情况并没有那么差,便放弃了劝他回去的打算。 陆江初将手中的笔记本递给严嵇,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看,这几天就这么点收获。” 严嵇看向陆江初的目光很温柔,这一次他没有继续模仿顾和光了,而是用自己那一贯冷静克制的语气回答:“很多事情我们得往好的方面想。 比如,虽然没能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但是我们却在接近那个组织。 虽然没有将顾流云人尽其用,但是我们却给我哥哥报了仇。 只有往好的方面想,很多时候,我们才可能继续坚持下去。” 说完这段话,严嵇突然发现,陆江初竟一直呆呆地盯着他看。 这让严嵇有一些窘迫,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陆江初摇头:“没有什么东西,我只是有一些意外。” 她并没有说她在为什么感觉到意外,严嵇却猜了出来:“意外于我把顾和光叫做成哥哥了吗?” 见严嵇如此直接坦荡,陆江初也没有继续掩饰,她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乖巧点头的样子,严嵇只觉得她可爱,忍不住闷闷的笑了出来。 这倒让陆江初有些窘迫了,但越是这样,她也就越装得正经,语气都变得严肃了起来:“我们说正事儿呢,你笑什么?” 严嵇当然是了解她的,自然明白陆江初会表现得如此严肃的原因,一时间觉得更好笑了。 但是他并不想违背陆江初的意愿,也不想让陆江初恼羞成怒,于是只能强行压抑下了笑意。 但是很多东西,即使身体不表现出来,目光也会流露出来。 于是在严嵇没有继续笑之后,陆江初感受到了严嵇那亮晶晶的、带着炽热温度的目光。 这让她莫名其妙有些脸红。 陆江初还有些紧张,她于是轻咳了两声,说道:“我们继续说正事。” 她话音刚落,严嵇立马点头,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陆江初也自认为取回了话语权,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尴尬与窘迫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谈的正事,毕竟他们一直都处于被动之中,至少现在表面上看是这样。 陆江初布置的东西,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那些东西就没什么好谈的,毕竟,里面的许多布置比较危险,陆江初并不想让严嵇知晓。 思来想去,陆江初能够找到的话题,也只有徐瑱那里。 想起那日徐瑱所描述的,在拉斯维加斯那逢赌必赢的诡异运气,陆江初总觉得不对。 而且今日徐瑱的态度,陆江初回想起来也觉得奇怪。 以徐瑱的性格,他不像是一个喜欢立于危墙之下的人。 所以按常理来说,如果是正常的徐瑱,在收到陆江初示意他撤退的消息后,一定会一秒犹豫都没有,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但是这一次,徐瑱却态度暧昧,让陆江初感觉他其实更想留下来。 当然陆江初的感觉未必准确,只是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告诉她,许多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多怀疑可能会出错,但是如果不怀疑,就一定会出错。 虽然陆江初与徐瑱表面是上下级关系,但实际上他们却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很多东西即使调查不出来,陆江初也绝不希望徐瑱出事。 所以徐瑱的异常让陆江初怀疑,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但却愚蠢地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所以决定继续呆下去。 在听到陆江初的猜测后,严嵇的态度也严肃了许多,他思考了片刻,先从赌场的事情说起:“我觉得,徐瑱能赢那么多钱绝不是运气好的缘故,而是有人专门布置的。 其实会让他去拉斯维加斯找医生就很奇怪,有哪个着名的医生,常年的驻扎点会是赌城? 所以从这一点就可以断定,徐瑱会去阿斯维加斯,是有人安排的。 我初步猜测,做出这个布置的人,就是那位斯科特·博纳诺先生。 那么多半徐瑱所赢到的那些钱,也是赌场方面想要通过正常的渠道,给斯科特的。” 说到这里,严嵇停住了,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把心中的猜测告诉陆江初。 但是跟随严嵇刚才的引导,陆江初就已经猜到了严嵇之后的意思,她接着严嵇的话说道:“按常理说,去做这种事情的人,应该是心腹的手下才对,这样对方才没有卷款私逃的可能。 但是徐瑱才去那里一两个月,看上去打到了内部,实际上并不可能会多受信任。 从他赢了那么多钱,还自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的因素,就可以看出他是被隐瞒着的。 如果斯科特要拿到那些钱,那他就必须对徐瑱下手,不然的话徐瑱不可能愿意把自己‘凭运气’赢到的钱给斯科特。 这样看来,徐瑱此刻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他随时都有可能被除掉,而且极有可能,老教父一死,他就会被送去陪葬。” 第300章 医院偶遇 听到陆江初的推论之后,严嵇点了点头,他显然和陆江初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陆江初说道:“我试一试能不能够联系上徐瑱。” 严嵇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但是一切的事情,却似乎都在往最差的那个方向滑去。 陆江初一开始怎么样都联系不上徐瑱,最终她只能冒着可能会暴露的风险,直接给徐瑱打了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陆江初所用的号码是一个本地人的号码,她更是窃取到了那人的声音波段,保证自己传递过去的是那个人的声音。 这样一来,即使徐瑱的电话被监听了,对面也很难察觉到什么异常。 下定决心之后,陆江初便没有丝毫犹豫地将电话拨打了出去。 电话响铃响了很久,铃声每一次拉长,陆江初的心便往下沉一分。 她实在担心徐瑱出问题。 好在,当电话即将挂断的时候,徐瑱终于接通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睡意,语气更有些不耐烦,带着浓浓的起床气:“喂,是谁?” 陆江初所窃取的是当地一个披萨外送员的身份,自然说:“您好,请问是徐先生吗?抱歉,我们这边记录系统出了一点问题,想重新问一下,您刚刚订的是什么披萨?”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徐瑱“嗯”了一声,这时候才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显示。 他表面还很懒散,心中的警钟却一下子敲响了,因为他听到了,电话对面那个人身边,有着敲击冰球的声音。 这种声音一般只会在后厨出现,这就是当初他与陆江初约定的暗号之一。 如果遇到非常危险的情况,当陆江初需要他紧急撤离的时候,就会冒用别人的身份给他打电话,同时用敲击声传递暗号。 暗号是通过敲击声的频率改变传递的,有点类似于摩斯密码,但是解码方式却不同。 因为敲击冰球的声音一般而言比较有规律,所以用它传递信息,准确度高的同时,还不会容易引人怀疑。 徐瑱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打了个哈欠,这并不是因为他很困,而是因为他必须要做出这样的伪装。 徐瑱现在怀疑,自己极有可能随时都处在监控之中,所以,他必须要时刻做戏。 之前是他放松了警惕,如今看来已经造成了恶果,不然陆江初也不会这么着急联系他。 而陆江初与徐瑱的伪装并不是徒劳,因为他们的通话的确处在监听之中。 在徐瑱所在公寓顶楼的一个套房中,有两个人正干着监听的工作。 他们听到打了个哈欠的徐瑱,语气仍旧是那么不耐烦:“我没有订过披萨。” 而那个有些诚惶诚恐的披萨外送员,语气不由焦急起来:“徐先生,我们这里显示的的确是您的电话,没有记录下您需要的东西是我的错。 如果您不告诉我的话,我很有可能就会被辞退了……” 披萨外送员那卑微的姿态,倒是让两位半夜还在监听的工作人员心有戚戚焉。 最近几年经济形势都不好,他们也没了前些年的潇洒,很多时候不得不因为担心被辞退,而干着自己不喜欢的、透支生命的工作。 就像他们监听了这么久,还因为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经常被臭骂一顿,社畜实在是太倒霉了。 面对披萨外送员的哀求,徐瑱这声音仍旧是那样混蛋:“你被辞退关我什么事?如果你再给我打电话,我就去投诉你!一定会让你丢去工作的!” 说完这句话,徐瑱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两名正在监听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齐声骂了一句:“混蛋!” 他们两个作为组织下层的员工,平时所干的工作都是些脏活累活,因此一向对徐瑱这种西装革履,一天到晚正事不干,行事趾高气扬的人心怀怨恨。 其中一人骂道:“这位徐先生也不知道是怎样被老头子看中的,他简直不是什么好货色!” 另一人此刻正啃着披萨,他长得很胖,一个人的身体有三个人那么宽,这个用于监听的房间本来就小,他一坐进去便让人感觉房间都满了,四处都变得压抑和逼仄。 听到同伴的问题,那人傻乎乎地笑了笑,笑容十分和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动画片里那种心宽体胖的快乐厨师一样。 三两下将一张人脸大小的薄皮披萨塞进嘴里,那人打了个饱嗝,然后剔着牙说道:“没关系的,老头子也活不过明天中午了。” 这句话一出,倒让那个坐在他身旁的同伴打了个寒颤。 在负责监听的人还在聊天的时候,挂断电话的徐瑱已经在心中将陆江初传递给他的密码信息破解了—— “那2亿美元有问题,斯科特这两天就会杀你。” 就这样一句话,没有什么前因后果,也没有什么修饰性词语,但仅仅是话语本身的分量,便让徐瑱心头一寒。 对陆江初所说的话,徐瑱没有半分怀疑,对于徐瑱而言,2亿美元虽然很多,但绝没有他的命值钱,作为一个顶级黑客,徐瑱也不差那些钱。 这些话说给斯科特,斯科特未必会信,况且斯科特当时会派自己去拉斯维加斯,那时肯定已经存着想要对自己动手的心理。 徐瑱整个人如同浸入了冰水之中,之前和斯科特相处时,一些稀松平常的细节,现在想起来却让人细思极恐。 比如徐瑱之前认为斯科特非常开朗和平易近人,现在他才想起,每一次斯科特去老教父那里时,老教父身边的人都会表现得如临大敌。 还比如斯科特经常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与徐瑱相处,现在徐瑱想起来,只觉得斯科特之前所说的话中无一不是试探。 和这些相似的情形还有很多,徐瑱越想越心寒。 知道情况危急,徐瑱越发冷静下来。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现在离开是最安全的。 但是他没有选择。 因为徐瑱才刚回到意大利,在没有接到新任务的情况下,又是在组织内部老教父生命垂危之际离开,难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 徐瑱相信,到时候自己极有可能,会被斯科特塑造成谋害了老教父的罪魁祸首,那时候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所以他今晚绝不能离开,留下来肯定会有风险,但是富贵险中求。 想到自己刚搜寻到的线索,徐瑱反倒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的想法。 要逃他是能够逃走的,但是逃了之后呢? 想起顾和光死后这几年,陆江初的状态,徐瑱内心更加坚定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关于那个幕后黑手的线索。 据徐瑱所了解到的,斯科特之所以受老教父忌惮,就是因为他行事毫无顾忌。 这一次他甚至选择了和那个不可说的人合作,而谋害老教父,也有斯科特和那人的影子。 徐瑱通过现有的资料调查到,那人多半就是陆江初想要寻找的那个人。 如果自己现在离开了,可能又会与极为珍贵的机会失之交臂,想到陆江初,徐瑱彻底下定了决心。 他要为了他的老大留下来。 想到陆江初的时候,徐瑱眼中都闪过几丝温柔之色。 或许是预感到自己将命不久矣,徐瑱躺回床上,闭目思索时,突然想到了从前。 在徐瑱的少年时期,他因为出身卑微、做事畏畏缩缩,一直在学校里饱受欺凌。 那时候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电脑技术,只不过当时他的技术还很低微,上不得台面。 而那时候陆江初已经是互联网上的黑客之神,当时孩子是少年的徐瑱初生牛犊不怕虎,竟大着胆子去挑战陆江初。 结果当然是惨败,无数人在网上嘲讽他,说他自不量力,说他脑子有问题。 那一刻对于徐瑱而言,算得上是生命最灰暗的一刻。 而也是在那一刻,他遇到了自己的光。 将他打败的陆江初,竟给他伸了橄榄枝,愿意当他的老师,指点他的技术。 正是因为有陆江初的倾囊相授,徐瑱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所以想要回报陆江初,一直都是徐瑱做事的动力。 只是之前他一直都没有找到那样的机会,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徐瑱怎么可能因为危险就选择放弃? 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徐瑱突然坐起身,他决定把最近获得的一些信息先传递给陆江初。 这样一来,到时候即使他任务失败了,陆江初也能对事情的全貌有一些把握。 此刻,楼顶的监控室中,还是那两个人。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监听电话,而是看着徐瑱的监控。 刚看见监控里的徐瑱猛然坐起之后,两个人都打起了精神。 他们能被派来干这样的工作,本身就是十分谨慎的,不会放过每一个细节。 但是很快,两个人就松弛了下去。 只见监控里面的徐瑱,坐起来之后打开电脑,竟点开了一个黄色|网站,开始观看小电影。 这的确没什么好继续监视的,那两人能做的也就是骂一骂徐瑱精|虫上脑,总是给他们增加工作量。 对于徐瑱所做的事情,他们并没有任何怀疑,毕竟一个成年人有欲望很正常,徐瑱不找其他人纾解,就得学会自己纾解。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徐瑱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小电影上,他手中握着一枚蓝牙鼠标,以非常有规律的方式敲击着鼠标。 而在那个网站的后台,一串全新的代码暗号就如同病毒一般传播了出去。 那串暗号自我复制的能力很强,瞬间遍布全网。 它发射的信号波段有特定的频率,只有对应的接收方,才能够接收到并将其筛选出来。 而陆江初就是那样的接收方。 陆江初挂断和徐瑱的电话后,就在联系自己在意大利这边的人手,决定创造机会把徐瑱救出来。 所以陆江初也一直注意着暗号的实时筛选,确保自己不会错过徐瑱的信息。 她收到了徐瑱所发的消息:“老大,我暂时不急着走,先把我最近从斯科特那里得到的消息和你说一声。 据我所知,斯科特喜欢上了一个华国女子,他最近正在为了那个女人写情诗,用的还是中文,看来是动了真感情。 因为之前斯科特从未在感情上面花什么时间,老大你如果想要对付他的话,或许可以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手。 另外,斯科特和笑脸的组织有联系,他们在做一些违禁品的交易,规模很大,所以最近斯科特经常去港口。 这个交易老教父之前好像并不允许,所以我怀疑,老教父出事就是斯科特干的。 之前斯科特伪装得太好,我被他骗了,忽略了许多细节,如今一一想来,竟都觉得心头发寒。 老大你不用担心我,我既然愿意留下来,定然是有把握的。只要老教父还活着,斯科特就不会对我下手,老大你放心。 至于那2亿美元,我怀疑是斯科特用来购买物资的钱,刚才我已经将钱转去了瑞士银行,开的是秘密账户。 到时候斯科特即使对我下手,在拿到钱之前,他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说了这么多,老大你肯定也能够感觉到,我对一切都有所把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竟然是处在监控之下的,这几天情况危急,就暂时不和老大联系了。 不过老大还是要注意查收我的消息,我觉得我应该抓住了关于笑脸的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候一有新的收获,我就会和老大你联系的,一定将最新的信息实时同步。 已经说了很多了,我都觉得我有些唠叨。老大你要保重好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先下线了。” 说完这些,徐瑱就关上了那个网站,心满意足地上床。 他知道陆江初收到他的消息,定然是愤怒的,不过不要紧,只要能够帮上老大,无论让徐瑱做什么他都愿意。 作为一个已经和陆江初相识多年的人,徐瑱对陆江初的确是足够了解的。 在收到徐瑱发来的那些信息后,陆江初愤怒之下,一拳砸到了旁边的地板上。 她这一拳打得很狠厉,如果严嵇没有阻拦的话,搞不好陆江初会把自己弄骨折。 在陆江初将手往下砸的那一刻,严嵇紧紧抓住了陆江初的手,缓冲了她下砸的力道。 陆江初也很快恢复了理智,其实怪不得她刚才那般失控,今天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尤其是陆仙仪的死,以及她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对陆江初都造成了不浅的影响。 后来陆江初又守了严嵇那么久,虽然知道严嵇的情况不严重,但还是难免担忧,如此又消耗了不少心神。 这样想来,陆江初这段时间简直像是被绷紧了的一张弓一样,很难有喘息的机会。 严嵇很清楚这一点,也正是因为清楚,他才能够在陆江初情绪失控的时候及时阻拦她。 知道陆江初现在并不想听到安慰的话语,严嵇也就保持着沉默,只在身边安静地陪着她。 或许严嵇的陪伴真的有用,陆江初的情绪舒缓了许多。 毕竟现在并不是可以发脾气的时候,陆江初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她握紧了严嵇的手,似乎想要从严嵇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而严嵇支持和陪伴的态度,让陆江初松弛了许多,她将脑海中的信息一一开始重新整理。 徐瑱那里有了自己的想法,天高皇帝远,陆江初也很难能够影响到他,所以陆江初现在能够做的东西很有限。 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有限的东西也必须要做得有效率,让每一步都起作用。 从徐瑱的讲述中陆江初可以判断,黑手党组织内部现在分为了两个派别。 一派是原来的老教父代表的,老教父比较有原则,也有很大的影响力,与斯科特并不对付,所以他才会被斯科特想办法除去。 这说明只要老教父还活着,他对斯科特就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 另一派则是斯科特那一派,行事风格比较激进,做事也比较没有顾忌,属于敢打敢拼,但是看不到长远方向,只追求短期利益的派别。 陆江初将自己带入了斯科特的视角,如果她是斯科特的话,肯定会在这段时间就大肆清理老教父的铁杆支持者。 而徐瑱正是老教父派给斯科特的,尽管从徐瑱所得到的任务来看,他会去斯科特身边,更多是一种辅佐之意。 但是对于斯科特而言,他多半认为徐瑱是老教父派来的卧底,用来监视他的。 所以他才会在徐瑱面前做那么多掩饰,没有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那就说明,在与笑脸合作之前,至少斯科特表现出来的都是非常开朗与阳光的一面,也是老教父愿意看到的儿子的样子。 但实际上他却心中有鬼,有着自己的谋算,而他与笑脸所做的那些事情,也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肯定有着时间较长的布置与准备。 现阶段来看,斯科特至少表面上掌握了组织的大部分势力,毕竟他有着老教父合法的继承权,是大家眼中公认的下一位教父。 这一切要成立的前提,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老教父尽快死去,不会留下任何新的遗嘱。 陆江初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摧毁这个成立的条件。 想到这里,陆江初转头看向严嵇:“阿嵇,我要去老教父所在的医院一趟。” 严嵇立马点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回答道:“我陪你。” 陆江初没有立马答应,她在担心严嵇的身体情况。 似乎看出了陆江初心中所想的东西,严嵇笑了笑说道:“我下午所受不过是皮外伤,现在也已经输完血了,或许活动一下还能够促进我身体的恢复。” 听他这样说,作为医生的陆江初自然只能轻声骂了一句:“胡扯。” 但是见严嵇这般坚持,陆江初最终还是退让了,毕竟她知道,严嵇认定的事情一定不会改变。 即使她不让他去,严嵇也会在之后跟过来,到时候说不定更危险。 想到这里,陆江初只好说道:“你要答应我,不能离开我身边。” 这句话如果在平时的场合,严嵇听到多半会觉得欣喜,毕竟这就像是一句情话。 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这句话却显得有些悲凉,严嵇从陆江初的态度感觉到了,她对之后去医院所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 不过严嵇选择陪着陆江初,也是因为他知道陆江初没有把握。 他要跟过去绝不是为了当一个拖累陆江初的人,他是为了增加她成功的概率。 毕竟严氏集团作为一个国际公司,在每个国家,都有着自己的势力。 即使不如在国内势力那么大,现在却也够用了。 严嵇能够保证一点,他绝不会让陆江初出现安全问题。 至于其他人的安全? 抱歉,严嵇冷心冷肺,并不觉得其他人有多重要。 甚至在严嵇心中,他自己也没那么重要。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换取陆江初想要的机会。 这就是严嵇的态度,只不过因为知道陆江初并不会喜欢,他将之掩埋得很深。 陆江初还并不知道严嵇心中的想法,她正思考着应该如何过去。 思考的时候陆江初查询了一下资料,资料是徐瑱在发送暗号的时候同步发送给她的,里面有老教父所在医院的详细信息。 徐瑱毕竟是在之前掌握过整个博纳诺家族网络系统的人,虽然之前他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权限,但是一切都瞒不过他。 在现实中认识徐瑱的人,都很难意识到徐瑱在网络上那种如同帝王般的统治力,毕竟他可是和陆江初一样,并称黑客之神的人。 只要徐瑱愿意,任何系统对于他而言都是透明的,来去无阻。 所以之前他虽然只得到了博纳诺家族网络的部分初级权限,但是依靠着那部分权限,徐瑱就将所有信息都盗取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察觉到博纳诺家族与笑脸组织的联系。 陆江初读完了关于老教父的所有资料后,她不由松了口气。 老教父现在所在的医院,是一家在意大利北部很有名气的公立医院。 医院的性质就保证了即使有那么重要的人在,他们也绝不会像私立医院一样,为了一个患者关门营业。 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们都一定会接收患者。 想到这里,陆江初看向了严嵇,突然问道:“你愿意假装成患者,跟在我身边吗?反正你现在身体情况的确也不太好,我们就借机混入医院。” 严嵇看着目光灼灼的陆江初,愣了片刻后立马点头。 一个小时后。 老教父所在的那个公立医院,救护车风驰电掣,将严嵇拉到了急救处。 作为一个曾经的医生,陆江初很明白如何让严嵇伪装症状,总之,下午才失血过多的严嵇,此刻又因为“失血过多”入院了。 陆江初作为患者家属,也就是名义上的患者女朋友,自然跟在严嵇身边,表现得无比焦急。 陆江初当时给严嵇做出的指示是,希望严嵇发挥他的演技,装作失血过多休克的样子。 如果实在不能装得太像的话,那就装成睡着了也行。 不过让陆江初有些意外的是,严嵇竟然表演得很好,将她这个真正的医生都骗过去了。 只见严嵇额头满是冷汗,眉头皱起,虽然闭着眼,仍旧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痛苦与焦灼。 主治的医生询问了陆江初情况,在得知是因为家中玻璃爆炸造成的失血过多后,医生立马露出了同情的表情,还劝陆江初之后不能过于抠门,继续安装如此劣质的玻璃。 陆江初只能点头,在心里面又开始责怪,今天自己突然抽风的开枪行为。 不过她很快想起,现在严嵇表现出来的症状都是他装的,这才勉强定了定心神。 可见严嵇的演技有多好,能让知道真实情况的陆江初都入了戏。 医生急救的时候陆江初陪在身旁,原本是在计划如何靠近老教父所在的病房,但是她看着严嵇的脸,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 严嵇的演技怎么会好到这种地步?简直是比那些受过表演训练的人还要好。 这实在有些不合理了。 而且看见处于昏迷之中的严嵇,嘴唇逐渐发紫,陆江初的声音一下子丧失了平静:“医生,我爱人好像出现了窒息的情况!” 好在这个医生足够给力,立马就上前判断出了原因:“休克不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而是急性过敏造成的!” 说完后,这医生立马就紧急调用了抗过敏的药剂,缓解了严嵇的症状。 陆江初刚才心中焦急,都有了一种自己上去急救的想法,好在严嵇的情况很快稳定了下来,让陆江初没有因为急切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也怪不得陆江初此刻才发现异常,严嵇是在上了救护车的后半段,再悄悄咬破嘴里装有过敏原的胶囊的。 陆江初没有想到严嵇竟然会假戏真做,才导致了这种危险情况的发生。 虽然明白严嵇的想法,但陆江初还是感觉愤怒,在陆江初原本的计划里,她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混入医院的机会。 所以严嵇根本没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这样虽然感觉更真实了,不会有漏洞,但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因为生气,陆江初的面色冷了下去,在医生眼中,这就是她极度焦急的表现。 这位急救水平很不错的医生,不由安慰陆江初道:“不用担心,你男朋友不会有问题的。” 陆江初只能勉强扬起一抹笑容,但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些沮丧。 医生虽然这样安慰,但是严嵇的情况还是有些严重,需要继续急救。 这种时候患者家属就不适合待在旁边了,医生让陆江初先去门外等着。 而这就是严嵇给陆江初创造的机会。 虽然因为担忧严嵇,陆江初此时有些心神不宁,但是她却明白,自己不能够浪费这个机会,不然严嵇那些牺牲就白做了。 在来这家医院之前,陆江初就黑了这家医院的系统,如今她很明白每一个位置摄像头的盲区,以及老教父所在的病房。 就在陆江初正在心中思索和计划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美丽的陆小姐,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这在中文里该怎么说来着? 对了!我想起来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就是这句话,对?” 陆江初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偶遇斯科特。 这实在有些太巧了。 陆江初并不认为斯科特在跟踪自己,那么他们两个能在这里相遇的主要原因,恐怕就是因为斯科特来到医院想要对老教父下手了。 这样一来,自己还能有时间吗? 或许有! 或许这就是机会! 陆江初想起了在上救护车之前,严嵇告诉她的,严家在意大利的势力的掌控方式。 现在那群人,以及陆江初的一些手下,已经被调到了医院周边。 假如陆江初能够将斯科特拖住,他们肯定就能下手将老教父带走。 虽然这个谋划有些危险,但是机会总是在这转念之间。 只要能够带走老教父,就能够让斯科特不轻举妄动,因为在老教父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斯科特定然没有办法掌握老教父的残余势力。 说做就做,陆江初没有任何犹豫,便下达了命令。 然后,她扬起了一抹略带哀愁的微笑,和斯科特打招呼道:“你好,博纳诺先生。” 此刻的陆江初穿着一身珠光白的针织套装,温柔之中又带着几分柔弱,和斯科特与陆江初初遇时,有着很大的反差。 看着曲线柔美、长相绝丽的陆江初,斯科特的心跳瞬间就乱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丘比特的箭射中,瞬间坠入了爱河之中。 无数古老的情诗、关于爱情的传说,突然在斯科特的心头涌现。 斯科特想起在许多年前,那时候他母亲还没有去世,时常会带他去罗马的歌剧院。 那时候他母亲最喜欢听的歌剧就是《图兰朵》,讲述的是一个美丽的东方公主的故事。 那位公主美丽但残忍,她生活在华美的宫殿之中,深受其父亲的宠爱。 那位东方帝国的皇帝,下达过一个命令,要娶到他的女儿,就必须回答上他女儿的三个问题。而如果回答不上,便会被处死。 后续的故事原本斯科特都有些忘了,他只是依稀记得,最终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但是在他看见陆江初的这一刻,曾经那些歌剧中的音符与句子,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斯科特突然想起,在歌剧的最后,图兰朵公主告诉天下人,王子的名字叫做“aore”。 aore,意大利语中的“爱”。 连斯科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部歌剧,但是他却看着陆江初,以极为深情的语调,低声唤她:“你好,我的爱,我的图兰朵公主。” 陆江初并没有听清斯科特的话,于是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有些好奇:“博纳诺先生?” 陆江初的声音让斯科特回过了神来,他的目光无比温柔,心中却燃烧着欲念。 斯科特对陆江初扬起了一个微笑:“陆小姐,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斯科特就好。” 陆江初现在所扮演的人设,是一个武力值强大,而内心坚强善良的女子,这种善良之中还带着些许天真。 之所以会选择这样的人设,是因为陆江初研究过斯科特这个人,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确定他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子。 而陆江初估计的没有错,从现在斯科特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他很吃这一套。 面对斯科特的要求,陆江初当然不会完全遵守,她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担忧地往急诊室里面张望。 斯科特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医院偶遇的陆江初,立马装得很绅士,热心肠地问道:“里面的是陆小姐的朋友吗?如果陆小姐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一些忙。” 听到斯科特这句话,陆江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亮。 这让斯科特很是满意,他觉得自己又离陆江初更近了一步。 但是很快,斯科特的表情就僵住了,因为他听陆江初回答道:“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了! 博纳诺先生……不,斯科特,里面的人是我的男朋友,我很担心他的情况……” 说到这里,大概是因为太过悲伤和担忧,陆江初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斯科特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后,表情冷漠了一瞬。 陆江初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她却假装没有看见。 她揣摩过斯科特的性格,很清楚自己现在在斯科特眼中的定位。 对于斯科特而言,她不过是个有趣的猎物。就算猎物有主人,那又怎么样呢?把主人毁掉不就好了吗? 所以陆江初并不担心告诉斯科特自己有男朋友后,会让斯科特知难而退。 甚至多半,斯科特还会更有兴趣,强取豪夺可是这种自命不凡的人,最喜欢玩的游戏。 陆江初估计的没有错,斯科特心中只是有瞬间的失望,然后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甚至还更兴奋了。 从别人手里夺来一个女朋友,听上去就很有挑战,像陆小姐这样的极品,怎么能够落在普通人手里呢? 那完全是糟蹋了她啊! 于是斯科特对陆江初更热情了,他表现得就好像是一个真的很乐于助人的人一样,面对陆江初那柔弱之中带着恳求的眼神,斯科特开始打包票道:“没问题!我之后就去联系医院的院长,让他给你男朋友换一个好医生!” 陆江初的目光中瞬间充满感激与崇拜,此刻的她温柔似水,和之前冰冷如同冰霜玫瑰的她,有着天壤之别。 斯科特喜欢陆江初的每一面,她每一个表情都能够戳中他的心脏。 斯科特甚至感觉,陆江初这样的女人,完全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在陆江初的刻意引导下,他和陆江初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斯科特身后的保镖都有些等不及了,忍不住上前提醒他。 陆江初注意到,这次提醒斯科特的保镖,和上次不是同一个人。 而斯科特则有些不耐烦,在他心中老爷子反正都要死了,晚去一会儿有什么影响吗? 反倒是如果他错过了这次,和陆小姐拉近距离的机会,之后就未必能够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凌晨,陆小姐一个人守在医院,无依无靠、内心惶恐,正是需要他的陪伴与安慰。 他怎么舍得离开她? 更何况,在保镖提醒斯科特的时候,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或许是因为担心,陆江初一下子就拉住了斯科特的衣角。 虽然只是拉的衣角,但斯科特却感觉被烫了一下,心跳顿时加快了。 恍惚间斯科特甚至感觉,他被陆江初触碰的不是衣角,而是他的皮肤。 在他心旌摇曳之下,哪里还愿意听保镖的话? 而就在这一刻,陆江初收到了任务成功的消息。 老教父现在已经被成功带离医院了。 这让陆江初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严嵇的手下竟有如此之高的效率。 更美妙的是,急救室开门之后出来的那个医生,就是负责严嵇的急救医生。 那医生看向陆江初,或许是因为陆江初身上此刻有着一种,东方女子特有的柔弱与神秘,那医生和陆江初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放软了下来:“你男朋友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陆江初一下子就扬起了微笑。 这一次是真的微笑,而非作戏。 陆江初的微笑,让站在她身边的人,很容易就能够感觉到她的喜悦之情。 陆江初的容貌本就极美,此刻她又没有收敛自己的魅力,更是让斯科特都看呆了。 这时严嵇被推出了急诊室,要转到普通病房,陆江初立马放开了斯科特的衣角,小跑到了严嵇身旁。 斯科特的心,随着陆江初的离开,瞬间空了下来。 陆江初十分开心,脸上都仿佛多了一种之前所没有的光彩。 看着陆江初对严嵇的关心,斯科特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妒意。 但是此刻陆江初抬头看向了他,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睛中满是感激:“谢谢您愿意帮我,博纳诺先生。” 她故意忘了叫他斯科特,这种拉远距离的表现,使得斯科特都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陆江初并没有在斯科特这里花太多时间,严嵇要转到普通病房,陆江初自然跟着去了。 看着陆江初的背影,斯科特良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直到他收到了那个重磅消息:“老板,老头子失踪了。” “失踪?”斯科特的声音瞬间放大,他一脚踢到那个告诉他消息的保安身上,然后又揪起那人的衣领,以一种极其疯狂的语气问道:“老头子怎么可能失踪?” 由于过度惊骇,斯科特竟忘了现在在公共场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好在斯科特还有一些理智,他立马冷声道:“封锁整个医院,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医院院长也听到消息赶来了,他收了斯科特不少钱,自然没办法在斯科特面前硬气起来。 但是听到斯科特的话后,院长还是不得不阻止道:“博纳诺先生,我们这里是公立医院,怎么能说封闭就封闭?” 斯科特的表情无比狰狞:“我重病在床的父亲失踪了,难道我还不能找人吗?” 不少围观群众看见斯科特这样,倒是理解了他的心情,甚至还以为斯科特是个孝子。 只有院长知道,斯科特这次来就是为了杀掉老教父,之所以着急也不过是因为害怕他父亲被人救治,继续活着而已。 碍于斯科特手下掌握了好几个公会,院长的顶头上司是一名正在竞选的议员,需要斯科特的支持来赢得选票,院长最终还是只能答应斯科特的要求。 只不过他重新找了一个理由,对外宣布封锁是因为医院有传染病流行的情况。 这个理由在医院内部营造了不少恐慌,而借着传染病排查的名义,斯科特的手下们穿着白大褂检查了每一间病房。 他那些手下都凶神恶煞、牛高马大,一点都没有医生的气质,当然医院内部的病人们更恐慌了。 而那些知道封锁真相的人,则被暂时控制了起来,愿意签保密协议的人就能离开,不愿意的人就只能被关着。 恐慌和急躁的氛围在整个医院蔓延,斯科特的手下做事的确嚣张,竟然连正在进行手术的地方都敢强行闯入。 好在晚间进行重要手术的病人不多,这样才没有酿成什么重大事故。 但纵然到了这等十万火急的地步,斯科特竟然还记得陆江初。 他其实在心中也对陆江初有些怀疑,毕竟如果不是陆江初当时突然出现,他根本就不会耽搁那些时间。 想到这里,斯科特的目光寒如冰霜。 他派去查资料的人在这时送回了陆江初的详细资料,斯科特随便翻开看了一看,但是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深沉了起来。 因为之前是在剧组遇见的陆江初,斯科特便一直以为,陆江初只是一个普通的演员。 一个漂亮的女演员如果没有什么后台的话,对于斯科特而言,很适合当做玩具。 但是陆江初的身份,却大大出乎了斯科特的意料。 当斯科特发现陆江初是华国首富之女,很小的时候便因为所继承的家产登上了福布斯富豪排行榜时,斯科特不得不有些沮丧。 因为这样的陆江初,身份比他还高贵,已经不是他眼中可以当做玩具的女明星了。 搜集资料的人还拍摄了陆江初这几天在意大利的住处,因为古堡守卫森严,他们只远远地拍了几张。 陆江初所居住的那座古堡大有来头,来自意大利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家族。 斯科特记得自己曾经也看上了那座古堡,但是却没能买到,没想到陆江初竟然是那座古堡的现任主人。 而陆江初的男朋友严嵇,身份更是不简单,严家那样的庞然大物,足以碾压几个黑手党。 从资料中斯科特了解到,严嵇是陆江初的前夫,但是他们俩在离婚后感情却更好了。 从刚才陆江初对严嵇的介绍便可以看出,他们俩最近似乎在谈恋爱,有着复婚的意向。 这些资料斯科特越看下去,便越意识到了陆江初的不简单,在他心中,之前那种对陆江初的轻挑念头,此刻全都消失了。 斯科特之前将陆江初叫做图兰朵,不过是因为陆江初与图兰朵一样,都是神秘的东方美人。 但是现在斯科特才意识到,陆江初身份之贵重,也堪称是公主。 毕竟,不少欧洲皇室的公主,所拥有的东西都远不如陆江初。 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手中的资料,斯科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再没有了把陆江初当做玩物的想法,在斯科特心中,陆江初尊贵的身份足以与他相配。 她适合当他的夫人,适合当黑手党未来的主母。 这个念头斯科特光是想一想,便觉得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斯科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的眼中燃烧着与欲望和野心相关的火焰,但他却将其解释为了爱情。 陆江初尊贵的身份,也彻底打消了斯科特对她的怀疑。 毕竟,一个身份尊贵的东方美人,怎么可能是劫持他父亲的歹人呢? 不过,还是要去陆江初那里搜查一下的,斯科特为的不是找到他父亲,而是为了找一个理由与陆江初相见。 希望他去的时候严嵇还没有醒来。 虽然严嵇身份奇高,非常棘手,但是斯科特相信,他可以凭借自己的魅力,将陆江初给抢过来。 在爱情中使用手段,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想到这里,又畅想着和陆江初在一起的未来,斯科特嘴角扬起了微笑。 站在他身旁的医院院长,见证了几分钟之内,斯科特表情的阴晴变化,只觉得奇怪。 毕竟,老教父现在还没有找到,斯科特这么高兴干什么? 另一边,严嵇终于醒来了。 陆江初正在严嵇床边给他削苹果,她这一双曾经握手术刀的手,削起苹果来,自然不在话下—— 每一寸的苹果皮都是同样的厚度与宽度,中途也不会断掉,让人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如同在观赏艺术表演。 在严嵇醒来后,陆江初先是高兴,随后便阴沉了脸,直接不理严嵇了。 严嵇此刻头脑还有些昏沉,他问陆江初道:“事情都做好了吗?” 陆江初虽然生气,但还是把手中的苹果分给了严嵇一半,还细心地去了果核。 只不过她的声音很是冰冷:“好了,人已经送出医院了。” 见她这样,严嵇难免有些心虚,只能软下声音道歉:“抱歉,江初,我让你担心了。” 他不说还好,但他一提起刚才的事,陆江初隐忍的怒火反而被点燃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严嵇很坦诚地点头:“大概知道,不过江初你不用太担心,我问过医生的,一开始就控制了分量。 可以让症状的表现非常严重,但实际上只要经过及时的治疗,并不会有大问题,也不会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 陆江初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词:“你什么时候问过医生? 是哪个医生敢让患者吃过敏原? 你告诉我那个医生的名字,我去问问他,在进入医学院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读过《希波克拉底誓词》?” 陆江初很少如此咄咄逼人,她这样子便让严嵇明白,她是真的生气了。 从陆江初的怒火之中,严嵇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心与在意,心中难免窃喜起来。 陆江初看严嵇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难免烦躁。 这种烦躁并不是因为严嵇,而是因为陆江初猜出了,严嵇之所以会准备这样的药物,多半是为了在她面前使用苦肉计。 这样陆江初又想起了陆仙仪临死前说的那些话。 她让自己好好对严嵇。 虽然陆江初并没有达成陆仙仪遗愿的义务,但是却仍旧被陆仙仪那样的感情给打动了。 她让陆江初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曾经那个对顾和光爱入骨髓的自己。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这些,陆江初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但是态度却是空前的严肃与认真:“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干这样的事情。” 严嵇感受到了陆江初的认真,连忙收敛了思绪,表现得很认真反省的样子。 见他这样,陆江初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严嵇此刻并没有在她面前模仿顾和光,再也没有继续戴着冰冷的面具。 所以在与这样的严嵇相处时,陆江初总是会感觉到轻松,也时不时会觉得严嵇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 想到这里,陆江初忍不住笑了笑,又问他道:“还想吃苹果吗?” 严嵇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不知不觉间,将陆江初递给他的那个苹果给吃完了。 第301章 抢救与赛车场 见陆江初还没有吃那个苹果,严嵇便自告奋勇道:“我来给你削一个。” 陆江初的表情有些玩味,但也没有拒绝,她把手中的刀递给了严嵇。 出乎陆江初意料的是,严嵇削苹果的手艺还不错,比陆江初想象中好像不少。 感受到陆江初惊讶的目光,严嵇解释道:“曾经我为了讨好我的母亲,刻意练习过削苹果的技术,只是后面没有用上。” 严嵇的话让陆江初想起了沈懿然。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陆江初都没有什么想起沈懿然的机会。 陆江初记得沈懿然的身体情况很不妙,似乎已经没有多久的时间了,便问严嵇道:“沈阿姨最近有好一些吗?” 虽然知道陆江初想听到的是什么,但严嵇还是给出了真实的回答:“我母亲的身体情况有所恶化,现在大部分时候都处于昏迷状态。” 严嵇的回答让陆江初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她低着头啃着给她削好的苹果,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过两天你和我一起回国看看她。” 严嵇点头,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陆江初也知晓,严嵇和沈懿然感情不深,想到他们母子俩相处的方式,陆江初倒也理解严嵇。 陆江初虽然对沈懿然有感情,但是她并不想道德绑架式的要求,严嵇对沈懿然应当如何。 陆江初没有经历过,严嵇在沈懿然那里受到的那些冷待,但从严嵇的只言片语中,陆江初就能够感觉到沈懿然对严嵇的伤害有多深。 在顾和光面前,沈懿然或许是一位好母亲;但在严嵇面前,她的确不称职。 刚因为事情进展顺利变得不错的心情,此刻又有些低落下去,陆江初叹了口气。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沮丧什么,或许是因为沈懿然病重,又或许是因为严嵇曾经的遭遇。 不同的想法交织在一起,让陆江初对严嵇更心疼了。 她其实是能够察觉到的,即使遭受了那么多冷待,严嵇却仍旧对沈懿然有感情。 所以沈懿然病重,严嵇不可能不担心。 怎么想都是严嵇会受到伤害,陆江初忍不住握了握严嵇的手,表达自己对他的安慰。 严嵇扬了扬嘴角,他的江初总是这样温柔又善良。 每次都和陆江初相处一会儿,严嵇对她的爱便加深一分。 为了陆江初,严嵇可以接受这世界上的一切痛苦。 更何况,他有没有陆江初想的那么伤心。 就算严嵇曾经对沈懿然有感情,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的感情早在沈懿然的冷漠之中,消耗殆尽了。 对于严嵇而言,沈懿然不过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他会在乎一个陌生人的生死吗? 当然不会。 只是他并不能表达出自己内心的这份感受,因为严嵇担心,陆江初会觉得他冷血。 严嵇深知自己这个人,在很多方面都有不足,他过于残忍、过于冷血、过于没有良知。 很多世俗的道德观念,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之所以会表面上遵守,不过是因为他知道陆江初在意。 而陆江初所在意的那些东西,严嵇都会把它们放在心中,至少不表面上违背。 这个尺度的把握,是严嵇渐渐试探出来的,如今看来他把握得还不错。 严嵇也回握了陆江初的手,然后他们两人一起啃着各自的苹果。 温馨的氛围逐渐萦绕着他们两人,因为是秋季,房间里并没有开空调。 此刻已经临近下半夜,陆江初觉得有些冷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所穿的针织衫不算厚,还有些漏风,所以并不能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 见陆江初如此,严嵇干脆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了陆江初身上。 陆江初抬头,对严嵇温柔地笑笑。 而斯科特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的便是这温馨的一幕。 即使觉得这一幕刺眼,斯科特却还是不得不承认,陆江初与严嵇实在相配。 他们气质上其实有些相似,因为出身优渥的缘故,眉眼间总是带着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自信气息。 就是那种感觉只有是天之骄子的人,才能够有的气息。 在斯科特身上,就没有那样的感觉。 他虽然之前总是表现得很开朗、很阳光,但实际上整个人内心都是阴郁的。 所谓的阳光开朗不过是他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必须戴上的面具,现在斯科特自以为自己有选择了,自然不愿意继续戴下去。 但是,通过之前所得到的资料,斯科特就知道,陆江初喜欢的还是他曾经伪装出来那类人。 为了能够赢得陆江初的欢心,成功拆散陆江初与严嵇,斯科特把面具戴得很严。 他一见陆江初便扬起了笑容,那笑容阳光又灿烂,还带着些许少年气息。 斯科特对陆江初道:“你男朋友有好一些吗?” 面对戴着面具的斯科特,陆江初也在瞬间捡起了自己的伪装。 听到斯科特的问题后,陆江初微微扬了扬嘴角,与严嵇十指相扣,她笑着的时候就宛如一朵清丽的花朵,让人一见就失神。 陆江初的声音中充满喜悦:“阿嵇他现在已经完全好了,谢谢博纳诺先生的关心。” 这一次,斯科特见陆江初还是如此客气,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唤,难免有些沮丧。 好在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并不会将这份沮丧赤裸裸地给表现出来。 斯科特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这就好,我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帮你什么的忙呢,看来现在已经不用了。” 斯科特的目光集中在了,陆江初身上披着的那件西装上。 因为那件西装外套有些大,陆江初披着它,她倒被衬得更加小巧玲珑了。 她的头发就是松松地挽成了一个髻,估计是当时出门太急的缘故,来不及整理。 发髻上面插着一枚点缀兰花的玉质钗子,衬得她的气质,如同空谷幽兰一般,让人一见便心折。 她鬓边有不少碎发,散散地垂落下来,刚好触碰到了那件西装。 她的身上有着浅淡的香气,那香气清幽又悠长,让人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的肌肤,熏香了她的衣裳。 恍惚中,斯科特不自觉地开始想象,假如陆江初披的是自己的西装外套,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个念头让斯科特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他连忙低下了头,掩饰着自己贪婪之中充满欲望的目光。 斯科特没有察觉的是,在他低头以后,陆江初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不屑与冰冷,毫无之前那种柔软的色彩。 她是那般高高在上,如同俯瞰凡人的神明。 时刻都关注着陆江初的严嵇,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那样的目光。 这让严嵇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其实斯科特刚进来的时候,严嵇从斯科特对陆江初的态度,就感觉到了他另有企图。 那时的严嵇其实是有些不安的,因为斯科特长相着实俊美,看上去阳光帅气,有着那种学生特有的充满生机的气息。 严嵇隐约觉得,陆江初会喜欢斯科特这个类型。 毕竟,陆江初现在已经从顾和光的逝去中,差不多走出来了,她随时都有可能开始新生活。 而自己并没有任何阻拦她的资格与立场。 严嵇并不敢奢望陆江初会考虑他的意见,他只能等待与忍耐。 好在陆江初的态度如此鲜明,严嵇激动之下,忍不住将陆江初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他俩原本就十指交扣,严嵇突然增加力道,倒让陆江初有那么些刺痛。 陆江初皱起眉头,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严嵇,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了。 严嵇有些歉意,干脆又揉了揉陆江初刚才吃疼的手。 他们俩的互动被重新抬起头的斯科特看了个完全,斯科特突然感觉,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 这让斯科特有那么点尴尬。 好在他脸皮不薄,纵然尴尬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倒是陆江初这时候又看向了斯科特,她的眼中似有细碎的阳光在闪动:“博纳诺先生,我突然想起,我们俩的确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见陆江初用得上自己,斯科特竟然感觉到一股莫大的荣幸,他的语气还有那么些激动:“我会帮忙的,陆小姐。” 在激动之下,斯科特甚至忘了问,陆江初想让他帮什么忙。 陆江初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声音中也充满感激:“谢谢你,博纳诺先生,你总是这样热心。 我和我男朋友在医院不太适应,他的情况此刻也稳定了下来,我想和他一同回家。 只不过听我的保镖说,博纳诺先生的手下将整个医院都封锁了。 想来您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虽然我具体并不了解。不过可以向您保证我与您的事情无关,不知道您能不能让我们先回家。 当然,如果斯科特先生怀疑我们的话,也可以先搜查,我都是没有意见的。” 陆江初这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让斯科特都开始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简直就是不通情理了。 而斯科特也的确没有办法拒绝陆江初。 好在他很早就知道了陆江初的身份,心中并没有对陆江初的怀疑,于是斯科特表态表得很爽快:“陆小姐想要走当然可以,需要我送你吗?” 陆江初摇头,她还是那样娴静又美丽:“不用了,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再见,谢谢博纳诺先生了。” 说完道谢的话后,陆江初便转头看向严嵇。 她对严嵇说话的语气,比对斯科特温柔得多:“阿嵇,你现在真的已经完全好了吗?” 严嵇知道陆江初想要回去,是为了给老教父治病,自然不会拆陆江初的台:“我的确已经好了,我们回去。” 说完,严嵇带着警惕,看了斯科特一眼。 斯科特感觉到严嵇的目光,倒有些哭笑不得。之前他还有些怀疑,陆江初他们半夜要回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因为严嵇对自己有了警惕,撺掇着陆江初做出的决定而已。 虽然陆江初不需要斯科特送她,但出于礼貌,也出于想要确认陆江初的确没有问题的心理,斯科特还是派了几辆车,护送他们回了古堡。 在送到之后,还有一个人停留了好一会儿,见古堡内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打电话给斯科特说道:“老板,没有问题。” 多疑的斯科特这才彻底对陆江初放心。 而陆江初则是在那人离开后,才与严嵇一同去了一个隐秘的房间。 那房间位于地下,装修得就是个病房的模样,一切医疗设备都很齐全。 陆江初下午时之所以能够在城堡主卧给严嵇输血,就是因为有这些设备支持的缘故。 而这些设备都是陆垂云所请的那名英国管家准备的,这倒让陆江初开始好奇,自己这位管家的过往了。 老教父的情况倒是很危急,陆江初在他体内检测出了慢性毒药,从下毒的情况看,应该是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如果下毒的人是斯科特的话,那说明他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有了将老教父取而代之的想法。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策略和如今完全不同,采用的是徐徐图之的方法。 陆江初猜测,可能就是在这一两年里,斯科特用慢性毒药让老教父的身体变得虚弱,而他就趁着这个机会,逐渐架空了老教父的势力。 但是老教父这次出事,是因为遭遇直升机爆炸的事故,作为首要嫌疑人的斯科特,行事风格有很大的改变。 他变得更加激进了。 这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吗? 还是因为没有耐心了? 又或者…… 陆江初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她觉得斯科特有如此之大的改变,是因为与笑脸开始合作的缘故。 那个叫做笑脸的人,做事向来是这样疯狂的风格,因为正常人一般猜不透他的逻辑,倒让他很多时候能够出奇制胜。 想到这里,陆江初终于彻底下定决心,无论是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一定要将老教父救醒。 只要是那个人想做的事情,陆江初就一定要阻拦,她绝不可能让那人得逞。 之前的她太被动了,陆江初早就受够了这种被动防卫的感觉。 虽然这几次,每一次看似都是她吃亏,但是陆江初却借着机会,将自己的布置给安插了进去。 她所做的那些工作,就像是撒下火药,只需要等待一个火星,一切便可以点燃,然后剧烈爆炸。 至于撒火药的过程,虽然漫长,虽然枯燥,但是陆江初却做得很有耐心。 就像在做一件,在这世界上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一样。 她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等待着自己那个可怕的,让她一直都不愿意相信的猜测成真。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目光黯淡了一瞬。 然后她戴上了防护镜,继续分析着老教父体内那个慢性毒药的成分。 陆江初必须要在天亮之前,给老教父解毒。 只因为经历过爆炸事件的老教父,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没办法承受血液透析。 陆江初也就不能通过透析的手段,将他血液中的毒素清除出去。 说实话,其实治愈老教父的希望并不大,但是陆江初并不打算放弃。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 她喜欢知难而上,向来撞破南墙不回头。 在陆江初解毒的时候,严嵇陪在她身边,同时也注意着徐瑱的消息。 在陆江初所认识的人中,她认为比较聪明的,只有严嵇一个。 明明没有什么编程语言的基础,却在陆江初只是讲解过两句的情况下,严嵇便能够学会筛选、分析、翻译徐瑱给出的暗号,着实让陆江初惊叹。 陆江初觉得,严嵇似乎在电脑技术方面,有着很高的天赋,只不过他平时所做的都是管理类工作,并没有去实践技术的时间。 不像陆江初,从小在陆家接受的就是快乐教育,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不会去想一件事有没有用。 或许正是因为陆江初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出自她的兴趣,有兴趣自然有热情,如此一来陆江初才将那些事都做得那样好。 严嵇与陆江初就这样彼此陪伴着,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陆江初找到了那慢性毒素的解药。 因为心神消耗过多,陆江初兴奋地站起身来后,身子一晃,差点晕倒过去。 好在严嵇立马扶住了她,陆江初明白自己身体的情况,对严嵇说道:“我只是有一些低血糖,那边不是有葡萄糖的输液瓶吗,帮我打开一瓶,我喝两口就好了。” 严嵇不太赞同陆江初还如此继续拼命,但是他也知道情况紧急,于是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很快就遵照陆江初的指示,给陆江初喂了几口葡萄糖。 喝完葡萄糖后,陆江初感觉好了一些,眼前也没有那么发黑了,她立马找到药柜,开始通过不同成分的药物,组合解药。 虽然身体不适,但陆江初知道自己是在与时间赛跑,丝毫都不敢松懈。 解药在5分钟之内被她配制成了注射的溶剂,当将其注射进老教父的静脉之中后,陆江初总算松了口气。 如果她刚才手脚再慢一些的话,毒素很有可能就会破坏大脑,那时候即使保住了老教父的命,老教父也多半会是个植物人,那她的努力就白费了。 注射完解药之后陆江初也没有放松,她刚才使用电脑建模,从模拟计算中得到了解药的配比。 但是这种方式完全是纯化学式的,虽然在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情况如何,还需要继续观察。 陆江初没有丝毫休息,就开始继续使用仪器观测老教父的生命体征,看一切指标是否正常。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有陆江初一个人在忙前忙后。 陆江初并不敢使用本地的医生,因为她知道,斯科特的势力影响很深,用了外人就容易露出破绽。 因为这些事情都比较专业,所以严嵇也帮不上忙,他只能心疼地看着陆江初那般忙碌。 好在陆江初的努力没有白费,老教父的情况在晨光熹微的时候,彻底稳定了下来。 终于,陆江初有了一张很有用的牌,让她可以多一些选择的余地了。 严嵇很是心疼陆江初的状态,劝她道:“现在去休息一下。” 陆江初其实精神头还比较好,一般而言通宵的第二天都会比较亢奋,而第三天就会感觉疲倦上涌。 可能因为极度亢奋的原因,陆江初并不是很想休息,不过她比较关心严嵇的身体情况,毕竟严嵇昨天受了伤。 想到这一点,陆江初便有些自责,自己竟然让严嵇和她一同通了宵,她的声音中带着担忧:“阿嵇,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不舒服?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 说完后,陆江初才意识到,自己干了和严嵇一样的事。 两个人忍不住相视而笑,最终得出结论,先去吃早餐。 徐瑱那里晚上并没有什么消息,吃早餐的时候陆江初没见到傅长嶙,不由有些惊讶。 她转头问站在一旁的管家道:“傅先生是还没有醒来吗?” 管家摇头,微笑着回答陆江初:“傅先生坐早晨5点的飞机回华国了,那时小姐您还在地下室,他就没有让我打扰您,只是说我在微信上给您说清楚的。” 陆江初点头。 她知道傅长嶙为何这么早离开,其实想起来,陆江初还觉得有些歉意。 这段时间以来,傅长嶙经常一直陪着她,在他的陪伴之下,陆江初才恢复了不少。 陆江初也不是不知道傅长嶙的心思,她或明确或委婉地拒绝过他很多次,而他却一直坚持。 如今傅长嶙终于放弃,陆江初倒为他感到开心,希望傅长嶙能够尽快走出来。 在这一点上,陆江初和严嵇其实挺相似的。 很多时候,他们的感情很难为了某个人的付出而改变。 虽然觉得歉意,但是陆江初更感觉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想着,陆江初点开了微信,看见了傅长嶙给她发的消息—— 【江初,这么仓促回国,没能和你当面道别,真是抱歉。虽然不知道江初最近在忙什么,但是我希望江初能够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在回到剧组之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欢迎你随时联系。】 这一次,傅长嶙只发了寥寥几句话,陆江初并不知晓,为了编辑这几句话,傅长嶙辗转反侧了一夜。 他总是担心用词不够合适,总是害怕会给陆江初造成负担。 傅长嶙这两天不止一次地感觉到,他很难融入陆江初的世界。 并不是他不想融入,而是他没有那个能力,很多时候他的想法都与陆江初的想法有偏差,而他们许多观念也不同。 如果说这些东西,傅长嶙还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但是有一个东西是变不了的。 那就是陆江初的态度。 她总是带着一种极为抗拒的姿态,不希望他融入。 这一点其实就连陆江初本人,都未必能够清晰感受到,但是傅长嶙却感受得很明显。 正是因为如此,傅长嶙不想让陆江初为难,才最终决定了退出。 不过好在对于傅长嶙而言,暂时的退出不等于放弃。 他永远都不会放弃陆江初。 即使为了不让陆江初有压力,他被迫表现出放弃的态度,但实际在傅长嶙的心中,他对陆江初的感情已经成为了习惯。 这种习惯已经成为了傅长嶙灵魂的一部分,他放弃陆江初,实际上就是放弃了自己。 陆江初读完了傅长嶙发给他的微信,然后回了一个表情包回去。 那个表情包里有两只天线宝宝,正并排着走路,一看就是好朋友,感情很好的样子。 回这么一个表情包,陆江初也思考了很久,她其实并没有使用表情包的习惯,只是这一刻不知道有些东西如何用言语来表达。 当陆江初回复完后,已经十来分钟过去,她面前的核桃露都有些冷了。 陆江初看向严嵇,她说道:“长嶙在微信上说,他有事先回国了,估计下次见面得是拍戏的时候了。” 严嵇还并不知道傅长嶙知难而退的选择,他以为陆江初给自己说起傅长嶙,是为了前段时间他所做出的那些事。 严嵇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最近没有对付他们家了,所以不知道他们家现在出了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严嵇还有些尴尬。 他其实已经不太想谈当初他让陆江初失忆时,他所做出的那些事情了,但谁料陆江初今天突然提起,严嵇生怕自己说慢了,会让陆江初觉得他不够坦诚。 因为最近事情比较多,当初严嵇对付傅家的事,陆江初都有些忘了。 此刻听严嵇提起,她才记起来,于是陆江初心中对傅长嶙的愧疚,一下子更深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应该对严嵇说什么,犹豫很久后,陆江初才提起:“你找个时间和傅家人道道歉,该弥补的东西要弥补。” 严嵇立马点头,他其实知道,当初在他对付傅家的时候,陆家一直在帮衬傅家。 而在陆江初恢复记忆以后,更是给了傅家不少赔偿。 那些东西仅从经济价值上而言是足够了的,但是陆江初需要的是严嵇的态度端正一些,严嵇自然不会让陆江初失望。 傅长嶙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因为陆江初收到了徐瑱的消息。 说是消息,但其实更像是资料,徐瑱用一晚上的时间,调查出了斯科特与那个叫做笑脸的人,具体的合作项目。 但是他将这份资料拆解发送后,却没有一句留言。 这让陆江初很是担心,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 徐瑱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套公寓,但是那个公寓本身就是黑手党大本营之一,里面人员密集,火力强劲,战时完全可以当堡垒使用。 因此,陆江初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闯进去。 而公寓周边则是闹市,该公寓有许多小区接壤,一旦发生什么事,就容易殃及无辜。 所以陆江初即使想要通过暴力,强行炸毁公寓都行不通。 就算她丧心病狂到了那等地步,在闹市之中,想要逃出去是很难的,毕竟那地方离警卫机关很近。 很多时候黑手党并没有那么隐蔽,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大部分暴力组织实际上的运营,尤其是表面的运营,都完全是公司的结构。 对于许多普通人而言,他们并不关心自己的公司在背后做什么事,他们只关心自己有工作做,有钱拿就可以了。 毕竟,身为普通人的他们,关心那些东西也没用,还不如多赚点钱,多去看几场球赛。 更何况许多道貌岸然,看上去没有任何黑色背景的公司,私底下做出来的事情,却可能一件比一件脏。 对于这件事许多人都心知肚明,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发现的确没有办法从公寓下手后,陆江初想到了斯科特。 现在老教父还在她手上,此刻都还没有醒来,不可能对徐瑱下手。 陆江初都不需要使用排除法,就知道下手的人会是斯科特。 这让陆江初有些担忧。 直到现在陆江初都没有听到老教父消失的消息,明显斯科特那边的人已经控制了消息渠道。 他想要干什么,陆江初有几个猜测,但是都需要现实来验证。 陆江初很快意识到,她需要找个理由和斯科特见面,而那个理由一定不能引起斯科特的疑心。 以陆江初与斯科特仅有几次的相处经历来看,斯科特性格狡诈多疑,她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让他怀疑。 和这种人打交道,很让人头痛,不过陆江初想了想,却有了办法。 或许她可以利用斯科特的多疑。 陆江初不相信,在这么大一个公司中,只会有两派的势力。 即使斯科特是未来的教父,但是他也不可能事必躬亲。 在这种组织中,每一个重要的领域都会有专门的负责人,而那些负责人,则会是组织的主干。 一般而言涉及的领域,主要有娱乐与贷款、建筑与物流、药物与赌|博…… 这些领域的负责人,一定会是老教父最信任的人,即使他们在斯科特面前表面上臣服,内心未必是服气的。 因为从组织的架构而言,他们所拥有的股份,也让他们拥有组织的继承权。 只要老教父没有死,斯科特就很难通过继承手续拿到老教父的股份,那他这个继承人,不过有名无实罢了。 陆江初就不信,面对这么大的产业,那些负责人们不会有野心。 在这种时候就不要说什么情谊了,绝对的利益面前,连灵魂都可以出卖,更何况感情? 斯科特对他心存爱慕的陆江初都那般有疑心,那说明他不可能对那些负责人完全信任。 而陆江初的操作范围,就在那信任与不信任之间。 想到这里,陆江初立马下达了,让自己在意大利的手下,去传播谣言的任务。 当然,严嵇的手下她也没有放过。 陆江初又看了一遍徐瑱传过来的资料,最终,陆江初从斯科特的行程表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张表显示,斯科特每周六中午,都会去一个赛车场。 他去赛车场的时候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的,化名为“太阳神”,是那个赛车上最顶级的车手,拥有很多轮不败记录。 知道斯科特这个身份的人并不多,徐瑱之所以是其中之一,是因为他在被老教父派到斯科特身边后,便一直兢兢业业地为陆江初收集着信息。 虽然之前在消息中,徐瑱听上去玩得很开心,乐不思蜀的样子,但实际上陆江初能够看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不然徐瑱也不可能探听到如此隐秘的消息。 陆江初知道,徐瑱之所以这么努力地工作,并不是因为他把她当做了老板,想要升职加薪。 而是因为,徐瑱想要帮到陆江初。 陆江初有些感慨,这么多年来,她能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离不开朋友们的善意与支持。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很多事情,陆江初都是难以面面俱到的。 正是因为徐瑱是为了她才落入的险境,陆江初就更不能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 她一定要平安救他出来。 大概规划了一下上午的行程,陆江初决定直接开着自己的跑车,杀向斯科特常去的那个赛车场。 得益于陆江初有个好哥哥,她现在所在的古堡,停车场中就有不少跑车。 但是在进入停车场的路上,陆垂云就有些“煞风景”地贴了许多条警告标语—— 【江初,不要在普通道路超速!】 【每一辆车捆绑的都是我的账号,你如果超速了我会收到罚单,所以不要心存侥幸!】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赛车去赛车场,普通道路不是赛车场,要为别人的生命安全考虑!】 …… 这些标语一个个都用红色的颜料,写在黄底的纸张上面,看上去触目惊心。 由于贴得很凌乱,又贴满了整个廊道,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看到了,说不定会以为这些都是符咒,下面封印着什么东西。 严嵇看见这一幕,即使沉稳如他,也只能有些无语地感叹道:“小陆总很有自己的风格啊。” 陆江初扯了扯嘴角,算是赞同了严嵇的话。 又走了几步之后,严嵇看着这些标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问陆江初道:“你哥哥会疯狂地贴这么多标语,不会因为你是个惯犯?” 毕竟,就连让陆江初不要心存侥幸那样的话都写上了,严嵇不得不怀疑。 陆江初有点尴尬,她清了清嗓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陆江初没想到,严嵇在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竟然改变了对那些横幅的看法:“我觉得小陆总做得不错,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在咱们的车库多贴几张。” “咱们”两个字,让陆江初有些愣住了。 好在,严嵇这时候还在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标语,似乎真的想学回去几句,所以他也并没有注意到陆江初的异常。 陆江初很快调整好了自己,这时候他们也进入了车库。 里面摆着上百辆跑车,因为养护得当,所以并没有落灰。 陆江初挑选得很随意,毕竟那些跑车看上去测评数据有很大的不同,但实际上只要技术好,成绩并不会被车所影响。 陆江初最近比较喜欢银色,就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她选择了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 待陆江初都选好上车后,她才发现严嵇还站在原地。 陆江初此刻还没有取下敞篷的车盖,于是她从副驾驶的窗户探出来,问严嵇道:“阿嵇,你还没选是因为都不满意吗?” 陆江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调侃,毕竟即使是她以专业的目光看,这个车库的车在世界也绝对是顶级的,严嵇如果要挑剔,实在说不过去。 严嵇当然不是挑剔,他只是对自己开车没什么兴趣,想要和陆江初同乘一车罢了。 不过这话不好直接说出口,好在严嵇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我感觉我后背受伤的地方有些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下,不知道能不能坐江初的车?” 说完理由,严嵇还莫名其妙的有那么些忐忑,担心被陆江初拒绝。 而陆江初却没有多想,毕竟她的心思现在都在赛车场上,只想快些过去。 她对严嵇扬起了一抹笑容:“没问题,上车。” “阴谋得逞”的严总自然从善如流,很快就上了车。 严嵇注意到,陆江初在坐上跑车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更加肆意和张狂了起来。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性格收敛的人,此刻气质更张扬一些后,一下子就更亮眼了,如同燃烧着的燎原天火,让人能够感觉到一种炽热的温度。 严嵇喜欢这样的陆江初,尽管已经认识了陆江初这么多年,他却总还是觉得,她就像一个谜一样。 美丽、夺目、不可捉摸。 车辆很快启动,陆江初也打开了棚子,让车完全变成敞篷。 今日的天气其实很适合兜风,阳光正好,给一切事物染上色彩的同时,并不会显得过于热烈。 陆江初尽管心中还装着事情,算不得有多轻松,但她还是被那些美丽的景色感染得扬起了嘴角。 比较巧的是,他们所住的古堡,因为在森林之中,离城市有些距离,正好与斯科特常去的那个赛车场比较近。 毕竟赛车场的选址一般都是郊外。 古堡通往赛车场就有直达的公路,十分方便。 这倒让陆江初不需要去想,自己为何会在赛车上出现的理由了。 说不定这样接连遇见,斯科特还会自以为,他们之间有缘呢。 想到这里,陆江初嘴角的笑容就有些玩味,但是她的目光却是一种极致的冰冷。 开往赛车场的路上,陆江初也没有闲着,她计划着后面的事情,心里并不轻松。 但好在,只要在做事情,焦虑就很难有机可乘。 对事情掌握的加深,也会给人一种掌控感,这种感觉很是重要。 越靠近赛车场,公路便越往海边走。 那个赛车场位于海边的一座小山上,其环山道路的惊险与刺激,正是它的卖点。 因为海洋与陆地之间的气压差,陆江初感觉到,在靠近海边的地方,风更加剧烈了,而阳光也比之前热情。 陆江初戴上了墨镜,单手将自己的长发扎成了马尾,整个人的气质干练又冷酷。 和陆江初发型相配的,是她身上所穿的那件很有风格的皮质仿旗袍修身短裙。 那条短裙剪裁得体,将陆江初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今日的陆江初与昨日穿着珠光白针织衫套装的她,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格,对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这就是陆江初想要营造的效果,她需要斯科特第一眼认不出她。 