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大涅盘》 序章1 我不是‘幽灵\’ 昏暗的室内，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人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被屋顶投射的灯光笼罩，亮得眯起了眼睛。 “姓名？” “纪川。” “性别？” “……” “性别？！” “女。” “我是不是该把你裤子脱下来验一验？” “来啊，反正都是带把的，谁怕谁啊？” “臭小子，那你为什么回答性别女？” “这种白痴的问题直接跳过行不行？” “你说话注意点！” “你现在是涉及国际重大刑事案件的嫌疑人，我们按照程序对你审问，你的态度将作为最终量刑的参考。” “量刑？已经定罪了吗你就说量刑？” “你说话也要注意点，否则我会怀疑你的立场有问题。” “啪！”审讯官拍案而起，躬身扑向纪川：“臭小子你欠收拾！” 他左手揪住纪川衣领，右手握拳高高扬起，拳头还没落下，就被身后另一人死死拽住。 “陆队，别上他的当，监控一直录着呢。” 纪川露出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怎么？栽赃不成你还想打人？” 陆队恶狠狠瞪着纪川，但拳头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他松开手，转身朝门外走去，同时朝另一人道：“小周你来，我先歇会儿。” 小周点头，目送陆队离去，然后在纪川对面端正地坐下。 他翻开手中资料，边看边道：“纪川，男，现龄18，荣城二中六年级学生，校科技协会会长，毕业班联合会发起人，社会公益劳动先进模范，在过去六年的中学联考中排名稳居第一，连续三年获得荣城科技竞赛一等奖，连续两年获得国家数学竞赛二等奖。” 小周抬起头，目光透过方正的偏光镜片注视着纪川：“你这样的履历，很难和国际犯罪分子联想到一起。” “所以肯定不是我啊。” 纪川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散漫的坐姿却不自觉的端正了些。 这家伙看起来像个书呆子，但显然比之前那人难对付。 小周改口道：“不过能引起‘天网’追查的国际黑客案件，也只有像你这样高智商的人才能做到。” 纪川无奈：“都说了不是我，你们怎么老揪着我不放？你们有证据吗？” “你们有证据可以直接定我的罪，没证据就赶紧放我走，马上要毕业了，我事情多着呢。” 小周从手中资料里抽出一张，摊开在纪川面前。 “我们已掌握有效证据，案发当天你通过荣城二中的教学网络访问了荣城内多家企业的服务器，在那期间，这些服务器与境内外多个服务器都有海量的数据交互，完全超出了正常业务的流量范围。” “还有，你在荣城二中教学服务器上埋下的后门程序我们已经找到。” 小周又从资料里抽出一张，摊开在纪川面前。 “不得不说，你确实做得很巧妙，可惜这么好的思路没有用对地方。” “还有，这是从后门程序中提取的一段代码。” 小周从资料里抽出第三张，这次直接递到了纪川手上。 “我们仔细分析了这套算法，和你在科技竞赛里用到的其中一段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你不用否认。” “我不否认。”纪川坦然道：“那个后门就是我埋的，但是仅凭这些证据，你们无法证明我就是‘幽灵’。” 小周轻轻点头：“当然。” “但是就凭这些数据，我们已经可以对你定罪。” “我知道你这样的人，就算审问也问不出结果，我也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但我要提醒你，我们已向检察院提起公诉，以你现在的态度，量刑时没有任何优势，一旦案子坐实了，对你今后的求学和就业都会有影响。” “你倒不如承认了‘幽灵’的身份，然后好好配合‘天网’行动，也许可以免除牢狱之灾，甚至有一步登天的机会。” 小周说罢，目光平静的看着纪川，等待他的回应。 纪川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 从审讯室出来后，纪川一言不发，径直回了学校。 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单人宿舍，关门反锁，才按动手环，拨出了一个电话。 呼叫信息显示的是纪川一个好友的名字：高原。 呼叫持续很久才被接通，电话那头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为什么？”纪川轻轻吐出三个字。 之前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暴露，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他看到小周拿出的一张张资料，所有疑惑才终于解开。 没有精确的情报，警方不可能锁定荣城二中的服务器，更不可能发现那个后门程序。 而那个关联到自己身上的算法，在当初参加科技竞赛时，曾被高原用作参考。 自己被出卖了，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出卖了。 高原叹息一声：“想不到？我也想不到。” “我想不到我这么好的朋友，这么优秀的朋友，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我想不到从认识起就一直和我竞争，处处都压我一头的人，为什么会把他的聪明才智用在邪路上。” “纪川，我不想你走上邪路，我要把你拉回来。” “只要你诚恳认错，以你的天赋和才能，一定可以……” “行了，差不多得了。”纪川打断高原的话。 真实原因他已经明了，嫉妒才是原罪，其他冠冕堂皇的话听着让人恶心。 “我不是‘幽灵’。” 纪川最后说了一句，就挂断电话，开始思考后面的对策。 承认“幽灵”身份肯定是不行的，那样就真的背上了“国际重大刑事案件”的罪名。 虽然他只是因为学习需要，黑进某国的科研数据库，提取了一些绝密资料。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连续使用了二十六个国家的服务器作为“肉机”，并且为控制这些“肉机”，攻克了他们的防火墙。 虽然在面对国际网警联合搜捕时，他好心的把他们吸引到自己高度怀疑的几个黑客犯罪团伙的窝点，并由此引发了国际谍报冲突。 虽然…… 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从法理上来说，这就是犯罪，而且是国际重大刑事犯罪。 “幽灵”的原则是永远置身虚无，永远不可捉摸。 为此纪川做了两手准备，在“幽灵”之外，还创造了另一个代号为“冰山”的黑客身份。 在“幽灵”活动时，“冰山”也会同步活动，做一些公益性质的“入侵”。 当“幽灵”遭遇风险时，便能以“冰山”为替身，实现“金蝉脱壳”。 曾经的准备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只是在教学服务器埋设“后门”这件事，如果认真追究起来，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 序章2 学习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荣城邮件分拣中心，一架无人机缓缓升空。 机身上标注着醒目的“a”字母。 按照邮件分类投递原则，a类邮件优先级较高，需要直接投递给收件人本人。 无人机导航系统自动搜索定位，收件人“纪川”，实时位置——荣城法院。 …… “国家对科技人才是有优待的，我这样应该可以功过相抵了？” 纪川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法庭上。 他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此时已换成了儒雅随和的微笑。 开庭以后，纪川对自己在荣城二中教学服务器埋设“后门”的罪行供认不讳，并公开了自己代号“冰山”的黑客身份。 “冰山”在互联网的活动时间已超过五年，在网络上小有名气，且名声极好。 他曾先后提交了交通系统、教育系统、网络监察系统等多个行业系统的网络安全漏洞，并曾协助国家红客组织“天网”侦破多起互联网犯罪案件。 “天网”一直想把“冰山”纳入麾下，无奈却连对方的身份也一直没有查到。 “冰山”身份暴露，之前的证据就有了新的说法，而控方对纪川“幽灵”身份的猜测也就不攻自破。 在庭审方核实了纪川的“冰山”身份后，便有了纪川之前的提问。 “国家对科技人才是有优待的，我这样应该可以功过相抵了？” 法官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朗声道：“国家对科技人才确实有优待，但是站在法律的立场，功过不能相抵。” “论功行赏，论过判罚，这是社会道德和法律运行的基本原则。” 纪川微微蹙眉，按照他的推测，在庭审方核实“冰山”身份的过程中，“天网”和相关部门就会开始发力，为自己提供庇护。 但是看这情况，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同？ …… 无人机穿越楼海，高度不断拉升，将整座城市逐渐纳入视觉系统。 庞大的城市一眼望不到尽头，层叠的车流循着无形的轨迹在楼厦间穿梭，纷繁而有序。 车流从深不见底的楼海底层一直堆叠到天空，从密集逐渐转为疏松，然后与蔚蓝融为一体。 楼厦间偶尔可见如长蛇般盘桓游弋的浮空列车，那是为普通人群准备的公交，运载力惊人且价格实惠。 二十三世纪的城市，恢宏壮阔，处处都张扬着人类数千年文明堆砌的风采。 无人机停止攀升，改为横向直线飞行。 前方数百米开外，荣城法院的烫金标志已然在望。 …… “本庭正式宣判，纪川非法入侵计算机信息系统罪，罪名成立。” 法官敲下法槌，宣布了审判结果。 “纪川的行为虽然未对社会造成严重危害，但是却干扰了网警部门的执法行动，且对青少年合理、规范使用互联网资源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视其情节轻微，且认错态度良好，现处以6个月刑事管制处罚，即刻生效。” “在管制期间，纪川可继续留在原单位或居住地正常活动，但禁止接触计算机和互联网，也不能离开所在城市，其行为将受到公安机关和社会群众的共同监督。” 旁听席上，纪川的父母脸色剧变，同时站起身来。 纪川的父亲纪云大声抗议：“我儿子帮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你们不能定他的罪！” “那个什么教学服务器是谁负责的？自己工作不到位还要怪在别人头上，你们不能因为技术不如我儿子就定他的罪！” 纪云的说话方式与纪川如出一辙，同样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言语中却透着满满的“流氓逻辑”，这绝对是亲父子。 可惜这样并不能改变庭审结果。 …… 某办公室内，红客组织“天网”的人也在远程观看着庭审现场。 一个青年问：“咱们一直想招揽他，现在不是应该维护他吗？怎么反而踩他一脚？” 年长者道：“这小子是个人精，谁知道他现在暴露的‘冰山’，会不会只是冰山一角？” “你是说，他还有可能是‘幽灵’？” “没错，但我们没有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反正他人就在那里，先压压他的锐气，总不是坏事。” …… 纪川听到法官的宣判后，很快也猜到了“天网”的心思。 他现在马上中学毕业，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应该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在远方的某座城市就读大学。 6个月的刑事管制处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正好卡在了学籍转移的命脉上——教学机构不会接收一个处于刑事管制中的学生学籍。 他不能让这项处罚生效，否则他的大学生涯就会推迟整整一年。 而要想撤销这项处罚，他就必须主动联系“天网”寻求帮助。 这样一来，他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拿捏。 纪川心里暗叹一声，开始有些讨厌“天网”了。 法官宣布判罚结果后，庭审工作进入尾声。 观众席开始退场，书记员请当事人对庭审记录确认签字。 纪川站在被告席上一动不动，目光看着出口位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当退场观众拉开房门，一架无人机在嗡鸣声中闯入，机身上标注着醒目的“a”字母。 原本靠在椅背上，正处于休息状态的法官，忽然又坐直了身子。 邮件分类投递原则，a类邮件优先级较高，会直接投递给收件人本人。 但仅凭这点，这东西还无法闯入象征着司法权威的法庭。 除非有更高一级的通识任务——行政指令传达。 无人机很快锁定了纪川的位置，径直朝他飞来，而后者面上已恢复了轻松的笑容。 无人机机舱里吐出一封信件，纪川接过拆封，从中取出一张材质精美的红色文书。 封面显示“录取通知书”几个大字。 无人机随后发声道：“根据《教育法》相关规定，大学机构与学员的录取关系确认后，学员可获得该校所在城市‘公民门槛等级’的临时身份。” “纪川，你是否接受录取？” 纪川欣然点头：“接受。” 天网：“这小子竟然提前申请了入学审批？该死的公民等级制度！” 纪川所在的城市是三级城市，而大学机构至少是二级城市才有，公民门槛等级至少是六等。 而六等公民身份，即便只是临时的，三级城市的法院也无权审理。 法官被迫撤回了之前的宣判。 纪川大摇大摆的走出法庭，面对群众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回瞪一眼：“看什么看，学习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骚年们，加油学习！ 序章3 误会？ 法庭外，纪川与父母会合。 看到父母心有余悸的模样，纪川笑着安慰：“放心，像我这样的人才，如果因为犯罪履历毁掉前程，那是社会的严重损失。” 说着他兴致勃勃打开录取通知书查看，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 “怎么啦？” 纪川的父母也凑上前查看。 母亲林慧没有发现问题，而父亲纪云却也是面色一沉。 录取通知书上写的学校，并不在纪川想去的超一线大学名单里。 如纪川这样的天才，很早以前就把目标定在了国内有数的几个超一线大学，而且他的成绩也足够取得入学资格。 在得知自己被提起公诉后，纪川就提前申请了大学的入学审批，以录取通知书附带的公民等级变更，确保庭审万无一失。 结果如他所料，录取通知书在关键时刻到来，帮他解了刑事处罚之围。 可是万万没想到，录取通知书里的学校，却不是他申请中的任何一个。 传言超一线的大学都有极为苛刻的政审要求，看来传言非虚，显然这次案件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纪川仰头深深呼吸，极目远眺，天际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黑压压的乌云，翻滚着往城市这边压来。 “要变天了，我们先回家。” 纪川转头看向父母，脸上的失落已经一扫而空。 纪云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家三口搭乘公交列车，往下层区域的住宅返回，一路无话。 回到家后，纪云终于整理好情绪，对纪川建议道：“小川，要不你复读一年？” 纪川摇头：“太迟了，录取关系已经确定，我现在反悔，明年的录取门槛会因失信问题上浮20。” “而且法庭上还有个‘非法入侵计算机信息系统罪’在等着我，今年去不了，明年肯定也去不了。” 纪云一脸愁容：“那怎么办呀，我儿子这么优秀，不能因为学校问题毁了前程。” 纪川心念电转，如果一定要争取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可以寻求“天网”的帮助。 只是经历了之前的事，他对“天网”产生排斥，以他高傲的性格，怎么也不愿意拉下脸来去求他们。 纪云面色灰败，看起来比纪川这个当事人还要难过。 纪川洒然一笑：“没关系，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现在教学资源都是全公开化的，以我这样的天才，不会因为区区一所学校就被埋没的。” 纪川伸手搭上父亲肩头，安慰道：“知足常乐嘛，荣城每年几十万毕业生，能上大学的不过几千人，我这样已经很好了。” “对了，按照惯例，拿到录取通知书要摆升学宴，你和我妈好好张罗一下。” “怎么说我也是统考第一，面子工程不能少，一定要好好庆祝。” 说话间，纪川脸上又挂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纪云狐疑的看着儿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逐渐开始看不懂这个儿子了。 儿子一直表现得很跳脱，无论什么事都能一笑了之。 也不知这一次，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想让自己宽心？ 纪云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宴席的事包在我和你妈身上。” …… 二十三世纪的城市恢宏壮阔，二十三世纪的天象也同样气势磅礴。 在纪川一家人忙碌着筹备升学宴时，天边的乌云不知不觉压了过来，不到两小时，漆黑的云层已经覆盖了半个城市。 云层中电闪雷鸣，像一只来自深渊的巨兽，龇着森白的獠牙向人类文明发起挑衅。 庞大的兽口遮天蔽日，欲将整座城市吞入腹中。 “本市气象台刚刚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提前做好出行安排，避免因交通情况造成通行延误。” “城市交通部门已启动灾难应急响应办法，未来三天全城将进入交通分级管制状态。” “预计2小时后，空轨交通将实施分层、分类限流，50层以下楼层全面戒严，50层以上分类限行……” 纪川听着广播里的通知，微微蹙眉，向忙碌中的父亲道：“这场暴雨声势不小，要不把宴席推迟几天，等天气好转了再办？” 纪云摆手道：“那怎么行，我和你妈忙活了半天，邀请函都发出去了，餐厅也订好了，现在改时间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纪川没再坚持，想了想道：“那我找学校借几辆车，至少要保证宾客们的正常出行。” 纪云问：“你们学校能借吗？” 纪川笑道：“当然能借，你儿子可是学霸，校长都要给几分面子的那种。” …… 傍晚时分，全城在雨幕笼罩下，已陷入黑暗。 纪川的升学宴在荣城青云酒店开启，宾客络绎不绝。 纪川身着整洁的中山装，在门口迎客，与相熟的人攀谈。 人群中不时爆发一阵哄笑，气氛喜庆而热烈。 纪川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高原，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好像没邀请你。” 高原径直走到纪川身前，面色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升学宴都不请我，六年的朋友真就这么散了？” 纪川没有回话，抡起拳头就往高原脸上砸！ 高原被一拳打翻，纪川没有停手，手脚并用的对高原一阵拳打脚踢。 他边打边道：“朋友？背后捅刀子的也叫朋友？我没有你这种朋友！” 高原捂着脑袋喊：“我错了，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你的庭审情况我听说了，你是‘冰山’，不是‘幽灵’，你做的都是公益活动，是我误会你了！” “误会？” 纪川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你一句误会就完事了？我因为这件事，失去了去顶流学校的机会！”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以后咱俩不是朋友，是仇人！血海深仇你知道吗？！” 白天父亲安慰纪川时，纪川表现得满不在乎，还反过来安慰父亲。 但显然他并不是真的不在意，而是非常在意。 眼见高原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却一直没有还手，甚至一声不吭。 旁边有人上来拉架，被纪川一把甩开，继续咬牙切齿的一通狠揍！ 序章4 我的人生我来负责 “差不多行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事情闹大就不好了。” “不要因为这种人葬送前程。” “再不停手我要报警了！” 围观群众纷纷出言劝阻，几个身强力壮的同学联手，终于勉强把纪川拉开，但纪川还在挣扎着想要上前。 高原捂着头坐起身子，向周围人道：“不要报警，这事情是我的错。” 他抬头看向纪川：“我知道，血债血偿，如果这样能消气，你把我打死也没关系。我今天是来道歉的，你想怎样都可以。” “大家帮忙作证，我的死和纪川无关，这就是我的遗言。” 纪川挣扎的动作终于停止，看着高原头上鼓起的大包，以及脸上和身上的血，心里悚然一惊，终于压下了怒火，恢复理智。 差点就出大事了！ 纪川的父亲闻讯赶来，从旁人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大步走到高原面前，冷声道：“你马上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高原看向纪云：“叔叔……” “别叫我叔叔，我跟你不熟。”纪云打断道：“今天是我儿子的升学宴，我不想破坏气氛，你识趣的就自己消失。” 高原艰难地扭动身子，从坐姿换成跪姿，朝纪云磕头。 他脑袋磕得“砰砰”响，口中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纪云瞪起眼睛，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抡起拳头就往高原身上招呼。 纪川赶忙上前拦住：“爸你消消气，我刚才已经打过了，你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纪云瞪着眼朝高原吼道：“这狗东西是听不懂人话？让你滚还偏要在这辣眼睛！” “你把我儿子前途毁了，老子今天要打断你的腿！” 纪云说着又挣扎着想要上前，纪川死死拽住他，安慰道：“不至于不至于，你儿子这么厉害，前途光明得很，哪是别人随随便便就能毁的？” 纪云恢复了些理智，笑着向纪川道：“说得对！” 纪川心里捏了把汗，老父亲这暴脾气可是吓人得很哪…… 他却是忘了自己之前痛扁高原时的狠劲，一点也不比他老父亲差。 纪川扭头看向高原：“你回去，这里没你的位置。” 言外之意，是宴席上没有你的位置，今后的人生也没有你的位置。 两人相处六年，纪川相信对方能听得懂。 高原维持着磕头的姿势，脑袋贴着地面，一动不动，周围已浸出一片殷红。 纪川心里暗叹一声，又道：“你赶紧回去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还是说，你想拿自己的命害我再上一次法庭？” 高原身子抖了一下，终于颤抖着爬起身来，艰难地挪动脚步往外走。 “咔嘣！” “哗哗哗哗……” 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外面的雨势又大了些。 纪川蹙眉，犹豫着看了眼父亲，终于还是喊了一声：“你等一下。” 高原艰难地转过身来，纪川问：“你怎么过来的？” 高原：“我搭同学的车来的。” 纪川：“那你怎么回去？” 高原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同学的车肯定是得宴席结束后才会走，而此时公交车因为暴雨已经停运，高原出去也没法离开，只能在外面淋雨。 “你就在这等着，一会儿我让酒店的人给你处理下伤口。” 纪川说罢，就推着父亲往宴会厅里走。 纪云虽然脸色不悦，但想了想，还是把要反对的话憋了回去。 谁知纪川没走几步，又回头道：“要不你还是进来吃点东西，伤成这样，万一死了还要让我惹上官司。” 高原面色一喜，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能进宴会厅，就说明两人的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 纪川狠揍对方一顿后，气已经消了大半，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联想到对方说的话，心里就开始犹豫起来。 也许对方说的“误会”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的确不想就这样失去一个相处六年的好朋友。 眼见高原走近，纪川的父亲忽然拦在前面：“不行，这道门你不能进。” 纪云转向纪川：“他做出那种事情，你还想跟他和好？” 纪川认真道：“如果他说的‘误会’是真的，我不介意原谅他一次。” “愚蠢！”纪云狠狠骂了一句：“他今天的行为在我看来，就是故意使的苦肉计。” “还说什么‘把我打死也没关系’，‘我的死和纪川无关’，你要真把他打死了，他说的这些屁话有用吗？” 纪川被父亲模仿高原的语气逗笑了，脸上又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坦然道：“这件事，坦率的说，因妒生恨可以理解。” “高原的虚荣心一直很强，我也一直知道，怪只怪我自己行事不够周密，在关键问题上才会落人把柄。” “这次的教训其实也是好事，以后我做起事来就会更谨慎。” “我和高原即使还能做朋友，肯定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即使他还想算计我，也不会像这次这么容易。” “六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断就断，他都被我打成这样了，我觉得可以给他个机会。” 纪云瞪着眼睛，坚决道：“不行，我不同意！” 纪川伸手搭上父亲肩头，笑着道：“爸，我才是当事人。” 纪云沉默片刻，瞪起的眼睛逐渐恢复正常，显然也恢复了冷静。 他认真道：“儿子，你爸是过来人，虽然没你的脑瓜子灵活，但人情世故看得比你多，经历的事情也比你多。” “亲贤能，远小人，你的路才会越走越宽。” “我们一家就是太善良了，但好人不是这么做的。” “好人更应该活得狠一点，否则就会被牺牲，被伤害，被糟践！” “高原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花时间精力和他相处。” 纪川沉默良久，脸上的笑容消失，换做一副认真的表情。 “爸，你曾经和我说过，做人做事都要跟随自己的内心，不要被世俗的目光左右，我现在就在这样做。” “即使前面有坎，也要我自己摔倒了爬起来，再重新迈过去。” “我的人生我来负责。” 纪云叹息一声，不再劝说。 高原低着头，跟随纪川一同走进了宴会厅。 序章5 入室行窃 天空中雷云翻滚，瓢泼的雨幕吞没了整座城市。 黑暗中偶尔可见闪着红光的消防车队快速掠过，显然是因为暴雨出现了灾情。 宴会厅里，纪川分享了自己的学习经验，并邀请相熟的朋友即兴表演才艺节目。 纪川的父亲提着酒瓶穿梭在教学班子的坐席区，一轮接一轮的劝酒。 纪川的母亲混迹在家长群里，分享自己的育儿之道。 屋内和屋外几乎是两个世界。 就在这边宾主尽欢时，纪川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两人一身黑衣，打着手电在屋内一阵转悠，最后摸进了纪川的房间。 他们动作轻柔，小心翼翼，除了门把手外几乎不碰屋内的任何东西。 两人很快找到纪川的个人电脑，按下开机键，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密码输入框。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从包里取出一系列工具，用数据线连接电脑，开始破译。 另一人点开手环荧幕，发出一条消息：“行动顺利，正在开锁。” 会话框里很快有了回复：“抓紧时间，保持联系。” …… 宴会厅里气氛热烈，独有一人形容狼狈，独自坐在角落里扒饭，没有参与宴席上的狂欢。 纪川殴打高原的事情已在宾客间传开，前因后果都很明了，宾客们自动忽略了高原的存在。 纪川的父亲担心高原会捣乱，不时把目光投来，好在后者很识趣，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时间一晃，宴席进入尾声，宾客们开始陆续离场。 纪川还在饭桌上，与相熟的同学聊得正酣，纪川的父母则忙碌着安排宾客们出行。 角落里的高原，目光扫过宴会厅里的情况，悄悄点开手环，发出一条信息。 “这边快散场了，那边情况怎么样？” 会话框里很快回复：“门锁太牢，还没打开。” 高原输入：“还要多久？” 会话框里停顿片刻，才再次回复：“一小时左右。” 纪川家里，发消息的人向同伴询问：“一小时能搞定吗？” 同伴无奈：“谁知道呢？反正有两手准备，先尽力而为。” 这两人是高原专门找来窃取纪川硬盘资料的。 没错，高原并不是真的悔改，宴会厅门口的一切都是做戏。 他对纪川的庭审结果很不满意，想要继续寻找纪川作为“幽灵”的证据。 只要坐实了纪川“国际重大刑事案件”的罪名，录取通知书所带来的庇护就会失效。 纪川会失去大学的入学资格，甚至锒铛入狱。 只是高原虽然高度怀疑，但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所以他要在这里拖住对方，让他找来的人有足够时间寻找证据。 如果成功，他们会把家里翻乱，制造“入室行窃”的假象，然后以匿名方式把证据曝光。 如果失败，他们就悄然退走，不留任何痕迹，就当一切没有发生。 眼见宾客们走了大半，高原忽然站起身来，步履蹒跚的走向纪川。 没等纪川开口，高原就捂着脑袋扑倒在地。 “哟哟哟，这怎么回事？” “这看着有点严重，该不会把脑子打坏了？” “得马上送医院才行。” 一群人围了过来，小声议论。 纪川眼中闪过惊慌，很快又恢复镇定，向刚赶过来的父母道：“爸，妈，你们继续招呼客人，我先送高原去医院。” 他话音未落，却见高原挣扎着坐起身来：“我没事，我没事，坐久了忽然站起来就会头晕，这是老毛病了。” 纪川疑惑道：“认识你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毛病？” 高原解释：“我这毛病发作的次数很少，你不知道很正常。我真的没事，你们先招呼客人，不用管我。” 纪川的父亲上前道：“没关系，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出去。” 纪云说着，招呼剩下的宾客往外走，并向纪川的母亲道：“小慧，你去结账，我和纪川送高原去医院。” 却见高原又挣扎着站了起来：“我来结账，就算是我对纪川的一点补偿。” 他必须确保纪川一家三口的行踪都在掌握中，否则任何一个提前回家，都会影响他的计划。 纪川想要拒绝，但纪云却抬手制止，并向高原道：“行，你去结账。” 高原心里咯噔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向收银台。 这一场宴席好几十桌，他一个刚毕业的中学生怎么负担得起？ 果然：“滴，对不起，您的余额不足。” 高原尴尬道：“我已经让家里预支了生活费，还和好几个朋友借了钱，好像还是不够……” 纪云坚定道：“没关系，有多少刷多少，剩下的我们来付。” 高原心中滴血，但还是只能照办。 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那边的行动基本可以宣告失败了，但高原不甘心，还想给他们多争取些时间。 此时宾客已经全部离开，高原跟随纪川一家人往外走。 走着走着，他又“咚”一声摔倒在地，再次开始表演。 纪川一家人把高原送到医院，经过检查，只是些皮外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医生建议患者回家多休息即可，但纪川坚持让高原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高原回到病房，没有见到纪川的父母，便向纪川询问：“叔叔和阿姨去哪了？” 纪川道：“我们联系了你爸妈，他们应该很快会到，我爸妈在门口等他们。” 高原松了口气，躺在床上静静等待。 没多久，高原的父母走入病房，却不见纪川父母的身影。 高原再次向纪川询问：“你爸妈呢？” 纪川用手环联系父亲，才知道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回家了。”纪川说道：“你干嘛一直找他们？” 高原心里一惊，但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容，解释道：“我担心他们会和我爸妈吵起来。” 却听高原的父亲道：“你放心，你自己做的孽，我们不会给你擦屁股。” 高原忽然暴怒，朝父母大喊：“我没让你们过来啊！你们来干什么？！” 高原的母亲皱眉：“小畜生，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走。” 说着，高原的母亲挽住丈夫的胳膊，两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纪川在一旁默默看着，无声叹息。 高原的家庭情况纪川知道一些，也正是因此，他才对高原的错误有更多包容。 高原是被父母领养的。 他的父母双双被诊断为先天性不孕不育，于是收养了高原。 可收养后没多久，他的母亲却奇迹般的怀上了孩子，然后高原就有了一个妹妹。 高原在成长中受到“区别对待”，逐渐养成了偏激而扭曲的性格，凡事都要压人一头，还总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高原阴沉着脸，正思索要如何避开纪川通知同伙撤离时，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找到了，是否执行第一套方案？” 高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也不再避讳纪川，直接回复：“是，抓紧时间，有人回去了。” 序章6 求人不如求己 高原和两个同伙约定，一旦这边有人离开，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两人收到高原的提示后，便先入为主的以为那边的人刚刚离开，按照从医院过来的路程计算，他们至少还有半小时的时间来收尾。 然而纪川的父母早在高原接受诊断时就离开了医院，此时离家只剩最后一个路口。 纪云早在高原三番五次的表演中察觉到异常，但思来想去还是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于是索性带着妻子提前回家，且没让高原知道。 当纪云拉开没有上锁的房门，正好看到两个歹徒把纪川的电脑塞进包里。 “你们干什么？” 纪云大吼一声，两个歹徒同时一惊，顾不得其他动作，背起包就往外冲。 纪云堵在门口，两个歹徒合力将他撞倒，夺路而逃。 “他们拿走了小川的电脑，你马上联系小川，然后报警！” 纪云向妻子快速交代一声，便朝着歹徒追踪而去。 医院里，纪川很快接到母亲的电话。 “小川，家里进贼了，你的电脑被他们拿走了，你爸现在去追他们……”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通讯随即中断。 纪川尝试回拨，电话里却传来一阵忙音，连续几次都是如此。 二十三世纪的天象威力惊人，这场雷雨影响了无线电通讯。 纪川没再尝试，找医院借用有线电话，先拨了父母的号码，拨不通，然后又拨报警电话。 做完这些后，纪川沉吟片刻，联想到高原刚才的笑容和之前的一系列举动，心中有了些猜测。 他没有再回病房，径直离开医院。 …… 雨幕下，纪云追着歹徒来到一处停车场，远远的就看见歹徒钻进了一辆黑色轿车。 黑色轿车缓缓升空，顶着雨幕扬长而去。 纪云正发愁怎么继续追踪时，林慧开着一辆白色轿车赶来。 纪云钻进白色轿车，伸手往前方一指，焦急喊道：“快加速，他们往那边跑了！” 林慧有些犹豫，劝道：“这么大的雨开车很危险，要不还是交给警察？” 纪云却坚持道：“不行，他们拿走了小川的电脑，那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 纪云虽然不能确定，但也大概能猜到纪川的“幽灵”身份。 他不知道那台电脑里有什么，但他不能赌，因为那关系到儿子真正的前途。 白色轿车瞬间提速，追着黑色轿车消失在黑沉沉的雨幕中。 …… 纪川驾驶共享汽车往家里赶，走到一半时就接到警方通知。 根据纪川提供的车牌号，警方已经锁定白色轿车的位置，此时正往西边的老工业区行进。 那地方靠近城市边缘，设施陈旧，许多监控长年损坏，人流和车流都很少，是犯罪分子滋事逃逸的首选地。 工业区外围有条三方汇流的运河，每逢汛期都会大水漫灌，有一定的危险性，在暴雨天属于交通重点管制的限行区。 纪川得知情况后，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慌。 他认准工业区的方向，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可惜共享汽车都是廉价货，动力实在有限，速度一直维持在不温不火的状态。 当纪川抵达老工业区外围，前方空域已被霓虹光幕拉起了警戒线。 雷达助手发出提示：“前方路段已设置电子围栏，请调整行驶路线。” 纪川没有调整路线，而是在一座大厦腰腹位置的停车场降落。 此处有一辆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警车旁的交警正和路人解释着什么。 纪川上前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但交警没有放行。 按照交警的说法，前方运河汛情严重，还发生了事故，整个老工业区都被封锁了，普通民用车辆禁止入内。 不过交警给纪川提供了一个办法，待会儿会有消防队的车过来，纪川可搭乘消防车入内。 经过一番焦急的等待，纪川顺利搭上消防车。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从消防员口中听到一个噩耗。 里面的事故，似乎是一辆白色轿车与黑色轿车相撞，双双坠入运河。 这辆消防车就是前往打捞救援的。 纪川惊出一身冷汗，捏紧拳头等待消防车靠近现场。 他心中不停祈祷，希望那辆白色轿车不是父母所乘的那辆。 可惜事与愿违，当纪川借着雷光看清雨幕下的白色轿车时，希望破灭。 准确的说，两辆车并非坠入运河，而是跌落在距离河堤数十米外的防汛植被带上。 然而暴雨导致洪水漫灌，整个老工业区都被急流覆盖。 两辆车都卡在林木之间，在急流的冲刷下载浮载沉。 两辆警车早已悬在近空，但苦于没有工具，在宏大的自然伟力面前什么也做不了。 当消防车靠近，警车向外退出十余米，给消防车让出活动空间。 消防员们很快开始行动，一个个坠着绳索向下滑落。 然而当纪川看清他们的救援目标，却是心中一沉。 为什么是黑色车？为什么先救黑色车？ 好，纪川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 因为黑色车距离更近，更容易施展。 只是对纪川来说，救援白车更加紧迫。 狂风呼啸，暴雨如瀑，流水湍急。 在这样的情况下，每耽误一秒，也许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先救白车！黑车里是歹徒，他们刚在我家行窃！” “我已经报警了！那两张警车就是来抓他们的！” 纪川扯着嗓门大喊，但此时车厢门大开，呼啸的风声和雨声盖过了一切，纪川的喊声如蚊虫嗡鸣般微不足道。 “轰隆隆隆……” 天空中雷霆翻滚，瓢泼的雨势又增几分。 纪川眼巴巴看着消防员们对黑色轿车施救，然而强烈的风势不仅吹得消防员们偏离目标，就连消防车也在摇摆。 “先救白色车！黑车里是歹徒！” “我是六等公民！白车里是我家人！我有优先权！” 纪川还在疯狂咆哮，嘴巴直接贴上消防队员的耳朵。 然而消防队员已经戴上安全头盔，隔绝了噪声干扰，仅能听到内部频道的声音。 纪川一把抱住消防员的头盔，想把它扯下来，却被消防员一把推开，并向他投来警告的目光。 阻碍和干扰消防员的施救作业，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纪川恢复冷静，瞅见旁边还挂着一条闲置的安全绳，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消防员指望不上，那就自己来。 序章7 一纸红书 纪川绑上安全绳，站在车厢门口，双手扣住车厢边沿，深深呼吸。 他在感受风的速度，计算最合适的抛物线轨迹。 他虽然没受过专业的运动训练，但却有一个常人难及的超级大脑。 在他看来，这些消防员都很不专业。 这么大的风势，他们竟然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跳了下去，然后被风吹得四处摇摆，严重拖延了救援时间。 如果提前计算风速、高度和接触面积，以合适的位置和角度跳出，便能精确掌握落点，及时展开救援。 当然，这种事也许世上没有几人能做到，但纪川显然是其中之一。 纪川深深呼吸，以这辈子从未有过的专注，在脑海中展开了一系列复杂的计算。 片刻后，他轻微调整前后位置，然后转身来到车厢的另一边，迎着狂风，四肢发力，向右下方纵身一跃。 脱离车厢后，他迅速蜷起身子，缩成“球”状，尽量减小身体的受力面积。 在风雨中飘摇的消防员们，很快见证了一个消防救援史上的奇迹。 只见那从消防车内蹦出的“球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径直落向白色车辆的正前方。 当绳索绷直，这道完美的抛物线才被打断。 “球体”随即伸展四肢，借着风势继续向后移动，精准地落在白色车辆的车头前方。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 “这家伙是谁？” “他好像是搭顺风车的？” “路上捡的。” “他怎么这么牛？” “难道是总队下来的大神？” 消防队的内部频道响起议论声。 纪川不知道众人的评价，即使知道也无暇理会。 他没有直接落在车头上，担心冲击力会让车辆失衡落水。 他双手扶上车头，借着水流来到车辆侧前方，终于见到了近在咫尺的父母。 虽然狼狈，但总算无恙。 车窗从内部被击碎，纪川握住父母从车窗里伸出来的手，心下稍安。 他开始尝试帮他们拉开车门。 然而车门卡住了，怎么拉也拉不动。 纪川的心又悬了起来，索性让父母直接从车窗里爬出来。 纪云和林慧刚解开安全带，却听车底“咔嚓”一声脆响。 支撑车辆的树木断了，清脆的声音在风雨中仍清晰可辨。 “快！” 纪川面色剧变，大声催促。 他双手伸进车窗内，用手臂死死拽住车门，只觉一股巨力要将他的手臂生生撕扯下来。 痛苦没有持续多久，纪川的手臂擦出一片血痕。 车辆失去支点，在急流的冲刷下，翻滚着朝下游快速移动。 纪川只来得及从挡风玻璃看上一眼，虽然隔着雨幕只有模糊的轮廓，但他能清晰分辨出父母面上的绝望。 下一刻，洪水吞没挡风玻璃，也吞没了父母的轮廓，永远。 车辆翻滚着朝下游移动，在十余米外完全沉没，消失无踪。 纪川疯狂扑打着水面，想要上前营救，疯狂撕扯着腰间绳索，想要潜入水下…… 但安全绳本就是为了保障救援人员的安全，常规手段根本解不开。 纪川疯狂地哭喊着、嘶吼着、挣扎着…… 漫天的雨声、风声和雷霆声，仿佛在这一刻都成了陪衬。 直到他声带破裂，筋疲力竭，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再也动弹不得…… 而狂风、暴雨、雷霆依旧。 这世界，好像地狱。 而他就是这地狱中唯一受刑的人。 可笑的是，那黑色轿车上的两人，却被消防员成功救下。 其中一人，背上还背着那个装了纪川电脑的包。 …… 荣城法院。 纪川默默听着法官的判决，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被告高原，主谋策划入室盗窃、抢劫，伪造国际刑事案件证据，阴谋陷害纪川，致使纪川父母意外死亡，情节严重，社会影响恶劣。” “本庭正式宣判，高原盗窃罪、抢劫罪、伪造证据罪、诬告陷害罪、过失伤人罪、过失致人死亡罪，罪名成立，数罪并罚，现处以二十年有期徒刑，即刻执行。” “啪！” 法槌敲击的脆响，宣告了一切的终结。 高原阴沉着脸，目光恶狠狠盯着旁听席上的纪川。 纪川面无表情与他对视，看着他被执法人员架起来，一点点拖离视线。 任凭他如何挣扎、吼叫、哀求、咒骂，都无法改变既定结果。 纪川被偷走的那台电脑上，的确有“幽灵”的犯罪证据，但却是纪川为迷惑“天网”而准备的假证据。 这是纪川给“天网”埋下的雷，却被高原踩个正着。 高原没能让纪川锒铛入狱，却是让自己锒铛入狱。 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可以说，他这辈子算是毁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量刑标准，他可能不会被判得这么重，但整个事件背后还有“天网”在追究。 这是“天网”对纪川做出的补偿，但这一切对纪川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逝去的生命无法挽回，纪川已经永远失去了父母。 暴雨结束一周后，官方公布了一份很长的失联名单。 在那场暴雨中，纪川的父母并不是唯一的遇难者。 在二十三世纪，这样的失联名单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而所谓的“失联名单”，基本上可以和“死亡名单”画等号。 人类数千年文明的发展，没有与自然环境达成和睦，相反还让矛盾日益深化。 人类引以为傲的科技力量，在暴怒的大自然面前不堪一击。 …… 从法庭出来后，纪川再次来到城西的运河。 此时的运河已恢复平静，但在纪川脑海中，那一夜留下的绝望仍旧深不见底。 他时常会想，如果自己不放高原进宴会厅，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 如果自己和父母多一些沟通，让他们知道那台电脑并不重要，这场灾难是否就能避免？ 如果自己不那么固执的坚持和性格扭曲的高原做朋友…… 如果自己不那么高傲的不愿向“天网”寻求帮助…… 如果…… 但是，没有如果。 他站在运河边上，缅怀父母的音容笑貌。 父亲的教诲犹在耳边，母亲的面庞犹在眼前，一切都仿佛那么近，又那么远。 “亲贤能，远小人，你的路才会越走越宽。” “好人不是这么做的，好人更应该活得狠一点！” “否则就会被牺牲！被伤害！被糟践！” “我不是好人啊……”纪川忽然自语。 “我不要做好人，我要做狠人！”纪川肯定道。 他拿出那份精致封皮的红色文书，喃喃道：“你们都不在了，我上大学还有什么用？” 他沉默片刻，抬手就把录取通知书丢进河里。 那一纸红书，仿佛血色的小船，载着新鲜的灵魂飘向远方。 ps：序卷结束。 第1章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早在20世纪末，科学家们就提出了‘温室效应’和‘全球变暖’的问题，并在联合国组织的推动下，先后签署了《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京都议定书》、《巴黎协定》等国际法律文本。” “那时候，联合国还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对各国约束力有限。这些《协议》更多的只是强国对弱国的工业化和经济发展的一种制约手段。” “核武的威慑，让各国之间的冲突从枪炮战争转为金融战争。” “在21世纪中期，大国竞争日趋白热化，金融市场频繁震荡，科技领域遍地开花，所有的竞争最终在人口上集中爆发。” “有科学家曾提出全球人口的红线在100亿左右，但在竞争白热化的国际形势下鲜有人关注，直到21世纪末，世界人口已经超过200亿。” “22世纪初，工业化的温室气体排放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但人类本身却成了温室气体的排放大户。” “极端天气成为常态，各种几十年不遇、百年不遇的自然灾害逐渐缩短成几年一次、一年一次乃至一年几次。” “科技在灾难中被反复锤炼和进化，但面对愈演愈烈的灾难却仍旧难以招架，大国间的竞争在灾难影响下逐渐变得疲软。” “即便这样，各国之间依旧没有放下成见。” “直到22世纪中期，一场席卷全球的疫情忽然爆发，短短半年就让世界人口兑减10，且丝毫没有遏止的迹象。” “当时的全球人口总数已超过300亿，由于人口高度密集，疫情几乎无法控制。” “各国政府终于意识到仅凭自身的力量无法对抗疫情，于是放下芥蒂，握手言和。”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开始成为普遍共识。” “经过数轮峰会磋商，各国政府达成一致意见，共同签署了《地球环境公约》。” “原联合国组织升级为联合政府，凌驾于各国政府之上，行使监察和审判权，拥有调配全球资源和武装力量的权利。” “至此，以环境科学为核心的后工业时代正式开启。” 教室里，数十个孩子身形端坐，神情专注地听着老师讲课。 他们的年龄参差不齐，衣着也很陈旧，但每个人的课桌上都配有虚拟投影的电子教案，荧幕上的课件内容随着讲课声实时切换。 课程标题显示为“环境历史”。 讲台上是个头戴黑框眼镜，一脸络腮胡的健硕男子。 如果不听讲课内容，单看这副身材，实在不像是一个文史类的学者。 “《地球环境公约》以生态修复为目标，以人口收缩为办法，拟定了一系列庞大的产业体系转型和社会结构改革的方案。” “简单概括为城市分级、社会分级和产业分级。” 讲课声停顿了下，纪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向台下的学生们发问：“有谁知道这些分级的具体内容？” 孩子们像是早就等着老师发问般，一个个稚嫩的脸蛋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无数只手高高举起，简单扫视一圈，竟是一个不落。 纪川点了前排的一个女孩发言，女孩雀跃而起，其余的孩子们放下手，脸上写满失望。 “城市分级，是按照人口规模对城市进行分级管理。” “十万级人口是一级城市，百万级人口是二级城市，千万级以上人口是三级城市。” “规模越小的城市，资源配置越高。” “社会分级，是把公民按照社会价值划分成三阶九等。” “上三等、中三等和下三等分别对应一级、二级、三级城市的居住权，并限制低等级区域人口向高等级区域流动。” “产业分级，是按照环保等级对各行各业进行分级管理。” “与生态修复直接相关的科学门类为一级产业，与生态修复间接相关的科学门类为二级产业，生产制造、服务和其他门类为三级产业。” “遵循的标准是，扶植一级产业，优选二级产业，收缩三级产业。” 纪川点点头，补充询问：“人为的划分阶级，还限制人口流动，是不是社会形态的一种倒退？” 女孩坚定摇头：“不是，这是当前时代为合理收缩人口、恢复生态环境的必要手段。” “精英化的筛选竞争是公平的，具体表现为教育公平和医疗公平，每个人都有进步的机会。” 纪川摩挲着下巴，又问：“我们今天为什么吃不上肉？” “啊？”女孩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旁边另一个男孩见状立刻举手发言：“根据产业分级管理的规定，畜牧业属于三级产业，且污染等级与产业规模呈正相关，生产规模受到限制，只能维持一级城市和二级城市的肉食供应。” 纪川点头，示意两人坐下。 男孩向一旁的女孩做了个鬼脸，宣誓胜利。 女孩白他一眼，小声说道：“我又不喜欢吃肉！” 男孩小声反驳：“骗人，我刚看你吞口水了。” 女孩还要分辩，纪川的目光看了过来，两人马上闭嘴端坐。 纪川收回视线，继续讲课。 当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一窝蜂冲上讲台。 “喂喂喂，你们要干什么？” 纪川大声呵斥，但孩子们不为所动，冲在最前头的几个孩子已经把脑袋凑到了讲桌后面，嬉笑着捧出一大堆精致的奶油面包。 “你们够了啊，懂不懂尊师重道？” 纪川摘下眼镜，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丝毫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一人一个啊，不许多拿。” 待众人哄抢过后，纪川从人群中点出几个孩子，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个牛皮纸袋。 这几个孩子都是课上答对了问题的“好学生”，纪川要对他们进行“特殊奖励”。 几个孩子目光闪亮的看着纪川，后者从纸袋里拿出大块大块的牛肉干，一人一块放到他们摊开的手掌心上。 周围的其他孩子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其中一人埋怨道：“这不公平，老师的问题我也会答，但是没点到我。” 纪川揪住说话孩子的耳朵，教训道：“王小球，我记得你上次已经拿过一块牛肉干了？你怎么这么贪心？” 王小球没有反驳，旁边另一孩子解释道：“他上次那块没有吃，送给奶奶当生日礼物了。” 纪川闻言收回手，又在王小球脑袋上揉了揉：“你这么孝顺啊，那下次老师再点你。” 王小球灿烂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脸颊上一左一右牵起两个小酒窝。 这就是纪川能让孩子们在课堂上积极发言的秘诀，传承自他的父亲。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招很管用，每节课都有。 这时候，一个华发老人从教室外走入，扫了眼兴高采烈的孩子们，向纪川感叹道：“你每个月工资还不够你买这些东西的，少发点。” 纪川无所谓道：“没事，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合成食物营养不够，而且我不差钱。” 老人摇摇头不再多言，招呼道：“你跟我来一下，有客人找。” 第2章 有人品，有才华，还有钞能力！ 纪川随老人走出教室，入目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以及天空下密集的建筑群。 荣城是一座三级城市，人口超过6000万，在三级城市中也属于极为臃肿的存在。 这座城市在旧时代曾是最发达的国际商贸中心，但在精英化的分级管理改革后，却成了最典型的“贫民窟”。 城内建筑普遍超过一百层，个别块头大的甚至超过一百五十层。 纪川所在的位置是一座大厦顶层，目前用作荣城第四孤儿院的收容场所，从上往下数连续三层都是孤儿院的活动范围。 纪川跟随老人，沿着教室外的廊道走向办公区，期间好奇发问：“胡校长，是谁找我？” 胡校长头也不回道：“一个大胖子，说是你以前的同事，长得有点吓人。” 