而在陆江初前往赛车场的过程中,她让人去传播的那些流言,也逐渐发酵了起来。 另一边,赛车场的包厢中,斯科特坐在那里,面色阴沉。 在他所在的那个包厢,陆江初苦寻已久的徐瑱,被捆着扔在了角落。 斯科特面对徐瑱时的目光极为冰冷,再无之前那种开朗阳光与平易近人。 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迫着自己放缓了语气,问徐瑱道:“你把老头子藏到哪里去了?” 徐瑱自然回答不上来,但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无知,而是咬着牙一言不发,看上去就像知道得很多的样子。 见徐瑱这样,斯科特觉得手痒,很想打人。 但是徐瑱本就是个搞技术的宅男,长得本就瘦弱,最近他又熬了不少夜,看上去就更加弱鸡了。 斯科特生怕自己一脚下去,就让徐瑱丢了性命,到时候问不出老家伙的下落就不好了。 于是斯科特只能很憋屈地忍耐,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就踢自己手下两脚,想要借此警告徐瑱。 徐瑱看斯科特这样,只以为他被气疯了,脑子都出了问题。 徐瑱现在其实一点都不慌,反正他的任务都完成了,他传递给陆江初的信息也传递出去了,他自己不管是个什么下场,徐瑱都不是很有所谓。 想到这里,徐瑱就有了一种慷慨激昂的感觉,觉得自己像个烈士一样。 更何况,事情并没有恶化到最可怕的境地。 斯科特一早就把徐瑱抓走,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了徐瑱在给陆江初传递信息,而是想拷问老教父的事情。 听到斯科特的话,徐瑱就把来龙去脉猜出了个大概。 老教父现在多半已经被人劫走了,做出这件事的人是谁,徐瑱并不清楚。 但他下意识认为,是陆江初。 也只有他老大才有那样的行动力,如果指望老教父的其他下属,等他们去把老教父救出来,估计只能救出一具尸体。 斯科特其实也不认为动手的是其他负责人,毕竟他了解那群老狐狸的性格。 对于那群人而言,是谁当老大并不重要,只要他们手中的权力不被影响,名下的股份不被稀释,他们就可以做到一直稳坐钓鱼台。 大家都知道老教父这几年身体不好有猫腻,也都知道直升机的突然爆炸绝不是质量问题,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点出来。 像那样一群唯利是图的人,斯科特自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收买了,所以他怀疑,动手的人是老教父的心腹手下。 那群心腹手下十分愚忠,相信什么家族原则,什么道德信义,根本没办法用钱收买。 也只有他们,会不顾一切代价,不考虑所有的后果,将老教父救出。 而在斯科特眼中,徐瑱就是那群心腹手下中的一员。 毕竟徐瑱才加入组织几个月,就能够攀上未来军师,也就是未来集团二把手的高位,足以说明他有多受老教父重视。 但是无论斯科特如何威逼利诱,徐瑱都打死不说,这让斯科特感觉挫败的同时,心中却又有了几分对徐瑱的欣赏。 作为一个上位者,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拥有如此忠诚的手下。 想到徐瑱的能力,又想到他忠诚的性格,斯科特决定,不能毁了徐瑱。 他若是能够将徐瑱收服,一定会得到很大的助力。 到了那时候,他不是没有可能让徐瑱成为真正的集团二把手。 毕竟,在如今的斯科特眼中,他夫人的位置,候选人只有陆江初一个。 陆江初是华国人,如果自己也能找个华国人当心腹手下,肯定能够让陆江初高兴。 这个理由将斯科特成功说服了,他在离开包厢之前,语气严肃地叮嘱自己的手下道:“对徐先生尊敬一点,不许背着我对他动手。” 手下不明白斯科特为什么一下子变了性子,但也不敢违背斯科特的话,只能点头。 于是徐瑱在群狼环伺之中,过得却很舒服,他甚至抓紧时间开始补眠了。 说不定一觉醒来,老大就来救他了呢? 想到那可能会出现的“美救英雄”的画面,徐瑱扬起了嘴角。 斯科特也在这时候,终于听手下说起了那突然开始泛滥的传言—— 【老教父被家族某位重要负责人挟持了,如今生死未卜。】 斯科特的目光立马阴沉了下去。 他此刻正在楼梯上,原本是准备下楼,但是因为极度愤怒,他停住了脚步,拳头紧紧攥起,整个人气得发抖。 见斯科特这样,那几位保护他的保镖们,很快意识到斯科特将会大发雷霆。 保镖们担心斯科特在愤怒之中又透露出什么重要的信息,立马封锁了上下的楼梯口,免得外人进来。 第301章 抢救与赛车场 见陆江初还没有吃那个苹果,严嵇便自告奋勇道:“我来给你削一个。” 陆江初的表情有些玩味,但也没有拒绝,她把手中的刀递给了严嵇。 出乎陆江初意料的是,严嵇削苹果的手艺还不错,比陆江初想象中好像不少。 感受到陆江初惊讶的目光,严嵇解释道:“曾经我为了讨好我的母亲,刻意练习过削苹果的技术,只是后面没有用上。” 严嵇的话让陆江初想起了沈懿然。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陆江初都没有什么想起沈懿然的机会。 陆江初记得沈懿然的身体情况很不妙,似乎已经没有多久的时间了,便问严嵇道:“沈阿姨最近有好一些吗?” 虽然知道陆江初想听到的是什么,但严嵇还是给出了真实的回答:“我母亲的身体情况有所恶化,现在大部分时候都处于昏迷状态。” 严嵇的回答让陆江初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她低着头啃着给她削好的苹果,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过两天你和我一起回国看看她。” 严嵇点头,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陆江初也知晓,严嵇和沈懿然感情不深,想到他们母子俩相处的方式,陆江初倒也理解严嵇。 陆江初虽然对沈懿然有感情,但是她并不想道德绑架式的要求,严嵇对沈懿然应当如何。 陆江初没有经历过,严嵇在沈懿然那里受到的那些冷待,但从严嵇的只言片语中,陆江初就能够感觉到沈懿然对严嵇的伤害有多深。 在顾和光面前,沈懿然或许是一位好母亲;但在严嵇面前,她的确不称职。 刚因为事情进展顺利变得不错的心情,此刻又有些低落下去,陆江初叹了口气。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沮丧什么,或许是因为沈懿然病重,又或许是因为严嵇曾经的遭遇。 不同的想法交织在一起,让陆江初对严嵇更心疼了。 她其实是能够察觉到的,即使遭受了那么多冷待,严嵇却仍旧对沈懿然有感情。 所以沈懿然病重,严嵇不可能不担心。 怎么想都是严嵇会受到伤害,陆江初忍不住握了握严嵇的手,表达自己对他的安慰。 严嵇扬了扬嘴角,他的江初总是这样温柔又善良。 每次都和陆江初相处一会儿,严嵇对她的爱便加深一分。 为了陆江初,严嵇可以接受这世界上的一切痛苦。 更何况,他有没有陆江初想的那么伤心。 就算严嵇曾经对沈懿然有感情,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的感情早在沈懿然的冷漠之中,消耗殆尽了。 对于严嵇而言,沈懿然不过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他会在乎一个陌生人的生死吗? 当然不会。 只是他并不能表达出自己内心的这份感受,因为严嵇担心,陆江初会觉得他冷血。 严嵇深知自己这个人,在很多方面都有不足,他过于残忍、过于冷血、过于没有良知。 很多世俗的道德观念,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之所以会表面上遵守,不过是因为他知道陆江初在意。 而陆江初所在意的那些东西,严嵇都会把它们放在心中,至少不表面上违背。 这个尺度的把握,是严嵇渐渐试探出来的,如今看来他把握得还不错。 严嵇也回握了陆江初的手,然后他们两人一起啃着各自的苹果。 温馨的氛围逐渐萦绕着他们两人,因为是秋季,房间里并没有开空调。 此刻已经临近下半夜,陆江初觉得有些冷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所穿的针织衫不算厚,还有些漏风,所以并不能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 见陆江初如此,严嵇干脆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了陆江初身上。 陆江初抬头,对严嵇温柔地笑笑。 而斯科特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的便是这温馨的一幕。 即使觉得这一幕刺眼,斯科特却还是不得不承认,陆江初与严嵇实在相配。 他们气质上其实有些相似,因为出身优渥的缘故,眉眼间总是带着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自信气息。 就是那种感觉只有是天之骄子的人,才能够有的气息。 在斯科特身上,就没有那样的感觉。 他虽然之前总是表现得很开朗、很阳光,但实际上整个人内心都是阴郁的。 所谓的阳光开朗不过是他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必须戴上的面具,现在斯科特自以为自己有选择了,自然不愿意继续戴下去。 但是,通过之前所得到的资料,斯科特就知道,陆江初喜欢的还是他曾经伪装出来那类人。 为了能够赢得陆江初的欢心,成功拆散陆江初与严嵇,斯科特把面具戴得很严。 他一见陆江初便扬起了笑容,那笑容阳光又灿烂,还带着些许少年气息。 斯科特对陆江初道:“你男朋友有好一些吗?” 面对戴着面具的斯科特,陆江初也在瞬间捡起了自己的伪装。 听到斯科特的问题后,陆江初微微扬了扬嘴角,与严嵇十指相扣,她笑着的时候就宛如一朵清丽的花朵,让人一见就失神。 陆江初的声音中充满喜悦:“阿嵇他现在已经完全好了,谢谢博纳诺先生的关心。” 这一次,斯科特见陆江初还是如此客气,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唤,难免有些沮丧。 好在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并不会将这份沮丧赤裸裸地给表现出来。 斯科特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这就好,我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帮你什么的忙呢,看来现在已经不用了。” 斯科特的目光集中在了,陆江初身上披着的那件西装上。 因为那件西装外套有些大,陆江初披着它,她倒被衬得更加小巧玲珑了。 她的头发就是松松地挽成了一个髻,估计是当时出门太急的缘故,来不及整理。 发髻上面插着一枚点缀兰花的玉质钗子,衬得她的气质,如同空谷幽兰一般,让人一见便心折。 她鬓边有不少碎发,散散地垂落下来,刚好触碰到了那件西装。 她的身上有着浅淡的香气,那香气清幽又悠长,让人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的肌肤,熏香了她的衣裳。 恍惚中,斯科特不自觉地开始想象,假如陆江初披的是自己的西装外套,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个念头让斯科特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他连忙低下了头,掩饰着自己贪婪之中充满欲望的目光。 斯科特没有察觉的是,在他低头以后,陆江初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不屑与冰冷,毫无之前那种柔软的色彩。 她是那般高高在上,如同俯瞰凡人的神明。 时刻都关注着陆江初的严嵇,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那样的目光。 这让严嵇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其实斯科特刚进来的时候,严嵇从斯科特对陆江初的态度,就感觉到了他另有企图。 那时的严嵇其实是有些不安的,因为斯科特长相着实俊美,看上去阳光帅气,有着那种学生特有的充满生机的气息。 严嵇隐约觉得,陆江初会喜欢斯科特这个类型。 毕竟,陆江初现在已经从顾和光的逝去中,差不多走出来了,她随时都有可能开始新生活。 而自己并没有任何阻拦她的资格与立场。 严嵇并不敢奢望陆江初会考虑他的意见,他只能等待与忍耐。 好在陆江初的态度如此鲜明,严嵇激动之下,忍不住将陆江初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他俩原本就十指交扣,严嵇突然增加力道,倒让陆江初有那么些刺痛。 陆江初皱起眉头,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严嵇,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了。 严嵇有些歉意,干脆又揉了揉陆江初刚才吃疼的手。 他们俩的互动被重新抬起头的斯科特看了个完全,斯科特突然感觉,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 这让斯科特有那么点尴尬。 好在他脸皮不薄,纵然尴尬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倒是陆江初这时候又看向了斯科特,她的眼中似有细碎的阳光在闪动:“博纳诺先生,我突然想起,我们俩的确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见陆江初用得上自己,斯科特竟然感觉到一股莫大的荣幸,他的语气还有那么些激动:“我会帮忙的,陆小姐。” 在激动之下,斯科特甚至忘了问,陆江初想让他帮什么忙。 陆江初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声音中也充满感激:“谢谢你,博纳诺先生,你总是这样热心。 我和我男朋友在医院不太适应,他的情况此刻也稳定了下来,我想和他一同回家。 只不过听我的保镖说,博纳诺先生的手下将整个医院都封锁了。 想来您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虽然我具体并不了解。不过可以向您保证我与您的事情无关,不知道您能不能让我们先回家。 当然,如果斯科特先生怀疑我们的话,也可以先搜查,我都是没有意见的。” 陆江初这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让斯科特都开始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简直就是不通情理了。 而斯科特也的确没有办法拒绝陆江初。 好在他很早就知道了陆江初的身份,心中并没有对陆江初的怀疑,于是斯科特表态表得很爽快:“陆小姐想要走当然可以,需要我送你吗?” 陆江初摇头,她还是那样娴静又美丽:“不用了,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再见,谢谢博纳诺先生了。” 说完道谢的话后,陆江初便转头看向严嵇。 她对严嵇说话的语气,比对斯科特温柔得多:“阿嵇,你现在真的已经完全好了吗?” 严嵇知道陆江初想要回去,是为了给老教父治病,自然不会拆陆江初的台:“我的确已经好了,我们回去。” 说完,严嵇带着警惕,看了斯科特一眼。 斯科特感觉到严嵇的目光,倒有些哭笑不得。之前他还有些怀疑,陆江初他们半夜要回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因为严嵇对自己有了警惕,撺掇着陆江初做出的决定而已。 虽然陆江初不需要斯科特送她,但出于礼貌,也出于想要确认陆江初的确没有问题的心理,斯科特还是派了几辆车,护送他们回了古堡。 在送到之后,还有一个人停留了好一会儿,见古堡内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打电话给斯科特说道:“老板,没有问题。” 多疑的斯科特这才彻底对陆江初放心。 而陆江初则是在那人离开后,才与严嵇一同去了一个隐秘的房间。 那房间位于地下,装修得就是个病房的模样,一切医疗设备都很齐全。 陆江初下午时之所以能够在城堡主卧给严嵇输血,就是因为有这些设备支持的缘故。 而这些设备都是陆垂云所请的那名英国管家准备的,这倒让陆江初开始好奇,自己这位管家的过往了。 老教父的情况倒是很危急,陆江初在他体内检测出了慢性毒药,从下毒的情况看,应该是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如果下毒的人是斯科特的话,那说明他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有了将老教父取而代之的想法。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策略和如今完全不同,采用的是徐徐图之的方法。 陆江初猜测,可能就是在这一两年里,斯科特用慢性毒药让老教父的身体变得虚弱,而他就趁着这个机会,逐渐架空了老教父的势力。 但是老教父这次出事,是因为遭遇直升机爆炸的事故,作为首要嫌疑人的斯科特,行事风格有很大的改变。 他变得更加激进了。 这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吗? 还是因为没有耐心了? 又或者…… 陆江初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她觉得斯科特有如此之大的改变,是因为与笑脸开始合作的缘故。 那个叫做笑脸的人,做事向来是这样疯狂的风格,因为正常人一般猜不透他的逻辑,倒让他很多时候能够出奇制胜。 想到这里,陆江初终于彻底下定决心,无论是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一定要将老教父救醒。 只要是那个人想做的事情,陆江初就一定要阻拦,她绝不可能让那人得逞。 之前的她太被动了,陆江初早就受够了这种被动防卫的感觉。 虽然这几次,每一次看似都是她吃亏,但是陆江初却借着机会,将自己的布置给安插了进去。 她所做的那些工作,就像是撒下火药,只需要等待一个火星,一切便可以点燃,然后剧烈爆炸。 至于撒火药的过程,虽然漫长,虽然枯燥,但是陆江初却做得很有耐心。 就像在做一件,在这世界上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一样。 她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等待着自己那个可怕的,让她一直都不愿意相信的猜测成真。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目光黯淡了一瞬。 然后她戴上了防护镜,继续分析着老教父体内那个慢性毒药的成分。 陆江初必须要在天亮之前,给老教父解毒。 只因为经历过爆炸事件的老教父,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没办法承受血液透析。 陆江初也就不能通过透析的手段,将他血液中的毒素清除出去。 说实话,其实治愈老教父的希望并不大,但是陆江初并不打算放弃。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 她喜欢知难而上,向来撞破南墙不回头。 在陆江初解毒的时候,严嵇陪在她身边,同时也注意着徐瑱的消息。 在陆江初所认识的人中,她认为比较聪明的,只有严嵇一个。 明明没有什么编程语言的基础,却在陆江初只是讲解过两句的情况下,严嵇便能够学会筛选、分析、翻译徐瑱给出的暗号,着实让陆江初惊叹。 陆江初觉得,严嵇似乎在电脑技术方面,有着很高的天赋,只不过他平时所做的都是管理类工作,并没有去实践技术的时间。 不像陆江初,从小在陆家接受的就是快乐教育,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不会去想一件事有没有用。 或许正是因为陆江初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出自她的兴趣,有兴趣自然有热情,如此一来陆江初才将那些事都做得那样好。 严嵇与陆江初就这样彼此陪伴着,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陆江初找到了那慢性毒素的解药。 因为心神消耗过多,陆江初兴奋地站起身来后,身子一晃,差点晕倒过去。 好在严嵇立马扶住了她,陆江初明白自己身体的情况,对严嵇说道:“我只是有一些低血糖,那边不是有葡萄糖的输液瓶吗,帮我打开一瓶,我喝两口就好了。” 严嵇不太赞同陆江初还如此继续拼命,但是他也知道情况紧急,于是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很快就遵照陆江初的指示,给陆江初喂了几口葡萄糖。 喝完葡萄糖后,陆江初感觉好了一些,眼前也没有那么发黑了,她立马找到药柜,开始通过不同成分的药物,组合解药。 虽然身体不适,但陆江初知道自己是在与时间赛跑,丝毫都不敢松懈。 解药在5分钟之内被她配制成了注射的溶剂,当将其注射进老教父的静脉之中后,陆江初总算松了口气。 如果她刚才手脚再慢一些的话,毒素很有可能就会破坏大脑,那时候即使保住了老教父的命,老教父也多半会是个植物人,那她的努力就白费了。 注射完解药之后陆江初也没有放松,她刚才使用电脑建模,从模拟计算中得到了解药的配比。 但是这种方式完全是纯化学式的,虽然在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情况如何,还需要继续观察。 陆江初没有丝毫休息,就开始继续使用仪器观测老教父的生命体征,看一切指标是否正常。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有陆江初一个人在忙前忙后。 陆江初并不敢使用本地的医生,因为她知道,斯科特的势力影响很深,用了外人就容易露出破绽。 因为这些事情都比较专业,所以严嵇也帮不上忙,他只能心疼地看着陆江初那般忙碌。 好在陆江初的努力没有白费,老教父的情况在晨光熹微的时候,彻底稳定了下来。 终于,陆江初有了一张很有用的牌,让她可以多一些选择的余地了。 严嵇很是心疼陆江初的状态,劝她道:“现在去休息一下。” 陆江初其实精神头还比较好,一般而言通宵的第二天都会比较亢奋,而第三天就会感觉疲倦上涌。 可能因为极度亢奋的原因,陆江初并不是很想休息,不过她比较关心严嵇的身体情况,毕竟严嵇昨天受了伤。 想到这一点,陆江初便有些自责,自己竟然让严嵇和她一同通了宵,她的声音中带着担忧:“阿嵇,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不舒服?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 说完后,陆江初才意识到,自己干了和严嵇一样的事。 两个人忍不住相视而笑,最终得出结论,先去吃早餐。 徐瑱那里晚上并没有什么消息,吃早餐的时候陆江初没见到傅长嶙,不由有些惊讶。 她转头问站在一旁的管家道:“傅先生是还没有醒来吗?” 管家摇头,微笑着回答陆江初:“傅先生坐早晨5点的飞机回华国了,那时小姐您还在地下室,他就没有让我打扰您,只是说我在微信上给您说清楚的。” 陆江初点头。 她知道傅长嶙为何这么早离开,其实想起来,陆江初还觉得有些歉意。 这段时间以来,傅长嶙经常一直陪着她,在他的陪伴之下,陆江初才恢复了不少。 陆江初也不是不知道傅长嶙的心思,她或明确或委婉地拒绝过他很多次,而他却一直坚持。 如今傅长嶙终于放弃,陆江初倒为他感到开心,希望傅长嶙能够尽快走出来。 在这一点上,陆江初和严嵇其实挺相似的。 很多时候,他们的感情很难为了某个人的付出而改变。 虽然觉得歉意,但是陆江初更感觉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想着,陆江初点开了微信,看见了傅长嶙给她发的消息—— 【江初,这么仓促回国,没能和你当面道别,真是抱歉。虽然不知道江初最近在忙什么,但是我希望江初能够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在回到剧组之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欢迎你随时联系。】 这一次,傅长嶙只发了寥寥几句话,陆江初并不知晓,为了编辑这几句话,傅长嶙辗转反侧了一夜。 他总是担心用词不够合适,总是害怕会给陆江初造成负担。 傅长嶙这两天不止一次地感觉到,他很难融入陆江初的世界。 并不是他不想融入,而是他没有那个能力,很多时候他的想法都与陆江初的想法有偏差,而他们许多观念也不同。 如果说这些东西,傅长嶙还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但是有一个东西是变不了的。 那就是陆江初的态度。 她总是带着一种极为抗拒的姿态,不希望他融入。 这一点其实就连陆江初本人,都未必能够清晰感受到,但是傅长嶙却感受得很明显。 正是因为如此,傅长嶙不想让陆江初为难,才最终决定了退出。 不过好在对于傅长嶙而言,暂时的退出不等于放弃。 他永远都不会放弃陆江初。 即使为了不让陆江初有压力,他被迫表现出放弃的态度,但实际在傅长嶙的心中,他对陆江初的感情已经成为了习惯。 这种习惯已经成为了傅长嶙灵魂的一部分,他放弃陆江初,实际上就是放弃了自己。 陆江初读完了傅长嶙发给他的微信,然后回了一个表情包回去。 那个表情包里有两只天线宝宝,正并排着走路,一看就是好朋友,感情很好的样子。 回这么一个表情包,陆江初也思考了很久,她其实并没有使用表情包的习惯,只是这一刻不知道有些东西如何用言语来表达。 当陆江初回复完后,已经十来分钟过去,她面前的核桃露都有些冷了。 陆江初看向严嵇,她说道:“长嶙在微信上说,他有事先回国了,估计下次见面得是拍戏的时候了。” 严嵇还并不知道傅长嶙知难而退的选择,他以为陆江初给自己说起傅长嶙,是为了前段时间他所做出的那些事。 严嵇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最近没有对付他们家了,所以不知道他们家现在出了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严嵇还有些尴尬。 他其实已经不太想谈当初他让陆江初失忆时,他所做出的那些事情了,但谁料陆江初今天突然提起,严嵇生怕自己说慢了,会让陆江初觉得他不够坦诚。 因为最近事情比较多,当初严嵇对付傅家的事,陆江初都有些忘了。 此刻听严嵇提起,她才记起来,于是陆江初心中对傅长嶙的愧疚,一下子更深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应该对严嵇说什么,犹豫很久后,陆江初才提起:“你找个时间和傅家人道道歉,该弥补的东西要弥补。” 严嵇立马点头,他其实知道,当初在他对付傅家的时候,陆家一直在帮衬傅家。 而在陆江初恢复记忆以后,更是给了傅家不少赔偿。 那些东西仅从经济价值上而言是足够了的,但是陆江初需要的是严嵇的态度端正一些,严嵇自然不会让陆江初失望。 傅长嶙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因为陆江初收到了徐瑱的消息。 说是消息,但其实更像是资料,徐瑱用一晚上的时间,调查出了斯科特与那个叫做笑脸的人,具体的合作项目。 但是他将这份资料拆解发送后,却没有一句留言。 这让陆江初很是担心,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 徐瑱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套公寓,但是那个公寓本身就是黑手党大本营之一,里面人员密集,火力强劲,战时完全可以当堡垒使用。 因此,陆江初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闯进去。 而公寓周边则是闹市,该公寓有许多小区接壤,一旦发生什么事,就容易殃及无辜。 所以陆江初即使想要通过暴力,强行炸毁公寓都行不通。 就算她丧心病狂到了那等地步,在闹市之中,想要逃出去是很难的,毕竟那地方离警卫机关很近。 很多时候黑手党并没有那么隐蔽,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大部分暴力组织实际上的运营,尤其是表面的运营,都完全是公司的结构。 对于许多普通人而言,他们并不关心自己的公司在背后做什么事,他们只关心自己有工作做,有钱拿就可以了。 毕竟,身为普通人的他们,关心那些东西也没用,还不如多赚点钱,多去看几场球赛。 更何况许多道貌岸然,看上去没有任何黑色背景的公司,私底下做出来的事情,却可能一件比一件脏。 对于这件事许多人都心知肚明,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发现的确没有办法从公寓下手后,陆江初想到了斯科特。 现在老教父还在她手上,此刻都还没有醒来,不可能对徐瑱下手。 陆江初都不需要使用排除法,就知道下手的人会是斯科特。 这让陆江初有些担忧。 直到现在陆江初都没有听到老教父消失的消息,明显斯科特那边的人已经控制了消息渠道。 他想要干什么,陆江初有几个猜测,但是都需要现实来验证。 陆江初很快意识到,她需要找个理由和斯科特见面,而那个理由一定不能引起斯科特的疑心。 以陆江初与斯科特仅有几次的相处经历来看,斯科特性格狡诈多疑,她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让他怀疑。 和这种人打交道,很让人头痛,不过陆江初想了想,却有了办法。 或许她可以利用斯科特的多疑。 陆江初不相信,在这么大一个公司中,只会有两派的势力。 即使斯科特是未来的教父,但是他也不可能事必躬亲。 在这种组织中,每一个重要的领域都会有专门的负责人,而那些负责人,则会是组织的主干。 一般而言涉及的领域,主要有娱乐与贷款、建筑与物流、药物与赌|博…… 这些领域的负责人,一定会是老教父最信任的人,即使他们在斯科特面前表面上臣服,内心未必是服气的。 因为从组织的架构而言,他们所拥有的股份,也让他们拥有组织的继承权。 只要老教父没有死,斯科特就很难通过继承手续拿到老教父的股份,那他这个继承人,不过有名无实罢了。 陆江初就不信,面对这么大的产业,那些负责人们不会有野心。 在这种时候就不要说什么情谊了,绝对的利益面前,连灵魂都可以出卖,更何况感情? 斯科特对他心存爱慕的陆江初都那般有疑心,那说明他不可能对那些负责人完全信任。 而陆江初的操作范围,就在那信任与不信任之间。 想到这里,陆江初立马下达了,让自己在意大利的手下,去传播谣言的任务。 当然,严嵇的手下她也没有放过。 陆江初又看了一遍徐瑱传过来的资料,最终,陆江初从斯科特的行程表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张表显示,斯科特每周六中午,都会去一个赛车场。 他去赛车场的时候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的,化名为“太阳神”,是那个赛车上最顶级的车手,拥有很多轮不败记录。 知道斯科特这个身份的人并不多,徐瑱之所以是其中之一,是因为他在被老教父派到斯科特身边后,便一直兢兢业业地为陆江初收集着信息。 虽然之前在消息中,徐瑱听上去玩得很开心,乐不思蜀的样子,但实际上陆江初能够看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不然徐瑱也不可能探听到如此隐秘的消息。 陆江初知道,徐瑱之所以这么努力地工作,并不是因为他把她当做了老板,想要升职加薪。 而是因为,徐瑱想要帮到陆江初。 陆江初有些感慨,这么多年来,她能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离不开朋友们的善意与支持。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很多事情,陆江初都是难以面面俱到的。 正是因为徐瑱是为了她才落入的险境,陆江初就更不能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 她一定要平安救他出来。 大概规划了一下上午的行程,陆江初决定直接开着自己的跑车,杀向斯科特常去的那个赛车场。 得益于陆江初有个好哥哥,她现在所在的古堡,停车场中就有不少跑车。 但是在进入停车场的路上,陆垂云就有些“煞风景”地贴了许多条警告标语—— 【江初,不要在普通道路超速!】 【每一辆车捆绑的都是我的账号,你如果超速了我会收到罚单,所以不要心存侥幸!】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赛车去赛车场,普通道路不是赛车场,要为别人的生命安全考虑!】 …… 这些标语一个个都用红色的颜料,写在黄底的纸张上面,看上去触目惊心。 由于贴得很凌乱,又贴满了整个廊道,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看到了,说不定会以为这些都是符咒,下面封印着什么东西。 严嵇看见这一幕,即使沉稳如他,也只能有些无语地感叹道:“小陆总很有自己的风格啊。” 陆江初扯了扯嘴角,算是赞同了严嵇的话。 又走了几步之后,严嵇看着这些标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问陆江初道:“你哥哥会疯狂地贴这么多标语,不会因为你是个惯犯?” 毕竟,就连让陆江初不要心存侥幸那样的话都写上了,严嵇不得不怀疑。 陆江初有点尴尬,她清了清嗓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陆江初没想到,严嵇在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竟然改变了对那些横幅的看法:“我觉得小陆总做得不错,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在咱们的车库多贴几张。” “咱们”两个字,让陆江初有些愣住了。 好在,严嵇这时候还在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标语,似乎真的想学回去几句,所以他也并没有注意到陆江初的异常。 陆江初很快调整好了自己,这时候他们也进入了车库。 里面摆着上百辆跑车,因为养护得当,所以并没有落灰。 陆江初挑选得很随意,毕竟那些跑车看上去测评数据有很大的不同,但实际上只要技术好,成绩并不会被车所影响。 陆江初最近比较喜欢银色,就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她选择了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 待陆江初都选好上车后,她才发现严嵇还站在原地。 陆江初此刻还没有取下敞篷的车盖,于是她从副驾驶的窗户探出来,问严嵇道:“阿嵇,你还没选是因为都不满意吗?” 陆江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调侃,毕竟即使是她以专业的目光看,这个车库的车在世界也绝对是顶级的,严嵇如果要挑剔,实在说不过去。 严嵇当然不是挑剔,他只是对自己开车没什么兴趣,想要和陆江初同乘一车罢了。 不过这话不好直接说出口,好在严嵇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我感觉我后背受伤的地方有些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下,不知道能不能坐江初的车?” 说完理由,严嵇还莫名其妙的有那么些忐忑,担心被陆江初拒绝。 而陆江初却没有多想,毕竟她的心思现在都在赛车场上,只想快些过去。 她对严嵇扬起了一抹笑容:“没问题,上车。” “阴谋得逞”的严总自然从善如流,很快就上了车。 严嵇注意到,陆江初在坐上跑车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更加肆意和张狂了起来。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性格收敛的人,此刻气质更张扬一些后,一下子就更亮眼了,如同燃烧着的燎原天火,让人能够感觉到一种炽热的温度。 严嵇喜欢这样的陆江初,尽管已经认识了陆江初这么多年,他却总还是觉得,她就像一个谜一样。 美丽、夺目、不可捉摸。 车辆很快启动,陆江初也打开了棚子,让车完全变成敞篷。 今日的天气其实很适合兜风,阳光正好,给一切事物染上色彩的同时,并不会显得过于热烈。 陆江初尽管心中还装着事情,算不得有多轻松,但她还是被那些美丽的景色感染得扬起了嘴角。 比较巧的是,他们所住的古堡,因为在森林之中,离城市有些距离,正好与斯科特常去的那个赛车场比较近。 毕竟赛车场的选址一般都是郊外。 古堡通往赛车场就有直达的公路,十分方便。 这倒让陆江初不需要去想,自己为何会在赛车上出现的理由了。 说不定这样接连遇见,斯科特还会自以为,他们之间有缘呢。 想到这里,陆江初嘴角的笑容就有些玩味,但是她的目光却是一种极致的冰冷。 开往赛车场的路上,陆江初也没有闲着,她计划着后面的事情,心里并不轻松。 但好在,只要在做事情,焦虑就很难有机可乘。 对事情掌握的加深,也会给人一种掌控感,这种感觉很是重要。 越靠近赛车场,公路便越往海边走。 那个赛车场位于海边的一座小山上,其环山道路的惊险与刺激,正是它的卖点。 因为海洋与陆地之间的气压差,陆江初感觉到,在靠近海边的地方,风更加剧烈了,而阳光也比之前热情。 陆江初戴上了墨镜,单手将自己的长发扎成了马尾,整个人的气质干练又冷酷。 和陆江初发型相配的,是她身上所穿的那件很有风格的皮质仿旗袍修身短裙。 那条短裙剪裁得体,将陆江初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今日的陆江初与昨日穿着珠光白针织衫套装的她,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格,对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这就是陆江初想要营造的效果,她需要斯科特第一眼认不出她。 而在陆江初前往赛车场的过程中,她让人去传播的那些流言,也逐渐发酵了起来。 另一边,赛车场的包厢中,斯科特坐在那里,面色阴沉。 在他所在的那个包厢,陆江初苦寻已久的徐瑱,被捆着扔在了角落。 斯科特面对徐瑱时的目光极为冰冷,再无之前那种开朗阳光与平易近人。 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迫着自己放缓了语气,问徐瑱道:“你把老头子藏到哪里去了?” 徐瑱自然回答不上来,但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无知,而是咬着牙一言不发,看上去就像知道得很多的样子。 见徐瑱这样,斯科特觉得手痒,很想打人。 但是徐瑱本就是个搞技术的宅男,长得本就瘦弱,最近他又熬了不少夜,看上去就更加弱鸡了。 斯科特生怕自己一脚下去,就让徐瑱丢了性命,到时候问不出老家伙的下落就不好了。 于是斯科特只能很憋屈地忍耐,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就踢自己手下两脚,想要借此警告徐瑱。 徐瑱看斯科特这样,只以为他被气疯了,脑子都出了问题。 徐瑱现在其实一点都不慌,反正他的任务都完成了,他传递给陆江初的信息也传递出去了,他自己不管是个什么下场,徐瑱都不是很有所谓。 想到这里,徐瑱就有了一种慷慨激昂的感觉,觉得自己像个烈士一样。 更何况,事情并没有恶化到最可怕的境地。 斯科特一早就把徐瑱抓走,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了徐瑱在给陆江初传递信息,而是想拷问老教父的事情。 听到斯科特的话,徐瑱就把来龙去脉猜出了个大概。 老教父现在多半已经被人劫走了,做出这件事的人是谁,徐瑱并不清楚。 但他下意识认为,是陆江初。 也只有他老大才有那样的行动力,如果指望老教父的其他下属,等他们去把老教父救出来,估计只能救出一具尸体。 斯科特其实也不认为动手的是其他负责人,毕竟他了解那群老狐狸的性格。 对于那群人而言,是谁当老大并不重要,只要他们手中的权力不被影响,名下的股份不被稀释,他们就可以做到一直稳坐钓鱼台。 大家都知道老教父这几年身体不好有猫腻,也都知道直升机的突然爆炸绝不是质量问题,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点出来。 像那样一群唯利是图的人,斯科特自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收买了,所以他怀疑,动手的人是老教父的心腹手下。 那群心腹手下十分愚忠,相信什么家族原则,什么道德信义,根本没办法用钱收买。 也只有他们,会不顾一切代价,不考虑所有的后果,将老教父救出。 而在斯科特眼中,徐瑱就是那群心腹手下中的一员。 毕竟徐瑱才加入组织几个月,就能够攀上未来军师,也就是未来集团二把手的高位,足以说明他有多受老教父重视。 但是无论斯科特如何威逼利诱,徐瑱都打死不说,这让斯科特感觉挫败的同时,心中却又有了几分对徐瑱的欣赏。 作为一个上位者,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拥有如此忠诚的手下。 想到徐瑱的能力,又想到他忠诚的性格,斯科特决定,不能毁了徐瑱。 他若是能够将徐瑱收服,一定会得到很大的助力。 到了那时候,他不是没有可能让徐瑱成为真正的集团二把手。 毕竟,在如今的斯科特眼中,他夫人的位置,候选人只有陆江初一个。 陆江初是华国人,如果自己也能找个华国人当心腹手下,肯定能够让陆江初高兴。 这个理由将斯科特成功说服了,他在离开包厢之前,语气严肃地叮嘱自己的手下道:“对徐先生尊敬一点,不许背着我对他动手。” 手下不明白斯科特为什么一下子变了性子,但也不敢违背斯科特的话,只能点头。 于是徐瑱在群狼环伺之中,过得却很舒服,他甚至抓紧时间开始补眠了。 说不定一觉醒来,老大就来救他了呢? 想到那可能会出现的“美救英雄”的画面,徐瑱扬起了嘴角。 斯科特也在这时候,终于听手下说起了那突然开始泛滥的传言—— 【老教父被家族某位重要负责人挟持了,如今生死未卜。】 斯科特的目光立马阴沉了下去。 他此刻正在楼梯上,原本是准备下楼,但是因为极度愤怒,他停住了脚步,拳头紧紧攥起,整个人气得发抖。 见斯科特这样,那几位保护他的保镖们,很快意识到斯科特将会大发雷霆。 保镖们担心斯科特在愤怒之中又透露出什么重要的信息,立马封锁了上下的楼梯口,免得外人进来。 第302章 赛车之神 给斯科特传消息过来的手下,没有想到斯科特会如此愤怒。 他原本以为,斯科特会高兴的,因为他至少得到了老教父的下落,也就可以直接去找人了。 斯科特见他手下那个蠢样,没忍住一脚踢在了那人身上,看见那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斯科特才骂道:“蠢货,不管传言是真是假,现在老家伙失踪的事情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啊!” 斯科特说到这里,心中怒火更深了,他没了继续下去赛车的心思,对自己的保镖说道:“今天的赌局,你让尤里斯去参加,告诉他只能赢不能输。” 尤里斯是斯科特的手下,名义上的赛车场拥有者,他的水平很高,虽然不如斯科特,但碾压普通人已经足够了。 斯科特作为赛车场实际的拥有者,自然不会放弃赛车场的速度赌局,因为那赌局一直都是这赛车场,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一般而言会参加赛车赌局的人,都有些像亡命之徒,至少那些人对自己的性命并不珍惜。 他们为了追求速度,为了追求金钱,所表现出来的对生命的漠视,有时候让斯科特都叹为观止。 这就是斯科特喜欢和那群疯子赛车的原因,每周三赛车场的赌局会开始,斯科特总是化名“太阳神”,基本上场场赌局不落。 只可惜今天,他有事情缠身,只觉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赌局的事情。 而在斯科特正被陆江初所散布的谣言,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陆江初的跑车开进了赛车场中。 兰博基尼走到哪里都是拉风的,在赛车场中自然也不会例外,陆江初的银色兰博基尼一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那些人看见陆江初后,更是移不开眼了,只因为今日的陆江初实在太美。 她的皮肤如同白雪一般,在阳光下白的发亮,让人觉得炫目。 她的头发,黑的如乌木一般,带着一种神秘的东方气息;而她随意扎的那个马尾,则让她的气质更加青春阳光了。 她的五官是那样精致,她的身体轮廓是那样柔美,她的气质又是那样独特…… 一切的一切汇聚起来,让陆江初足以赢得所有人的注目礼。 在陆江初进来后,原本喧嚣吵闹的赛车场,一下子就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江初身上,大家都忍不住放轻了呼吸,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处于梦境之中,害怕动静一大,梦就会破碎消失。 但是,这并非梦境。 在陆江初将车开上赛道后,大家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陆江初的车所在的位置,一个个目光都有些奇怪。 就在陆江初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终于有人走到她身边,劝她道:“这位美丽的东方小姐,你先将车开离赛道,今天主持赌局的人,是那个疯狂的‘屠杀者’,不是‘太阳神’了。” “屠杀者?”陆江初语气疑惑。 那个劝她的人,这才发现陆江初竟什么都不懂,一下子更为怜惜她了,语气也放温柔了不少:“‘屠杀者’是赛车场主人尤里斯的代号,而‘太阳神’先生的身份则没有人知道,因为他每次出场,都戴着一副太阳神彩绘面具,所以才有了这个代号。 一般而言,每周三的赌局都是太阳神作为被挑战者进行的,虽然有些风险,但是只要注意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屠杀者’尤里斯却根本不一样,他的赌局赔率都很高,却没有人敢去挑战他,这是因为尤里斯虽然技术不如太阳神,但他的赛车风格却非常疯狂。 他是一个根本就不要命的人,很多时候他赛车并不追求速度,而是追求将别人弄死。 这些年来死在尤里斯手上的人已经有很多个了,他也因此有了‘屠杀者’的称号。” 那人在给陆江初介绍的时候,提到‘屠杀者’尤里斯,眼中都会时不时闪过惊惧之色,还会不自觉的放低声音,看来尤里斯的凶名的确很厉害。 陆江初有些疑惑:“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警察都不会管的吗?” 那人虽然没想到陆江初会如此天真,摇头笑了笑,才回答道:“在比赛之前合同都是签好了的,那些人也是你情我愿,警察怎么可能管得到呢? 就算那些人的家人想来闹事,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尤里斯的后台可是黑手党啊。” 陆江初点头,总算懂了。 那个劝说陆江初的人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没想到陆江初下一句话就是问他:“这位先生,你知道在哪里可以签合同吗?” 那人呆住了,没想到陆江初竟然会这样问。 他刚想再劝劝陆江初,便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想和我签合同?” 一听到这声音,那人便抖了抖,他带着惋惜的目光看了陆江初一眼后,很快就退下了。 陆江初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那个问她问题的人。 那人浑身穿的花花绿绿的,头发也是彩色,像只彩色鹦鹉一样。 他的身形特别瘦小,长得尖嘴猴腮,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中,却溢满杀意与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陆江初却丝毫都不怕,她直接问道:“你就是尤里斯?” 那个像鹦鹉一样的人旁边,还围着不少小弟,他们听见陆江初的问题,一个个都发出了嘲讽的大笑:“小姑娘,你连我们老大都不认识,还想和他赛车?” 陆江初的语气却仍旧平静,她又问了一遍:“你就是尤里斯?” 这一次陆江初说的是问句,但却用的一种肯定的语气。 见陆江初反应如此平淡,尤里斯面子有些挂不住了,面色一下子狰狞起来:“我就是‘屠杀者’尤里斯,你是什么人?” 陆江初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嚣张的话:“你可以叫我‘流星’,至于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尤里斯皱了皱眉头,陆江初的态度太有恃无恐了,让他怀疑是不是陆江初有什么倚仗。 而且“流星”这个代号,尤里斯也总觉得有些熟悉。 在陆江初与尤里斯说话的时候,赛车场里的人们都围了上来。 他们听到“流星”两个字,也觉得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开口道:“‘流星’不是那一位赛车之神吗?” 听到这人的话,大家才反应了过来。 在赛车界,‘流星’可是真正的神话,几年前他在一次大赛中横空出世,碾压了这世上所有的一流高手。 然而正如他的名字“流星”所描述的那样,他一闪而过照亮了那个时期的赛车时代,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无论是正统还是业余的赛车手,都对‘流星’这位天才抱有极大的尊重,给自己取代号时也会避过这个名字。 这到后面甚至成了一种行业习惯,不管在哪个国家的语言中都是如此。 所以,陆江初说自己的代号是‘流星’,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她是真正的‘流星’。 但是这种可能实在太离谱了,大家看着陆江初那精致美丽的脸庞,根本没办法相信。 第二种可能就是,陆江初不是一个了解赛车场规矩的人,是完完全全的新手。 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多半都是什么财阀家的小姐,家里的大人给她买了一辆跑车,她便以为自己可以碾压世界了,因此取了这么一个自己觉得拉风的名字。 想到这里,大家看向陆江初的目光,不由得充满同情。 尤里斯则是大笑出声,笑声中满是讽刺。 亏他刚才还因为陆江初那有恃无恐的态度,内心起了怀疑。 如今看来,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敢说出要签合同的话。 在尤里斯眼中,陆江初不过是一个被娇惯坏了,以为全世界都必须让着自己的大家小姐。 尤里斯对这种人不感兴趣,这种人虽然好骗,但是如果让他们出事的话,却会有很大的麻烦。 特别是在尤里斯看了一眼,陆江初开着的那辆价值1亿多美元的兰博基尼后,他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陆江初身后肯定有一个庞大的家族,这让她和之前那些被自己弄死的穷鬼完全不同,尤里斯不想惹上麻烦。 他能够被斯科特任命为赛车场实际的管理者,当然不是个一点就燃的蠢货,自然不会轻易被挑拨。 见尤里斯转身就要走,旁边围观的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实在不愿意见到惨剧发生。 毕竟陆江初这么一个貌美的小姑娘,如果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在与尤里斯赛车的时候,被撞得血肉模糊而死,未免让人觉得遗憾。 但是陆江初却并不想放走尤里斯,她的声音大了些,表现的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被宠坏了的大小姐:“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签合同!我要比赛!” 尤里斯停住了脚步,他心中满是不耐,嗜血的欲望逐渐从心头升起,甚至差一些大过尤里斯的理智。 尤里斯本就是一个极为狂躁的人,没有丝毫耐心,喜欢杀人取乐。 他的这个爱好让他曾经在牢里蹲了很多年,但他却仍旧没有丝毫改变。 只不过现在尤里斯杀人之前知道先签合同,加之有了后台庇佑,做事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刚才他能够退让,已实属不易,如今陆江初再一挑衅,尤里斯就有些彻底忍不住了。 他忍不住攥起了拳头,原本就瘦小的身形,此刻在花花绿绿的衣服的包裹下,更显得枯瘦狰狞。 好在,他理智的弦还没有断。 尤里斯知道,陆江初的后台多半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 他于是看向了坐在陆江初那辆车副驾驶位置,穿着黑色西装,一直一言不发的严嵇。 尤里斯以为尤里斯以为严嵇是陆江初的保镖,虽然有些惊讶这个保镖为何长相如此俊美、气场如此强大,但尤里斯还是没有什么怀疑,他直接对严嵇说道:“管好你家小姐,不要让她找死。” 严嵇闻言,看向陆江初,用中文问道:“怼他吗?” 陆江初有些惊讶,但现在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于是严嵇用意大利语回复尤斯特道:“我家小姐让你管好你自己。” 陆江初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来,周围的人却没有忍住,一个个嘲笑尤斯特道:“尤斯特,你这个懦夫,每个小女孩都怕吗?” “没错尤斯特,你不是号称什么‘屠杀者’吗?像你现在这么畏畏缩缩的,能屠杀谁啊!” “尤斯特就是个没种的,狗屁屠杀者!” …… 那些人原本就看尤斯特不顺眼,此刻找到了机会能嘲讽他,自然不愿意放过。 那群人说话嘴巴一个比一个毒,陆江初听了,都有些觉得自己脏话储备量不够多。 趁他们骂人的时候,陆江初看向严嵇,突然用中文说道:“我没想到你刚才会不劝我。” 严嵇笑了笑,此刻的他好像心中已经没了包袱,面对陆江初时,状态坦然了许多:“我无条件相信你的实力,更何况现在我还在你车上,大不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事。” 他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感觉,陆江初很少见到如此江湖气的严嵇,总有一种自己把他带坏了的心虚感。 而此刻被众人挤兑的尤斯特,哪里还愿意继续忍下去,他恨恨的看向陆江初,语气冰冷带着杀意:“华国人赛车向来不行,而女人更是废物,更何况你还是个华国的女人。 之前我绅士风度让着你,你偏偏一定要来找死,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我保证,我会让你和你的小白脸保镖,都死得很惨的。” 陆江初知道,尤斯特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激怒她,这样看来,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尤斯特有勇无谋,实际上他还有些心机。 面对这种寻求存在感的人,激怒他的最好方式就是无视他,陆江初目光平淡,声音波澜不惊:“所以合同在哪里?” 陆江初的态度让尤斯特感觉,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就像是一拳头砸进了棉花里,强烈的无力感让他更为愤怒了。 此刻尤斯特已经完全被怒火所驾驭,之前还清醒着的理智,此刻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管陆江初有怎样的家世,她现在可是在意大利,在这片土地上,她得罪了黑手党的人,怎么可能安稳呢? 尤斯特如此想着,然后不顾手下的阻拦,将合同拿了出来。 看着陆江初,尤斯特眼中的轻视已经满满的溢了出来:“你想怎么比?” 陆江初微微笑了笑,她那抹笑容让不少人都看呆了眼,大家心中都隐隐涌起了对陆江初的担忧。 毕竟即使他们刚才那样嘲笑尤斯特,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尤斯特不是什么好相遇的角色。 沐浴在旁人或担忧、或期待、或轻视的目光下,陆江初声音有些兴奋:“我们比沿盘山公路而下,谁的速度更快。” 赛车场就位于海边悬崖的盘山公路上,一般而言速度的比拼都是沿公路而上,那种时候即使加速,也是有一定控制的。 但是从悬崖上方俯冲下来,速度就不同了,车辆本身的速度加重力的作用,会让速度提升到一种极其可怕的程度。 那时一个不慎,车辆就有可能失去控制,坠下悬崖跌入大海。 偏偏这个海湾海浪又极其凶猛,到时候车子要真掉下去了,多半是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陆江初所提出来的比拼方式,让所有人都提了口气。 一个原本没有参与围观的男人,此刻竟也加入了围观的人群中。 那男人没有什么存在感,戴着挡风的面巾,也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他之所以围过来是因为听到了陆江初所提出的比拼方式,这种俯冲式竞速,是当年赛车之神“流星”最喜欢的玩法。 那位赛车之神经常能把速度开到一种让人惊骇的地步,在他手下的车辆,从公路上飞驰而下的时候,经常如同一道流星般划过人们的视线。 那人也因此有了“流星”的美誉。 之前这人本以为,陆江初说自己叫做“流星”,是因为不懂行业规矩。 但是此刻,他就开始怀疑刚才的想法了。 如果这个漂亮的东方女孩,就是传说中的“流星”呢?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这人的目光便亢奋了起来。 他不自觉的将脚步前移,想要去到围观的第一线,但是在人群之中如此移动谈何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脸上那挡风的面巾竟掉了下来。 他的身边很快响起惊呼:“斯伯格先生竟然来了!” 斯伯格这时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没了伪装。 原本在看陆江初与尤里斯热闹的人,此刻全都围到了斯伯格身边。 在意大利的赛车界,乃至于整个欧洲,斯伯格都是近几年最明亮的新星。 有不少人都以为,斯伯格就是当年“流星”的后继之人,毕竟他异军突起的方式,与赛车之神“流星”实在太过相似。 面对众人崇拜的目光,斯伯格却有些歉意,总觉得自己身份的暴露,打破了陆江初他们比赛的氛围。 当被人问到自己更支持谁的时候,斯伯格犹豫了片刻,回答道:“我支持流星小姐。” 此言一出,全场之人尽皆哗然。 这时候因为比赛即将开始,赛车场的赌局也可以下注了,陆江初的赔率很高,大家都不看好她。 那也有人跟随着斯伯格下了注,想着赌一赌运气。 尤里斯内心的怒火在这等待的时间中愈演愈烈,他没有想到就连他崇拜的斯伯格,竟然都更看好陆江初。 这让尤里斯内心非常不甘,他心中失去了对斯伯格的敬意,开始觉得斯伯格不过是一个精虫上脑之徒,只知道看脸,不知道看实力。 如此想着,尤里斯也不耐烦了,他在陆江初之前将车开到了山顶。 他们的比赛没有人敢围观,毕竟太过危险,好在赛车场设施布置很完全,他们就坐在自己的包厢里,或者坐在公共直播厅,就能够看见实时的赛车画面。 陆江初上山的速度不快,和尤里斯的一对比,就显得慢悠悠的。 大家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位小姑娘看上去不像有实力啊。” “没错,我有些后悔当时撺掇尤里斯答应她的挑战了,让一个这么貌美的女孩死在我面前,我实在不忍心。” “这哪里是我们撺掇的呢?还不是那女孩不自量力、自己找死!就算真的死了,那也是活该。” 其中一个白天就喝的醉醺醺的人,满口抱怨:“没错,不少女人平时被男人捧上了天,便以为自己真有实力,我早看不惯她们了!女人在家做做饭不就好了吗?还出来乱走!” 坐在他旁边喝酒的那个人,在此时笑道:“听到你的话,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女朋友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满着快活的气息。 之前说话那人也只能讪讪地笑笑,不敢再多说什么。 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陆江初的车终于开上了山顶,没有什么准备和动员的过程,在陆江初到位之后,发令枪立马就响了。 不少人皱起了眉头:“赛车场的人都不让那女孩缓一缓的吗?这样未免有些不公平了!要是到尤里斯在那儿可准备了不少时间。” 也有人认为:“比赛很早就开始了,那女孩自己走的慢,哪里怪得了别人?” 其实大部分人都持的第二种想法,在这场以性命作为赌注的赌局中,陆江初表现的实在太漫不经心了。 她看上去又不像是个有实力的人,却如此托大,难免让人觉得不喜。 毕竟在这种地方,实力就等于最大的话语权。 但是很快,大家的想法都改变了。 因为陆江初的速度,快到了惊人的地步,摄像机的分辨率似乎都有些跟不上了,她下山的时候,车辆甚至有了残影。 但是纵然在这样可怕的速度下,她的控制却仍旧精准,每一次都卡在死亡的边缘,却又每一次都能够只是与死亡擦肩而过。 围观的人全都提起了心,在他们眼中,如果有人敢开出这样的速度,无疑是找死。 因为这个盘山公路许多弯道,坡度都很大,他们大部分人下山的时候都必须小心翼翼,哪里敢像陆江初这样油门踩到底。 更何况陆江初这辆车性能原本就极佳,起步都不需要反应一下,瞬间就能到300码。 而车身设计更是符合空气动力学,流线型的外观让相对而来飞速的空气,与车子擦肩而过,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某一瞬间甚至会让人误以为,陆江初的速度已经突破了音障。 这种车想要精准控制,尤其是高速之中的精准控制,尤其困难。 如果陆江初和尤斯特比的是上山的话,她就算赢了也多半会被人诟病胜之不武,觉得她之所以会赢是因为车辆性能好。 但是在这样直冲而下的情况下,陆江初的车过于灵敏,速度过于快,反倒成为了她最大的劣势。 而曾经被誉为“屠杀者”的尤斯特,却直接被陆江初甩了200米。 其实尤斯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他现在的状况甚至超过了他最好的时期,但是比起陆江初来,他仍旧远远不如。 如此大的差距,就像是天上与地下那样明显,大家都吸了口冷气。 有人觉得陆江初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忍不住骂道:“她这是在自杀!” 不少人都附和了那人的话,毕竟这盘山公路的旁边,只有矮矮的半人高的镂空护栏,根本无法承受车辆的撞击,在这样恐怖的速度下,车辆只要偏离几厘米的距离,就会直接坠入大海之中。 大家此刻虽没有在车上,但只要想想那样的感觉,便觉得衣服都要被冷汗打湿了,难免一阵心惊胆战。 斯伯格在这时却突然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位小姐开车的风格很独特,也很让人熟悉吗?” 斯科特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效果,多半是因为,大家其实心中也隐隐有这样的感觉,只不过之前不愿意承认罢了。 见斯科特都将这种感觉提了出来,大家在沉默之后,全都七嘴八舌的说道—— “奇怪了,我也觉得很熟悉。” “这和传说中的‘流星’,风格完全一致啊!” “这位小姐好像一开始就说她叫做‘流星’,不会是真的?”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赛车之神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还如此年轻?怎么可能!” “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我总觉得我们会见证一场神话。” …… 听着众人的讨论,正在整理酒架的那位酒保扬了扬嘴角。 陆江初绝不会想到,她苦苦寻找的那个叫做笑脸的人,此刻又换了个酒保的身份,在这里看着她。 她的生活无孔不入的被他浸润,这人的目光中充满追忆,也充满恶意。 陆江初在车上看着前方的道路,一切车旁的东西都化作了残影迅速后退,陆江初却觉得所有事物都刚刚好,她的心情十分惬意,甚至有些想吹口哨。 这时陆江初转头看向严嵇,问他道:“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严嵇摇头,竟是和陆江初一样的享受状态。 这越发让陆江初觉得,她和严嵇是同样的人,或者说,他们是同样的疯子。 这种找到同类的感觉很是有趣,陆江初的笑意一下子更疯狂了,虽然油门已经被她踩到了底,但她却在此时继续说道:“我还有办法让速度更快些!” 说着,陆江初在下面一个将近90度的拐弯中,让车辆直接擦着栏杆而过,漂移去了另一部分车道。 这高难度的动作,让正在直播中围观的众人,一下子全部惊呼起来—— “这不是传说中的流星漂移吗?!!” “我的天!我记得之前多少人想要模仿这一招,直接落了个车毁人亡的下场!只有流星本人才可能做的这么好!” “那小姑娘就是流星!” “那位小姐是赛车之神!” …… 在这些对陆江初的崇拜话语之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划破了大家的感慨:“糟了!尤里斯出事了!” 因为陆江初与尤里斯之间相距太远,两人一开始差距就拉得过大,所以比赛的态势一点都不焦灼。 在大家心中,不少人都忘了此刻还在比赛,毕竟陆江初与尤里斯的情况直播,都分为了两个屏幕进行。 大家都只顾着看陆江初炫技去了,除了赌场的工作人员以外,没有人将目光放在了尤里斯身上。 此刻听到那人的惊呼,众人才看向直播尤里斯情况的那个屏幕。 大概是被陆江初甩下去太多,尤里斯失去了冷静,竟然敢将速度提高到陆江初所在的速度级别,结果这下一提高就出事了。 陆江初之所以如此让众人感叹,就是因为她控制力的精准,到达了一种让人发指的地步。 不少人都认为,这已经完全是神之级的控制力了,也只有这种级别的控制力,才能够让车辆保持那样的高速而不出现任何问题。 看陆江初开车,简直是一种艺术级别的享受。 尤里斯却明显自不量力,竟敢以凡人之躯与神比肩,自然会付出代价。 只见尤里斯在转弯时提高了速度,他的车原本就已经在公路的边缘了,此刻一提速,离心力瞬间增大。 在远离公路的方向上,多了一个加速度,这种手段陆江初很擅长,也能够立马控制加速度的产生,但是尤里斯却并不擅长。 或者说除了陆江初以外的人,全世界没有人擅长这种程度的控制,这也是“流星”会被誉为赛车之神的原因。 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像是凡人,早些年还有人传闻,流星是个机器人呢。 这种传闻十分离谱,却能够在大众之间流传,可见流星的厉害。 而自不量力敢于去挑战神的尤里斯,在加速度产生的那一刹那,这辆车就直接撞在了栏杆上。 车身与栏杆摩擦,发出剧烈而刺耳的尖锐声音,众人看见了火花。 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好像栏杆质量也没那么差,毕竟它拦住了尤里斯,没让尤里斯的车立马掉下去。 但是很快,众人便被打脸了。 栏杆质量的确不差,但尤里斯向外的速度过快、力量过大,竟然将那些相连的栏杆,一个个全部顶了下去。 而他的车,则直接冲下了数10米高的悬崖,砸进海面后产生了巨大的水花,然后尤里斯与他的车就这样消失在了浪涛之中。 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得很快,电光火石之间,便有了如此之大的改变。 正在看直播的人们,一下子沉默下来,然后他们发出了隐隐的欢呼。 没有人喜欢尤里斯,毕竟尤里斯的性格过于残忍冷血,之前他就借着有后台,强迫别人签合同与他比赛,因此害死了不少人。 让他这样的恶人能够得到恶报,让大家都觉得畅快的事。 但是也有人开始担心起来,毕竟陆江初还在黑手党的赛车场上,她就这样间接害死了赛车场的主人,到时候那些人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如果说黑手党的危机还可以放在后面的话,那么陆江初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如何躲避那些下坠的栏杆。 这盘山公路从上往下是逐渐扩大的,尤里斯将其中一段路的栏杆撞了下来,栏杆们带着巨大的惯性,一个个牵连,从最上面开始往下砸。 陆江初的车现在正处于“火力”最密集的范围,如果被砸到,说不定下场会比尤里斯还惨,毕竟这些钢铁栏杆力量如此之大,足以将人砸成肉酱。 不过此刻斯伯格还是和之前一样,有着与大家完全不同的想法,他扬起了嘴角,眼中满是兴奋的火焰:“又到流星的炫技时刻了!” 听到斯伯格的话,大家眼中也闪过兴奋,都觉得斯伯格说的很对,一下子就没了担心。 对的啊,陆江初可是传说中的赛车之神流星,即使现在已经到了绝境,以流星的技术,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对陆江初的信任与崇拜,已经到了一种极为盲目的程度。 正如斯伯格所料,陆江初面对这样的挑战,丝毫都不紧张,反而更兴奋了。 她眼睛亮的吓人,就像在玩什么很有趣的游戏一样,严嵇也坐直了一些,明显和陆江初一样兴奋。 他虽然车技不如陆江初,但是人菜瘾大,丝毫都不紧张。 他们两个疯子,就这样在生于死的边缘之中,疯狂横跳着。 就这样,陆江初每一次都与那些迅速下砸的栏杆插着车身而过。 为了加大“游戏”难度,她甚至每次都在栏杆快要触碰到车子的时候,才转动方向盘躲过去。 每次都这样,玩的不亦乐乎。 那个正在擦酒杯的酒保,在监控屏幕中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又扬起了嘴角。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陆江初时,那时候才十来岁的陆江初,性格并没有如此疯狂。 这让他不得不有些得意,因为他觉得,如今这样让他满意的陆江初,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他在她身上花费了很大的心血,她是他唯一的作品,也是他最骄傲的作品。 只可惜他的作品现在喜欢上了别人。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个酒保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严嵇,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疼,背过身子咳了一下。 那酒保咳得很隐忍,没有几个人听到,而他手心又开始有了血色。 看来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有些事情,或许应该有个了断了。 他又看向了严嵇,目光诡异而阴森,还带着一种异样的兴奋。 这时,有客人前来买酒,酒保一下子就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普通不显眼,嘴角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像是一个极为老实的男人。 陆江初的车躲开了所有下坠的栏杆,然后停在了终点线处,这时已经有上百人等在那里,等着迎接她。 最让人赞叹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江初那辆银色的兰博基尼,竟然都没怎么掉漆。 除了有车漆质量很好的缘故,还因为陆江初的技术实在绝佳。 但是,就在众人准备上前,打算为陆江初庆祝的时候,一群身形高大的黑衣壮汉,将陆江初的车围了起来。 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在酝酿。 众人这才猛然想起,陆江初就算赢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可是在黑手党的地盘上,害死了黑手党的赛车场负责人。 陆江初能不能离开都说不一定,更不要说拿走她应该得到的那些奖品了。 众人心有不甘,但是也没有办法,此刻没有人敢走出来给陆江初主持公道,就连斯伯格都一样。 原因很简单:那群黑大汉身上,都佩戴有枪。 不要和有枪的人讲道理,不然自己就会成为道理的牺牲品,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东西。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与焦灼,大家窃窃私语着,而那群黑衣大汉都拿着枪越走越近。 在尤里斯的车坠下悬崖之后,赛车场立马就有工作人员想办法去救他。 那群人效率出奇的高,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捞起了尤里斯的车。 但是这一切努力,都已经没有用了。 从那样高的地方坠落下去,所造成的影响,会让水面如同岩石一般坚硬。 尤里斯所开的车,在砸进水面的瞬间,就几乎已经解体,而他也很快没了呼吸。 比起曾经那些被尤里斯开车撞击折磨死的人,尤里斯的死法显然更轻松,不过他手下的工作人员却没一个这样认为。 虽然大家都知道,尤里斯的死与陆江初无关,一切都是他不自量力的选择,但是那些工作人员,看上去已经把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在了陆江初身上。 听闻这场闹剧的斯科特,也赶了过来。 斯科特内心很是不耐烦,他虽然不关心尤里斯的死,但这并不等于他允许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挑衅他的权威。 那些传播的流言已经让斯科特焦头烂额了好一会儿了,此刻又出了件这样的事情,斯科特如何不恼火。 他才不管什么赌约,什么合同,什么原则,只要让他不高兴了,他就要杀了那个让他不高兴的。 就算那人是传说中的赛车之神又怎样? 斯科特不在乎那些。 带着这样的想法,斯科特拿着枪就出来了,他远远就看见了那辆被人包围着的银色兰博基尼。 这让斯科特皱起了眉头。 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向来非富即贵,或许还不好下手。 斯科特的心情一下更糟了,他以为自己能找人出出气,没想到还是要四处受制。 因为实在不愉悦,斯科特表情看上去更加冰冷了,让那些围观的人,此刻都为陆江初提起了心。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事情的发展曲线。 只见陆江初下车以后,原本还凶神恶煞的斯科特,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了下去。 他甚至下意识扬起了微笑,声音温柔的醉人:“陆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斯科特说话的时候,立马将手中的枪给藏在了身后,竭力想做出一副很绅士很温和的模样。 他看着陆江初身上所穿的那件,黑色皮质仿旗袍修身短裙,只觉得一下子被陆江初的穿搭,撞进了心坎。 他一见陆江初,心中那些烦躁的情绪,突然就没有了。 斯科特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只觉得新奇和亢奋,爱情如同闪电一般击中了他,天地之间的伟力让他这个凡人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如果是以往,斯科特在这里遇见陆江初,他一定会起疑心的;但是此刻爱情却将那些猜忌的念头都覆盖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温柔的包裹着他。 陆江初见到斯科特之后,表现出了十分惊讶的模样:“博纳诺先生,真是有缘,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今天的陆江初是和昨日完全不同的穿衣风格,但她的一切,斯科特仍旧喜欢。 他微笑着不可抑制地走到了陆江初身边,连自己最开始是来兴师问罪的就都忘了。 见斯科特如此,那群黑衣大汉自然只能退下,毕竟他们刚才包围的,好像是未来老板娘。 围观群众们看着这种诡异的发展,过了好以后才突然意识到,陆江初已经安全了。 好像他们可以开始庆祝了? 众人互相对视着,眼中跃跃欲试。 终于,有一个人大着胆子开了口:“流星万岁!” 这一声庆贺,就像突然点燃了烟花的引线一般,欢呼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斯科特也忍不住加入了庆祝的浪潮之中。 之前还摆在地上的尤里斯的尸体,被斯科特的手下,又暗暗扔进了海里。 毕竟在如此欢乐的场景中,尤里斯躺在那里,的确有些煞风景。 他们作为尤里斯的同事与手下,向来是不堪忍受尤里斯的暴虐的,之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把尤里斯捞出来,也并非因为感情。 他们会那样做,不过是因为担心被斯科特怪罪罢了。 如今见斯科特都将尤里斯丢到了九霄云外,他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报仇的机会。 陆江初一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并不惊讶。 她刚笑着和斯科特没聊两句,身旁那群陆江初的狂热粉丝们,便一个个涌上来要签名。 有人已经将刚才的视频发在了网络上,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视频的播放量就爬到了热门榜。 而那些在华国的粉丝们,一开始还没有认出,那个在外网被全网崇拜的赛车之神“流星”就是陆江初。 当有陆江初的粉丝说起车里面的人和陆江初很像时,还会受到群嘲。 毕竟和流星相比起来,陆江初算得了什么? 但是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画质更清晰的视频地发布,即使是看不起陆江初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所谓的赛车之神,好像就是陆江初! 而陆江初的粉丝还有一个更大的发现,那就是,陆江初与严嵇好像复合了! 他们俩都跑到国外去赛车了! 这两天国内娱乐圈震荡一波接着一波,只有陆江初的粉丝没有跑去吃别家的瓜,时刻都关心着陆江初的私人问题。 毕竟,在陆江初的男朋友候选榜当中,候选人实在太多,而且那群人还风格各异—— 尊贵冰冷、强势锐利的严嵇;俊美无俦、温和谦逊的傅长嶙;矜贵禁欲、极具魅力的霍联瑞…… 仅仅是前三个人,拿出来就是一等一的极品,更不要说还有其他更多的了。 不少陆江初的粉丝都感觉,作为陆江初粉丝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在陆江初身边看到不少美男。 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啊。 在颁奖典礼之前,粉丝们呼声最高的陆江初男友候选人是傅长嶙。 但是在颁奖典礼之后,不少人都爬墙了严嵇,怪不得她们花心,严嵇实在太过痴情了,这和他冰冷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让人简直不得不爱。 当然,也有不少粉丝表示,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自然全都要! 只要不领结婚证,办再多婚礼都不算重婚! 还好陆江初不太上网,没看见她那些粉丝的虎狼之词,不然的话她怕是会十分哭笑不得。 总之,这次严嵇在陆江初身边出现,已经是事实,不少支持严嵇的人,此刻都忍不住庆祝起来。 网络上面一片欢腾,现实世界中,斯科特却有些不愉快。 他也看见了严嵇。 在看见严嵇下车后的那一瞬,斯科特的表情黑了一下,如果不是顾及着陆江初还在,他恐怕就会忍不住拔枪了。 虽然理智上斯科特明白,严嵇作为陆江初的男友,会跟在陆江初身边很正常;但是情感上斯科特却无法接受,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憋屈的忍在心里,情绪一下子就更加压抑了。 严嵇很满意斯科特那压抑的表情,他甚至站得离陆江初更近了一些,两人看上去就十分亲密。 斯科特心情不好,就只能发泄在旁人身上,他示意手下把那些要签名的人全都赶走,微笑着邀请陆江初:“陆小姐,我们一起去我的包厢聊聊天怎么样?” 陆江初看上去不太想答应的样子,于是斯科特只能补充道:“你可以带上你的男朋友,我们大家一起。” 陆江初注意到,斯科特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给了他身旁的手下一个示意的眼神。 那手下很快就离开了,前往的好像就是包厢的方向。 难道包厢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清理吗? 或者是有什么人要清理? 陆江初心头灵光一闪,立马就同意了斯科特的邀请。 或许是为了让陆江初没有后悔的余地,斯科特立马就带着陆江初往自己的包厢走去了。 此刻他距离那个先离开的手下,只有十几米,陆江初猜测,那名手下在进入建筑物内后,多半会跑上楼。 不过从时间差上看,他也最多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可以去布置包厢,或者去隐藏包厢里的人或物。 时间太短的话,要转移一个人是很难的,那么那个人或者是那件东西,一定会被藏在包厢里。 陆江初抬头,看到了不少落地窗,每一个包厢都有这么一扇落地窗,所使用的玻璃会阻隔外界的视线,但并不会无法看到外面。 落地窗只有几平方米大小,那说明包厢的面积也不会大,最多10个平方,不然的话要扩大面积只能从房间长度上面下手,会让房间显得十分压抑。 想到这里,陆江初就有了一点把握。 她其实原本就猜测,徐瑱很有可能被斯科特带在了身边。 这个猜测是从斯科特的性格出发的,正因为斯科特过于多疑,所以他很难信任自己的手下,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这样做虽然增添了他的掌控力,但是却会增加他的工作量,反而造成更不好的影响。 比如,刚才“太阳神”斯科特没有上场,他反而是让尤里斯去主持赌局,陆江初猜测,斯科特多半在亲自解决流言的事情。 这样一来,面对尤里斯的死,斯科特就显得被动了,更在见到陆江初之后,完全被陆江初把握了谈话的节奏。 这样想着,陆江初对斯科特的性格又有了进一步的掌握,斯科特控制欲强,对于陆江初而言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之所以那么想控制,就是因为他太害怕失控,或者说他太容易被失控影响。 但是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一直处在稳态之中呢,有些东西越是害怕,影响就会越深。 陆江初扬起了一个微笑。 她想,她一定会努力给斯科特创造一个,充满不安的世界的。 而看见陆江初微笑的斯科特,目光晃了晃,眼中的痴迷更深了。 也不知道他以后假若回想起来这一幕,会不会暗骂自己愚蠢。 第302章 赛车之神 给斯科特传消息过来的手下,没有想到斯科特会如此愤怒。 他原本以为,斯科特会高兴的,因为他至少得到了老教父的下落,也就可以直接去找人了。 斯科特见他手下那个蠢样,没忍住一脚踢在了那人身上,看见那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斯科特才骂道:“蠢货,不管传言是真是假,现在老家伙失踪的事情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啊!” 斯科特说到这里,心中怒火更深了,他没了继续下去赛车的心思,对自己的保镖说道:“今天的赌局,你让尤里斯去参加,告诉他只能赢不能输。” 尤里斯是斯科特的手下,名义上的赛车场拥有者,他的水平很高,虽然不如斯科特,但碾压普通人已经足够了。 斯科特作为赛车场实际的拥有者,自然不会放弃赛车场的速度赌局,因为那赌局一直都是这赛车场,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一般而言会参加赛车赌局的人,都有些像亡命之徒,至少那些人对自己的性命并不珍惜。 他们为了追求速度,为了追求金钱,所表现出来的对生命的漠视,有时候让斯科特都叹为观止。 这就是斯科特喜欢和那群疯子赛车的原因,每周三赛车场的赌局会开始,斯科特总是化名“太阳神”,基本上场场赌局不落。 只可惜今天,他有事情缠身,只觉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赌局的事情。 而在斯科特正被陆江初所散布的谣言,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陆江初的跑车开进了赛车场中。 兰博基尼走到哪里都是拉风的,在赛车场中自然也不会例外,陆江初的银色兰博基尼一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那些人看见陆江初后,更是移不开眼了,只因为今日的陆江初实在太美。 她的皮肤如同白雪一般,在阳光下白的发亮,让人觉得炫目。 她的头发,黑的如乌木一般,带着一种神秘的东方气息;而她随意扎的那个马尾,则让她的气质更加青春阳光了。 她的五官是那样精致,她的身体轮廓是那样柔美,她的气质又是那样独特…… 一切的一切汇聚起来,让陆江初足以赢得所有人的注目礼。 在陆江初进来后,原本喧嚣吵闹的赛车场,一下子就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江初身上,大家都忍不住放轻了呼吸,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处于梦境之中,害怕动静一大,梦就会破碎消失。 但是,这并非梦境。 在陆江初将车开上赛道后,大家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陆江初的车所在的位置,一个个目光都有些奇怪。 就在陆江初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终于有人走到她身边,劝她道:“这位美丽的东方小姐,你先将车开离赛道,今天主持赌局的人,是那个疯狂的‘屠杀者’,不是‘太阳神’了。” “屠杀者?”陆江初语气疑惑。 那个劝她的人,这才发现陆江初竟什么都不懂,一下子更为怜惜她了,语气也放温柔了不少:“‘屠杀者’是赛车场主人尤里斯的代号,而‘太阳神’先生的身份则没有人知道,因为他每次出场,都戴着一副太阳神彩绘面具,所以才有了这个代号。 一般而言,每周三的赌局都是太阳神作为被挑战者进行的,虽然有些风险,但是只要注意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屠杀者’尤里斯却根本不一样,他的赌局赔率都很高,却没有人敢去挑战他,这是因为尤里斯虽然技术不如太阳神,但他的赛车风格却非常疯狂。 他是一个根本就不要命的人,很多时候他赛车并不追求速度,而是追求将别人弄死。 这些年来死在尤里斯手上的人已经有很多个了,他也因此有了‘屠杀者’的称号。” 那人在给陆江初介绍的时候,提到‘屠杀者’尤里斯,眼中都会时不时闪过惊惧之色,还会不自觉的放低声音,看来尤里斯的凶名的确很厉害。 陆江初有些疑惑:“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警察都不会管的吗?” 那人虽然没想到陆江初会如此天真,摇头笑了笑,才回答道:“在比赛之前合同都是签好了的,那些人也是你情我愿,警察怎么可能管得到呢? 就算那些人的家人想来闹事,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尤里斯的后台可是黑手党啊。” 陆江初点头,总算懂了。 那个劝说陆江初的人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没想到陆江初下一句话就是问他:“这位先生,你知道在哪里可以签合同吗?” 那人呆住了,没想到陆江初竟然会这样问。 他刚想再劝劝陆江初,便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想和我签合同?” 一听到这声音,那人便抖了抖,他带着惋惜的目光看了陆江初一眼后,很快就退下了。 陆江初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那个问她问题的人。 那人浑身穿的花花绿绿的,头发也是彩色,像只彩色鹦鹉一样。 他的身形特别瘦小,长得尖嘴猴腮,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中,却溢满杀意与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陆江初却丝毫都不怕,她直接问道:“你就是尤里斯?” 那个像鹦鹉一样的人旁边,还围着不少小弟,他们听见陆江初的问题,一个个都发出了嘲讽的大笑:“小姑娘,你连我们老大都不认识,还想和他赛车?” 陆江初的语气却仍旧平静,她又问了一遍:“你就是尤里斯?” 这一次陆江初说的是问句,但却用的一种肯定的语气。 见陆江初反应如此平淡,尤里斯面子有些挂不住了,面色一下子狰狞起来:“我就是‘屠杀者’尤里斯,你是什么人?” 陆江初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嚣张的话:“你可以叫我‘流星’,至于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尤里斯皱了皱眉头,陆江初的态度太有恃无恐了,让他怀疑是不是陆江初有什么倚仗。 而且“流星”这个代号,尤里斯也总觉得有些熟悉。 在陆江初与尤里斯说话的时候,赛车场里的人们都围了上来。 他们听到“流星”两个字,也觉得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开口道:“‘流星’不是那一位赛车之神吗?” 听到这人的话,大家才反应了过来。 在赛车界,‘流星’可是真正的神话,几年前他在一次大赛中横空出世,碾压了这世上所有的一流高手。 然而正如他的名字“流星”所描述的那样,他一闪而过照亮了那个时期的赛车时代,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无论是正统还是业余的赛车手,都对‘流星’这位天才抱有极大的尊重,给自己取代号时也会避过这个名字。 这到后面甚至成了一种行业习惯,不管在哪个国家的语言中都是如此。 所以,陆江初说自己的代号是‘流星’,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她是真正的‘流星’。 但是这种可能实在太离谱了,大家看着陆江初那精致美丽的脸庞,根本没办法相信。 第二种可能就是,陆江初不是一个了解赛车场规矩的人,是完完全全的新手。 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多半都是什么财阀家的小姐,家里的大人给她买了一辆跑车,她便以为自己可以碾压世界了,因此取了这么一个自己觉得拉风的名字。 想到这里,大家看向陆江初的目光,不由得充满同情。 尤里斯则是大笑出声,笑声中满是讽刺。 亏他刚才还因为陆江初那有恃无恐的态度,内心起了怀疑。 如今看来,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敢说出要签合同的话。 在尤里斯眼中,陆江初不过是一个被娇惯坏了,以为全世界都必须让着自己的大家小姐。 尤里斯对这种人不感兴趣,这种人虽然好骗,但是如果让他们出事的话,却会有很大的麻烦。 特别是在尤里斯看了一眼,陆江初开着的那辆价值1亿多美元的兰博基尼后,他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陆江初身后肯定有一个庞大的家族,这让她和之前那些被自己弄死的穷鬼完全不同,尤里斯不想惹上麻烦。 他能够被斯科特任命为赛车场实际的管理者,当然不是个一点就燃的蠢货,自然不会轻易被挑拨。 见尤里斯转身就要走,旁边围观的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实在不愿意见到惨剧发生。 毕竟陆江初这么一个貌美的小姑娘,如果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在与尤里斯赛车的时候,被撞得血肉模糊而死,未免让人觉得遗憾。 但是陆江初却并不想放走尤里斯,她的声音大了些,表现的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被宠坏了的大小姐:“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签合同!我要比赛!” 尤里斯停住了脚步,他心中满是不耐,嗜血的欲望逐渐从心头升起,甚至差一些大过尤里斯的理智。 尤里斯本就是一个极为狂躁的人,没有丝毫耐心,喜欢杀人取乐。 他的这个爱好让他曾经在牢里蹲了很多年,但他却仍旧没有丝毫改变。 只不过现在尤里斯杀人之前知道先签合同,加之有了后台庇佑,做事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刚才他能够退让,已实属不易,如今陆江初再一挑衅,尤里斯就有些彻底忍不住了。 他忍不住攥起了拳头,原本就瘦小的身形,此刻在花花绿绿的衣服的包裹下,更显得枯瘦狰狞。 好在,他理智的弦还没有断。 尤里斯知道,陆江初的后台多半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 他于是看向了坐在陆江初那辆车副驾驶位置,穿着黑色西装,一直一言不发的严嵇。 尤里斯以为尤里斯以为严嵇是陆江初的保镖,虽然有些惊讶这个保镖为何长相如此俊美、气场如此强大,但尤里斯还是没有什么怀疑,他直接对严嵇说道:“管好你家小姐,不要让她找死。” 严嵇闻言,看向陆江初,用中文问道:“怼他吗?” 陆江初有些惊讶,但现在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于是严嵇用意大利语回复尤斯特道:“我家小姐让你管好你自己。” 陆江初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来,周围的人却没有忍住,一个个嘲笑尤斯特道:“尤斯特,你这个懦夫,每个小女孩都怕吗?” “没错尤斯特,你不是号称什么‘屠杀者’吗?像你现在这么畏畏缩缩的,能屠杀谁啊!” “尤斯特就是个没种的,狗屁屠杀者!” …… 那些人原本就看尤斯特不顺眼,此刻找到了机会能嘲讽他,自然不愿意放过。 那群人说话嘴巴一个比一个毒,陆江初听了,都有些觉得自己脏话储备量不够多。 趁他们骂人的时候,陆江初看向严嵇,突然用中文说道:“我没想到你刚才会不劝我。” 严嵇笑了笑,此刻的他好像心中已经没了包袱,面对陆江初时,状态坦然了许多:“我无条件相信你的实力,更何况现在我还在你车上,大不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事。” 他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感觉,陆江初很少见到如此江湖气的严嵇,总有一种自己把他带坏了的心虚感。 而此刻被众人挤兑的尤斯特,哪里还愿意继续忍下去,他恨恨的看向陆江初,语气冰冷带着杀意:“华国人赛车向来不行,而女人更是废物,更何况你还是个华国的女人。 之前我绅士风度让着你,你偏偏一定要来找死,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我保证,我会让你和你的小白脸保镖,都死得很惨的。” 陆江初知道,尤斯特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激怒她,这样看来,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尤斯特有勇无谋,实际上他还有些心机。 面对这种寻求存在感的人,激怒他的最好方式就是无视他,陆江初目光平淡,声音波澜不惊:“所以合同在哪里?” 陆江初的态度让尤斯特感觉,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就像是一拳头砸进了棉花里,强烈的无力感让他更为愤怒了。 此刻尤斯特已经完全被怒火所驾驭,之前还清醒着的理智,此刻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管陆江初有怎样的家世,她现在可是在意大利,在这片土地上,她得罪了黑手党的人,怎么可能安稳呢? 尤斯特如此想着,然后不顾手下的阻拦,将合同拿了出来。 看着陆江初,尤斯特眼中的轻视已经满满的溢了出来:“你想怎么比?” 陆江初微微笑了笑,她那抹笑容让不少人都看呆了眼,大家心中都隐隐涌起了对陆江初的担忧。 毕竟即使他们刚才那样嘲笑尤斯特,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尤斯特不是什么好相遇的角色。 沐浴在旁人或担忧、或期待、或轻视的目光下,陆江初声音有些兴奋:“我们比沿盘山公路而下,谁的速度更快。” 赛车场就位于海边悬崖的盘山公路上,一般而言速度的比拼都是沿公路而上,那种时候即使加速,也是有一定控制的。 但是从悬崖上方俯冲下来,速度就不同了,车辆本身的速度加重力的作用,会让速度提升到一种极其可怕的程度。 那时一个不慎,车辆就有可能失去控制,坠下悬崖跌入大海。 偏偏这个海湾海浪又极其凶猛,到时候车子要真掉下去了,多半是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陆江初所提出来的比拼方式,让所有人都提了口气。 一个原本没有参与围观的男人,此刻竟也加入了围观的人群中。 那男人没有什么存在感,戴着挡风的面巾,也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他之所以围过来是因为听到了陆江初所提出的比拼方式,这种俯冲式竞速,是当年赛车之神“流星”最喜欢的玩法。 那位赛车之神经常能把速度开到一种让人惊骇的地步,在他手下的车辆,从公路上飞驰而下的时候,经常如同一道流星般划过人们的视线。 那人也因此有了“流星”的美誉。 之前这人本以为,陆江初说自己叫做“流星”,是因为不懂行业规矩。 但是此刻,他就开始怀疑刚才的想法了。 如果这个漂亮的东方女孩,就是传说中的“流星”呢?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这人的目光便亢奋了起来。 他不自觉的将脚步前移,想要去到围观的第一线,但是在人群之中如此移动谈何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脸上那挡风的面巾竟掉了下来。 他的身边很快响起惊呼:“斯伯格先生竟然来了!” 斯伯格这时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没了伪装。 原本在看陆江初与尤里斯热闹的人,此刻全都围到了斯伯格身边。 在意大利的赛车界,乃至于整个欧洲,斯伯格都是近几年最明亮的新星。 有不少人都以为,斯伯格就是当年“流星”的后继之人,毕竟他异军突起的方式,与赛车之神“流星”实在太过相似。 面对众人崇拜的目光,斯伯格却有些歉意,总觉得自己身份的暴露,打破了陆江初他们比赛的氛围。 当被人问到自己更支持谁的时候,斯伯格犹豫了片刻,回答道:“我支持流星小姐。” 此言一出,全场之人尽皆哗然。 这时候因为比赛即将开始,赛车场的赌局也可以下注了,陆江初的赔率很高,大家都不看好她。 那也有人跟随着斯伯格下了注,想着赌一赌运气。 尤里斯内心的怒火在这等待的时间中愈演愈烈,他没有想到就连他崇拜的斯伯格,竟然都更看好陆江初。 这让尤里斯内心非常不甘,他心中失去了对斯伯格的敬意,开始觉得斯伯格不过是一个精虫上脑之徒,只知道看脸,不知道看实力。 如此想着,尤里斯也不耐烦了,他在陆江初之前将车开到了山顶。 他们的比赛没有人敢围观,毕竟太过危险,好在赛车场设施布置很完全,他们就坐在自己的包厢里,或者坐在公共直播厅,就能够看见实时的赛车画面。 陆江初上山的速度不快,和尤里斯的一对比,就显得慢悠悠的。 大家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位小姑娘看上去不像有实力啊。” “没错,我有些后悔当时撺掇尤里斯答应她的挑战了,让一个这么貌美的女孩死在我面前,我实在不忍心。” “这哪里是我们撺掇的呢?还不是那女孩不自量力、自己找死!就算真的死了,那也是活该。” 其中一个白天就喝的醉醺醺的人,满口抱怨:“没错,不少女人平时被男人捧上了天,便以为自己真有实力,我早看不惯她们了!女人在家做做饭不就好了吗?还出来乱走!” 坐在他旁边喝酒的那个人,在此时笑道:“听到你的话,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女朋友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满着快活的气息。 之前说话那人也只能讪讪地笑笑,不敢再多说什么。 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陆江初的车终于开上了山顶,没有什么准备和动员的过程,在陆江初到位之后,发令枪立马就响了。 不少人皱起了眉头:“赛车场的人都不让那女孩缓一缓的吗?这样未免有些不公平了!要是到尤里斯在那儿可准备了不少时间。” 也有人认为:“比赛很早就开始了,那女孩自己走的慢,哪里怪得了别人?” 其实大部分人都持的第二种想法,在这场以性命作为赌注的赌局中,陆江初表现的实在太漫不经心了。 她看上去又不像是个有实力的人,却如此托大,难免让人觉得不喜。 毕竟在这种地方,实力就等于最大的话语权。 但是很快,大家的想法都改变了。 因为陆江初的速度,快到了惊人的地步,摄像机的分辨率似乎都有些跟不上了,她下山的时候,车辆甚至有了残影。 但是纵然在这样可怕的速度下,她的控制却仍旧精准,每一次都卡在死亡的边缘,却又每一次都能够只是与死亡擦肩而过。 围观的人全都提起了心,在他们眼中,如果有人敢开出这样的速度,无疑是找死。 因为这个盘山公路许多弯道,坡度都很大,他们大部分人下山的时候都必须小心翼翼,哪里敢像陆江初这样油门踩到底。 更何况陆江初这辆车性能原本就极佳,起步都不需要反应一下,瞬间就能到300码。 而车身设计更是符合空气动力学,流线型的外观让相对而来飞速的空气,与车子擦肩而过,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某一瞬间甚至会让人误以为,陆江初的速度已经突破了音障。 这种车想要精准控制,尤其是高速之中的精准控制,尤其困难。 如果陆江初和尤斯特比的是上山的话,她就算赢了也多半会被人诟病胜之不武,觉得她之所以会赢是因为车辆性能好。 但是在这样直冲而下的情况下,陆江初的车过于灵敏,速度过于快,反倒成为了她最大的劣势。 而曾经被誉为“屠杀者”的尤斯特,却直接被陆江初甩了200米。 其实尤斯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他现在的状况甚至超过了他最好的时期,但是比起陆江初来,他仍旧远远不如。 如此大的差距,就像是天上与地下那样明显,大家都吸了口冷气。 有人觉得陆江初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忍不住骂道:“她这是在自杀!” 不少人都附和了那人的话,毕竟这盘山公路的旁边,只有矮矮的半人高的镂空护栏,根本无法承受车辆的撞击,在这样恐怖的速度下,车辆只要偏离几厘米的距离,就会直接坠入大海之中。 大家此刻虽没有在车上,但只要想想那样的感觉,便觉得衣服都要被冷汗打湿了,难免一阵心惊胆战。 斯伯格在这时却突然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位小姐开车的风格很独特,也很让人熟悉吗?” 斯科特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效果,多半是因为,大家其实心中也隐隐有这样的感觉,只不过之前不愿意承认罢了。 见斯科特都将这种感觉提了出来,大家在沉默之后,全都七嘴八舌的说道—— “奇怪了,我也觉得很熟悉。” “这和传说中的‘流星’,风格完全一致啊!” “这位小姐好像一开始就说她叫做‘流星’,不会是真的?”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赛车之神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还如此年轻?怎么可能!” “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我总觉得我们会见证一场神话。” …… 听着众人的讨论,正在整理酒架的那位酒保扬了扬嘴角。 陆江初绝不会想到,她苦苦寻找的那个叫做笑脸的人,此刻又换了个酒保的身份,在这里看着她。 她的生活无孔不入的被他浸润,这人的目光中充满追忆,也充满恶意。 陆江初在车上看着前方的道路,一切车旁的东西都化作了残影迅速后退,陆江初却觉得所有事物都刚刚好,她的心情十分惬意,甚至有些想吹口哨。 这时陆江初转头看向严嵇,问他道:“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严嵇摇头,竟是和陆江初一样的享受状态。 这越发让陆江初觉得,她和严嵇是同样的人,或者说,他们是同样的疯子。 这种找到同类的感觉很是有趣,陆江初的笑意一下子更疯狂了,虽然油门已经被她踩到了底,但她却在此时继续说道:“我还有办法让速度更快些!” 说着,陆江初在下面一个将近90度的拐弯中,让车辆直接擦着栏杆而过,漂移去了另一部分车道。 这高难度的动作,让正在直播中围观的众人,一下子全部惊呼起来—— “这不是传说中的流星漂移吗?!!” “我的天!我记得之前多少人想要模仿这一招,直接落了个车毁人亡的下场!只有流星本人才可能做的这么好!” “那小姑娘就是流星!” “那位小姐是赛车之神!” …… 在这些对陆江初的崇拜话语之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划破了大家的感慨:“糟了!尤里斯出事了!” 因为陆江初与尤里斯之间相距太远,两人一开始差距就拉得过大,所以比赛的态势一点都不焦灼。 在大家心中,不少人都忘了此刻还在比赛,毕竟陆江初与尤里斯的情况直播,都分为了两个屏幕进行。 大家都只顾着看陆江初炫技去了,除了赌场的工作人员以外,没有人将目光放在了尤里斯身上。 此刻听到那人的惊呼,众人才看向直播尤里斯情况的那个屏幕。 大概是被陆江初甩下去太多,尤里斯失去了冷静,竟然敢将速度提高到陆江初所在的速度级别,结果这下一提高就出事了。 陆江初之所以如此让众人感叹,就是因为她控制力的精准,到达了一种让人发指的地步。 不少人都认为,这已经完全是神之级的控制力了,也只有这种级别的控制力,才能够让车辆保持那样的高速而不出现任何问题。 看陆江初开车,简直是一种艺术级别的享受。 尤里斯却明显自不量力,竟敢以凡人之躯与神比肩,自然会付出代价。 只见尤里斯在转弯时提高了速度,他的车原本就已经在公路的边缘了,此刻一提速,离心力瞬间增大。 在远离公路的方向上,多了一个加速度,这种手段陆江初很擅长,也能够立马控制加速度的产生,但是尤里斯却并不擅长。 或者说除了陆江初以外的人,全世界没有人擅长这种程度的控制,这也是“流星”会被誉为赛车之神的原因。 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像是凡人,早些年还有人传闻,流星是个机器人呢。 这种传闻十分离谱,却能够在大众之间流传,可见流星的厉害。 而自不量力敢于去挑战神的尤里斯,在加速度产生的那一刹那,这辆车就直接撞在了栏杆上。 车身与栏杆摩擦,发出剧烈而刺耳的尖锐声音,众人看见了火花。 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好像栏杆质量也没那么差,毕竟它拦住了尤里斯,没让尤里斯的车立马掉下去。 但是很快,众人便被打脸了。 栏杆质量的确不差,但尤里斯向外的速度过快、力量过大,竟然将那些相连的栏杆,一个个全部顶了下去。 而他的车,则直接冲下了数10米高的悬崖,砸进海面后产生了巨大的水花,然后尤里斯与他的车就这样消失在了浪涛之中。 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得很快,电光火石之间,便有了如此之大的改变。 正在看直播的人们,一下子沉默下来,然后他们发出了隐隐的欢呼。 没有人喜欢尤里斯,毕竟尤里斯的性格过于残忍冷血,之前他就借着有后台,强迫别人签合同与他比赛,因此害死了不少人。 让他这样的恶人能够得到恶报,让大家都觉得畅快的事。 但是也有人开始担心起来,毕竟陆江初还在黑手党的赛车场上,她就这样间接害死了赛车场的主人,到时候那些人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如果说黑手党的危机还可以放在后面的话,那么陆江初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如何躲避那些下坠的栏杆。 这盘山公路从上往下是逐渐扩大的,尤里斯将其中一段路的栏杆撞了下来,栏杆们带着巨大的惯性,一个个牵连,从最上面开始往下砸。 陆江初的车现在正处于“火力”最密集的范围,如果被砸到,说不定下场会比尤里斯还惨,毕竟这些钢铁栏杆力量如此之大,足以将人砸成肉酱。 不过此刻斯伯格还是和之前一样,有着与大家完全不同的想法,他扬起了嘴角,眼中满是兴奋的火焰:“又到流星的炫技时刻了!” 听到斯伯格的话,大家眼中也闪过兴奋,都觉得斯伯格说的很对,一下子就没了担心。 对的啊,陆江初可是传说中的赛车之神流星,即使现在已经到了绝境,以流星的技术,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对陆江初的信任与崇拜,已经到了一种极为盲目的程度。 正如斯伯格所料,陆江初面对这样的挑战,丝毫都不紧张,反而更兴奋了。 她眼睛亮的吓人,就像在玩什么很有趣的游戏一样,严嵇也坐直了一些,明显和陆江初一样兴奋。 他虽然车技不如陆江初,但是人菜瘾大,丝毫都不紧张。 他们两个疯子,就这样在生于死的边缘之中,疯狂横跳着。 就这样,陆江初每一次都与那些迅速下砸的栏杆插着车身而过。 为了加大“游戏”难度,她甚至每次都在栏杆快要触碰到车子的时候,才转动方向盘躲过去。 每次都这样,玩的不亦乐乎。 那个正在擦酒杯的酒保,在监控屏幕中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又扬起了嘴角。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陆江初时,那时候才十来岁的陆江初,性格并没有如此疯狂。 这让他不得不有些得意,因为他觉得,如今这样让他满意的陆江初,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他在她身上花费了很大的心血,她是他唯一的作品,也是他最骄傲的作品。 只可惜他的作品现在喜欢上了别人。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个酒保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严嵇,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疼,背过身子咳了一下。 那酒保咳得很隐忍,没有几个人听到,而他手心又开始有了血色。 看来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有些事情,或许应该有个了断了。 他又看向了严嵇,目光诡异而阴森,还带着一种异样的兴奋。 这时,有客人前来买酒,酒保一下子就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普通不显眼,嘴角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像是一个极为老实的男人。 陆江初的车躲开了所有下坠的栏杆,然后停在了终点线处,这时已经有上百人等在那里,等着迎接她。 最让人赞叹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江初那辆银色的兰博基尼,竟然都没怎么掉漆。 除了有车漆质量很好的缘故,还因为陆江初的技术实在绝佳。 但是,就在众人准备上前,打算为陆江初庆祝的时候,一群身形高大的黑衣壮汉,将陆江初的车围了起来。 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在酝酿。 众人这才猛然想起,陆江初就算赢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可是在黑手党的地盘上,害死了黑手党的赛车场负责人。 陆江初能不能离开都说不一定,更不要说拿走她应该得到的那些奖品了。 众人心有不甘,但是也没有办法,此刻没有人敢走出来给陆江初主持公道,就连斯伯格都一样。 原因很简单:那群黑大汉身上,都佩戴有枪。 不要和有枪的人讲道理,不然自己就会成为道理的牺牲品,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东西。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与焦灼,大家窃窃私语着,而那群黑衣大汉都拿着枪越走越近。 在尤里斯的车坠下悬崖之后,赛车场立马就有工作人员想办法去救他。 那群人效率出奇的高,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捞起了尤里斯的车。 但是这一切努力,都已经没有用了。 从那样高的地方坠落下去,所造成的影响,会让水面如同岩石一般坚硬。 尤里斯所开的车,在砸进水面的瞬间,就几乎已经解体,而他也很快没了呼吸。 比起曾经那些被尤里斯开车撞击折磨死的人,尤里斯的死法显然更轻松,不过他手下的工作人员却没一个这样认为。 虽然大家都知道,尤里斯的死与陆江初无关,一切都是他不自量力的选择,但是那些工作人员,看上去已经把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在了陆江初身上。 听闻这场闹剧的斯科特,也赶了过来。 斯科特内心很是不耐烦,他虽然不关心尤里斯的死,但这并不等于他允许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挑衅他的权威。 那些传播的流言已经让斯科特焦头烂额了好一会儿了,此刻又出了件这样的事情,斯科特如何不恼火。 他才不管什么赌约,什么合同,什么原则,只要让他不高兴了,他就要杀了那个让他不高兴的。 就算那人是传说中的赛车之神又怎样? 斯科特不在乎那些。 带着这样的想法,斯科特拿着枪就出来了,他远远就看见了那辆被人包围着的银色兰博基尼。 这让斯科特皱起了眉头。 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向来非富即贵,或许还不好下手。 斯科特的心情一下更糟了,他以为自己能找人出出气,没想到还是要四处受制。 因为实在不愉悦,斯科特表情看上去更加冰冷了,让那些围观的人,此刻都为陆江初提起了心。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事情的发展曲线。 只见陆江初下车以后,原本还凶神恶煞的斯科特,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了下去。 他甚至下意识扬起了微笑,声音温柔的醉人:“陆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斯科特说话的时候,立马将手中的枪给藏在了身后,竭力想做出一副很绅士很温和的模样。 他看着陆江初身上所穿的那件,黑色皮质仿旗袍修身短裙,只觉得一下子被陆江初的穿搭,撞进了心坎。 他一见陆江初,心中那些烦躁的情绪,突然就没有了。 斯科特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只觉得新奇和亢奋,爱情如同闪电一般击中了他,天地之间的伟力让他这个凡人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如果是以往,斯科特在这里遇见陆江初,他一定会起疑心的;但是此刻爱情却将那些猜忌的念头都覆盖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温柔的包裹着他。 陆江初见到斯科特之后,表现出了十分惊讶的模样:“博纳诺先生,真是有缘,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今天的陆江初是和昨日完全不同的穿衣风格,但她的一切,斯科特仍旧喜欢。 他微笑着不可抑制地走到了陆江初身边,连自己最开始是来兴师问罪的就都忘了。 见斯科特如此,那群黑衣大汉自然只能退下,毕竟他们刚才包围的,好像是未来老板娘。 围观群众们看着这种诡异的发展,过了好以后才突然意识到,陆江初已经安全了。 好像他们可以开始庆祝了? 众人互相对视着,眼中跃跃欲试。 终于,有一个人大着胆子开了口:“流星万岁!” 这一声庆贺,就像突然点燃了烟花的引线一般,欢呼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斯科特也忍不住加入了庆祝的浪潮之中。 之前还摆在地上的尤里斯的尸体,被斯科特的手下,又暗暗扔进了海里。 毕竟在如此欢乐的场景中,尤里斯躺在那里,的确有些煞风景。 他们作为尤里斯的同事与手下,向来是不堪忍受尤里斯的暴虐的,之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把尤里斯捞出来,也并非因为感情。 他们会那样做,不过是因为担心被斯科特怪罪罢了。 如今见斯科特都将尤里斯丢到了九霄云外,他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报仇的机会。 陆江初一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并不惊讶。 她刚笑着和斯科特没聊两句,身旁那群陆江初的狂热粉丝们,便一个个涌上来要签名。 有人已经将刚才的视频发在了网络上,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视频的播放量就爬到了热门榜。 而那些在华国的粉丝们,一开始还没有认出,那个在外网被全网崇拜的赛车之神“流星”就是陆江初。 当有陆江初的粉丝说起车里面的人和陆江初很像时,还会受到群嘲。 毕竟和流星相比起来,陆江初算得了什么? 但是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画质更清晰的视频地发布,即使是看不起陆江初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所谓的赛车之神,好像就是陆江初! 而陆江初的粉丝还有一个更大的发现,那就是,陆江初与严嵇好像复合了! 他们俩都跑到国外去赛车了! 这两天国内娱乐圈震荡一波接着一波,只有陆江初的粉丝没有跑去吃别家的瓜,时刻都关心着陆江初的私人问题。 毕竟,在陆江初的男朋友候选榜当中,候选人实在太多,而且那群人还风格各异—— 尊贵冰冷、强势锐利的严嵇;俊美无俦、温和谦逊的傅长嶙;矜贵禁欲、极具魅力的霍联瑞…… 仅仅是前三个人,拿出来就是一等一的极品,更不要说还有其他更多的了。 不少陆江初的粉丝都感觉,作为陆江初粉丝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在陆江初身边看到不少美男。 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啊。 在颁奖典礼之前,粉丝们呼声最高的陆江初男友候选人是傅长嶙。 但是在颁奖典礼之后,不少人都爬墙了严嵇,怪不得她们花心,严嵇实在太过痴情了,这和他冰冷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让人简直不得不爱。 当然,也有不少粉丝表示,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自然全都要! 只要不领结婚证,办再多婚礼都不算重婚! 还好陆江初不太上网,没看见她那些粉丝的虎狼之词,不然的话她怕是会十分哭笑不得。 总之,这次严嵇在陆江初身边出现,已经是事实,不少支持严嵇的人,此刻都忍不住庆祝起来。 网络上面一片欢腾,现实世界中,斯科特却有些不愉快。 他也看见了严嵇。 在看见严嵇下车后的那一瞬,斯科特的表情黑了一下,如果不是顾及着陆江初还在,他恐怕就会忍不住拔枪了。 虽然理智上斯科特明白,严嵇作为陆江初的男友,会跟在陆江初身边很正常;但是情感上斯科特却无法接受,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憋屈的忍在心里,情绪一下子就更加压抑了。 严嵇很满意斯科特那压抑的表情,他甚至站得离陆江初更近了一些,两人看上去就十分亲密。 斯科特心情不好,就只能发泄在旁人身上,他示意手下把那些要签名的人全都赶走,微笑着邀请陆江初:“陆小姐,我们一起去我的包厢聊聊天怎么样?” 陆江初看上去不太想答应的样子,于是斯科特只能补充道:“你可以带上你的男朋友,我们大家一起。” 陆江初注意到,斯科特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给了他身旁的手下一个示意的眼神。 那手下很快就离开了,前往的好像就是包厢的方向。 难道包厢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清理吗? 或者是有什么人要清理? 陆江初心头灵光一闪,立马就同意了斯科特的邀请。 或许是为了让陆江初没有后悔的余地,斯科特立马就带着陆江初往自己的包厢走去了。 此刻他距离那个先离开的手下,只有十几米,陆江初猜测,那名手下在进入建筑物内后,多半会跑上楼。 不过从时间差上看,他也最多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可以去布置包厢,或者去隐藏包厢里的人或物。 时间太短的话,要转移一个人是很难的,那么那个人或者是那件东西,一定会被藏在包厢里。 陆江初抬头,看到了不少落地窗,每一个包厢都有这么一扇落地窗,所使用的玻璃会阻隔外界的视线,但并不会无法看到外面。 落地窗只有几平方米大小,那说明包厢的面积也不会大,最多10个平方,不然的话要扩大面积只能从房间长度上面下手,会让房间显得十分压抑。 想到这里,陆江初就有了一点把握。 她其实原本就猜测,徐瑱很有可能被斯科特带在了身边。 这个猜测是从斯科特的性格出发的,正因为斯科特过于多疑,所以他很难信任自己的手下,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这样做虽然增添了他的掌控力,但是却会增加他的工作量,反而造成更不好的影响。 比如,刚才“太阳神”斯科特没有上场,他反而是让尤里斯去主持赌局,陆江初猜测,斯科特多半在亲自解决流言的事情。 这样一来,面对尤里斯的死,斯科特就显得被动了,更在见到陆江初之后,完全被陆江初把握了谈话的节奏。 这样想着,陆江初对斯科特的性格又有了进一步的掌握,斯科特控制欲强,对于陆江初而言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之所以那么想控制,就是因为他太害怕失控,或者说他太容易被失控影响。 但是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一直处在稳态之中呢,有些东西越是害怕,影响就会越深。 陆江初扬起了一个微笑。 她想,她一定会努力给斯科特创造一个,充满不安的世界的。 而看见陆江初微笑的斯科特,目光晃了晃,眼中的痴迷更深了。 也不知道他以后假若回想起来这一幕,会不会暗骂自己愚蠢。 第303章 酒保 徐瑱在一片黑暗中醒了过来,昨晚不眠不休,他睡得太沉,什么时候被人装进了一个箱子里都不知道。 徐瑱有些慌张,此刻他的嘴里塞了一块布,而手脚都被捆缚,身体周围还填着软软的棉花,让他想发出声音都不可能。 处于这种状态的自己,让徐瑱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不少黑帮片。 这段时间他进入黑手党卧底以来,一直都处在一个相对还算文明的环境里,徐瑱并没有看过太多血腥的场面,也因此他之前很难对斯科特有什么畏惧心理。 但是现在完全处于黑暗中的他,一切感受都被放大了,想法也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徐瑱首先想到韩国的黑帮片中,卧底都会被扔进灌满混凝土的铁桶中,然后沉入大海。 现在他的情况不太像那种,徐瑱感觉自己被塞在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里。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这个木箱不会就是他的棺材? 因为他没有说实话,所以斯科特要将他活埋? 想到这里,徐瑱眼中就流露出悔恨,早知道他就应该编两句话,先应付斯科特再说。 这样说不定还能拖拖时间,到时候老大就来救他了呢! 但是很快徐瑱就发现,自己这样胡思乱想不行。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一直内耗的话,着实有些离谱。 他得想办法自救才行! 实在自救不了,也要赶在自己被活埋之前,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啊! 正在徐瑱努力想办法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这个木箱子的隔音不太好,这样看来,箱子肯定也厚不到哪里去。 这个发现让徐瑱高兴了一下,箱子不厚的话,他逃生的机会就可能增加。 或许是因为太高兴了,又或许是因为缺氧,徐瑱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他竟然听到了陆江初的声音。 他的老大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这难道就是他临死前所想的东西吗? 徐瑱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对老大的忠心,他都有些替陆江初感动,感动于陆江初竟然能有自己这样忠心的下属。 就在徐瑱正胡思乱想、自我感动的时候,陆江初坐到了包厢里的沙发上。 在进来之后,陆江初就一边与斯科特聊天,一边环视了整个包厢。 这也是徐瑱会在箱子中,听到陆江初的声音的原因。 这个包厢就如陆江初所想的那样,面积并不大,毕竟在这里很多时候只是为了看赛车而已,并不需要很大的空间。 陆江初注意到了一排箱子,这种橡木的箱子一般用来储存红酒,但由于陆江初怀疑包厢里面藏了人,那堆箱子就成为了她主要的怀疑目标。 于是陆江初顺势将话题转到了红酒上:“上次我在某个行省喝过一款很好的艾格尼科葡萄酒,不知道博拉诺先生对这种酒有没有什么独特的见地?”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还一直与严嵇十指相扣着,两个人显得十分恩爱。 之前一直都是斯科特绞尽脑汁找话题,而陆江初只会礼貌性地接两句,这让斯科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太讨陆江初喜欢。 这回陆江初终于肯主动开口了,所说的话题还是斯科特擅长的,斯科特立马高兴了起来,声音都有些亢奋:“真巧,陆小姐,我这里正好有好几瓶30年的艾格尼科,风味格外完美。 陆小姐你可能不了解,艾格尼科葡萄酒如果年份比较低的话,酸度会比较高,虽然那时候艾格尼科还是带着莓果与黑松露的风味,但终究不够完美。 但若是年份有30年的艾格尼科,在其储存的过程中,酸度会得到平衡,这时候的酒液里,味道就没有那么单调了。 酒液深层次的干花、烟熏和鲜味等陈年香气,就会逐渐释放出来,尤其独特。” 说着,斯科特就从墙边那排箱子里,最上面的一个箱子中取出了一瓶艾格尼科葡萄酒,没有丝毫犹豫就用开瓶器将其打开,然后将酒液倒入了醒酒器之中,递给陆江初观察其层次。 陆江初的注意力全在箱子上,这种用于储存葡萄酒的木箱里面很大,为了保护酒瓶,箱子内部都有大片的棉花包裹。 如果在里面装一个人的话,那个人想要发出声音恐怕都不可能。 陆江初接过斯科特递给她的醒酒器后,便假装在观察酒液,实际上却是透过醒酒器的透明玻璃,更加仔细地观察那些箱子。 终于,陆江初在一个最角落处的箱子上,发现了异常。 那个箱子明显关得过于紧了,上面也没有东西覆盖,箱子周边的墙体还有被磕坏的痕迹。 那痕迹很新,应该是刚才弄出来的。 察觉到异常后,陆江初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有让斯科特发觉她的不专心。 看陆江初差不多已经观察完了,斯科特正想接着介绍,没想到严嵇却在此刻抢了他的台词:“我记得艾格尼科葡萄酒的明星产区,位于意大利南部的卡帕尼亚和巴斯利卡塔。 这两个地方的葡萄虽然都是同一品种,但因为水土的不同,酒酿造出来也有不同的风味。 我看这个酒颜色很深邃,还散发着一种由火山岩土壤带来的巧克力和李子的芳香。 从味道判断,我猜测它产自卡帕尼亚的图拉斯产区,不知道我这个判断对不对?” 听到严嵇的话,斯科特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严嵇的判断显然是正确的,但是却让斯科特没有了继续摆弄自己学识的机会。 陆江初站在一旁笑而不语,大脑里面正在思考如何接近那个可疑的箱子。 斯科特也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心中对严嵇的厌恶,他微微笑了笑,赞扬道:“严先生果然学识渊博。” 说着,斯科特就将醒好的酒倒入了高脚杯之中,高脚杯看上去像是玻璃所做,但触摸的手感却很温润,陆江初认出这是水晶。 这么一套杯子算不得多稀有,但想要和斯科特拉近关系,多利用利用他的陆江初,却还是礼貌性地赞扬道:“这个水晶杯很漂亮,尤其是在装上了葡萄酒的时候。” 陆江初的赞扬治愈了斯科特,然后他们又聊了聊今天的赛车事件。 当陆江初表达自己对尤里斯的歉意时,她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水晶杯上面敲击着。 之所以会这样并非因为这是陆江初的习惯,而是因为她想要试探一下,在箱子里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徐瑱。 这次陆江初传递暗号的方式,还是和她假装披萨外送员那次相同。 都是通过有节奏的敲击声,进行信息转码。 这时被困在箱子中的徐瑱,简直是热泪盈眶了。 他没有想到他刚才听到的声音并非幻觉,他的老大竟然真的来救他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徐瑱就兴奋了起来,他刚才也在努力地挣扎,还真让手部的绳子松动了一些。 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有成效,主要还是因为那些人绑他的时候赶时间,绑得太急了,许多细节之处不够到位。 虽然这么一点松动不足以让徐瑱脱困,但却可以让他弄出一些小小的动静了。 很快,陆江初在传递完暗号后,就听到那箱子里也突然传来了一声小小的敲击声。 斯科特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是他还没有察觉到声音传来的方向,陆江初就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能有机会,与号称‘太阳神’的博纳诺先生比一场?” 陆江初说这话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勾起。 或许是有些微醺,她依在了严嵇的肩头,整个人十分风情万种。 斯科特都有些看呆了,哪里还注意得到刚才的声音。 毕竟这里是赛车场,会嘈杂一些也正常。 斯科特的注意力全被陆江初夺了去,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回答:“如果陆小姐想的话,我们一会儿就可以比赛一次,陆小姐实力强劲,到时候可不要对我放水啊。” 听到斯科特的话,陆江初又笑了笑,她摇头说道:“我答应过我哥哥,我会酒后驾驶,还是下次。”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认真,就像一个小朋友一般,显得很可爱的样子。 斯科特又被击中了。 他忍不住想捂住自己的胸口。 斯科特发现,不管陆江初表现出怎样的样子,他都喜欢进了骨子里。 曾经斯科特从来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但是此刻他却开始相信了。 在斯科特眼中,陆江初就是他的命中注定,是他贫瘠生活中突然涌现的梦想,是他的阳光与月亮。 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虽然只喝了几口酒,但陆江初却有些醉了,目光都变得迷茫起来,眼中也隐隐有水意。 这样的她实在撩人,如果不是严嵇时刻都守在陆江初身边的话,斯科特保不准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了。 陆江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因为被打扰到有些不满。 斯科特见她这样,立马心疼起来,因为他又吵到陆江初,斯科特直接起身去开了门。 他也明白,他的手下会在这时候找他,定然是因为有急事,于是也不敢拖延。 来找斯科特的那人,的确是他的心腹。 斯科特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起身以后,陆江初的目光就变得无比清明,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意。 但陆江初还是倚在严嵇的肩膀上的,她下意识地把玩着严嵇修长如玉的手指,视线越过严嵇的肩头,看向斯科特那边。 陆江初发现,在那个敲门的人和斯科特耳语两句后,斯科特的表情立马就阴沉了下去,整个人在愤怒之中还有一些焦灼。 这让陆江初有了一些猜测,她此刻又离严嵇近了一些,说话时她的嘴唇差点贴住了他耳朵:“严总,阿嵇,你都安排好了吗?” 严嵇这才发现,陆江初虽然还有着理智,但实际上却是真有些醉了。 斯科特拿出来的这瓶艾格尼科葡萄酒并非凡物,属于30年陈酿中的精品。 葡萄酒中的酸性物质,是因为单宁的存在而产生的;但在时间的作用下,单宁软化,酸味也由之减轻,口感变得更为醇厚,同时能够释放出新的风味。 这种效应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会让酒精度显着提高,更易醉人。 艾格尼科葡萄酒虽然度数比不上蒸馏过的白兰地,但也算得上是葡萄酒中较烈的一种了,陆江初刚才还喝了不少,自然会有些微醉。 严嵇很喜欢陆江初现在这个样子,她看上去十分冷静,做事也很有条理,但实际上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给人一种姿态轻盈的感觉。 严嵇最喜欢的是,处于这种状态中的陆江初,会下意识亲近他,不会总拒他以千里之外。 斯科特得到的消息,对于他而言,简直算得上是晴天霹雳—— 他父亲回来了!还在第一时间召集了集团股东,举行了会议。 根据线人的消息,他父亲现在看上去精神奕奕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几天前还只能病弱地躺在床上的人。 他能够醒来就说明有人给他解了毒,但是这种情况实在太过离奇,毕竟那种毒素可是斯科特在美国时,聘请了好几位化学博士给他研发的。 就连那几位博士都不知道该毒素的解毒方式,别人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更何况按理来讲,斯科特给老教父所下的毒,足够让老教父在今天早晨就毒发身亡,没道理他现在还活着,还能活得这么好。 除非,老家伙运气好,真遇到了一个神医,能在几个小时之内就给他解毒…… 但是,比起这种不太现实的可能性,斯科特还是更倾向于认为,自己身边有了叛徒。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之前许多让斯科特感觉困惑的东西,此刻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老家伙会那么容易被救走?因为叛徒里应外合。 为什么老家伙这么快就被解了毒?因为叛徒一早就在准备解药。 为什么老家伙都已经召开股东大会了,自己现在却才知道消息?因为叛徒封锁了信息的传递! …… 斯科特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面色顿时冷得可怕。 而被他认为不可能的神医陆江初,此刻正低头专心把玩着严嵇的手指。 她坚信自己没有醉,并且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救出徐瑱。 反正斯科特现在麻烦缠身,很快就会向她告辞。 不过在斯科特告辞之前,她和严嵇必须要先离开,不然到时候即使救出了徐瑱,也会引起斯科特的怀疑。 想到这里,陆江初猛地站起了身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真有些醉了,头有些晕乎乎的。 陆江初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按理说这酒不该有这么高的度数啊。 但是很快她就将心中的疑虑给抛到了脑后,陆江初想,自己之所以会醉得这么厉害。 多半是因为太久没有碰酒精,导致身体对酒精的耐受度降低的原因。 这的确说得通,陆江初也就没有继续怀疑。 好在陆江初起身的时候,严嵇是扶着她的,如此一来她才没有摔倒。 而一直听着外界动静的徐瑱,听到了陆江初向斯科特告别的声音。 这让徐瑱松了口气,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他当然不会认为陆江初之所以表现出离开的态度,是想要放弃他。 作为陆江初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徐瑱很明白陆江初的行事风格,陆江初看上去风格激进,做事的时候却一向很稳妥。 斯科特其实是不舍得离开陆江初的,但是他现在深陷麻烦之中,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江初离开。 待到陆江初走之后,斯科特也准备回到罗马,老教父回去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让斯科特无比恼怒。 这样来看的话,之前斯科特认为可信任的人,现在都背叛了他。 对于这一点斯科特其实早有预料,毕竟那些人能够信任他,也是因为他是老教父儿子的缘故。 只要那老家伙一回去,自己就不要想有任何话语权了。 而如今的问题出在,自己也是集团的股东之一,临时召开大会,老家伙居然没有叫上他。 他是有什么怀疑了吗? 斯科特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就算老家伙有怀疑,或者就算他抓到真正的证据,那又怎么样呢? 老家伙的那些私生子,可全都被自己搞死了,现在他就是那老家伙唯一的儿子,不可能会被舍弃? 想到这一点后,斯科特的心平静了不少,也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了。 想到还在柜子里的徐瑱,又想起老家伙对徐瑱的信任,斯科特对手下命令道:“不用管徐先生,让他再在柜子里待一会儿,我说可以放出来了再放他出来。” 之所以如此命令,是因为斯科特还考虑着杀人灭口的必要性,他有点想这样就把徐瑱活埋了,但又有一些投鼠忌器。 在斯科特没有想清楚的情况下,徐瑱只能这样处于中间状态。 而这就是陆江初想要的状态。 其实在陆江初他们离开古堡不久后,昏迷不醒的老教父就已经醒来了。 造成老教父身体虚弱的东西,主要是那个毒素,陆江初的解药很厉害,直接将毒素连根拔除,也因此老教父才会那么快就醒来。 陆江初之前是想把老教父当做底牌用的,但是在出门之后,她想到现阶段的情况,就和严嵇商量了一下,他们俩决定在老教父醒来后便将其送回罗马。 所以老教父之所以能够不惊动帮派内部斯科特的人,就成功回到帮派,主要是因为有严嵇的帮助。 因为陆江初喝了酒的缘故,她没有继续开车,严总做了她的司机。 陆江初靠在座椅上,有些在发呆,他们将车停在了悬崖的背风处,两个人沉默着享受海风的寂静。 陆江初想起了尤里斯,她突然开口说道:“笑死了,尤里斯竟然又被他那群手下,扔进了海里。” 她的话里虽然说着“笑死了”,但陆江初的声音却没有半分笑意。 严嵇看得出来,陆江初虽然谈起了尤里斯,但心中却实际在想其他的人。 他并没有把这一切给拆穿,而是附和了陆江初的话:“那群人的确很会见风使舵,不过他们会这样,也多半因为平时就没有少受尤里斯的压榨。” 陆江初“嗯”的一声,随后又陷入了沉默。 最近她总是这样,严嵇也不见怪,就这样一直陪着她。 在严嵇心中,能这样陪着陆江初,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静谧的氛围在流淌,陆江初却突然叹了口气。 她侧着头看向严嵇,语气中有些迷茫也有些困惑:“假如我心里怀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那怎么办? 很多事情我现在想来,都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种感觉真是差劲。” 说话的时候,陆江初的声音逐渐变轻,整个人像是一阵透明的风,带着淡淡的惆怅。 严嵇不知道陆江初开始怀疑谁了,他只能以自己的角度,给陆江初一个回答:“如果是真的怀疑的话,那就说明心中有猜测。 我觉得现阶段不用多想,我们只需要去做事情,验证心中的猜测就好了。 你做科学研究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提出假设然后去验证,假设成立就继续推进,假设不成立就换一种假设。 想法与实际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如果只是想、只是在内心担忧的话,就容易造成内耗,导致焦虑。” 听到严嵇的话,陆江初笑了笑,兴起之下评价道:“你最近好像变得很有耐心了,我还有些不习惯,总是想起以前的你。” 其实严嵇的改变也不止在是否耐心上面,陆江初觉得更根本的,还是严嵇更加克制与收敛了。 曾经他不是那样的人,以严嵇的出身而言,他的身份也不需要他变得克制。 想到这里,陆江初又想起了那件自己怀疑的事情,她只感觉心中沉沉地压了一块石头。 陆江初难以想象,假如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事实会给她造成多大的冲击。 或许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带着一种让人惶恐而庞大的力量,所有的选择,所有受到的馈赠,都在背后写着价格。 在舒缓的海风之中,陆江初他们终于等到了,斯科特的车队的离开。 是时候去救徐瑱了。 只不过这一步,并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只需要他们派人进去,然后远程指挥即可。 陆江初将指挥权交给了严嵇,她继续盯着海面发呆。 在陆江初没有看到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她。 那人就是那个酒保。 那酒保嘴角微微扬起,突然自顾自地说道:“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吗?” 他手中拿着一个水晶杯,里面还有红酒的酒渍,他有些陶醉地闻了一下酒杯上的酒香,姿态优雅,并不会显得变态。 如果陆江初在这里的话,她很有可能会认出,这个酒保手中拿着的酒杯,正是她刚才喝葡萄酒时所用的那个。 因为斯科特已经离开,离开的时候他为了安全起见,还带了不少人。 所以赛车场的防卫非常空,斯科特的那个包厢,只守了几个人。 这么多人如果需要防备一般的贼已经足够了,但是严嵇与陆江初的手下,实力比一般雇佣兵还强劲,对付那些人不过如同砍瓜切菜般简单。 徐瑱被成功救了出来,这让陆江初有些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或许是突然放松下来,又或许是那杯酒的后遗症,陆江初此刻突然感觉,强烈的困意一下子席卷而来,如同澎湃的海潮一般,将她彻底地淹没。 好在严嵇看出了她的困意,他语气温柔地对陆江初道:“江初,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先休息,我会守着你的。” 陆江初点了点头,只来得及给严嵇说一句“谢谢”,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如果陆江初此刻还拥有理智的话,她就应该能够察觉到,这种强烈的困倦来的实在没有道理。 但是陆江初此刻已经完全昏睡了过去。 而严嵇想到陆江初昨夜熬了一个通宵,也就没对她的状态有丝毫怀疑。 他心中满是对陆江初的怜惜,只希望她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严嵇耳边响起:“严先生,好久不见。” 严嵇转头,发现那人他并不认识。 那是一个酒保打扮的人,五官不算特别深邃,而显得十分柔和,黑发黑眸,看上去有一些亚裔的血统。 严嵇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于是他礼貌地问道:“这位先生,我们之前见过吗?” 不知为何,虽然这个人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攻击力,但严嵇心中却隐隐提起了防备。 他下意识感觉这个人很危险,极度危险。 这种感觉来的毫无缘由,严嵇只能将其归为身体的本能。 面对严嵇的问题,那个酒保笑了笑,然后他问严嵇道:“我这个笑容让你感觉熟悉吗?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严嵇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他想起了陆江初刚才的话,又想起了许多过往的事情。 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严嵇难以想象,他的江初该有多伤心。 感受到严嵇惊骇的目光,那人又微微笑了笑,声音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尖利与古怪:“看来严先生已经认出我了,甚至还有时间为我的江初感觉伤心。 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什么敢出现在你面前吗?” 面对那人语气嘲讽的问题,严嵇的面色逐渐平静了下去,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枪拿了出来,举起来对准了那个人。 第303章 酒保 徐瑱在一片黑暗中醒了过来,昨晚不眠不休,他睡得太沉,什么时候被人装进了一个箱子里都不知道。 徐瑱有些慌张,此刻他的嘴里塞了一块布,而手脚都被捆缚,身体周围还填着软软的棉花,让他想发出声音都不可能。 处于这种状态的自己,让徐瑱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不少黑帮片。 这段时间他进入黑手党卧底以来,一直都处在一个相对还算文明的环境里,徐瑱并没有看过太多血腥的场面,也因此他之前很难对斯科特有什么畏惧心理。 但是现在完全处于黑暗中的他,一切感受都被放大了,想法也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徐瑱首先想到韩国的黑帮片中,卧底都会被扔进灌满混凝土的铁桶中,然后沉入大海。 现在他的情况不太像那种,徐瑱感觉自己被塞在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里。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这个木箱不会就是他的棺材? 因为他没有说实话,所以斯科特要将他活埋? 想到这里,徐瑱眼中就流露出悔恨,早知道他就应该编两句话,先应付斯科特再说。 这样说不定还能拖拖时间,到时候老大就来救他了呢! 但是很快徐瑱就发现,自己这样胡思乱想不行。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一直内耗的话,着实有些离谱。 他得想办法自救才行! 实在自救不了,也要赶在自己被活埋之前,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啊! 正在徐瑱努力想办法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这个木箱子的隔音不太好,这样看来,箱子肯定也厚不到哪里去。 这个发现让徐瑱高兴了一下,箱子不厚的话,他逃生的机会就可能增加。 或许是因为太高兴了,又或许是因为缺氧,徐瑱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他竟然听到了陆江初的声音。 他的老大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这难道就是他临死前所想的东西吗? 徐瑱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对老大的忠心,他都有些替陆江初感动,感动于陆江初竟然能有自己这样忠心的下属。 就在徐瑱正胡思乱想、自我感动的时候,陆江初坐到了包厢里的沙发上。 在进来之后,陆江初就一边与斯科特聊天,一边环视了整个包厢。 这也是徐瑱会在箱子中,听到陆江初的声音的原因。 这个包厢就如陆江初所想的那样,面积并不大,毕竟在这里很多时候只是为了看赛车而已,并不需要很大的空间。 陆江初注意到了一排箱子,这种橡木的箱子一般用来储存红酒,但由于陆江初怀疑包厢里面藏了人,那堆箱子就成为了她主要的怀疑目标。 于是陆江初顺势将话题转到了红酒上:“上次我在某个行省喝过一款很好的艾格尼科葡萄酒,不知道博拉诺先生对这种酒有没有什么独特的见地?”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还一直与严嵇十指相扣着,两个人显得十分恩爱。 之前一直都是斯科特绞尽脑汁找话题,而陆江初只会礼貌性地接两句,这让斯科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太讨陆江初喜欢。 这回陆江初终于肯主动开口了,所说的话题还是斯科特擅长的,斯科特立马高兴了起来,声音都有些亢奋:“真巧,陆小姐,我这里正好有好几瓶30年的艾格尼科,风味格外完美。 陆小姐你可能不了解,艾格尼科葡萄酒如果年份比较低的话,酸度会比较高,虽然那时候艾格尼科还是带着莓果与黑松露的风味,但终究不够完美。 但若是年份有30年的艾格尼科,在其储存的过程中,酸度会得到平衡,这时候的酒液里,味道就没有那么单调了。 酒液深层次的干花、烟熏和鲜味等陈年香气,就会逐渐释放出来,尤其独特。” 说着,斯科特就从墙边那排箱子里,最上面的一个箱子中取出了一瓶艾格尼科葡萄酒,没有丝毫犹豫就用开瓶器将其打开,然后将酒液倒入了醒酒器之中,递给陆江初观察其层次。 陆江初的注意力全在箱子上,这种用于储存葡萄酒的木箱里面很大,为了保护酒瓶,箱子内部都有大片的棉花包裹。 如果在里面装一个人的话,那个人想要发出声音恐怕都不可能。 陆江初接过斯科特递给她的醒酒器后,便假装在观察酒液,实际上却是透过醒酒器的透明玻璃,更加仔细地观察那些箱子。 终于,陆江初在一个最角落处的箱子上,发现了异常。 那个箱子明显关得过于紧了,上面也没有东西覆盖,箱子周边的墙体还有被磕坏的痕迹。 那痕迹很新,应该是刚才弄出来的。 察觉到异常后,陆江初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有让斯科特发觉她的不专心。 看陆江初差不多已经观察完了,斯科特正想接着介绍,没想到严嵇却在此刻抢了他的台词:“我记得艾格尼科葡萄酒的明星产区,位于意大利南部的卡帕尼亚和巴斯利卡塔。 这两个地方的葡萄虽然都是同一品种,但因为水土的不同,酒酿造出来也有不同的风味。 我看这个酒颜色很深邃,还散发着一种由火山岩土壤带来的巧克力和李子的芳香。 从味道判断,我猜测它产自卡帕尼亚的图拉斯产区,不知道我这个判断对不对?” 听到严嵇的话,斯科特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严嵇的判断显然是正确的,但是却让斯科特没有了继续摆弄自己学识的机会。 陆江初站在一旁笑而不语,大脑里面正在思考如何接近那个可疑的箱子。 斯科特也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心中对严嵇的厌恶,他微微笑了笑,赞扬道:“严先生果然学识渊博。” 说着,斯科特就将醒好的酒倒入了高脚杯之中,高脚杯看上去像是玻璃所做,但触摸的手感却很温润,陆江初认出这是水晶。 这么一套杯子算不得多稀有,但想要和斯科特拉近关系,多利用利用他的陆江初,却还是礼貌性地赞扬道:“这个水晶杯很漂亮,尤其是在装上了葡萄酒的时候。” 陆江初的赞扬治愈了斯科特,然后他们又聊了聊今天的赛车事件。 当陆江初表达自己对尤里斯的歉意时,她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水晶杯上面敲击着。 之所以会这样并非因为这是陆江初的习惯,而是因为她想要试探一下,在箱子里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徐瑱。 这次陆江初传递暗号的方式,还是和她假装披萨外送员那次相同。 都是通过有节奏的敲击声,进行信息转码。 这时被困在箱子中的徐瑱,简直是热泪盈眶了。 他没有想到他刚才听到的声音并非幻觉,他的老大竟然真的来救他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徐瑱就兴奋了起来,他刚才也在努力地挣扎,还真让手部的绳子松动了一些。 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有成效,主要还是因为那些人绑他的时候赶时间,绑得太急了,许多细节之处不够到位。 虽然这么一点松动不足以让徐瑱脱困,但却可以让他弄出一些小小的动静了。 很快,陆江初在传递完暗号后,就听到那箱子里也突然传来了一声小小的敲击声。 斯科特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是他还没有察觉到声音传来的方向,陆江初就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能有机会,与号称‘太阳神’的博纳诺先生比一场?” 陆江初说这话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勾起。 或许是有些微醺,她依在了严嵇的肩头,整个人十分风情万种。 斯科特都有些看呆了,哪里还注意得到刚才的声音。 毕竟这里是赛车场,会嘈杂一些也正常。 斯科特的注意力全被陆江初夺了去,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回答:“如果陆小姐想的话,我们一会儿就可以比赛一次,陆小姐实力强劲,到时候可不要对我放水啊。” 听到斯科特的话,陆江初又笑了笑,她摇头说道:“我答应过我哥哥,我会酒后驾驶,还是下次。”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认真,就像一个小朋友一般,显得很可爱的样子。 斯科特又被击中了。 他忍不住想捂住自己的胸口。 斯科特发现,不管陆江初表现出怎样的样子,他都喜欢进了骨子里。 曾经斯科特从来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但是此刻他却开始相信了。 在斯科特眼中,陆江初就是他的命中注定,是他贫瘠生活中突然涌现的梦想,是他的阳光与月亮。 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虽然只喝了几口酒,但陆江初却有些醉了,目光都变得迷茫起来,眼中也隐隐有水意。 这样的她实在撩人,如果不是严嵇时刻都守在陆江初身边的话,斯科特保不准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了。 陆江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因为被打扰到有些不满。 斯科特见她这样,立马心疼起来,因为他又吵到陆江初,斯科特直接起身去开了门。 他也明白,他的手下会在这时候找他,定然是因为有急事,于是也不敢拖延。 来找斯科特的那人,的确是他的心腹。 斯科特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起身以后,陆江初的目光就变得无比清明,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意。 但陆江初还是倚在严嵇的肩膀上的,她下意识地把玩着严嵇修长如玉的手指,视线越过严嵇的肩头,看向斯科特那边。 陆江初发现,在那个敲门的人和斯科特耳语两句后,斯科特的表情立马就阴沉了下去,整个人在愤怒之中还有一些焦灼。 这让陆江初有了一些猜测,她此刻又离严嵇近了一些,说话时她的嘴唇差点贴住了他耳朵:“严总,阿嵇,你都安排好了吗?” 严嵇这才发现,陆江初虽然还有着理智,但实际上却是真有些醉了。 斯科特拿出来的这瓶艾格尼科葡萄酒并非凡物,属于30年陈酿中的精品。 葡萄酒中的酸性物质,是因为单宁的存在而产生的;但在时间的作用下,单宁软化,酸味也由之减轻,口感变得更为醇厚,同时能够释放出新的风味。 这种效应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会让酒精度显着提高,更易醉人。 艾格尼科葡萄酒虽然度数比不上蒸馏过的白兰地,但也算得上是葡萄酒中较烈的一种了,陆江初刚才还喝了不少,自然会有些微醉。 严嵇很喜欢陆江初现在这个样子,她看上去十分冷静,做事也很有条理,但实际上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给人一种姿态轻盈的感觉。 严嵇最喜欢的是,处于这种状态中的陆江初,会下意识亲近他,不会总拒他以千里之外。 斯科特得到的消息,对于他而言,简直算得上是晴天霹雳—— 他父亲回来了!还在第一时间召集了集团股东,举行了会议。 根据线人的消息,他父亲现在看上去精神奕奕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几天前还只能病弱地躺在床上的人。 他能够醒来就说明有人给他解了毒,但是这种情况实在太过离奇,毕竟那种毒素可是斯科特在美国时,聘请了好几位化学博士给他研发的。 就连那几位博士都不知道该毒素的解毒方式,别人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更何况按理来讲,斯科特给老教父所下的毒,足够让老教父在今天早晨就毒发身亡,没道理他现在还活着,还能活得这么好。 除非,老家伙运气好,真遇到了一个神医,能在几个小时之内就给他解毒…… 但是,比起这种不太现实的可能性,斯科特还是更倾向于认为,自己身边有了叛徒。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之前许多让斯科特感觉困惑的东西,此刻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老家伙会那么容易被救走?因为叛徒里应外合。 为什么老家伙这么快就被解了毒?因为叛徒一早就在准备解药。 为什么老家伙都已经召开股东大会了,自己现在却才知道消息?