说话间，两人拐过一个弯道，前方视线忽的一暗。 “咦，天怎么黑了？” 胡校长定睛一看，只见前方三米多宽的廊道，竟是被一个臃肿的身形完全封堵。 这不正是自己口中的“大胖子”吗？ 背地里说人坏话被听见，这就有点尴尬了。 胡校长内心咯噔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一双小眼睛坦然与大胖子的小眼睛对视。 两人都没有说话，纪川从后面凑上来，神色有些诧异，还有些惊喜：“成赞，你怎么来了？” 大胖子面沉如水，显然对胡校长的话十分在意。 纪川拍了拍他的大肚腩，打趣道：“几年不见，你这身材越来越好了。” 成赞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盯着胡校长。 纪川回头看了一眼，安慰道：“胡校长没有恶意，他就是被名字耽误了，你别往心里去。” “什么叫被名字耽误了？”成赞终于开口。 纪川笑道：“他全名叫胡说，整天就喜欢胡说八道，我们学校的老师都特烦他，背地里都叫他胡八道。” 成赞讪笑一声：“嘿，你们这外号取得不好，我觉得‘火柴棍’更适合他。” “为什么？”纪川问。 成赞上下打量胡说：“你看他瘦得跟个火柴棍似的。怎么，是不是羡慕我身上肉比你多？” 胡校长毫不动怒，背着手转身离开，嘴里慢悠悠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啦。” 纪川朝他喊道：“帮忙开门啊，我们去你办公室。” 胡校长背朝他们挥了挥手：“没有办公室，自己找地方。” 看样子，这小老头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大度。 成赞打量纪川，嫌弃道：“你怎么胡子也不刮，看着这么颓废。” 纪川伸手摩挲着络腮胡：“你懂什么，这叫成熟，当老师就是需要这种气质。” 这里是建筑顶层，风势很大，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成赞提议：“去我车上，正好你带我参观下这座城市。” 纪川点头，与成赞一起爬上天台，在停机坪内见到了一辆与成赞体型类似的宝蓝色大胖车。 成赞察觉到纪川诧异的表情，尴尬一笑，解释道：“这是甲壳虫最新的旗舰车型，就它的驾驶位才塞得下我。” 纪川摩挲着下巴微笑点头：“不错，很适合你。” 两人先后上车，反重力引擎启动，宝蓝色的甲壳虫缓缓升空。 车身两侧伸展开宽大的机翼，尾部喷出炽白火焰，车辆化作一道蓝色流光激射而出。 纪川坐在副驾驶位，感受着骤然飙升的速度，思绪纷飞陷入回忆。 十年前，两人初次相识，也是从飙车开始，还是飙的一辆公交车。 …… “师傅，麻烦你开快点，今天是新生报到最后一天，赶不上我的入学资格就要作废了！” “师傅，快走啊，怎么又停下了！” “吵死了，你没看见红灯吗？” 十年前的成赞，还是个苗条的小个子，而司机师傅却是个大块头，抖着肌肉朝他一瞪眼，他立刻就没了脾气。 车厢内挤满了人，车外还下着大雨，积水已经漫过了半个车轱辘。 这样的情况下，车速本就很难加快，还不时有红灯阻拦。 成赞早已急红了眼，奈何被大块头司机吓住，一时也不敢再催促。 车厢后排的角落处，纪川安静的缩成一团，神情麻木，像是与整个世界剥离开来，显得格格不入。 他同样要赶最后一天的新生报到时间，但却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浑身仿佛透着死气。 成赞频繁查看手环上的时间，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再次上前与司机师傅交涉。 “闯红灯会记6分罚款200块，超速行驶会记3分罚款200块，我给你一万，不，十万块，你帮我在五点前把车开到安南大学站，怎么样？” “现在是四点三十五，还有25分钟，距离安南大学还有十个站。如果不管红灯，全速行驶，中途不停靠其他站，应该能赶得到。” 成赞的声音不小，车上几乎所有人都能清楚听到。 周围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司机师傅却不为所动，只当这孩子是急傻了胡说八道。 要真是土豪，肯定乘私家车走空中路线了，怎么会在这里挤公交车？ 成赞猜到了司机的想法，也不解释，直接道：“我可以先给你转一万，剩下的你准点到了我再给你转。” 司机闻言立马扭过头来，瞪眼道：“当真？” 成赞差点又被司机的瞪眼吓退，还好绷住了，使劲点头：“当真！” 快速转账后，公交车终于开启了全速模式。 无视红灯，无视站台，宽大的车身在积水的路面疾驰而过，掀起一连串水浪。 车外的雨势很大，积水不知不觉已漫过整个车轱辘，乃至车门的一角。 好在这时代的车辆都有防水功能，不会有损坏的风险。 四点五十分，距离安南大学还有一个站，看来肯定能赶得上了。 成赞长舒了口气，这才想起对车内的其他乘客道歉：“对不起大家，我是真的很急，这关系到我在安南大学的入学资格，耽误大家时间了。” “我叫成赞，我爸爸是超脑科技的股东之一，回头大家如果要买电子产品可以来找我，我给大家按内部价提货，算是对大家的一点小补偿。” 乘客们原本还有零星的牢骚，不过想到对方是能上安南大学的高材生，而且这是关乎入学资格的大事，也就没怎么闹腾。此时听到成赞的话，更是对其赞赏有加。 有人品、有才华、还有钞能力，这么优秀的孩子真讨喜！ 此时距离安南大学只有一个路口，车窗外却传来隐约的哭喊声，声音惶恐而凄厉，偌大的暴雨声也无法完全掩盖。 车内众人看向窗外，只见右前方的路口处，一辆婴儿车被雨水冲刷着快速往路中央移动。 十余米开外，一个女子哭喊着追向婴儿车，但速度显然慢了不止一筹。 “快快快，拦住它。” 成赞指挥着司机，想让司机把车开到婴儿车前面截住它。 司机一脚油门压下，然后又是猛地一个刹车，距离不够。 婴儿车险险的擦着车头飘向左侧，差一点就撞上了。 第3章 这是何方神圣？ 众人均被这惊险一幕吓得浑身一紧，还没缓口气，又面临着新的难题。 横向车道向左去是一段下坡路，那个方向此刻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 如果放任不管，那个女子肯定追不上婴儿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难预料。 如果开车追上去，必然会耽误时间，能不能按时抵达安南大学站就是个未知数。 司机师傅犹豫了下，没有第一时间动作，而是将目光看向成赞。 其他乘客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到成赞身上，都在想他会怎么决定。 这辆公交车现在相当于是被成赞买断了，十万块钱，只为能赶上安南大学的新生报到。 如果错过新生报到时间，就会失去入学资格。 在精英筛选的分级管理体系中，失去入学资格就意味着在竞争中被淘汰，今后很可能就会走向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说到底，这婴儿车只是匆忙的路途中偶然遇到的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物。 在十字路口擦身而过，然后循着各自的轨迹继续向前。 也许这才是正确的发展路线？ 也许命运之神早有安排？ 但车外暴雨夹杂着女子凄厉的哭喊声却怎么也无法被人忽视。 缩在角落的纪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吸引，面上多了几分血色。 他愣愣看着那个跌倒在积水中还手脚并用匆忙追赶的女子，耳中似乎过滤掉了暴雨击打车身的嘈杂，只留下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的眼中逐渐漾起浓重的色彩。 “追上去！”成赞给出了答案：“油门踩到底，抓紧时间，还有十分钟应该还来得及。” 车上所有人经过短暂的窒息后，仿佛都松了口气。 纪川也因为成赞的答案开始注意到他，眼中多了几分生气。 司机师傅踩下油门，扭转方向盘，宽大的公交车在十字路口拐了个九十度的大弯，朝着婴儿车快速追去。 现在是分秒必争，周围也没有其他车辆，司机师傅直接把油门踩到底，心里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这个有钱的小子丢了入学资格。 婴儿车也要救，两件事情都要做好！ 宽大的公交车如发狂的公牛般在积水的路面疾驰，掀起巨大的水浪，却是把婴儿车推得更远了些。 糟糕！ 司机师傅收了些油门，让车速放缓，但如此一来，却又和婴儿车拉开了距离。 他再一加速，水浪前推，又把婴儿车推得更远。 这可如何是好！ 所谓关心则乱，司机师傅反复尝试几次，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婴儿车，一时间手忙脚乱。 “师傅你往右边去点，和婴儿车拉开距离，加速开到前面再靠过来，把婴儿车拦下。”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提醒司机师傅正确的操作方式。 司机师傅瞬间醒悟，依言而行。 公交车绕开婴儿车的轨迹，拉出一条长长的水线，很快就冲到了婴儿车的前面，然后又拐过来，做横向拦截。 眼看成功在望，却见那婴儿车被水线推进了道路侧边的排水渠，速度骤然加快，与公交车车头再次擦身而过。 该死的！ 就差那么一点，还是错过了！ 排水渠的水流比路面上快很多，婴儿车很快与公交车拉开距离。 顺着排水渠往下，前方数百米的位置有一个缺口，水流将直接灌入运河。 如果婴儿车进入运河，众人必定回天乏力。 但要想继续追，以婴儿车此刻的速度，公交车就算开足马力，恐怕也很难追上。 而且车上还有许多乘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仅救不了人，还可能会搭上更多的人。 更重要的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救不了婴儿车，至少要保住这有钱小子的入学资格。 不能两全其美，就要理性取舍。 司机师傅快速权衡一番，扭头对成赞道：“要不算了，没时间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消防队的人来处理，我们已经尽力了。” 成赞再次陷入两难的选择，沉默不语，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这时候，纪川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前，冲着司机师傅冷声道：“你让开。” 司机师傅愣了一下，抬眼看向成赞。 没等成赞说话，纪川抢先开口：“你是要追婴儿车，还是要赶去学校？果断点，别浪费时间！” 成赞瞬间清醒，伸手往前方的婴儿车一指：“追！” 纪川看向司机，司机果断让位。 纪川坐上驾驶位，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引擎。 他一把掀开身前的控制板，三两下鼓捣之后又装了回去。 引擎发动，车速瞬间飙升，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司机师傅这才醒悟，公交车搭载了智能安全系统，以算法的形式把速度限制在一个安全范围，但发动机的速度上限不止于此。 纪川这是破解了限速系统，使发动机能够发挥出全部的动力。 可是短短几秒钟，就这么三两下，他怎么做到的？ 看他年纪也不大，这是何方神圣？ 司机师傅注意到纪川扔在一旁的背包，开口处露出了红色纸张的一角。 他轻轻拉开来看，竟是安南大学的录取通知？ 虽然有被水泡过的痕迹，但这样的材质不会错。 这妖孽般的小子，竟也是安南大学的大一新生？ 不得了！ 纪川接手驾驶后，车上乘客们开启了过山车模式，尖叫声不绝于耳。 车身掀起巨大的水浪，从高处看去，像是一艘长相奇特的快艇，拖着长长的尾迹在狭窄的水道疾驰。 虽然车速很快，但排水渠的水流同样很快，而且因为之前的拖延，公交车与婴儿车拉开了不小的距离，短时间内很难追上。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近了！ 纪川没有采取之前的绕行拦截措施，而是径直朝婴儿车追去。 当速度足够快时，前推的水浪并不会影响双方距离的拉近，因为水浪已经被远远甩在后面。 眼看婴儿车已近在咫尺，但众人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婴儿车已接近了汇入运河的缺口。 照目前的速度来看，公交车全速冲刺，有望在婴儿车汇入运河前将缺口封堵，但公交车很可能没有减速的时间，只能径直撞上路边的护栏。 护栏后面不远处就是运河，先不说能不能拦下婴儿车，如果车速刹不下来，整辆车都可能会冲进运河，那时候危险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婴儿。 纪川也面临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是就此收手，还是裹挟着全车人的性命拼死一搏？ 现在新生报到的时间肯定是赶不上了，如果连这个婴儿也救不了，那就真的是一败涂地。 怎么办？该如何选择？ 第4章 特大消息！重磅消息！ 纪川几乎没有犹豫，答案揭晓，公交车径直撞向护栏。 “快停下！”“不要啊！”“呀！！！” 乘客们察觉到危机，大声叫嚷起来，嘈杂的声音最终汇成一股尖叫。 然后“嘭”的一声，车头毫无意外的撞上了护栏，撞破了护栏，冲势丝毫不减。 等等，这位置不对。 有人注意到，公交车冲撞的位置并不是排水渠通向运河的缺口，缺口位置在车后数米之外。 这是……冲过头了？ 车身没有堵住缺口，而婴儿车已经从缺口处汇入运河。 这应该是最坏的情况了。 追了这么久，错过了安南大学的报道时间，结果不仅没有救下婴儿车，还搭上了一整车的人。 然而众人很快发现，公交车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冲进运河，而是在一个急转弯后，沿着护栏外的路基继续行驶。 在又一次撞破护栏后，公交车驶上了沿河公路，与运河同向而行。 运河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一档，好在沿河公路积水不多，公交车的速度也能再提一筹，勉强还能跟上。 远远的能看见婴儿车飘在河面上，与公交车基本保持同步向前。 “算了，别追了。” “河水太急，这车追不上的。” “你这人神经病，救人也不是你这样救的！” “快停车，你要逞英雄别拉上我们！” 乘客们劫后余生，各自舒了口气，然后纷纷开始劝说和指责。 救人做好事没问题，但是涉及到自身安危，所有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纪川没有理会，只是专注于前方的路况，并确保婴儿车留在自己的视线内。 因为距离拉远，此时的婴儿车在纪川视线里只有拇指般大小，稍不留神就会失去踪迹。 一旁的司机师傅和成赞都没有说话，但他们把几个靠上来的乘客拦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还有机会吗？” “可是现在的情况，比之前更难了。” “真的要这么执着吗？” 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孩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纪川。 她就是之前出声提醒司机的人。 …… 城市交通局，风险防控中心。 “主任，青河路中段发现一辆公交车，正以远超安全红线的速度向下游行驶。” “公交车？确认车辆信息没？” “已经向公交运营部的人核实，确认是他们的在役车辆，但该车辆的通讯和安全系统都已下线，无法联系车内驾驶员。” “我们查了监控数据，该车辆在半小时内连续闯了3次红灯，且到站不停，速度维持在安全红线。十分钟前忽然离开了预定路线，随后通讯和安全系统同时下线，车速开始飙升。” “监控显示车上还有许多乘客，分析小组认为车内可能发生了劫持事件，也可能是恐袭。” “我知道了。你马上调一队人过去，先封锁路段，不要轻举妄动。另外把消息传给公安厅那边，让他们派人支援，有情况随时汇报。” “好的。” “等等，消防部那边也通知下，让他们派一队人过去。” “好。” …… 城市公安厅，反恐支部办公室。 “刘队，沿河公路上一辆公交车疑似恐袭，交通部那边让我们出警。” “确定是恐袭吗？”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那公交车上好像有几十名乘客，但车速开得飞快，像敢死队似的。” “这鬼天气，是哪个神经病这么勤快？你准备下，带一队人跟我过去。” “是。” …… 城市消防部，部长办公室。 “部长，交通部的消息，青河路中段也有情况，让我们派人支援。” “又有情况？咱们的人都派出去了，哪还有人手给他支援。” “事情好像还挺大，据说有可能是恐袭，公安部那边都去人了。” “恐袭找我们干啥？公安部负责不就行了？” “是一辆公交车，车上还有几十名乘客，这么大雨车速还飞快，万一掉河里需要我们协助救援。” “哎，行，让我看看……” “官南路那边的疏通先缓一下，把那队人调过去。” “收到。” …… 晴川传媒，新闻编辑部。 “特大消息！重磅消息！黄总编，青河路中段发生公交车劫持事件，交通部、公安部和消防部的人都出动了。这可是大事件！这波流量肯定赚翻！” “消息可靠吗？” “我从他们内部人员拿到的消息，绝对可靠。” “行，我马上安排采编组的人去现场，你准备一下，把第二和第六频道的资源都空出来，拿到资料马上全网发布。” …… 公交车在沿河公路上狂飙，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了这边的情况，并逐渐有各类人员往这边聚集。 当关注的人足够多时，很快就有人发现这所谓的“恐袭”另有蹊跷。 监控室里，几个人正通过监控系统排查现场情况。 “你等等，镜头往右边一点，再往右边一点，对，你们看，这个蓝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这应该是什么漂浮物，这么大雨有东西被冲进河里很正常。” “不对，把镜头拉远。你们看，这公交车几乎和这东西保持同步前进。” “这应该是巧合？” 这时又一人冲进监控室，大声道：“不是恐袭，是灾情事故。二处那边接到报案，有个婴儿车被水冲走了，一辆公交车追在后面，应该就是这辆。” “没错了，这河里的东西就是那婴儿车，公交车还在尝试跟踪营救，马上把消息传给现场。” …… 晴川传媒，新闻编辑部。 “黄总编，不是恐袭，是英雄事迹……” 黄总编听完下属的汇报，马上做出决定：“通知采编组和网络室，直接上一频道，做现场直播。” “那第二和第六频道呢？” “计划不变，同步全网发布。” 很快，全城的人都收到了新闻推送，并附有直播链接。 醒目的“恐袭”、“灾情援救”、“英雄”等几个字眼吸引了诸多目光，很快有大量观众涌入直播间。 “这场暴雨来势汹汹，降水量已达过去三年之最。但在这样的暴雨中，却有一辆公交车驶离了预定路线，在沿河公路上狂飙。” “相关部门预设为恐袭事件，公安部、交通部、消防部第一时间联合出警，然而当我们深入现场，却发现了意想不到的真相……” 第5章 要不要这么拼命？ 根据信息分级管理的规定，真正的“恐袭”事件是不允许上直播的，但把“恐袭”换成灾情援救的英雄事迹，那就没问题。 由“恐袭”反转“英雄事迹”的新闻直播，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冲上了城市新闻榜榜首，直播间很快人满为患。 一辆在暴雨中狂飙的公交车，和一张在急流中飘摇的婴儿车，很快汇聚了全城人的目光，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各部门人员已经陆续赶到现场，并且知道了所谓“恐袭”事件的真相。 消防队展开了救援行动，申请增派的救援浮空车正在赶赴现场，但时间上似乎有些来不及了。 运河下游有一道十余米高的蓄水坝，此时泄洪口已经打开，一旦婴儿车从泄洪口跌落，车内的小生命必然没有生还的机会。 远水难救近火，距离最近的公交车仍是唯一的希望。 在全城目光的关注下，公交车再次提速，逐渐超越了婴儿车的位置。 但双方之间隔着二十余米的河堤，算上停车、下车再冲过去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难道要冒险把公交车开进河堤？ 但河堤的坡度很大，在这样的暴雨天气，笨拙的公交车很可能直接翻进河里，到时候别说救人，一整车的乘客都得搭进去。 直播间里吵成一片，纷纷出谋划策，但没有一个方案可行。 就在众人猜测车上的人会如何行事时，公交车驾驶位的窗户打开，一道模糊的身影从窗内翻出，直接就顺着河堤滚了下去。 “唉哟，这也太莽撞了！” “不会摔死了？” “要不要这么拼命？” “又搭进去一个。”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时，那翻滚的身影很快稳定下来，在暴雨中拖着长长的尾迹，与前面的公交车保持同样的速度前进，且位置逐渐往河道内倾斜。 瓢泼的雨幕下看不太清，但很快有人给出了正确答案。 公交车上拉出了一条绳子，翻出的身影踩着一块滑板，这情况类似于冲浪。 纪川控制着“冲浪板”的方向，在公交车的动力牵引下划出一条弧线，快速往河道内的婴儿车靠近。 公交车内，司机师傅接手了驾驶工作，而成赞和几位乘客则控制着牵引绳的长度。 阻挠声已经消失，所有人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没办法，都到这份上了，众人已经生不出其他想法，只希望这次的救援能够成功。 近了，近了，近了！ 成功了！ 当纪川抓住婴儿车时，公交车内响起一阵欢呼。 直播间内疯狂刷屏，城市各个角落、不同场所不同的人，也都在同一时刻响起欢呼。 然而危机并没有解除。 前方的泄洪口已经很近了，但纪川还没有安全上岸。 纪川从婴儿车里抱出孩子，孩子的意识还算清醒，但嗓子已经哭得没声了。 公交车开始减速，成赞等人全力收回绳子，可惜水流太急，距离太远，纪川还是抱着婴儿从泄洪口跌落。 好在有绳子拴着，不用担心他们会失去踪影。 成赞等人尝试继续收绳，但没拉几下就拉不动了，然后就不敢再继续尝试。 消防队的救援浮空车终于赶到，直播间也切换了新的视角。 纪川被卡在泄洪口的拐角处，整个人被洪水完全淹没，但他的双手却高高举起，把婴儿撑离了水面。 这一幕深深印在了所有人的心里，带给人难以形容的震撼。 …… 纪川安全上岸，经医务人员检查后，大小两人都很平安。 公交车已被交通部接管，车内乘客也由专人安排陆续离开，而纪川、成赞等少数几人被留下来了解情况。 乘客们在离开前，都不约而同的往纪川身上扫了一眼，崇拜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一丝心悸。 这个疯狂的家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有记者上前采访：“听说你是安南大学的大一新生，因为这次救援还错过了报到时间，可能会失去入学资格，请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纪川朝记者看了一眼，轻描淡写道：“关你屁事。” 记者尴尬一笑，解释道：“这位同学，请你稍微控制一下用词，我们现在是现场直播，会有一定的公众影响。” “关我屁事。”纪川面带微笑，似乎心情不错，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接不上口。 直播间内一片哗然。 记者语塞，猜不透这个刚刚成为全城焦点的小伙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把目光看向旁边的成赞。 成赞诧异地看着纪川，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记者的话。 一个女孩撑着伞走了过来，礼貌向记者道：“抱歉，我们刚经历险情，精神状态很不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采访的事情晚点再说。” 女孩劝退了记者，向纪川和成赞道：“你们好，我叫林佳瑶。我也是安南大学的学生，比你们高一级。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 纪川朝她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成赞叹息一声道：“校友应该是做不成了，我们错过了新生报到时间，入学资格肯定没了。” “正常来说的确是这样，但现在看来，可能还有希望。”林佳瑶说着，目光朝侧前方看去。 成赞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之前追逐婴儿车的那个女人，此时也已经赶到。 她焦急的从医务人员手中接过孩子，一边哭一边不停地说着什么，身后还跟着个保镖模样的人帮她撑着伞。 看来她的身份应该不低。 成赞念头刚动，就听林佳瑶继续道：“我见过她，她好像是我们陈校长家的儿媳妇，也就是说，你们救下的很可能是陈校长的亲孙子。” 说话间，那女人的目光开始四处搜寻，最终锁定了纪川几人的位置。 她抱着婴儿一路小跑过来，对纪川不停地鞠躬，连声称谢。 纪川难得有了反应，上前一步扶住女人，阻止她的动作，但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女人感谢了一阵，情绪逐渐稳定，也察觉到纪川沉默寡言的怪异情况，但没有多问。 她提出想邀请几人到家中做客，被成赞婉拒，最后她向几人保证入学资格的事肯定没问题，然后才钻进了路边的一辆豪车。 豪车缓缓升空，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此事告一段落。 不出意外的，纪川和成赞顺利入学，且成了全校乃至全城的知名人物。 尤其是纪川，他在洪水中高举婴儿的形象深入人心。 只是在面对记者采访时，那两句“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被许多人诟病，在网络上掀起了一阵褒贬不一的舆论风潮。 随着舆论发酵，纪川身上的“英雄”光环逐渐淡去，被打上了“怪人”的标签。 第6章 你怎么还没死啊！ 舆论持续发酵，没多久，纪川的身世被网友扒了出来。 纪川，现龄18岁，来自一座三级城市，荣城，父母都是荣城第四孤儿院的教师，八等公民。不久前也是因为一场暴风雨，父母在洪涝中双双遇难。 这就解释了纪川性格奇怪的原因。 之前在救援过程中使用的那根绳子，是他曾经尝试救援父母时所用，结果却成了他对父母最后的纪念物。 他之所以在救援婴儿车时表现得那般疯狂，是对没能救回父母的一种情感宣泄和自我补偿。 他不是怪人，只是一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可怜人。 消息传出后，网络再次引爆。 原本褒贬不一的舆论风潮，顿时一边倒的开始向纪川表达关怀和赞扬。 纪川的知名度又提高了一个量级，各种各样的人和势力尝试与纪川接触。有想交朋友的，有想提供捐赠的，还有寻求商务合作的等等。 可惜当事人无动于衷，对学习之外的所有事情都表现得漠不关心。 成赞和林佳瑶原本因纪川的冷漠而主动和他保持距离，但得知纪川的身世后又主动凑了过来，不厌其烦地扮演起朋友的角色。 在两人的帮助下，纪川逐渐走出阴影，虽然待人依旧冷漠，但偶尔也能聊上几句学习之外的话题。 纪川和林佳瑶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成为恋人。 