因为叛徒封锁了信息的传递! …… 斯科特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面色顿时冷得可怕。 而被他认为不可能的神医陆江初,此刻正低头专心把玩着严嵇的手指。 她坚信自己没有醉,并且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救出徐瑱。 反正斯科特现在麻烦缠身,很快就会向她告辞。 不过在斯科特告辞之前,她和严嵇必须要先离开,不然到时候即使救出了徐瑱,也会引起斯科特的怀疑。 想到这里,陆江初猛地站起了身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真有些醉了,头有些晕乎乎的。 陆江初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按理说这酒不该有这么高的度数啊。 但是很快她就将心中的疑虑给抛到了脑后,陆江初想,自己之所以会醉得这么厉害。 多半是因为太久没有碰酒精,导致身体对酒精的耐受度降低的原因。 这的确说得通,陆江初也就没有继续怀疑。 好在陆江初起身的时候,严嵇是扶着她的,如此一来她才没有摔倒。 而一直听着外界动静的徐瑱,听到了陆江初向斯科特告别的声音。 这让徐瑱松了口气,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他当然不会认为陆江初之所以表现出离开的态度,是想要放弃他。 作为陆江初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徐瑱很明白陆江初的行事风格,陆江初看上去风格激进,做事的时候却一向很稳妥。 斯科特其实是不舍得离开陆江初的,但是他现在深陷麻烦之中,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江初离开。 待到陆江初走之后,斯科特也准备回到罗马,老教父回去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让斯科特无比恼怒。 这样来看的话,之前斯科特认为可信任的人,现在都背叛了他。 对于这一点斯科特其实早有预料,毕竟那些人能够信任他,也是因为他是老教父儿子的缘故。 只要那老家伙一回去,自己就不要想有任何话语权了。 而如今的问题出在,自己也是集团的股东之一,临时召开大会,老家伙居然没有叫上他。 他是有什么怀疑了吗? 斯科特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就算老家伙有怀疑,或者就算他抓到真正的证据,那又怎么样呢? 老家伙的那些私生子,可全都被自己搞死了,现在他就是那老家伙唯一的儿子,不可能会被舍弃? 想到这一点后,斯科特的心平静了不少,也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了。 想到还在柜子里的徐瑱,又想起老家伙对徐瑱的信任,斯科特对手下命令道:“不用管徐先生,让他再在柜子里待一会儿,我说可以放出来了再放他出来。” 之所以如此命令,是因为斯科特还考虑着杀人灭口的必要性,他有点想这样就把徐瑱活埋了,但又有一些投鼠忌器。 在斯科特没有想清楚的情况下,徐瑱只能这样处于中间状态。 而这就是陆江初想要的状态。 其实在陆江初他们离开古堡不久后,昏迷不醒的老教父就已经醒来了。 造成老教父身体虚弱的东西,主要是那个毒素,陆江初的解药很厉害,直接将毒素连根拔除,也因此老教父才会那么快就醒来。 陆江初之前是想把老教父当做底牌用的,但是在出门之后,她想到现阶段的情况,就和严嵇商量了一下,他们俩决定在老教父醒来后便将其送回罗马。 所以老教父之所以能够不惊动帮派内部斯科特的人,就成功回到帮派,主要是因为有严嵇的帮助。 因为陆江初喝了酒的缘故,她没有继续开车,严总做了她的司机。 陆江初靠在座椅上,有些在发呆,他们将车停在了悬崖的背风处,两个人沉默着享受海风的寂静。 陆江初想起了尤里斯,她突然开口说道:“笑死了,尤里斯竟然又被他那群手下,扔进了海里。” 她的话里虽然说着“笑死了”,但陆江初的声音却没有半分笑意。 严嵇看得出来,陆江初虽然谈起了尤里斯,但心中却实际在想其他的人。 他并没有把这一切给拆穿,而是附和了陆江初的话:“那群人的确很会见风使舵,不过他们会这样,也多半因为平时就没有少受尤里斯的压榨。” 陆江初“嗯”的一声,随后又陷入了沉默。 最近她总是这样,严嵇也不见怪,就这样一直陪着她。 在严嵇心中,能这样陪着陆江初,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静谧的氛围在流淌,陆江初却突然叹了口气。 她侧着头看向严嵇,语气中有些迷茫也有些困惑:“假如我心里怀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那怎么办? 很多事情我现在想来,都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种感觉真是差劲。” 说话的时候,陆江初的声音逐渐变轻,整个人像是一阵透明的风,带着淡淡的惆怅。 严嵇不知道陆江初开始怀疑谁了,他只能以自己的角度,给陆江初一个回答:“如果是真的怀疑的话,那就说明心中有猜测。 我觉得现阶段不用多想,我们只需要去做事情,验证心中的猜测就好了。 你做科学研究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提出假设然后去验证,假设成立就继续推进,假设不成立就换一种假设。 想法与实际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如果只是想、只是在内心担忧的话,就容易造成内耗,导致焦虑。” 听到严嵇的话,陆江初笑了笑,兴起之下评价道:“你最近好像变得很有耐心了,我还有些不习惯,总是想起以前的你。” 其实严嵇的改变也不止在是否耐心上面,陆江初觉得更根本的,还是严嵇更加克制与收敛了。 曾经他不是那样的人,以严嵇的出身而言,他的身份也不需要他变得克制。 想到这里,陆江初又想起了那件自己怀疑的事情,她只感觉心中沉沉地压了一块石头。 陆江初难以想象,假如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事实会给她造成多大的冲击。 或许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带着一种让人惶恐而庞大的力量,所有的选择,所有受到的馈赠,都在背后写着价格。 在舒缓的海风之中,陆江初他们终于等到了,斯科特的车队的离开。 是时候去救徐瑱了。 只不过这一步,并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只需要他们派人进去,然后远程指挥即可。 陆江初将指挥权交给了严嵇,她继续盯着海面发呆。 在陆江初没有看到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她。 那人就是那个酒保。 那酒保嘴角微微扬起,突然自顾自地说道:“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吗?” 他手中拿着一个水晶杯,里面还有红酒的酒渍,他有些陶醉地闻了一下酒杯上的酒香,姿态优雅,并不会显得变态。 如果陆江初在这里的话,她很有可能会认出,这个酒保手中拿着的酒杯,正是她刚才喝葡萄酒时所用的那个。 因为斯科特已经离开,离开的时候他为了安全起见,还带了不少人。 所以赛车场的防卫非常空,斯科特的那个包厢,只守了几个人。 这么多人如果需要防备一般的贼已经足够了,但是严嵇与陆江初的手下,实力比一般雇佣兵还强劲,对付那些人不过如同砍瓜切菜般简单。 徐瑱被成功救了出来,这让陆江初有些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或许是突然放松下来,又或许是那杯酒的后遗症,陆江初此刻突然感觉,强烈的困意一下子席卷而来,如同澎湃的海潮一般,将她彻底地淹没。 好在严嵇看出了她的困意,他语气温柔地对陆江初道:“江初,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先休息,我会守着你的。” 陆江初点了点头,只来得及给严嵇说一句“谢谢”,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如果陆江初此刻还拥有理智的话,她就应该能够察觉到,这种强烈的困倦来的实在没有道理。 但是陆江初此刻已经完全昏睡了过去。 而严嵇想到陆江初昨夜熬了一个通宵,也就没对她的状态有丝毫怀疑。 他心中满是对陆江初的怜惜,只希望她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严嵇耳边响起:“严先生,好久不见。” 严嵇转头,发现那人他并不认识。 那是一个酒保打扮的人,五官不算特别深邃,而显得十分柔和,黑发黑眸,看上去有一些亚裔的血统。 严嵇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于是他礼貌地问道:“这位先生,我们之前见过吗?” 不知为何,虽然这个人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攻击力,但严嵇心中却隐隐提起了防备。 他下意识感觉这个人很危险,极度危险。 这种感觉来的毫无缘由,严嵇只能将其归为身体的本能。 面对严嵇的问题,那个酒保笑了笑,然后他问严嵇道:“我这个笑容让你感觉熟悉吗?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严嵇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他想起了陆江初刚才的话,又想起了许多过往的事情。 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严嵇难以想象,他的江初该有多伤心。 感受到严嵇惊骇的目光,那人又微微笑了笑,声音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尖利与古怪:“看来严先生已经认出我了,甚至还有时间为我的江初感觉伤心。 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什么敢出现在你面前吗?” 面对那人语气嘲讽的问题,严嵇的面色逐渐平静了下去,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枪拿了出来,举起来对准了那个人。 第304章 选择死亡? 是夜。 陆江初醒来的时候,古堡的电动窗帘自动拉开了,夜色就这样闯入了陆江初的视线。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 不过她的确休息得不错,身体也感觉很舒服,或许前段时间是真的太累了。 陆江初想了想,倒也觉得这个猜测比较合理,毕竟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陆江初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冲击,自然身心俱疲。 没想到一杯艾格尼科葡萄酒就能有这样的效果,陆江初打算什么时候,去买那么一箱放在自己家里喝着玩儿。 这样多半就不会再有失眠的情况了。 在陆江初醒来后没多久,严嵇就打开了她的房门。 严嵇手中还端着一个餐盘,里面装着晚餐。 陆江初闻到了牛排的香气,一时间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非常期待地坐在了桌子前,等待严嵇的投喂。 看陆江初这样子,严嵇微微笑了笑。 自从他没有刻意模仿顾和光之后,陆江初才发觉,她其实也挺喜欢严嵇那略带冰冷的笑容的。 因为严嵇与顾和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们灵魂的底色就不同,陆江初此刻更加分得清了。 这一次,晚餐就没有葡萄酒了,陆江初还有些遗憾,抱怨了一句:“牛排怎么能不配红酒呢?” 见她这样,严嵇有些无奈,却还是语气温柔的劝到:“你想想,你上午喝了那么一杯酒,便把午饭都错过了,现在再喝一杯,难不成要继续昏睡过去?” 陆江初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橙汁,然后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就算我现在才醒来,可不也已经晚上了吗?晚上就是应该睡觉!” 严嵇在这时却没有退让:“晚餐当然应该睡觉,但是如果将酒精辅助入眠养成了习惯,对身体的伤害又大了,所以不行。” 他的态度太过坚决,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好像真的看出了陆江初打算以红酒助眠的想法,于是提前给陆江初打一个预防针。 陆江初难免有些理亏,最后只能悻悻然地将一切都作罢。 不过好在,虽然没了喜欢的葡萄酒,但是陆江初却很喜欢作为饭后小甜点的柠檬派。 这种派的风味陆江初从没在其他地方吃过,一时间十分喜欢,她扬着嘴角问道:“这道菜是谁做的?” 陆江初没想到,严嵇竟点了点头:“我做的。” “这怎么可能?”陆江初第一反应便是质疑。 但感受到严嵇那认真的目光后,陆江初也有些不确定了,犹豫之后又问了一句:“真的吗?” 严嵇见陆江初这样,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于是详细地解释了一下:“当然是真的,如果具体的配料如何放,都是古堡的厨师教我的。 火候上面一些东西很难量化,我就只能自己守着,好在一炉能烤许多个柠檬派,虽然有些柠檬派烤过头了,但还是有一个能拿出手的,现在就在你的盘子里。” 听严嵇这样说,陆江初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样才对嘛。” 吃过严嵇做的不少顿饭,陆江初知道严嵇的水平,他属于那种模仿能力很强的人,只要老师给力,严嵇就能够做出不错的菜肴。 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柠檬派,陆江初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徐瑱的事情,于是她抬头看向严嵇。 陆江初还没说话,严嵇就猜到了她的问题,回答道:“你的小弟正在餐厅等你,他好像饿坏了,一直在吃东西。” 陆江初挑了挑眉,她跟随着严嵇一同下了楼。 餐厅在一楼的位置,有着那种长长的木桌,几十个座位。 陆江初到餐厅的时候,徐瑱正在大快朵颐,他只感觉自己如同身处梦境。 面前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菜肴,穿着西装的服务人员站在徐瑱身侧,观察着徐瑱需要什么。 往往在徐瑱还没有开口之前,他们就将他需要的菜肴,放在了他手边。 桌上点着不少蜡烛,蜡烛的光洒在银质餐具上,营造出一种柔和而梦幻的色彩。 徐瑱只觉得自己现在所受到的待遇,简直如同皇帝一般,难免有些陶醉。 以前他虽然经常和陆江初一同,但陆江初并不是一个喜欢奢华、耗费人力的人,所以很多时候她吃得比徐瑱还简朴,没有什么过多的享受。 作为在网上纵横的黑客,无数个敲代码的日日夜夜,陆江初与徐瑱靠着啃面包就能支撑不少时间。 后来硅谷又开始兴起代餐文化,所谓的代餐有点类似于科幻小说中的营养液,一瓶喝下去,整个人都饱了,里面还有各种维生素,总之从营养成分来看,它是绝对能够维持人的生存的。 徐瑱现在还记得,那时候他与陆江初,买那种叫做ylent的营养液,能够成箱成箱地买。 所以他们俩能够取得到那些成就,很多时候和天赋并没有太多联系,在背后的付出与汗水,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那时他们在喝完好几箱营养液后,甚至觉得直接一箱一箱买很麻烦,于是直接打电话向那个公司订购了一屋子的营养液。 结果还没喝几天,那些东西便被突然来视察的陆垂云看见了。 显然,生活质量一向很好的小陆总,没有想到自己妹妹的生活过得如此之差,一时间大发雷霆,当即就让人把那一屋子的营养液都扔掉了。 他还顺便收购了那个制造营养液的公司,保证陆江初以后想买营养液也买不到。 当然,为了防止陆江初被饿死,陆垂云就有了随时给陆江初配厨师的习惯。 这种习惯延续到了他给陆江初买房子时,也一定会很注意厨师的配套问题,比如这座古堡就是这样。 虽然陆江初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去这些房产居住,那些厨师也就没有什么人需要服务,但是陆垂云宁愿一直花钱养着那些厨师,让他们在陆江初在的时候好好做饭。 厨师们受到如此优渥的待遇,一个个充满了工作热情,他们会干这一行本就是喜欢,平时的空余时间多了,也就更有心思去研发新的菜肴。 他们所研发的那些菜肴都很美味,不少都能用特别普通的菜,做出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陆垂云倒是从中发现了商机,让不少新式菜肴的生产规范化、流程化,这几年因为这项新举措,陆氏集团名下多了不少知名餐厅与酒店。 这些东西徐瑱并不知道,甚至就连陆江初都不太了解。 此刻的徐瑱只觉得自己身处天堂之中,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却又不是狼吞虎咽,倒还显得有几分优雅。 于是陆江初来的时候便看见,徐瑱非常“优雅”地在两分钟之内干完了一个,半个人头大小的红烧肘子。 这让陆江初有些疑惑:“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了?” 也不怪陆江初如此问,毕竟徐瑱这样子看上去是有些吓人。 其实徐瑱此刻也差不多饱了,在见到陆江初之后,他便用湿热的帕子抹去了手上的油污,对陆江初露出了一个非常满足的微笑。 见他这样,陆江初倒觉得有趣。 但是不知为何,尽管一切事情好像都表现得十分正常,陆江初心中却总有一种紧迫感在。 她没有和徐瑱闲聊两句,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徐瑱道:“你发给我的那些资料,是怎么查出来的?” 今天陆江初开始说正事,徐瑱也认真了不少,立马就回答道:“这些东西是我黑了它们名下不少公司的交易合同单,找到的信息。 我发现,合同单上所写的,都是海产品运输,比如北极的磷虾等等,但是货轮的路线不对。 他有许多货物横跨欧亚,却绕过了苏伊士运河,另外吨位和排水量也有问题。 这种问题是我从一些国家检测部门的数据中发现的,那些数据如果不仔细对比分析的话,根本不会有任何异常。 我也查询了一下,前些年斯科特和老教父因为毒|品贩卖的问题起了巨大冲突,老教父不想在国内经营此项生意,但也因此受人围攻。 老大你是知道的,这种成瘾性的东西利润一向大,斯科特自然不愿意放弃。 但是意大利国内这方面渠道已经满了,他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自己制|毒,要么从哥伦比亚等地方运输。 后者成本太高,毕竟哥伦比亚方面也更愿意让自己的商品去往美国,那样从路程来看还近不少,而渠道也更加成熟。 如果要自己制作,首先技术方面是个问题,还有就是原材料。能够用于制|毒的原材料在意大利是被管控的,这就是斯科特要从国外运回来的东西。 海关那边我怀疑他已经打通了关系,但是只是小海关以及小港口有他的人。 这个生意他已经做了好几年,也因此积攒了不少的钱,但是最近他变得更加激进了。 首先是原材料的需求大增,其次是他所卖出的东西纯度也更高了。 之前我就在圈子里面打听到,有一位叫做‘酒保’的人,据说是新的制|毒者。 他能够将货物的纯度提得很高,从粉末变为透明的晶体,就会极大增加上瘾性,也会极大提高利润率。 从最近他从海外运输的货物有大规模增加的情况可以看出,那个叫做‘酒保’的人一定是一个化学专家,同时精通体系设计,已经有了机械化自动流程生产的能力。 这个人的出现,会保证斯科特拥有更多的金钱去收买老教父的手下,从而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如果只是这些东西的话,我恐怕不会特别在意,只会默默搜集证据,在结束卧底的时候报警举报斯科特。 但是最重要的东西在于,那个叫做‘酒保’的人,使用的是一个笑脸形状的图标,作为自己的商标。” 说出这些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徐瑱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好像那个被他提起的“酒保”,此刻就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样。 不过他身边只有陆江初与严嵇,这让徐瑱不由有些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果然,这段时间还是神经太紧绷了啊。 陆江初听着徐瑱的话,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让人感觉她正在思索之中。 徐瑱也不急,就这样等着陆江初发话,而他也在努力思考,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忘掉了的东西。 过了好几分钟后,陆江初才开口问道:“斯科特变得更激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瑱思索片刻后回答:“三个月前。” 陆江初又追问道:“三个月前,带着笑脸标志的那些毒|品,才开始流行的吗?” 徐瑱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或许是……” 但是很快,徐瑱的声音就坚决了起来:“不对,半年前就开始流行了,那时候毒|贩的网络中,就已经有了将这种药物宣扬成高级货的广告。 我见过最早的一份资料,是今年2月14日的,当时那个贩卖者表示,这份货物来自金三角,属于最顶级的成瘾品,同样分量价格是普通货物的三倍。” 今年2月14日。 陆江初莫名地对这个日期有些敏感。 她转头看向严嵇,而严嵇则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僵硬:“那天我们俩去办了离婚手续。” 陆江初用提问的方式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你说,时间如此一致,只是一个巧合吗?” 严嵇与徐瑱都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也很难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好在陆江初并没有想得到一个回答,她将这个疑点记在心中后,又看向徐瑱:“你找到这些信息的时候,难道它们没有删除吗?” 徐瑱此时露出了一个自得的笑容:“当然删除了,但是只要在网络世界存在过的东西,就必然留下痕迹。 我就像是一个考古学家,将那些痕迹给挖出来,然后想办法复原罢了。” 徐瑱说这段话的时候,看向陆江初的目光中满是期待。 陆江初自然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曾经的徐瑱并不擅长这种需要抽丝剥茧的数据挖掘复原工作,一向都做得很差劲。 这次,他竟然能够在信息繁复的烟海之中,找到蛛丝马迹,自然想得到陆江初的表扬。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老大,陆江初自然不会吝啬说几句表扬的话语,于是她点头赞许道:“很厉害,你这次做得比我都好。” 虽然只是这么浅浅的一句话,徐瑱听到却感觉自己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更加激动了:“谢谢老大!” 看着他们俩的互动,严嵇好像知道徐瑱为什么那么依恋陆江初了。 很大程度上来看,对于徐瑱而言,陆江初是如同师长一般的人。 这让严嵇对徐瑱放心了不少。 或许是陆江初的表扬,对徐瑱的影响比较大,徐瑱竟在这时又想起了些什么,他突然说道:“老大,我记起来了,在今天你们离开包厢后,斯科特对他的手下说道,晚上要去码头接货。 他还说到时候‘酒保’也会一同去,好像这批货物特别重要,有着很大的影响,极有可能会改变意大利国内毒|品流通市场的版图。” 陆江初皱起了眉头。 如果斯科特所说为真的话,那这就说明,今晚新到港口的货物,很有可能会将提炼品的纯度再次提升。 只有这样有划时代性质的药物,才有可能通过新技术的革新,将原有的势力划分给打破。 这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是对于陆江初而言,还是对于大部分普通民众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能将这种危险品扼杀在摇篮之中,陆江初觉得,自己或许就能够,切断笑脸的财源。 那样,笑脸的组织想运行下去就比较困难了。 之前陆江初就怀疑,那人是怎么有这么多钱的,看来对于那样的人而言,走违法的途径就是来钱最快的途径。 陆江初也不感到意外。 至于那个叫做“酒保”的人,到底是不是笑脸本人,陆江初还不确定。 她只是明确了一个原则,她绝不会让那个人继续活下去。 下定了决心要去阻拦这场交易后,陆江初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此刻是晚上8点。 一般而言,斯科特所要做的交易,为了掩人耳目都会在凌晨进行,陆江初还有几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但是对于一件事情,她却有些犹豫。 严嵇永远都是了解陆江初的,他在此刻问道:“江初,你是在犹豫是否要通知国际刑警组织吗?” 心中的想法被严嵇一猜一个准,陆江初也不惊讶,最近其实她都有点习惯这种事情了。 她直接点了点头。 在严嵇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徐瑱先发话了:“我觉得这得看咱们这边人够不够。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现在我们就将消息告诉给了那边,可能会提前走漏消息。 更何况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只要那边派人介入,我们在行动上就没了自主权,他们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杀人的。” 徐瑱很清楚陆江初对“酒保”的杀意,所以提了这么一句。 而正是这句话,让陆江初放弃了提前报警的想法。 欧洲不少国家已经取消了死刑,所以即使“酒保”所制造出的那些毒|品,足以在华国十几个来回,他却仍旧会好好地活在监狱之中。 像他那样的人是天大的祸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只是这样的话,人手就不够了。 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提前踩点埋伏就很重要。 而更重要的问题就在于,徐瑱只听到了码头二字,但是他们现在位于一个海滨城市,大小码头分布无数,很难提前确定。 事情好像陷入了一个悖论的死循环之中,严嵇突然说道:“你们有注意到,斯科特所开的是一辆新能源车吗?就是那位新世界首富,所拥有的企业制造的新能源车。” 严嵇所提到的新世界首富,是一个叫做麦克斯的人,那人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这一举攀登到了世界财富的最顶端,主要是因为最近a国的股市上涨很厉害,股票价格的上涨,也导致了那位新首富身价的上涨。 麦克斯是物理专业出身的,但是后面却去做新能源车以及软件平台了,他是一个很会营销的企业家,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很让年轻人喜欢的人设。 他的车并不贵,对于很多人而言是一种时髦的玩具,不少人喜欢改装车上的软件系统,实现各种有趣的功能。 斯科特毕竟是个年轻人,表面上还是个大学生,不开这样的车并不奇怪。 陆江初很快就理解严嵇的意思:“你是说车上的行驶数据?” 严嵇点头。 像这种新能源车,使用很多功能都必须联网,很多时候数据会同步上传。 为了这么一个数据同步问题,麦克斯还自费发射了好几颗卫星,同时还完善了火箭回收系统,一时间风头无两。 所以说,只要能够得到斯科特车辆的行驶数据,陆江初就能通过那些历史数据,找到他们需要提前布置的码头。 从车辆的选择看来,斯科特做事终究还是稚嫩了不少,没有他父亲那么老练。 这可能也是他最终会失败的原因。 如果陆江初选择走正常的渠道,想要获得斯科特那辆车的数据,是不太可能的。 对于现在这些大型的跨国公司而言,他们很难被一个国家所束缚,不少人为了逃税,公司的注册地都放到开曼群岛之类的地方去了。 之前就出过一件事,某位犯罪嫌疑人死亡之后,a国警方想从那个嫌疑人的手机账户中,找到关于犯罪的线索。 但是这样的要求,却被那个手机公司给拒绝了,除非国会愿意修改法案,他们就有权拒绝。 对于警方而言这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是对于不少该手机的受众而言,他们却自认为自己的信息处于一种安全的状态之中。 所以就连警方都不可能要到的数据,陆江初自然也不可能走正规渠道获得。 好在,作为一个黑客,她也不太习惯走正规渠道。 陆江初拿出电脑,就开始攻击那家汽车公司的数据储存服务器。 徐瑱也没有闲着,酒足饭饱之后,正想动动脑子,于是他也在网络上给陆江初打掩护,掩盖陆江初可能会留下的痕迹。 这是一份充满技术性、并且需要耐心的工作,徐瑱做得倒是还算适应。 陆江初所做出的攻击并不明显,她的一切行为,都隐藏在数据流的海洋之中。 这就如同一滴水消失在海中了那般,让人根本没办法找到痕迹。 让陆江初有些意外的是,这一切她做的竟然还有些困难,那个公司看来有高人,将防火墙系统布置得比某些国家的银行安保系统还好。 不过就像黑客界一直流传的一句话一样,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系统。 一个系统在现阶段人工智能的发展情况下,是不可能完全脱离人类的掌控而运行的。 而人,就是最大的漏洞。 陆江初思考片刻之后,先进入了防卫没有那么森严的公司内网之中。 内网一般都有员工论坛,陆江初将一个带有病毒的链接,替换了某个论坛讨论区的入口。 这种替换是一次性的,只要有一个人点击了它,链接上所带有的病毒,就会像隐秘的蛇一样,顺着那人的数据流,获得那人的账户信息。 陆江初需要的是在账户信息中,找到一把可以进入系统的钥匙。 好在现在时间也没有太晚,内网也是可以聊天的地方,还有不少员工正在线上。 陆江初所布置的那个链接,在被扫描出来之前,就已经有员工点击了。 这是比较幸运的事情。 但是不那么幸运的就是,点击陆江初链接的员工,这是这个公司的一个实习人员,还是那种大学暑期时来实习的人。 这些人很难有高权限,陆江初所取得的钥匙,也开不了几扇数据的门。 但好在,有些好处还是有的,陆江初至少找到了作为钥匙的数据,所拥有的内部结构规律。 她现在复制的这个小钥匙,功能与权限都很简单,这虽然是缺点,但在一定程度上,也让陆江初进行拆解变得更容易了。 就像配钥匙的机器,需要一把钥匙的齿痕,作为类比一样,陆江初也需要这样的类比目标。 所有东西都在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20分钟后,随着上万种不同建模的结束,陆江初将数据库钥匙可能有的数据信息组合,全部做出了模型。 她就像是一个,真的很耐心地配钥匙的人一样,一个又一个地试着。 当然,试验的过程,也是程序自动进行的。 陆江初所写的程序,在现在就成为了她的员工,而陆江初所需要的,则是暂时控制报警系统。 每一个系统每天都会承受成千上万次的dos攻击,这也是现在注册登录一些软件与网站,需要输入验证码的原因。 防卫系统会自动判别,哪些信息是机器人发出的,又有哪些是人发出的,从而进行阻拦。 陆江初将自己的试探,隐藏在了其他dos攻击之中,丝毫都不显眼。 终于,在试了七千多次不同的组合后,有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那扇数据的门。 陆江初没有在那公司的数据系统内徘徊,她迅速找到属于斯科特的那份数据,将其打包复制,然后立马退出。 为了防止那边的人追踪到自己,陆江初将数据暂存在了一个虚拟机制上,然后层层转发,到了她电脑上的时候,那数据已经伪装成了一段无害的音乐。 之后就是再次拷贝,陆江初将其拷贝在了硬盘之中,然后使用了一个完全离线的电脑,在不联网的情况下进行数据分析。 这么一系列操作下来,堪称是行云流水,徐瑱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夸赞道:“这简直就是艺术!老大你太厉害了!” 严嵇虽然没有太看懂,但也意识到了刚才情况的凶险。 在陆江初做事的时候,严嵇也没有闲着,他已经调动了自己手下能使用的所有的人,让他们随时待命。 他们俩的组合,建立起了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桥梁,就像组建了一个巨大的系统。 系统的每一个齿轮,之所以能够契合,所依靠的都是陆江初与严嵇的合作紧密,心有灵犀。 一个齿轮的转动,定然会带动其他齿轮,从而产生一系列更大的影响。 斯科特所要去的码头,逐渐就被分析了出来。 另一边,斯科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的事,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中流露出不耐:“你说他不想去了,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男人戴着一个笑脸面具,那面具嘴部的弧度过大,让人感觉十分惊悚。 面对斯科特威胁的目光,那人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动:“我老板并不是不想去了,而是不和您一起去,他会提前到达。” “为什么?”斯科特感觉到失控,语气暴躁地追问道。 那人的声音就像机器人一般,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语调起伏:“不为什么。” 斯科特一下子就炸了。 他最近已经经历了太多,让他觉得糟心的事情! 下午回到罗马之后斯科特才知道,他竟然被他父亲剥夺了继承权。 那老头子就是一个疯子,竟然宁愿把家业传给外人,要不给他这个儿子。 斯科特在集团的职位也被解除了,之前那些在他贿赂下如何讨好他的人,此刻表现得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人情的冷暖、天堂与地狱的差距,在几个小时内,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斯科特十分清楚,如果他还想要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话,他就必须抓住“酒保”以及笑脸组织这条线不能放。 但是现在,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竟然也好像出了问题! 难道他们不想与他合作了,要将他踢开吗?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斯科特便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但他自认为是一个坚毅之人,自然不会承认和接受自己的不安,于是那些被他压抑的情绪,很快就开始攻击他。 不安瞬间转为了怒火,斯科特按捺不住,直接拎起了眼前那人的衣领,一把揭开了那人脸上的笑脸面具。 斯科特在那人眼前嘶吼着,歇斯底里如同一个疯子:“我他妈的不要听这些!告诉我实话!不然我就杀了你!”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似乎十分害怕的样子,但是他脸上的害怕,和他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两相比较,一下子就让人感觉更加滑稽了。 斯科特有一种自己被玩弄的感觉,竟在激动之下,直接给手枪上了膛。 此刻那人波澜不惊的声音,一瞬间加快了:“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斯科特抵在了那人的眼眶处,语气凶狠:“说!” 那人立马回答道:“我老板说,他要去给一个故人告别。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差,活不了多久了,不如死在那个人手里。” 听到那人的话,斯科特的眉头紧紧皱起,声音变得比刚才更疯狂了:“你们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东西?酒保如果死了,谁来给我制药?”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那人,原本那个人在斯科特的威胁下,脸上满是惊恐。 但是他在听到斯科特的问题后,却一下子就恢复了自信,那如同机器人一般的声音也恢复了原来的语速:“老板把提纯技术教给了我,最后我就是新的‘酒保’。” 他的这句话,让准备扣扳机的斯科特,动作顿住了。 斯科特无法判断,这人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但他只能暂且相信,因为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种感觉让斯科特觉得特别憋屈,抬手就将手中的枪直接砸到了地上。 结果已经上膛的枪不知道被触碰了哪个机关,竟然走火了,将斯科特珍藏的一幅价值1亿美元的毕加索画作,毁了个彻底。 这么多倒霉的事情接连发生,斯科特原本是应该愤怒的,但他却丧失了愤怒的力气,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面前那人又戴上了笑脸面具,作为唯一拥有新提纯技术的人,他又重新掌握了话语权。 见斯科特如此沮丧,那人安慰道:“反正也没人见过我老板,我顶替老板‘酒保’的身份,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些人在意的并不是人,他们更在意制造出来的东西,只要货物纯度够高,我们就不用怕没有钱。 你不要把‘酒保’当做一个具体的人,你将之看作一个可以传承的职位就好了。” 那人说得轻巧,声音中也充满自信,斯科特没有办法,只能暂且信了他的鬼话。 待到斯科特离开后,带着笑脸面具的新任“酒保”,突然低下头小心自言自语道:“老板老板,我怎么可能拥有你的技术,你现在要去见心上人了,可我怎么办?” 那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就不是那如同机器人一般的声音了,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带着自己的情绪。 他紧紧皱着眉头,显得十分苦恼,好在他脸上还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思索了好一会儿,那人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突然拍手道:“我知道了!老板想死在心上人手上,而不想死在病魔手上,对于他而言,这就是一种救赎。 我这些年干了这么多坏事,似乎也需要救赎一下自己,要不等老板死透之后,我报个警! 这样斯科特被抓走了,我也就不用被他逼着,去做那些我根本就做不出来的东西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说到最后的时候,那人眼中充满了喜色,显然自己已经把自己给说服了。 斯科特此刻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就因为这么一个根本不靠谱的人,发生了巨大的翻转。 他现在急着赶去码头那里,作为一个见过“酒保”制作货物过程的人,斯科特当然明白,“酒保”的技术有多高超。 认识“酒保”这半年来,斯科特也的确见他经常咳嗽,好像有很严重的肺癌。 那人还经常骨折,初时他觉得那人很健康,但是相处久了后就会发现,那人总是一副快死的样子,让斯科特十分心惊胆战。 斯科特原本想趁着那人还没死,榨干那人的利用价值,所以他绝不允许,那人竟敢主动去寻死。 斯科特想要快点去阻拦。 两个小时后,某个废弃海湾,来了不少人。 那海湾原本是一个风景极其秀丽的地方,属于意大利着名风景区,曾有不少电影在这里取景拍摄。 但是十几年前,这里因为一次石油泄漏事故,造成了大范围海域的污染,最终不得不废弃。 人们放弃了这个地方,但是动物与植物不会。 十多年的时间,足以让原来的空地,变成茂密的树林,也足以让这个地方,成为各种小动物的天堂。 石油泄漏的海域,船只想要行驶往往会有风险,所以也没有人会将这个地方当作码头。 这正是斯科特选择这里的原因,在斯科特眼中,没有人能够猜到他的秘密码头竟是此处。 茂密的树林很适合人躲藏,陆江初提前安排的人马,就全都埋伏在了此处。 陆江初原本是想近距离看情况的,但是因为这一次实在危险的缘故,严嵇并没有同意她身处险境的请求。 陆江初没办法,也知道严嵇的好意,最终只能守在离这个废弃风景区有一两公里的地方,通过实时的画面判断情况。 画面中的海面漆黑一片,这有夜晚的影响,也因为海面上面还漂浮着不少石油与其他东西的混合物。 这个海湾的水很湍急,不少东西都被汇聚到了此处,而那些东西进来了之后想要出去却很难,所以很是壮观。 这些年海洋污染虽然在治理,但整体还是呈现一种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的,从这部分海湾满是垃圾的海面就可以看出。 码头很简易,是用铁板与木头临时搭建的,但是并不显得破败。 虽然码头只是临时搭建,但是那些码头的组成部分早就建造好了,只需要使用的时候进行拼接,就像搭积木一样,非常简易方便。 码头旁边有不少人正持枪巡逻,陆江初耐心地等待着,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穿着酒保衣服的男人。 那男人陆江初理应是不认识的,但是她却感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真的是因为那个“酒保”就是笑脸本人吗? 陆江初下意识地在心中产生了质疑。 但是很快,她的质疑就变成了惊骇,因为那个“酒保”突然转身看向摄像头,对陆江初笑了笑。 “他发现我们了!”陆江初突然开口道。 第304章 选择死亡? 是夜。 陆江初醒来的时候,古堡的电动窗帘自动拉开了,夜色就这样闯入了陆江初的视线。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 不过她的确休息得不错,身体也感觉很舒服,或许前段时间是真的太累了。 陆江初想了想,倒也觉得这个猜测比较合理,毕竟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陆江初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冲击,自然身心俱疲。 没想到一杯艾格尼科葡萄酒就能有这样的效果,陆江初打算什么时候,去买那么一箱放在自己家里喝着玩儿。 这样多半就不会再有失眠的情况了。 在陆江初醒来后没多久,严嵇就打开了她的房门。 严嵇手中还端着一个餐盘,里面装着晚餐。 陆江初闻到了牛排的香气,一时间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非常期待地坐在了桌子前,等待严嵇的投喂。 看陆江初这样子,严嵇微微笑了笑。 自从他没有刻意模仿顾和光之后,陆江初才发觉,她其实也挺喜欢严嵇那略带冰冷的笑容的。 因为严嵇与顾和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们灵魂的底色就不同,陆江初此刻更加分得清了。 这一次,晚餐就没有葡萄酒了,陆江初还有些遗憾,抱怨了一句:“牛排怎么能不配红酒呢?” 见她这样,严嵇有些无奈,却还是语气温柔的劝到:“你想想,你上午喝了那么一杯酒,便把午饭都错过了,现在再喝一杯,难不成要继续昏睡过去?” 陆江初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橙汁,然后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就算我现在才醒来,可不也已经晚上了吗?晚上就是应该睡觉!” 严嵇在这时却没有退让:“晚餐当然应该睡觉,但是如果将酒精辅助入眠养成了习惯,对身体的伤害又大了,所以不行。” 他的态度太过坚决,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好像真的看出了陆江初打算以红酒助眠的想法,于是提前给陆江初打一个预防针。 陆江初难免有些理亏,最后只能悻悻然地将一切都作罢。 不过好在,虽然没了喜欢的葡萄酒,但是陆江初却很喜欢作为饭后小甜点的柠檬派。 这种派的风味陆江初从没在其他地方吃过,一时间十分喜欢,她扬着嘴角问道:“这道菜是谁做的?” 陆江初没想到,严嵇竟点了点头:“我做的。” “这怎么可能?”陆江初第一反应便是质疑。 但感受到严嵇那认真的目光后,陆江初也有些不确定了,犹豫之后又问了一句:“真的吗?” 严嵇见陆江初这样,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于是详细地解释了一下:“当然是真的,如果具体的配料如何放,都是古堡的厨师教我的。 火候上面一些东西很难量化,我就只能自己守着,好在一炉能烤许多个柠檬派,虽然有些柠檬派烤过头了,但还是有一个能拿出手的,现在就在你的盘子里。” 听严嵇这样说,陆江初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样才对嘛。” 吃过严嵇做的不少顿饭,陆江初知道严嵇的水平,他属于那种模仿能力很强的人,只要老师给力,严嵇就能够做出不错的菜肴。 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柠檬派,陆江初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徐瑱的事情,于是她抬头看向严嵇。 陆江初还没说话,严嵇就猜到了她的问题,回答道:“你的小弟正在餐厅等你,他好像饿坏了,一直在吃东西。” 陆江初挑了挑眉,她跟随着严嵇一同下了楼。 餐厅在一楼的位置,有着那种长长的木桌,几十个座位。 陆江初到餐厅的时候,徐瑱正在大快朵颐,他只感觉自己如同身处梦境。 面前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菜肴,穿着西装的服务人员站在徐瑱身侧,观察着徐瑱需要什么。 往往在徐瑱还没有开口之前,他们就将他需要的菜肴,放在了他手边。 桌上点着不少蜡烛,蜡烛的光洒在银质餐具上,营造出一种柔和而梦幻的色彩。 徐瑱只觉得自己现在所受到的待遇,简直如同皇帝一般,难免有些陶醉。 以前他虽然经常和陆江初一同,但陆江初并不是一个喜欢奢华、耗费人力的人,所以很多时候她吃得比徐瑱还简朴,没有什么过多的享受。 作为在网上纵横的黑客,无数个敲代码的日日夜夜,陆江初与徐瑱靠着啃面包就能支撑不少时间。 后来硅谷又开始兴起代餐文化,所谓的代餐有点类似于科幻小说中的营养液,一瓶喝下去,整个人都饱了,里面还有各种维生素,总之从营养成分来看,它是绝对能够维持人的生存的。 徐瑱现在还记得,那时候他与陆江初,买那种叫做ylent的营养液,能够成箱成箱地买。 所以他们俩能够取得到那些成就,很多时候和天赋并没有太多联系,在背后的付出与汗水,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那时他们在喝完好几箱营养液后,甚至觉得直接一箱一箱买很麻烦,于是直接打电话向那个公司订购了一屋子的营养液。 结果还没喝几天,那些东西便被突然来视察的陆垂云看见了。 显然,生活质量一向很好的小陆总,没有想到自己妹妹的生活过得如此之差,一时间大发雷霆,当即就让人把那一屋子的营养液都扔掉了。 他还顺便收购了那个制造营养液的公司,保证陆江初以后想买营养液也买不到。 当然,为了防止陆江初被饿死,陆垂云就有了随时给陆江初配厨师的习惯。 这种习惯延续到了他给陆江初买房子时,也一定会很注意厨师的配套问题,比如这座古堡就是这样。 虽然陆江初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去这些房产居住,那些厨师也就没有什么人需要服务,但是陆垂云宁愿一直花钱养着那些厨师,让他们在陆江初在的时候好好做饭。 厨师们受到如此优渥的待遇,一个个充满了工作热情,他们会干这一行本就是喜欢,平时的空余时间多了,也就更有心思去研发新的菜肴。 他们所研发的那些菜肴都很美味,不少都能用特别普通的菜,做出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陆垂云倒是从中发现了商机,让不少新式菜肴的生产规范化、流程化,这几年因为这项新举措,陆氏集团名下多了不少知名餐厅与酒店。 这些东西徐瑱并不知道,甚至就连陆江初都不太了解。 此刻的徐瑱只觉得自己身处天堂之中,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却又不是狼吞虎咽,倒还显得有几分优雅。 于是陆江初来的时候便看见,徐瑱非常“优雅”地在两分钟之内干完了一个,半个人头大小的红烧肘子。 这让陆江初有些疑惑:“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了?” 也不怪陆江初如此问,毕竟徐瑱这样子看上去是有些吓人。 其实徐瑱此刻也差不多饱了,在见到陆江初之后,他便用湿热的帕子抹去了手上的油污,对陆江初露出了一个非常满足的微笑。 见他这样,陆江初倒觉得有趣。 但是不知为何,尽管一切事情好像都表现得十分正常,陆江初心中却总有一种紧迫感在。 她没有和徐瑱闲聊两句,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徐瑱道:“你发给我的那些资料,是怎么查出来的?” 今天陆江初开始说正事,徐瑱也认真了不少,立马就回答道:“这些东西是我黑了它们名下不少公司的交易合同单,找到的信息。 我发现,合同单上所写的,都是海产品运输,比如北极的磷虾等等,但是货轮的路线不对。 他有许多货物横跨欧亚,却绕过了苏伊士运河,另外吨位和排水量也有问题。 这种问题是我从一些国家检测部门的数据中发现的,那些数据如果不仔细对比分析的话,根本不会有任何异常。 我也查询了一下,前些年斯科特和老教父因为毒|品贩卖的问题起了巨大冲突,老教父不想在国内经营此项生意,但也因此受人围攻。 老大你是知道的,这种成瘾性的东西利润一向大,斯科特自然不愿意放弃。 但是意大利国内这方面渠道已经满了,他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自己制|毒,要么从哥伦比亚等地方运输。 后者成本太高,毕竟哥伦比亚方面也更愿意让自己的商品去往美国,那样从路程来看还近不少,而渠道也更加成熟。 如果要自己制作,首先技术方面是个问题,还有就是原材料。能够用于制|毒的原材料在意大利是被管控的,这就是斯科特要从国外运回来的东西。 海关那边我怀疑他已经打通了关系,但是只是小海关以及小港口有他的人。 这个生意他已经做了好几年,也因此积攒了不少的钱,但是最近他变得更加激进了。 首先是原材料的需求大增,其次是他所卖出的东西纯度也更高了。 之前我就在圈子里面打听到,有一位叫做‘酒保’的人,据说是新的制|毒者。 他能够将货物的纯度提得很高,从粉末变为透明的晶体,就会极大增加上瘾性,也会极大提高利润率。 从最近他从海外运输的货物有大规模增加的情况可以看出,那个叫做‘酒保’的人一定是一个化学专家,同时精通体系设计,已经有了机械化自动流程生产的能力。 这个人的出现,会保证斯科特拥有更多的金钱去收买老教父的手下,从而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如果只是这些东西的话,我恐怕不会特别在意,只会默默搜集证据,在结束卧底的时候报警举报斯科特。 但是最重要的东西在于,那个叫做‘酒保’的人,使用的是一个笑脸形状的图标,作为自己的商标。” 说出这些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徐瑱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好像那个被他提起的“酒保”,此刻就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样。 不过他身边只有陆江初与严嵇,这让徐瑱不由有些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果然,这段时间还是神经太紧绷了啊。 陆江初听着徐瑱的话,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让人感觉她正在思索之中。 徐瑱也不急,就这样等着陆江初发话,而他也在努力思考,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忘掉了的东西。 过了好几分钟后,陆江初才开口问道:“斯科特变得更激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瑱思索片刻后回答:“三个月前。” 陆江初又追问道:“三个月前,带着笑脸标志的那些毒|品,才开始流行的吗?” 徐瑱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或许是……” 但是很快,徐瑱的声音就坚决了起来:“不对,半年前就开始流行了,那时候毒|贩的网络中,就已经有了将这种药物宣扬成高级货的广告。 我见过最早的一份资料,是今年2月14日的,当时那个贩卖者表示,这份货物来自金三角,属于最顶级的成瘾品,同样分量价格是普通货物的三倍。” 今年2月14日。 陆江初莫名地对这个日期有些敏感。 她转头看向严嵇,而严嵇则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僵硬:“那天我们俩去办了离婚手续。” 陆江初用提问的方式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你说,时间如此一致,只是一个巧合吗?” 严嵇与徐瑱都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也很难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好在陆江初并没有想得到一个回答,她将这个疑点记在心中后,又看向徐瑱:“你找到这些信息的时候,难道它们没有删除吗?” 徐瑱此时露出了一个自得的笑容:“当然删除了,但是只要在网络世界存在过的东西,就必然留下痕迹。 我就像是一个考古学家,将那些痕迹给挖出来,然后想办法复原罢了。” 徐瑱说这段话的时候,看向陆江初的目光中满是期待。 陆江初自然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曾经的徐瑱并不擅长这种需要抽丝剥茧的数据挖掘复原工作,一向都做得很差劲。 这次,他竟然能够在信息繁复的烟海之中,找到蛛丝马迹,自然想得到陆江初的表扬。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老大,陆江初自然不会吝啬说几句表扬的话语,于是她点头赞许道:“很厉害,你这次做得比我都好。” 虽然只是这么浅浅的一句话,徐瑱听到却感觉自己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更加激动了:“谢谢老大!” 看着他们俩的互动,严嵇好像知道徐瑱为什么那么依恋陆江初了。 很大程度上来看,对于徐瑱而言,陆江初是如同师长一般的人。 这让严嵇对徐瑱放心了不少。 或许是陆江初的表扬,对徐瑱的影响比较大,徐瑱竟在这时又想起了些什么,他突然说道:“老大,我记起来了,在今天你们离开包厢后,斯科特对他的手下说道,晚上要去码头接货。 他还说到时候‘酒保’也会一同去,好像这批货物特别重要,有着很大的影响,极有可能会改变意大利国内毒|品流通市场的版图。” 陆江初皱起了眉头。 如果斯科特所说为真的话,那这就说明,今晚新到港口的货物,很有可能会将提炼品的纯度再次提升。 只有这样有划时代性质的药物,才有可能通过新技术的革新,将原有的势力划分给打破。 这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是对于陆江初而言,还是对于大部分普通民众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能将这种危险品扼杀在摇篮之中,陆江初觉得,自己或许就能够,切断笑脸的财源。 那样,笑脸的组织想运行下去就比较困难了。 之前陆江初就怀疑,那人是怎么有这么多钱的,看来对于那样的人而言,走违法的途径就是来钱最快的途径。 陆江初也不感到意外。 至于那个叫做“酒保”的人,到底是不是笑脸本人,陆江初还不确定。 她只是明确了一个原则,她绝不会让那个人继续活下去。 下定了决心要去阻拦这场交易后,陆江初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此刻是晚上8点。 一般而言,斯科特所要做的交易,为了掩人耳目都会在凌晨进行,陆江初还有几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但是对于一件事情,她却有些犹豫。 严嵇永远都是了解陆江初的,他在此刻问道:“江初,你是在犹豫是否要通知国际刑警组织吗?” 心中的想法被严嵇一猜一个准,陆江初也不惊讶,最近其实她都有点习惯这种事情了。 她直接点了点头。 在严嵇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徐瑱先发话了:“我觉得这得看咱们这边人够不够。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现在我们就将消息告诉给了那边,可能会提前走漏消息。 更何况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只要那边派人介入,我们在行动上就没了自主权,他们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杀人的。” 徐瑱很清楚陆江初对“酒保”的杀意,所以提了这么一句。 而正是这句话,让陆江初放弃了提前报警的想法。 欧洲不少国家已经取消了死刑,所以即使“酒保”所制造出的那些毒|品,足以在华国十几个来回,他却仍旧会好好地活在监狱之中。 像他那样的人是天大的祸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只是这样的话,人手就不够了。 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提前踩点埋伏就很重要。 而更重要的问题就在于,徐瑱只听到了码头二字,但是他们现在位于一个海滨城市,大小码头分布无数,很难提前确定。 事情好像陷入了一个悖论的死循环之中,严嵇突然说道:“你们有注意到,斯科特所开的是一辆新能源车吗?就是那位新世界首富,所拥有的企业制造的新能源车。” 严嵇所提到的新世界首富,是一个叫做麦克斯的人,那人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这一举攀登到了世界财富的最顶端,主要是因为最近a国的股市上涨很厉害,股票价格的上涨,也导致了那位新首富身价的上涨。 麦克斯是物理专业出身的,但是后面却去做新能源车以及软件平台了,他是一个很会营销的企业家,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很让年轻人喜欢的人设。 他的车并不贵,对于很多人而言是一种时髦的玩具,不少人喜欢改装车上的软件系统,实现各种有趣的功能。 斯科特毕竟是个年轻人,表面上还是个大学生,不开这样的车并不奇怪。 陆江初很快就理解严嵇的意思:“你是说车上的行驶数据?” 严嵇点头。 像这种新能源车,使用很多功能都必须联网,很多时候数据会同步上传。 为了这么一个数据同步问题,麦克斯还自费发射了好几颗卫星,同时还完善了火箭回收系统,一时间风头无两。 所以说,只要能够得到斯科特车辆的行驶数据,陆江初就能通过那些历史数据,找到他们需要提前布置的码头。 从车辆的选择看来,斯科特做事终究还是稚嫩了不少,没有他父亲那么老练。 这可能也是他最终会失败的原因。 如果陆江初选择走正常的渠道,想要获得斯科特那辆车的数据,是不太可能的。 对于现在这些大型的跨国公司而言,他们很难被一个国家所束缚,不少人为了逃税,公司的注册地都放到开曼群岛之类的地方去了。 之前就出过一件事,某位犯罪嫌疑人死亡之后,a国警方想从那个嫌疑人的手机账户中,找到关于犯罪的线索。 但是这样的要求,却被那个手机公司给拒绝了,除非国会愿意修改法案,他们就有权拒绝。 对于警方而言这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是对于不少该手机的受众而言,他们却自认为自己的信息处于一种安全的状态之中。 所以就连警方都不可能要到的数据,陆江初自然也不可能走正规渠道获得。 好在,作为一个黑客,她也不太习惯走正规渠道。 陆江初拿出电脑,就开始攻击那家汽车公司的数据储存服务器。 徐瑱也没有闲着,酒足饭饱之后,正想动动脑子,于是他也在网络上给陆江初打掩护,掩盖陆江初可能会留下的痕迹。 这是一份充满技术性、并且需要耐心的工作,徐瑱做得倒是还算适应。 陆江初所做出的攻击并不明显,她的一切行为,都隐藏在数据流的海洋之中。 这就如同一滴水消失在海中了那般,让人根本没办法找到痕迹。 让陆江初有些意外的是,这一切她做的竟然还有些困难,那个公司看来有高人,将防火墙系统布置得比某些国家的银行安保系统还好。 不过就像黑客界一直流传的一句话一样,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系统。 一个系统在现阶段人工智能的发展情况下,是不可能完全脱离人类的掌控而运行的。 而人,就是最大的漏洞。 陆江初思考片刻之后,先进入了防卫没有那么森严的公司内网之中。 内网一般都有员工论坛,陆江初将一个带有病毒的链接,替换了某个论坛讨论区的入口。 这种替换是一次性的,只要有一个人点击了它,链接上所带有的病毒,就会像隐秘的蛇一样,顺着那人的数据流,获得那人的账户信息。 陆江初需要的是在账户信息中,找到一把可以进入系统的钥匙。 好在现在时间也没有太晚,内网也是可以聊天的地方,还有不少员工正在线上。 陆江初所布置的那个链接,在被扫描出来之前,就已经有员工点击了。 这是比较幸运的事情。 但是不那么幸运的就是,点击陆江初链接的员工,这是这个公司的一个实习人员,还是那种大学暑期时来实习的人。 这些人很难有高权限,陆江初所取得的钥匙,也开不了几扇数据的门。 但好在,有些好处还是有的,陆江初至少找到了作为钥匙的数据,所拥有的内部结构规律。 她现在复制的这个小钥匙,功能与权限都很简单,这虽然是缺点,但在一定程度上,也让陆江初进行拆解变得更容易了。 就像配钥匙的机器,需要一把钥匙的齿痕,作为类比一样,陆江初也需要这样的类比目标。 所有东西都在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20分钟后,随着上万种不同建模的结束,陆江初将数据库钥匙可能有的数据信息组合,全部做出了模型。 她就像是一个,真的很耐心地配钥匙的人一样,一个又一个地试着。 当然,试验的过程,也是程序自动进行的。 陆江初所写的程序,在现在就成为了她的员工,而陆江初所需要的,则是暂时控制报警系统。 每一个系统每天都会承受成千上万次的dos攻击,这也是现在注册登录一些软件与网站,需要输入验证码的原因。 防卫系统会自动判别,哪些信息是机器人发出的,又有哪些是人发出的,从而进行阻拦。 陆江初将自己的试探,隐藏在了其他dos攻击之中,丝毫都不显眼。 终于,在试了七千多次不同的组合后,有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那扇数据的门。 陆江初没有在那公司的数据系统内徘徊,她迅速找到属于斯科特的那份数据,将其打包复制,然后立马退出。 为了防止那边的人追踪到自己,陆江初将数据暂存在了一个虚拟机制上,然后层层转发,到了她电脑上的时候,那数据已经伪装成了一段无害的音乐。 之后就是再次拷贝,陆江初将其拷贝在了硬盘之中,然后使用了一个完全离线的电脑,在不联网的情况下进行数据分析。 这么一系列操作下来,堪称是行云流水,徐瑱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夸赞道:“这简直就是艺术!老大你太厉害了!” 严嵇虽然没有太看懂,但也意识到了刚才情况的凶险。 在陆江初做事的时候,严嵇也没有闲着,他已经调动了自己手下能使用的所有的人,让他们随时待命。 他们俩的组合,建立起了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桥梁,就像组建了一个巨大的系统。 系统的每一个齿轮,之所以能够契合,所依靠的都是陆江初与严嵇的合作紧密,心有灵犀。 一个齿轮的转动,定然会带动其他齿轮,从而产生一系列更大的影响。 斯科特所要去的码头,逐渐就被分析了出来。 另一边,斯科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的事,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中流露出不耐:“你说他不想去了,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男人戴着一个笑脸面具,那面具嘴部的弧度过大,让人感觉十分惊悚。 面对斯科特威胁的目光,那人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动:“我老板并不是不想去了,而是不和您一起去,他会提前到达。” “为什么?”斯科特感觉到失控,语气暴躁地追问道。 那人的声音就像机器人一般,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语调起伏:“不为什么。” 斯科特一下子就炸了。 他最近已经经历了太多,让他觉得糟心的事情! 下午回到罗马之后斯科特才知道,他竟然被他父亲剥夺了继承权。 那老头子就是一个疯子,竟然宁愿把家业传给外人,要不给他这个儿子。 斯科特在集团的职位也被解除了,之前那些在他贿赂下如何讨好他的人,此刻表现得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人情的冷暖、天堂与地狱的差距,在几个小时内,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斯科特十分清楚,如果他还想要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话,他就必须抓住“酒保”以及笑脸组织这条线不能放。 但是现在,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竟然也好像出了问题! 难道他们不想与他合作了,要将他踢开吗?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斯科特便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但他自认为是一个坚毅之人,自然不会承认和接受自己的不安,于是那些被他压抑的情绪,很快就开始攻击他。 不安瞬间转为了怒火,斯科特按捺不住,直接拎起了眼前那人的衣领,一把揭开了那人脸上的笑脸面具。 斯科特在那人眼前嘶吼着,歇斯底里如同一个疯子:“我他妈的不要听这些!告诉我实话!不然我就杀了你!”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似乎十分害怕的样子,但是他脸上的害怕,和他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两相比较,一下子就让人感觉更加滑稽了。 斯科特有一种自己被玩弄的感觉,竟在激动之下,直接给手枪上了膛。 此刻那人波澜不惊的声音,一瞬间加快了:“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斯科特抵在了那人的眼眶处,语气凶狠:“说!” 那人立马回答道:“我老板说,他要去给一个故人告别。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差,活不了多久了,不如死在那个人手里。” 听到那人的话,斯科特的眉头紧紧皱起,声音变得比刚才更疯狂了:“你们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东西?酒保如果死了,谁来给我制药?”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那人,原本那个人在斯科特的威胁下,脸上满是惊恐。 但是他在听到斯科特的问题后,却一下子就恢复了自信,那如同机器人一般的声音也恢复了原来的语速:“老板把提纯技术教给了我,最后我就是新的‘酒保’。” 他的这句话,让准备扣扳机的斯科特,动作顿住了。 斯科特无法判断,这人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但他只能暂且相信,因为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种感觉让斯科特觉得特别憋屈,抬手就将手中的枪直接砸到了地上。 结果已经上膛的枪不知道被触碰了哪个机关,竟然走火了,将斯科特珍藏的一幅价值1亿美元的毕加索画作,毁了个彻底。 这么多倒霉的事情接连发生,斯科特原本是应该愤怒的,但他却丧失了愤怒的力气,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面前那人又戴上了笑脸面具,作为唯一拥有新提纯技术的人,他又重新掌握了话语权。 见斯科特如此沮丧,那人安慰道:“反正也没人见过我老板,我顶替老板‘酒保’的身份,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些人在意的并不是人,他们更在意制造出来的东西,只要货物纯度够高,我们就不用怕没有钱。 你不要把‘酒保’当做一个具体的人,你将之看作一个可以传承的职位就好了。” 那人说得轻巧,声音中也充满自信,斯科特没有办法,只能暂且信了他的鬼话。 待到斯科特离开后,带着笑脸面具的新任“酒保”,突然低下头小心自言自语道:“老板老板,我怎么可能拥有你的技术,你现在要去见心上人了,可我怎么办?” 那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就不是那如同机器人一般的声音了,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带着自己的情绪。 他紧紧皱着眉头,显得十分苦恼,好在他脸上还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思索了好一会儿,那人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突然拍手道:“我知道了!老板想死在心上人手上,而不想死在病魔手上,对于他而言,这就是一种救赎。 我这些年干了这么多坏事,似乎也需要救赎一下自己,要不等老板死透之后,我报个警! 这样斯科特被抓走了,我也就不用被他逼着,去做那些我根本就做不出来的东西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说到最后的时候,那人眼中充满了喜色,显然自己已经把自己给说服了。 斯科特此刻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就因为这么一个根本不靠谱的人,发生了巨大的翻转。 他现在急着赶去码头那里,作为一个见过“酒保”制作货物过程的人,斯科特当然明白,“酒保”的技术有多高超。 认识“酒保”这半年来,斯科特也的确见他经常咳嗽,好像有很严重的肺癌。 那人还经常骨折,初时他觉得那人很健康,但是相处久了后就会发现,那人总是一副快死的样子,让斯科特十分心惊胆战。 斯科特原本想趁着那人还没死,榨干那人的利用价值,所以他绝不允许,那人竟敢主动去寻死。 斯科特想要快点去阻拦。 两个小时后,某个废弃海湾,来了不少人。 那海湾原本是一个风景极其秀丽的地方,属于意大利着名风景区,曾有不少电影在这里取景拍摄。 但是十几年前,这里因为一次石油泄漏事故,造成了大范围海域的污染,最终不得不废弃。 人们放弃了这个地方,但是动物与植物不会。 十多年的时间,足以让原来的空地,变成茂密的树林,也足以让这个地方,成为各种小动物的天堂。 石油泄漏的海域,船只想要行驶往往会有风险,所以也没有人会将这个地方当作码头。 这正是斯科特选择这里的原因,在斯科特眼中,没有人能够猜到他的秘密码头竟是此处。 茂密的树林很适合人躲藏,陆江初提前安排的人马,就全都埋伏在了此处。 陆江初原本是想近距离看情况的,但是因为这一次实在危险的缘故,严嵇并没有同意她身处险境的请求。 陆江初没办法,也知道严嵇的好意,最终只能守在离这个废弃风景区有一两公里的地方,通过实时的画面判断情况。 画面中的海面漆黑一片,这有夜晚的影响,也因为海面上面还漂浮着不少石油与其他东西的混合物。 这个海湾的水很湍急,不少东西都被汇聚到了此处,而那些东西进来了之后想要出去却很难,所以很是壮观。 这些年海洋污染虽然在治理,但整体还是呈现一种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的,从这部分海湾满是垃圾的海面就可以看出。 码头很简易,是用铁板与木头临时搭建的,但是并不显得破败。 虽然码头只是临时搭建,但是那些码头的组成部分早就建造好了,只需要使用的时候进行拼接,就像搭积木一样,非常简易方便。 码头旁边有不少人正持枪巡逻,陆江初耐心地等待着,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穿着酒保衣服的男人。 那男人陆江初理应是不认识的,但是她却感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真的是因为那个“酒保”就是笑脸本人吗? 陆江初下意识地在心中产生了质疑。 但是很快,她的质疑就变成了惊骇,因为那个“酒保”突然转身看向摄像头,对陆江初笑了笑。 “他发现我们了!”陆江初突然开口道。 第305章 他不是他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让陆江初怀疑,她是不是因为陆仙仪的死,受到了太大的冲击,从而产生了幻觉。 为什么她会看见,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在她面前举枪自尽的画面? 这根本就不合理啊! 陆江初眼中满是怀疑,转头看向严嵇,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你看见那人自杀了吗?” 严嵇也十分惊愕,他直接将刚才那边传递过来的画面,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那个酒保抬头看向了摄像头所在的位置,扬起了嘴角。 然后他用口型说道:“江初,再见。” 下一秒,他就那样决绝地举起了枪,然后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血液喷涌而出,甚至弄花了镜头。 这样的画面,无论陆江初看了多少次,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人是不是有病,要不就是那人已经疯了。 如果他真的是笑脸的话,为什么做出如此神经质的事情? 那他之前对她的那些折磨,算是什么呢? 一切都没头没尾,显得过于荒谬了,陆江初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判断道:“那人绝不是笑脸!” 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判断,陆江初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只因为这个疑点太过明显了,反而非常讽刺地显得真实。 陆江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看了下去。 陆江初看见,在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举枪自杀之际,斯科特出现在了镜头的范围内。 斯科特似乎想阻拦那人,但奈何那人动作太快,斯科特根本就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他眼前死去。 画面里的斯科特,先是呆了一瞬,再然后就陷入了蓬勃的怒火之中。 他一脚踢开了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的尸体,又举起枪在那具尸体上连开数枪,看上去很是丧心病狂。 陆江初的目光死死锁在了那具尸体上,几分钟之后陆江初终于确认,那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和疲倦感将陆江初包裹,她突然开口说道:“斯科特那边没带多少人,我们直接去把他们围了。” 继续按照游戏规则来,对于此刻的陆江初实在没什么必要,她太过不解了,不解到想要直接将许多东西直接撕开来看。 陆江初不相信,自己的敌人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对于陆江初的话,严嵇并无意见,立马就让手下行动。 因为他们提前埋伏好的原因,加之斯科特似乎因为老教父的回归,势力大大消减,没带几个人在身边,所以斯科特很快就被严嵇的手下俘虏了。 见一切尘埃落定后,严嵇转头看向陆江初,问道:“江初,你想去斯科特那里看看吗?” 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陆江初之前一直都在斯科特面前有伪装,严嵇还并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态度。 陆江初没有犹豫,立马回答:“我们现在就过去,我一定要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在过去的途中,陆江初还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她抓到了一个逃跑的人,而那人跑得十分狼狈,在见到陆江初他们后便害怕地摔倒在地,威胁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你们不要想碰我!” 他威胁陆江初的时候,色厉内荏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好笑。 但陆江初并没有笑,她死死盯着地上的一个面具,突然说道:“你给我把面具捡起来。” 那面具是那人摔倒的时候掉落在地上的,陆江初只看到面具背面的白色,但是心中却有着不好的感觉。 那人见陆江初只是说面具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此刻竟敢抬起头,看了陆江初两眼。 但是不看还好,一看他就被惊恐给淹没了:“怎么是你?” 陆江初并不认识他,但是这个人却显然认识自己,这让陆江初有些烦躁,一种强烈的失控感将她席卷。 内心越是不安宁,陆江初表面就越冰冷,她的声音冷得就像要结霜了一样:“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看上去想点头,却又不敢点头,他僵硬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十几秒后,他才咬牙求饶道:“陆小姐,你之前经历的事情,真的和我无关啊! 我之所以会进入组织中,都是被我老板,不,是被那个恶魔给逼的! 陆小姐,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 此刻这人在陆江初面前表现得卑躬屈膝的样子,和他在斯科特面前的冷静很是不同。 陆江初面对那人的求饶,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重复道:“你把面具捡起来,把面具的正面给我看。” 见陆江初如此油盐不进,那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咬牙照做。 只不过他在将面具翻面的时候,手一直在颤抖,似乎是知道陆江初不会喜欢那个面具。 当陆江初看见面具正面那个浮夸的笑脸时,她突然冷笑了一声。 那人吓得立马将头扣在了地上,面具也被他扔了出去,他整个人抖得就像筛糠一般,看上去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陆江初有些疲倦,对严嵇说道:“带上这个人。” 严嵇身旁已经有了几个手下,他们按照陆江初的吩咐,将那个人捆好,直接拖着走了。 这原本就是在丛林之中,地面怎么可能光滑,泥土、腐叶、动物的尸体,这些东西都这样粘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一路哀嚎着,不停地向陆江初求饶:“陆小姐,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求求你放了我! 那个恶魔已经死了,陆小姐,你以后就安宁了…… 放了我,我一定把组织里其他人的身份都告诉给你! 陆小姐,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做过针对你的事情啊……” 一开始的时候,那人还中气十足,但到了后面,他已经被折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江初一直都没有理他,直到他们终于走出这片树林。 那人直接被扔在了已经被捆好的斯科特身边,斯科特此刻正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因为抓捕之时,斯科特抵抗得太激烈,所以受伤也比较严重。 陆江初看向那人,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经历了这一路的折磨,那人早没了抵抗的心思,听到陆江初的声音后,他忍不住一抖,最终才惶恐地回答:“我叫闻安东。” 这个名字莫名地有些耳熟,陆江初回忆起,在她之前的名单上,有一个叫做闻安平的编剧。 一开始他被陆江初怀疑和笑脸有联系,但是后面却被排除了嫌疑。 难不成这两人是兄弟? 陆江初问道:“你和闻安平是什么关系?” 那个叫做闻安东的人眼睛一转,似乎就想撒谎,但是在他感受到陆江初那淡淡的目光后,他终于打消了撒谎的念头,老实回答道:“他是我亲哥哥。” 陆江初注意到,在提起闻安平的时候,闻安东眼中满是嫉妒与愤恨,看来这兄弟俩关系并不算好。 陆江初也不遮遮掩掩,她直接开口问道:“你很讨厌你哥哥?” 闻安东此刻已经完全没了撒谎的念头,他点了点头,刚想开口,便又听到陆江初的问题:“正因为你讨厌他,所以你总是借着他的名头,给你们组织做事,是?” 陆江初的语气十分肯定,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威胁。 闻安东一下子感觉十分危险,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最终开口道:“我只用过一次。” 陆江初已经猜到,大概是哪一次了,她于是换了一个问题:“那人真的是你老板吗?真的是笑脸本人?”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严嵇的手下已经将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的尸体,扔到了闻安东身旁。 那人的动作十分粗鲁,闻安东被血液溅了一身,整个人在血腥气的包裹中,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根本不敢看向那具尸体,只能颤抖着声音回答:“是……是的,这人就是我的老板。” 陆江初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的命令十分冰冷:“你给我好好看看,注意细节,这人虽然是开枪自杀的,但是脸还很完整,你给我认一下是不是这个人。” 说着,陆江初就用脚,将那具尸体翻了个面,确保闻安东能够看见脸。 当看见那张普通的面庞时,陆江初都愣了好一会儿,这张脸其实她见过。 曾经陆仙仪提起,是一个叫做华名的医生,给她做的心脏手术。 那医生的照片陆江初查出来过,和这张脸有八九分相似。 之所以只有八九分,是因为毕竟多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人的长相气质有些变化倒也正常。 闻安东虽然内心抗拒,但因为恐惧,他根本不敢拒绝陆江初的要求,只能哆哆嗦嗦地在尸体上进行着检查。 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五分钟后,闻安东终于点头:“没错,这人就是我老板。” 陆江初追问道:“你知道你老板的事情吗?” 这一次闻安东回答得有些迟疑:“我……我只知道,老板很在意陆小姐你,所以经常和你做一些小游戏。” “你说的小游戏,是指他害死我母亲,害死我未婚夫,用我前夫和我家人的性命,来要挟我的游戏吗?” 这话虽然讽刺,但陆江初的语气却好像很认真。 闻安东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不会出错,他最终只能干脆自我反省:“我错了,这些都不是游戏,是那个恶魔对陆小姐您的折磨。” 闻安东对笑脸的称呼,短短几分钟内,就在“老板”和“恶魔”之间左右横跳了许多次。 陆江初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问道:“你说可以把组织里所有的人现实身份都告诉我,你凭借的是什么?” 听到陆江初的这个问题,闻安东眼中少见地闪过几分自信,他回答道:“如果是别人自然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是组织内的联络人员,自然知道这些。” 想到这里,闻安东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突然语气有些亢奋地说道:“我知道为什么那个恶魔会将我带到意大利了!平时我可是一直在国内工作的……” 闻安东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江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你难道想告诉我,你是那个人留给我的礼物?让我可以将你们的组织连根铲除的礼物吗?” 陆江初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讽刺意味。 闻安东还真和陆江初是一个想法,但是心中的想法被陆江初这样如此讽刺地说了出来,闻安平也开始觉得荒谬。 他脸上青青白白了好一阵,才又继续讪讪地说道:“陆小姐真厉害,竟然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见到陆江初那明显不信的样子,心中多了几分急切,慌忙着解释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个恶魔为什么要带我来呢?毕竟我什么都不会,来意大利也帮不了他什么忙。 那个人那样可怕,那样洞悉人心,自然知晓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绝不可能遵守秘密。 所以既然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些,还敢带我过来,不就是想让我,把我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给陆小姐吗?” 那人最后几句话说得实在谄媚,陆江初只问了他一个问题:“既然你说你清楚你们组织所有的人,那我问你,杀死我母亲的人是谁?” 那人就好像突然有了用武之地一样,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立马回答道:“是我们组织中一个名字叫柳青龙的人,那人现实的身份是一个劳改犯,但是因为被洗了简历,他现在在一个安保公司上班。 柳青龙十分沉默寡言,在组织中却有着赫赫威名,因为他同时还是好几个连环杀人案的元凶,陆小姐您母亲的案子,在他的履历中都算不得是最惨的那个。 不过那人虽然残忍,却十分忠诚,我私下怀疑,他之所以会做出那些事情,都是因为笑脸的引导。” 提到“笑脸”这个名字的时候,闻安东脸上还是有惧意划过。 不过他的恐惧,在看见地上那具笑脸的尸体后,一下子就消散了。 反正那个恶魔已经死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说都说了,想要反悔也没有用,闻安东觉得自己还不如多说出来一些,好增加他在陆江初心中的重要性。 陆江初就这样,听闻安东讲述着,那个叫做贺青龙的人的详细资料。 她将闻安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进了心里,打算之后去验证。 闻安东讲完之后,抬头看陆江初的表情,却还是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陆江初见他不讲了,便问他道:“我看你刚才一点都不急的样子,你不是说你已经报警了吗,怎么不害怕警察过来?” 闻安东见陆江初突然跳了个话题,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回答道:“我说的报警是骗陆小姐您的,当时是我没认出您,所以才吃了熊心豹子胆选择了撒谎,陆小姐我知错了……” 见闻安东还想继续说下去,陆江初立马叫人塞住了他的嘴。 陆江初从身旁的属下身上,拿了一把半臂长的刀,抵在闻安东的脖子处。 闻安东感觉到脖子被划破的疼痛,被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东西,竟然没能打动陆江初。 也是了,对于陆江初而言,她最在意的是她母亲的事,笑脸死后,组织里的其他人好像和陆江初并没有仇。 闻安东彻底绝望了,他感受到鲜血流出之后,身子逐渐发冷的感觉,恐惧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情绪。 或许过了一秒,又或许过了一个世纪,闻安东睁开眼睛,他惊讶地发现,尽管脖子上的伤口仍在疼,但他却还没有死!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陆小姐放过了他? 闻安东满眼惶恐,陆江初对他说道:“我看你脖子里面没芯片,便给你安装了一个,对于这种东西想来你很熟悉。 不要想和我讨价还价,如果你能够不隐瞒我,好好说实话,我就让你只是去做几年牢,毕竟你不过是个从犯。 但是如果你敢那样,我保证,你会是那群人中死得最惨的那一个。”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拿着那把沾有闻安东血液的刀,在闻安东脸上漫不经心地拍了几下。 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就像在对情人说话一样,但是闻安东却感觉寒到了骨子里。 他不顾自己脖颈还有伤,点头的幅度很大。 只因为他说不出话,闻安东只有这样,才似乎能够表现出对陆江初的恭敬。 只是这样未免太疼了,点头的时候会牵动伤口,闻安东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而此刻,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斯科特,怒骂道:“你之前不是在我面前表现得很了不起的样子吗?怎么到了陆小姐面前就这样了!” 纵然知道场合并不合适,闻安东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听斯科特的话他就知道,斯科特明显还没有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闻安东的感觉是正确的,斯科特晕倒之前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一群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袭击了。 他此刻看见陆江初,因为对陆江初的爱慕,导致斯科特对她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竟以为陆江初是来救自己的。 但是很快,斯科特就不得不面对现实。 在发现他醒来之后,陆江初给了身旁的手下一个眼神。 那手下立马就懂了陆江初的意思,他上前将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的斯科特,又一脚将斯科特踹到了地上。 然后他的脚直接踩在了斯科特头上,手枪指在了斯科特的心脏位置,他冷声说道:“江初小姐有话问你。” 斯科特这时候认出,陆江初这个手下,竟然就是刚才袭击自己的人。 斯科特又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在幕后破坏了他一切计划的人,竟然是他爱慕的陆江初。 这个现实将斯科特砸得晕头转向,他下意识不愿意相信。 而陆江初才不管斯科特的想法,她指着地上笑脸的尸体,问道:“这人就是那个为你工作的,称号是‘酒保’的人吗?” 斯科特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江初,只觉得愤怒至极,根本就不愿意回答。 陆江初能惯着他吗? 当然不能! 感受到陆江初不耐烦的态度,那个踩着斯科特的手下,就直接将枪上了膛,重新又指在了斯科特的胸口处。 死亡的阴影一下子将斯科特笼罩,斯科特原本是想硬气一些的,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骨气继续坚持下去,只能松口道:“那人……那人就是酒保……” 说完这句话,斯科特抬头看向陆江初,希望能在陆江初眼中,看到一两分对他的动容。 但是陆江初的眼睛,却仍旧寒如冰霜。 斯科特发现每一次,他见到陆江初时,陆江初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样子。 他见过温柔知性的她、飒爽强势的她、好奇天真的她…… 此刻,也见过了,冰冷如雪、犀利如刀的她。 这让斯科特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悲哀,他悲哀于自己,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会为陆江初心跳加速。 明明这个女人将他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却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责怪她的话。 陆江初从斯科特那里再次确认死亡的人的身份后,她当着斯科特的面,报了警。 她在电话中举报了斯科特制毒、贩毒的事情,然后留了几个人守住斯科特,陆江初便转身离开了。 当然,陆江初走的时候,并没有忘记让人带走那具尸体。 斯科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陆江初越走越远,他突然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悲哀而凄凉,满是对自己的嘲弄。 斯科特以前坏事做尽,因为有人庇护的缘故,从来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有很多人都骂他,说他以后一定会有报应。 但是对斯科特而言,那种玄乎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呢?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那个被上天厚待的人,正因为被厚待,他才能够坏事做尽,却仍旧活得潇洒肆意。 但是此刻,看着陆江初离开的身影,斯科特才明白。 他不是没有受到报应。 陆江初就是他的报应。 他对陆江初的感情,在陆江初眼中,甚至连可利用的工具都算不上。 她恶心他、鄙夷他,然后狠狠地毁掉了他。 她毁掉了他一切的努力,也毁掉了他东山再起的希望。 “但是”,斯科特的笑声突然止住了,“但是到现在,我仍旧没办法怪她。” 对于斯科特的想法,陆江初并不关心,她不在乎一个人渣会怎么想。 此刻其实都挺晚的了,但陆江初还是说道:“我们回国,带着这位笑脸先生,还有闻安东一起。” 严嵇点头:“私人飞机我已经准备好了,安保那边也已经完全买通,带笑脸回国没有问题。” 陆江初沉默了好一阵,等到上车之后,她才突然开口,对严嵇说了一声:“谢谢。” 面对陆江初的谢意,严嵇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似乎是知道陆江初此刻感觉并不好受,严嵇就像哄着她,就像在哄一个小朋友一样。 陆江初被严嵇抱住的时候,身体僵硬的那么一瞬,但是她终究没有过于抗拒,就这样,两个人相拥了一会儿。 他们俩都很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有一种让人舒适的氛围,如同涌动的音符一般,静静在空气中流淌。 陆江初难得地感觉到,她的大脑安静了一会儿。 这些天,许多事情让陆江初应接不暇,她很难感觉到有哪一刻,自己内心是安静的。 但是,真空的状态很容易被破坏,陆江初也只是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更多的念头就又涌了上来。 每一个念头背后,都代表着一件未完成的事,以及一种被忽略的感受,它们叫嚣着,想要赢得陆江初的注意力。 而陆江初,只能一步一步来。 她想,她回国之后,一定要和傅长嶙见一面。 因为傅长嶙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见过笑脸的人,他能够通过骨骼状态判断,陆江初即将带回国的那具尸体,是否就是那个人。 之所以会弄得如此麻烦,是因为陆江初这里并没有笑脸的dna信息,没有办法进行更简单准确地验证。 就在陆江初的计划与思索之中,他们在第二天清晨,回到了国内。 在知道陆江初需要帮忙的消息后,傅长嶙没有任何犹豫就赶了过来。 这一次他与陆江初并没有在机场见面。 虽然傅长嶙的确很想去接机,但是他担心自己这样做,会给陆江初带来心理压力,于是最终作罢。 陆江初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就没把笑脸带回陆家。 严嵇非常慷慨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庄园,也就是曾经他与陆江初婚后所住的那个。 严嵇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那个庄园的每一处,都充满了陆江初生活过的气息。 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严嵇之前不太能够接受。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严嵇自然愿意带陆江初回来。 陆江初进入庄园之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从自己大脑里,那些繁杂的思绪中脱身,仔细打量着这个自己离开半年已久的庄园。 正在修建园林造景的园丁看见了陆江初,他下意识就问候道:“夫人回来啦?” 陆江初对他微笑点了点头,而她回来的消息,逐渐传进了庄园每一个人的耳中。 陆江初看见不少人前来问候她,他们表现得就好像她从未与严嵇离婚,只是短暂地出了个门一样。 陆江初的眼神有些复杂,这群人的出现让她意识到了,曾经她在严家的时候,心情其实是快乐居多的。 她在这里有痛苦的回忆,但也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如今那些痛苦已经被陆江初淡忘,但是美好的东西却逐渐留下了忘不掉的印记。 和旧人相见,让陆江初的心情好了一些。 见到这样的陆江初,傅长嶙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他好像意识到了,为什么自己始终比不过严嵇。 因为他与陆江初之间,相隔了太远,他们并没有很多共同相处的经历,因此爱与恨的纠葛,都不够深。 但是严嵇却不一样,就像顾和光那般不一样。 如果说顾和光身上所汇聚的,是陆江初最美好、最温柔的情感的话。 那么和顾和光比起来,严嵇身上,其实就聚集了陆江初太多的爱恨。 其实,在很多时候,陆江初都是一个过于冷静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被她爱过也被她恨过的严嵇,才会显得如此特殊。 意识到并承认这一点,对于之前的傅长嶙而言,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是此刻他就好像已经逐渐开始释然了,一种更加温柔的情绪,在他的心头升起。 傅长嶙知道,自己终究是无法放弃陆江初的;但是他也很明白,他会一直等她。 即使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回头,即使知道她心里面早就有了别人,可那又如何呢? 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能够幸福,对于傅长嶙而言,看着陆江初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严嵇能够让陆江初从过往中逐渐走出来,傅长嶙甚至也能祝福严嵇。 对于傅长嶙而言,爱情并不是占有。 他爱陆江初,爱的是她的骄傲,爱的是她的鲜活,他对陆江初的爱,并不会因为陆江初不爱他而减少。 其实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傅长嶙整个人都比以前轻松了不少,他不再那样惴惴不安、不再那样患得患失。 他能够拿出最好最完整的自己,与陆江初相处。 他们俩至少能做一辈子的朋友,不是吗? 而陆江初的幸福,她与严嵇的幸福,或许就应该由自己这样推开那扇门。 如此想着,傅长嶙的目光从笑脸身上收了回来,冰棺周围虽然有着寒气,但傅长嶙的脸上却带着如同阳光一般的温暖笑意:“江初,这里躺着的就是那个人,恭喜你,你可以从笼罩多年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陆江初仍旧有些难以置信,她开口确认了一次:“长嶙,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和我开玩笑?” 陆江初虽然明白,傅长嶙不会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但她还是忍不住那样问了。 傅长嶙微笑着看向陆江初,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傅长嶙的语气温柔的就好像在和自己小妹说话一样。 他说道:“相信我,江初,你可以走出去了。” 陆江初为了不让傅长嶙担心,她勉强扬起了一个微笑。 她将自己更深的疑虑、更深的情绪,在心中牢牢埋了起来。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让陆江初不敢表现出真实的自己。 她虽然劝过自己,事实固然荒谬,却无可辩驳,她应该相信并接受这一切;但实际上,陆江初无法做到坦然接受。 无论周围的人是如何为她感到高兴,无论大家怎样认为一切都已经过去,陆江初却还是相信自己心中的感觉。 一切没有过去,那些更黑暗的东西,只是悄悄蛰伏了起来。 陆江初能够感受到,被那种带着恶意与贪婪的目光,注视的颤栗感。 她就像一只在蟒蛇面前的笼子里,生活中的小白鼠。 那条蛇隐藏在黑暗之中,而她也陷在黑暗之中,虚假的安全感并不能安慰陆江初,她时刻都准备着,笼子消失,拼死一搏。 陆江初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感觉给表达出来,她甚至装出了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陆江初都有些好奇,她究竟在装给谁看。 但是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她不那么愿意接受,因此她不愿继续想下去。 接下来两周发生的事情,似乎在嘲弄陆江初的多疑。 一切都进展得无比顺利,按照闻安东所透露的信息,陆江初带人一个个抓住了笑脸组织的剩余成员。 这些剩余成员中,包括害死了陆江初母亲的柳青龙。 抓捕柳青龙那天,陆江初站在那条小巷的天光处,冷冷地看着阳光直射而下,抽完了一支烟。 她向来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这一刻,突然有了这样的冲动。 陆江初也很难说出自己当时的感觉,她只知道,自那天以后,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就步入了正轨。 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拍完了李朝那部戏。 那本书里面的故事情节,都是陆江初亲身经历的,但是在复现出来时,她却没有了曾经的触动。 这让陆江初产生过一些自我怀疑,后来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活得太紧绷了。 正是因为太紧绷,所以她仍旧一直都认为,她处在危险之中。 正是因为太紧绷,所以她难以投入感情,只能泛泛地看着时间流淌而过。 正是因为太紧绷,所以她到现在都还在暗中追查,笑脸组织究竟有没有漏网之鱼。 所有人都感觉,陆江初已经从过去的状态中走出来了,但只有一个人,察觉到了异常。 那个人是沈懿然。 随着步入冬季,天气越来越冷,沈懿然的身体情况也每况愈下。 但好在她现在并没有长期昏迷了,而是清醒的情况居多。 只是她这份清醒,可能与普通人的清醒不同,沈懿然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一些模糊。 就像陆江初曾经被催眠那样,沈懿然也有相似的记忆混乱表现。 但是她之所以会这样,不是因为外力作用,而是因为她的大脑出现了病理性的改变。 这种改变,让她在现阶段,就有了老年痴呆的症状。 和以往总是独来独去的沈懿然不同,现在的她对陆江初与严嵇格外依恋。 陆江初其实有些意外,毕竟沈懿然对她向来特殊,如今依恋她倒也正常。 但是沈懿然会依恋严嵇,就是陆江初没能想到的了。 之前沈懿然也不是没有对严嵇特殊过,只是她那种特殊都带着条件,更多时候则是因为看着严嵇想起了顾和光而已。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陆江初能够感觉到,沈懿然现在真诚对待和关心的,就是严嵇本身。 只是这份爱意,或许来得有些太迟了。 至少很多次,陆江初都能够感觉到,严嵇在被沈懿然关心时,那份隐藏起来的不适应与不耐烦。 不过陆江初并没有将这件事点出来,她总觉得由自己来和严嵇谈,会显得有那么点不合适。 因为沈懿然的关系,他们俩最近多了许多相处的时间,陆江初也开始逐渐适应,严嵇重新融入她的生活。 在这种所有事情都似乎一天比一天好的氛围中,沈懿然的身子,却一天比一天破败下去。 陆江初每隔一天见她,都会感觉沈懿然像一朵逐渐枯萎,即将死去的花。 按理说,曾经做过医生的陆江初,是应该适应生离死别的。 但她却还是总不能适应。 这种感觉让陆江初并不好受,还将她心中某些不好的情绪,一同翻涌了起来。 虽然陆江初一直都表现得很阳光,但是今天在严嵇离开之后,沈懿然作为唯一一个看出陆江初真实情绪的人,她开口问陆江初道:“江初,你最近怎么一直都不开心呢?” 陆江初听到沈懿然的话后,下意识扬起嘴角,想要通过微笑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无措。 沈懿然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温柔,她拉着陆江初的手,说道:“和光现在都回来了,江初,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陆江初因为沈懿然又认错了人,或许是出自对严嵇的怜惜,又或许是出自其他什么让陆江初感觉烦躁的情绪,她开口反驳了沈懿然的话:“沈阿姨,你认错人了,那个人不是和光,和光已经死了。” 沈懿然的眉头紧紧皱起,她看向陆江初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她说道:“你骗我,我明明认识,那就是和光,你要相信一个母亲的本能。 以前把严嵇当做和光,是我错了,但那时候我是自欺欺人,现在我可不这样。” 说到这里,沈懿然扬起了嘴角,好像想起了什么特别幸福的事情一样。 陆江初的心,却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母亲的本能”这几个字,在陆江初心头回荡,带着一种可怕的力量,让陆江初刹那间失去了言语。 沈懿然坚信,她自己有母亲的本能,能够区分两个十分相似的人。 那自己有什么呢? 一个答案在陆江初脑海缓缓升起:爱人的直觉。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答案,便听见沈懿然继续说道:“以前我说严家人都是疯子,这可不是骂人的话,而是事实。 严家一直都有精神分裂与人格分裂的病史,严嵇的情况虽然好些,但也存在这种问题。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是遗传导致的,还是因为严家的氛围太过压抑造成的,总之,严家每一个人,都是疯子。 只有我的和光不一样,他那样善良,那样美好,幸好我把他送去了顾家,不然他恐怕也会被那群疯子毁掉!” 陆江初听到“顾家”两个字的时候,目光闪了闪。 看来沈懿然还并不知晓,顾家可是一个比严家还可怕的地方,那里充斥着无尽的暴力,无尽的负面情绪,无尽的精神打压。 将顾和光送去顾家,其实或许还不如让他继续留在严家呢。 不过真是奇怪啊,那样的一个家庭中,竟然能长出像顾和光这样的人。 就在陆江初正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看见严嵇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沈懿然今天需要吃的药。 陆江初又想起,刚刚沈懿然坚持认为,严嵇就是顾和光。 这让陆江初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很快,她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 这么几个月以来,陆江初第一次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对劲的? 具体到底什么才叫做不对劲,陆江初只能这样形容,她感觉一切都太过虚假、感觉一切都太过危险、感觉自己总是被窥视…… 这些感觉,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汇聚,然后如同野草一般,在她心中燎原生长的呢? 陆江初的记忆,突然追溯到了那一天。 那天她带着严嵇一同,开着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去赛车场救徐瑱。 那时候她为了转移话题,谈起了葡萄酒,还喝了两杯。 那个酒给陆江初的感觉很不对劲,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只喝了那么点,就醉得那样厉害才对。 那天她和严嵇是怎样回去的呢? 陆江初暂时没有这样的记忆,她只能努力在脑海中翻找。 首先那时候的她喝醉了酒,她向来都是一个为他人安全考虑的人,绝不会酒后驾车。 这样看来,开车的人就是严嵇了。 那他们就开车回古堡了吗? 不对不对,还有一些细节对不上! 陆江初继续想着。 陆江初终于想起来,那天上午老教父苏醒之后,严嵇的人就把老人家送回了罗马。 也因此,斯科特被调离,那时候他们就远程指挥自己的手下,去救徐瑱。 然后,在救到徐瑱之后,自己酒意上涌,感觉太过困倦,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严嵇给她的感觉,就变得奇怪起来。 陆江初也开始时刻都觉得,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一个之前就隐隐出现在陆江初心里的可怕猜测,此刻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陆江初想起沈懿然所说的“母亲的直觉”。 假如沈懿然说的是真的,那么眼前的人不是严嵇吗? 毕竟,那个叫做笑脸的人,十分擅长伪装啊。 怪不得,她总是觉得一切不会这样轻易了结。 原来,严嵇已经被换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陆江初感觉自己被浸入了冰水之中。 而此刻,那个很像是严嵇的男人,突然伸手触碰了陆江初的脖子。 陆江初整个人一抖,反应特别剧烈,那人用着和严嵇一模一样的语气,说道:“江初,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陆江初转头看向那个人,她也带着伪装,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只笑着回答:“我在想之后的工作计划。” 在陆江初眼睛的笑意之下,隐藏着深深的冰冷。 之前的那些线索,与陆江初怀疑的东西,此刻在她心中,一一串联起来,陆江初终于抓住了一切的脉络—— 笑脸那个人,一直都没在组织里出现过,他只是找了一个傀儡。 那个傀儡,就是那个叫做“酒保”的人。他的一切命令,都是通过“酒保”向外传达的。 在别人眼中,他就是“酒保”,“酒保”就是他。 他向“酒保”下达了让“酒保”自杀的命令,所以那天“酒保”举枪自尽之前,看向摄像头,是真的在与陆江初告别吗? 还是他在与陆江初身旁的那个“严嵇”告别? 陆江初相信,答案是后者。 然后,陆江初问了自己两个问题—— 第一,假如此刻在她面前的人不是严嵇,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第二,真正的严嵇,现在到底在哪里? 对于第一个问题,陆江初心中已经有隐隐有了答案,一个她早就开始怀疑,却一直自欺欺人不肯相信的答案。 对于第二个问题,陆江初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使得她的心,沉到了最谷底。 第305章 他不是他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让陆江初怀疑,她是不是因为陆仙仪的死,受到了太大的冲击,从而产生了幻觉。 为什么她会看见,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在她面前举枪自尽的画面? 这根本就不合理啊! 陆江初眼中满是怀疑,转头看向严嵇,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你看见那人自杀了吗?” 严嵇也十分惊愕,他直接将刚才那边传递过来的画面,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那个酒保抬头看向了摄像头所在的位置,扬起了嘴角。 然后他用口型说道:“江初,再见。” 下一秒,他就那样决绝地举起了枪,然后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血液喷涌而出,甚至弄花了镜头。 这样的画面,无论陆江初看了多少次,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人是不是有病,要不就是那人已经疯了。 如果他真的是笑脸的话,为什么做出如此神经质的事情? 那他之前对她的那些折磨,算是什么呢? 一切都没头没尾,显得过于荒谬了,陆江初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判断道:“那人绝不是笑脸!” 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判断,陆江初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只因为这个疑点太过明显了,反而非常讽刺地显得真实。 陆江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看了下去。 陆江初看见,在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举枪自杀之际,斯科特出现在了镜头的范围内。 斯科特似乎想阻拦那人,但奈何那人动作太快,斯科特根本就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他眼前死去。 画面里的斯科特,先是呆了一瞬,再然后就陷入了蓬勃的怒火之中。 他一脚踢开了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的尸体,又举起枪在那具尸体上连开数枪,看上去很是丧心病狂。 陆江初的目光死死锁在了那具尸体上,几分钟之后陆江初终于确认,那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和疲倦感将陆江初包裹,她突然开口说道:“斯科特那边没带多少人,我们直接去把他们围了。” 继续按照游戏规则来,对于此刻的陆江初实在没什么必要,她太过不解了,不解到想要直接将许多东西直接撕开来看。 陆江初不相信,自己的敌人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对于陆江初的话,严嵇并无意见,立马就让手下行动。 因为他们提前埋伏好的原因,加之斯科特似乎因为老教父的回归,势力大大消减,没带几个人在身边,所以斯科特很快就被严嵇的手下俘虏了。 见一切尘埃落定后,严嵇转头看向陆江初,问道:“江初,你想去斯科特那里看看吗?” 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陆江初之前一直都在斯科特面前有伪装,严嵇还并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态度。 陆江初没有犹豫,立马回答:“我们现在就过去,我一定要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在过去的途中,陆江初还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她抓到了一个逃跑的人,而那人跑得十分狼狈,在见到陆江初他们后便害怕地摔倒在地,威胁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你们不要想碰我!” 他威胁陆江初的时候,色厉内荏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好笑。 但陆江初并没有笑,她死死盯着地上的一个面具,突然说道:“你给我把面具捡起来。” 那面具是那人摔倒的时候掉落在地上的,陆江初只看到面具背面的白色,但是心中却有着不好的感觉。 那人见陆江初只是说面具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此刻竟敢抬起头,看了陆江初两眼。 但是不看还好,一看他就被惊恐给淹没了:“怎么是你?” 陆江初并不认识他,但是这个人却显然认识自己,这让陆江初有些烦躁,一种强烈的失控感将她席卷。 内心越是不安宁,陆江初表面就越冰冷,她的声音冷得就像要结霜了一样:“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看上去想点头,却又不敢点头,他僵硬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十几秒后,他才咬牙求饶道:“陆小姐,你之前经历的事情,真的和我无关啊! 我之所以会进入组织中,都是被我老板,不,是被那个恶魔给逼的! 陆小姐,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 此刻这人在陆江初面前表现得卑躬屈膝的样子,和他在斯科特面前的冷静很是不同。 陆江初面对那人的求饶,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重复道:“你把面具捡起来,把面具的正面给我看。” 见陆江初如此油盐不进,那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咬牙照做。 只不过他在将面具翻面的时候,手一直在颤抖,似乎是知道陆江初不会喜欢那个面具。 当陆江初看见面具正面那个浮夸的笑脸时,她突然冷笑了一声。 那人吓得立马将头扣在了地上,面具也被他扔了出去,他整个人抖得就像筛糠一般,看上去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陆江初有些疲倦,对严嵇说道:“带上这个人。” 严嵇身旁已经有了几个手下,他们按照陆江初的吩咐,将那个人捆好,直接拖着走了。 这原本就是在丛林之中,地面怎么可能光滑,泥土、腐叶、动物的尸体,这些东西都这样粘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一路哀嚎着,不停地向陆江初求饶:“陆小姐,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求求你放了我! 那个恶魔已经死了,陆小姐,你以后就安宁了…… 放了我,我一定把组织里其他人的身份都告诉给你! 陆小姐,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做过针对你的事情啊……” 一开始的时候,那人还中气十足,但到了后面,他已经被折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江初一直都没有理他,直到他们终于走出这片树林。 那人直接被扔在了已经被捆好的斯科特身边,斯科特此刻正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因为抓捕之时,斯科特抵抗得太激烈,所以受伤也比较严重。 陆江初看向那人,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经历了这一路的折磨,那人早没了抵抗的心思,听到陆江初的声音后,他忍不住一抖,最终才惶恐地回答:“我叫闻安东。” 这个名字莫名地有些耳熟,陆江初回忆起,在她之前的名单上,有一个叫做闻安平的编剧。 一开始他被陆江初怀疑和笑脸有联系,但是后面却被排除了嫌疑。 难不成这两人是兄弟? 陆江初问道:“你和闻安平是什么关系?” 那个叫做闻安东的人眼睛一转,似乎就想撒谎,但是在他感受到陆江初那淡淡的目光后,他终于打消了撒谎的念头,老实回答道:“他是我亲哥哥。” 陆江初注意到,在提起闻安平的时候,闻安东眼中满是嫉妒与愤恨,看来这兄弟俩关系并不算好。 陆江初也不遮遮掩掩,她直接开口问道:“你很讨厌你哥哥?” 闻安东此刻已经完全没了撒谎的念头,他点了点头,刚想开口,便又听到陆江初的问题:“正因为你讨厌他,所以你总是借着他的名头,给你们组织做事,是?” 陆江初的语气十分肯定,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威胁。 闻安东一下子感觉十分危险,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最终开口道:“我只用过一次。” 陆江初已经猜到,大概是哪一次了,她于是换了一个问题:“那人真的是你老板吗?真的是笑脸本人?”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严嵇的手下已经将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的尸体,扔到了闻安东身旁。 那人的动作十分粗鲁,闻安东被血液溅了一身,整个人在血腥气的包裹中,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根本不敢看向那具尸体,只能颤抖着声音回答:“是……是的,这人就是我的老板。” 陆江初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的命令十分冰冷:“你给我好好看看,注意细节,这人虽然是开枪自杀的,但是脸还很完整,你给我认一下是不是这个人。” 说着,陆江初就用脚,将那具尸体翻了个面,确保闻安东能够看见脸。 当看见那张普通的面庞时,陆江初都愣了好一会儿,这张脸其实她见过。 曾经陆仙仪提起,是一个叫做华名的医生,给她做的心脏手术。 那医生的照片陆江初查出来过,和这张脸有八九分相似。 之所以只有八九分,是因为毕竟多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人的长相气质有些变化倒也正常。 闻安东虽然内心抗拒,但因为恐惧,他根本不敢拒绝陆江初的要求,只能哆哆嗦嗦地在尸体上进行着检查。 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五分钟后,闻安东终于点头:“没错,这人就是我老板。” 陆江初追问道:“你知道你老板的事情吗?” 这一次闻安东回答得有些迟疑:“我……我只知道,老板很在意陆小姐你,所以经常和你做一些小游戏。” “你说的小游戏,是指他害死我母亲,害死我未婚夫,用我前夫和我家人的性命,来要挟我的游戏吗?” 这话虽然讽刺,但陆江初的语气却好像很认真。 闻安东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不会出错,他最终只能干脆自我反省:“我错了,这些都不是游戏,是那个恶魔对陆小姐您的折磨。” 闻安东对笑脸的称呼,短短几分钟内,就在“老板”和“恶魔”之间左右横跳了许多次。 陆江初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问道:“你说可以把组织里所有的人现实身份都告诉我,你凭借的是什么?” 听到陆江初的这个问题,闻安东眼中少见地闪过几分自信,他回答道:“如果是别人自然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是组织内的联络人员,自然知道这些。” 想到这里,闻安东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突然语气有些亢奋地说道:“我知道为什么那个恶魔会将我带到意大利了!平时我可是一直在国内工作的……” 闻安东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江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你难道想告诉我,你是那个人留给我的礼物?让我可以将你们的组织连根铲除的礼物吗?” 陆江初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讽刺意味。 闻安东还真和陆江初是一个想法,但是心中的想法被陆江初这样如此讽刺地说了出来,闻安平也开始觉得荒谬。 他脸上青青白白了好一阵,才又继续讪讪地说道:“陆小姐真厉害,竟然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见到陆江初那明显不信的样子,心中多了几分急切,慌忙着解释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个恶魔为什么要带我来呢?毕竟我什么都不会,来意大利也帮不了他什么忙。 那个人那样可怕,那样洞悉人心,自然知晓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绝不可能遵守秘密。 所以既然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些,还敢带我过来,不就是想让我,把我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给陆小姐吗?” 那人最后几句话说得实在谄媚,陆江初只问了他一个问题:“既然你说你清楚你们组织所有的人,那我问你,杀死我母亲的人是谁?” 那人就好像突然有了用武之地一样,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立马回答道:“是我们组织中一个名字叫柳青龙的人,那人现实的身份是一个劳改犯,但是因为被洗了简历,他现在在一个安保公司上班。 柳青龙十分沉默寡言,在组织中却有着赫赫威名,因为他同时还是好几个连环杀人案的元凶,陆小姐您母亲的案子,在他的履历中都算不得是最惨的那个。 不过那人虽然残忍,却十分忠诚,我私下怀疑,他之所以会做出那些事情,都是因为笑脸的引导。” 提到“笑脸”这个名字的时候,闻安东脸上还是有惧意划过。 不过他的恐惧,在看见地上那具笑脸的尸体后,一下子就消散了。 反正那个恶魔已经死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说都说了,想要反悔也没有用,闻安东觉得自己还不如多说出来一些,好增加他在陆江初心中的重要性。 陆江初就这样,听闻安东讲述着,那个叫做贺青龙的人的详细资料。 她将闻安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进了心里,打算之后去验证。 闻安东讲完之后,抬头看陆江初的表情,却还是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陆江初见他不讲了,便问他道:“我看你刚才一点都不急的样子,你不是说你已经报警了吗,怎么不害怕警察过来?” 闻安东见陆江初突然跳了个话题,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回答道:“我说的报警是骗陆小姐您的,当时是我没认出您,所以才吃了熊心豹子胆选择了撒谎,陆小姐我知错了……” 见闻安东还想继续说下去,陆江初立马叫人塞住了他的嘴。 陆江初从身旁的属下身上,拿了一把半臂长的刀,抵在闻安东的脖子处。 闻安东感觉到脖子被划破的疼痛,被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东西,竟然没能打动陆江初。 也是了,对于陆江初而言,她最在意的是她母亲的事,笑脸死后,组织里的其他人好像和陆江初并没有仇。 闻安东彻底绝望了,他感受到鲜血流出之后,身子逐渐发冷的感觉,恐惧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情绪。 或许过了一秒,又或许过了一个世纪,闻安东睁开眼睛,他惊讶地发现,尽管脖子上的伤口仍在疼,但他却还没有死!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陆小姐放过了他? 闻安东满眼惶恐,陆江初对他说道:“我看你脖子里面没芯片,便给你安装了一个,对于这种东西想来你很熟悉。 不要想和我讨价还价,如果你能够不隐瞒我,好好说实话,我就让你只是去做几年牢,毕竟你不过是个从犯。 但是如果你敢那样,我保证,你会是那群人中死得最惨的那一个。”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拿着那把沾有闻安东血液的刀,在闻安东脸上漫不经心地拍了几下。 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就像在对情人说话一样,但是闻安东却感觉寒到了骨子里。 他不顾自己脖颈还有伤,点头的幅度很大。 只因为他说不出话,闻安东只有这样,才似乎能够表现出对陆江初的恭敬。 只是这样未免太疼了,点头的时候会牵动伤口,闻安东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而此刻,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斯科特,怒骂道:“你之前不是在我面前表现得很了不起的样子吗?怎么到了陆小姐面前就这样了!” 纵然知道场合并不合适,闻安东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听斯科特的话他就知道,斯科特明显还没有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闻安东的感觉是正确的,斯科特晕倒之前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一群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袭击了。 他此刻看见陆江初,因为对陆江初的爱慕,导致斯科特对她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竟以为陆江初是来救自己的。 但是很快,斯科特就不得不面对现实。 在发现他醒来之后,陆江初给了身旁的手下一个眼神。 那手下立马就懂了陆江初的意思,他上前将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的斯科特,又一脚将斯科特踹到了地上。 然后他的脚直接踩在了斯科特头上,手枪指在了斯科特的心脏位置,他冷声说道:“江初小姐有话问你。” 斯科特这时候认出,陆江初这个手下,竟然就是刚才袭击自己的人。 斯科特又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在幕后破坏了他一切计划的人,竟然是他爱慕的陆江初。 这个现实将斯科特砸得晕头转向,他下意识不愿意相信。 而陆江初才不管斯科特的想法,她指着地上笑脸的尸体,问道:“这人就是那个为你工作的,称号是‘酒保’的人吗?” 斯科特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江初,只觉得愤怒至极,根本就不愿意回答。 陆江初能惯着他吗? 当然不能! 感受到陆江初不耐烦的态度,那个踩着斯科特的手下,就直接将枪上了膛,重新又指在了斯科特的胸口处。 死亡的阴影一下子将斯科特笼罩,斯科特原本是想硬气一些的,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骨气继续坚持下去,只能松口道:“那人……那人就是酒保……” 说完这句话,斯科特抬头看向陆江初,希望能在陆江初眼中,看到一两分对他的动容。 但是陆江初的眼睛,却仍旧寒如冰霜。 斯科特发现每一次,他见到陆江初时,陆江初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样子。 他见过温柔知性的她、飒爽强势的她、好奇天真的她…… 此刻,也见过了,冰冷如雪、犀利如刀的她。 这让斯科特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悲哀,他悲哀于自己,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会为陆江初心跳加速。 明明这个女人将他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却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责怪她的话。 陆江初从斯科特那里再次确认死亡的人的身份后,她当着斯科特的面,报了警。 她在电话中举报了斯科特制毒、贩毒的事情,然后留了几个人守住斯科特,陆江初便转身离开了。 当然,陆江初走的时候,并没有忘记让人带走那具尸体。 斯科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陆江初越走越远,他突然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悲哀而凄凉,满是对自己的嘲弄。 斯科特以前坏事做尽,因为有人庇护的缘故,从来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有很多人都骂他,说他以后一定会有报应。 但是对斯科特而言,那种玄乎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呢?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那个被上天厚待的人,正因为被厚待,他才能够坏事做尽,却仍旧活得潇洒肆意。 但是此刻,看着陆江初离开的身影,斯科特才明白。 他不是没有受到报应。 陆江初就是他的报应。 他对陆江初的感情,在陆江初眼中,甚至连可利用的工具都算不上。 她恶心他、鄙夷他,然后狠狠地毁掉了他。 她毁掉了他一切的努力,也毁掉了他东山再起的希望。 “但是”,斯科特的笑声突然止住了,“但是到现在,我仍旧没办法怪她。” 对于斯科特的想法,陆江初并不关心,她不在乎一个人渣会怎么想。 此刻其实都挺晚的了,但陆江初还是说道:“我们回国,带着这位笑脸先生,还有闻安东一起。” 严嵇点头:“私人飞机我已经准备好了,安保那边也已经完全买通,带笑脸回国没有问题。” 陆江初沉默了好一阵,等到上车之后,她才突然开口,对严嵇说了一声:“谢谢。” 面对陆江初的谢意,严嵇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似乎是知道陆江初此刻感觉并不好受,严嵇就像哄着她,就像在哄一个小朋友一样。 陆江初被严嵇抱住的时候,身体僵硬的那么一瞬,但是她终究没有过于抗拒,就这样,两个人相拥了一会儿。 他们俩都很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有一种让人舒适的氛围,如同涌动的音符一般,静静在空气中流淌。 陆江初难得地感觉到,她的大脑安静了一会儿。 这些天,许多事情让陆江初应接不暇,她很难感觉到有哪一刻,自己内心是安静的。 但是,真空的状态很容易被破坏,陆江初也只是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更多的念头就又涌了上来。 每一个念头背后,都代表着一件未完成的事,以及一种被忽略的感受,它们叫嚣着,想要赢得陆江初的注意力。 而陆江初,只能一步一步来。 她想,她回国之后,一定要和傅长嶙见一面。 因为傅长嶙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见过笑脸的人,他能够通过骨骼状态判断,陆江初即将带回国的那具尸体,是否就是那个人。 之所以会弄得如此麻烦,是因为陆江初这里并没有笑脸的dna信息,没有办法进行更简单准确地验证。 就在陆江初的计划与思索之中,他们在第二天清晨,回到了国内。 在知道陆江初需要帮忙的消息后,傅长嶙没有任何犹豫就赶了过来。 这一次他与陆江初并没有在机场见面。 虽然傅长嶙的确很想去接机,但是他担心自己这样做,会给陆江初带来心理压力,于是最终作罢。 陆江初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就没把笑脸带回陆家。 严嵇非常慷慨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庄园,也就是曾经他与陆江初婚后所住的那个。 严嵇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那个庄园的每一处,都充满了陆江初生活过的气息。 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严嵇之前不太能够接受。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严嵇自然愿意带陆江初回来。 陆江初进入庄园之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从自己大脑里,那些繁杂的思绪中脱身,仔细打量着这个自己离开半年已久的庄园。 正在修建园林造景的园丁看见了陆江初,他下意识就问候道:“夫人回来啦?” 陆江初对他微笑点了点头,而她回来的消息,逐渐传进了庄园每一个人的耳中。 陆江初看见不少人前来问候她,他们表现得就好像她从未与严嵇离婚,只是短暂地出了个门一样。 陆江初的眼神有些复杂,这群人的出现让她意识到了,曾经她在严家的时候,心情其实是快乐居多的。 她在这里有痛苦的回忆,但也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如今那些痛苦已经被陆江初淡忘,但是美好的东西却逐渐留下了忘不掉的印记。 和旧人相见,让陆江初的心情好了一些。 见到这样的陆江初,傅长嶙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他好像意识到了,为什么自己始终比不过严嵇。 因为他与陆江初之间,相隔了太远,他们并没有很多共同相处的经历,因此爱与恨的纠葛,都不够深。 但是严嵇却不一样,就像顾和光那般不一样。 如果说顾和光身上所汇聚的,是陆江初最美好、最温柔的情感的话。 那么和顾和光比起来,严嵇身上,其实就聚集了陆江初太多的爱恨。 其实,在很多时候,陆江初都是一个过于冷静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被她爱过也被她恨过的严嵇,才会显得如此特殊。 意识到并承认这一点,对于之前的傅长嶙而言,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是此刻他就好像已经逐渐开始释然了,一种更加温柔的情绪,在他的心头升起。 傅长嶙知道,自己终究是无法放弃陆江初的;但是他也很明白,他会一直等她。 即使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回头,即使知道她心里面早就有了别人,可那又如何呢? 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能够幸福,对于傅长嶙而言,看着陆江初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严嵇能够让陆江初从过往中逐渐走出来,傅长嶙甚至也能祝福严嵇。 对于傅长嶙而言,爱情并不是占有。 他爱陆江初,爱的是她的骄傲,爱的是她的鲜活,他对陆江初的爱,并不会因为陆江初不爱他而减少。 其实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傅长嶙整个人都比以前轻松了不少,他不再那样惴惴不安、不再那样患得患失。 他能够拿出最好最完整的自己,与陆江初相处。 他们俩至少能做一辈子的朋友,不是吗? 而陆江初的幸福,她与严嵇的幸福,或许就应该由自己这样推开那扇门。 如此想着,傅长嶙的目光从笑脸身上收了回来,冰棺周围虽然有着寒气,但傅长嶙的脸上却带着如同阳光一般的温暖笑意:“江初,这里躺着的就是那个人,恭喜你,你可以从笼罩多年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陆江初仍旧有些难以置信,她开口确认了一次:“长嶙,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和我开玩笑?” 陆江初虽然明白,傅长嶙不会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但她还是忍不住那样问了。 傅长嶙微笑着看向陆江初,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傅长嶙的语气温柔的就好像在和自己小妹说话一样。 他说道:“相信我,江初,你可以走出去了。” 陆江初为了不让傅长嶙担心,她勉强扬起了一个微笑。 她将自己更深的疑虑、更深的情绪,在心中牢牢埋了起来。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让陆江初不敢表现出真实的自己。 她虽然劝过自己,事实固然荒谬,却无可辩驳,她应该相信并接受这一切;但实际上,陆江初无法做到坦然接受。 无论周围的人是如何为她感到高兴,无论大家怎样认为一切都已经过去,陆江初却还是相信自己心中的感觉。 一切没有过去,那些更黑暗的东西,只是悄悄蛰伏了起来。 陆江初能够感受到,被那种带着恶意与贪婪的目光,注视的颤栗感。 她就像一只在蟒蛇面前的笼子里,生活中的小白鼠。 那条蛇隐藏在黑暗之中,而她也陷在黑暗之中,虚假的安全感并不能安慰陆江初,她时刻都准备着,笼子消失,拼死一搏。 陆江初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感觉给表达出来,她甚至装出了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陆江初都有些好奇,她究竟在装给谁看。 但是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她不那么愿意接受,因此她不愿继续想下去。 接下来两周发生的事情,似乎在嘲弄陆江初的多疑。 一切都进展得无比顺利,按照闻安东所透露的信息,陆江初带人一个个抓住了笑脸组织的剩余成员。 这些剩余成员中,包括害死了陆江初母亲的柳青龙。 抓捕柳青龙那天,陆江初站在那条小巷的天光处,冷冷地看着阳光直射而下,抽完了一支烟。 她向来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这一刻,突然有了这样的冲动。 陆江初也很难说出自己当时的感觉,她只知道,自那天以后,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就步入了正轨。 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拍完了李朝那部戏。 那本书里面的故事情节,都是陆江初亲身经历的,但是在复现出来时,她却没有了曾经的触动。 这让陆江初产生过一些自我怀疑,后来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活得太紧绷了。 正是因为太紧绷,所以她仍旧一直都认为,她处在危险之中。 正是因为太紧绷,所以她难以投入感情,只能泛泛地看着时间流淌而过。 正是因为太紧绷,所以她到现在都还在暗中追查,笑脸组织究竟有没有漏网之鱼。 所有人都感觉,陆江初已经从过去的状态中走出来了,但只有一个人,察觉到了异常。 那个人是沈懿然。 随着步入冬季,天气越来越冷,沈懿然的身体情况也每况愈下。 但好在她现在并没有长期昏迷了,而是清醒的情况居多。 只是她这份清醒,可能与普通人的清醒不同,沈懿然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一些模糊。 就像陆江初曾经被催眠那样,沈懿然也有相似的记忆混乱表现。 但是她之所以会这样,不是因为外力作用,而是因为她的大脑出现了病理性的改变。 这种改变,让她在现阶段,就有了老年痴呆的症状。 和以往总是独来独去的沈懿然不同,现在的她对陆江初与严嵇格外依恋。 陆江初其实有些意外,毕竟沈懿然对她向来特殊,如今依恋她倒也正常。 但是沈懿然会依恋严嵇,就是陆江初没能想到的了。 之前沈懿然也不是没有对严嵇特殊过,只是她那种特殊都带着条件,更多时候则是因为看着严嵇想起了顾和光而已。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陆江初能够感觉到,沈懿然现在真诚对待和关心的,就是严嵇本身。 只是这份爱意,或许来得有些太迟了。 至少很多次,陆江初都能够感觉到,严嵇在被沈懿然关心时,那份隐藏起来的不适应与不耐烦。 不过陆江初并没有将这件事点出来,她总觉得由自己来和严嵇谈,会显得有那么点不合适。 因为沈懿然的关系,他们俩最近多了许多相处的时间,陆江初也开始逐渐适应,严嵇重新融入她的生活。 在这种所有事情都似乎一天比一天好的氛围中,沈懿然的身子,却一天比一天破败下去。 陆江初每隔一天见她,都会感觉沈懿然像一朵逐渐枯萎,即将死去的花。 按理说,曾经做过医生的陆江初,是应该适应生离死别的。 但她却还是总不能适应。 这种感觉让陆江初并不好受,还将她心中某些不好的情绪,一同翻涌了起来。 虽然陆江初一直都表现得很阳光,但是今天在严嵇离开之后,沈懿然作为唯一一个看出陆江初真实情绪的人,她开口问陆江初道:“江初,你最近怎么一直都不开心呢?” 陆江初听到沈懿然的话后,下意识扬起嘴角,想要通过微笑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无措。 沈懿然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温柔,她拉着陆江初的手,说道:“和光现在都回来了,江初,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陆江初因为沈懿然又认错了人,或许是出自对严嵇的怜惜,又或许是出自其他什么让陆江初感觉烦躁的情绪,她开口反驳了沈懿然的话:“沈阿姨,你认错人了,那个人不是和光,和光已经死了。” 沈懿然的眉头紧紧皱起,她看向陆江初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她说道:“你骗我,我明明认识,那就是和光,你要相信一个母亲的本能。 以前把严嵇当做和光,是我错了,但那时候我是自欺欺人,现在我可不这样。” 说到这里,沈懿然扬起了嘴角,好像想起了什么特别幸福的事情一样。 陆江初的心,却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母亲的本能”这几个字,在陆江初心头回荡,带着一种可怕的力量,让陆江初刹那间失去了言语。 沈懿然坚信,她自己有母亲的本能,能够区分两个十分相似的人。 那自己有什么呢? 一个答案在陆江初脑海缓缓升起:爱人的直觉。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答案,便听见沈懿然继续说道:“以前我说严家人都是疯子,这可不是骂人的话,而是事实。 严家一直都有精神分裂与人格分裂的病史,严嵇的情况虽然好些,但也存在这种问题。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是遗传导致的,还是因为严家的氛围太过压抑造成的,总之,严家每一个人,都是疯子。 只有我的和光不一样,他那样善良,那样美好,幸好我把他送去了顾家,不然他恐怕也会被那群疯子毁掉!” 陆江初听到“顾家”两个字的时候,目光闪了闪。 看来沈懿然还并不知晓,顾家可是一个比严家还可怕的地方,那里充斥着无尽的暴力,无尽的负面情绪,无尽的精神打压。 将顾和光送去顾家,其实或许还不如让他继续留在严家呢。 不过真是奇怪啊,那样的一个家庭中,竟然能长出像顾和光这样的人。 就在陆江初正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看见严嵇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沈懿然今天需要吃的药。 陆江初又想起,刚刚沈懿然坚持认为,严嵇就是顾和光。 这让陆江初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很快,她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 这么几个月以来,陆江初第一次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对劲的? 具体到底什么才叫做不对劲,陆江初只能这样形容,她感觉一切都太过虚假、感觉一切都太过危险、感觉自己总是被窥视…… 这些感觉,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汇聚,然后如同野草一般,在她心中燎原生长的呢? 陆江初的记忆,突然追溯到了那一天。 那天她带着严嵇一同,开着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去赛车场救徐瑱。 那时候她为了转移话题,谈起了葡萄酒,还喝了两杯。 那个酒给陆江初的感觉很不对劲,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只喝了那么点,就醉得那样厉害才对。 那天她和严嵇是怎样回去的呢? 陆江初暂时没有这样的记忆,她只能努力在脑海中翻找。 首先那时候的她喝醉了酒,她向来都是一个为他人安全考虑的人,绝不会酒后驾车。 这样看来,开车的人就是严嵇了。 那他们就开车回古堡了吗? 不对不对,还有一些细节对不上! 陆江初继续想着。 陆江初终于想起来,那天上午老教父苏醒之后,严嵇的人就把老人家送回了罗马。 也因此,斯科特被调离,那时候他们就远程指挥自己的手下,去救徐瑱。 然后,在救到徐瑱之后,自己酒意上涌,感觉太过困倦,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严嵇给她的感觉,就变得奇怪起来。 陆江初也开始时刻都觉得,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一个之前就隐隐出现在陆江初心里的可怕猜测,此刻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陆江初想起沈懿然所说的“母亲的直觉”。 假如沈懿然说的是真的,那么眼前的人不是严嵇吗? 毕竟,那个叫做笑脸的人,十分擅长伪装啊。 怪不得,她总是觉得一切不会这样轻易了结。 原来,严嵇已经被换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陆江初感觉自己被浸入了冰水之中。 而此刻,那个很像是严嵇的男人,突然伸手触碰了陆江初的脖子。 陆江初整个人一抖,反应特别剧烈,那人用着和严嵇一模一样的语气,说道:“江初,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陆江初转头看向那个人,她也带着伪装,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只笑着回答:“我在想之后的工作计划。” 在陆江初眼睛的笑意之下,隐藏着深深的冰冷。 之前的那些线索,与陆江初怀疑的东西,此刻在她心中,一一串联起来,陆江初终于抓住了一切的脉络—— 笑脸那个人,一直都没在组织里出现过,他只是找了一个傀儡。 那个傀儡,就是那个叫做“酒保”的人。他的一切命令,都是通过“酒保”向外传达的。 在别人眼中,他就是“酒保”,“酒保”就是他。 他向“酒保”下达了让“酒保”自杀的命令,所以那天“酒保”举枪自尽之前,看向摄像头,是真的在与陆江初告别吗? 还是他在与陆江初身旁的那个“严嵇”告别? 陆江初相信,答案是后者。 然后,陆江初问了自己两个问题—— 第一,假如此刻在她面前的人不是严嵇,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第二,真正的严嵇,现在到底在哪里? 对于第一个问题,陆江初心中已经有隐隐有了答案,一个她早就开始怀疑,却一直自欺欺人不肯相信的答案。 对于第二个问题,陆江初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使得她的心,沉到了最谷底。 第306章 婚礼准备 陆江初的心情越沉重,她却表现得越开朗,好像她的生活的确与曾经完全不同了一样。 她以不着痕迹的方式,拉近着和那个伪装者的距离。 陆江初要求自己,真的把那个人看作是严嵇。 就连陆江初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伪装者的演技很好,甚至在一开始让她都分不清楚。 但是当陆江初开始清醒以后,她看见了越来越多的疑点。 严嵇很多时候总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然而那并非他的本意,他只是一直都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中,也因此养出了他的矜贵。 所以,他的高高在上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从来不会刻意表现的。 但是这个人不同。 当这个伪装者只是在陆江初面前时,还能够不漏什么破绽;但是当他处在严嵇曾处的高位时,他却处处破绽。 陆江初甚至有次,在看见那人开董事会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沾沾自喜。 她由此确定,这是一个特别骄傲与狂妄的人,像这样的人,应该怎样去对待呢? 她应该捧杀他。 陆江初也因此,表现得越来越温柔小意,她和那个人的相处方式,放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爱情的表现。 不少人都感叹,陆江初与严嵇虽然曾经错过,但终究是天作之合,兜兜转转他们都还只属于彼此。 陆江初与那个伪装者表面上的感情,好到了让那个人都兴奋的地步。 只不过那人城府深沉,陆江初也是竭力观察,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她内心其实很焦急,但是陆江初明白,很多事情根本急不来。 于是她强迫自己变得有耐心,强迫自己变成一个不动声色的猎人,强迫自己成为一个时时刻刻的演员。 直到一周以后,陆江初与那个人一同回陆家吃饭时,她听陆垂云问道:“你们俩现在感情这么好,有考虑复婚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陆江初就知道时机到了。 她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于是陆江初微微笑了笑,她转头看向那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眼睛中的期待却很明显。 那人似乎有些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陆江初看着他竭力压制的喜悦与得意,内心只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厌烦。 于是她低下头,来掩饰自己冰冷的目光,但此刻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中却满是笑意:“哥哥,你不是给我准备了不少东西吗,现在要办婚礼,肯定用得上了。” 当陆江初在叫哥哥的时候,陆垂云与那个伪装者,同时都对这个称呼有反应。 只不过那个伪装者压制下了自己想要回应的欲望,因为他知道,陆江初只有将严嵇当做是顾和光时,才会叫严嵇哥哥。 几个月前,在陆江初失忆的时候,严嵇就在筹备婚礼了。 他为陆江初买下了一个岛,上面种满了鲜花,用来作为婚礼的场地。 那些东西每一天都有人维护,因为小岛处于热带,所以尽管国内现在是冬日,那里仍旧温暖如春。 陆江初此次改变了想法,她说道:“我这次不想要太多人参加,只想请几个亲近的朋友。 咱们也不要把婚礼的规模办那么大,我记得那小岛上有一个教堂,我们办一个教堂的婚礼怎么样? 就是那种在教堂前面的草坪上,由神父主持,亲人好友们围观的婚礼。” 那个人在此刻表现出来了和严嵇一样的态度,那就是对陆江初的决定无条件地赞同:“好的,只要江初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好。” 陆垂云感觉到他俩之间那种恋爱的酸臭味,一下子有些食不下咽。 他怎么就没有这么美好的感情呢? 不,陆垂云想,好像也不是没有。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霍瑶瑶的身影。 这么几个月过去,他与霍瑶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陆垂云就算再迟钝,也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对霍瑶瑶的特殊了。 