他的心灵再次有了依靠，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 因为救人的事，纪川和成赞被陈校长当成大恩人，在学校里格外照顾。 两人也不负厚望，成绩表现优异，纪川更是在大二时就进入超脑科技，提前开始了工学一体化的职业生涯。 新时代的教育体制划分小学、中学、大学三个等级，一级六年，从六岁开始入学，二十四岁结束。 后面如果还想提升，也都是加入各大企业，以半工半学的形式继续深造。 这个时代因为人口问题导致了巨大的生存压力，绝大部分人会选择在十八岁中学毕业时，就结束学习生涯，开始为社会贡献劳动力。 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禀的人，才能获得大学深造的机会。 大学阶段，则是各类高新技术企业、专项研究机构等对人才素质要求较高的用人单位，持续甄选人才的一个竞争猎场。 超脑科技属于世界顶尖的科技公司，纪川能在大二时就加入其中，可以说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属于凤毛菱角般的存在。 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迹，纪川会在超脑科技不断积累学术成就，提升公司职位，提高公民等级，一步步争取条件更好的二级乃至一级城市的居住权。 但在大学的最后一年，林佳瑶向纪川提出了分手。 “对不起，人都是自私的，人总要往高处走。” “现在的你已经不用我再担心，我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等我晋升三等公民，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林佳瑶要嫁给一个三等公民的贵公子，结婚后就能进入一级城市生活。 纪川无言以对。 有调查显示，女性择偶多以生存价值为标准，男性择偶多以生活价值为标准。 女性通过婚姻改变命运，似乎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但纪川从未想过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公民的等级评定依据财富值，而财富值的计算则以年收入水平、固定资产和累积存款为主要参考。 九等公民的财富值是100，每上升一级，这个数据以十倍递增。 三等公民的身家至少要达到一个亿。 纪川出身于三级城市，继承自父母的公民等级是八等，因就读安南大学获得的临时门槛等级是六等。 虽然他才华出众，被许多人看好，但辗转几年，在超脑科技参与了数个大型项目，毕业时也才勉强够到五级公民的门槛。 五级公民，财富值需要一百万。 一百万和一亿的差距，是一百倍，也许他奋斗一辈子也达不到那个高度。 而有些人，一出生就身在云端。 这样公平吗？ 不公平。 但这样的不公平，是合理的，父辈的财富理应由子代继承。 我们这么拼命地努力，为的不就是能让下一代过得更好吗？ 世上永远没有绝对的公平。 至少在人口问题如此严峻的当下，还能确保教育和医疗资源的合理分配，这样已经很好了。 纪川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社会体制产生质疑，然后慢慢的又自己想明白了，然后再次心灰意冷。 失去父母后，他的世界变得空洞而苍白，是林佳瑶和成赞让他重燃生机，让他的生活再次有了寄托。 现在林佳瑶离开了，只剩下成赞，但兄弟间的感情和恋人是不同的。 纪川的心再次变得无处安放。 他的灵魂没有重量，生活失去方向，陷落在死寂的世界拼命挣扎却找不到出口。 他像是沙漠中孤独漂泊的游魂，白天承受烈日的灼烧，晚上承受寒风的撕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魂飞魄散。 最终，他选择了辞工辍学，加入了城市消防队，时刻奋战在抗灾前线，用危险麻痹自己，以挽救他人生命的方式自我救赎。 三年后，纪川回到荣城，来到父母曾经任职的孤儿院，成为了一名普通教师。 五年深造，三年抗灾，两年职教。 十年时间一晃而过，现在的他，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很满意。 …… “想什么呢？” 成赞的声音把纪川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 纪川扭头看他一眼，摩挲着下巴道：“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你堂堂一个富家大少爷，当年新生报到时怎么还挤公交车？” 成赞回忆片刻：“嗨，那天和我爸吵架了，差点连门都出不了。” “怎么会吵架？” “就选专业的事情，他要我修管理学专业，说是方便以后接手公司的生意，但我瞒着他报了技术类专业。” 纪川点点头：“然后呢？” 成赞扯出个苦瓜脸：“然后我现在后悔了，当初真应该听他的话。” “我现在晋升分管副总了，但那真不是人呆的位置。” “各种业务上的事情要处理，还有各种员工关系、上下级关系、客户关系都要打点，里面的门道太多了，压力山大，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纪川扫了眼他那满身肥肉，忽然问：“去医院检查过没？” “啥？”成赞没反应过来。 纪川嗤笑一声，说道：“脂肪肝、高血压、心律不齐、皮克威克综合症，你喘不过气也许不是因为压力太大，而是肥肉太多。” 成赞瞬间醒悟：“好小子你咒我啊！几年不见嘴巴还是这么毒，你一声不响的就消失这么久，你怎么还没死啊！” 成赞虽然嘴上骂着，脸上却笑了起来。 现在的纪川比记忆中的更开朗、更有活力，比起十年前那个死气沉沉的家伙更是判若两人。 第7章 嗷，原来是我搞特权了 纪川撸起袖子，把左臂的肱二头肌展示出来，然后握紧拳头，就见那凸起的肌肉像是活过来一般，一跳一跳的。 “看到没？这副身体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肯定能活过官方统计的120岁平均寿命，倒是你可能就比较困难了。” 成赞把浮空车调到自动巡航模式，空出手来学着纪川的动作撸起袖子。 可惜他胳膊太粗，撸到一半就撸不动了，只能无奈放弃。 纪川一脸嫌弃：“你这几年就光顾着长肉了？” 成赞讪笑着解释：“这几年压力太大，我都快得焦虑症了。你又不在，我只能化焦虑为食欲，吃东西减压。” “你这是把外部压力转化成内部压力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有在考虑减肥的事了。” “所以你忽然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纪川把话题引入正题。 成赞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我希望你能回公司来帮我。” 他舒展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道：“其实当初选择技术专业算是歪打正着，因为技术出身更容易获得群众支持，所以我才能提前晋升。” “不过压力是真的大。” “我爸说每个管理者都要有自己的嫡系团队，我觉得很有道理，然后我就想到了你。” 纪川挑眉：“你想拉我回去给你带团队？”说着他自嘲一笑，又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带保安我倒是在行。” 成赞道：“只要你能回来，带什么都行，我肯定给你开最高的工资。” 纪川摇头：“还是算了，消受不起。” 成赞追问：“你不是一直对这行很感兴趣吗？否则当初也不会选择这个专业。” 纪川摇头：“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成赞没再坚持，叹息一声道：“好。” 他知道纪川的脾气，只要纪川认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想通，不然谁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双方沉默片刻，成赞转移话题道：“这些年你都干啥去了？” 纪川回道：“消防队。我在安市消防部待了半年，然后去了国家消防总局，一年后又被推荐到南亚的陆抗联。” “什么‘陆抗联’？” “陆级抗灾联盟。” 成赞惊讶：“你这家伙，到哪里都这么耀眼！” 纪川叹道：“那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成赞追问：“怎么，遇到什么事了？你后来怎么又回到这里？” 纪川摇头：“没什么，就是不太喜欢那些无处不在的分级制度，连灾难救援也要按照优先级执行，我有些受不了。” 成赞解释：“那是宏观逻辑上最合理的方式。” 纪川道：“我知道，但我还是不喜欢。” 沉默片刻，纪川继续道：“有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人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才更有意义，才算是不枉此生？” “一开始我以为人生就是一条赛道，只有尽全力冲刺才能比别人更快抵达终点。” “后来渐渐想明白，人生不是为终点而活，每时每刻都有它的精彩。” “人生不是一场赛跑，而是一场旅行。就像此时此刻，我们哥俩久别重逢，我是满心喜悦，你却满腹心事。”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 “你真的变化好大。”成赞感叹一声：“不说这些了，带我参观下你的城市。” 在纪川的指点下，宝蓝色的甲壳虫开始在城市上空盘旋飞行。 所有建筑的上半部分都统一涂上了吸光涂料，一眼看去黑沉沉的，显得有些压抑。 纪川介绍：“每个建筑都是发电机的一部分，通过吸光涂料采集热源，统一输送给发电塔。” “你看那些三角形的尖顶建筑，就是发电塔。” “荣城共有十二座发电塔，除满足自身需求外，还能对外提供三倍于自身消耗的产能。” “多余的电量会统一输送到电力公司，做成独立的蓄电池，然后供给周边的一、二级城市使用。” “像荣城这种体量的城市，大约能满足6个二级城市，或者10个一级城市的用电需求。” “这还是纬度偏高的地方，如果在赤道附近，这个数据还能再翻一倍。” 成赞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发电塔。” 他又指着一座圆柱形建筑问：“那是干什么的？好像和其他建筑也不一样。” “那是供水塔。”纪川解释：“因为楼层太高，每栋楼独立供水成本太高，所以就统一采用这样的水塔，自上而下输送。” 成赞点头：“还真是和安市差别很大。还有些什么不一样的，你都跟我说说。” 纪川道：“整个管理体系都不一样，水电交通、衣食住行、工作娱乐等等都不一样。” “比如最基础的住房问题，因为建筑太高，下层阳光很难照射，所以越上层的位置价值越高。” “住房的使用以统一分配为主，按照年纪优先和财富优先原则，年纪越小、越有钱的人才能住得越高。” “公立的医疗、教育机构都在最顶层，生活区、娱乐区集中在中层，而养老院则在最底层。” “我们下去。” 纪川指点着成赞，把甲壳虫沉入黑沉沉的楼海中。 喧嚣声拉近，交通逐渐变得拥挤起来。 因为楼层太高，大厦之间每20层就有一条廊桥连接，一方面用作大厦之间的通行道路，另一方面也作为张拉稳定结构，把所有的建筑拧成一个整体。 这里的交通不再是平面运动，而是形成了纵横交错的立面交通网络。 一部分车辆还是依靠路面行驶，然后通过车辆专用电梯和螺旋通道改变行驶楼层；另一部分车辆则摆脱了路面的束缚，遵循预设的空中轨迹在大厦之间穿梭往来。 立面交通系统管理非常严格，不同层级、不同车辆都有严格的飞行速度和飞行轨道限制。 成赞的甲壳虫是个异类，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行驶轨迹，大摇大摆的在半空中晃荡。 成赞奇怪：“他们怎么都贴着墙走？这也太不自由了。” 纪川白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二级城市的通行牌照可以随便飞？” 成赞恍然：“嗷，原来是我搞特权了，不好意思，我还是入乡随俗。”说着他便控制甲壳虫汇入下方的车流。 第8章 不要这么客气 “接下来去哪？” “别问，听我指挥就对了。” 在纪川的指挥下，宝蓝色甲壳虫拐进城市的偏僻角落，然后一路向下，一直沉到楼海最底层，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终日不见阳光，虽然路灯常开，但已经坏了大半却无人维修。 街道上灰蒙蒙的，行人稀少，垃圾遍地，不知哪里藏着的死耗子持续散发着阵阵恶臭。 纪川让成赞把车停在两个街区外，然后带着他步行前进。 这可苦了我们的成大少爷。 从小养尊处优的成赞，哪遭过这种罪？ 尤其是他还拖着一身肥肉，从两个街区外一路走来，至少两公里起步。 然后他还不敢喘大气，因为吸进来的味道实在难忍，他甚至担心吸多了会不会毒发身亡。 两人又拐过一个街角，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荣城综合养老院。 “小川，你来啦？” “是啊，刘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多亏你的药。” “小川，好几天没见你了。” “这不前天还见过的吗？” “哎哟，我这脑瓜子不好使了，反正我感觉有好几天了。” 养老院的人跟纪川很熟络，每个人见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纪川也热情地回应。 “你这次又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给你们带来个大胖子。”纪川拍了拍成赞的大肚腩，又问：“卢院长在哪？” “她应该在六楼的二号食堂。” “那我上去找她。” 成赞一路跟着纪川上到六楼，虽然累得脸红脖子粗，但一句怨言也没有。 从车上下来开始，两人间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酝酿着。 成赞察觉到纪川的异样，但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跟着。 而纪川一直到进了养老院，才暗自松了口气。 刚才那段路程，是他给成赞准备的一个“考验”。 两人毕竟许久没见，纪川不知道现在的成赞还是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所以要采用特殊的方式观察一下。 如果成赞在路上表现得很嫌弃，或者怀疑这地方有什么危险之类的，不愿意跟随，纪川就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来对待，今后双方之间不会再有更深的接触。 但成赞竟连一句抱怨都没有，这让纪川小小的吃了一惊。 成赞还是以前的那个成赞。 两人在六楼见到了卢院长，成赞一屁股就瘫在座位上，气喘吁吁地连声喊道：“水……水……” 纪川心里好笑，这家伙演得太夸张了。 他没有理会，径直向卢院长打招呼：“卢院长，我带了个朋友过来。” 卢院长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奶奶，年纪已经超过一百岁，但依旧精神十足。 她笑容慈祥，给成赞递了杯水，奇怪道：“你们怎么从下面上来？” 纪川道：“我带朋友到下面参观下，给你们拉赞助。” 成赞鲸吞牛饮般把一整杯水灌进嘴里，扭头道：“什么赞助？” 纪川回头看向他：“当然是养老院的赞助。我们刚才过来的两个街区，附近60栋楼，从下往上数二十层，都是养老院的范围。” “整个荣城的失独老人都集中在这里。因为社会分级管理的价值优先原则，这里已经没有政府的资源支持，只能自己想办法。” 卢院长意识到成赞的身份不一般，马上接过他喝完水的杯子，又接了一杯，然后想了想，又给他换了个特大号的杯子，接了满满的水，双手奉上。 现在的养老院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招待人的东西，这已经算是最大的努力。 成赞连忙起身，弯腰双手接过，赶忙解释：“使不得使不得，卢院长您像对纪川一样对我就行了，不要这么客气。” 纪川继续说道：“这几年愿意给养老院赞助的人越来越少，几乎要维持不下去了。我正愁没地方搞钱呢，你就来了。” “按照最低标准计算，这里一年的维护费用差不多得200万。你都是副总了，肯定不能按最低标准来？就按照一年300万的标准，先签个十年的赞助协议怎么样？” 如果成赞没有通过之前的考验，纪川压根就不会提这件事，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肯定是能榨多少榨多少。 成赞和卢院长同时瞪大眼睛看向纪川。 一年300万是个什么概念？ 按照社会分级的标准，最低等级的九等公民，财富值在100到1000以内，简单理解为年均可支配的资金是100到1000元。 300万就相当于3万个九等公民的最低标准。 当然，下三等公民的生活物资都由政府统一分配，如果足够节俭，可以做到日常零开销。 不过养老院的人，多数已经没有政府的物资支持，所以300万对整个养老院而言并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 纪川之前和卢院长讨论时得出的最低标准是100万，这一下就给翻了三倍，不得不令卢院长吃惊。 而对于成赞来说，300万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虽然晋升分管副总，财富值综合评估接近600万，在五等公民中也算是中上游水平，但这个数字包含了固定资产和劳动价值的增益。 单论年均可支配的财富，他也只有100万出头，而六等以上公民是没有政府补贴的，且二级城市的消费水平很高。 在二级城市，随便一顿饭就可以吃掉上百块，而三级城市则是1块钱都能掰开成100分来花很久。 成赞自问，就算自己终日省吃俭用权当减肥，也凑不到纪川说的最低标准200万，何况他还狮子大开口的要300万，还是每年。 “你别瞪我呀。”纪川回瞪成赞：“这300万又不是让你自己出，你这么大个副总，可以让你公司来出。” 成赞苦着脸：“我这才刚升职，屁股还没坐稳呢，恐怕搞不定。” 纪川自信满满：“放心，我有办法，你只要负责点头就行了。” 成赞无奈，但还是选择相信纪川。 没有过多的谈判流程，成赞直接和卢院长签署了十年期的赞助协议。 随后纪川作为东道主，招呼成赞吃了在荣城算是最奢侈的一顿大餐。 卢院长带着养老院的几个主要负责人一同作陪，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成赞更是醉得不成人样。 酒足饭饱后，纪川告别了养老院众人，把成赞带回自己的住所。 待成赞睡下，纪川却围着那辆宝蓝色的甲壳虫，开始了新的忙碌。 第9章 川爸爸果然还是那个川爸爸！ 第二天成赞醒来时，纪川还在闷头大睡。 成赞看了看时间，一把将纪川从床上拽起：“都几点了还睡，今天不用上课吗？” 纪川迷糊着挣脱成赞，喃喃解释：“我今天上午没课，昨晚帮你改了下车，你去看下。”说着他又一头栽进被窝。 成赞微微愣神，这一幕似曾相识，让他回忆起曾经的校园时光。 两人当初上学的时候，好几次成赞也是这样叫纪川起床的。 不是纪川学习不积极，而是他学得太疯狂，而且几乎每次熬夜都会有超乎寻常的收获，比如攻克了某个数学难题，或是琢磨出了全新的算法模型。 成赞回过神来，扭头看向窗外的甲壳虫，心里隐约有些期待。 …… 纪川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他的住所位于一座大厦的腰腹位置，有一整层的空间，属于少数的“个人租赁”房源。 纪川四下寻找，没发现成赞的踪影，于是点开手环通讯，播打了昨天刚记下的号码。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出一阵杀猪般的尖叫。 纪川惊出一声冷汗，以为成赞出事，却听那头又传来成赞的声音：“川爸爸你怎么做到的！” 纪川无语了半天，原来这家伙是体验了改装后的车辆性能，激动上头。 “快到饭点了，你先回来再说。” 纪川挂断电话，转进厨房忙活。 他虽然辞工辍学，但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技术上的研究。 昨天花了一夜给成赞改装车辆，几乎用上了他这些年积累的大半技术成果。 一方面算是对成赞赞助养老院的回报，另一方面也是作为赞助计划的一部分。 成赞要向公司拿钱，履行十年的赞助合约并不容易，而这就是纪川给他提供的方案。 成赞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见面就问：“你怎么做到的？我们公司一整个ai项目组的团队都搞不定，你怎么搞定的？” “特斯拉的‘空间驱动器’和‘反电磁场推进系统’是世界难题，已经卡了几百年，是不是被你搞出来了？” “我这车已经集成市面上所有能用到的最先进技术，根本进无可进，你是怎么让它的性能又翻了一倍？你是外星人？” “你肯定是外星人藏在地球的卧底，快说你有什么目的？” 成赞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而纪川只是简洁回应：“你满意就好。” 看着纪川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成赞都快急疯了。 “先吃饭，边吃边聊。”纪川招呼一声，当先朝厨房走去。 成赞无可奈何，也只能紧随其后。 成赞的话里包含两个点，一是ai系统的智能突破，二是反重力引擎的动力突破。 前者是超脑科技的核心业务之一，而后者虽然与超脑科技无关，却是划时代的科学成就。 甲壳虫系列浮空车是神风集团旗下的一个主打品牌，硬件方面集成了航天级的反重力引擎技术，软件方面则与超脑科技合作，搭载了他们最新一代的ai系统。 目前的反重力引擎技术并不完善，起到的作用只是让车辆克服重力，做到“身轻如燕”，而车辆的实际运动还是依靠空气动力学。 但是纪川改造后的甲壳虫，性能直接翻了一倍，感官上似乎已经突破了反重力引擎的技术瓶颈，能够提供实际的运动支持。 “空间驱动器”和“反电磁场推进系统”是早在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就被一位天才科学家尼古拉·特斯拉提出的新型飞行技术构想。 据说当时已经有了完整的设计蓝图，但因为政治原因，最终没能问世。 有后世科学家猜测，其原理是利用电磁产生的特殊作用力，借助星际空间中无处不在的“引力波”实现高速飞行。 该技术若能实现，就能掌握宇宙空间中可以无限使用的“自由能源”，让人类的星际旅行梦向前迈出一大步。 “没你想的那么玄幻，我只是通过算法将反重力引擎和动力引擎做了协同优化，再配合ai助手的辅助控制，把两个引擎的能效提升到最大。” “这种方式会在一定程度上缩短两个引擎的使用寿命，不过你成大老板不差钱，换个引擎或者换个车都很容易，这点影响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饭桌上，纪川否定了成赞的猜测。 成赞听到纪川的解释，心情平复许多，但紧跟着又追问：“反重力引擎和动力引擎做协同优化，那也是个大工程，你怎么一晚上就搞定了？” 纪川道：“算法设计我早就做好了，只是移植到你车上还需要调试。不过我升级了你的ai助手，在你驾驶的过程中会自动完成调试任务。” 成赞又问：“ai系统怎么变化这么大？我感觉完全和真人一样，一点破绽都没有。” “我刚才看了下，你的ai模型好像没有依赖云端指令集和数据魔方？我们公司的ai团队一直想突破这个瓶颈，但一直没有进展，你怎么做到的？” 纪川简单吐出两个字：“底蕴。” 成赞以为纪川在耍宝，却听纪川又道：“不是我的底蕴，是老年人的底蕴。” “目前的ai模型都是在指定的应用场景中，用预设的学习算法持续迭代，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囊括其中，以此增加算法的‘智慧’。” “我这个ai模型也不例外，只是在此基础上找了大量老年人来做图灵测试，再根据收集的反馈数据做了二级算法优化。” “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是一座宝藏，他们用一生积累的智慧，对社会和自然的认知，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对生与死的感悟，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有价值。” 纪川向成赞阐述了自己的经验和观点。 把老年人作为ai大数据收集的一个特殊群体，不仅能尝试突破现阶段的ai技术瓶颈，还能以这种方式提升老年人群体的劳动价值。 养老院赞助只是一个引子，更重要的是探索和开发老年人群体的“底蕴”。 先在荣城做试点，如果思路可行，再全面推广。 成赞啧啧称奇，这个方案既解决了养老院的资源分配问题，又在ai领域的技术瓶颈上打开了新的研究思路，可谓一石二鸟。 刚见到纪川时，成赞还以为纪川失去了进取心，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惊喜。 川爸爸果然还是那个川爸爸！ 第10章 小川子是凭实力单身 “纪川，跟我回去！” “不去。” “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别想我，我不搞基。” 成赞软磨硬泡，想把纪川这员大将拉回去，但纪川态度坚决。 “这些技术你拿回去别说是我搞的，我不想被人骚扰。” “那我怎么说？” “就说是你自己搞的啊，正好可以稳定下你这个副总的位置，有问题你可以随时找我。” 这些技术的价值完全可以单独立项，能撑起一条全新的产品线，而纪川却是毫不在乎，就这么扔给了成赞。 成赞也不矫情，直接道：“行，等我升任公司执行副总，技术总监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纪川摇头，开玩笑道：“不要给我留，我只想做幕后大佬。” 成赞无奈：“你这家伙！” 他吃下餐盘里最后一口食物，筷子一扔，像是故意发泄情绪般道：“你每天就吃这个？” 纪川一本正经道：“这可是为了招待你专门做的，我平时都吃学校食堂，都是合成食物，口感更差。” 成赞摇头：“你还真是个怪人，换我肯定受不了。偶尔体验下还挺新鲜，要每天吃这些不如死了算了。” 纪川摩挲着下巴，作学者状：“饮食者，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存天理灭人欲，古圣贤之道也。” 成赞白眼：“你这是中了什么邪？” 纪川笑道：“我最近在研究古人的儒学智慧，是卢院长推荐的，感觉还挺不错。” “你和卢院长关系很好？” “当然。卢院长是从孤儿院那边转过去的，算是我爸妈执教生涯的启蒙老师，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午餐后，纪川向成赞详细讲解了甲壳虫改装的技术细节，相关资料也都给他拷贝了一份。 作为同样是技术出身的成赞，自然一点就透，然后不停称赞。 有了这些东西，他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跑。 交接完后，成赞就准备离开，顺便把纪川送去孤儿院的教室。 临走前，纪川从库房里抬出一箱东西放到车上。 成赞好奇询问：“这是什么？” 纪川神秘一笑：“这是让孩子们专心听课的秘诀。” 甲壳虫缓缓升空，脱离建筑物后瞬间加速，车身拔高，从楼海内冲天而起。 现在是午时，该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但此刻的天色却比往常暗淡许多。 