只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差了临门一脚。 陆垂云这样想着,心中也有了打算。 当陆江初的婚礼,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筹备的时候,陆垂云找上了霍瑶瑶。 那时的霍瑶瑶每天都在试不同的伴娘礼服,十分忙碌。 好在对于陆垂云,她永远都是有时间的。 他们俩站在路边的行道树下,冬日的阳光清冷又冰凉。 陆垂云看见,霍瑶瑶的手都冻红了,他于是将她的手捂了起来,语气中有些责怪:“出来怎么不带个手套?” 在被陆垂云拉住的时候,霍瑶瑶的脸都红了,整个人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她之前从未与陆垂云这样亲近过。 就在霍瑶瑶以为陆垂云是要给她表白的时候,她听陆垂云说道:“江初婚礼上,有一个扔手捧花的环节,你记得去抢。” 没有听到表白的话语,霍瑶瑶有些沮丧,但还是充满耐心地问道:“为什么?” 陆垂云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强调道:“你记得这件事就可以了,我也和江初说了,到时候她会把手捧花往你那个方向扔的。” 霍瑶瑶似懂非懂地点头,然而在回家以后,她还是没能忍住耐心地疑惑,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霍联瑞。 她问霍联瑞道:“哥哥,你说垂云哥哥为什么做了这个要求啊?” 听到霍瑶瑶的问题时,霍联瑞还在加班加点地工作。 这并不是因为现在霍联瑞的工作真的很繁忙,而是因为,他在强迫自己忙起来。 只有他忙起来了,只有他足够累了,他才能够忘记陆江初将和严嵇复婚的事情。 对于自己的未来,霍联瑞是没有任何期许的,他知道他之后会为了家族,找一个联姻的对象。 他会和那个人生儿育女,来巩固婚姻的联系,他或许还会和那个人白头到老,就像所有恩爱的夫妻一样。 但是他内心,是不会有激情的。 他只是在做一件他必须做的事情,完成他必须完成的工作,仅此而已。 所以在感觉到霍瑶瑶对陆垂云的那份感情时,霍联瑞内心竟有些羡慕,他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霍瑶瑶,然后为她解释了抢到手捧花的意义:“抢到手捧花的人,就是下一个,找到灵魂伴侣走入婚姻殿堂的人。” 霍瑶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看霍联瑞工作实在忙,也就想着不继续打扰自家哥哥了,转身准备离开书房。 但是没走几步,霍瑶瑶就突然停住了。 她突然问道:“垂云哥哥要求我去抢手捧花,是希望我找别人结婚吗?” 霍瑶瑶说话的声音,还带着那么点伤心。 这是什么脑回路…… 霍联瑞在心中忍不住吐槽。 但他也没有过多解释,只说道:“我建议你去问问陆垂云,不然你这东想西想的,想岔了就不好了。” 霍瑶瑶觉得她哥哥说的话有道理,于是转眼就去找了陆垂云。 然后自那天后,陆江初就发现,自己好像需要叫霍瑶瑶嫂子了。 在婚礼之前的一段时间,陆江初每天都会去陪一陪沈懿然,她问了沈懿然许多问题。 沈懿然现在虽然身体不好,但是精神却很不错,在她心中,她最爱的那个孩子回来了,还要结婚了,想到这里,沈懿然便觉得死而无憾。 陆江初每次听到那样的话,都在问自己。 陪在她身边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每次当陆江初这样想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有些像个疯子。 但她终究不是疯子,她是个猎人。 就在陆江初耐心等待时机的时候,严嵇在一片黑暗中苏醒了过来。 严嵇最近的记忆,还处在赛车场那日。 他见到了那个叫做酒保的人。 当时严嵇看到那人脸上的笑容,他就意识到了许多东西。 曾经严嵇在得知自己只是替身的真相后,他收集过许多顾和光与陆江初的照片。 照片里的顾和光,总是这样笑着,严嵇之所以会如此熟悉,是因为他模仿过这种笑容。 再然后,便是被偷袭的记忆,他陷入了黑暗之中。 有人一直都在给他注射药剂,让他保持一种类似于植物人的状态,仅仅能通过营养液维持生存。 严嵇一直都处在这样的黑暗中,睡醒了之后,他第一个担心的东西,就是陆江初的安全。 这一次的场景,与曾经他少年时期,和陆江初一同被绑架那一次太像了。 同样都是黑暗,同样都是寂静,同样都是没有尽头的等待。 严嵇唯独担心陆江初的情况,他害怕陆江初也和自己一样,处在了这种境况下。 严嵇更自责,自己那天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手下都派出去,而没有留下人守卫他与陆江初。 现在想来,他当时那么容易晕倒,都有之前所喝葡萄酒的因素。 是他太过拿大,是他放松了警惕,才会导致如今的情况。 严嵇对此,感觉到一阵的担忧。 但是后面,意识到无谓的担忧只会消耗自己后,严嵇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情况的分析上。 他在想,难道顾和光真的没有死吗? 那么两年前他的死算是什么? 或许是和自己身为兄长,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的缘故,严嵇在黑暗之中的思索中,竟然逐渐理清了头绪。 他首先想到了顾流云。 严嵇想起,顾流云曾经所说的一些话。 在那样一个家庭中长大,为什么顾流云会和顾和光完全不同? 当初顾和光养父母的死亡,真的只是意外吗,或者说,这真的是顾流云所制造的意外吗? 这些疑问像是一个个锚点,将事情很多东西都清理了出来。 严嵇又想到了他的二叔严长礼。 其实严长礼的意外去世,和严嵇还有些关系。 那时严嵇与陆江初的关系恶化,他于是出国强迫自己干了很长一段时间工作。 当时他在一个酒店见到了严长礼,那时候陆仙仪并不在严长礼身边,严长礼则左拥右抱着两个女人。 因为严嵇与严长礼有竞争关系的缘故,他和严长礼其实更像是仇人,他们之间隔了许多东西,所以彼此都对彼此很淡漠。 那天严嵇正想转身离开,装作自己没有看到严长礼,便被严长礼拦了下来。 当时的严长礼很热情,热情到十分异常的地步,他神神叨叨地告诉严嵇,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他还说他信了宗教,要为曾经的最后忏悔,那样最终才能上天堂。 严嵇不能够理解严长礼的异常,但他还是花了时间给他。 他们那晚一起喝了酒,严长礼似乎完全喝醉了,不住地骂他那个死去的老父亲是个畜生。 被严长礼骂的人,也是严嵇名义上的爷爷。 严嵇当然知道那个人是个畜生,他知道那个人为了钱什么都能付出去。 他知道那个人看上了自己的儿媳,也就是严嵇的母亲沈懿然。 那时候老爷子的势力很大,在严家一手遮天,偏偏严嵇父亲又是个懦夫。 他为了讨好自己的父亲,竟然能够把青梅竹马的妻子当做礼物送出去。 为了得到老爷子的重视,他还冷落了他与沈懿然所生的长子,也就是那个后来叫做顾和光的孩子。 而严嵇是谁的孩子呢? 他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 因为曾经的他是那样受严老爷子喜欢。 那时候严嵇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是长孙的缘故;后来他才明白,严老爷子喜欢他,是因为他是老爷子的幼子。 还是老爷子,自诩和此生唯一的真爱所生的幼子。 老爷子自认为是唐明皇,有了自己的杨贵妃。 但是沈懿然却不是杨贵妃,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的家族不能够护佑她,她的丈夫不能够保护她,还将她推下深渊…… 她成为了别人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大家用她作为祭品,想得到严老爷子的权利与钱财。 在得知这样的真相后,严嵇其实就没有恨过沈懿然了。 作为沈懿然屈辱过去的代表,严嵇没有资格恨她。 而严嵇名义上的父亲严长青,或许是坏事做多的报应,身体很差,很早就去世了。 他的确有一副好皮囊,也有一张会表演的脸,他把沈懿然出卖之后,竟然还能够利用他与沈懿然之间的感情,让沈懿然深爱顾和光。 而顾和光在很大程度上,就成为了沈懿然活下去的理由。 而严长青明明知道,顾和光对沈懿然的重要性,但他还是不顾那些东西,为了权力就能把顾和光给送走。 他让沈懿然没了半条命。 而上天就让他没了命。 或许这就是报应。 第306章 婚礼准备 陆江初的心情越沉重,她却表现得越开朗,好像她的生活的确与曾经完全不同了一样。 她以不着痕迹的方式,拉近着和那个伪装者的距离。 陆江初要求自己,真的把那个人看作是严嵇。 就连陆江初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伪装者的演技很好,甚至在一开始让她都分不清楚。 但是当陆江初开始清醒以后,她看见了越来越多的疑点。 严嵇很多时候总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然而那并非他的本意,他只是一直都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中,也因此养出了他的矜贵。 所以,他的高高在上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从来不会刻意表现的。 但是这个人不同。 当这个伪装者只是在陆江初面前时,还能够不漏什么破绽;但是当他处在严嵇曾处的高位时,他却处处破绽。 陆江初甚至有次,在看见那人开董事会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沾沾自喜。 她由此确定,这是一个特别骄傲与狂妄的人,像这样的人,应该怎样去对待呢? 她应该捧杀他。 陆江初也因此,表现得越来越温柔小意,她和那个人的相处方式,放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爱情的表现。 不少人都感叹,陆江初与严嵇虽然曾经错过,但终究是天作之合,兜兜转转他们都还只属于彼此。 陆江初与那个伪装者表面上的感情,好到了让那个人都兴奋的地步。 只不过那人城府深沉,陆江初也是竭力观察,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她内心其实很焦急,但是陆江初明白,很多事情根本急不来。 于是她强迫自己变得有耐心,强迫自己变成一个不动声色的猎人,强迫自己成为一个时时刻刻的演员。 直到一周以后,陆江初与那个人一同回陆家吃饭时,她听陆垂云问道:“你们俩现在感情这么好,有考虑复婚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陆江初就知道时机到了。 她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于是陆江初微微笑了笑,她转头看向那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眼睛中的期待却很明显。 那人似乎有些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陆江初看着他竭力压制的喜悦与得意,内心只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厌烦。 于是她低下头,来掩饰自己冰冷的目光,但此刻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中却满是笑意:“哥哥,你不是给我准备了不少东西吗,现在要办婚礼,肯定用得上了。” 当陆江初在叫哥哥的时候,陆垂云与那个伪装者,同时都对这个称呼有反应。 只不过那个伪装者压制下了自己想要回应的欲望,因为他知道,陆江初只有将严嵇当做是顾和光时,才会叫严嵇哥哥。 几个月前,在陆江初失忆的时候,严嵇就在筹备婚礼了。 他为陆江初买下了一个岛,上面种满了鲜花,用来作为婚礼的场地。 那些东西每一天都有人维护,因为小岛处于热带,所以尽管国内现在是冬日,那里仍旧温暖如春。 陆江初此次改变了想法,她说道:“我这次不想要太多人参加,只想请几个亲近的朋友。 咱们也不要把婚礼的规模办那么大,我记得那小岛上有一个教堂,我们办一个教堂的婚礼怎么样? 就是那种在教堂前面的草坪上,由神父主持,亲人好友们围观的婚礼。” 那个人在此刻表现出来了和严嵇一样的态度,那就是对陆江初的决定无条件地赞同:“好的,只要江初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好。” 陆垂云感觉到他俩之间那种恋爱的酸臭味,一下子有些食不下咽。 他怎么就没有这么美好的感情呢? 不,陆垂云想,好像也不是没有。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霍瑶瑶的身影。 这么几个月过去,他与霍瑶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陆垂云就算再迟钝,也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对霍瑶瑶的特殊了。 只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差了临门一脚。 陆垂云这样想着,心中也有了打算。 当陆江初的婚礼,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筹备的时候,陆垂云找上了霍瑶瑶。 那时的霍瑶瑶每天都在试不同的伴娘礼服,十分忙碌。 好在对于陆垂云,她永远都是有时间的。 他们俩站在路边的行道树下,冬日的阳光清冷又冰凉。 陆垂云看见,霍瑶瑶的手都冻红了,他于是将她的手捂了起来,语气中有些责怪:“出来怎么不带个手套?” 在被陆垂云拉住的时候,霍瑶瑶的脸都红了,整个人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她之前从未与陆垂云这样亲近过。 就在霍瑶瑶以为陆垂云是要给她表白的时候,她听陆垂云说道:“江初婚礼上,有一个扔手捧花的环节,你记得去抢。” 没有听到表白的话语,霍瑶瑶有些沮丧,但还是充满耐心地问道:“为什么?” 陆垂云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强调道:“你记得这件事就可以了,我也和江初说了,到时候她会把手捧花往你那个方向扔的。” 霍瑶瑶似懂非懂地点头,然而在回家以后,她还是没能忍住耐心地疑惑,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霍联瑞。 她问霍联瑞道:“哥哥,你说垂云哥哥为什么做了这个要求啊?” 听到霍瑶瑶的问题时,霍联瑞还在加班加点地工作。 这并不是因为现在霍联瑞的工作真的很繁忙,而是因为,他在强迫自己忙起来。 只有他忙起来了,只有他足够累了,他才能够忘记陆江初将和严嵇复婚的事情。 对于自己的未来,霍联瑞是没有任何期许的,他知道他之后会为了家族,找一个联姻的对象。 他会和那个人生儿育女,来巩固婚姻的联系,他或许还会和那个人白头到老,就像所有恩爱的夫妻一样。 但是他内心,是不会有激情的。 他只是在做一件他必须做的事情,完成他必须完成的工作,仅此而已。 所以在感觉到霍瑶瑶对陆垂云的那份感情时,霍联瑞内心竟有些羡慕,他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霍瑶瑶,然后为她解释了抢到手捧花的意义:“抢到手捧花的人,就是下一个,找到灵魂伴侣走入婚姻殿堂的人。” 霍瑶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看霍联瑞工作实在忙,也就想着不继续打扰自家哥哥了,转身准备离开书房。 但是没走几步,霍瑶瑶就突然停住了。 她突然问道:“垂云哥哥要求我去抢手捧花,是希望我找别人结婚吗?” 霍瑶瑶说话的声音,还带着那么点伤心。 这是什么脑回路…… 霍联瑞在心中忍不住吐槽。 但他也没有过多解释,只说道:“我建议你去问问陆垂云,不然你这东想西想的,想岔了就不好了。” 霍瑶瑶觉得她哥哥说的话有道理,于是转眼就去找了陆垂云。 然后自那天后,陆江初就发现,自己好像需要叫霍瑶瑶嫂子了。 在婚礼之前的一段时间,陆江初每天都会去陪一陪沈懿然,她问了沈懿然许多问题。 沈懿然现在虽然身体不好,但是精神却很不错,在她心中,她最爱的那个孩子回来了,还要结婚了,想到这里,沈懿然便觉得死而无憾。 陆江初每次听到那样的话,都在问自己。 陪在她身边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每次当陆江初这样想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有些像个疯子。 但她终究不是疯子,她是个猎人。 就在陆江初耐心等待时机的时候,严嵇在一片黑暗中苏醒了过来。 严嵇最近的记忆,还处在赛车场那日。 他见到了那个叫做酒保的人。 当时严嵇看到那人脸上的笑容,他就意识到了许多东西。 曾经严嵇在得知自己只是替身的真相后,他收集过许多顾和光与陆江初的照片。 照片里的顾和光,总是这样笑着,严嵇之所以会如此熟悉,是因为他模仿过这种笑容。 再然后,便是被偷袭的记忆,他陷入了黑暗之中。 有人一直都在给他注射药剂,让他保持一种类似于植物人的状态,仅仅能通过营养液维持生存。 严嵇一直都处在这样的黑暗中,睡醒了之后,他第一个担心的东西,就是陆江初的安全。 这一次的场景,与曾经他少年时期,和陆江初一同被绑架那一次太像了。 同样都是黑暗,同样都是寂静,同样都是没有尽头的等待。 严嵇唯独担心陆江初的情况,他害怕陆江初也和自己一样,处在了这种境况下。 严嵇更自责,自己那天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手下都派出去,而没有留下人守卫他与陆江初。 现在想来,他当时那么容易晕倒,都有之前所喝葡萄酒的因素。 是他太过拿大,是他放松了警惕,才会导致如今的情况。 严嵇对此,感觉到一阵的担忧。 但是后面,意识到无谓的担忧只会消耗自己后,严嵇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情况的分析上。 他在想,难道顾和光真的没有死吗? 那么两年前他的死算是什么? 或许是和自己身为兄长,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的缘故,严嵇在黑暗之中的思索中,竟然逐渐理清了头绪。 他首先想到了顾流云。 严嵇想起,顾流云曾经所说的一些话。 在那样一个家庭中长大,为什么顾流云会和顾和光完全不同? 当初顾和光养父母的死亡,真的只是意外吗,或者说,这真的是顾流云所制造的意外吗? 这些疑问像是一个个锚点,将事情很多东西都清理了出来。 严嵇又想到了他的二叔严长礼。 其实严长礼的意外去世,和严嵇还有些关系。 那时严嵇与陆江初的关系恶化,他于是出国强迫自己干了很长一段时间工作。 当时他在一个酒店见到了严长礼,那时候陆仙仪并不在严长礼身边,严长礼则左拥右抱着两个女人。 因为严嵇与严长礼有竞争关系的缘故,他和严长礼其实更像是仇人,他们之间隔了许多东西,所以彼此都对彼此很淡漠。 那天严嵇正想转身离开,装作自己没有看到严长礼,便被严长礼拦了下来。 当时的严长礼很热情,热情到十分异常的地步,他神神叨叨地告诉严嵇,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他还说他信了宗教,要为曾经的最后忏悔,那样最终才能上天堂。 严嵇不能够理解严长礼的异常,但他还是花了时间给他。 他们那晚一起喝了酒,严长礼似乎完全喝醉了,不住地骂他那个死去的老父亲是个畜生。 被严长礼骂的人,也是严嵇名义上的爷爷。 严嵇当然知道那个人是个畜生,他知道那个人为了钱什么都能付出去。 他知道那个人看上了自己的儿媳,也就是严嵇的母亲沈懿然。 那时候老爷子的势力很大,在严家一手遮天,偏偏严嵇父亲又是个懦夫。 他为了讨好自己的父亲,竟然能够把青梅竹马的妻子当做礼物送出去。 为了得到老爷子的重视,他还冷落了他与沈懿然所生的长子,也就是那个后来叫做顾和光的孩子。 而严嵇是谁的孩子呢? 他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 因为曾经的他是那样受严老爷子喜欢。 那时候严嵇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是长孙的缘故;后来他才明白,严老爷子喜欢他,是因为他是老爷子的幼子。 还是老爷子,自诩和此生唯一的真爱所生的幼子。 老爷子自认为是唐明皇,有了自己的杨贵妃。 但是沈懿然却不是杨贵妃,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的家族不能够护佑她,她的丈夫不能够保护她,还将她推下深渊…… 她成为了别人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大家用她作为祭品,想得到严老爷子的权利与钱财。 在得知这样的真相后,严嵇其实就没有恨过沈懿然了。 作为沈懿然屈辱过去的代表,严嵇没有资格恨她。 而严嵇名义上的父亲严长青,或许是坏事做多的报应,身体很差,很早就去世了。 他的确有一副好皮囊,也有一张会表演的脸,他把沈懿然出卖之后,竟然还能够利用他与沈懿然之间的感情,让沈懿然深爱顾和光。 而顾和光在很大程度上,就成为了沈懿然活下去的理由。 而严长青明明知道,顾和光对沈懿然的重要性,但他还是不顾那些东西,为了权力就能把顾和光给送走。 他让沈懿然没了半条命。 而上天就让他没了命。 或许这就是报应。 第307章 靠近真相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那时候严嵇很赞同严长礼的话。 但是现在严嵇想起那日他与严长礼的见面,最深刻的其实是一句。 严长礼当时告诉他,他们家族的人中,个个都有不太正常的病史,而最严重的,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 他当时并没有多谈,只是说严老爷子当时之所以那么厌恶那个孩子,是因为那孩子小小年纪,便有着太重的杀心。 严老爷子怕那孩子长大后会向他报仇,于是让人送走了他。 严嵇那时候并没有相信严长礼的话,而喝醉之后的严长礼性格却很怪异,似乎起了争胜的心思,严长礼当时醉醺醺地告诉他。 他说,他见过那人,那个人可以有很多个样子,还说那人绑架是一把好手…… 但当时,严长礼因为喝醉了口齿有些不清,严嵇并没有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 而且说完那句后,严长礼似乎也意识到说错话了,便直接装醉睡了过去。 在那之后没多久,严嵇就听到了严长礼因为意外去世的消息。 曾经这些严嵇一直未曾注意的细节,在此刻变成了无比明显与可怕的东西。 严嵇相信,那时候说的话都是真的,因为他并没有欺骗他的立场。 因为那时候他们也没有利益的纠葛。 以那些是真话为前提,继续推导下去,严嵇抓住了“那人绑架是一把好手”这句话。 他想起了陆仙仪的心脏病,是在绑架案之后被治好的。 而陆仙仪在治好病后,便从她当时那个主任医师那里,知道了绑架案的所有细节。 也因此,她才能够顶替陆江初的身份,来到严家。 而顾和光,恰好是一个心脏病专家。 严嵇又想起,陆江初在进入大学之后,之所以会将顾和光误认为是,曾经在绑架案中与她生死相依的人。 那是因为,顾和光也能够说出许多细节。 只不过陆江初即使在知道了这件事后,仍旧下意识站在顾和光那边,认为那些东西,都是自己在心理治疗时告诉他的。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顾和光是谋划并且执行了那场绑架案的人呢? 正因为他一直都是在一旁的看戏的人,所以他才能够对所有东西都一清二楚。 如果这样想的话,很多东西一下子就清晰起来了,清晰得让人回想时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那为什么顾和光一直都没有让人怀疑呢? 因为他死了。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继续作祟呢? 但是现在想起来,“已经死亡”才是顾和光对他自己最大的掩护。 严长礼当时很有可能就是说漏了嘴,所以才会突然就死于意外。 这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意外? 严嵇又想起了当时严长礼所说的,那个人有很多面。 这个很多面,指的是那人善于伪装吗? “还是指的,那人有许多个人格?就像我在你脑海里一样?” 在严嵇思考的时候,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那个声音被严嵇打压多年,早就没了什么嚣张气焰。 他此刻就像是严嵇的朋友一样,在他身边,开口给他分析着情况—— “严嵇向来都有人格分裂的病史,这很大的因素上,并非完全是病理性的。” “严长礼是严家唯一一个正常的人,因为他并没有受到太多挫折,你稍微还正常一点,虽然受过挫折,那也被治愈过。” “但是顾和光不一样,他的出生一直都是不受欢迎的,他很小的时候在严家那几年,所遭受的也是折磨。” “沈懿然尽管在乎他,却不敢表现出这种在乎,那时候在老爷子的暗示下,应该有不少仆人都会对顾和光下手。” “所以顾和光才会反抗,也因此被老爷子认为是杀性很重。你想想你之前搜集到的资料,想想严家那些旧仆给你说的话。” “他们说大少爷喜怒无常,还说什么?还说他被鬼上了身。你想想,老爷子那样的人,会害怕杀性很重的人吗?他自己本来就杀性很重啊!” “他怕的是鬼魂来报复,尤其是他原配妻子的魂魄,他怕到在他原配妻子去世后,就修了不少建筑镇压她,你还记得吗?” “老爷子当时为了得到自己的儿媳,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他每一晚上都在恐惧冤魂来找他报仇。” “那时候顾和光体内应该有很多个人格了,他刚出生的时候还被老夫人照顾过几年,或许他只在老夫人那里得到过关爱。” “而老夫人去世之后,他分裂出这样一个人格,来照顾自己,来关心自己。然后老爷子就见到了仿佛被冤魂附体的他。” “这才是他被送走的最终原因啊……” “我知道你现在在质疑我的话,但是你想想,我此刻说出的东西,不都是你在想的东西吗?我就是你为了保护陆江初,才变出来的人啊。” “至于为什么严长礼会知道他是绑架的一把好手,这一点你不是刚才就已经想通了吗?应该不用我赘述了。” “他在陆江初面前,能够那么多年不露破绽,那就说明,在陆江初面前的那个他,与现在的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善良温和的顾和光,应该不是主人格,却在与陆江初相处的时候被唤醒,从而占据了主导权。” “但是他也只善良过了两年,你想一想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你觉得他体内其他人格会服气吗?” “为什么顾和光必须死?因为他谋杀了他自己。只有离开陆江初,其他更残忍更黑暗的人格才能够占据主导权,他们才能够继续活在这世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声音越来越激动,语气中还有一些向往。 严嵇突然开口冷冷问道:“对于这些心理活动,你好像十分了解?” 那声音的笑一下子顿住了,好像有些尴尬,又好像因为暴露出了什么有些焦虑。 最终,他只能讪讪地解释道:“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我其实偶尔也有这样的想法。 你可以把我想成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人,失去了躯体,只能日复一日被关着。 你觉得如果是你的话,难道就不会有谋杀自己的想法吗?” 说到这里,那个声音逐渐变得理直气壮了,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无可指摘。 但是他的底气,在严嵇的沉默面前,变得越来越不足。 最终他又想要彻底闭嘴,先掩盖自己的存在感时,严嵇开口了:“你的确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是我是顾和光的那些人格,我也会杀掉那个善良的他。 因为善良与温和的他实在太刺眼了,更何况他还得到了我绝不可能得到的幸福。” 严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很平淡,却把他脑海里面那个声音给吓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别……别杀我,我很听话的,我还很有用!” 但严嵇还是沉默,那声音在沉默中越来越不安,最终不得不开始试图保全自己:“我真的很有用的,我可以帮你记住很多你之前忘记的事情,很多你没有在意的事情。 一些细节在你眼中并不起眼,但在作为旁观者的我眼中,却明显无比。 你刚才会想起严长礼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我在潜意识中提醒了你,而且我那些分析也做得很好,你不觉得很对吗? 因为我和那些人格有一样的境地,所以我能够从他们的角度开始推理,你要是杀了我,这样的角度以后你就想象不到了啊!” 那个声音就像一个推销商,或者像是一个面试者,不停地向考官表现自己的能力,凸显自己的利用价值。 那声音一直滔滔不绝,严嵇却明显在想事情,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那声音不知道严嵇在想什么,一下子越来越惊恐了。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突然听严嵇说道:“我没有防备你,因为你杀不了我。 那一个顾和光会被杀死,是因为他太完美了,他有一种正向的完美。 而那样的完美,在邪恶面前,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他甚至没有办法保护江初,谁知道他现在,在他的身体里,是不是还在苟延残喘着。 但有一点很明确,他是一个弱者,也是一个懦夫。 作为人格的其中之一,如果他知道其他的自己对江初做过的事情,还能够坦然和江初在一起的话,说明他自私至极。 如果他不知道的话,就说明他的出现就是为了逃避那段过往,那他给江初带来了什么? 无止境地伤害而已。 他就是个懦夫。”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严嵇这次并没有只是在心中与那个声音对话,他将自己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而这时,他心中那个声音提醒他:“你身边好像有人。” 就在这时,灯突然开了。 强光刺的严嵇根本睁不开眼睛,但他的状态却很平和。 他看向那个出现的人,说道:“顾先生,首次见面,见到你没死我很遗憾。” 严嵇此刻正被捆在一张病床上,而在他面前,这一次终于没有任何伪装以真实面目出现的顾和光,对他微微笑了笑。 这样的顾和光,与严嵇在照片里见过的他,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 他给严嵇的第一感觉,就是黑暗与扭曲。 这种感觉让严嵇想起了,自己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难免使严嵇有些反胃。 顾和光抬了个凳子,坐在了严嵇身旁。 他有些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猜到那些东西的?” 严嵇并没有回答他,而他心里面那个声音,语气中充满庆幸:“这人给我的感觉太可怕了,幸好不是我在外面应付他。” 见严嵇不说话,那人也不急,只是微微笑了笑。 他又问道:“你想见到陆江初喜欢的那个顾和光吗?也就是你说的那个懦夫。” 严嵇语气很肯定:“他死了不是吗?” 顾和光皱了皱眉头,似乎是知道严嵇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并没有掩饰,他的丝毫情绪。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迟疑:“理论上他应该是死了,毕竟当时我趁机联络人制造出来的车祸,把他的身体直接弄到了死亡的边缘,然后他就彻底消失了。 而我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拖着半废的身躯,找一具能顶替我骗过陆江初的尸体,真是不容易。” 严嵇此刻很心平气和,抓住了关键词:“为什么只是理论上?” 顾和光的面色阴沉了下去,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他眼中有痛恨也有些困惑:“因为他虽然死了,但好像这具身体还残留着一些反应。 比如我并不爱陆江初,我其实更喜欢折磨她,喜欢看她崩溃与痛苦的样子。 在第一次见到陆江初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忍不住去设想,又忍不住将它们实现。 那时候正是黄金年月啊,那次我让陆江初与她母亲待在一起,看着陆江初与一具尸体相处时的绝望与崩溃,我当时就感觉到一种快意。 你懂得这种快乐吗?简直是比毒|品还诱人!这是一种让灵魂都会受到刺激的快乐。 但是现在我却不能够体现到那种快乐了,或者说,不能够很纯粹地体验到。 这具身体还残留着之前的反应,导致我每次看到陆江初都会心跳加速,我想要折磨她,我的身体又会感觉到疼痛。 这种互相拉扯的感觉,简直像在地狱中一般。所以我怀疑那个人还在我体内存在。 不过好在,我刚才在听到你的话后,就没有继续怀疑了。因为那个人要是存在,他竟然不会苟延残喘,他就算选择自杀,也一定要杀了我。” 说着说着,顾和光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了:“所以现在我也不想那么多了,或许我现在身体会有那样的反应,只是因为我喜欢江初的缘故。 那以后我就好好去喜欢她,反正现在我也愿意,看见她快乐。 只不过有一点有些棘手,因为我在江初眼里已经死了。 如果我以原来的身份回去的话,就会有很多破绽,就会让江初意识到之前我做的很多东西。 她是个特别聪明的女孩子呢,我只能换个身份了。 现在她和我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而我也不会让她继续在危险之中了,为了不重蹈当初的覆辙,我将我体内所有人格都除去了,只剩我自己。 严总,你猜猜,我现在是谁?” 严嵇很安静地听完了顾和光的话,然后他回答道:“你是我,对吗?” “bgo!你猜到啦!游戏胜利!”那人很神经质地打了个响指,跳起来欢呼道。 第307章 靠近真相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那时候严嵇很赞同严长礼的话。 但是现在严嵇想起那日他与严长礼的见面,最深刻的其实是一句。 严长礼当时告诉他,他们家族的人中,个个都有不太正常的病史,而最严重的,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 他当时并没有多谈,只是说严老爷子当时之所以那么厌恶那个孩子,是因为那孩子小小年纪,便有着太重的杀心。 严老爷子怕那孩子长大后会向他报仇,于是让人送走了他。 严嵇那时候并没有相信严长礼的话,而喝醉之后的严长礼性格却很怪异,似乎起了争胜的心思,严长礼当时醉醺醺地告诉他。 他说,他见过那人,那个人可以有很多个样子,还说那人绑架是一把好手…… 但当时,严长礼因为喝醉了口齿有些不清,严嵇并没有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 而且说完那句后,严长礼似乎也意识到说错话了,便直接装醉睡了过去。 在那之后没多久,严嵇就听到了严长礼因为意外去世的消息。 曾经这些严嵇一直未曾注意的细节,在此刻变成了无比明显与可怕的东西。 严嵇相信,那时候说的话都是真的,因为他并没有欺骗他的立场。 因为那时候他们也没有利益的纠葛。 以那些是真话为前提,继续推导下去,严嵇抓住了“那人绑架是一把好手”这句话。 他想起了陆仙仪的心脏病,是在绑架案之后被治好的。 而陆仙仪在治好病后,便从她当时那个主任医师那里,知道了绑架案的所有细节。 也因此,她才能够顶替陆江初的身份,来到严家。 而顾和光,恰好是一个心脏病专家。 严嵇又想起,陆江初在进入大学之后,之所以会将顾和光误认为是,曾经在绑架案中与她生死相依的人。 那是因为,顾和光也能够说出许多细节。 只不过陆江初即使在知道了这件事后,仍旧下意识站在顾和光那边,认为那些东西,都是自己在心理治疗时告诉他的。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顾和光是谋划并且执行了那场绑架案的人呢? 正因为他一直都是在一旁的看戏的人,所以他才能够对所有东西都一清二楚。 如果这样想的话,很多东西一下子就清晰起来了,清晰得让人回想时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那为什么顾和光一直都没有让人怀疑呢? 因为他死了。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继续作祟呢? 但是现在想起来,“已经死亡”才是顾和光对他自己最大的掩护。 严长礼当时很有可能就是说漏了嘴,所以才会突然就死于意外。 这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意外? 严嵇又想起了当时严长礼所说的,那个人有很多面。 这个很多面,指的是那人善于伪装吗? “还是指的,那人有许多个人格?就像我在你脑海里一样?” 在严嵇思考的时候,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那个声音被严嵇打压多年,早就没了什么嚣张气焰。 他此刻就像是严嵇的朋友一样,在他身边,开口给他分析着情况—— “严嵇向来都有人格分裂的病史,这很大的因素上,并非完全是病理性的。” “严长礼是严家唯一一个正常的人,因为他并没有受到太多挫折,你稍微还正常一点,虽然受过挫折,那也被治愈过。” “但是顾和光不一样,他的出生一直都是不受欢迎的,他很小的时候在严家那几年,所遭受的也是折磨。” “沈懿然尽管在乎他,却不敢表现出这种在乎,那时候在老爷子的暗示下,应该有不少仆人都会对顾和光下手。” “所以顾和光才会反抗,也因此被老爷子认为是杀性很重。你想想你之前搜集到的资料,想想严家那些旧仆给你说的话。” “他们说大少爷喜怒无常,还说什么?还说他被鬼上了身。你想想,老爷子那样的人,会害怕杀性很重的人吗?他自己本来就杀性很重啊!” “他怕的是鬼魂来报复,尤其是他原配妻子的魂魄,他怕到在他原配妻子去世后,就修了不少建筑镇压她,你还记得吗?” “老爷子当时为了得到自己的儿媳,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他每一晚上都在恐惧冤魂来找他报仇。” “那时候顾和光体内应该有很多个人格了,他刚出生的时候还被老夫人照顾过几年,或许他只在老夫人那里得到过关爱。” “而老夫人去世之后,他分裂出这样一个人格,来照顾自己,来关心自己。然后老爷子就见到了仿佛被冤魂附体的他。” “这才是他被送走的最终原因啊……” “我知道你现在在质疑我的话,但是你想想,我此刻说出的东西,不都是你在想的东西吗?我就是你为了保护陆江初,才变出来的人啊。” “至于为什么严长礼会知道他是绑架的一把好手,这一点你不是刚才就已经想通了吗?应该不用我赘述了。” “他在陆江初面前,能够那么多年不露破绽,那就说明,在陆江初面前的那个他,与现在的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善良温和的顾和光,应该不是主人格,却在与陆江初相处的时候被唤醒,从而占据了主导权。” “但是他也只善良过了两年,你想一想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你觉得他体内其他人格会服气吗?” “为什么顾和光必须死?因为他谋杀了他自己。只有离开陆江初,其他更残忍更黑暗的人格才能够占据主导权,他们才能够继续活在这世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声音越来越激动,语气中还有一些向往。 严嵇突然开口冷冷问道:“对于这些心理活动,你好像十分了解?” 那声音的笑一下子顿住了,好像有些尴尬,又好像因为暴露出了什么有些焦虑。 最终,他只能讪讪地解释道:“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我其实偶尔也有这样的想法。 你可以把我想成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人,失去了躯体,只能日复一日被关着。 你觉得如果是你的话,难道就不会有谋杀自己的想法吗?” 说到这里,那个声音逐渐变得理直气壮了,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无可指摘。 但是他的底气,在严嵇的沉默面前,变得越来越不足。 最终他又想要彻底闭嘴,先掩盖自己的存在感时,严嵇开口了:“你的确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是我是顾和光的那些人格,我也会杀掉那个善良的他。 因为善良与温和的他实在太刺眼了,更何况他还得到了我绝不可能得到的幸福。” 严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很平淡,却把他脑海里面那个声音给吓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别……别杀我,我很听话的,我还很有用!” 但严嵇还是沉默,那声音在沉默中越来越不安,最终不得不开始试图保全自己:“我真的很有用的,我可以帮你记住很多你之前忘记的事情,很多你没有在意的事情。 一些细节在你眼中并不起眼,但在作为旁观者的我眼中,却明显无比。 你刚才会想起严长礼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我在潜意识中提醒了你,而且我那些分析也做得很好,你不觉得很对吗? 因为我和那些人格有一样的境地,所以我能够从他们的角度开始推理,你要是杀了我,这样的角度以后你就想象不到了啊!” 那个声音就像一个推销商,或者像是一个面试者,不停地向考官表现自己的能力,凸显自己的利用价值。 那声音一直滔滔不绝,严嵇却明显在想事情,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那声音不知道严嵇在想什么,一下子越来越惊恐了。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突然听严嵇说道:“我没有防备你,因为你杀不了我。 那一个顾和光会被杀死,是因为他太完美了,他有一种正向的完美。 而那样的完美,在邪恶面前,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他甚至没有办法保护江初,谁知道他现在,在他的身体里,是不是还在苟延残喘着。 但有一点很明确,他是一个弱者,也是一个懦夫。 作为人格的其中之一,如果他知道其他的自己对江初做过的事情,还能够坦然和江初在一起的话,说明他自私至极。 如果他不知道的话,就说明他的出现就是为了逃避那段过往,那他给江初带来了什么? 无止境地伤害而已。 他就是个懦夫。”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严嵇这次并没有只是在心中与那个声音对话,他将自己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而这时,他心中那个声音提醒他:“你身边好像有人。” 就在这时,灯突然开了。 强光刺的严嵇根本睁不开眼睛,但他的状态却很平和。 他看向那个出现的人,说道:“顾先生,首次见面,见到你没死我很遗憾。” 严嵇此刻正被捆在一张病床上,而在他面前,这一次终于没有任何伪装以真实面目出现的顾和光,对他微微笑了笑。 这样的顾和光,与严嵇在照片里见过的他,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 他给严嵇的第一感觉,就是黑暗与扭曲。 这种感觉让严嵇想起了,自己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难免使严嵇有些反胃。 顾和光抬了个凳子,坐在了严嵇身旁。 他有些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猜到那些东西的?” 严嵇并没有回答他,而他心里面那个声音,语气中充满庆幸:“这人给我的感觉太可怕了,幸好不是我在外面应付他。” 见严嵇不说话,那人也不急,只是微微笑了笑。 他又问道:“你想见到陆江初喜欢的那个顾和光吗?也就是你说的那个懦夫。” 严嵇语气很肯定:“他死了不是吗?” 顾和光皱了皱眉头,似乎是知道严嵇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并没有掩饰,他的丝毫情绪。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迟疑:“理论上他应该是死了,毕竟当时我趁机联络人制造出来的车祸,把他的身体直接弄到了死亡的边缘,然后他就彻底消失了。 而我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拖着半废的身躯,找一具能顶替我骗过陆江初的尸体,真是不容易。” 严嵇此刻很心平气和,抓住了关键词:“为什么只是理论上?” 顾和光的面色阴沉了下去,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他眼中有痛恨也有些困惑:“因为他虽然死了,但好像这具身体还残留着一些反应。 比如我并不爱陆江初,我其实更喜欢折磨她,喜欢看她崩溃与痛苦的样子。 在第一次见到陆江初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忍不住去设想,又忍不住将它们实现。 那时候正是黄金年月啊,那次我让陆江初与她母亲待在一起,看着陆江初与一具尸体相处时的绝望与崩溃,我当时就感觉到一种快意。 你懂得这种快乐吗?简直是比毒|品还诱人!这是一种让灵魂都会受到刺激的快乐。 但是现在我却不能够体现到那种快乐了,或者说,不能够很纯粹地体验到。 这具身体还残留着之前的反应,导致我每次看到陆江初都会心跳加速,我想要折磨她,我的身体又会感觉到疼痛。 这种互相拉扯的感觉,简直像在地狱中一般。所以我怀疑那个人还在我体内存在。 不过好在,我刚才在听到你的话后,就没有继续怀疑了。因为那个人要是存在,他竟然不会苟延残喘,他就算选择自杀,也一定要杀了我。” 说着说着,顾和光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了:“所以现在我也不想那么多了,或许我现在身体会有那样的反应,只是因为我喜欢江初的缘故。 那以后我就好好去喜欢她,反正现在我也愿意,看见她快乐。 只不过有一点有些棘手,因为我在江初眼里已经死了。 如果我以原来的身份回去的话,就会有很多破绽,就会让江初意识到之前我做的很多东西。 她是个特别聪明的女孩子呢,我只能换个身份了。 现在她和我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而我也不会让她继续在危险之中了,为了不重蹈当初的覆辙,我将我体内所有人格都除去了,只剩我自己。 严总,你猜猜,我现在是谁?” 严嵇很安静地听完了顾和光的话,然后他回答道:“你是我,对吗?” “bgo!你猜到啦!游戏胜利!”那人很神经质地打了个响指,跳起来欢呼道。 第308章 他们的婚礼 没想到自己笑了半天,严嵇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由让顾和光觉得有些无趣。 毕竟他要模仿严嵇其实还挺困难的,时刻都怕陆江初看出破绽,的确也不太好受。 这次他想从严嵇这里找到一点成就感,却被严嵇的过于“沉稳”给刺激到了。 顾和光于是换了个更有刺激性的话题:“不知道做我的替身,你是个什么感受?” 严嵇在此刻扬了扬嘴角,他说道:“此刻到底是谁在做替身,难道还不清楚吗?” 顾和光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似乎被严嵇刺痛了,没想到严嵇还继续说道:“即使你爱江初,但你可从未被江初爱过。 不要忘了,江初喜欢的那个男人,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而你还杀死了她的母亲。 就算你能够模仿出你以前的那个样子,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总有一天会看出来的。 更何况,你现在是模仿我呢? 我这个人性格扭曲、喜怒无常、自傲又自卑,连我自己都不够了解我自己,你又凭什么,说你能够完全骗过江初呢?” 严嵇这一段话,不知是哪一句,将顾和光完全刺激到了。 他看向严嵇的目光中有了杀意,但后来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他眼中的杀意逐渐消散。 顾和光在此刻说道:“或许我现在模仿得不够像,但我不是让你活下来了吗? 你就是我的模仿对象啊,那是我的素材。总有一天,我会像你的。” 他这话,让严嵇眼中满是嘲讽:“我看你这么喜欢人格分裂,到时候不会再分裂出一个我?”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顾和光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 说实话,看着这样与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做出这样戾气极深的表情,严嵇还有些不适应。 他的表现,好像让严嵇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顾和光会对人格分裂这件事反应那么大呢? 如果他真的是主人格的话,那些分裂出来的人格,都是一段对于他而言很不堪的过往。 或者是,很痛苦的回忆。 而他为什么会有那些过往、那些回忆呢? 因为严家,因为顾家? 因为没有原则的严老爷子?因为没能保护他的沈懿然? 还是因为,得到了他原本应该得到的一切的自己呢? 这几个问题,让严嵇意识到了什么,他又看向顾和光,嘴角的笑意更加嘲弄了:“你恨我,并且嫉妒我,是? 或许这才是你做很多事情的动机与理由。 当年你利用你手下那个叫做柳青龙的杀人犯,制造了那场绑架案,结果没有想到,我在绑架案中都那样幸运,遇到了江初。 你的能力不足以让你破坏严家,所以你就想办法破坏我和江初。 你给我送来了陆仙仪,而你则去找了江初。然后你发现一切都失控了,你发现某个不强势的人格,却将你完全碾压。 所以你制造了假死事件,离开了江初。后来江初与我在一起,你实在看不惯,于是利用陆仙仪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 现在你看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终于忍不住了,于是选择困住我,然后假扮我。 因为你嫉妒我,你和我本来都是严家人,只相差几岁,却有着天壤不同的生活。 你所挣扎和想要拥有的一切,是我随意就能得到的;你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痛苦的回忆,恐怕你都怪罪到我身上了? 这么一想,你这个人还真是扭曲。你以为江初真的看不透你吗? 你之前能够那样伤害江初,是因为你所做的终究不过是小人行径。 我想现在你终于顶替了我,得到了你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这种生活也没有那么好? 你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你那些小聪明,放到生意场上,恐怕也行不通? 你是不是经常性地感觉自己很无知?也是了,你虽然是主人格,但是你却平庸懦弱,没有其他人格的技能。 你不像江初认识的顾和光那样,温和阳光;你不像陆仙仪认识的顾和光那样,医术高超;你只是一只卑劣的臭虫,还自以为能在阳光下生活。 你适合的只是那些卑劣黑暗的世界,因为你就是那个世界中的渣滓。 如此无能的你,竟然以为能够凭借着模仿他人,就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上吗?” 问出最后的问题的时候,严嵇看向顾和光的眼神,一直都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 这会给别人一种他很高高在上、无视一切的感觉。 而严嵇想要营造的正是这种感觉。 顾和光终于听不下去了,但他也没有气急败坏,只是笑得越发扭曲。 他又笑了好一阵,严嵇继续说道:“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在杀死那个善良的人格后,不敢继续待在江初身边,而是假死脱身了。” 顾和光死死地盯着严嵇,见他突然停住了声音,半分钟之后,顾和光追问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因为你自卑。”严嵇只说了这几个字,闭上了眼睛。 他闭眼之前,看向顾和光的目光中,满是嘲讽。 而他选择闭眼,似乎也是因为,他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严嵇感觉到了这个人的骄傲自大。 对于这样的人,陆江初所采取的战术是,先纵容他,让他疯狂。 而严嵇所采取的战术是,在骄傲又自卑的人面前,展现出更骄傲的样子。 这一招很有用,因为严嵇听那人说道:“我怎么可能自卑? 我现在不会杀你。 我会让你好好看着,江初在我面前的样子,看着我们恩爱的日常。 我还会让你看着,不久之后我和江初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等到婚礼那天,我再杀你,免得你死不瞑目。” 听到这些话,严嵇知道,他赌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个人兑现了他的诺言。 他将严家与陆家的监控盗取出来,每天播放给严嵇看。 监控里的陆江初,总是一副幸福的模样。 她与那个冒牌货的确十分恩爱,而最近,她似乎正在筹备婚礼。 严嵇看着陆江初每天写请柬,看着她准备结婚的伴手礼,看着她与那个人拍婚纱照…… 她与那人还一起看了,李朝所拍的那部电视剧。 那部电视剧似乎在全球热度都很高,成为了现象级的影视剧。 两个主演都是演技很好的演员,他们将观众完全带入了戏。 剧里面的医疗知识都很专业,许多故事都很有讨论度,堪称近些年来最好的一部职场剧。 爱情部分也甜而不腻,一下子更提高了热度。 在婚礼之前,陆江初还得到了一个影后的奖杯。 陆江初进入娱乐圈虽然才半年多,并没有多少作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质疑她的实力。 顾和光在越靠近婚礼的时间里,就越少能够抽出时间来看严嵇。 但是他还是派人给严嵇打营养针,维持着严嵇的生命,还是每天给严嵇发他与陆江初的恩爱日常。 他想要的是严嵇彻底屈服,彻底承认自己已经被陆江初忘记的现实。 但是,严嵇却注意到了那些视频与照片中,陆江初眼底闪动的寒光。 他确信这并非他的心理作用。 只有如他这样了解陆江初的人,才能够看出这一点。 严嵇从来都不担忧自己的安危,他只担忧,那个像疯子一样的人在陆江初身边,会不会伤害陆江初。 就这样,在严嵇的担忧中,在顾和光的期待中,在陆江初的蛰伏中,终于到了婚礼那一天。 严嵇被顾和光的人带到了那个小岛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因为正如顾和光所坚信的那样,陆江初没有看出丝毫破绽,她就要与他结婚了。 顾和光一定要让严嵇看见这一幕。 他想看着严嵇生不如死的样子,然后再让严嵇在这种痛苦的感觉中死去。 他的确很恨严嵇,正如严嵇所揣摩出来的那样恨他。 对于这一点,顾和光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的确不服,凭什么有着同样的出身,却只有他接受了那些苦难。 严嵇有一句话的确深深刺痛过顾和光。 或者说,深深刺痛过现在的顾和光。 因为他虽然是主人格,但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向来都是躲起来的。 他不想承受被虐待的苦,于是让一个人帮他承受。 他不想接受学医的苦,于是让一个人帮他学。 但是他却嫉妒,嫉妒那些自己。 这种嫉妒十分扭曲,或许那些人格越是灿烂,越是光辉,就越是衬托出了他的卑劣。 如果那些人格仅仅是有能力还好,虽然有能力,但是和他一样邪恶也不错。 但是,那个在陆江初面前,表现得无比温和善良的顾和光,却是彻彻底底的异类。 他的出现,就好比一群怪物中,出了一只绵羊;一群恶魔中,出了一个神父。 而他那种虽然受过苦痛,却仍旧心怀悲悯的性格,更是让人不屑与仇恨。 而且那样的他竟然得到了许多人的真心喜欢与尊重,这难道不是对其他人格最大的嘲讽吗? 像他那样的弱者,像他那样的异类,怎么配得到那些感情呢?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顾和光正微笑着与陆江初一同接待宾客。 他此刻自认为自己也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这些凭借的都是他的力量,而不是他所谓的善良与道德。 这让顾和光无比满足。 想到这里,他伸手搂住了陆江初,并没有注意到陆江初微笑之后的杀意。 今天的婚礼小而精,宾客不过十来人,都是他们关系好的亲人,与挚交的朋友。 陆江初这边,有她的父亲与哥哥、霍家三人、庞妙菲、傅长嶙等等。 庞妙菲的心情很好,因为她那成为植物人的哥哥终于苏醒了。 她哥哥虽然被毁了容,但好歹命保住了。如今的庞妙菲也有了更多的经济实力,能够去护佑自己的家人。 出于某些隐秘的因素,陆江初并没有邀请她舅舅那一家。 而顾和光这边,他虽然继承了严嵇的身份,却没能够完全继承严嵇的人脉。 所以他那边的宾客,就只有他的母亲沈懿然。 沈懿然今天坐在轮椅上,看上去很健康的样子,面色甚至很红润。 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身体真正的情况,明白沈懿然是吃了药物,才有这样的效果。 这种效果如此之好的药,都有着很大的副作用,一般而言医生是不会允许的。 这是以沈懿然的身体情况,她不吃药很有可能根本无法保持清醒,最终也只能这样选择。 对于她而言,很显然见证顾和光的婚礼,比多活几天更加重要。 沈懿然却不知道,这场所谓的婚礼,其实不过是一个陷阱。 而她正是那个,让陆江初意识到一切真相的人。 小岛的天气很好,今日阳光明媚,一切看上去都完美得不可思议。 陆江初以穿婚纱为理由离开顾和光,自己一个人呆着。 她此刻正戴着一个蓝牙耳机,一边听着耳机那头的声音,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动自己的钻戒。 最终,她冷冷地说了一句:“现在封岛找人。” 说完这句话后,陆江初就取下了耳机,将其收到首饰盒深处。 作为伴娘的霍瑶瑶与庞妙菲敲门走了进来,她们今日都十分开心,眼睛都在发光。 见陆江初口红似乎有些淡了,霍瑶瑶给陆江初补上,还紧张兮兮地叮嘱陆江初,到时候扔手捧花的时候一定要扔给她,这可关系着她未来的幸福。 陆江初并没有把真相告诉这群人,她心知肚明,之后未必会有扔捧花的环节。 毕竟她会选择举办婚礼,还选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岛,为的就是瓮中捉鳖。 她早已摸透了这人的性格,知道这个人如果取代了严嵇,定然会让严嵇亲临现场见证一切。 这人行事风格很缜密,陆江初之前找不到关于严嵇的线索。 怕他狗急跳墙,她还必须一直做戏麻痹那人,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但是思索片刻之后,感受到霍瑶瑶期待的目光,陆江初还是说道:“到时候我直接递给你。” 没了扔捧花的环节,直接送给她,应该也不会差。 第308章 他们的婚礼 没想到自己笑了半天,严嵇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由让顾和光觉得有些无趣。 毕竟他要模仿严嵇其实还挺困难的,时刻都怕陆江初看出破绽,的确也不太好受。 这次他想从严嵇这里找到一点成就感,却被严嵇的过于“沉稳”给刺激到了。 顾和光于是换了个更有刺激性的话题:“不知道做我的替身,你是个什么感受?” 严嵇在此刻扬了扬嘴角,他说道:“此刻到底是谁在做替身,难道还不清楚吗?” 顾和光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似乎被严嵇刺痛了,没想到严嵇还继续说道:“即使你爱江初,但你可从未被江初爱过。 不要忘了,江初喜欢的那个男人,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而你还杀死了她的母亲。 就算你能够模仿出你以前的那个样子,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总有一天会看出来的。 更何况,你现在是模仿我呢? 我这个人性格扭曲、喜怒无常、自傲又自卑,连我自己都不够了解我自己,你又凭什么,说你能够完全骗过江初呢?” 严嵇这一段话,不知是哪一句,将顾和光完全刺激到了。 他看向严嵇的目光中有了杀意,但后来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他眼中的杀意逐渐消散。 顾和光在此刻说道:“或许我现在模仿得不够像,但我不是让你活下来了吗? 你就是我的模仿对象啊,那是我的素材。总有一天,我会像你的。” 他这话,让严嵇眼中满是嘲讽:“我看你这么喜欢人格分裂,到时候不会再分裂出一个我?”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顾和光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 说实话,看着这样与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做出这样戾气极深的表情,严嵇还有些不适应。 他的表现,好像让严嵇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顾和光会对人格分裂这件事反应那么大呢? 如果他真的是主人格的话,那些分裂出来的人格,都是一段对于他而言很不堪的过往。 或者是,很痛苦的回忆。 而他为什么会有那些过往、那些回忆呢? 因为严家,因为顾家? 因为没有原则的严老爷子?因为没能保护他的沈懿然? 还是因为,得到了他原本应该得到的一切的自己呢? 这几个问题,让严嵇意识到了什么,他又看向顾和光,嘴角的笑意更加嘲弄了:“你恨我,并且嫉妒我,是? 或许这才是你做很多事情的动机与理由。 当年你利用你手下那个叫做柳青龙的杀人犯,制造了那场绑架案,结果没有想到,我在绑架案中都那样幸运,遇到了江初。 你的能力不足以让你破坏严家,所以你就想办法破坏我和江初。 你给我送来了陆仙仪,而你则去找了江初。然后你发现一切都失控了,你发现某个不强势的人格,却将你完全碾压。 所以你制造了假死事件,离开了江初。后来江初与我在一起,你实在看不惯,于是利用陆仙仪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 现在你看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终于忍不住了,于是选择困住我,然后假扮我。 因为你嫉妒我,你和我本来都是严家人,只相差几岁,却有着天壤不同的生活。 你所挣扎和想要拥有的一切,是我随意就能得到的;你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痛苦的回忆,恐怕你都怪罪到我身上了? 这么一想,你这个人还真是扭曲。你以为江初真的看不透你吗? 你之前能够那样伤害江初,是因为你所做的终究不过是小人行径。 我想现在你终于顶替了我,得到了你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这种生活也没有那么好? 你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你那些小聪明,放到生意场上,恐怕也行不通? 你是不是经常性地感觉自己很无知?也是了,你虽然是主人格,但是你却平庸懦弱,没有其他人格的技能。 你不像江初认识的顾和光那样,温和阳光;你不像陆仙仪认识的顾和光那样,医术高超;你只是一只卑劣的臭虫,还自以为能在阳光下生活。 你适合的只是那些卑劣黑暗的世界,因为你就是那个世界中的渣滓。 如此无能的你,竟然以为能够凭借着模仿他人,就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上吗?” 问出最后的问题的时候,严嵇看向顾和光的眼神,一直都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 这会给别人一种他很高高在上、无视一切的感觉。 而严嵇想要营造的正是这种感觉。 顾和光终于听不下去了,但他也没有气急败坏,只是笑得越发扭曲。 他又笑了好一阵,严嵇继续说道:“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在杀死那个善良的人格后,不敢继续待在江初身边,而是假死脱身了。” 顾和光死死地盯着严嵇,见他突然停住了声音,半分钟之后,顾和光追问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因为你自卑。”严嵇只说了这几个字,闭上了眼睛。 他闭眼之前,看向顾和光的目光中,满是嘲讽。 而他选择闭眼,似乎也是因为,他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严嵇感觉到了这个人的骄傲自大。 对于这样的人,陆江初所采取的战术是,先纵容他,让他疯狂。 而严嵇所采取的战术是,在骄傲又自卑的人面前,展现出更骄傲的样子。 这一招很有用,因为严嵇听那人说道:“我怎么可能自卑? 我现在不会杀你。 我会让你好好看着,江初在我面前的样子,看着我们恩爱的日常。 我还会让你看着,不久之后我和江初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等到婚礼那天,我再杀你,免得你死不瞑目。” 听到这些话,严嵇知道,他赌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个人兑现了他的诺言。 他将严家与陆家的监控盗取出来,每天播放给严嵇看。 监控里的陆江初,总是一副幸福的模样。 她与那个冒牌货的确十分恩爱,而最近,她似乎正在筹备婚礼。 严嵇看着陆江初每天写请柬,看着她准备结婚的伴手礼,看着她与那个人拍婚纱照…… 她与那人还一起看了,李朝所拍的那部电视剧。 那部电视剧似乎在全球热度都很高,成为了现象级的影视剧。 两个主演都是演技很好的演员,他们将观众完全带入了戏。 剧里面的医疗知识都很专业,许多故事都很有讨论度,堪称近些年来最好的一部职场剧。 爱情部分也甜而不腻,一下子更提高了热度。 在婚礼之前,陆江初还得到了一个影后的奖杯。 陆江初进入娱乐圈虽然才半年多,并没有多少作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质疑她的实力。 顾和光在越靠近婚礼的时间里,就越少能够抽出时间来看严嵇。 但是他还是派人给严嵇打营养针,维持着严嵇的生命,还是每天给严嵇发他与陆江初的恩爱日常。 他想要的是严嵇彻底屈服,彻底承认自己已经被陆江初忘记的现实。 但是,严嵇却注意到了那些视频与照片中,陆江初眼底闪动的寒光。 他确信这并非他的心理作用。 只有如他这样了解陆江初的人,才能够看出这一点。 严嵇从来都不担忧自己的安危,他只担忧,那个像疯子一样的人在陆江初身边,会不会伤害陆江初。 就这样,在严嵇的担忧中,在顾和光的期待中,在陆江初的蛰伏中,终于到了婚礼那一天。 严嵇被顾和光的人带到了那个小岛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因为正如顾和光所坚信的那样,陆江初没有看出丝毫破绽,她就要与他结婚了。 顾和光一定要让严嵇看见这一幕。 他想看着严嵇生不如死的样子,然后再让严嵇在这种痛苦的感觉中死去。 他的确很恨严嵇,正如严嵇所揣摩出来的那样恨他。 对于这一点,顾和光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的确不服,凭什么有着同样的出身,却只有他接受了那些苦难。 严嵇有一句话的确深深刺痛过顾和光。 或者说,深深刺痛过现在的顾和光。 因为他虽然是主人格,但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向来都是躲起来的。 他不想承受被虐待的苦,于是让一个人帮他承受。 他不想接受学医的苦,于是让一个人帮他学。 但是他却嫉妒,嫉妒那些自己。 这种嫉妒十分扭曲,或许那些人格越是灿烂,越是光辉,就越是衬托出了他的卑劣。 如果那些人格仅仅是有能力还好,虽然有能力,但是和他一样邪恶也不错。 但是,那个在陆江初面前,表现得无比温和善良的顾和光,却是彻彻底底的异类。 他的出现,就好比一群怪物中,出了一只绵羊;一群恶魔中,出了一个神父。 而他那种虽然受过苦痛,却仍旧心怀悲悯的性格,更是让人不屑与仇恨。 而且那样的他竟然得到了许多人的真心喜欢与尊重,这难道不是对其他人格最大的嘲讽吗? 像他那样的弱者,像他那样的异类,怎么配得到那些感情呢?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顾和光正微笑着与陆江初一同接待宾客。 他此刻自认为自己也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这些凭借的都是他的力量,而不是他所谓的善良与道德。 这让顾和光无比满足。 想到这里,他伸手搂住了陆江初,并没有注意到陆江初微笑之后的杀意。 今天的婚礼小而精,宾客不过十来人,都是他们关系好的亲人,与挚交的朋友。 陆江初这边,有她的父亲与哥哥、霍家三人、庞妙菲、傅长嶙等等。 庞妙菲的心情很好,因为她那成为植物人的哥哥终于苏醒了。 她哥哥虽然被毁了容,但好歹命保住了。如今的庞妙菲也有了更多的经济实力,能够去护佑自己的家人。 出于某些隐秘的因素,陆江初并没有邀请她舅舅那一家。 而顾和光这边,他虽然继承了严嵇的身份,却没能够完全继承严嵇的人脉。 所以他那边的宾客,就只有他的母亲沈懿然。 沈懿然今天坐在轮椅上,看上去很健康的样子,面色甚至很红润。 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身体真正的情况,明白沈懿然是吃了药物,才有这样的效果。 这种效果如此之好的药,都有着很大的副作用,一般而言医生是不会允许的。 这是以沈懿然的身体情况,她不吃药很有可能根本无法保持清醒,最终也只能这样选择。 对于她而言,很显然见证顾和光的婚礼,比多活几天更加重要。 沈懿然却不知道,这场所谓的婚礼,其实不过是一个陷阱。 而她正是那个,让陆江初意识到一切真相的人。 小岛的天气很好,今日阳光明媚,一切看上去都完美得不可思议。 陆江初以穿婚纱为理由离开顾和光,自己一个人呆着。 她此刻正戴着一个蓝牙耳机,一边听着耳机那头的声音,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动自己的钻戒。 最终,她冷冷地说了一句:“现在封岛找人。” 说完这句话后,陆江初就取下了耳机,将其收到首饰盒深处。 作为伴娘的霍瑶瑶与庞妙菲敲门走了进来,她们今日都十分开心,眼睛都在发光。 见陆江初口红似乎有些淡了,霍瑶瑶给陆江初补上,还紧张兮兮地叮嘱陆江初,到时候扔手捧花的时候一定要扔给她,这可关系着她未来的幸福。 陆江初并没有把真相告诉这群人,她心知肚明,之后未必会有扔捧花的环节。 毕竟她会选择举办婚礼,还选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岛,为的就是瓮中捉鳖。 她早已摸透了这人的性格,知道这个人如果取代了严嵇,定然会让严嵇亲临现场见证一切。 这人行事风格很缜密,陆江初之前找不到关于严嵇的线索。 怕他狗急跳墙,她还必须一直做戏麻痹那人,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但是思索片刻之后,感受到霍瑶瑶期待的目光,陆江初还是说道:“到时候我直接递给你。” 没了扔捧花的环节,直接送给她,应该也不会差。 第309章 结婚誓词 陆江初的回答,并没有让霍瑶瑶察觉到任何异常。 霍瑶瑶只是非常开心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虽然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陆垂云的女朋友,但是陆江初更多时候,还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看。 而站在一旁明显更加早熟的庞妙菲,却隐隐皱起了眉头。 她从陆江初的回答中,察觉到了一些不那么乐观的因素。 这让庞妙菲有些担忧,她趁着霍瑶瑶出门取发饰的时间,问陆江初道:“江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庞妙菲的敏感让陆江初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妥当,她不该把那些东西表现出来。 毕竟现在,事情还没有成定局。 陆江初并不打算把她的计划与猜测告诉任何一个人,对于陆江初而言,如此关键的时刻,她只信任她自己。 这并非是她凉薄,而是因为她面对的对手,的确有这样强大的感知力。 任何一方面出问题,那个人就能够察觉到,这也是陆江初没有告诉任何人严嵇被取代的原因。 于是,面对庞妙菲的疑问,陆江初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刚才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些失神。 不过现在我已经好了,没有什么问题。” 陆江初说完话后,嘴角扬起了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 庞妙菲相信了陆江初的话,也真心地为陆江初高兴起来。 庞妙菲与陆江初虽然在家世上面差距很大,但是她为人洒脱,性格坚毅,陆江初与她相处时,两人都能处于一种很舒服的状态中。 所以庞妙菲很是在意陆江初的情况,她年龄比陆江初大几岁,很多时候陆江初都感觉,庞妙菲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自己看霍瑶瑶一样。 这让陆江初意识到了,很多时候自己的封闭。 在她身边有这么多人,如此关心她,爱护她。 正是他们,让她有了做事的动力。 想到这些爱自己的人们,陆江初眼中流露出来了幸福的色彩。 她这样的神态是装不出来的,庞妙菲那还有些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在陆江初正扮演一个幸福的新娘的时候,这个岛已经被她派出去的人,完全封锁了起来。 陆江初此次调用的手下,都是她能够绝对信任的。 之前笑脸组织的灭亡,固然有那个人为了洗白自己的身份自断臂膀,其实还因为,那么一个暗中的组织,能量怎么比得过严嵇的势力呢? 要知道,严嵇所掌控的严家,足以控制整个华国。 那人取代了严嵇的身份,便以为自己也得到了严嵇的权利。 想到这里,陆江初心中有着冷笑。 这时,顾和光正好走了进来。 他看向陆江初的目光中,满是惊艳与爱慕。 陆江初也笑得很幸福,她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一同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简直是如同童话一般的婚礼现场,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却温馨又华丽。 这小岛百年前曾经是英属殖民地,岛上的建筑物都很有英伦风格。 小岛上唯一一座教堂,处于悬崖的位置,虽是悬崖,但因其漂亮的风景,倒并不显得惊险,甚至还多了一种美妙绝伦。 教堂前面是绿茵茵的草坪,虽是12月,但是这里却如同春日一般。 小草毛茸茸地探出头来,给人一种内心柔软的感觉。 再看见陆江初走出来后,大家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霍联瑞与傅长嶙也来到了婚礼现场,他们俩都很沉默,但是看见有着幸福笑容的陆江初时,两个人都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虽然今日,能够有幸与陆江初在一起的人不是他们,但是看见陆江初能够幸福,他们却还是觉得满足。 但傅长嶙看着看着,笑容就凝固了。 这一次自从陆江初与严嵇回国后,他就没有见过严嵇。 傅长嶙之前并没有怀疑什么,因为他知道,严嵇也多半不愿意见他。 他们两个人本就是情敌,之前就多有龃龉,如今严嵇作为胜利的那一方,不想见他倒也正常。 但是此刻,傅长嶙却突然知道,严嵇为什么会避而不见了。 其实在来参加婚礼的路上,傅长嶙就受过多方阻拦。 那时家族企业突然受到强敌打压;家人情况也出现问题,父亲病情恶化;母亲去算命,说最近不宜出门。 而他不顾这些强行出门时,还差一点就遭遇了车祸。 最后傅长嶙能够成功来到这个小岛,还是因为他和沈懿然坐了同一架飞机。 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东西,傅长嶙都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 毕竟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事事顺遂,会出现问题倒也正常,就当做是流年不利。 但是现在,之前所有的疑点此刻都指向了一个方向,傅长嶙意识到之前是有人在刻意阻拦。 因为此刻和陆江初结婚的人,绝不是严嵇。 这人身上有着骨折的痕迹,骨骼明显有些问题,傅长嶙突然想起沈懿然曾经说的话。 那时沈懿然告诉他,顾和光很小的时候就犯了一种容易骨折的病,那种病之前并没有疗法,而沈懿然为了给顾和光治疗,投资了一个实验室。 之前那个叫做酒保的人,就是这种病症的患者,所以能够让傅长嶙察觉到异常。 当时他与陆江初,怀疑这种病的某位患者,可能是一切事物的罪魁祸首。 但是他们从未怀疑过顾和光,因为那时候在他们心中,顾和光已经死去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但如果把这个事实推翻,所有的东西都能串联起来。 傅长嶙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他下意识站起身想要阻拦陆江初。 他意识到陆江初被骗了。 但是有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 那个人的力道很重,手指都快掐进傅长嶙的胳膊中了。 傅长嶙低头,他看见了沈懿然,目光有些疯魔的沈懿然。 沈懿然问:“小傅,你突然站起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但是傅长嶙却感觉不寒而栗。 他第一时间意识到,沈懿然竟然是知情者。 而沈懿然在知情的情况下,竟然默许了这种荒唐事情的发生。 她默认顾和光取代严嵇的身份,她选择让一个儿子活,推另一个儿子去死。 傅长嶙只觉得心凉进了骨子里,他认为陆江初是被沈懿然与顾和光这对无耻的母子骗了。 就连陆江初当初那些美好的回忆,也不过是顾和光这个人渣玩弄她的方式。 他一次又一次推陆江初下地狱,他要的就是折磨陆江初的快感。 而陆江初竟然要在这种人的欺骗下,重新步入婚姻的殿堂? 这种事傅长嶙只是想一想,也痛得心如刀绞。 这是他最珍视的女孩啊,怎么能够被别人如此对待? 不行,就算是豁出自己这条性命,傅长嶙也一定要将一切给揭穿。 那些强烈的想法与情绪,不过是在电光石火之间便消解殆尽。 傅长嶙想推开沈懿然,告诉陆江初真相,但是他这时候才发现,他竟然动不了了。 光是维持站立这个姿势,就让他精疲力竭。 傅长嶙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低头看向沈懿然掐住他胳膊的手。 沈懿然的手指甲,已经陷入了傅长嶙的肉里。 她的指甲上有毒! 傅长嶙意识到了这件事。 但是他却有口难言。 这毒素比他想得厉害得多,傅长嶙甚至表面上看上去一切正常。 因为他的突然站起,全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傅长嶙身上。 陆垂云皱起了眉头。 他向来是知道傅长嶙对陆江初的心思的,他也对傅长嶙有一定的好感。 但这并不代表陆垂云会允许,傅长嶙有抢亲的想法。 陆江初表现得有些意外,她问道:“长嶙,你怎么了?” 傅长嶙站起来的时机,是陆江初与那个人即将在神父面前宣誓的时机。 他无疑打断了婚礼一项重要的进程,好在这次能够参加婚礼的人,都是陆江初的挚交好友,没有一个人议论纷纷。 他们都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好在这时候,傅长嶙似乎听了沈懿然的话,被沈懿然拉着坐下了。 但实际上,此刻的傅长嶙却如同被禁锢在了自己的身体中一般,只能任由他人摆布。 他甚至连送出一个眼神都做不到,只能够定定地看着一切的发生,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 但是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见傅长嶙没有任何反应,也只以为他是太失魂落魄了。 这倒也正常,毕竟傅长嶙对陆江初可是多年爱慕。 大家的眼神有些复杂,但都有些庆幸,一切还能按正轨走下去。 这时候,陆江初听神父问道:“严嵇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这位女士做你的合法妻子,和她共同走进婚姻的生活,爱她,安慰她,追随她,忠诚于她,直到永远?”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陆江初对面那个男人,明显有些动容。 他甚至有些红了眼眶,就好像被感动了一样。 见他这么入戏,陆江初虽然在心头冷笑,却还是假装红了眼眶。 这是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 那个人回答:“我愿意。” 于是神父转头看向陆江初,他问道:“陆江初小姐,你是否愿意……” 神父的声音在陆江初耳边响起,但陆江初只听进去了前几个字。 因为她看见的远处飞过的一群鸽子。 蓝天与白云之下,茂密的丛林之上,一群白鸽在飞舞。 这个画面就如同电影中的场景一样。 陆江初扬起了嘴角,终于露出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最真实的一个微笑。 她微笑的时候,那一双如同琥珀的眸子,闪闪发光,让人根本离不开眼睛。 白鸽是陆江初与他派出的人约定的信号,这个信号象征着他们终于救出了严嵇。 而陆江初面前的男人,似乎真心在结婚,并没有在身上带什么通讯设备。 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变数。 只不过此刻,婚礼的现场再次沉闷了起来。 因为刚才神父问出问题之后,陆江初迟迟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一个方向发呆。 在陆江初眼中,她看向的是蓝天之下的鸽群。 在别人眼中,她看向的是傅长嶙。 刚才傅长嶙突然站起来,一副想要抢婚的样子,就已经让大家内心觉得不安了。 而此刻陆江初竟然在如此关键的环节,一直盯着傅长嶙发呆,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这让大家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就在他们怀疑陆江初与傅长嶙是不是要一同逃婚的时候,神父顶着压力,又问了第二遍。 这一次,陆江初终于回过了神来,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男人。 她一点也不着急,安静地听神父说完每一个字—— “陆江初小姐,你是否愿意你面前这位先生成为你的合法丈夫,和他共同走进婚姻的生活,爱他,安慰他,追随他,忠诚于他,直到永远?” 神父说的是英文,他的声音也是纯正的英式口音,听上去让人觉得很舒服。 陆江初听得那样专注,她嘴角的笑意是那样强烈,她脸上幸福的光芒是那样夺目。 所有人都放下了心来,包括陆江初面前的男人。 他们想,刚才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毕竟此刻的陆江初,脸上所表现出来的幸福,足以让任何见到她的人都为之动容,感受到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感动之情。 大家也都微笑起来,这时陆江初终于开口道:“我不愿意。” 那个神父习惯性地开始说后面的台词:“从现在起,你们将不再害怕风雨,因为你们将相互庇护,挡风遮雨……” 他的语速不算快,足以让他的理智逐渐回笼。 神父这时候才意识到,陆江初带着那样幸福的微笑,却说出了拒绝的话语。 而此刻,全场一片哗然。 陆垂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没有急躁。 反正陆江初所做出的一切决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陆垂云相信,当陆江初决定改变主意的时候,她肯定有她的理由。 他所需要做的,只是信任她。 其他人也是和陆江初差不多的反应,毕竟,严嵇那边的亲友只有沈懿然一个,而他们只支持陆江初。 而沈懿然的力气,似乎也在刚才阻拦傅长嶙时用完了,她此刻处于一种昏沉且迷蒙的状态中,只能保持表面的平静,实际却对外界并无感知。 那个神父怀疑陆江初是说错了,但他还没有开口继续问陆江初,她便继续微笑着回答道:“和光,我不愿意。” 这句话如同地雷一般扔到了人群之中,那些原本还冷静的人,此刻全都丧失了平静。 作为陆江初的好友与至亲,他们当然明白顾和光是谁,他们更是比谁都清楚,顾和光对陆江初重要的影响力。 还有一点事实,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那就是顾和光已经死去。 但是现在,他们却听到陆江初在说什么? 她竟然把严嵇,看作是顾和光了吗? 难道陆江初还没有走出来? 又或许是她的状态出了一些问题? 大家眼中满是担忧,于是在躁动之后,人群又陷入了死寂。 陆垂云成为了第一个站起来的人,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一个问题都没有问。 他只是大步上前,扯着陆江初的手腕。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陆垂云要训斥陆江初的时候,他将陆江初护到了身后,举起一把枪,对准了面前的男人。 陆垂云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哥哥总是这样无条件相信自己。 陆江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而在陆垂云反应过来之后,大家也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马站在了陆江初那一边。 不管陆江初是错认了也好,没有错认也罢,他们都无条件支持她。 陆江初就这样,被一群人牢牢保护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而傅长嶙也挣扎着走了过来,那个毒药的药效虽然剧烈,但或许是因为沈懿然下的分量并不够的原因,药效消失得也很快,让傅长嶙能够恢复一些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 傅长嶙不知道,陆江初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 而傅长嶙心中的疑问,也是顾和光想要知道的问题。 从一开始听到陆江初回答那句“不愿意”的惊愕,再到听到“和光”两个字的讶然,顾和光在众人敌视的目光下,已经进入了情绪的第三个阶段。 他感觉到荒谬、失控、不安,但他表现出来的,却仅仅是单纯的疑惑:“江初,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我不是严嵇的?” 他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驳两句,就这样承认了陆江初所说的话。 众人一听,内心的防备更重了,但是顾和光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傅长嶙的心沉了下去。 傅长嶙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岛虽然是严嵇之前给陆江初买的,但是此次婚礼的布置,都是顾和光负责的。 岛上的安保、防卫、乃至于离开的码头,都在严家手下的控制之下。 那些严家的手下,还并不知道此刻的事情。 他们并不会因为陆江初说顾和光不是严嵇,便相信陆江初的话。 因为此刻的顾和光,简直和严嵇一模一样。 更何况,即使陆江初的质疑让他们动摇了,可那又如何呢? 沈懿然作为严嵇的母亲,如果她坚持说顾和光就是严嵇,那些人怎么可能不信? 陆江初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突然点出这样的事实,显然会让她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傅长嶙心头的担忧越来越深了。 而陆江初却还是表现得十分平静,她回答了顾和光的问题:“我其实很久之前就开始怀疑你了,就是当我意识到你并非我曾经的救命恩人,而是顶替了严嵇的身份之后。 只不过那时候我没有表现出来,我只是任由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生长。 而这一次,自从那天从赛车场回来后,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总是感觉身旁有人窥视,而你,让我觉得阴森、危险、又恶心。” 陆江初的回答很长,似乎是有什么很强烈的情绪,掩盖在了她平静的语气之下。 对面的顾和光,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顾和光面上却没有任何惊恐,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无疑验证了傅长嶙的猜测。 顾和光继续问道:“你不是爱我的吗? 严嵇不只是一个替身吗? 知道我没死,你不应该感觉高兴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语气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陆江初还是那样微笑着回答:“你怎么会误会,我爱的是你呢? 我曾经的挚爱,只是我的和光,和你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我的和光不在了,我也喜欢上了其他人。 他如同山间的青松,他如同长空的皓月。 曾经我以为他是我死去的梦想,现在我才知道,他是我未来的方向。 我曾经拥有过那样美好的和光,现在能够拥有如此爱我的阿嵇,就算我眼睛瞎了,也不可能看上你啊。 毕竟,你不仅是个杀人犯,还是一只恶心的蛆虫。 你杀死了我的和光,你偷了他的躯体活了下去,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扒你的皮。 如果你觉得那是爱的话,实在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第309章 结婚誓词 陆江初的回答,并没有让霍瑶瑶察觉到任何异常。 霍瑶瑶只是非常开心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虽然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陆垂云的女朋友,但是陆江初更多时候,还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看。 而站在一旁明显更加早熟的庞妙菲,却隐隐皱起了眉头。 她从陆江初的回答中,察觉到了一些不那么乐观的因素。 这让庞妙菲有些担忧,她趁着霍瑶瑶出门取发饰的时间,问陆江初道:“江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庞妙菲的敏感让陆江初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妥当,她不该把那些东西表现出来。 毕竟现在,事情还没有成定局。 陆江初并不打算把她的计划与猜测告诉任何一个人,对于陆江初而言,如此关键的时刻,她只信任她自己。 这并非是她凉薄,而是因为她面对的对手,的确有这样强大的感知力。 任何一方面出问题,那个人就能够察觉到,这也是陆江初没有告诉任何人严嵇被取代的原因。 于是,面对庞妙菲的疑问,陆江初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刚才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些失神。 不过现在我已经好了,没有什么问题。” 陆江初说完话后,嘴角扬起了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 庞妙菲相信了陆江初的话,也真心地为陆江初高兴起来。 庞妙菲与陆江初虽然在家世上面差距很大,但是她为人洒脱,性格坚毅,陆江初与她相处时,两人都能处于一种很舒服的状态中。 所以庞妙菲很是在意陆江初的情况,她年龄比陆江初大几岁,很多时候陆江初都感觉,庞妙菲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自己看霍瑶瑶一样。 这让陆江初意识到了,很多时候自己的封闭。 在她身边有这么多人,如此关心她,爱护她。 正是他们,让她有了做事的动力。 想到这些爱自己的人们,陆江初眼中流露出来了幸福的色彩。 她这样的神态是装不出来的,庞妙菲那还有些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在陆江初正扮演一个幸福的新娘的时候,这个岛已经被她派出去的人,完全封锁了起来。 陆江初此次调用的手下,都是她能够绝对信任的。 之前笑脸组织的灭亡,固然有那个人为了洗白自己的身份自断臂膀,其实还因为,那么一个暗中的组织,能量怎么比得过严嵇的势力呢? 要知道,严嵇所掌控的严家,足以控制整个华国。 那人取代了严嵇的身份,便以为自己也得到了严嵇的权利。 想到这里,陆江初心中有着冷笑。 这时,顾和光正好走了进来。 他看向陆江初的目光中,满是惊艳与爱慕。 陆江初也笑得很幸福,她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一同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简直是如同童话一般的婚礼现场,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却温馨又华丽。 这小岛百年前曾经是英属殖民地,岛上的建筑物都很有英伦风格。 小岛上唯一一座教堂,处于悬崖的位置,虽是悬崖,但因其漂亮的风景,倒并不显得惊险,甚至还多了一种美妙绝伦。 教堂前面是绿茵茵的草坪,虽是12月,但是这里却如同春日一般。 小草毛茸茸地探出头来,给人一种内心柔软的感觉。 再看见陆江初走出来后,大家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霍联瑞与傅长嶙也来到了婚礼现场,他们俩都很沉默,但是看见有着幸福笑容的陆江初时,两个人都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虽然今日,能够有幸与陆江初在一起的人不是他们,但是看见陆江初能够幸福,他们却还是觉得满足。 但傅长嶙看着看着,笑容就凝固了。 这一次自从陆江初与严嵇回国后,他就没有见过严嵇。 傅长嶙之前并没有怀疑什么,因为他知道,严嵇也多半不愿意见他。 他们两个人本就是情敌,之前就多有龃龉,如今严嵇作为胜利的那一方,不想见他倒也正常。 但是此刻,傅长嶙却突然知道,严嵇为什么会避而不见了。 其实在来参加婚礼的路上,傅长嶙就受过多方阻拦。 那时家族企业突然受到强敌打压;家人情况也出现问题,父亲病情恶化;母亲去算命,说最近不宜出门。 而他不顾这些强行出门时,还差一点就遭遇了车祸。 最后傅长嶙能够成功来到这个小岛,还是因为他和沈懿然坐了同一架飞机。 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东西,傅长嶙都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 毕竟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事事顺遂,会出现问题倒也正常,就当做是流年不利。 但是现在,之前所有的疑点此刻都指向了一个方向,傅长嶙意识到之前是有人在刻意阻拦。 因为此刻和陆江初结婚的人,绝不是严嵇。 这人身上有着骨折的痕迹,骨骼明显有些问题,傅长嶙突然想起沈懿然曾经说的话。 那时沈懿然告诉他,顾和光很小的时候就犯了一种容易骨折的病,那种病之前并没有疗法,而沈懿然为了给顾和光治疗,投资了一个实验室。 之前那个叫做酒保的人,就是这种病症的患者,所以能够让傅长嶙察觉到异常。 当时他与陆江初,怀疑这种病的某位患者,可能是一切事物的罪魁祸首。 但是他们从未怀疑过顾和光,因为那时候在他们心中,顾和光已经死去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但如果把这个事实推翻,所有的东西都能串联起来。 傅长嶙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他下意识站起身想要阻拦陆江初。 他意识到陆江初被骗了。 但是有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 那个人的力道很重,手指都快掐进傅长嶙的胳膊中了。 傅长嶙低头,他看见了沈懿然,目光有些疯魔的沈懿然。 沈懿然问:“小傅,你突然站起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但是傅长嶙却感觉不寒而栗。 他第一时间意识到,沈懿然竟然是知情者。 而沈懿然在知情的情况下,竟然默许了这种荒唐事情的发生。 她默认顾和光取代严嵇的身份,她选择让一个儿子活,推另一个儿子去死。 傅长嶙只觉得心凉进了骨子里,他认为陆江初是被沈懿然与顾和光这对无耻的母子骗了。 就连陆江初当初那些美好的回忆,也不过是顾和光这个人渣玩弄她的方式。 他一次又一次推陆江初下地狱,他要的就是折磨陆江初的快感。 而陆江初竟然要在这种人的欺骗下,重新步入婚姻的殿堂? 这种事傅长嶙只是想一想,也痛得心如刀绞。 这是他最珍视的女孩啊,怎么能够被别人如此对待? 不行,就算是豁出自己这条性命,傅长嶙也一定要将一切给揭穿。 那些强烈的想法与情绪,不过是在电光石火之间便消解殆尽。 傅长嶙想推开沈懿然,告诉陆江初真相,但是他这时候才发现,他竟然动不了了。 光是维持站立这个姿势,就让他精疲力竭。 傅长嶙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低头看向沈懿然掐住他胳膊的手。 沈懿然的手指甲,已经陷入了傅长嶙的肉里。 她的指甲上有毒! 傅长嶙意识到了这件事。 但是他却有口难言。 这毒素比他想得厉害得多,傅长嶙甚至表面上看上去一切正常。 因为他的突然站起,全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傅长嶙身上。 陆垂云皱起了眉头。 他向来是知道傅长嶙对陆江初的心思的,他也对傅长嶙有一定的好感。 但这并不代表陆垂云会允许,傅长嶙有抢亲的想法。 陆江初表现得有些意外,她问道:“长嶙,你怎么了?” 傅长嶙站起来的时机,是陆江初与那个人即将在神父面前宣誓的时机。 他无疑打断了婚礼一项重要的进程,好在这次能够参加婚礼的人,都是陆江初的挚交好友,没有一个人议论纷纷。 他们都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好在这时候,傅长嶙似乎听了沈懿然的话,被沈懿然拉着坐下了。 但实际上,此刻的傅长嶙却如同被禁锢在了自己的身体中一般,只能任由他人摆布。 他甚至连送出一个眼神都做不到,只能够定定地看着一切的发生,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 但是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见傅长嶙没有任何反应,也只以为他是太失魂落魄了。 这倒也正常,毕竟傅长嶙对陆江初可是多年爱慕。 大家的眼神有些复杂,但都有些庆幸,一切还能按正轨走下去。 这时候,陆江初听神父问道:“严嵇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这位女士做你的合法妻子,和她共同走进婚姻的生活,爱她,安慰她,追随她,忠诚于她,直到永远?”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陆江初对面那个男人,明显有些动容。 他甚至有些红了眼眶,就好像被感动了一样。 见他这么入戏,陆江初虽然在心头冷笑,却还是假装红了眼眶。 这是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 那个人回答:“我愿意。” 于是神父转头看向陆江初,他问道:“陆江初小姐,你是否愿意……” 神父的声音在陆江初耳边响起,但陆江初只听进去了前几个字。 因为她看见的远处飞过的一群鸽子。 蓝天与白云之下,茂密的丛林之上,一群白鸽在飞舞。 这个画面就如同电影中的场景一样。 陆江初扬起了嘴角,终于露出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最真实的一个微笑。 她微笑的时候,那一双如同琥珀的眸子,闪闪发光,让人根本离不开眼睛。 白鸽是陆江初与他派出的人约定的信号,这个信号象征着他们终于救出了严嵇。 而陆江初面前的男人,似乎真心在结婚,并没有在身上带什么通讯设备。 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变数。 只不过此刻,婚礼的现场再次沉闷了起来。 因为刚才神父问出问题之后,陆江初迟迟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一个方向发呆。 在陆江初眼中,她看向的是蓝天之下的鸽群。 在别人眼中,她看向的是傅长嶙。 刚才傅长嶙突然站起来,一副想要抢婚的样子,就已经让大家内心觉得不安了。 而此刻陆江初竟然在如此关键的环节,一直盯着傅长嶙发呆,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这让大家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就在他们怀疑陆江初与傅长嶙是不是要一同逃婚的时候,神父顶着压力,又问了第二遍。 这一次,陆江初终于回过了神来,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男人。 她一点也不着急,安静地听神父说完每一个字—— “陆江初小姐,你是否愿意你面前这位先生成为你的合法丈夫,和他共同走进婚姻的生活,爱他,安慰他,追随他,忠诚于他,直到永远?” 神父说的是英文,他的声音也是纯正的英式口音,听上去让人觉得很舒服。 陆江初听得那样专注,她嘴角的笑意是那样强烈,她脸上幸福的光芒是那样夺目。 所有人都放下了心来,包括陆江初面前的男人。 他们想,刚才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毕竟此刻的陆江初,脸上所表现出来的幸福,足以让任何见到她的人都为之动容,感受到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感动之情。 大家也都微笑起来,这时陆江初终于开口道:“我不愿意。” 那个神父习惯性地开始说后面的台词:“从现在起,你们将不再害怕风雨,因为你们将相互庇护,挡风遮雨……” 他的语速不算快,足以让他的理智逐渐回笼。 神父这时候才意识到,陆江初带着那样幸福的微笑,却说出了拒绝的话语。 而此刻,全场一片哗然。 陆垂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没有急躁。 反正陆江初所做出的一切决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陆垂云相信,当陆江初决定改变主意的时候,她肯定有她的理由。 他所需要做的,只是信任她。 其他人也是和陆江初差不多的反应,毕竟,严嵇那边的亲友只有沈懿然一个,而他们只支持陆江初。 而沈懿然的力气,似乎也在刚才阻拦傅长嶙时用完了,她此刻处于一种昏沉且迷蒙的状态中,只能保持表面的平静,实际却对外界并无感知。 那个神父怀疑陆江初是说错了,但他还没有开口继续问陆江初,她便继续微笑着回答道:“和光,我不愿意。” 这句话如同地雷一般扔到了人群之中,那些原本还冷静的人,此刻全都丧失了平静。 作为陆江初的好友与至亲,他们当然明白顾和光是谁,他们更是比谁都清楚,顾和光对陆江初重要的影响力。 还有一点事实,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那就是顾和光已经死去。 但是现在,他们却听到陆江初在说什么? 她竟然把严嵇,看作是顾和光了吗? 难道陆江初还没有走出来? 又或许是她的状态出了一些问题? 大家眼中满是担忧,于是在躁动之后,人群又陷入了死寂。 陆垂云成为了第一个站起来的人,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一个问题都没有问。 他只是大步上前,扯着陆江初的手腕。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陆垂云要训斥陆江初的时候,他将陆江初护到了身后,举起一把枪,对准了面前的男人。 陆垂云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哥哥总是这样无条件相信自己。 陆江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而在陆垂云反应过来之后,大家也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马站在了陆江初那一边。 不管陆江初是错认了也好,没有错认也罢,他们都无条件支持她。 陆江初就这样,被一群人牢牢保护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而傅长嶙也挣扎着走了过来,那个毒药的药效虽然剧烈,但或许是因为沈懿然下的分量并不够的原因,药效消失得也很快,让傅长嶙能够恢复一些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 傅长嶙不知道,陆江初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 而傅长嶙心中的疑问,也是顾和光想要知道的问题。 从一开始听到陆江初回答那句“不愿意”的惊愕,再到听到“和光”两个字的讶然,顾和光在众人敌视的目光下,已经进入了情绪的第三个阶段。 他感觉到荒谬、失控、不安,但他表现出来的,却仅仅是单纯的疑惑:“江初,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我不是严嵇的?” 他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驳两句,就这样承认了陆江初所说的话。 众人一听,内心的防备更重了,但是顾和光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傅长嶙的心沉了下去。 傅长嶙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岛虽然是严嵇之前给陆江初买的,但是此次婚礼的布置,都是顾和光负责的。 岛上的安保、防卫、乃至于离开的码头,都在严家手下的控制之下。 那些严家的手下,还并不知道此刻的事情。 他们并不会因为陆江初说顾和光不是严嵇,便相信陆江初的话。 因为此刻的顾和光,简直和严嵇一模一样。 更何况,即使陆江初的质疑让他们动摇了,可那又如何呢? 沈懿然作为严嵇的母亲,如果她坚持说顾和光就是严嵇,那些人怎么可能不信? 陆江初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突然点出这样的事实,显然会让她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傅长嶙心头的担忧越来越深了。 而陆江初却还是表现得十分平静,她回答了顾和光的问题:“我其实很久之前就开始怀疑你了,就是当我意识到你并非我曾经的救命恩人,而是顶替了严嵇的身份之后。 只不过那时候我没有表现出来,我只是任由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生长。 而这一次,自从那天从赛车场回来后,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总是感觉身旁有人窥视,而你,让我觉得阴森、危险、又恶心。” 陆江初的回答很长,似乎是有什么很强烈的情绪,掩盖在了她平静的语气之下。 对面的顾和光,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顾和光面上却没有任何惊恐,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无疑验证了傅长嶙的猜测。 顾和光继续问道:“你不是爱我的吗? 严嵇不只是一个替身吗? 知道我没死,你不应该感觉高兴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语气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陆江初还是那样微笑着回答:“你怎么会误会,我爱的是你呢? 我曾经的挚爱,只是我的和光,和你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我的和光不在了,我也喜欢上了其他人。 他如同山间的青松,他如同长空的皓月。 曾经我以为他是我死去的梦想,现在我才知道,他是我未来的方向。 我曾经拥有过那样美好的和光,现在能够拥有如此爱我的阿嵇,就算我眼睛瞎了,也不可能看上你啊。 毕竟,你不仅是个杀人犯,还是一只恶心的蛆虫。 你杀死了我的和光,你偷了他的躯体活了下去,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扒你的皮。 如果你觉得那是爱的话,实在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第310章 惊天巨变 陆江初的话,可谓说得毫不留情。 担忧着情况的傅长嶙,不由为陆江初捏了把汗,生怕陆江初的话彻底激怒顾和光。 而被陆江初骂得狗血淋头的顾和光,愣了那么一瞬之后,竟然笑了起来。 见他如此疯狂,陆垂云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 虽然并不知道,之前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但是有一点陆垂云很明白,只要杀了这个人,他妹妹就能够解脱了。 反正他们现在也位于公海的一座小岛上,陆垂云并不介意,自己亲手干一些违背法律的事情。 之前陆垂云就感觉,陆江初一直隐隐活在,一种充满压力的氛围之下。 他其实并不明白陆江初为何会这样活着。 因为对于陆垂云而言,顾和光当年的车祸,无论他怎么调查,都是一场意外,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所以他曾经以为,陆江初的沉郁,只是因为她并不能够,从顾和光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但是现在,陆垂云才意识到,竟然一直都有人,在陆江初的生活中制造阴影。 对这一件事,纵然是陆江初瞒得很严的缘故,陆垂云却仍旧自责。 他自责于自己不够关心陆江初,陆垂云难以想象,这么多年里,陆江初是如何苦苦支撑下来的。 好在,还有人陪她。 陆垂云想到了严嵇。 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严嵇,但是陆垂云也明白,事实不容乐观。 严嵇能够被顾和光取代,就说明他多半出了意外。 这也是陆垂云迟迟不能开枪的原因,他担心这个人,会以严嵇的生命作为威胁。 而陆垂云的担心,很快就应验了。 顾和光在笑了一阵之后,突然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严嵇,既然已经背弃了与我之间的感情,那么,你就不担心我对他做什么事吗? 还是你的那些喜欢,都是虚假的东西,都是拿来自我哄骗的幌子?” 陆江初也笑了笑,她从身旁的保镖手中,取了一把枪。 给枪上膛、瞄准射击,陆江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一枪就打碎了眼前这人的脚踝。 陆江初的动作太快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而这时,负责岛上安保的人,也全部聚了过来。 在他们看见受伤的人是顾和光后,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就举枪对准了陆江初。 傅长嶙眼前一黑,他最可怕的想象居然成真了。 他们被包围了。 这个小岛完全在严家的控制之下,他们即使想要离开,也是插翅难逃。 毕竟他们一行人并不多,所带的保镖也不过二十来个,怎么比得上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严家护卫? 傅长嶙不怪陆江初,他只怪自己竟然没有多带些人来。 现在唯一的希望在沈懿然身上,只要她能够指认,顾和光并非严嵇,这场危机就能够解除。 但是沈懿然会指认吗? 不管她会不会,傅长嶙都知道,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陆垂云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他说道:“你们这群人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出来吗?眼前这人不是严嵇,他是顾和光!” 顾和光闻言笑了笑,眼中满是嘲讽,像是听到了什么胡话一样。 然后他看见,傅长嶙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沈懿然身边,似乎想让沈懿然清醒过来。 那些严家护卫的目光,似乎也有了一些动摇。 看来军心开始不稳了。 顾和光却丝毫不慌。 他看着在傅长嶙的努力下,终于清醒过来的沈懿然,眼中的笑意与有恃无恐却越来越浓了。 顾和光对沈懿然说道:“母亲,这些人似乎觉得我不是严家的主人,他们在质疑我的身份。” 傅长嶙知道沈懿然平时,丝毫没有掩饰的顾和光真实身份,于是希望她此刻也能保持之前那种坦诚。 或者说,傅长嶙希望,沈懿然可以像平时那样大脑不太清醒。 于是,在顾和光说了那句话后,傅长嶙催眠似的、半强迫性地强调道:“沈阿姨,你眼前的那个人,他不是你厌恶的严嵇,他是你最爱的儿子顾和光。 你忘了吗,当初你把他送走的时候,你是多么心疼? 现在他回来了,他还在叫你母亲……” “和光回来了?”沈懿然的声音有些迟疑,她很轻很轻地问道。 傅长嶙眼前一亮,有机会! 沈懿然现在明显又陷入了一种不清醒的状态之中,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傅长嶙立马点头,声音更加温柔了,还带着种哄劝的意味:“没错,他是和光,他是你最爱的和光……” 眼见着那些严家的护卫,目光中的动摇越来越深,大家都隐隐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 傅长嶙突然看见,沈懿然的目光变得清明了,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疯狂:“不,他不是和光!他是严嵇,人家唯一的掌权人严嵇! 你们都要听我儿严嵇的,你们是他的护卫!” 沈懿然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对那些处在犹豫之中的护卫们说的。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那般坚定,因为她此刻身体情况很差的缘故,说完这么一句话,她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住地喘息着。 此刻的沈懿然,就如同一条已经腐朽的船,她带着一种疯狂的执念,想将船上的人,给送到岸上去。 而那个人就是顾和光。 为此,她甚至可以否定顾和光的身份,豁出去性命,也要给他一个全新的未来。 而顾和光眼中,却没有半分对沈懿然的关心。 沈懿然曾经有句话说得没错,严家没一个好货色,而顾和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自私、懦弱、残忍、凉薄,他以所爱之人的痛苦取乐,并且以此作为根基。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理解什么是爱呢? 他自以为他对陆江初那份感情,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但实际上,那只是他的想象。 他喜欢的不是陆江初,喜欢的只是喜欢陆江初这种感觉。 这份感觉是另一个人格,留给这具身体的本能。 而这份顾和光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本能,让他觉得新奇。 他本以为他与陆江初是灵魂伴侣,是天作之合,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喜欢上了别人的陆江初,让顾和光觉得索然无味。 他于是说道:“动手,都杀了他们,这比谈恋爱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哦对了,沈懿然也杀了,那个女人那么脏,居然睡了儿子还睡父亲,我想到就觉得恶心。” 听到顾和光的话,沈懿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不懂,她豁出性命都要维护的孩子,为何会对她如此残忍? 难道曾经的那些事情,都是她自愿的吗? 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是为谁,才苦苦支撑着活下去的吗? 难道他就没有心,没有一点对她这个母亲的怜惜吗? …… 这些问题在沈懿然心头翻涌着,强烈的刺激之下,她蓦然吐出一口鲜血。 最后,沈懿然便彻底晕了过去。 她的脸色完全灰败了下来,胸口好像已经没了起伏。 死神在此时如同秃鹫一般,带着贪婪而渴求的目光,在沈懿然身边徘徊着。 但是现在,并没有谁还能够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沈懿然身上。 因为他们自身难保。 那群护卫在顾和光的命令下,又举起了枪。 氛围顿时凝滞起来,一种极其危险的东西,在空气中酝酿。 按理说,是陆江初的莽撞,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她如果在其他地方揭穿顾和光的身份,大家都不会如此被动。 但是此刻,他们却在一个孤岛之上,被一群荷枪实弹的人包围着。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却没有一个人怪陆江初。 而此刻,就在大家都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陆江初突然笑了。 她笑着说道:“别玩儿啦,把枪瞄准他。” 陆江初似乎在对那群严家的护卫说话。 她说话的时候,还拿手指着顾和光的方向,让那些人调转枪头对准顾和光。 这让顾和光觉得有些好笑。 难道陆江初是因为太害怕,所以精神失常,产生了臆想吗? 不然的话,她怎么会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 但是很快,顾和光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因为他看见,在陆江初说出命令之后,那群严家的护卫,那群明明应该听命于他的护卫,竟然真的调转枪口,瞄准了他。 没有人能够在被几百把枪瞄准的时候,保持冷静,更何况这些枪都已经上膛,蓄势待发。 情形一下子逆转,快到让所有人都很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顾和光恼羞成怒,斥骂道:“你们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不是我的护卫吗?” 为首的护卫队长在此刻回答:“我们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只是江初小姐的护卫了。 无论您是不是真的严嵇先生,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呵,这怎么可能? 顾和光就好像听见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一样,他有些歇斯底里了,似乎并不能接受他们的“玩笑”。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阵,似乎在嘲讽什么,又似乎在舒缓自己的情绪。 但是在笑声过后,顾和光发现,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竟然一个都没有移开。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陆江初所说的那些话,竟然全都是真的。 因为过于难以置信,他忍不住质问道:“严嵇是疯子吗?他怎么可能这样做?” 因为已经完全撕破脸了,顾和光此刻也没了顾忌,他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隐藏,就这样直接问了出来。 那个护卫队长什么场面没见过,此刻竟还能保持镇定。 他冷静地回答道:“在严总和江初小姐去江城之前,他与江初小姐互相见了家长。 作为给江初小姐求婚的礼物,严总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将自己名下几乎所有东西,全都转给了江初小姐。 其中就包括我们这支护卫队。” 陆江初在听到护卫队长的话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她知道严嵇那时候把那些东西转给她,是因为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严嵇从来都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他只想用那些东西,将陆江初捆下来。 或者说,他连捆住陆江初都不敢妄想,他所希望的,不过是自己能与陆江初多一两分,无法割舍的联系。 很早之前,在恢复记忆以后,陆江初就想把这些东西还给严嵇了。 但那时严嵇总有各种理由回避与拒绝,事情也就拖到了现在。 陆江初并没有想到,那时候严嵇对于联系的渴求,竟然会在今天保住她一条性命。 这世界上一切事情的发生,好像都带着一种命运的必然。 总有一些东西是注定的。 而所有东西,都不过是草灰蛇线,伏脉千里,不过是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无论顾和光愿不愿意相信,他都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个让他觉得荒谬又可怕的事实。 所有东西都这样一下子就变了个模样,而此刻,一切都处在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只不过陆江初他们,已经不是受人宰割的存在了。 他们此刻,占有绝对的主动权。 陆垂云听到顾和光那神经兮兮的笑声,就觉得心烦。 想到就是这么个男人,让他妹妹这么多年都不得安宁,陆垂云心中就泛滥着一股杀人的冲动。 之前因为形势所迫,陆垂云不得不把自己的厌烦与杀意隐藏起来,但是此刻,不用如此了。 他直接开枪,让子弹穿射了顾和光的膝盖。 顾和光剧痛之下站立不稳,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 这反而加重了他的伤势,但是他却咬牙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他那一双如同野狼般的眸子,死死地锁着陆江初。 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顾和光问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严嵇在哪里吗?” 陆江初神色微动,似乎被这个问题牵引的心神。 虽然陆江初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但顾和光还是看出来了。 这让他多了一种掌控感,顾和光感觉自己仿佛又重新获得了主动权。 而伴随主动权一同到来的,就是话语权。 顾和光眼中尽是轻蔑,因为疼痛剧烈,冷汗打湿了他的额头。 他压抑着自己呼痛的冲动,目光扭曲,声音从牙缝中漏了出来,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凉意:“你以为你想知道,我就可以告诉你吗? 你以为我会和你做交易吗? 当然不可能! 哈哈哈哈,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好隐藏的呢? 我就实话给你说,你心爱的严嵇此刻就在这个小岛上,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看着你。 哦不对,他现在没办法看着你了,因为他死了。 我设置了一个定时炸弹,在确保他能够看见我们的婚礼后,就迅速升天。 现在炸弹的时间早过了,你想要救他也来不及了。 嘻嘻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要不你给我笑一个,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严嵇的尸体在哪里。” 顾和光的目光,那样轻挑、那样带着恶念、带着强烈的欲望与贪婪,扫过穿着洁白婚纱的陆江初。 第310章 惊天巨变 陆江初的话,可谓说得毫不留情。 担忧着情况的傅长嶙,不由为陆江初捏了把汗,生怕陆江初的话彻底激怒顾和光。 而被陆江初骂得狗血淋头的顾和光,愣了那么一瞬之后,竟然笑了起来。 见他如此疯狂,陆垂云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 虽然并不知道,之前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但是有一点陆垂云很明白,只要杀了这个人,他妹妹就能够解脱了。 反正他们现在也位于公海的一座小岛上,陆垂云并不介意,自己亲手干一些违背法律的事情。 之前陆垂云就感觉,陆江初一直隐隐活在,一种充满压力的氛围之下。 他其实并不明白陆江初为何会这样活着。 因为对于陆垂云而言,顾和光当年的车祸,无论他怎么调查,都是一场意外,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所以他曾经以为,陆江初的沉郁,只是因为她并不能够,从顾和光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但是现在,陆垂云才意识到,竟然一直都有人,在陆江初的生活中制造阴影。 对这一件事,纵然是陆江初瞒得很严的缘故,陆垂云却仍旧自责。 他自责于自己不够关心陆江初,陆垂云难以想象,这么多年里,陆江初是如何苦苦支撑下来的。 好在,还有人陪她。 陆垂云想到了严嵇。 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严嵇,但是陆垂云也明白,事实不容乐观。 严嵇能够被顾和光取代,就说明他多半出了意外。 这也是陆垂云迟迟不能开枪的原因,他担心这个人,会以严嵇的生命作为威胁。 而陆垂云的担心,很快就应验了。 顾和光在笑了一阵之后,突然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严嵇,既然已经背弃了与我之间的感情,那么,你就不担心我对他做什么事吗? 还是你的那些喜欢,都是虚假的东西,都是拿来自我哄骗的幌子?” 陆江初也笑了笑,她从身旁的保镖手中,取了一把枪。 给枪上膛、瞄准射击,陆江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一枪就打碎了眼前这人的脚踝。 陆江初的动作太快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而这时,负责岛上安保的人,也全部聚了过来。 在他们看见受伤的人是顾和光后,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就举枪对准了陆江初。 傅长嶙眼前一黑,他最可怕的想象居然成真了。 他们被包围了。 这个小岛完全在严家的控制之下,他们即使想要离开,也是插翅难逃。 毕竟他们一行人并不多,所带的保镖也不过二十来个,怎么比得上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严家护卫? 傅长嶙不怪陆江初,他只怪自己竟然没有多带些人来。 现在唯一的希望在沈懿然身上,只要她能够指认,顾和光并非严嵇,这场危机就能够解除。 但是沈懿然会指认吗? 不管她会不会,傅长嶙都知道,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陆垂云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他说道:“你们这群人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出来吗?眼前这人不是严嵇,他是顾和光!” 顾和光闻言笑了笑,眼中满是嘲讽,像是听到了什么胡话一样。 然后他看见,傅长嶙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沈懿然身边,似乎想让沈懿然清醒过来。 那些严家护卫的目光,似乎也有了一些动摇。 看来军心开始不稳了。 顾和光却丝毫不慌。 他看着在傅长嶙的努力下,终于清醒过来的沈懿然,眼中的笑意与有恃无恐却越来越浓了。 顾和光对沈懿然说道:“母亲,这些人似乎觉得我不是严家的主人,他们在质疑我的身份。” 傅长嶙知道沈懿然平时,丝毫没有掩饰的顾和光真实身份,于是希望她此刻也能保持之前那种坦诚。 或者说,傅长嶙希望,沈懿然可以像平时那样大脑不太清醒。 于是,在顾和光说了那句话后,傅长嶙催眠似的、半强迫性地强调道:“沈阿姨,你眼前的那个人,他不是你厌恶的严嵇,他是你最爱的儿子顾和光。 你忘了吗,当初你把他送走的时候,你是多么心疼? 现在他回来了,他还在叫你母亲……” “和光回来了?”沈懿然的声音有些迟疑,她很轻很轻地问道。 傅长嶙眼前一亮,有机会! 沈懿然现在明显又陷入了一种不清醒的状态之中,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傅长嶙立马点头,声音更加温柔了,还带着种哄劝的意味:“没错,他是和光,他是你最爱的和光……” 眼见着那些严家的护卫,目光中的动摇越来越深,大家都隐隐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 傅长嶙突然看见,沈懿然的目光变得清明了,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疯狂:“不,他不是和光!他是严嵇,人家唯一的掌权人严嵇! 你们都要听我儿严嵇的,你们是他的护卫!” 沈懿然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对那些处在犹豫之中的护卫们说的。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那般坚定,因为她此刻身体情况很差的缘故,说完这么一句话,她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住地喘息着。 此刻的沈懿然,就如同一条已经腐朽的船,她带着一种疯狂的执念,想将船上的人,给送到岸上去。 而那个人就是顾和光。 为此,她甚至可以否定顾和光的身份,豁出去性命,也要给他一个全新的未来。 而顾和光眼中,却没有半分对沈懿然的关心。 沈懿然曾经有句话说得没错,严家没一个好货色,而顾和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自私、懦弱、残忍、凉薄,他以所爱之人的痛苦取乐,并且以此作为根基。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理解什么是爱呢? 他自以为他对陆江初那份感情,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但实际上,那只是他的想象。 他喜欢的不是陆江初,喜欢的只是喜欢陆江初这种感觉。 这份感觉是另一个人格,留给这具身体的本能。 而这份顾和光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本能,让他觉得新奇。 他本以为他与陆江初是灵魂伴侣,是天作之合,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喜欢上了别人的陆江初,让顾和光觉得索然无味。 他于是说道:“动手,都杀了他们,这比谈恋爱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哦对了,沈懿然也杀了,那个女人那么脏,居然睡了儿子还睡父亲,我想到就觉得恶心。” 听到顾和光的话,沈懿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不懂,她豁出性命都要维护的孩子,为何会对她如此残忍? 难道曾经的那些事情,都是她自愿的吗? 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是为谁,才苦苦支撑着活下去的吗? 难道他就没有心,没有一点对她这个母亲的怜惜吗? …… 这些问题在沈懿然心头翻涌着,强烈的刺激之下,她蓦然吐出一口鲜血。 最后,沈懿然便彻底晕了过去。 她的脸色完全灰败了下来,胸口好像已经没了起伏。 死神在此时如同秃鹫一般,带着贪婪而渴求的目光,在沈懿然身边徘徊着。 但是现在,并没有谁还能够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沈懿然身上。 因为他们自身难保。 那群护卫在顾和光的命令下,又举起了枪。 氛围顿时凝滞起来,一种极其危险的东西,在空气中酝酿。 按理说,是陆江初的莽撞,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她如果在其他地方揭穿顾和光的身份,大家都不会如此被动。 但是此刻,他们却在一个孤岛之上,被一群荷枪实弹的人包围着。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却没有一个人怪陆江初。 而此刻,就在大家都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陆江初突然笑了。 她笑着说道:“别玩儿啦,把枪瞄准他。” 陆江初似乎在对那群严家的护卫说话。 她说话的时候,还拿手指着顾和光的方向,让那些人调转枪头对准顾和光。 这让顾和光觉得有些好笑。 难道陆江初是因为太害怕,所以精神失常,产生了臆想吗? 不然的话,她怎么会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 但是很快,顾和光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因为他看见,在陆江初说出命令之后,那群严家的护卫,那群明明应该听命于他的护卫,竟然真的调转枪口,瞄准了他。 没有人能够在被几百把枪瞄准的时候,保持冷静,更何况这些枪都已经上膛,蓄势待发。 情形一下子逆转,快到让所有人都很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顾和光恼羞成怒,斥骂道:“你们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不是我的护卫吗?” 为首的护卫队长在此刻回答:“我们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只是江初小姐的护卫了。 无论您是不是真的严嵇先生,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呵,这怎么可能? 顾和光就好像听见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一样,他有些歇斯底里了,似乎并不能接受他们的“玩笑”。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阵,似乎在嘲讽什么,又似乎在舒缓自己的情绪。 但是在笑声过后,顾和光发现,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竟然一个都没有移开。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陆江初所说的那些话,竟然全都是真的。 因为过于难以置信,他忍不住质问道:“严嵇是疯子吗?他怎么可能这样做?” 因为已经完全撕破脸了,顾和光此刻也没了顾忌,他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隐藏,就这样直接问了出来。 那个护卫队长什么场面没见过,此刻竟还能保持镇定。 他冷静地回答道:“在严总和江初小姐去江城之前,他与江初小姐互相见了家长。 作为给江初小姐求婚的礼物,严总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将自己名下几乎所有东西,全都转给了江初小姐。 其中就包括我们这支护卫队。” 陆江初在听到护卫队长的话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她知道严嵇那时候把那些东西转给她,是因为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严嵇从来都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他只想用那些东西,将陆江初捆下来。 或者说,他连捆住陆江初都不敢妄想,他所希望的,不过是自己能与陆江初多一两分,无法割舍的联系。 很早之前,在恢复记忆以后,陆江初就想把这些东西还给严嵇了。 但那时严嵇总有各种理由回避与拒绝,事情也就拖到了现在。 陆江初并没有想到,那时候严嵇对于联系的渴求,竟然会在今天保住她一条性命。 这世界上一切事情的发生,好像都带着一种命运的必然。 总有一些东西是注定的。 而所有东西,都不过是草灰蛇线,伏脉千里,不过是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无论顾和光愿不愿意相信,他都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个让他觉得荒谬又可怕的事实。 所有东西都这样一下子就变了个模样,而此刻,一切都处在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只不过陆江初他们,已经不是受人宰割的存在了。 他们此刻,占有绝对的主动权。 陆垂云听到顾和光那神经兮兮的笑声,就觉得心烦。 想到就是这么个男人,让他妹妹这么多年都不得安宁,陆垂云心中就泛滥着一股杀人的冲动。 之前因为形势所迫,陆垂云不得不把自己的厌烦与杀意隐藏起来,但是此刻,不用如此了。 他直接开枪,让子弹穿射了顾和光的膝盖。 顾和光剧痛之下站立不稳,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 这反而加重了他的伤势,但是他却咬牙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他那一双如同野狼般的眸子,死死地锁着陆江初。 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顾和光问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严嵇在哪里吗?” 陆江初神色微动,似乎被这个问题牵引的心神。 虽然陆江初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但顾和光还是看出来了。 这让他多了一种掌控感,顾和光感觉自己仿佛又重新获得了主动权。 而伴随主动权一同到来的,就是话语权。 顾和光眼中尽是轻蔑,因为疼痛剧烈,冷汗打湿了他的额头。 他压抑着自己呼痛的冲动,目光扭曲,声音从牙缝中漏了出来,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凉意:“你以为你想知道,我就可以告诉你吗? 你以为我会和你做交易吗? 当然不可能! 哈哈哈哈,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好隐藏的呢? 我就实话给你说,你心爱的严嵇此刻就在这个小岛上,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看着你。 哦不对,他现在没办法看着你了,因为他死了。 我设置了一个定时炸弹,在确保他能够看见我们的婚礼后,就迅速升天。 现在炸弹的时间早过了,你想要救他也来不及了。 嘻嘻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要不你给我笑一个,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严嵇的尸体在哪里。” 顾和光的目光,那样轻挑、那样带着恶念、带着强烈的欲望与贪婪,扫过穿着洁白婚纱的陆江初。 第311章 她的新郎 陆垂云没有怀疑顾和光的话,只因为顾和光并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于是在顾和光说完那么一番话后,陆垂云眼中闪过浓烈的厌烦。 他又举起枪,打碎了顾和光另一边的膝盖骨。 因为强烈的愤怒,陆垂云开枪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他用尽了自己全身的理智,才没有将枪口瞄准顾和光的头颅。 这一次,顾和光终于忍不住痛了。 他哀嚎着在地上翻滚。 但是那种哀嚎声,却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他一边在哀嚎,另一边却又在笑,他的笑声无比扭曲,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顾和光的眼睛,一直没有从陆江初脸上移开。 他想要在陆江初脸上,捕捉到一些类似于痛苦和绝望的情绪。 就像他当初,在杀死那个善良的人格后,躲在暗处带着快意,偷窥陆江初时那样。 但是这一次,顾和光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陆江初脸上没有任何喜怒,她无比平静,好像她刚才听到的,并非自己心上人的事情。 而只是一个陌生人,无关的消息。 顾和光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掌控感逐渐从他手中脱离,他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他判断错了,陆江初其实对严嵇并没有喜欢?严嵇只不过是陆江初设置的烟雾弹? 事情一次又一次脱离掌控的感觉,让顾和光很不好受。 那些问题一个个涌出来,顾和光却没办法给任何一个问题一个肯定的回答。 失控,又是失控。 顾和光最终只能在内心坚定地认为,陆江初如此表现,不过是她装出来的罢了。 她说不定还很可怜地抱着一丝希望呢?希望自己所说的话,都是骗她的! 或许正是这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支撑着陆江初此刻还能够继续假装坚强。 顾和光说服自己相信了这个想法后,他忍不住又嘲讽起来:“你难道以为我所说的都是骗你的吗? 江初啊江初,你不会到现在都还在相信,这世界上有所谓的奇迹存在?” 这次顾和光说话的声音并不快,他一直死死盯着陆江初的脸,想要从陆江初脸上找到一丝动容的痕迹。 这一次,他没有失望。 因为陆江初突然笑了。 不对! 顾和光很失望。 难道他说出这些,是为了看陆江初的笑容的吗? 他怎么可能,是那样不切实际的人? 就在顾和光,还想继续开口刺激陆江初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说:“为什么不能有奇迹?” 那是一个让顾和光极为熟悉的声音,他只是听着,便完全僵硬了身体。 顾和光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看见了被一群护卫拥簇着的严嵇。 大概是因为很久不见天日,加之没有进食的缘故,严嵇比以往苍白瘦弱了许多。 但是这样的他,却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沉稳气势,好像他只要站在那里,事情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顾和光都险些怀疑,面前的严嵇不过是一个伪造品,是陆江初找来欺骗他的了。 但是顾和光并没有时间说出内心的怀疑,他的注意力,全被严嵇与陆江初的互动抓去了。 来之前严嵇应该换过衣服,可他穿着一身新郎的白色西装,整个人是如玉一般的君子模样。 陆江初在看到严嵇的时候,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喜,旋即扬起了嘴角,露出了极为甜美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顾和光的心沉了下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顾和光不得不承认,与此刻的陆江初比起来,之前陆江初在他面前看来的确是在做戏。 因为真心的笑容,与扮演出来的,总有一些差别。 即使陆江初有着很好的演技,但是技巧并不能弥补情感的不足,总有一些极其细微但源于本质的感觉,彰显着此刻的她与曾经的不同。 陆江初与严嵇俩就那样对视着,他们之间又好像有着那样自成结界的感觉。 一切的东西都似乎在他们的世界里,被放慢了步调。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顾和光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恼怒之中。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经历的影响,他已经受够了被别人无视、自己仿佛透明的那种感觉。 这么多年过去,他本以为他将一切都忘了,但现在看来,那些东西还刻在他的骨子里,让他怎么都不能忘。 似乎他越想忘记,越想凸显自己的存在感,那东西便越明显,时时刻刻阴魂不散。 但是顾和光这一次并没有,把自己内心的恼怒表现出来的权力。 当严嵇出现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在不可不避免地往顾和光最不能接受的方向滑去。 他失去了对一切的掌控,所能够做的也不过是,要成为一个识时务者。 或者说,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即使事情看上去像是到了绝境,顾和光也不可能放弃。 他绝不是像陆仙仪那样的人,他有着自己对生存的强烈渴求。 这也是他在身患绝症的情况下,继续选择和陆江初在一起的原因。 即使此刻的顾和光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被曾经那个自己与陆江初之间的爱情所打动了。 顾和光并不理解,那时候他身体里那个人格,怎么能够做到那样强大,强大又温柔。 而且那个人还很无私,很谦虚,就像是此刻的他的对立面。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对立,顾和光才对那个人那般难以忍受。 但是,那人虽然死了,感觉却还残留在顾和光心中。 这让他现在即使身处绝症之中,却仍旧能够找到一丝生的希望。 或者说,他能够找到一点活着的感觉。 曾经顾和光以为这种感觉没有什么来由,于是他能够继续折磨陆江初,好像看陆江初越痛苦,他就能越找到一种存在感,一种兴奋感,一种幸福感。 后来顾和光发现,只有在陆江初开心以及幸福的时候,他心中这种感觉才是最强烈的。 他好像以她的幸福为幸福,以她的快乐为快乐。 总之,他的视线根本就没有办法,从陆江初身上移开。 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顾和光只觉得荒谬,他那时候不愿意承认,像他这样自私的人,竟然会将另一个人如此放在心中。 于是他对陆江初的折磨与控制,变本加厉起来。 不过事实总归是事实,即使内心不愿意承认,现实却仍旧会将内心的想法改变。 不然的话一个人总是生活在,内外强烈的冲突之间,是没有办法保持内心和谐的。 正因为如此,顾和光才会选择接受,如此强大的自己,会有陆江初这样的软肋。 他觉得他还很心怀慈悲地接受了那样的软肋,还将组织中的人名单透露出来,给陆江初出气。 那些人既然都已经死了,陆江初心中的仇恨,不也应该完全淡化吗? 但陆江初现在的行为,以及她与严嵇的感情,落在顾和光眼中,却是一种最大的背叛。 曾经的事情他明明已经道过歉了,陆江初何必如此揪着不放呢? 更何况,她曾经只爱过他,难道不是吗? 他虽然不是之前那个人格,但他还是之前那个人啊,陆江初怎么能够全然把所有感情都否定? 难道这就是她所谓的爱情吗? 一种强烈的荒谬感,以及强烈的恐惧感,让顾和光心中的想法越来越乱。 “在你所有的人格中,你这个主人格,是最差最卑劣最无用的那一个。” 顾和光又想起了严嵇曾经所说的话。 这句话曾经将顾和光深深刺痛,这也是他让严嵇苟活了一段时间的原因。 顾和光想要击碎严嵇的骄傲,他想要让严嵇亲眼看见,严嵇的判断是错误的。 却没有想到,自己成了最大的笑话,自己那所谓的验证,不过是在自打耳光而已。 顾和光现在只能往好处想。 他可以使用他唯一的底牌。 想到这里,顾和光笑了起来。 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包括正处于昏迷之中,奄奄一息的沈懿然。 因为顾和光的笑声,会让人从本能中产生不喜。 那笑声中充满恶意,冰冷又森凉。 严嵇下意识将陆江初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们见面以后其实彼此之间一句话都没说,既没有互诉衷肠,也没有痛哭流涕。 他们只是淡淡地看着彼此,好像是在用眼神来确认彼此的安全。 因为过于熟悉的原因,在许多时候,目光就能够替代语言。 眼神中所传递出来的一切,甚至比言语所能够表达的,还强了那么千分万分。 陆江初与严嵇都看向了顾和光,他们两人此刻处于相同的步调,彼此的动作都带着一种和谐的感觉。 陆江初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不喜,但是她也充满耐心。 陆江初很好奇,这样一个完全被逼入绝境的人,会选择怎样的方式寻求自保。 让陆江初没有失望的是,顾和光在笑了一阵后说道:“你不是说我杀了你的和光吗?你要不试试,看他还存不存在? 我相信,只要有那样的可能,你就不可能对我下手? 毕竟那个人,似乎曾经是你人生中的光。 一个人怎么能亲手掐灭,那抹带自己从黑暗中脱离的光呢?” 面对他所说的话,严嵇有些担心的看了陆江初一眼。 严嵇知道曾经那个顾和光,对陆江初的重要性,因此他现在也说不准,陆江初会是个什么选择。 他只能够等待,然后接受她的一切选择。 他永远都只会选择,无条件支持她一切的决定。 而陆江初并没有乱了阵脚,她看向顾和光的目光,还是那般平静又冰冷。 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相信你。” 对于陆江初的态度与回答,顾和光早有预料,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又笑了笑。 只要陆江初此刻愿意谈,那就说明事情有很大的转圜余地。 他只需要装上那么一装,说不定就能够继续活下去,继续很好地活下去。 模仿那个人格的事情,他之前又不是没有干过,此刻再做起来也轻车熟路。 于是陆江初就看见了,那抹熟悉的笑容。 曾经梦想的一切回来了,陆江初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心头的理智,却如同冰冷的火焰,冷静而持久地燃烧着。 陆江初与严嵇都想到了,这个人作戏的可能。 毕竟顾和光其他的人格,与他这个主人格比起来,都强大了太多。 陆江初不知道,主人格究竟是如何获胜的。 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晰,在顾和光的主人格获胜之后,他如果想要继续保持,他之前所拥有的那些东西,他就必须懂得如何模仿其他人格。 所以说,模仿就成为了这个人格的本能。 对于这样的人,他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任。 但是事情的发展,最终却还是出乎了陆江初的意料。 她看见,眼前的顾和光在笑了笑之后,突然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脸上先是出现惊怒,随后又变得恐惧,最终带着挣扎与哀求,还有说不出来的威胁意味…… 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里,顾和光的表情,便有了如此层次丰富的改变。 这样严嵇怀疑,主人格可能是玩脱了,说不定还有副人格在潜伏着。 而陆江初则在此时,突然攥紧了严嵇的手,整个人都被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 这一次,时隔多年,陆江初终于又感受到了,那抹治愈又温柔的目光。 她的和光回来了。 他那样看着她,目光很欣慰,就如同看着终于长大了的孩子一样。 陆江初此刻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因为尽管一切都如此熟悉,陆江初心中却还是有着深深的怀疑。 总之,此刻的顾和光,与之前完全不同,他就像换了一个灵魂。 之前的他浮躁、骄傲又残忍,但是此刻的他,却如同阳光,如同海水,给人一种非常美好清新的印象。 他对陆江初笑了笑,感叹道:“终于走出来了啊。” 感受到陆江初防备的目光,他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些人之前的罪证,我都有搜集。 因为我清醒的时间不多,所以证据也都断断续续,但还是足以让他判个死刑了。 曾经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奢求江初你的原谅,我只希望能够看见你,从我给你制造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想江初你终究是对我还抱有感情的,但是那样的感情,不过是一种幻觉而已。 你要抓住身边的人,你要创造一个属于你的世界,你要珍惜现在的生活。 其实我明白这些话或许都不用我多说,但我却还是不得不说。 你要和阿嵇好好在一起,你对我的感情更多是一种依恋,如同亲情一般;但是你对阿嵇不同,你是真的爱他。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我们一起看过一部剧,讲的是民国时期一个飞行员与学生的故事。 那剧里我记得有一句台词,写得很好,飞行员在生离死别之际,写给自己的妻子。 他说,‘请将我抛脑后,快意人生,勿祭。九泉之下见你孤单,我必痛入骨髓,魂飞魄散。’ 那句子我记了很久,虽然知道自己未必有资格让江初你挂念,但我还是把这句话送给你。 见你幸福,即使身处地狱,我仍旧欢喜。” 陆江初的泪水就这样蓦然地流了下来。 她终于可以确认,这人并非主人格假冒的。 因为,顾和光的主人格是那般自私,他即使想要假冒,也是为了他自己能够活下来。 他绝不可能为别人着想半分。 内心混乱之下,陆江初又下意识多靠近了严嵇一分。 她这个动作,让那个人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好像是看见了什么,特别让人高兴的事一样。 而严嵇此刻对顾和光的态度,也像是对待自己的兄长一般,他许诺道:“我会照顾好江初的。”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顾和光对这副身体,原本就没有什么掌控力。 又或许是因为,他在如此多年的蛰伏与挣扎之中,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如今能够出现,不过是回光返照。 总之,那人在听到严嵇的话后,似乎很欣慰地离去了。 顾和光的脸上又出现了挣扎的神色。 第311章 她的新郎 陆垂云没有怀疑顾和光的话,只因为顾和光并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于是在顾和光说完那么一番话后,陆垂云眼中闪过浓烈的厌烦。 他又举起枪,打碎了顾和光另一边的膝盖骨。 因为强烈的愤怒,陆垂云开枪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他用尽了自己全身的理智,才没有将枪口瞄准顾和光的头颅。 这一次,顾和光终于忍不住痛了。 他哀嚎着在地上翻滚。 但是那种哀嚎声,却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他一边在哀嚎,另一边却又在笑,他的笑声无比扭曲,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顾和光的眼睛,一直没有从陆江初脸上移开。 他想要在陆江初脸上,捕捉到一些类似于痛苦和绝望的情绪。 就像他当初,在杀死那个善良的人格后,躲在暗处带着快意,偷窥陆江初时那样。 但是这一次,顾和光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陆江初脸上没有任何喜怒,她无比平静,好像她刚才听到的,并非自己心上人的事情。 而只是一个陌生人,无关的消息。 顾和光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掌控感逐渐从他手中脱离,他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他判断错了,陆江初其实对严嵇并没有喜欢?