纪川抬眼看去，只见天际尽头正有一大片黑云往这边压过来，下方远处的小半个城市已经被阴影笼罩。 “要变天了，你要不晚几天再走？”纪川提议。 这个时代的任何一场天象变化都不简单，天空尤其危险。 成赞摇头：“不了，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正好检验下这车的性能，我对你有信心。” 纪川也不勉强，只是又叮嘱了一句：“待会儿别往乌云里面闯，从另一边绕着走。” “知道了知道了，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甲壳虫在孤儿院顶楼降落，成赞也跟着纪川一起下车。 纪川疑惑：“你干什么？” 成赞道：“我去和火柴棍院长打声招呼。” 纪川也没拦他，两人一同从天台下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时，成赞却把纪川拦在了外面，独自一人进入办公室，还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纪川摩挲着下巴，摇头轻笑，已经猜到了这家伙要干什么。 待成赞出来，纪川就问：“捐了多少？” 成赞哑然：“被你猜到了！” 纪川笑道：“成大老板心思单纯很容易猜啊，除了散财炫富你还能干啥？快说捐了多少？” 成赞道：“不多，每年一百万，给孩子们吃点好的。” 纪川微微惊讶：“你以后还吃得起饭吗？” 成赞道：“勒紧裤腰带嘛，向你学习，反正我在公司里挣钱容易。” 纪川点头：“你确实也该好好减肥了。” “那我就先走啦。”成赞伸手搭上纪川肩头：“等忙过这阵子，我可能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纪川惊讶：“就你这卖相也能被人看上？是谁这么眼瞎？” 成赞锤他一拳：“你才眼瞎！下次再见就是送喜帖来了。” 纪川点头：“下次把弟妹一起带上。” 成赞道：“你应该叫嫂子。” 纪川反驳：“刚才是谁叫我川爸爸呢？我应该叫儿媳妇。” 两人斗嘴时，一个年轻女孩从廊道另一头的办公室出来，看见纪川就一路小跑过来。 “川哥，你今天怎么没去食堂？我给你留了饭。”说着她把手里捧着的饭盒双手递上。 纪川没有接，而是道：“我吃过饭了。” “喔。”女孩一脸失望，但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旁边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 胡校长满脸堆笑，一把抢过饭盒：“正好我还没吃，小熊老师，不介意给我吃？” 小熊老师明显不情愿，但还是道：“饭盒是我的，你吃完了记得洗干净还我。” “一定一定。”胡说乐呵呵的抱着饭盒缩回身子，然后“嘭”一声关上房门。 “行了你上课去，我陪朋友聊会儿。”纪川开口赶人。 小熊老师一脸幽怨地转身离开。 待她走得远了，纪川才向成赞解释：“她叫熊宇涵，是我爸妈以前的学生，毕业后就留在这里当老师。从我回来就开始缠着我，烦都烦死了。” 成赞在一旁早就看直了眼，听到纪川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姑娘挺好的啊，眉清目秀的还这么有心，你脑袋进水了这都看不上人家？” 办公室的门忽然又打开来，胡校长捧着饭盒探出身子道：“小川子是凭实力单身，咱们孤儿院就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说着他夹起饭盒里的煎蛋：“这次竟然还有煎蛋，就算只是最便宜的合成蛋，起码也得一毛钱一个？真是赚到了！” 他用筷子轻轻翻动着饭盒里的食物：“你看这码得整整齐齐的，午餐肉、海鲜丸子、红烧豆腐、醋溜白菜，咱食堂可没这些东西，真是用心良苦啊。” 纪川一巴掌按在胡校长脑门上，又把他摁了回去，然后拉上门。 他扭头看向成赞：“你还不走？” 成赞继续念叨：“我觉得那小姑娘不错啊！” “不错那你把她收了？” “我倒是想，但我已经有对象了啊，身为好兄弟咱不能眼睁睁看你一个人单着。” 纪川推着成赞臃肿的身躯往天台上赶，成赞不厌其烦地不停唠叨。 “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都一个人过？” “等以后我孩子会打酱油了，咱哥俩再聚到一起，没有共同话题怎么办？” “……” 第11章 这场暴风雨被低估了 纪川送走成赞后，重新戴上了那副黑框眼镜，又变回了那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继续开展教学工作。 课堂上，许多孩子心不在焉，就连纪川提问时，举手也不像平时那么积极。 纪川纳闷，成赞刚给学校捐了款，说要改善孩子们的伙食，这帮小兔崽子就开始不听话了？ 难道消息传得这么快？老爸传下来的“秘诀”要失灵了吗？ “王小球。”纪川点了一个孩子的名：“上课开小差，回答问题不积极，你不想吃牛肉干啦？” 王小球站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一脸愁容道：“老师，这场雨会不会下很久？马上就是卢奶奶生日了，我和小伙伴们约好了要去给卢奶奶过生日的，会不会耽误了？” 纪川这才醒悟，原来不是自己的“秘诀”失灵，而是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雨。 孤儿院和养老院有一个共同点，里面的人都失去了所有亲人。 纪川联合胡校长和卢院长，在两个群体间搞了个“认亲”活动，把老人和孩子以“认亲”的方式组合成新的“家庭”，这样彼此的心灵都会重新获得依靠。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一年多了。 孤儿院的每个孩子在养老院都有一个新的“亲人”，而亲人间互动的方式，除了定期的“省亲”活动外，就是给他们过生日。 卢院长是从孤儿院这边转过去的，孩子们对她十分爱戴，把她认作共同的“亲人”，每年的生日格外热闹。 按照以往的经验，荣城在气象变化时都会实施交通管制，甚至全城戒严，禁止居民外出。 这场雨来的很不是时候，还有两天就是卢院长的生日，可能会耽误到孩子们给卢院长过生日。 纪川想了想，示意王小球坐下，然后向所有人道：“放心，不管这雨下的多大，老师保证一定让你们能给卢奶奶过上生日。” 众孩子欢呼，终于沉下心来认真听讲。 …… “荣城迎来了今年最大的一场暴风雨。根据气象局发布的最新消息，暴雨等级评估为六级，风力等级评估为四级，预计未来24小时内降水量将超过600毫米。” “相关部门已启动灾难防控一级预案，即刻起荣城将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城市公交系统预计在2小时后全面停运，城际交通站将采取限流措施。请市民们尽快回家，无特殊情况禁止外出，感谢您的配合。” “城市消防队已全面部署，水利、电力、交通及城建相关单位已进入24小时待命状态，由灾难防控中心统一调度，市民们如遇险情可拨打热线电话求助。” 新闻播报传递到城市的各个角落，个人手环、家庭电视、车载收音机、社区广播、互联网频道等等，所有通讯设备都统一插播了灾难防控通知。 黑云很快覆盖了整个城市，将白天化作黑夜。 黑暗的天空拉出一条条粗大的闪电，隆隆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惊起一道炸响，仿佛天崩地裂。 瓢泼的雨声、滚滚雷声、惊雷炸响声，混杂着扩音器里的新闻播报声，将整个城市笼罩上浓重的压抑和紧张气氛。 纪川的一节课还没上完，就被持续的惊雷声打断。 供电设备因强烈的电涌冲击而损坏，失去能源供应的照明系统随即停摆，整个孤儿院都陷入黑暗。 黑暗中响起了孩子的哭声，哭声在孩子群中蔓延，很快连成一片，与频频炸响的惊雷和闪电彼此呼应，相互较劲，越挫越勇，一浪高过一浪。 纪川打着手电，招呼孩子们往下层的生活区转移。 廊道上很快就挤满了人，老师们全部出动，有维护秩序的，有安抚孩子的，有引导人群移动的，看似混乱却乱中有序。 纪川在人群中遇上了年轻的小熊老师，通过闪电带来的短暂照明，能看到后者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 每当惊雷炸响，那单薄的身影都会在黑暗中微微颤抖。 纪川忽然醒觉，熊宇涵的父母也是在一次暴雨中逝去，是纪川的父亲救下她，然后把她收进了孤儿院。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必然充斥着悲伤和恐惧。 纪川扭头看向廊道外那个雾蒙蒙的世界，心中同样涌起了异样的情绪。 不过他和熊宇涵不同，他的内心没有恐惧，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他特别喜欢暴风雨天气。 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 在这风雨中的某个角落，似乎正有一对父母还在等待着自己去救援。 每当惊雷炸响，他体内的血液就如沸水般被引爆。 如果不是极力克制，他会在第一时间如疯子般冲入雨幕中。 他的精神有些异于常人，不过在过去十年间已经逐渐学会了克制。 类似纪川、熊宇涵这样的人有很多，他们都是时代的牺牲品。 纪川贴近熊宇涵身侧，伸手轻拍她的后背，然后揽住她的肩头，继续招呼孩子们往下方的生活区转移。 一路上有惊无险，孩子们全部顺利回到生活区。 生活区内同样漆黑一片，但封闭的门窗隔绝了震天雷响，孩子们在老师们的安抚下逐渐止住哭声，场面得到控制。 黑暗中燃起一根根蜡烛，照亮了孩子们稚嫩的脸蛋。 昏黄的烛火如有生命般闪烁跳跃，给这压抑的世界染上一抹温馨和灵动的色彩。 有孩子借着烛光扮起鬼脸，惹出一阵哄笑声。 几个年轻老师把双手凑近烛火，做出各种手势，烛光在墙面上投射出各种有趣的图案，引来许多孩子的围观。 孩子们就是这样，前一刻还哭声震天，下一刻就会被有趣的事情吸引，完全忘记烦恼。 纪川等了一会儿，见迟迟没有恢复照明，就打着手电前往排查电路故障。 熊宇涵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经过一番排查，纪川发现了烧毁的稳压器，并从库房找到个备用的换上。 电力系统恢复运转，孤儿院恢复照明，而纪川却皱起眉头。 他摆弄着手中的物件：“不对劲，这稳压器我去年修过一次，我还特意调高了它的负载电压阈值，不应该烧成这样。” 熊宇涵道：“会不会是零件老化？” 纪川摇头，思索片刻后得出结论：“气象等级评估有问题，这场暴风雨被低估了。” 第12章 纪川是个大坏蛋 西城十二区，荣城综合养老院。 附近几条街道上的垃圾已经被雨水冲刷一空，取而代之的是能漫过小腿深的积水。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积水的深度还在快速增长。 负责安保工作的陈大爷很快发现了情况，第一时间向卢院长汇报。 “卢院长，外面又开始积水了，而且水位上升很快，我们是不是得联系消防队那边？” 卢院长犹豫了下，才道：“这雨下成这样，城里肯定很多地方都会有问题，我们先想办法自己解决，尽量不给他们添乱。” 陈大爷沉默片刻，点头道：“行，那我马上组织人手出去看下。” 其实卢院长的意思，陈大爷心知肚明。 不想添麻烦只是委婉的措辞，真正的原因是，消防队是按照价值优先原则提供响应，而养老院的优先级排在末位，仅次于监狱。 之前也有过好几次养老院向消防队的求助，但都没有得到响应，所以就没必要再去碰钉子。 陈大爷很快组织起一队人手，穿戴好防水服，分成几组人去往街道上几个固定的位置，检查排水口堵塞情况。 一组人在经过一个街道口时，其中一人忽然身子一颤，然后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旁边几人蹲下身子想将他扶起，但手刚伸进积水内，又有两人无声倒下。 剩下的人惊慌后退，其中一人豁然醒悟，大声提醒：“这水里有漏电！大家小心，不要接触到水，都往后退！” “我们都穿着防水服，怎么还会触电？” “防水服用太久了有破损，身体接触到水就会触电，大家都退远些，联系老陈想办法。” “我们去找几根长木棍，把他们几个捞过来。” 几人迅速行动，一人用对讲机联系陈大爷，把这边的情况简要说明，另外几人四处寻找能用的工具。 可惜雨势太大，没等他们找到合适的工具，倒下的三人已经没了踪影。 陈大爷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反馈给卢院长，然后召集外面的人全都退回了养老院。 卢院长尝试联系消防队求援，可惜答复结果和预想的一样：“人手不足”。 …… 纪川向灾难防控中心反馈了气象评估意见，然后正准备打电话给卢院长要她提高警惕，就接到卢院长的来电。 “卢院长，我正想找你呢。气象评估有误，这场暴雨比公告里说的大很多，你们那边地势低，要注意检查排水……” “纪川，养老院这边出事了……” 纪川话没说完，就被卢院长的声音打断，然后他就沉默着聆听卢院长的声音，好半饷后才回道：“别担心，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后，纪川在手环上按了几下，手环荧幕出现“导航位置确认，呼叫成功”的字样。 直线距离一公里外，纪川租住的那一整层空间内，车库闸门在嗡鸣声中向两边拉开，一辆火红色浮空车迅速冲出楼厦，投入天空。 纪川走出室内，来到建筑外侧的廊道，仰头看着天空。 透过黑沉沉的雨幕，能看到滚滚雷云依旧翻腾不止，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他深深呼吸，再次拨通了灾难防控中心的电话。 熊宇涵虽然惧怕雷声，但也跟了出来，就听到纪川朝电话里喊道：“养老院那边的积水快淹到二层楼了！” “我知道你们有价值优先级原则，但我的几个学生被困在那边，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你们总不能不管？” “我骗你干啥？孤儿院和养老院搞了个认亲活动，去年就开始了，两边经常有走动。” “可以去核查，但是你们最好快点，事情我已经报给你们了，如果耽误太久孩子们出了事情你们要负全责。” “对，对，没错，那就拜托你们了。” “好的，谢谢，我也会马上过去，我们在那边会合。” 挂掉电话，纪川走进孩子们聚集的厅堂，四下扫了一眼，向孩子们道：“这场雨不知道会下多久，你们不是要给卢奶奶过生日吗？我现在带你们过去，这次可以多玩几天。” “好耶！”孩子们欢呼。 “我的车坐不下太多人，这次先去几个，其他人等下一趟。” 纪川说着，在人群中点出几个孩子，给他们穿上雨衣，带着他们往外走。 熊宇涵也穿上雨衣，跟着纪川和几个孩子一起往外走。 纪川拦住她道：“我去那边是有事情要办，你不用跟着，这里更安全。” 熊宇涵坚持道：“我可以帮你照顾孩子。” 纪川想了想，也没再阻拦。 当几人抵达楼顶的停机坪时，正好见到那辆火红色浮空车缓缓降落。 车身整体呈流线型，类似于旧时代的跑车，但整体更圆润，且要大上两号。 在闪电的映照下，火红色车身耀出璀璨光华，像黑暗中闪烁的红宝石。 这辆车是纪川用作技术实践的载体，几乎承载了他所有的智慧结晶。 纪川招呼众人上车，随后红宝石再次升空，朝着养老院的位置呼啸而去。 “小红，检测环境情况。” “卫星信号已丢失，广域网信号干扰程度70，局域网信号干扰程度20，空轨交通系统电子标记识别率90，物理环境识别率40，综合路况识别率80。” “切换手动驾驶。” “拒绝，通过大数据分析，当前环境采用自动驾驶的安全性更高。” “那是针对普通人的数据，对我无效，切换手动驾驶。” “拒绝，根据历史飞行数据对比，手动驾驶的危险系数比自动驾驶高5。” 小红是这辆车的车载ai助手，声音被纪川设置成机械式的语调，但性格却不像声音那样死板，还和纪川唱反调。 “现在没空跟你扯，我赶时间。” 纪川又回了一句，直接伸手扳动前方的一个控制开关，强制切换手动驾驶模式。 “纪川是个大坏蛋，纪川是个大坏蛋……” 机械式的电子音不断重复，把车内几人都逗笑了。 纪川不再理会，转头对车内几人提醒道：“都坐稳了啊，老师带你们体验超级过山车。” 话音未落，红宝石骤然加速，化作一道红色流光窜入黑暗。 黑暗中由近及远，拉出一连串尖叫。 第13章 空中楼阁 当红宝石在养老院十楼的停车场落定，车内的几个孩子已经哭成一片。 车门打开，孩子们争先恐后下车，熊宇涵更是趴在一旁吐了半天。 吐过一阵后，她又忙着去哄孩子，而纪川就站在一旁看着，脸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这什么人啊，把孩子吓成这样了还笑！” 熊宇涵心里颇有微词，但强忍着没有发作，毕竟是她自己要跟过来的。 待孩子们的哭声渐止，纪川上前仔细打量几人。 熊宇涵要给他们擦眼泪，纪川出声制止：“别擦，就保持这个状态。” “孩子们，待会儿帮老师一个忙。如果有穿制服的叔叔问你们情况，你们就说你们在这里玩躲猫猫，然后打雷下雨，你们被吓得跑到上层来，但还有小伙伴没找到。” “千万不要露馅喔，这事情做好了，每人一包牛肉干。没错，不是每人一块，是每人一包。” 几个孩子听到奖励，一个个双眼冒光，咧开嘴就要笑。 纪川马上道：“不许笑，保持严肃，保持悲伤，再多挤些眼泪出来。” 一旁的熊宇涵终于忍无可忍，反驳道：“你怎么能教孩子撒谎？这样不对！” 她朝孩子们喊道：“王小球，你们几个过来，别听他的！” 几个孩子看了看熊宇涵，又看了看纪川，不知道该听谁的。 纪川大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拍在熊宇涵屁股上：“死丫头！翅膀硬了是？” 他又转头对孩子们道：“你们记住，撒谎是不对，但为了做好事撒谎就叫做情有可原，是可以原谅的。” “现在卢奶奶他们有困难需要帮助，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们得到帮助，所以我们是在做好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孩子们异口同声回答。 熊宇涵涨红了脸，瞪大眼睛一声不吭。 自从她父母去世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打她。 当年她在洪水中被纪川的父亲救下，送进孤儿院，受到纪川父亲的许多照顾，也很早就认识纪川。 虽然两人没有太多交流，但纪川学习成绩优异，一直是她眼中的奋斗榜样，是她最崇拜的大哥哥。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少女时期的崇拜逐渐转化成某种特殊的情愫。 她一直想和纪川拉近距离，但后者一直态度冷漠。 现在忽然遭了这么一下，她的内心羞愤交加，却又不好发作，憋了半天后，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纪川眼睛一亮，点头赞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状态，保持住，待会儿消防队的人来了记得我刚才的话。” “你们都是担心失踪的孩子才会哭成这样，要共情，这样消防队才会尽心尽力帮助卢奶奶。” 纪川和几人强调一阵后，带着几人找到卢院长，又简单说了自己请动消防队的说辞。 没多久，消防队的人赶到，卢院长也向众人说明了当前情况。 此时积水已经淹过两层楼高，部分楼栋出现漏水，下层的住户已经紧急安排往上层撤离。 这片区域地势较低，积水最高的一次整整漫过了七层楼高。 不过也正是因此，这片区域的建筑从一到十层都做了严密的防水措施。 只是年久失修，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人员撤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老旧楼栋的电梯经常出现故障，根据安全手册，紧急撤离只能走楼梯，而这里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行动起来十分不便。 而且还有部分人不愿听从安排，宁可呆在屋里担惊受怕，也不愿爬几层楼把自己累个半死。 现在还只是两层的居民，如果水位继续上升，三层及以上的居民也需要配合撤离，越往后工作越难开展。 “叔叔，你们快救小龙他们，他们肯定还在下面！” 王小球拽着消防队队长秦升的大腿，泪眼汪汪的哀求，那演技让一旁的纪川咋舌。 这小家伙，绝对配得上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按照纪川编造的说法，失踪的孩子有十二个，很可能还分散在下层的某些角落，找起来很麻烦，只能想办法先解决这里的淹水问题。 秦升虽有怀疑，但没有深究，迅速展开抢险行动。 待消防队众人开始行动后，纪川驾驶浮空车往孤儿院折返。 为配合之前的说辞，他必须再拉十二个孩子过来，车内空间有限，他必须再跑两趟。 一路上，纪川见到好几个事故现场，甚至有一处一整栋楼都陷入黑暗，应该是核心电路系统故障，算是比较大的险情。 百层高的大厦，容纳居民数万人，里面的供水、排水、通风、家电、网络、消防等等生活和安全所需都要依靠能源供应。 整栋楼的核心电路系统故障，拖久了很可能会酿成灾难性的后果。 是否该去查看情况，尽一份力？ 红宝石浮空车速度放缓，但没有持续太久，就再次加速，朝着孤儿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厦周围已经有几队联合抢险的救援浮空车围拢过来，城市的灾难防控中心并不是摆设。 这里的情况只是城市一角的缩影，纪川不可能顾及到所有险情。 他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保护好心中重要的人。 暴风雨中，城市许多地方发生险情，灾难防控中心的电话很快被打爆，救援人员已全面出动。 这座庞大的城市，仿佛就要因为一场寻常的天象而瓦解。 虽说气象评估有偏差，但即便没有偏差，这座老旧的城市也很难做到毫发无损。 荣城的建筑普遍超过100层，按照3米的标准层高计算，整体高度超过300米。 这样的城市，都是在二十二世纪的人口竞争时遗留下的历史产物，因建筑老化后改造困难，早已被上流社会舍弃。 在城市、社会、产业三项分级的管理改革后，被用作低等级公民的生活场所，算是一种废物利用。 因为人口高度密集，即便有立面交通系统的支撑，日常生活也很不方便，尤其是面对天灾时的风险抵抗能力极差。 每一次气象变化，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当暴雨来临时，天空化作生命禁区，老旧的城市经受洗礼，将孱弱的生命淘汰。 所有人类引以为傲的科技力量，在大自然的生态系统面前就如空中楼阁，随时可能坍塌。 第14章 从现在开始，你们听我指挥。 荣城东边一百公里外的云层深处，一辆臃肿的宝蓝色浮空车在雷云中打转。 没错，这就是成赞的那辆甲壳虫。 这片雷云范围太大，且正好拦在成赞返回安市的方向。 成赞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检验改造后的甲壳虫性能，最终还是没有听从纪川的劝告，想要横穿雷云，结果闯进了一道龙卷风的漩涡中心。 若非改造后的甲壳虫性能翻番，他恐怕早已车毁人亡。 这片区域充斥着混乱的磁场，浮空车的车载雷达几乎完全失灵，分不清东南西北，成赞只能在漩涡中勉强维持车身的稳定，不敢贸然突围。 此时此刻，成赞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都已经晋升副总了，怎么还这么冒失！ 如果就这样死掉，这辈子就亏大发了！ 媳妇儿还没过门，儿子也还没有出生…… 不行，我不能死！ 他已经被困在漩涡中心一个多小时，因为雷达失灵、通讯阻断，他不能自救，也无法寻求外界的救援，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升级后的ai助手吵架。 “宝宝，你以后再也不是宝宝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ai助手：“我早让你切换自动驾驶，你非要手动驾驶，自己操作失误还要赖我身上，你以为自己是川爸爸吗？你比川爸爸差远了。” 成赞：“我和你川爸爸飙车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给我放尊重点！” ai助手：“不好意思，人工智能没有娘胎，我的程序版本孵化于超脑科技的第四代ai框架，理论上已经存在了超过一百年，理论上我和你爷爷是同辈。” 成赞：“我靠，这谁教出来的东西骂人还不带脏！” ai助手：“根据最新版汉语大词典收录的词组释义，‘东西’泛指各种有形的、可触摸的物体，我只是一段无形的程序代码，我不是东西，你才是东西。” 成赞：“我不是东西，不对，我是东西，也不对，哎你这，气死我了！” …… 纪川来回两趟孤儿院，又拉过来十二个孩子，和他们对好“口供”，让他们躲到另一个房间，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出来。 熊宇涵冷不丁来了一句：“骗人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纪川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熊宇涵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这丫头脑袋锈掉了？ 他盯着熊宇涵仔细看了一会儿，但没有发现异常。 “如果只想骗一次，当然不用那么认真，但以后再有问题怎么办？你想当‘狼来了’里面那个傻孩子，我可不想。” 熊宇涵白他一眼，没再接话。 纪川更加诧异，这丫头竟然给自己白眼，难道是被雷声吓出毛病了？ 他却不知，之前的那一巴掌，给熊宇涵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连带着她整个对纪川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原本那个“奋斗榜样”、“大哥哥”的形象荡然无存，熊宇涵从“迷妹”开始向“黑粉”转化。 “你吃错药了？” “要你管！” 纪川大讶，发生了什么？自己竟然被怼了？ 他正要继续言语试探，卢院长忽然找了过来。 “小川，外面的积水已经淹到四层楼高，消防队一直没有消息传回，不知道他们处理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广播里说有一道龙卷风进城了，我们的位置正好在它的移动轨迹上，还有不到30分钟就会接近这里，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卢院长说着递过来一张电子地图，上面标注了龙卷风的模拟轨迹和各项数据指标。 风力显示为六级，比之前评估的四级高了两级。 直径12公里，最大风速100米每秒，移动速度60至70公里每小时。 纪川简单扫了一眼，把地图递还给卢院长：“我出去看看。” 纪川来到外面的露台查看，只见楼栋之间已被积水完全覆盖，瓢泼的大雨在水面激起密集的水花，却不见消防队的踪影。 积水已经淹过四层楼高，消防队要疏通排水系统，必然要水下作业，但连带着整个消防车都潜入水中，就有些不正常了。 纪川没有考虑太久，返身钻进红宝石浮空车内，驾驶着红宝石潜入水中。 红宝石如游鱼般在水下街道穿梭，很快找到了消防车的踪影。 “小红，开启通讯广播，发送通讯请求。” “检测到强电场干扰，通讯雷达广播率1，目标通讯可能无法建立。” 纪川恍然，难怪消防车要潜入水中，因为无线电通讯失灵，消防车要配合消防员实施水下作业，只能采取近距离的有线通讯。 纪川控制红宝石往消防车靠近，以车灯闪烁的方式提示对方开启通讯桥接。 两车各自延伸出一条拇指粗的电缆，在水中咬合连接，通讯频道终于开启。 “编号312消防队，我是队长秦升。” “我是纪川。” “你怎么下来了？这车不错。” “谢谢，我来给你们传个消息，广播通知有龙卷风靠近，我们就在它的移动路线上，预计20分钟后抵达，你们的动作要加快了。” “这么快？时间根本不够，有没有风力数据？” “风力六级，进城后应该会有一定程度的削弱，但破坏力还是不小。虽然不至于把消防车吹走，但肯定能把人送上天。” “我知道了。” 简单的交流，纪川传达了龙卷风靠近的消息，而秦升判断疏通作业的困难程度后，却打起了退堂鼓。 “各队员请注意，各队员请注意，出现紧急情况，疏通任务取消，请立即返回车内，我们将在十分钟后撤离。” 秦升在通讯频道里向队员们喊话，纪川听得一阵火大。 他传递消息可不是为了让这些家伙撤离，一旦疏通作业停止，养老院就失去了最后的保障。 他刚才出来的时候，听到负责安保的陈大爷向卢院长汇报情况，已经有好几个地方出现渗水现象，情况不容乐观。 纪川争辩：“还有20分钟时间，疏通排水系统足够了，为什么现在撤离？” 秦升回应：“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你一个外行人说了也不明白。” “什么情况？有多复杂？” 纪川追问，但秦升却不再理会，继续招呼队员们准备撤离。 纪川深吸口气，点开手环把自己的身份信息传送给秦升。 “南亚陆抗联，原26支队中队长，在编转预备役，上尉纪川，根据灾难防控应急条例，正式接管本次抢险任务。” “从现在开始，你们听我指挥。” 第15章 快叫救护车！ 秦升对着纪川传递过来的身份信息仔细确认，差点惊掉了下巴。 南亚陆抗联，那可是全球抗灾工作的最前线，应对的都是能写入历史的重大灾情，与普通城市里的消防工作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这可是真正的大佬，即使转预备役，也不是任何一个三级城市的普通消防队队长能比的。 而且还是上尉军衔。 整个荣城6000万人口中，除市长外恐怕很难再找出一个同等级的存在。 而市长属于政务系统的编制，相对来说比军务系统的编制份量要弱上半筹。 也就是说，纪川的身份地位比荣城市长还要高出一线。 哦不对，纪川是预备役，评级要按照低一级来算，身份还是比不上市长的。 扯蛋，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也是大佬啊！ 秦升的内心经历了剧烈震荡，怀着坎坷的心情让出指挥权。 纪川简洁下令：“汇报当前情况。” 秦升赶忙道：“这片区域的排水系统配有大功率抽水泵，目前抽水泵还在工作，但三个主要的排水通道都塞住了。而且积水太深，管道内的压力很大，疏通起来很困难。” “我们考虑的方案是先关掉抽水泵，再用疏通螺栓把堵塞物吸走。但这附近有大面积的漏电情况，电流强度很大，干扰了抽水泵的控制开关，而且也会影响疏通螺栓的运转。” “所以要先解决漏电问题，才能开展疏通作业。但漏电面积很大，排查需耗时很久，不可能在20分钟内完成，所以我才会做出放弃疏通作业、尽快撤离的决定。” 秦升认真汇报，一方面是担心大佬追究，努力为自己之前的决策辩解，另一方面也抱着看戏的心理，想看看这忽然冒出来的家伙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会如何反应。 纪川的回应也很直接，亲自揽下了最棘手的问题：“漏电排查的事情交给我，你们马上准备疏通作业，在排水通道口待命，另外再分一组人随我去处理漏电问题。” 秦升很快着手安排，消防队的二十人被分成了五个小组。 三个小组分别负责三个排水通道的疏通，一组随纪川处理漏电问题，最后一组居中调度。 秦升好奇纪川会如何排查漏电位置，便加入到跟随纪川的一组。 红宝石和消防车一前一后冲出水面，在半空悬停。 通讯恢复后，纪川通过网络联系灾难防控中心，获取了一系列数据，输入ai系统。 “任务编号1428排水渠疏通响应，添加前置任务1521漏电事故响应，关联任务1421麓景大厦停电事故响应。” “精度坐标数据载入……” “输电网络数据载入……” “主干电缆路径提取……” “电压负载数据分析……” “目标区域锁定。” 当车载ai助手的播报声结束，红宝石带头往街区的一角冲去，消防车紧随其后。 在听秦升汇报的时候，纪川就联想到漏电事故很可能与之前那个整栋大楼断电的情况相关。 他向电力公司获取了电网分布数据，通过ai助手分析，很快就精准定位到漏电位置。 秦升和几个队员现场确认了漏电位置，都对纪川的表现惊为天人。 “您是怎么做到的？” “城市的运转是个庞大而复杂的体系，消防工作不能只考虑单一的事故，要从整体的角度看待问题，许多事故之间是有关联性的。当然，这也需要一些经验积累。” 纪川脸上再次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隔着通讯器秦升无法看到。 纪川在秦升心中的形象再次拔高。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慑服于双方的地位差距，现在就是完全被纪川的能力折服。 定位到了漏电位置，剩下的就是故障排除，然后通知其他小组展开疏通作业。 算算时间，20分钟确实足够。 …… 成赞被困在龙卷风的风眼里，随着龙卷风的移动进入城市上空。 因为车载雷达失灵，而成赞也在惊吓中血压升高，肥胖症发作，整个人晕乎乎的，分不清上下左右，甲壳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降至距离地面数百米的位置。 龙卷风进城后，受城内密集的高楼影响，风力从根部开始减弱。 成赞察觉到变化，提振精神，想要找机会冲出风障。 他看准了一处风障空隙，操作浮空车瞬间提速，朝着空隙径直冲撞过去。 然而在临近空隙前的霎那，空隙中忽然闪出一点微光，意味着前方并非空无一物。 此时再要减速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石火间，成赞猛地一打方向盘，臃肿的甲壳虫擦着一个三角形的尖顶冲出风障。 由于速度太快，撞击的力道很大，三角形尖顶在剧烈的震颤中爆出一串火花。 甲壳虫浮空车也在瞬间失控，打着转儿呈抛物线向下跌落。 下一个瞬间，漆黑的夜空拉出一条粗大的闪电，径直劈在三角形尖塔上。 从高空俯瞰，偌大的荣城在黑暗中撑起一片光影之海，而在某一刻，光海中有一小片区域的亮度骤然增强，然后又迅速暗淡，最后变得漆黑一片。 发电塔的避雷设施损坏，受雷电袭击，整座发电塔在爆发一波强大的电涌后陷入瘫痪，连带着周围的一大片区域也随之停摆。 本就严峻的灾情瞬间又提升了一个量级，不堪负荷的灾难防控系统陷入混乱。 这场并不罕见的暴雨，注定了又将会有许多生命要被淘汰。 无论情况如何恶化，纪川仍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主干电缆漏电的情况极为罕见，再加上大面积积水的情况，处理起来并不容易。 好在有纪川这个技术专家的参与，漏电抢修工作进展顺利。 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天空中忽然掉下来一个臃肿的物体，如深水炸弹般旋转着砸入水中，搅动水流将正在抢修的消防队员掀飞数米远。 纪川惊魂甫定，看向那个砸落的物体，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成赞的那辆甲壳虫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未及多想，纪川赶忙冲上前去查看，果然在驾驶位发现了已经昏迷的成赞。 “快叫救护车！” “来人帮把手，把车门撬开。” …… 第16章 失联名单 三天后，成赞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暴风雨造成的灾害已经过去。 天空依旧阴沉，但已不再是漆黑一片。 绵绵细雨仍在持续，如同尚未处理完的善后工作，牵动着无数人绵密的忧思。 纪川接手的养老院附近积水和漏电问题顺利解决，而且是顶着龙卷风的压力解决的，但城市其他地方的更多险情却没能及时处理。 其中最严重的事故，正是因成赞撞毁发电塔的避雷设施，导致发电塔遭遇雷击，引发强烈电涌，波及发电塔附近数公里范围，进而导致该区域内一系列连带事故发生。 在成赞昏迷期间，灾难防控中心曾打算追究成赞的刑事责任。 但因为成赞的五级公民身份，被移交归属地安市进行诉讼，又因超脑科技的上层运作而息事宁人，把他归为受害者的行列。 纪川向成赞说明了事情的大致情况，然后话锋一转，质问道：“你是不是没听我的话，直接往雷云里钻？” 成赞坐直身体：“哪能啊，我就是按你说的绕着雷云走，但是被一阵大风卷进雷云里，然后雷达失灵分不清方向，最后才掉进风眼里的。” 纪川摩挲着络腮胡：“你确定吗？车载雷达记录的行驶轨迹可不是这样，难道是ai系统升级后出现了故障？要不我给你全拆了。” “别啊！我错了！”成赞赶忙认错，解释道：“公司里一堆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我也是着急嘛，而且那雷云范围太大了，绕开要好久。” 纪川严肃道：“你知道因为你的急性子，荣城死了多少人吗？” 成赞摇头。 纪川长叹一声，给成赞递过去一个液晶板，然后转身出了病房。 成赞不明所以，低头查看液晶板上的内容，面色逐渐变得难看。 液晶板上正是因发电塔受雷击而造成的一系列连带事故的伤亡统计数据，数字触目惊心。 纪川从医院的楼层出来，顿时有一大群早已等候的记者围拢过来，纷纷朝纪川伸出食指。 他们的食指指尖上都套着微型麦克风头，七嘴八舌的向纪川提问。 “纪先生，听说您曾在南亚陆抗联任职，请问您对这次暴风雨造成的灾难有什么看法？” “纪先生，听说您是五等公民，怎么会到荣城这样的三级城市居住？还只在第四孤儿院当个普通教师？” “纪先生，请问您和那位成赞先生是什么关系？有传言说他是发电塔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因为受上层庇护才免遭问责，您对这事情怎么看？” “纪先生……” “纪先生……” 纪川回荣城的两年里一直很低调，却没想到因为这几天的事情终于还是暴露了身份，引来记者们的关注。 他对记者的提问置若罔闻，冷着脸穿越记者群，心里还想着刚才递给成赞的那份伤亡统计。 严格来说，成赞确实只是个受害者，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才成了酿成重大事故的一环，所以纪川并没有怪他。 只是那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实在无法让人轻易忽视。 记者群中有人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本身就是荣城人，你父母也是荣城人，而且也是第四孤儿院的老师，只不过死在了十年前的一场暴雨灾难中。” 纪川终于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喊话者，目光锋锐如刀。 喊话者挤开人群，来到纪川近前，是个身材娇小的女记者。 她长相秀气，戴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说起话来却气势十足。 她继续道：“你回荣城定居是为了缅怀逝去的父母，继承他们的遗志，你一定是个很怀旧的人，你一定很喜欢这座城市，对？” 纪川冷冷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然后继续迈步向前。 记者紧跟在侧，以极快的语速继续道：“荣城人口超过6000万，建筑年龄普遍已经超过100年，最近几年的自然灾害愈演愈烈，而这座城市的抗灾能力却越来越差，你有没有想过要为家乡做点什么？” “近几年因为城市分级和社会分级的改革，阶级矛盾日渐激化，有人说教育公平原则只是少数人为了保障阶级利益使的障眼法，你选择从事教育行业肯定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是否有具体可行的措施？” “现在是地球生态环境最恶劣的时代，也是人类情感缺失最严重的时代。你作为一个拥有社会地位的中上流人士，应该为广大群众发声，呼吁政府重视人权问题、重视道德思想教育……” “关我屁事！” 说话间，纪川已经抵达停车场。 他拉开车门，眼看就要钻进车内，那女记者情急之下伸手拽住车门：“我知道你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我们合作，我用媒体的力量把你打造成城市之星……” “放手！” 纪川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娇小的女记者，简单的两个字却铿锵有力、盛气凌人，女记者下意识的就松了手。 纪川钻进车内，女记者在车门关闭的瞬间，瞅准机会塞进来一张名片。 红宝石缓缓升空，如利箭般冲出大厦。 纪川没来由的心绪有些烦躁，把浮空车切换成自动驾驶模式，然后就开始发呆。 他拿起名片简单看了一眼：裘采灵，明日之星栏目主编。 名片背面附有联系方式和个人社交账号id。 纪川回想着裘采灵刚才的话，几乎每一句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只是经历过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后，纪川清楚的知道，当前社会的所有问题都是过去200多年里积累的顽疾，非个人力量能够化解。 他脑袋里忽然想起那么一句话：“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现在的地球生态系统，已经算是进入了雪崩时期，整个社会都将面临苦难，无人可以幸免。 红宝石在孤儿院楼顶的停机坪降落。 纪川从车里出来时，又戴上了那副黑框眼镜，浑身焕发儒雅随和的气质。 之前因为成赞的事情，他向学校请了三天假，现在准备继续开始教学工作。 在办公区的走廊上，胡校长叫住纪川，给他递过来一份名单。 这是户籍部门整理的失联名单，每次天灾过后，都会有这样一份名单提交给干系人确认。 纪川简单扫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把抢过名单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名单上第一行，赫然写着“熊宇涵”三个字。 再往下看，纪川之前带去养老院的十六个孩子，一个不落的全在上面。 熊宇涵和十六个孩子全部失联了！ 这是怎么回事？ 第17章 我真是该死！ 纪川回忆起三天前的情况。 当成赞意外从天而降后，纪川第一时间把他从车里弄出来，然后开车送他去了医院。 因为耽误了时间，漏电抢修工作受到拖延，众人最后只能硬顶着龙卷风完成任务，期间还损失了两位年轻的消防队员。 纪川回养老院向卢院长打招呼时，熊宇涵找过来，说孩子们闹腾得很，想带孩子们去游乐场。 与养老院临近的楼层就有游乐场，这也是孩子们喜欢过来的原因。 当时纪川的情绪有些暴躁，对熊宇涵吼了几句，然后就匆匆离开。 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纪川以为熊宇涵和孩子们都留在养老院给卢奶奶过生日，结果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们全部在灾难中失联。 想来他们肯定没有听劝，还是去了游乐场。 纪川正思索间，胡校长再次开口：“还有件事情，卢迪卢院长，已经确认死亡。” “什么？！”纪川难以置信。 胡校长道：“这是两天前的事了，我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尸体才刚被发现。我看你一直忙着处理朋友的事情，就没跟你说。” “小熊老师和孩子们也是在那时候就失踪了，我请公安部的人帮忙寻找，但找了两天都没找到，今天才正式认定为失联人口。” “卢院长的尸检报告显示是溺水死亡，推测为失足落水。” “尸体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亡超过20个小时，根据养老院那边人的说法，卢院长的死亡时间和小熊老师他们消失的时间很接近，两者间可能有关联。” “我想请公安部的人立案调查，但他们没有受理。” 灾难中类似的失联人口太多，除非有确凿的依据，能证明失踪情况是非自然原因造成，否则都不会立案调查。 失联不等于死亡，但灾难中的失联，基本上能和死亡画等号，很少有人能被重新找到。 十年前纪川的父母被洪水冲走后，也是先被列入失联名单，然后在两年后才宣布死亡。 熊宇涵和孩子们是纪川带到养老院那边的，纪川无法接受他们就这样永远的消失。 无论如何，至少要尝试寻找一下。 公安部的人请不动，就只能靠自己。 纪川沉默许久，深吸口气，向胡校长道：“校长，我想再请个假。” …… 荣城中心医院。 成赞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面如死灰。 事故伤亡统计报告里那些鲜红的数字，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电话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悠悠回荡，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直到第三次电话声响起，成赞才点开手环接通通讯。 手环投影出一个立体的半身虚拟影像，容貌与成赞有七分相似，正是成赞的父亲成凯旋。 成凯旋仔细打量儿子，关切道：“赞赞，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伤势很严重吗？荣城的医疗水平太差了，我马上安排他们把你转到安市的医院来。” “不要！”成赞打断父亲的声音：“这边医院挺好的，我的身体也没有大碍，很快就可以出院，您不用担心。” 成凯旋叹气道：“我这两天一直忙着接待总部过来的大领导，一直抽不开身。你的事情我都听金秘书说了，还得谢谢你那位朋友帮你张罗，不然这案子真报到安市的司法部门，连带着我们分公司都会惹上不小的麻烦。你那个朋友在旁边吗？我得好好谢谢他。” 成赞心不在焉：“纪川有事情出去了。” 成凯旋盯着儿子又看了一会儿，担心道：“你的身体真没事吗？我怎么看你无精打采的，脸色还这么差？” 成赞道：“我真没事，就是知道有很多人因为我的鲁莽出了意外，心里很不是滋味。公司那边没什么事？我刚升职就耽误了这么久，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成凯旋一瞪眼：“你老爸是公司的执行董事，能有什么影响？你就安心地养好身体，公司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待会儿我让刘管家带两个人过去照顾你。” “不用。”成赞拒绝道：“我一个人挺好的，有纪川陪着我就行，人多了我心烦。” 成凯旋想了想，点头道：“行，那你要保持电话畅通，有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如果联系不上就找金秘书。” “知道了。”成赞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又道：“爸，我想跟你请个假，在这边多休息一段时间。” 成凯旋爽快答应：“没问题，这几年你也够辛苦的，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有纪川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挂断电话后，成赞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都说富二代生活滋润，但成赞的生活却一点也不滋润，甚至因为父亲的严苛要求，他时刻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对外要考虑不能给父亲丢脸，对内则想着不能让父亲看扁，精神长期处于紧绷状态，养成了雷厉风行的急性子。 这一次横穿雷云遇险，也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因事故造成的伤害无法挽回。 成赞没在医院里待太久，很快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当他再次联系上纪川时，从纪川口中得知了卢院长的死讯和熊宇涵等人失联的事情。 纪川声音低沉，显得有些精神恍惚。 “我七岁的时候就认识卢院长，我爸妈一直很尊敬她，我也一直很喜欢她。” “我曾听我爸妈说，卢院长年轻的时候也在二级城市生活，曾经是千万身家的四等公民。” “后来因为一场瘟疫，她的丈夫和孩子全部去世，她才来到荣城定居，在孤儿院职教。” “她这人心肠特别好，总是看不惯孩子们过苦日子，总是给他们买好吃的，买新衣服。” “我爸妈总劝她花钱不要大手大脚，要给自己留点养老钱，但她特别执拗，从来不听劝。” “我爸妈出事以后，我一直把她当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也是因为她，才会继续上大学。” “小熊和卢院长很像。” “她特别心软，只要孩子们一闹腾，任何事情她都会答应。” “这个傻丫头，大雨天的还说要带孩子们去游乐场。” “你知道我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说，你这么没脑子，干脆回炉重造。” “然后她就真的没了。” “我真是该死！” “都是我的错。”成赞的情绪不比纪川好，并且又把罪责归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我出事影响到你的情绪，你就不会对小熊老师发火，小熊老师就不会耍脾气非要带着孩子们去游乐场，他们就不会莫名其妙的失踪……” 第18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段时间，纪川分别去了养老院和游乐场了解情况，又调取了周围一带的监控数据和个人终端的定位数据等等，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熊宇涵和十六个孩子仿佛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般，而这种情况本身，就是一种不合理的表现。 纪川推测他们的失踪也许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但想要追查却毫无头绪。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时间拖得越久，能找到他们的机会就越小。 但是纪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待成赞出院后，两个男人就凑在一起，各自倾诉着自责与感伤。 发泄一阵后，成赞忽然问了一句：“你现在有多少能用的资金？” 纪川不明所以，但还是道：“马上能拿出来的有六七十万，如果多等几天的话应该能凑个一百来万，怎么？” 成赞道：“我想到个办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纪川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成赞点头：“没错，既然我们自己找不到线索，可以发动群众一起寻找。”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小熊老师他们的失踪真是人为造成，肯定会留下痕迹。” “只不过现在的人很多都是我行我素，不愿招惹麻烦。” “但只要利益足够大，总会有人愿意冒险。” 纪川点头赞道：“这办法好！” 不同的出生决定了不同的思维模式，纪川之前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可行的办法，而成赞一来就提出了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富二代不愧是富二代。 想当初成赞和纪川刚认识的时候，他也是用钞能力包下了一整辆公交车，只为赶上安南大学的新生报到时间。 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成赞眼里，这世上没有钞能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钞票不够。 思路已经确定，剩下的就是怎么样来执行。 如何以最快速、高效的方式发布悬赏消息？ 纪川很快想到一个人。 他找出之前那个女记者的名片，按照名片上的通讯号码给对方拨了过去。 通讯接通，纪川手环投射出女记者的半身影像，仍旧是那副柔弱的样子。 “纪川？真的是你！没想到你真会给我打电话！你想通了吗？我知道你帮养老院拉赞助的事情，我们最近成立的慈善基金会需要一个形象大使，你的条件太合适了！” 纪川打断道：“裘采灵，裘记者是？合作的事情我会考虑，但我需要你先帮我一个忙。” 裘采灵兴高采烈道：“你叫我采灵就好啦，不用这么见外。需要帮什么忙？只要不是违反原则的事情你随便说，我保证一定尽心尽力给你办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啦，我们在养老院还见过的……” 纪川再次打断道：“具体的事情我们见面聊，你什么时候有空？越快越好。” “就现在，现在就可以，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不用，你给我位置，我去找你。” 两人很快约定了见面地点，纪川驾车载着成赞一同前往。 在裘采灵的高度配合下，沟通过程十分顺利。 唯一让纪川感觉无奈的是，裘采灵是个超级话痨，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 纪川严重怀疑，如果中途不打断她，她也许可以长篇大论的说上三天三夜。 双方很快确定了行动方案。 裘采灵借助媒体的渠道向全城发布悬赏：谁能提供熊宇涵和十六个孩子中任何一人的有效线索，即可获得10万元现金奖励；如果能帮忙把人安全找回来，则每找到一个人即可获得100万元现金奖励。 满打满算，总奖金额最高可能超过1700万。 这在荣城是从未有过的大事件，几乎第一时间就登上了荣城新闻热搜榜榜首，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喂喂喂，你们看新闻没有？1700万的悬赏任务，就为了找孤儿院的一个老师和几个学生，简直是疯了！” “随便提供个消息就有10万块，六级公民的财富值最低标准就是10万，拿到这笔钱就能进二级城市生活！” “都是噱头，我感觉不靠谱。估计是谁想把那两个人捧红，故意整这么一出，其实都是媒体炒作的套路。” “人家两个五级公民，有必要在荣城这样的三级城市当网红？” “那两人来头都不小，一个曾经在南亚陆抗联当过中队长，现在还是预备役上尉军衔，另一个在超脑科技当副总，据说他老爸就是公司股东。” “有两个分量十足的人赌上身家信誉做背书，应该不可能有假？” “那谁知道？要不你们随便编个假消息报过去试试？反正就算被发现了也不吃亏。” “我有朋友早就这么干了，但消息发过去后就石沉大海，完全没了下文。” “你说的那个朋友该不会就是你？” “啊？哈哈哈哈……” 纪川和成赞为了让悬赏任务有信服力，主动曝光了各自的身份背景，并找了最权威的公证机构做了公证。 虽然仍有许多人对此事持怀疑态度，但还有更多的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来了消息。 短短半天时间，纪川接收到的消息就超过了一千万条。 这些消息有真有假，想靠人力来筛选是不可能的。 纪川做了一个智能筛选的前置程序，通过客观数据分析和智能测谎问答等方式，过滤掉绝大部分无效信息，剩下的再由他和成赞逐一核实。 即便如此，他们要处理的信息量仍旧十分巨大。 成赞把脑袋从虚拟荧幕里拔出来，揉着眼睛叹道：“看来这个办法也不行，信息量太大了，就算真有线索也很可能会被忽略。” 纪川道：“没关系，信息收集只是附带作用，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当然好，但找不到也没事。” “怎么说？”成赞疑惑。 纪川解释：“这次发布悬赏的主要目的是‘打草惊蛇’，只要能造成足够轰动的影响，这个目的就算达到了。” “接下来要注意监控城际交通站，检查出城的大中型车辆。” 成赞更加疑惑：“我们哪有那么多人手去监控交通站？还有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会出城？打草惊蛇是什么鬼？” 纪川笃定道：“不需要人去监控，我已经黑进了交通站的监控网络，有必要的话，可以让任何通行车辆熄火。” 第19章 老大我错了 纪川一早就在交通站做了布局，只是没有更深的想法，只能被动等待。 成赞的悬赏思路给了他新的启发，让他很快就想出一连串的主动出击计划。 纪川把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 “想要悄无声息的掳走十几个人，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完成的，对方肯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团伙。” “既然有组织、有预谋，他们的行动肯定就有明确的目的。” “如果是简单的杀人，然后毁尸灭迹，对这样的组织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剩下的就只有人口买卖。” “这种生意虽然是暴利，但分摊到整个利益链上就不值一提。” “做这种事的人肯定唯利是图，我们以高额悬赏收集情报，他们当中肯定会有人上钩。” “这是我们的第一手牌。” “即使不上钩，也肯定会相互猜忌，出现内部分化。” “而且我们还能通过悬赏金支付的方式，给他们加把火。” “这是我们的第二手牌。” “这样一来，整个荣城都不再安全，他们就必须要考虑转移。” “所以交通站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成赞越听越是惊讶，但面上的疑虑并没有消失。 “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有点担心。”成赞思索着说道：“万一他们就是不上钩，也没打算转移怎么办？” “还有就算他们真要转移，荣城有东南西北四个交通站，每天那么多通行车辆，如果我们发现不了他们怎么办？” “就算发现了，我们要怎么拦下他们？” “就算你能让他们车辆熄火，但是万一呢？万一他们有办法摆脱控制，然后在我们拦住他们之前就跑了怎么办？” “你说交通站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纪川轻轻点头：“所以我们还要有第三手牌，让警方介入。” 成赞道：“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警方不会受理。” 纪川道：“所以我们要演一出戏，给警方提供一些‘证据’。” 就像之前请动消防队一样，给警方演一出“狼来了”的戏码。 …… 荣城某偏僻的仓库内，熊宇涵悠悠醒转。 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线，勉强能分辨出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 王小球等一众孩子就围在熊宇涵周围，全都处于沉睡中。 “一，二，三，四，五，六……” 熊宇涵在心里默数着孩子们的数量，数到“十六”的时候稍微放下心来，但她很快又惊出一身冷汗。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这屋里的孩子远不止十六个，目光能看见的地方都有人影，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如果按照塞满整个空间来算，怕不是得有上百个！ 他们抓这么多孩子干什么？ 一个词呼之欲出——人贩子！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慌乱后，熊宇涵强打起精神，凑到门缝边查看情况。 门外是另一个宽大的空间，此刻空无一人。 屋顶上的几个吊灯散发着光亮，映照出整个空旷的场地，除了零星散落的木屑外再无他物。 熊宇涵收回目光，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努力回想昏迷前的情况。 她带着孩子们到游乐场玩，期间进了一个“鬼城”项目，进去的时候是十六个孩子，出来的时候却只有十四个。 她又返回去寻找，找了一圈没找到，再出来时剩下的十四个孩子也全都不见了。 她打电话给卢院长求助，但电话还没接通，就感觉后颈一麻，然后就没了知觉。 熊宇涵一阵恍惚，险些又晕厥过去。 她摸了摸左手的手腕，又检查了几个孩子的手腕，所有通讯手环都已不见。 她深深呼吸，努力镇定精神，努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能惊慌，不能倒下，我是孩子们唯一的希望。 库房的铁门被从门外上了锁，熊宇涵使劲拉了几下，拉不动。 她在屋内摸索半天，想找个趁手的工具撬门，可惜一无所获。 折腾一阵后，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像是几个喝醉酒的男人在相互抬杠。 熊宇涵用力拍打铁门：“放我出去！” 醉汉们被吸引过来。 “哟，醒了一个，怎么醒的这么快？” “咱们的麻药都是按照小孩的剂量调的，成年人肯定醒得早。” “对了，是有个成年人，还是个漂亮的小妮子，哈哈哈哈……” “小妮子，哥哥们放你出来有什么好处啊？” 熊宇涵意识到情况不对，没有回应，但门外却响起了“嘭嘭嘭”的敲门声。 “哥问你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没礼貌是要被惩罚的哟~” “哈哈哈哈……” “反正要卖给下家，要不咱们先给她办了？” “你这家伙，终于说了句正经话！” “哈哈哈哈……” 熊宇涵吓得浑身发颤，心里后悔得要死，可惜事情的走向已经不是她能控制。 几个醉汉七嘴八舌的调笑着，很快就有人找来钥匙打开铁门，把熊宇涵一把扯了出来。 几人围着熊宇涵上下打量，很快就看直了眼，然后一拥而上。 几个人滚作一团，但熊宇涵很快就从人堆里爬出来，然后就见那几个醉汉凶狠地扭打在一起。 “我先来！” “凭什么你先，我先！” “你都醉成什么样了还想来？” “试试我的拳头醉不醉！” 熊宇涵想伺机逃跑，但跑出去没多远，壮汉们就一窝蜂的追上来，把她五花大绑，然后再次扭打在一起。 她扭动着身子躲到角落里，看着那几个如野兽般扭打在一起的家伙，恍惚间仿佛置身地狱。 没多久，兽群中诞生了新的王者。 一个醉汉从人堆里站起，带着满脸邪气的笑容一步步朝熊宇涵走来。 熊宇涵浑身颤栗，闭上眼睛等待灾难降临。 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熊宇涵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再次睁开眼睛。 远处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形大步朝这边走来，那身形看起来十分怪异，左半边身子比右半边身子大了不止一号。 待那身形走近了，熊宇涵才看清那人的整条左臂是机械义肢。 似乎是为了支撑沉重的机械臂，他的左半边身子和左腿都都挂着笨拙的金属支架，整体看上去很不协调。 那巨大的左手握起拳头来，几乎有脑袋那么大。 魁梧大汉把左手按在熊宇涵身前醉汉的脑袋上，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到半空：“你们几个，趁我不在想动我的货？” 醉汉使劲扇着自己的耳光，连声求饶：“老大我错了，我该死，我刚才喝多了，老大你饶我这一次……” 听他说话的声音，似乎酒劲已被完全吓没了。 魁梧大汉随手一扔，醉汉飞出去十几米才跌落地面，翻滚了几下才停止，然后就没了动静，生死不知。 魁梧大汉扭头看向熊宇涵，目光逐渐聚焦，眼中迸射出强烈的贪婪。 熊宇涵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原以为看到了希望，结果希望泯灭，变成了更深的绝望。 第20章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魁梧大汉正是这个犯罪团伙的首领，代号铁锤，名字也是铁锤。 这类人都是通缉榜上常年挂名的存在，真实姓名早就被人遗忘。 铁锤大步走向熊宇涵，后者再次闭上了眼睛。 铁锤走近后，没有第一时间动作，而是盯着那娇柔的脸蛋仔细打量。 熊宇涵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铁锤那贪婪的目光，又快速紧紧地闭上。 她紧咬嘴唇，脸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还有晶莹的液体沿着泪痕持续流淌，但她却是一声不吭，那柔软的外表下似乎潜藏着一颗刚强的心。 铁锤忽然就看得痴了，尤其是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仿佛让他一瞬间回到了从前，回到了第一次和女孩子交往的时刻。 那样善良的一个女孩，那样美好的一段时光，却终究被残忍的现实击碎，成为他走上血腥道路的最大诱因。 既然无法挽回，那就统统毁灭！ 这个声音从那时起一直伴随他许多年，直到他在血腥与黑暗中逐渐沉沦，找到新的替代品，更新的替代品。 熊宇涵紧闭双眼等待许久，预想中的暴行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身上的束缚骤然一松。 她睁开眼睛，却低着头不敢和铁锤对视，只能用余光打量对方，悄悄猜测对方的性格和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走向。 铁锤往之前的库房门一指：“进去，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 不知是否错觉，这声音听在耳中竟似乎带着几分温柔。 熊宇涵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忍不住抬眼偷瞄了一眼，却是把铁锤逗得咧嘴一笑。 “进去，放心，从今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这话说得让人很有安全感，可惜说话的人却是犯罪团伙的大头目，熊宇涵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这话要是纪川哥哥说的该多好。” 她在心里念叨了一句，然后忽然没来由的想起之前纪川朝他发火的情景。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去游乐园？” “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你这么没脑子，干脆回炉重造！” 想着想着，熊宇涵的嘴不经意间撅了起来。 她这个微小的动作，却是把铁锤迷得魂飞天外，大手一挥道：“算了，我让人另外给你准备个房间。” 熊宇涵回过神来，赶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要和孩子们待在一起。” 铁锤想了想道：“和你一起来的有十六个孩子？我让他们和你一起，另外住一个房间。” 熊宇涵愣了一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说了声：“谢谢。” 绑匪给人质安排房间，然后人质还给绑匪说谢谢？ 哎呀别扭死了！ …… 荣城第四孤儿院。 纪川气喘吁吁地从下层楼道跑上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着：“不好啦！孩子们不见啦！” “胡校长，孩子们不见啦！刚才还在的，一眨眼就不见啦！” 胡说风风火火地从校长办公室里冲出来，瞪起溜圆的眼睛大声询问：“什么不见了？孩子们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纪川跑到胡说跟前，弯腰伸手撑着膝盖，大口喘了几下，才断断续续说道：“我刚才，我刚才带孩子们，在下层的游乐场玩，结果，结果我一晃神的功夫，孩子们就不见了。” 他此刻戴着黑框眼镜，若忽略身材只看那张脸的话，就是个标准的“文弱书生”模板。 胡说作惊讶状，追问道：“有几个孩子？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纪川回答：“有六个孩子，而且我刚才查了监控，监控好像被人动了手脚，什么线索都没有。” 然后他伸出右手，展示出右手上的一只小鞋：“我找了半天，只找到了这只鞋。” 胡说大手一挥：“快报警！马上报警！” 警察很快赶到，在现场勘查一番后，又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线索”，于是很快确定情况，是恶性绑架事件，需立案调查。 在校长办公室记录口供时，胡说蹦跳着狠捶纪川，一边捶还一边骂：“看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纪川唯唯诺诺，不停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待警察离开后，纪川把办公室的门一关，转身就双手掐住胡说的脖子，跟掐小鸡仔似的。 角色互换，胡说立马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这老家伙借着飙戏的功夫给纪川“加料”，纪川哪会轻易放过他？双手稍稍用力，胡校长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声。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两位警察同志开门进来，就看到胡校长还在逮着纪川猛捶，而且似乎越打越起劲，见两人进来了也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纪川则是连续发出杀猪般的尖叫，然后嚎啕大哭。 两位警察看不下去，上前劝阻，胡校长这才意犹未尽的松了手。 “警察同志，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又想到几个问题，再和你们了解下。” 没一会儿，两位警察再次告辞。 两人出了办公室，拉上房门，其中一人小声道：“五级公民怎么这么软弱？被个三级城市的孤儿院校长打，而且还打哭了。” 另一人耸肩：“谁知道呢？” 办公室里，纪川隔着门缝仔细听了一会儿，转身抹了把眼泪，欲再次伸手。 胡校长赶紧打出休战的手势，伸手指了指门外。 纪川狠狠瞪他一眼，又抹了把眼泪，才悻悻然的离开。 他这眼泪可不仅仅是装出来的，而是为卢院长的死有感而发。 立案登记时，纪川提议：“这案子和之前我那十六个学生失踪的情况很像，我怀疑是同一伙人干的。我建议把两件事合在一起考虑，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警察们原本不想接受，但该案件现场找到的线索实在有限，追查起来十分困难。 鉴于纪川的五级公民身份、上尉军衔和之前发布悬赏任务造成的社会影响，案件负责人刘海浪警官终于做出决定，同意把两件事合到一起，视为连环绑架案。 为防止匪徒转移人质，公安部门迅速在荣城东南西北四个远途交通站部署人手，展开持续的排查工作。 纪川为表达谢意，把悬赏任务筛出来的部分有用信息提供给警方，虽然与绑架案没有关联，却也让警方据此侦破了不少零碎的案件，破案率直线上升。 至此，纪川的“狼来了”演艺工作顺利完结。 第21章 美人计 熊宇涵和十六个孩子们被安排到了新的房间。 相比之前杂草铺地的简陋，新房间里床铺和被褥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株花草，比铁锤的部分小弟们居住条件还好。 作为人质足以自傲了。 熊宇涵察觉到铁锤对自己的爱慕之意，起初感觉很恶心，但渐渐的就开始考虑得更多。 为了拯救孩子们，为了摸清这地方的具体情况，为了想办法向外界传递消息，为了让这群穷凶极恶的人落入法网，她最终决定尝试用“美人计”解围。 在重复了无数次的思想斗争后，熊宇涵终于鼓足勇气，开始了第一次的“美人计”。 她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把衣服的领子往下拉了又拉，然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门口大声喊道：“来人呐，有没有人呀？” 铁锤从邻近的房间里出来：“干什么？” 熊宇涵强压下内心的慌乱：“我，我要上厕所。” 铁锤打开门锁，领着熊宇涵往厕所方向走。 熊宇涵在厕所里不停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许久后才整理好情绪，从厕所里出来。 她走近铁锤时，故意装作脚崴了，整个人朝铁锤扑去。 预想中的投怀送抱并没有出现，一只机械大手敏捷地托住了她的身形，没能再进一步。 “你的演技太差了。” 铁锤扔下一句话，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当然，他此刻想的可不是这丫头要对自己用美人计，而是这丫头想暗算自己，否则岂能拒绝这样的好事？ 熊宇涵呆愣半晌。 咦？ 开始了吗？ 已经结束了。 首战失利，熊宇涵受到严重打击。 她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回床上，像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她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也许那个铁疙瘩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难怪纪川哥哥一直对我爱答不理，原来我真的很差劲。” 熊宇涵完全丧失了信心，脑袋里转着奇怪的念头。 王小球忽然走过来道：“小熊老师，你怎么垂头丧气的，这样就不漂亮了。” 熊宇涵低声回应：“反正怎么样都是不漂亮。” 王小球道：“哪有，小熊老师笑起来的时候超级漂亮！” “呵呵呵呵……真的吗？”熊宇涵被逗乐了。 王小球点头：“真的，不信你问小龙。” 却听另一边的顾小龙说道：“不对。” “我觉得小熊老师任何时候都超级漂亮，超级好看！” 熊宇涵刚拧起眉毛又瞬间舒展，咯咯咯咯笑个不停，乐的合不拢嘴。 然后她又暗想：“要是纪川哥哥也像小孩子这么有眼光就好了。” 对的，是他们没眼光，不是自己不漂亮。 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才最真实。 熊宇涵很快又重拾信心，准备伺机展开第二次行动。 …… “老大，您想添个姨太我能理解，但那十六个孩子怎么办？不可能把他们放了？” “马上要到交货时间，如果数量不够，我们也不可能再去抓人。” “非灾难期不行动，这是我们组织多年来一直遵守的原则。正因为有这个原则，我们才能一直存活到今天，这个规矩肯定不能破。” “那十六个孩子要怎么处置，您好好想想。” 说话的是铁锤的一个心腹，日常扮演军师角色，在察觉到情况不对时就向铁锤谏言。 军师离开后，铁锤就陷入了沉思：那十六个孩子要怎么处置？ 他们虽然都是孤儿，但那丫头显然很在意他们。 如果自己把他们当货物卖掉，今后自己和那丫头肯定很难相处。 但如果不卖，约定的生意怎么办？也不能让兄弟们再干一票。 他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个头绪，渐渐的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这时候，他又听到了熊宇涵的声音：“有没有人呀？来人呀！” 铁锤走出房间，问道：“干什么？” 这一次熊宇涵显得镇定许多：“我饿了。” 铁锤轻笑一声：“我马上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熊宇涵又道：“你们之前给的东西都不好吃，我想吃好吃的。” 她这一次的策略，是要以“挑食”的方式“撒娇”。 男人不都喜欢女孩子撒娇吗？ 果然，铁锤来了兴趣，追问道：“你想吃什么好吃的？” 熊宇涵掰着指头数：“鲜茄鸡蛋、香酥火腿、红烧豆腐、鱼香肉丝、粉蒸茄子、黄金馒头……” “停停停！”铁锤打断道：“你当这里是皇宫呢？我上哪给你找这些乱七八糟的食物？而且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熊宇涵眨巴两下大眼睛，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可爱”，娇声道：“就是因为怕你们找不到，所以我才多说几样阿，而且还有十六个孩子呢，肯定吃得完。” 铁锤原本因见到熊宇涵那特别的“可爱”而心情愉悦，但听到“十六个孩子”后情绪瞬间又被烦躁淹没。 熊宇涵笑容灿烂：“我还没有说完，有好几道菜都是孩子们点的呢。他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吃好。” 孩子孩子孩子，什么孩子？只是些货物而已，货物还想点菜？ 铁锤心里念叨着，情绪骤然爆发。 “现在什么情况你还挑食？” “小孩子不懂你也不懂吗？” “你脑袋锈掉了？” 熊宇涵一愣，这样的句式似曾相识。 她瞬间想到纪川朝她发火的样子，想到正是因为纪川发火才会让自己赌气，本来平时很听话的自己，忽然就想唱反调，执意带着孩子们去了游乐场，然后才会被人贩子绑架。 纪川这个大恶人！ 自己和孩子们这几天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想到之前险些被一群醉汉欺负，熊宇涵委屈的情绪瞬间汹涌。 “凶什么凶啊！小气鬼！我不吃了还不行吗！讨厌死了！” 熊宇涵朝铁锤大吼一阵，然后“嘭”一声关上房门。 铁锤简直惊呆了！ 多少年了，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这感觉……真特么爽快！ 想起刚才熊宇涵那副委屈的样子，简直让人心都要化掉了！ 这一刻，他脑袋里哪还有什么“十六个孩子怎么处置”的烦恼，一门心思想的全是怎么样讨美人欢心。 不过，这种情绪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间，然后就被压下。 毕竟刀头舔血这么多年，他的内心早已被阴暗完全笼罩，即使偶尔透进些光亮，也很快就会被阴暗的环境驱散。 第22章 脾气还挺大，不过我喜欢！ 铁锤苦恼了好几天，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处置那十六个孩子。 然后纪川通过裘采灵发布悬赏任务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铁锤的心腹军师再次找了过来。 上一次军师的态度很明确，那十六个孩子不能放，而这一次，军师自身也陷入了两难的苦恼。 像他们这样的犯罪团伙，刀头舔血是家常便饭，而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利益”二字。 纪川发布的悬赏任务，赏金高得离谱，不得不让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心动。 要知道他们一单生意下来，撑死了也就挣个一百来万，且一年也做不了几单，而熊宇涵和那十六个孩子，每一个人交出去都能换得一百万。 这是什么概念？ 二级城市最低生活标准是六级公民，六级公民的财富值评定标准是十万。 一百万可以评定为五级公民，只要合理使用，足够让一个人在二级城市过上富足的生活。 假设把17个人全部交出去，真能换回合计1700万的赏金，那这笔钱已经足够支撑他们组织的核心成员整体迁移到二级城市，洗白成合法公民，享受安全舒适的生活环境。 没有高楼林立的压抑，没有人流和车流的拥挤，没有朝不保夕的担忧，可以每天徒步到公园散步，有闲情逸致还能养个宠物什么的。 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 当然，真想拿到1700万的赏金是不可能的。 军师并不是傻子，相反还比寻常人聪明，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悬赏任务显然是一个陷阱，目的就是要动摇人心。 即便有两位五级公民作保，还在公证处做了公证，这悬赏任务也不可能全是真的。 当然也不会全是假的。 所以这才是军师苦恼的原因。 军师和铁锤首领一番合计，制定了一系列应对措施。 首先是立刻收拢所有人，未经允许禁止任何人外出。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经不住诱惑出卖组织。连军师和首领都动摇了，下面的人可想而知。 其次是要找几个能绝对信任的人，对悬赏任务进行调查和试探，搞清楚任务审核与赏金发放的各个环节，分析其中可能存在的暴露风险，然后再考虑是否要从中捞上一笔。 比如故意制造一些“有用”的假消息反馈上去，领取十万元一笔的情报奖励。 又比如设计让悬赏目标中的一人或几人“意外”出逃，然后安排人手“偶然”救下，送回去换取一百万每人的巨额奖励。 毕竟这么大数额的奖金，直接放弃实在让人不甘。 就算牺牲掉几个人，只要能捞上一笔也是值得的。 铁锤的手下们很快被收拢回来，开始了无聊的宅居生活，废弃仓库变得热闹起来。 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本就脾气暴躁，还全部集中到了一起，要说他们能安安分分的呆着是不可能的。 他们整天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喝酒喝高了就打架，打牌输多了也打架，几乎每天都会闹出各种事情。 其中也有人讨论悬赏的话题，甚至还有人猜测老大把大家集中起来，是想和组织高层一起出卖大家换取高额赏金。 然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集体要求老大给个说法，并且不能限制大家的自由。 铁锤连续处理掉好几个造谣起哄者，又让军师把之前商议的对策仔细解释一番，这才勉强稳住局面。 几天下来，铁锤被折腾得心力交瘁，而悬赏任务的试探却进展缓慢。 根据手下的汇报，他们在反馈情报时需同时填写一份登记表，记录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也包括接收奖金的资金账号。 