严嵇只不过是陆江初设置的烟雾弹? 事情一次又一次脱离掌控的感觉,让顾和光很不好受。 那些问题一个个涌出来,顾和光却没办法给任何一个问题一个肯定的回答。 失控,又是失控。 顾和光最终只能在内心坚定地认为,陆江初如此表现,不过是她装出来的罢了。 她说不定还很可怜地抱着一丝希望呢?希望自己所说的话,都是骗她的! 或许正是这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支撑着陆江初此刻还能够继续假装坚强。 顾和光说服自己相信了这个想法后,他忍不住又嘲讽起来:“你难道以为我所说的都是骗你的吗? 江初啊江初,你不会到现在都还在相信,这世界上有所谓的奇迹存在?” 这次顾和光说话的声音并不快,他一直死死盯着陆江初的脸,想要从陆江初脸上找到一丝动容的痕迹。 这一次,他没有失望。 因为陆江初突然笑了。 不对! 顾和光很失望。 难道他说出这些,是为了看陆江初的笑容的吗? 他怎么可能,是那样不切实际的人? 就在顾和光,还想继续开口刺激陆江初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说:“为什么不能有奇迹?” 那是一个让顾和光极为熟悉的声音,他只是听着,便完全僵硬了身体。 顾和光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看见了被一群护卫拥簇着的严嵇。 大概是因为很久不见天日,加之没有进食的缘故,严嵇比以往苍白瘦弱了许多。 但是这样的他,却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沉稳气势,好像他只要站在那里,事情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顾和光都险些怀疑,面前的严嵇不过是一个伪造品,是陆江初找来欺骗他的了。 但是顾和光并没有时间说出内心的怀疑,他的注意力,全被严嵇与陆江初的互动抓去了。 来之前严嵇应该换过衣服,可他穿着一身新郎的白色西装,整个人是如玉一般的君子模样。 陆江初在看到严嵇的时候,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喜,旋即扬起了嘴角,露出了极为甜美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顾和光的心沉了下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顾和光不得不承认,与此刻的陆江初比起来,之前陆江初在他面前看来的确是在做戏。 因为真心的笑容,与扮演出来的,总有一些差别。 即使陆江初有着很好的演技,但是技巧并不能弥补情感的不足,总有一些极其细微但源于本质的感觉,彰显着此刻的她与曾经的不同。 陆江初与严嵇俩就那样对视着,他们之间又好像有着那样自成结界的感觉。 一切的东西都似乎在他们的世界里,被放慢了步调。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顾和光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恼怒之中。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经历的影响,他已经受够了被别人无视、自己仿佛透明的那种感觉。 这么多年过去,他本以为他将一切都忘了,但现在看来,那些东西还刻在他的骨子里,让他怎么都不能忘。 似乎他越想忘记,越想凸显自己的存在感,那东西便越明显,时时刻刻阴魂不散。 但是顾和光这一次并没有,把自己内心的恼怒表现出来的权力。 当严嵇出现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在不可不避免地往顾和光最不能接受的方向滑去。 他失去了对一切的掌控,所能够做的也不过是,要成为一个识时务者。 或者说,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即使事情看上去像是到了绝境,顾和光也不可能放弃。 他绝不是像陆仙仪那样的人,他有着自己对生存的强烈渴求。 这也是他在身患绝症的情况下,继续选择和陆江初在一起的原因。 即使此刻的顾和光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被曾经那个自己与陆江初之间的爱情所打动了。 顾和光并不理解,那时候他身体里那个人格,怎么能够做到那样强大,强大又温柔。 而且那个人还很无私,很谦虚,就像是此刻的他的对立面。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对立,顾和光才对那个人那般难以忍受。 但是,那人虽然死了,感觉却还残留在顾和光心中。 这让他现在即使身处绝症之中,却仍旧能够找到一丝生的希望。 或者说,他能够找到一点活着的感觉。 曾经顾和光以为这种感觉没有什么来由,于是他能够继续折磨陆江初,好像看陆江初越痛苦,他就能越找到一种存在感,一种兴奋感,一种幸福感。 后来顾和光发现,只有在陆江初开心以及幸福的时候,他心中这种感觉才是最强烈的。 他好像以她的幸福为幸福,以她的快乐为快乐。 总之,他的视线根本就没有办法,从陆江初身上移开。 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顾和光只觉得荒谬,他那时候不愿意承认,像他这样自私的人,竟然会将另一个人如此放在心中。 于是他对陆江初的折磨与控制,变本加厉起来。 不过事实总归是事实,即使内心不愿意承认,现实却仍旧会将内心的想法改变。 不然的话一个人总是生活在,内外强烈的冲突之间,是没有办法保持内心和谐的。 正因为如此,顾和光才会选择接受,如此强大的自己,会有陆江初这样的软肋。 他觉得他还很心怀慈悲地接受了那样的软肋,还将组织中的人名单透露出来,给陆江初出气。 那些人既然都已经死了,陆江初心中的仇恨,不也应该完全淡化吗? 但陆江初现在的行为,以及她与严嵇的感情,落在顾和光眼中,却是一种最大的背叛。 曾经的事情他明明已经道过歉了,陆江初何必如此揪着不放呢? 更何况,她曾经只爱过他,难道不是吗? 他虽然不是之前那个人格,但他还是之前那个人啊,陆江初怎么能够全然把所有感情都否定? 难道这就是她所谓的爱情吗? 一种强烈的荒谬感,以及强烈的恐惧感,让顾和光心中的想法越来越乱。 “在你所有的人格中,你这个主人格,是最差最卑劣最无用的那一个。” 顾和光又想起了严嵇曾经所说的话。 这句话曾经将顾和光深深刺痛,这也是他让严嵇苟活了一段时间的原因。 顾和光想要击碎严嵇的骄傲,他想要让严嵇亲眼看见,严嵇的判断是错误的。 却没有想到,自己成了最大的笑话,自己那所谓的验证,不过是在自打耳光而已。 顾和光现在只能往好处想。 他可以使用他唯一的底牌。 想到这里,顾和光笑了起来。 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包括正处于昏迷之中,奄奄一息的沈懿然。 因为顾和光的笑声,会让人从本能中产生不喜。 那笑声中充满恶意,冰冷又森凉。 严嵇下意识将陆江初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们见面以后其实彼此之间一句话都没说,既没有互诉衷肠,也没有痛哭流涕。 他们只是淡淡地看着彼此,好像是在用眼神来确认彼此的安全。 因为过于熟悉的原因,在许多时候,目光就能够替代语言。 眼神中所传递出来的一切,甚至比言语所能够表达的,还强了那么千分万分。 陆江初与严嵇都看向了顾和光,他们两人此刻处于相同的步调,彼此的动作都带着一种和谐的感觉。 陆江初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不喜,但是她也充满耐心。 陆江初很好奇,这样一个完全被逼入绝境的人,会选择怎样的方式寻求自保。 让陆江初没有失望的是,顾和光在笑了一阵后说道:“你不是说我杀了你的和光吗?你要不试试,看他还存不存在? 我相信,只要有那样的可能,你就不可能对我下手? 毕竟那个人,似乎曾经是你人生中的光。 一个人怎么能亲手掐灭,那抹带自己从黑暗中脱离的光呢?” 面对他所说的话,严嵇有些担心的看了陆江初一眼。 严嵇知道曾经那个顾和光,对陆江初的重要性,因此他现在也说不准,陆江初会是个什么选择。 他只能够等待,然后接受她的一切选择。 他永远都只会选择,无条件支持她一切的决定。 而陆江初并没有乱了阵脚,她看向顾和光的目光,还是那般平静又冰冷。 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相信你。” 对于陆江初的态度与回答,顾和光早有预料,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又笑了笑。 只要陆江初此刻愿意谈,那就说明事情有很大的转圜余地。 他只需要装上那么一装,说不定就能够继续活下去,继续很好地活下去。 模仿那个人格的事情,他之前又不是没有干过,此刻再做起来也轻车熟路。 于是陆江初就看见了,那抹熟悉的笑容。 曾经梦想的一切回来了,陆江初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心头的理智,却如同冰冷的火焰,冷静而持久地燃烧着。 陆江初与严嵇都想到了,这个人作戏的可能。 毕竟顾和光其他的人格,与他这个主人格比起来,都强大了太多。 陆江初不知道,主人格究竟是如何获胜的。 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晰,在顾和光的主人格获胜之后,他如果想要继续保持,他之前所拥有的那些东西,他就必须懂得如何模仿其他人格。 所以说,模仿就成为了这个人格的本能。 对于这样的人,他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任。 但是事情的发展,最终却还是出乎了陆江初的意料。 她看见,眼前的顾和光在笑了笑之后,突然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脸上先是出现惊怒,随后又变得恐惧,最终带着挣扎与哀求,还有说不出来的威胁意味…… 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里,顾和光的表情,便有了如此层次丰富的改变。 这样严嵇怀疑,主人格可能是玩脱了,说不定还有副人格在潜伏着。 而陆江初则在此时,突然攥紧了严嵇的手,整个人都被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 这一次,时隔多年,陆江初终于又感受到了,那抹治愈又温柔的目光。 她的和光回来了。 他那样看着她,目光很欣慰,就如同看着终于长大了的孩子一样。 陆江初此刻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因为尽管一切都如此熟悉,陆江初心中却还是有着深深的怀疑。 总之,此刻的顾和光,与之前完全不同,他就像换了一个灵魂。 之前的他浮躁、骄傲又残忍,但是此刻的他,却如同阳光,如同海水,给人一种非常美好清新的印象。 他对陆江初笑了笑,感叹道:“终于走出来了啊。” 感受到陆江初防备的目光,他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些人之前的罪证,我都有搜集。 因为我清醒的时间不多,所以证据也都断断续续,但还是足以让他判个死刑了。 曾经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奢求江初你的原谅,我只希望能够看见你,从我给你制造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想江初你终究是对我还抱有感情的,但是那样的感情,不过是一种幻觉而已。 你要抓住身边的人,你要创造一个属于你的世界,你要珍惜现在的生活。 其实我明白这些话或许都不用我多说,但我却还是不得不说。 你要和阿嵇好好在一起,你对我的感情更多是一种依恋,如同亲情一般;但是你对阿嵇不同,你是真的爱他。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我们一起看过一部剧,讲的是民国时期一个飞行员与学生的故事。 那剧里我记得有一句台词,写得很好,飞行员在生离死别之际,写给自己的妻子。 他说,‘请将我抛脑后,快意人生,勿祭。九泉之下见你孤单,我必痛入骨髓,魂飞魄散。’ 那句子我记了很久,虽然知道自己未必有资格让江初你挂念,但我还是把这句话送给你。 见你幸福,即使身处地狱,我仍旧欢喜。” 陆江初的泪水就这样蓦然地流了下来。 她终于可以确认,这人并非主人格假冒的。 因为,顾和光的主人格是那般自私,他即使想要假冒,也是为了他自己能够活下来。 他绝不可能为别人着想半分。 内心混乱之下,陆江初又下意识多靠近了严嵇一分。 她这个动作,让那个人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好像是看见了什么,特别让人高兴的事一样。 而严嵇此刻对顾和光的态度,也像是对待自己的兄长一般,他许诺道:“我会照顾好江初的。”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顾和光对这副身体,原本就没有什么掌控力。 又或许是因为,他在如此多年的蛰伏与挣扎之中,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如今能够出现,不过是回光返照。 总之,那人在听到严嵇的话后,似乎很欣慰地离去了。 顾和光的脸上又出现了挣扎的神色。 第312章 与子偕老 只不过这一次,这样的神色这几秒的时间,很快就一闪而逝。 陆江初这时隐隐意识到,她所熟悉的那个顾和光,终于完全消失了。 这带给了陆江初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只能沉默良久。 爱与恨的纠葛,早已混杂交融分不清楚。 她其实甚至有那么一丝庆幸,庆幸那个人并没有继续留在那具肮脏的身体里。 那个人作为顾和光真正整体的一部分,陆江初很难能够将他,与其他人格所做的事情给彻底分开。 或许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陆江初的态度,那个人才会那样决绝地选择离开。 严嵇在此刻搂住了陆江初的肩膀,无声地安慰她。 至于顾和光的主人格苏醒过来的事情,陆江初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了。 她想要的是血债血偿。 那人被拖了下去,关押了起来,陆江初回国之后就打算报警。 她还抹去了那人一切精神病史的痕迹,因为只要落实了那一点,那个人就极有可能会逃脱法律的制裁。 在当今的社会,大家对病人总是宽容的,就像对少年犯罪者的那种宽容一样。 但陆江初并不同。 她要让那个人付出绝对的代价。 在那人彻底被带走后,全场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大家都不知道,今天的婚礼是如何演变成这样的。 似乎此刻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大家都没能够找到言语。 最终还是陆垂云开口了:“既然闹剧都过去了,那现在咱们还结婚吗?毕竟……” 毕竟你们两个人连礼服都穿好了。 陆垂云并没有说完他那后半句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 一直陪在沈懿然身边的傅长嶙,也在此刻开口道:“我算了一下,现在正好是吉时,就这时候不错。” 霍瑶瑶更是凑着热闹:“手捧花,手捧花,我要手捧花!” 见霍瑶瑶这样,霍家的人都有些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霍老爷子应该是移了移脚步,想要躲到人群后面。 但是陆垂云却笑了笑,他对霍瑶瑶无比纵容,自然不舍得让她失望,于是也鼓动到:“一切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就趁着现在。” 面对大家期待的目光,陆江初逐渐从刚才的沉郁与惆怅中回过了神来。 她微微扬起了嘴角,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严嵇,问道:“不知道阿嵇是什么意见?” 严嵇自然什么意见都没有。 早在陆垂云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想要答应了。 只是那时他怕陆江初不愿意,于是只能强行压抑自己的渴望。 这一切的发展,都超乎了严嵇最美好的想象。 让他怔愣了许久,才在大家揶揄的笑声中,逐渐回过神来。 他说:“我愿意。” 霍联瑞原本是心情不太好的,但是听见严嵇这句话,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目光也有些复杂:“严总,牧师还没有问你结婚誓词呢,你怎么就先回答了。” 霍联瑞这话一出,就连陆江初也忍不住了。 在大家的笑声中,严嵇只能保持表面的平静,但耳朵却红透了。 陆江初担心他会尴尬,于是牵着严嵇,两人一同走到了神父面前。 神父手中还拿着枪,看来刚才的事件,他虽然处于边缘地带,却仍旧有参与。 头发花白的神父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穿着黑色的长袍。 这样的他,与他手中所拿的长枪,有些格格不入。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神父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这是上帝所允许的。” 说完后,他便把枪放在了一边,手中再次捧起了圣经。 之前因为变故,管弦乐队里不少人都跑开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因此缺了伴奏。 好在陆江初的亲朋好友,个个都有着不错的才能,他们赶鸭子上架,非常欢乐地决定做临时的乐师。 傅长嶙做了大提琴手,霍联瑞做了小提琴手,陆垂云负责钢琴。 而霍瑶瑶竟然展现了自己的竖琴才能,让陆江初惊讶了好一阵。 乐曲声就这样悠扬地响起,神圣而空灵的音乐,伴随着悬崖旁边的海风,一切都好像进入了全新的境地。 陆江初又看见了那群鸽子,那群蓝天之下,丛林之上的鸽子。 洁白、圣洁、美丽。 贫瘠的词汇不足以描绘陆江初心中的感情,她只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感动。 曾经,在这样的幸福降临时,陆江初绝不会坦然接受。 因为那些经历,让陆江初认为,她本质上是一个不幸的人。 当不幸的人遇到了幸运的事,只会感觉到一种不配得到的惶恐。 就如同在寒冷中挣扎求生的人,突然看见火光,感受到火焰的温暖的时候,第一反应不会是凑上前。 而是会恐惧,恐惧被烫伤。 这一次,陆江初不会了。 她是如此感恩、如此笃定、又如此幸福。 于是在听到神父的问题时,陆江初没有丝毫犹豫就回答道:“我愿意。” 我愿意面前的先生,成为我的合法丈夫。 我愿意与他共同走进婚姻殿堂。 我愿意爱他,安慰他,追随他,忠诚于他,直到永远。 在掌声之中,陆江初与严嵇交换了戒指,他们在蓝天之下拥吻。 海风为他们祝福,丛林为他们祝福,阳光为他们祝福…… 大西洋的海面,深邃广袤,宁静温柔。 严嵇在拥抱陆江初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感受到过的幸福。 这种幸福从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中缓缓升起,仿佛水底植物制造氧气,所冒起的小小气泡。 自他与陆江初分别以后,他从未妄想过自己能有这样一天,他从未妄想过,陆江初能够再次喜欢他。 因为破镜似乎总是难以重圆,覆水总是难以收回。 能够与陆江初复婚,还能够与她举办婚礼,这样的事情,严嵇到现在都还不能够把握到一种真实感。 这不是因为他觉得虚假,而是因为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他能够将一切事情做下去,所以依靠的东西,不过是他的本能。 他本能地扬起嘴角。 他本能地眼中带笑。 他本能地在与陆江初亲吻时,加深了那个吻。 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就如同在交换生命。 他们也的确是在交换生命,因为从此刻起,他们再次相连。 在后面抢捧花的环节中,倒是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虽然陆江初已经努力往霍瑶瑶那个方向扔了,结果霍瑶瑶有些矮,差点没接到。 陆垂云怎么能够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直接替霍瑶瑶接了那束花,然后递给霍瑶瑶,说道:“这下开心了。” 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恋爱酸臭味,陆江初都没话说。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哥哥会被霍瑶瑶给收服,但是她又是真心喜欢这样的结局。 霍瑶瑶心思纯善,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能够让人本能地感觉生活的美好。 一周以后。 陆江初与严嵇,参加了沈懿然的葬礼。 陆江初对沈懿然的感觉很复杂,因为她享受过沈懿然对她的好,曾经还对那样的感觉有过依恋。 虽然陆江初明白,沈懿然不过是爱屋及乌,但陆江初还是感激她,曾给她带来过那样的温暖。 而严嵇无论被沈懿然怎样对待,他也终究是无法恨她的。 可恨的,其实是严家人,他们造成了沈懿然的悲剧。 好在让陆江初与严嵇都感觉到轻松的是,在沈懿然人生中最后的那段时光里,她活得是很幸福的。 当初顾和光的话让沈懿然受了太大的刺激,而沈懿然的老年痴呆情况也越发加重,那些痛苦的记忆,她似乎全都忘记了。 她又成了曾经,那个明艳骄傲的沈家小姐,又回到了她记忆中最美好的年月。 她将陆江初与严嵇,当做了她那时的朋友。 那时候一切都还很美好,一切都充满希望,所有的事物在悠长舒缓的时光里,成为了闪闪发光的东西。 陆江初花时间与沈懿然一同做手工,她们俩一起逛街,一起看到电影中好笑的情节时,便哈哈大笑。 没有拘束,没有枷锁,一切都是最美好最轻松的样子,沈懿然过上了她本该过上的生活。 无忧无虑,轻松浪漫。 陆江初那时候都以为,这种美好可以延续下去,因为沈懿然的身体情况,似乎在日日好转。 陆江初希望能得到一个奇迹,但是奇迹却终究没有发生。 现在想来,那一天其实很寻常。 沈懿然在她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拉着陆江初与严嵇谈了许多事情。 那些事情并不沉重,都是一些过往的趣事。 而属于沈懿然曾经的那个世界,就这样带着闪闪的亮光,在陆江初与严嵇面前缓缓铺开。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陆江初到现在想起来都还会扬起嘴角。 那天当沈懿然的休息时间来临时,陆江初与严嵇准备离开。 但那时候,他们却听到沈懿然唤道:“阿嵇。” 听到这声音时,陆江初正牵着严嵇的手。 当时,严嵇的手指骤然攥紧了,陆江初知道,那是因为紧张。 沈懿然最近对严嵇很好,是因为她忘记了过往的事情的缘故。 但是,她那一声“阿嵇”,就说明她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陆江初明白,严嵇害怕再次感受到沈懿然仇恨的目光。 但是在他转身后,沈懿然却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阿嵇,你是一个好孩子,你所做的许多事情,都让我很骄傲。 你和你的父亲与爷爷完全不同,以前是妈妈对不起你。” 那时候,突然听到沈懿然道歉的严嵇,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看着那样的他,沈懿然温柔的道:“好孩子,快去,以后也像以前一样好好生活。妈妈累了,想要休息了。” 那一夜,陆江初半夜回头时看见,严嵇一直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他的眼中隐隐有水光。 陆江初那时候,轻柔地与他十指相扣。 她也这样盯着天花板,静静的陪着他。 那时候的她绝没有想到,沈懿然那晚的话,竟然是告别。 第二日早晨,沈懿然面带微笑,与这个世界告别。 她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而她的人生也就这样,经历许多坎坷之后,画上了一个句号。 因为知晓沈懿然对顾和光的在乎,陆江初托人去告诉了还在关押中的顾和光,沈懿然去世的消息。 顾和光那时只是“嗯”了一声,好像这件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陆江初也并没有感觉失望,她太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陆江初将那些自己得到的罪证,都移交了法院,三个月后,顾和光不出意外地被判处了死刑。 陆江初参加了那场审判,她看见顾和光一片漠然,甚至在听见死刑的判决后,他还扬起了嘴角。 在顾和光那么多人格之中,这个主人格虽然并非最有能力的那一个,但是却的确有种骨子里的傲气。 他并没有上诉。 死刑是几天之后立即执行,陆江初所需要做的,也不过是给国家交一颗子弹钱。 但是那一天并没有来临。 在执行死刑的那一天之前,陆江初就收到消息,顾和光因为肺癌恶化,脏器感染,死在了监狱之中。 对于这样的消息,陆江初不知道自己应该有怎样的反应。 最终,她就像顾和光听到沈懿然死讯时那样,“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 过往的爱恨纠葛,就这样云散烟消。 自那以后,陆江初很少再想到顾和光。 而在顾和光去世之后,陆江初曾经那种总是压抑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因为现在并没有那样一个人,在身边一直窥视她,一直将破坏她的幸福作为人生目标。 这种感觉最开始消失的时候,陆江初还有些不习惯,一个人沉湎已久,或许就很难能够享受平常的生活了。 但是平常的生活总是带有魔力的,在陆江初不适应的时期里,严嵇一直陪在她身边。 曾经陆江初与严嵇结婚的那两年,因为他们心中都藏着事情的缘故,两个人并没有很交心。 那时候的他们总是有所保留,基本上并不谈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他们总是那样,冷漠又疏离。 带着一种自我保护性的防备,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 但比较神奇的是,纵然以前是那样的相处方式,他们却仍旧对对方产生了感情。 只是那时候他们中间相隔的东西太多,也有太多嘈杂的声音,导致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认清自己的内心。 但现在不同了。 离婚后他们有了更深入的交流与相处,那时候陆江初与严嵇都感觉到,他们在许多事情上面的看法如此一致。 他们甚至有着相同的爱好,他们合拍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们就好像上帝造人时,所制造的最匹配的那一对。 他们是如同灵魂伴侣一般的存在,在感情中寻求着自我的完善,从而更能够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陆江初很满意这样的生活,只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她始终没能怀孕。 作为一个很喜欢孩子的人,陆江初其实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小宝宝。 但是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一开始陆江初还能保持镇定,到后面她也难免焦急起来。 作为一个曾经的医生,陆江初很早就检查过,确认了她与严嵇的身体并没有问题。 这就是让陆江初开始寻找,这一切是否是出于心理的原因。 但是这样的寻找与努力,却一直都是徒劳。 寻找并没有结果,而努力也看不见成效。 在陆江初快要放弃的时候,严嵇安慰她,告诉她就算没有孩子,他们也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 陆江初在那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严嵇的态度。 严嵇似乎并不希望一个小宝宝的来临。 这让陆江初十分困惑不解,她一开始以为这是因为严嵇对她的占有欲。 因为严嵇他占有欲太强,所以他并不希望会有一个孩子出生,来分薄陆江初的注意力。 一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陆江初其实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她拐弯抹角地给严嵇做思想工作。 她告诉他,她永远都会爱他。 她还告诉他,所有人都不及他重要。 但是思想工作似乎并没有成效。 陆江初在某一日终于爆发了。 那日陆江初去严嵇的公司,严嵇正在开会,陆江初也就去了严嵇在办公室等他。 那天她给他送了一份便当过来,就在为他整理桌子的时候发现,严嵇的抽屉里有一盒没有吃完的避孕药。 那是一款男士避孕药,是这些年刚研发出来的,据说效果很明显,但是因为是新品副作用不清楚,所以并没有很多人使用。 严嵇的这盒药,明显是他从国外买回来的。 那时候,一种强烈的愤怒将陆江初席卷,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且在想到自己为了怀孕所做出的努力后,陆江初更觉得讽刺。 或许是因为曾经被顾和光欺骗,所留下来的消极影响。 总之,陆江初那时候带走了那盒避孕药,一句话都没有说,便直接出了国。 没有沟通、没有通知,只有突然消失的她。 那时严嵇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还在为陆江初准备的便当开心,但之后他就发现陆江初居然不在了。 也因为曾经的事情,严嵇心中有了无数可怕的猜测。 为了找到陆江初,严嵇几乎让全国戒严。 他那时候以为,陆江初是发生了意外。 但当严嵇发现,在陆江初失踪以后,陆家人居然一点都不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抛下了。 他的江初又不要他了。 当时想到这一点,严嵇就几乎快要疯狂。 陆垂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对严嵇也没有好脸色,他心里面也在怀疑严嵇。 即使到这种地步,严嵇仍然不敢对陆家人动粗,他只能无望的寻找,近乎绝望的等待。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得到陆江初这样的对待。 但是严嵇明白,他肯定做错了事情。 已经与陆垂云结婚的霍瑶瑶,见严嵇如此痛苦,一天比一天瘦下去,终于忍不住向严嵇透露了口风。 在霍瑶瑶的提示下,严嵇回到公司,才发现了那盒被动过的避孕药。 那时候的他,宛如被铁锤砸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头脑昏沉得不行。 严嵇没有任何犹豫,就赶去陆家,在陆垂云不欢迎的态度中,坦诚地告诉了陆垂云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开始听到严嵇在解释的时候,陆垂云只认为它在狡辩,但是听到后面,即使是内心冷硬如同陆垂云的人,也终究动容了。 他告诉了严嵇陆江初的去处。 那是一个北欧的小国,常年被冰雪覆盖,总是在极昼与极夜之间徘徊。 在那样异域的国度里,看着仿佛不属于地球的景色,陆江初寻求到了内心的宁静。 她其实也知道,严嵇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定然有他的理由。 但是陆江初没有办法原谅严嵇的隐瞒。 她原本计划着,自己住一周就回去,没有想到就两天的时间,严嵇就能将一切搞得天翻地覆。 陆江初那时接到了陆垂云的电话,在电话里,她听到她哥哥劝她:“江初,我看严总也挺可怜的,你要不见他一面。” 陆江初很果断地拒绝了陆垂云,理由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严嵇。 但是陆垂云后面的劝说,让陆江初改变了主意。 那时候向来宠溺陆江初的陆垂云,十分严肃地说道:“有问题就要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冷暴力是可耻的,江江,我相信我的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陆垂云的话说得很透彻,也很不留情。 当时站在陆垂云身边听他打电话的霍瑶瑶,忍不住收起了眉头,在陆垂云挂断电话之后,她直接骂道:“垂云哥哥,你这样和江初姐姐说话,她会伤心的。 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那时候霍瑶瑶的态度十分坚决,搞得陆垂云差点以为,霍瑶瑶嫁的人其实是陆江初,而自己不过是个副赠品。 好在,陆垂云的狠话的确有用。 之前陆江初之所以无法面对严嵇,就是因为她总是透过这件事,想起了顾和光曾经对她的隐瞒。 虽然顾和光的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了,虽然那些伤疤也好像愈合了,但是痛楚却一直都存在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陆江初的确如陆垂云所说,她在逃避,她害怕当年的事情再现,害怕许许多多的东西。 正因为害怕,她选择没有交流就直接逃离。 正因为害怕,她在心中直接给严嵇判了死刑,没有平等地和他交流。 现在的她,其实与一只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有什么不同? 问题并不会因为逃避,就自己把自己解决。 如果通过逃离的方式处理问题,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江初才恢复了一些理智,终于,她见了严嵇一面。 严嵇当时来到那个北欧小国时,恰好是极夜来临的那一天。 太阳沉到了地平线以下,一切东西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寒冷成为了所有的主旋律。 陆江初在见到严嵇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她差点不敢认他。 不过几天的时间不见,严嵇便瘦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颓废又疯狂,仿佛一头走到绝境的困兽。 这让陆江初一下子就心疼了起来。 她在此刻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 而严嵇在见到陆江初时,还是下意识就扬起了嘴角。 他是那样高兴,高兴到忍不住直接上前抱住了她。 陆江初闻到了严嵇身上的烟味,看见了他眼中的血丝,更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 这让陆江初的心情无比复杂,一种强烈的愧疚感,将她完全笼罩。 而最让陆江初愧疚的是,在拥抱她之后,严嵇第一反应竟然是道歉。 他的声音有一些更咽,有一些不知所措,仿佛是一个被大人抛弃的孩子。 作为那个被抛弃的人,他向她这个抛弃者道歉。 他对她说:“江初,对不起,我不该在你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就拥抱你。” 虽然在道歉,但是严嵇却因为惶恐与不安,甚至在无意识中加深了这个拥抱。 陆江初轻声说了一句:“没关系。” 她觉得自己有些鼻酸,然后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在严嵇的拥抱中,陆江初听严嵇那样惶恐地向她解释,避孕药的问题—— “江初,我并非不想要你的孩子,我只是不想要我这种肮脏的基因传递下去。 我母亲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严家就是一个豺狼之所,里面没有几个好人。 我爷爷、我父亲、我哥哥包括我自己,都有人格分裂的病史。 我不想让这种劣质的基因,传递到我们孩子身上去。抱歉江初,之前是我太自卑了,不敢把这些话告诉你,只敢埋在心底。 那时候见你那么努力地去查询与怀孕相关的资料时,我就感觉很对不起你。 之前的我太自私了,没有想到江初你的感受。你那么喜欢孩子,我怎么能够让你失去做母亲的机会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严嵇停住了,好像在思考和挣扎些什么。 陆江初却以为他已经想通了,不再自卑了,于是抬头,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感受到陆江初的目光,严嵇落了一个吻在陆江初的额头,他的声音有些沉重,但是还带着一种想到自己能够讨好到陆江初的开心。 陆江初听严嵇说道:“江初,你想要一个小孩的话,我们可以去代孕。 你选择一个你喜欢的男人的基因,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会喜欢的,我都会当做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陆江初的目光瞬间沉了下去。 之前就是打死陆江初,她也不可能会想到,严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江初心疼的同时更感觉到愤怒。 她愤怒于严嵇不够自爱,愤怒于他如此卑微。 在陆江初眼中,爱情应该是平等的,不应该是另一方对另一方的压榨。 但是,在严嵇眼中,他对陆江初的感情太深,深到了超越世俗的地步。 很多别人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在严嵇看来,都没有什么必要。 让陆江初能够开心,是严嵇做事唯一的准则。 而严嵇的底线,则是绝不做陆江初不喜欢的事情。 曾经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陆江初还并没有察觉到不对。 或者说她虽然感觉到了,却并未太在意。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好像之前被掩盖的问题,此刻一下子就喷涌出来了一样。 陆江初虽然感觉愤怒,但是她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并不能把愤怒给表达出来,因为那样会让严嵇更惶恐。 于是她说道:“如果你担心基因的问题,那么我们可以去做一个备孕检查。 这世界上许多技术都如此成熟,人类早已开始进入神的领域。 我相信一切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案,只要我们愿意一同去努力。 但是如果你还是这样固执己见的话,那我想,我们就没有办法沟通了。 我是不可能给别人生孩子的,我想要的只是你的血脉。”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虽然很冰冷,但是最后一句话却说得如同表白。 严嵇一时间愣住了,似乎在怀疑自己配不配得到,陆江初这样的厚爱。 陆江初却并没有让严嵇继续想下去,反正他喜欢钻牛角尖,胡思乱想是不可能得到结果的。 陆江初直接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决心,她开车带着严嵇就去了医院。 杂七杂八的检查做了一上午,在走廊等待结果的时候,陆江初见严嵇望着窗外的天色发呆。 此刻时间虽然是上午,倒是外面因为极夜的来临,却是一片漆黑如同午夜。 陆江初问道:“怎么啦?在紧张吗?” 这一次严嵇并没有继续隐藏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陆江初想要的东西就是坦诚的交流。 于是严嵇点了点头。 后面似乎是怕仅仅是一个点头还不够,严嵇思索片刻之后,补充说明道:“我感觉我好像在等死亡通知书。” 见他这样,陆江初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 她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一种坚定:“这家医院不行我们可以去下一家医院,到时候要真有问题,我们有钱还可以投资研究所。 这样即使我们的孩子用不上那些技术,也可以让别的家庭和别的孩子受益,就像……”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江初停住了。 严嵇知道陆江初想要说什么,也知道她不继续说下去,也是因为考虑到自己的想法。 这种被人关心和呵护的感觉,让严嵇很触动。 他补充了陆江初的那句话:“就像是我母亲给顾和光做投资的那些研究所一样,她的举动让许多有同样病症的孩子,得到了正常生活的希望。” 陆江初点了点头,她嘴角还是有着微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的严总裁真棒!” 她这话说得就像表扬小朋友一样,严嵇都被陆江初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着这样的严嵇,陆江初心中一片柔软。 她知道严嵇刚才能够接她的话,就说明他已经逐渐从对自己的自厌与恐惧中,慢慢挣脱出来了。 虽然这个过程并不明显,但却的确那样缓慢地进行着。 陆江初喜欢看见这样的严嵇,于是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她看着严嵇红透的耳朵,但是起了逗他玩儿的心思,解释道:“刚刚是奖励。” 严嵇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而这时,两声咳嗽声在他们身边响起。 陆江初与严嵇都吓了一跳,然后他们看见来人正是检查的医生。 医生看着他们小两口的亲密互动,笑得十分开心。 这医生是个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胖乎乎的阿姨,她有着很喜庆的红鼻头,脸圆圆的,典型的北欧人发福后的样貌。 估计也是怕陆江初他们尴尬,那医生只是笑着对他们说道:“检查结果出来了。” 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江初发现一件事。 她之前说自己不会紧张的,但还是难免紧张了起来。 结果只有薄薄的一张a4纸,上面用那个国家的语言,写着最后的结论。 医生怕他们看不懂,还解释道:“没有任何问题,你们可以正常备孕。” “真的吗?”严嵇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出这个问题。 虽然他说出的是质疑的话,但是他那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却彰显了他的好心情。 那医生也是个有趣的人,用同样兴奋的语气回答严嵇:“当然是真的!这位先生,恭喜你!” 因为没有任何问题,她也没和陆江初他们多聊,便回到自己的诊室了。 陆江初看了一下检查结果,基因检测方面都没有问题,她说道:“你本来就是个正常人嘛。” 但是严嵇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而是一直盯着那张写着结果的a4纸,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发呆的状态中。 看着他这样,陆江初会心一笑,也就在严嵇身边慢慢陪着他。 其实许多时候,陆江初还是挺愿意,看见严嵇这样的。 陆江初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严嵇心中,正有一个声音在与严嵇对话。 那声音说道:“其实我也一直觉得你没问题,可是你总要胡思乱想,看,想多了?” 严嵇一下子又头疼起来,心中的喜悦虽然不至于荡然无存,却还是被影响了不少。 他在心中问道:“你这时候冒出来干什么?” 那个声音原本也是乐呵呵的,此刻听严嵇不欢迎他也不生气,反正他都总是得到这样的对待。 严嵇本来不想理他,打算和陆江初继续说话的,但是那声音所说的下一句话,就让严嵇愣住了。 那个声音说:“我要走了。” 严嵇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觉得轻松,而是问道:“要走了?为什么要走了?你要走到哪里去?” 那声音“嗐”了一声,语气十分洒脱:“我怎么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只是知道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陪了。 好,我承认我之前那所谓的陪你,更多也不过是捣乱而已,那应该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 现在江初已经治愈了你,我的确没有陪在你身边的必要了,在临走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严嵇有些莫名其妙的压抑:“什么请求?” 那声音回答:“你能让我抱江初一下吗?” 严嵇这次连丝毫犹豫都没有,果断拒绝:“不可能。” 不过那声音也不意外,只能嘟囔一句:“好,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这个德性。拜拜了,不再见。” 就这么一句话后,那声音就消失了。 严嵇看着自己的手,或许是幻觉,但是他却那样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他心中慢慢脱离。 那种脱离就像是雪化了一般,无形又清晰。 严嵇想起那个声音出现的时机,正是他与陆江初,初遇的那一年。 那一年那些痛苦的回忆、那些不愿意回首的过往,此刻都只留下了很简单的痕迹。 严嵇只记得自己初遇陆江初时的那种感觉,那种如同冬日初雪一般温柔的感觉。 因为强烈的恐惧,他心中才有了那个声音,而现在那声音的消失,是说明他已经没有恐惧了吗? 想到这里,严嵇转头看向了陆江初,他的语气有一些迷茫:“他走了。” 然后严嵇坚定地将陆江初抱进了怀里,就好像抱住了自己整个世界。 陆江初没听懂严嵇的话,不过没关系,他以后还有时间给她解释。 他们还有一生要继续走下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全文完—— 第312章 与子偕老 只不过这一次,这样的神色这几秒的时间,很快就一闪而逝。 陆江初这时隐隐意识到,她所熟悉的那个顾和光,终于完全消失了。 这带给了陆江初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只能沉默良久。 爱与恨的纠葛,早已混杂交融分不清楚。 她其实甚至有那么一丝庆幸,庆幸那个人并没有继续留在那具肮脏的身体里。 那个人作为顾和光真正整体的一部分,陆江初很难能够将他,与其他人格所做的事情给彻底分开。 或许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陆江初的态度,那个人才会那样决绝地选择离开。 严嵇在此刻搂住了陆江初的肩膀,无声地安慰她。 至于顾和光的主人格苏醒过来的事情,陆江初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了。 她想要的是血债血偿。 那人被拖了下去,关押了起来,陆江初回国之后就打算报警。 她还抹去了那人一切精神病史的痕迹,因为只要落实了那一点,那个人就极有可能会逃脱法律的制裁。 在当今的社会,大家对病人总是宽容的,就像对少年犯罪者的那种宽容一样。 但陆江初并不同。 她要让那个人付出绝对的代价。 在那人彻底被带走后,全场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大家都不知道,今天的婚礼是如何演变成这样的。 似乎此刻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大家都没能够找到言语。 最终还是陆垂云开口了:“既然闹剧都过去了,那现在咱们还结婚吗?毕竟……” 毕竟你们两个人连礼服都穿好了。 陆垂云并没有说完他那后半句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 一直陪在沈懿然身边的傅长嶙,也在此刻开口道:“我算了一下,现在正好是吉时,就这时候不错。” 霍瑶瑶更是凑着热闹:“手捧花,手捧花,我要手捧花!” 见霍瑶瑶这样,霍家的人都有些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霍老爷子应该是移了移脚步,想要躲到人群后面。 但是陆垂云却笑了笑,他对霍瑶瑶无比纵容,自然不舍得让她失望,于是也鼓动到:“一切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就趁着现在。” 面对大家期待的目光,陆江初逐渐从刚才的沉郁与惆怅中回过了神来。 她微微扬起了嘴角,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严嵇,问道:“不知道阿嵇是什么意见?” 严嵇自然什么意见都没有。 早在陆垂云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想要答应了。 只是那时他怕陆江初不愿意,于是只能强行压抑自己的渴望。 这一切的发展,都超乎了严嵇最美好的想象。 让他怔愣了许久,才在大家揶揄的笑声中,逐渐回过神来。 他说:“我愿意。” 霍联瑞原本是心情不太好的,但是听见严嵇这句话,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目光也有些复杂:“严总,牧师还没有问你结婚誓词呢,你怎么就先回答了。” 霍联瑞这话一出,就连陆江初也忍不住了。 在大家的笑声中,严嵇只能保持表面的平静,但耳朵却红透了。 陆江初担心他会尴尬,于是牵着严嵇,两人一同走到了神父面前。 神父手中还拿着枪,看来刚才的事件,他虽然处于边缘地带,却仍旧有参与。 头发花白的神父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穿着黑色的长袍。 这样的他,与他手中所拿的长枪,有些格格不入。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神父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这是上帝所允许的。” 说完后,他便把枪放在了一边,手中再次捧起了圣经。 之前因为变故,管弦乐队里不少人都跑开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因此缺了伴奏。 好在陆江初的亲朋好友,个个都有着不错的才能,他们赶鸭子上架,非常欢乐地决定做临时的乐师。 傅长嶙做了大提琴手,霍联瑞做了小提琴手,陆垂云负责钢琴。 而霍瑶瑶竟然展现了自己的竖琴才能,让陆江初惊讶了好一阵。 乐曲声就这样悠扬地响起,神圣而空灵的音乐,伴随着悬崖旁边的海风,一切都好像进入了全新的境地。 陆江初又看见了那群鸽子,那群蓝天之下,丛林之上的鸽子。 洁白、圣洁、美丽。 贫瘠的词汇不足以描绘陆江初心中的感情,她只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感动。 曾经,在这样的幸福降临时,陆江初绝不会坦然接受。 因为那些经历,让陆江初认为,她本质上是一个不幸的人。 当不幸的人遇到了幸运的事,只会感觉到一种不配得到的惶恐。 就如同在寒冷中挣扎求生的人,突然看见火光,感受到火焰的温暖的时候,第一反应不会是凑上前。 而是会恐惧,恐惧被烫伤。 这一次,陆江初不会了。 她是如此感恩、如此笃定、又如此幸福。 于是在听到神父的问题时,陆江初没有丝毫犹豫就回答道:“我愿意。” 我愿意面前的先生,成为我的合法丈夫。 我愿意与他共同走进婚姻殿堂。 我愿意爱他,安慰他,追随他,忠诚于他,直到永远。 在掌声之中,陆江初与严嵇交换了戒指,他们在蓝天之下拥吻。 海风为他们祝福,丛林为他们祝福,阳光为他们祝福…… 大西洋的海面,深邃广袤,宁静温柔。 严嵇在拥抱陆江初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感受到过的幸福。 这种幸福从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中缓缓升起,仿佛水底植物制造氧气,所冒起的小小气泡。 自他与陆江初分别以后,他从未妄想过自己能有这样一天,他从未妄想过,陆江初能够再次喜欢他。 因为破镜似乎总是难以重圆,覆水总是难以收回。 能够与陆江初复婚,还能够与她举办婚礼,这样的事情,严嵇到现在都还不能够把握到一种真实感。 这不是因为他觉得虚假,而是因为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他能够将一切事情做下去,所以依靠的东西,不过是他的本能。 他本能地扬起嘴角。 他本能地眼中带笑。 他本能地在与陆江初亲吻时,加深了那个吻。 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就如同在交换生命。 他们也的确是在交换生命,因为从此刻起,他们再次相连。 在后面抢捧花的环节中,倒是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虽然陆江初已经努力往霍瑶瑶那个方向扔了,结果霍瑶瑶有些矮,差点没接到。 陆垂云怎么能够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直接替霍瑶瑶接了那束花,然后递给霍瑶瑶,说道:“这下开心了。” 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恋爱酸臭味,陆江初都没话说。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哥哥会被霍瑶瑶给收服,但是她又是真心喜欢这样的结局。 霍瑶瑶心思纯善,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能够让人本能地感觉生活的美好。 一周以后。 陆江初与严嵇,参加了沈懿然的葬礼。 陆江初对沈懿然的感觉很复杂,因为她享受过沈懿然对她的好,曾经还对那样的感觉有过依恋。 虽然陆江初明白,沈懿然不过是爱屋及乌,但陆江初还是感激她,曾给她带来过那样的温暖。 而严嵇无论被沈懿然怎样对待,他也终究是无法恨她的。 可恨的,其实是严家人,他们造成了沈懿然的悲剧。 好在让陆江初与严嵇都感觉到轻松的是,在沈懿然人生中最后的那段时光里,她活得是很幸福的。 当初顾和光的话让沈懿然受了太大的刺激,而沈懿然的老年痴呆情况也越发加重,那些痛苦的记忆,她似乎全都忘记了。 她又成了曾经,那个明艳骄傲的沈家小姐,又回到了她记忆中最美好的年月。 她将陆江初与严嵇,当做了她那时的朋友。 那时候一切都还很美好,一切都充满希望,所有的事物在悠长舒缓的时光里,成为了闪闪发光的东西。 陆江初花时间与沈懿然一同做手工,她们俩一起逛街,一起看到电影中好笑的情节时,便哈哈大笑。 没有拘束,没有枷锁,一切都是最美好最轻松的样子,沈懿然过上了她本该过上的生活。 无忧无虑,轻松浪漫。 陆江初那时候都以为,这种美好可以延续下去,因为沈懿然的身体情况,似乎在日日好转。 陆江初希望能得到一个奇迹,但是奇迹却终究没有发生。 现在想来,那一天其实很寻常。 沈懿然在她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拉着陆江初与严嵇谈了许多事情。 那些事情并不沉重,都是一些过往的趣事。 而属于沈懿然曾经的那个世界,就这样带着闪闪的亮光,在陆江初与严嵇面前缓缓铺开。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陆江初到现在想起来都还会扬起嘴角。 那天当沈懿然的休息时间来临时,陆江初与严嵇准备离开。 但那时候,他们却听到沈懿然唤道:“阿嵇。” 听到这声音时,陆江初正牵着严嵇的手。 当时,严嵇的手指骤然攥紧了,陆江初知道,那是因为紧张。 沈懿然最近对严嵇很好,是因为她忘记了过往的事情的缘故。 但是,她那一声“阿嵇”,就说明她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陆江初明白,严嵇害怕再次感受到沈懿然仇恨的目光。 但是在他转身后,沈懿然却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阿嵇,你是一个好孩子,你所做的许多事情,都让我很骄傲。 你和你的父亲与爷爷完全不同,以前是妈妈对不起你。” 那时候,突然听到沈懿然道歉的严嵇,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看着那样的他,沈懿然温柔的道:“好孩子,快去,以后也像以前一样好好生活。妈妈累了,想要休息了。” 那一夜,陆江初半夜回头时看见,严嵇一直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他的眼中隐隐有水光。 陆江初那时候,轻柔地与他十指相扣。 她也这样盯着天花板,静静的陪着他。 那时候的她绝没有想到,沈懿然那晚的话,竟然是告别。 第二日早晨,沈懿然面带微笑,与这个世界告别。 她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而她的人生也就这样,经历许多坎坷之后,画上了一个句号。 因为知晓沈懿然对顾和光的在乎,陆江初托人去告诉了还在关押中的顾和光,沈懿然去世的消息。 顾和光那时只是“嗯”了一声,好像这件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陆江初也并没有感觉失望,她太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陆江初将那些自己得到的罪证,都移交了法院,三个月后,顾和光不出意外地被判处了死刑。 陆江初参加了那场审判,她看见顾和光一片漠然,甚至在听见死刑的判决后,他还扬起了嘴角。 在顾和光那么多人格之中,这个主人格虽然并非最有能力的那一个,但是却的确有种骨子里的傲气。 他并没有上诉。 死刑是几天之后立即执行,陆江初所需要做的,也不过是给国家交一颗子弹钱。 但是那一天并没有来临。 在执行死刑的那一天之前,陆江初就收到消息,顾和光因为肺癌恶化,脏器感染,死在了监狱之中。 对于这样的消息,陆江初不知道自己应该有怎样的反应。 最终,她就像顾和光听到沈懿然死讯时那样,“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 过往的爱恨纠葛,就这样云散烟消。 自那以后,陆江初很少再想到顾和光。 而在顾和光去世之后,陆江初曾经那种总是压抑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因为现在并没有那样一个人,在身边一直窥视她,一直将破坏她的幸福作为人生目标。 这种感觉最开始消失的时候,陆江初还有些不习惯,一个人沉湎已久,或许就很难能够享受平常的生活了。 但是平常的生活总是带有魔力的,在陆江初不适应的时期里,严嵇一直陪在她身边。 曾经陆江初与严嵇结婚的那两年,因为他们心中都藏着事情的缘故,两个人并没有很交心。 那时候的他们总是有所保留,基本上并不谈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他们总是那样,冷漠又疏离。 带着一种自我保护性的防备,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 但比较神奇的是,纵然以前是那样的相处方式,他们却仍旧对对方产生了感情。 只是那时候他们中间相隔的东西太多,也有太多嘈杂的声音,导致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认清自己的内心。 但现在不同了。 离婚后他们有了更深入的交流与相处,那时候陆江初与严嵇都感觉到,他们在许多事情上面的看法如此一致。 他们甚至有着相同的爱好,他们合拍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们就好像上帝造人时,所制造的最匹配的那一对。 他们是如同灵魂伴侣一般的存在,在感情中寻求着自我的完善,从而更能够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陆江初很满意这样的生活,只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她始终没能怀孕。 作为一个很喜欢孩子的人,陆江初其实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小宝宝。 但是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一开始陆江初还能保持镇定,到后面她也难免焦急起来。 作为一个曾经的医生,陆江初很早就检查过,确认了她与严嵇的身体并没有问题。 这就是让陆江初开始寻找,这一切是否是出于心理的原因。 但是这样的寻找与努力,却一直都是徒劳。 寻找并没有结果,而努力也看不见成效。 在陆江初快要放弃的时候,严嵇安慰她,告诉她就算没有孩子,他们也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 陆江初在那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严嵇的态度。 严嵇似乎并不希望一个小宝宝的来临。 这让陆江初十分困惑不解,她一开始以为这是因为严嵇对她的占有欲。 因为严嵇他占有欲太强,所以他并不希望会有一个孩子出生,来分薄陆江初的注意力。 一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陆江初其实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她拐弯抹角地给严嵇做思想工作。 她告诉他,她永远都会爱他。 她还告诉他,所有人都不及他重要。 但是思想工作似乎并没有成效。 陆江初在某一日终于爆发了。 那日陆江初去严嵇的公司,严嵇正在开会,陆江初也就去了严嵇在办公室等他。 那天她给他送了一份便当过来,就在为他整理桌子的时候发现,严嵇的抽屉里有一盒没有吃完的避孕药。 那是一款男士避孕药,是这些年刚研发出来的,据说效果很明显,但是因为是新品副作用不清楚,所以并没有很多人使用。 严嵇的这盒药,明显是他从国外买回来的。 那时候,一种强烈的愤怒将陆江初席卷,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且在想到自己为了怀孕所做出的努力后,陆江初更觉得讽刺。 或许是因为曾经被顾和光欺骗,所留下来的消极影响。 总之,陆江初那时候带走了那盒避孕药,一句话都没有说,便直接出了国。 没有沟通、没有通知,只有突然消失的她。 那时严嵇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还在为陆江初准备的便当开心,但之后他就发现陆江初居然不在了。 也因为曾经的事情,严嵇心中有了无数可怕的猜测。 为了找到陆江初,严嵇几乎让全国戒严。 他那时候以为,陆江初是发生了意外。 但当严嵇发现,在陆江初失踪以后,陆家人居然一点都不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抛下了。 他的江初又不要他了。 当时想到这一点,严嵇就几乎快要疯狂。 陆垂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对严嵇也没有好脸色,他心里面也在怀疑严嵇。 即使到这种地步,严嵇仍然不敢对陆家人动粗,他只能无望的寻找,近乎绝望的等待。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得到陆江初这样的对待。 但是严嵇明白,他肯定做错了事情。 已经与陆垂云结婚的霍瑶瑶,见严嵇如此痛苦,一天比一天瘦下去,终于忍不住向严嵇透露了口风。 在霍瑶瑶的提示下,严嵇回到公司,才发现了那盒被动过的避孕药。 那时候的他,宛如被铁锤砸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头脑昏沉得不行。 严嵇没有任何犹豫,就赶去陆家,在陆垂云不欢迎的态度中,坦诚地告诉了陆垂云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开始听到严嵇在解释的时候,陆垂云只认为它在狡辩,但是听到后面,即使是内心冷硬如同陆垂云的人,也终究动容了。 他告诉了严嵇陆江初的去处。 那是一个北欧的小国,常年被冰雪覆盖,总是在极昼与极夜之间徘徊。 在那样异域的国度里,看着仿佛不属于地球的景色,陆江初寻求到了内心的宁静。 她其实也知道,严嵇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定然有他的理由。 但是陆江初没有办法原谅严嵇的隐瞒。 她原本计划着,自己住一周就回去,没有想到就两天的时间,严嵇就能将一切搞得天翻地覆。 陆江初那时接到了陆垂云的电话,在电话里,她听到她哥哥劝她:“江初,我看严总也挺可怜的,你要不见他一面。” 陆江初很果断地拒绝了陆垂云,理由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严嵇。 但是陆垂云后面的劝说,让陆江初改变了主意。 那时候向来宠溺陆江初的陆垂云,十分严肃地说道:“有问题就要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冷暴力是可耻的,江江,我相信我的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陆垂云的话说得很透彻,也很不留情。 当时站在陆垂云身边听他打电话的霍瑶瑶,忍不住收起了眉头,在陆垂云挂断电话之后,她直接骂道:“垂云哥哥,你这样和江初姐姐说话,她会伤心的。 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那时候霍瑶瑶的态度十分坚决,搞得陆垂云差点以为,霍瑶瑶嫁的人其实是陆江初,而自己不过是个副赠品。 好在,陆垂云的狠话的确有用。 之前陆江初之所以无法面对严嵇,就是因为她总是透过这件事,想起了顾和光曾经对她的隐瞒。 虽然顾和光的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了,虽然那些伤疤也好像愈合了,但是痛楚却一直都存在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陆江初的确如陆垂云所说,她在逃避,她害怕当年的事情再现,害怕许许多多的东西。 正因为害怕,她选择没有交流就直接逃离。 正因为害怕,她在心中直接给严嵇判了死刑,没有平等地和他交流。 现在的她,其实与一只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有什么不同? 问题并不会因为逃避,就自己把自己解决。 如果通过逃离的方式处理问题,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江初才恢复了一些理智,终于,她见了严嵇一面。 严嵇当时来到那个北欧小国时,恰好是极夜来临的那一天。 太阳沉到了地平线以下,一切东西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寒冷成为了所有的主旋律。 陆江初在见到严嵇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她差点不敢认他。 不过几天的时间不见,严嵇便瘦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颓废又疯狂,仿佛一头走到绝境的困兽。 这让陆江初一下子就心疼了起来。 她在此刻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 而严嵇在见到陆江初时,还是下意识就扬起了嘴角。 他是那样高兴,高兴到忍不住直接上前抱住了她。 陆江初闻到了严嵇身上的烟味,看见了他眼中的血丝,更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 这让陆江初的心情无比复杂,一种强烈的愧疚感,将她完全笼罩。 而最让陆江初愧疚的是,在拥抱她之后,严嵇第一反应竟然是道歉。 他的声音有一些更咽,有一些不知所措,仿佛是一个被大人抛弃的孩子。 作为那个被抛弃的人,他向她这个抛弃者道歉。 他对她说:“江初,对不起,我不该在你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就拥抱你。” 虽然在道歉,但是严嵇却因为惶恐与不安,甚至在无意识中加深了这个拥抱。 陆江初轻声说了一句:“没关系。” 她觉得自己有些鼻酸,然后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在严嵇的拥抱中,陆江初听严嵇那样惶恐地向她解释,避孕药的问题—— “江初,我并非不想要你的孩子,我只是不想要我这种肮脏的基因传递下去。 我母亲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严家就是一个豺狼之所,里面没有几个好人。 我爷爷、我父亲、我哥哥包括我自己,都有人格分裂的病史。 我不想让这种劣质的基因,传递到我们孩子身上去。抱歉江初,之前是我太自卑了,不敢把这些话告诉你,只敢埋在心底。 那时候见你那么努力地去查询与怀孕相关的资料时,我就感觉很对不起你。 之前的我太自私了,没有想到江初你的感受。你那么喜欢孩子,我怎么能够让你失去做母亲的机会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严嵇停住了,好像在思考和挣扎些什么。 陆江初却以为他已经想通了,不再自卑了,于是抬头,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感受到陆江初的目光,严嵇落了一个吻在陆江初的额头,他的声音有些沉重,但是还带着一种想到自己能够讨好到陆江初的开心。 陆江初听严嵇说道:“江初,你想要一个小孩的话,我们可以去代孕。 你选择一个你喜欢的男人的基因,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会喜欢的,我都会当做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陆江初的目光瞬间沉了下去。 之前就是打死陆江初,她也不可能会想到,严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江初心疼的同时更感觉到愤怒。 她愤怒于严嵇不够自爱,愤怒于他如此卑微。 在陆江初眼中,爱情应该是平等的,不应该是另一方对另一方的压榨。 但是,在严嵇眼中,他对陆江初的感情太深,深到了超越世俗的地步。 很多别人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在严嵇看来,都没有什么必要。 让陆江初能够开心,是严嵇做事唯一的准则。 而严嵇的底线,则是绝不做陆江初不喜欢的事情。 曾经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陆江初还并没有察觉到不对。 或者说她虽然感觉到了,却并未太在意。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好像之前被掩盖的问题,此刻一下子就喷涌出来了一样。 陆江初虽然感觉愤怒,但是她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并不能把愤怒给表达出来,因为那样会让严嵇更惶恐。 于是她说道:“如果你担心基因的问题,那么我们可以去做一个备孕检查。 这世界上许多技术都如此成熟,人类早已开始进入神的领域。 我相信一切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案,只要我们愿意一同去努力。 但是如果你还是这样固执己见的话,那我想,我们就没有办法沟通了。 我是不可能给别人生孩子的,我想要的只是你的血脉。”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虽然很冰冷,但是最后一句话却说得如同表白。 严嵇一时间愣住了,似乎在怀疑自己配不配得到,陆江初这样的厚爱。 陆江初却并没有让严嵇继续想下去,反正他喜欢钻牛角尖,胡思乱想是不可能得到结果的。 陆江初直接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决心,她开车带着严嵇就去了医院。 杂七杂八的检查做了一上午,在走廊等待结果的时候,陆江初见严嵇望着窗外的天色发呆。 此刻时间虽然是上午,倒是外面因为极夜的来临,却是一片漆黑如同午夜。 陆江初问道:“怎么啦?在紧张吗?” 这一次严嵇并没有继续隐藏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陆江初想要的东西就是坦诚的交流。 于是严嵇点了点头。 后面似乎是怕仅仅是一个点头还不够,严嵇思索片刻之后,补充说明道:“我感觉我好像在等死亡通知书。” 见他这样,陆江初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 她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一种坚定:“这家医院不行我们可以去下一家医院,到时候要真有问题,我们有钱还可以投资研究所。 这样即使我们的孩子用不上那些技术,也可以让别的家庭和别的孩子受益,就像……”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江初停住了。 严嵇知道陆江初想要说什么,也知道她不继续说下去,也是因为考虑到自己的想法。 这种被人关心和呵护的感觉,让严嵇很触动。 他补充了陆江初的那句话:“就像是我母亲给顾和光做投资的那些研究所一样,她的举动让许多有同样病症的孩子,得到了正常生活的希望。” 陆江初点了点头,她嘴角还是有着微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的严总裁真棒!” 她这话说得就像表扬小朋友一样,严嵇都被陆江初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着这样的严嵇,陆江初心中一片柔软。 她知道严嵇刚才能够接她的话,就说明他已经逐渐从对自己的自厌与恐惧中,慢慢挣脱出来了。 虽然这个过程并不明显,但却的确那样缓慢地进行着。 陆江初喜欢看见这样的严嵇,于是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她看着严嵇红透的耳朵,但是起了逗他玩儿的心思,解释道:“刚刚是奖励。” 严嵇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而这时,两声咳嗽声在他们身边响起。 陆江初与严嵇都吓了一跳,然后他们看见来人正是检查的医生。 医生看着他们小两口的亲密互动,笑得十分开心。 这医生是个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胖乎乎的阿姨,她有着很喜庆的红鼻头,脸圆圆的,典型的北欧人发福后的样貌。 估计也是怕陆江初他们尴尬,那医生只是笑着对他们说道:“检查结果出来了。” 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江初发现一件事。 她之前说自己不会紧张的,但还是难免紧张了起来。 结果只有薄薄的一张a4纸,上面用那个国家的语言,写着最后的结论。 医生怕他们看不懂,还解释道:“没有任何问题,你们可以正常备孕。” “真的吗?”严嵇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出这个问题。 虽然他说出的是质疑的话,但是他那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却彰显了他的好心情。 那医生也是个有趣的人,用同样兴奋的语气回答严嵇:“当然是真的!这位先生,恭喜你!” 因为没有任何问题,她也没和陆江初他们多聊,便回到自己的诊室了。 陆江初看了一下检查结果,基因检测方面都没有问题,她说道:“你本来就是个正常人嘛。” 但是严嵇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而是一直盯着那张写着结果的a4纸,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发呆的状态中。 看着他这样,陆江初会心一笑,也就在严嵇身边慢慢陪着他。 其实许多时候,陆江初还是挺愿意,看见严嵇这样的。 陆江初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严嵇心中,正有一个声音在与严嵇对话。 那声音说道:“其实我也一直觉得你没问题,可是你总要胡思乱想,看,想多了?” 严嵇一下子又头疼起来,心中的喜悦虽然不至于荡然无存,却还是被影响了不少。 他在心中问道:“你这时候冒出来干什么?” 那个声音原本也是乐呵呵的,此刻听严嵇不欢迎他也不生气,反正他都总是得到这样的对待。 严嵇本来不想理他,打算和陆江初继续说话的,但是那声音所说的下一句话,就让严嵇愣住了。 那个声音说:“我要走了。” 严嵇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觉得轻松,而是问道:“要走了?为什么要走了?你要走到哪里去?” 那声音“嗐”了一声,语气十分洒脱:“我怎么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只是知道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陪了。 好,我承认我之前那所谓的陪你,更多也不过是捣乱而已,那应该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 现在江初已经治愈了你,我的确没有陪在你身边的必要了,在临走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严嵇有些莫名其妙的压抑:“什么请求?” 那声音回答:“你能让我抱江初一下吗?” 严嵇这次连丝毫犹豫都没有,果断拒绝:“不可能。” 不过那声音也不意外,只能嘟囔一句:“好,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这个德性。拜拜了,不再见。” 就这么一句话后,那声音就消失了。 严嵇看着自己的手,或许是幻觉,但是他却那样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他心中慢慢脱离。 那种脱离就像是雪化了一般,无形又清晰。 严嵇想起那个声音出现的时机,正是他与陆江初,初遇的那一年。 那一年那些痛苦的回忆、那些不愿意回首的过往,此刻都只留下了很简单的痕迹。 严嵇只记得自己初遇陆江初时的那种感觉,那种如同冬日初雪一般温柔的感觉。 因为强烈的恐惧,他心中才有了那个声音,而现在那声音的消失,是说明他已经没有恐惧了吗? 想到这里,严嵇转头看向了陆江初,他的语气有一些迷茫:“他走了。” 然后严嵇坚定地将陆江初抱进了怀里,就好像抱住了自己整个世界。 陆江初没听懂严嵇的话,不过没关系,他以后还有时间给她解释。 他们还有一生要继续走下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