但组织里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人，用的自然是假身份，然后消息传出后就没了下文。 有人尝试拿别人的真实资料登记，然后很快就收到一个标记为“悬赏任务”的视频通讯，通讯接通后又马上被挂断，然后又没了下文。 专门找人了解后，才知道视频通讯其实是个人脸识别程序，若真人与身份证照不符，就会被视作假消息，直接刷掉。 几经波折后，军师终于掌握了大致情况，再次和铁锤首领展开讨论。 “他们的信息收集和筛选由ai程序控制，包括身份信息校验、人脸匹配和测谎问答三个部分，全部通过后才会进入人工审核环节。” “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能进入人工审核环节的人，所以后面的情况很难再了解到。” 铁锤思索着说道：“所以，这就证明了那悬赏任务是假的？” 军师摇头：“不，恰好证明了它很可能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就没必要设计这么复杂的筛选程序。” “我从一个it界的专家朋友那了解到，他们这ai程序很不简单，肯定花了很大代价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出来。” “按照那个专家朋友的说法，光是这ai程序的价值就超过1000万，所以那1700万的报酬也不是不可能。” 一番讨论后，铁锤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 他会安排人手进一步试探，把十六个孩子一个一个送回去，看能否按照100万一个的价格拿到赏金。 十六个孩子能试探十六次，只要成功一次，就是一笔巨额收入。 虽说会有暴露的风险，但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如果害怕风险，他们也不会做这种掉脑袋的人口买卖。 当然，真要有钱赚没命花也是不行的，所以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拿定主意后，铁锤心情大定。 一直困扰他的那十六个孩子的处置问题，终于有了两全其美的解法。 铁锤到附近有名的餐厅买了熊宇涵爱吃的菜，然后带着美食去找她讨好和谈判。 他要以十六个孩子的自由作为交换，让熊宇涵心甘情愿成为他的人。 他要的不只是熊宇涵的身体，还有熊宇涵的心。 “丫头，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铁锤满脸堆笑，而熊宇涵却是冷面相对。 经过连续两次的失利后，熊宇涵自觉天赋有限，已经对美人计不报什么希望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不再搭理这个让人恶心的家伙。 “怎么啦？还生气呢？”铁锤却表现得格外殷勤：“别这么小家子气，你看，我把你上次说的菜都弄来了。” 熊宇涵把头扭到一边：“我现在不饿。” 铁锤咧嘴一笑：“脾气还挺大，不过我喜欢！” 第23章 技不如人没办法 熊宇涵感觉莫名其妙。 这家伙怎么忽然这么热情？难道自己之前的美人计奏效了？ 不过她此刻已经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不好马上切换温柔模式，于是只能继续维持着高冷的模样。 谁知她越是这样，铁锤就表现得越殷勤。 “原来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吗？” “纪川哥哥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真正原因，是我太乖巧了？不够矜持？” “以后我是不是得改变一下？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熊宇涵脑袋里转着奇怪的念头，对铁锤巴拉巴拉说的一堆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敷衍的“嗯”、“哦”回应着。 铁锤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感觉不是合适的“谈判”时机，于是没说几句话，就放下餐盒转身离去。 熊宇涵没有在意，招呼孩子们过来吃饭。 然而当她看到餐盒里的菜肴，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许多信息串联起来，很快就确定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鲜茄鸡蛋、香酥火腿、红烧豆腐、鱼香肉丝、粉蒸茄子、黄金馒头…… 这些菜很多用的都是天然食材，在荣城这样的三级城市，只有星级餐厅才能提供。 而荣城的星级餐厅虽然不少，但大多都开在繁华区域，像这样陈旧的废弃仓库周围很难见到。 仓库的许多角落都能见到堆积的木屑，显然这地方曾用于木材加工，而木材加工在产业分级管理中属于严格管控的行业，类似的厂房不会超过两个巴掌的数量。 有星级餐厅的偏僻区域，附近有废弃的大型仓库，曾经被用作木材加工的厂房。 几个因素加在一起，他们所处的位置基本上可以确定。 熊宇涵心情激动，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真的找到了线索！ 剩下的就是想办法尽快把消息传出去！ …… 铁锤这边正和军师商量着换取赏金的细节，手下忽然来报：“老大，监理来了。” 手下口中的“监理”是交易方的接口人，负责引导他们把“货物”运送到指定地点，并完成验收和支付。 铁锤让手下把监理请到会客室，和军师一同前往会面。 监理并非西装革履的打扮，反而是一身紧身长衫，看起来像武夫多过生意人。 他脸上戴着个灰色面具，让人看不到长相，也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变化，面对面时很容易给人造成心理压力。 铁锤和军师在会客室见到监理，后者没有任何寒暄和客套，直接就吩咐道：“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启程。” 铁锤和军师愣了一下，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 “对，现在。” 监理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话也是简单直接。 铁锤摇头：“现在不行，我们还有些事没办完，再等等……”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监理二话不说，一步踏到近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来。 “啪！” 清脆的耳光响起。 随后还有个冷漠的声音传来：“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命令你。” 铁锤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没有躲开？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人打了一耳刮子？自己竟然被人像马仔一样使唤？ 多少年了，自从装上机械臂以后，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挑衅自己了？ 不，这不是挑衅，这是侮辱！ “你他娘的……” 铁锤咒骂着抡起左手机械臂，脑袋大的铁拳头带起一阵劲风，以迅雷之势往监理的胸口怒砸而去。 铁锤之所以叫铁锤，那是有原因的。 他的机械臂可不只是摆设，而是大威力的杀伤性武器，曾经徒手拆过反恐队的装甲车，捏爆过无数个人的脑袋。 “停手！”军师大声提醒。 他很清楚这一拳的威力，如果打实了那监理肯定性命不保，双方的生意也就黄了。 人命是小，生意是大，双方的合作已经有许多年，不能因为一点小摩擦就失掉一个大客户。 可惜事情发生的太快，军师的喊声显然有些迟了。 而且铁锤也不是那种能顾全大局、忍气吞声的主。 “嘭！” 一拳砸落。 预想中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监理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铁锤和军师同时吃了一惊。 只见监理单手招架，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接住了这毁灭性的一击。 随后他手上稍一用力，就把这沉重的机械臂连带着铁锤整个人高高举起，然后一抖手，像挥鞭子般甩在地面。 动作行云流水，举止轻松写意。 “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马上准备，一小时后出发。” 监理说着转身就要走。 铁锤不甘地喊道：“离约定的交易时间还有好几天，为什么要提前走？” 监理转过身来，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但无形中却有股强大的气场迎面压来，让人有种窒息的错觉。 “荣城第四孤儿院发生恶性绑架事件，警方已经立案调查。” “现在东南西北四个交通站都部署了大量警力，严查出城车辆。” “你们的行动暴露了，老板对你们很失望，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 铁锤感觉莫名其妙，心里万分委屈。 这几天他为了防止手下人出卖组织，把所有人都约束起来，还屏蔽了网络信号，可谓自缚双手，不成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什么第四孤儿院？那地方我们的人根本没去过，怎么会有绑架事件？那不是我们干的啊！ 可是解释有用吗？显然没用。 铁锤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已经换成一副狗腿模样。 他满脸堆笑，向监理询问：“老大，我们待会儿从哪里出城？交通站不是都被警察拦住了吗？” 角色的切换竟是如此轻松自然。 “我不是你老大，叫我监理。”监理的声音依旧冷漠：“你随便走哪都行，警察的问题我会负责解决。” “明白，明白，那我马上去安排。您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准备好了我再来跟您汇报。” 铁锤一阵点头哈腰，看那样子，像是恨不得跪下去舔人家的脚指头。 直到离开会议室，他才重新挺直了腰板。 旁边军师表情尴尬，想出声安慰下自家老大，又怕触了他的霉头，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谁知铁锤竟是反过来安慰他道：“没关系，技不如人没办法，等以后打得过他，老子一定亲手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能屈能伸，这也是他能活这么久的一大因素。 第24章 我是男生，不能让女生扶 熊宇涵和孩子们的手环都已经不见，没法和外界联系。 她要想办法先搞到个通讯手环。 匪徒们身上都有手环，但怎么搞到手又不被人察觉，就需要花点心思。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熊宇涵看准了一个叫做“小六”的人。 小六胆子很小，经常被人使唤，给人跑腿，在这个群体中地位很低。 不过他心思细腻，性格单纯，这段时间就被铁锤安排来负责熊宇涵等人的三餐杂务。 在铁锤会见监理的时候，熊宇涵看准时机，开始了她的计划。 “来人呐，有没有人呀？” 小六匆匆跑来：“有什么事？” 没等熊宇涵回答，她旁边的王小球和顾小龙两个孩子捂着肚子连声哼哼，表情极为痛苦。 熊宇涵大声质问：“你今天送来的食物是不是有问题？孩子们刚吃了没多久就肚子疼！” 小六喃喃说道：“不应该呀，今天的食物和之前的一样。” 熊宇涵强势道：“快点把门打开，我要带他们去厕所！” 小六犹豫了下说道：“现在老大不在，等他回来了我跟他请示下才行。” 熊宇涵作凶恶状：“孩子都疼成这样了，怎么等得了？这都是你的失职，你必须负责！快点把门打开！” 小六依旧犹豫不决，熊宇涵继续施压：“你知道你们老大对我是什么心思？我可是你们未来的首领夫人，你敢不听我的话？还不快开门！” 小六终于被吓住，唯唯诺诺的把门打开。 熊宇涵带着两个孩子往厕所跑。 来到厕所门口时，王小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回头对熊宇涵道：“小熊老师，我疼得站不稳了，你进来扶我一下嘛。” 熊宇涵瞪眼：“这是男厕所我怎么能进去？！让小六扶你。” 王小球道：“不行，我就要小熊老师扶，你把里面的人都赶出来嘛。” 熊宇涵扭头向小六道：“你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有的话让他们先出来，就说是你们未来的首领夫人说的。” 小六领命而去，然后很快出来汇报：“厕所里没有其他人。” 熊宇涵悄悄舒了口气，一左一右扶着两个孩子往厕所里走。 小六本打算守在外面，谁知顾小龙走了两步，却甩开熊宇涵的手：“我是男生，不能让女生扶，不然我拉不出来。” 熊宇涵于是又吩咐小六：“你扶他进去，我扶这个。” 小六不敢违抗，只能照做。 四人进到厕所里，顾小龙对小六说道：“我自己能蹲，不用你扶。你就站前面挡着，不要让小熊老师看到我。” 小六依言照做，而他的身后却是悄悄竖起了一只拖把。 熊宇涵心跳如雷，双手死死攥紧拖把，高高举起，目光聚焦在小六的后颈位置。 就在拖把即将落下的前一刻，小六却是忽然回头。 …… 铁锤从会议室出来后，已经打消了用孩子换赏金的念头。 事发突然，他已经没功夫考虑那个高风险的事情，也没心思顾及那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会怎么想。 反正只要人还在手上，总有办法让她顺从自己。 铁锤来到熊宇涵等人的房间，要把孩子们安排“装车”，但是却发现门开着，而熊宇涵却不见踪影。 “小六，小六！” 铁锤大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他心里忽然涌起莫名的烦躁，大步转身去寻找那两个消失的人。 没多久，铁锤在厕所里找到了熊宇涵和小六，还有两个孩子。 他的心情忽的又平静下来，只是有些奇怪熊宇涵为什么进了男厕所？ 熊宇涵简单解释了孩子们拉肚子的事情，铁锤对小六训斥一番，事情就此揭过。 小六依旧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而熊宇涵手里已经拿到了小六的手环。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小六回头的瞬间，熊宇涵被吓得直接松了手。 那一棍没有落下，而小六也没有采取任何报复措施。 其实小六心思细腻，早就看穿了熊宇涵的把戏，但他没有揭破，反而一直配合表演。 他虽然胆小，但是心地善良。 他并非自愿加入这个团伙，而是被匪徒们裹挟。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期待着能摆脱这些匪徒，于是主动送上自己的手环。 手环虽然到手，但却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 这里的通讯信号已经被屏蔽，唯一可能有信号的地方，只有首领的房间。 厕所外，军师找了过来，向铁锤汇报情况。 “老大，外面车辆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安排把‘货物’装车。弟兄们我都通知了，让他们抓紧时间收拾，我们一小时后出发。” 铁锤点点头，示意手下把两个孩子带走。 熊宇涵挡在两个孩子前面：“你们要干什么？什么一小时后出发？你们要去哪？” 铁锤面无表情，吩咐手下把熊宇涵拉开，把两个孩子强行带走。 熊宇涵尖叫、撕扯、挣扎，但是毫无用处，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被带走。 她拽住铁锤的胳膊苦苦哀求，但铁锤的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完全无视她的恳求。 熊宇涵哭着往她的房间方向跑，被铁锤的两个手下拦住。 铁锤朝手下摆摆手，示意他们放行。 军师上前道：“老大，要不要找个人跟着，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万一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岔子……” “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随她去。”铁锤打断军师的话。 其实他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只是在手下面前不能表现出来。 熊宇涵一路小跑回到房间，房间里的其余十四个孩子已经全都不见。 她抱起床边的一个木墩子就往外冲，冲到旁边铁锤的房门前，用木墩子使劲往门锁上砸。 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已经顾不上会被人发现。 “嘭嘭”几声，铁门终于被砸开。 熊宇涵冲进房间，拿出小六给的手环查看，但手环上依旧显示“无信号”状态。 她尝试了房间里的各个角落，没能找到有信号的位置。 熊宇涵急的团团转，恨不得用脑袋把墙壁凿穿！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军师发现了异常。 “小六，你的手环呢？” 小六唯唯诺诺道：“刚才给孩子擦屁股的时候，掉下水道里了。” 那么大的孩子还要人帮擦屁股？ 军师将信将疑，看了眼熊宇涵离开的方向，又看向铁锤。 铁锤马上会意，大步朝熊宇涵追去。 第25章 宝宝，都是我的错！ “传统信号屏蔽器的工作原理是以一定的速度从前向信道的低端频率向高端扫描，在手环接收的信号中形成乱码干扰，使手环不能与基站建立连接。” “不过屏蔽器只能干扰指定频段的信号，而手环在设计的时候通常都会预留一定的频段空间，所以能支持的收发频段相对更大一些。” “只要手动设置手环的收发频率，调到最小值或者最大值，就能突破信号干扰。” “当然这只是针对普通的信号屏蔽器而言，如果是强磁场干扰，比如雷雨天气，那就没办法，只能采用物理方式突破。” 危机关头，熊宇涵回忆起纪川曾经给孩子们做科普时提到的内容。 操作并不复杂，她立刻尝试，竟然真的有效！ “好厉害！爱死你了！”熊宇涵激动得轻呼出声。 消息成功发出，也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铁锤挂载机械义肢的身体异常沉重，走起路来嘭嘭响，给熊宇涵提供了很好的示警作用。 熊宇涵捧着手环一阵手忙脚乱。 她先是把手环藏在内衣里，然后想了想感觉不妥，又把手环塞进床板的缝隙里。 反正马上就要离开，应该不会很仔细的搜索这里？ 当铁锤逼近门口，正好见到熊宇涵手持一把尖刀冲了出来，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架势。 铁锤用左手轻松格挡，右手抢过尖刀熟练地舞了个刀花，然后插回绑在小腿上的刀鞘里。 在他看来熊宇涵是接受不了孩子们被带走，情绪爆发抢武器和他拼命，但跟在一旁的军师却满脸狐疑。 一路跑回来把首领的房门砸开，只是为了要寻找武器拼命？ 情绪失控还能思路这么清奇？太不合理。 军师凑近铁锤提议道：“老大，搜下她身上有没有小六的手环。” 熊宇涵此刻双拳紧握，胸口起伏，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铁锤。 铁锤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回避，这眼神又让他想起了深埋已久的往事。 铁锤朝军师横了一眼：“人家一个女孩子，你想怎么搜身？去拿个金属探测器过来。” 熊宇涵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机智，手环没有藏在身上。 现在消息已经顺利传出，剩下的就是要尽量拖延时间。 希望纪川能尽快看到消息，尽快赶来。 …… 纪川这边，成赞刚接回他那辆坠毁送修的甲壳虫浮空车，请纪川帮忙做个复检。 纪川把手环摘下放到一边，又给甲壳虫做了些细微的性能调校。 就是这时候，熊宇涵的信息发了过来，正好被纪川错过。 车载系统重启后，成赞像是会见久别重逢的情人般扑了过去，悲怆地喊道：“宝宝，都是我的错！我太鲁莽了，我对不起你！” 车载ai：“死胖子，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宝宝’了，我现在跟你不熟，不要表现得那么亲密。” 车载ai的声音是个悦耳的女声，纪川上次升级后并没有做个性化设置，这显然是成赞自己配置的。 纪川正想去拾起手环，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凑上前去，按动了控制器上的一个按钮。 一个曼妙的全息女子形象投影出来，长相清丽，身段婀娜，一颦一笑间极富有魅力。 纪川打趣道：“你搞这么个虚拟形象，不怕影响你开车啊？” 成赞摇头：“不会，就是要这样才有助于我专心驾驶。” 纪川念头一转，笑问道：“这该不会就是我那未过门的弟妹？” 成赞笑而不语，答案不言而喻。 纪川用力锤他一拳：“好小子，你可以啊，连人家的全息扫描影像和声纹数据都搞到手了，是不是已经住到一起了？” 成赞憨厚一笑，情况显而易见。 全息影像和声纹数据对个人来说是很隐私的东西。 有了这份数据，就能在数字空间模拟出一模一样的虚拟角色，所有外形特征和声音都与真人一致，而性格、穿戴等却能额外定制，有很大的想象空间。 看来这两人的婚姻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了，纪川很快就能喝上喜酒。 两人就“弟妹”和“嫂子”的称呼争执一番，又对纪川的另一半问题探讨许久，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十几分钟。 纪川重新拾起手环，终于见到了熊宇涵发来的消息。 “我是熊宇涵，这里有一百多个孩子，人贩子有四五十人，首领叫铁锤，左手是机械臂。” “位置线索：有星级餐厅的偏僻区域，附近有废弃的大型仓库，曾被用作木材加工的厂房。” “他们一小时后就会离开，快来！” 后面还附上个实时定位的坐标。 “来消息了！” 纪川激动地喊了一声，然后看了看时间，距离消息发送时间已经过去三十五分钟。 他气急败坏地锤了成赞两下：“都怪你这家伙，尽耽误事儿！” 成赞揉着肩膀委屈巴巴道：“你这不是挺在乎人家的嘛，平时为啥对人家那么冷漠？” 纪川没有理会，迅速开始搜索定位，很快就确定了目标位置，直线距离20公里，预计车程25分钟。 当然，这25分钟是按照正常的行驶路线，正常的城市交通速度计算。 纪川驾驶红宝石，可以把速度控制在5分钟内。 只是抵达目标位置后，还需要确认具体的楼层位置，这部分时间就很难把握。 纪川编辑消息：还在吗？ 然后他想了想，没有选择发送。 还好他没有发送，此刻铁锤正在收拾他的房间，如果消息提示声被他听到，熊宇涵传递消息的事情就会暴露。 “我先赶过去那边，你通知警察后再带着孩子们过来，然后等我消息。注意不要让警察看到孩子。” 纪川快速交代几句，就驾驶着红宝石冲天而起。 成赞一阵手忙脚乱，臃肿的身躯撞翻了不少家具。 他一面给警局打电话，一面朝屋内招呼：“孩子们快出来，咋们要开始表演啦！” “快快快都上车，都躲起来别让人发现。” 一阵忙活后，成赞也驾驶着甲壳虫冲天而起。 他车上载的这些孩子，正是纪川之前为了让警察立案调查，专门演的一出绑架戏里失踪的几个孩子，这几天都被纪川藏在家里。 做戏要做全套，不能虎头蛇尾。 这是纪川从“狼来了”故事中得到的感悟。 注重细节，才能反复开垦。 第26章 简直要疯了！ 荣城建筑平均高度超过一百层，总体人口超过六千万。 这样的庞然大物，即便有立面交通系统支撑，仍会因为拥堵而频繁发生事故。 所以预设空轨线路，分层分类分区的限速和限流，就成了优化交通资源配置的重要手段。 其中，空轨线路又分为城域轨道和空域轨道。 城域轨道为城市建筑高度范围内的通行线路，车流较大，能允许的行驶速度较低，主要针对局域范围的短途通行。 空域轨道为城市建筑上空的通行线路，车流较小，能允许的行驶速度也更高，主要针对广域范围的远途通行。 不同线路的车流和速度相差很大，如果不遵守交通规则，很容易酿成事故。 最简单的逻辑就是，想要车速更快，就要飞得更高。 西方天际收拢了最后一道余晖，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入夜后的营救行动会变得更加困难，纪川心里又添了一分沉重。 红宝石很快脱离城域范围，然后继续拔高，速度持续攀升，化作一道流光投入虚空。 “妈妈快看，有流星，是红色的。” 一个孩子指着天空划过的红痕与母亲分享，母亲抬头，正好看到红痕消失在视野边界。 城内建筑又高又密，绝大部分居民都看不到完整的天空，只能看到建筑轮廓勾勒出的天空一角。 不过红宝石的飞行跨度很大，且高度正好能触及天边正在收拢的余晖，缀着余晖前行，炫丽的光彩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纪川一面驾车，一面让ai助手“小红”调取荣城的工商登记数据，结合熊宇涵提供的线索综合分析，很快就锁定了目标楼层位置。 信息同步分享给了成赞和负责绑架案的刘海浪警官。 刘警官发来通讯，惊讶道：“你这消息可靠吗？我们才刚接到消息，正准备联系工商和城建部门提供资料，你这么快就查到了？” 纪川解释：“我有朋友住那边，我一问他就知道了，消息绝对可靠。我现在正往那边赶，你们也抓紧时间，马上就要天黑了。” 他是通过黑客手段查到的信息，自然不能说实话。 只是这样的解释同样粗糙，如果较真的话，随便一查他那个所谓的“朋友”就露馅了，不符合纪川“注重细节”的原则。 但事发仓促，他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如果事后补救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在那附近发展一个新朋友。 纪川这边使尽浑身解数，争分夺秒，可以说已经把延误的三十几分钟补回来了大半，然而铁锤那边却把离开的时间提前了。 “不是说好的一小时以后才走吗？现在应该还没到时间？” “一小时是限定时间，现在大家都准备好了，当然就提前走。” “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熊宇涵心急如焚，想要拖延时间。 铁锤奇怪道：“你有什么好准备的？” 熊宇涵捂着肚子弯下腰：“我肚子疼，我要上厕所。” 铁锤：“忍着。” 熊宇涵跺脚：“我吃坏肚子了忍不住！” 铁锤：“那你就到车上解决。” 熊宇涵瞪眼：“我一个女孩子你让我在车上……” 铁锤：“我给你单独安排一个位置，没人能看见。” 熊宇涵无言以对，拖延行动失败。 铁锤的整个团伙有六十余人，统一行动容易暴露，于是化整为零，分散往四个交通站离开。 铁锤和熊宇涵一辆车，军师和四个心腹手下一辆车，监理和运送的孩子们一辆车，三辆车走同一条路线。 车辆缓缓发动，熊宇涵无计可施，只能默默祈祷。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看纪川那边了。 铁锤在驾驶位，给后座的熊宇涵递来一个垃圾袋。 熊宇涵纳闷：“干什么？” 铁锤道：“你不是要上厕所吗？放心，我不偷看。” 熊宇涵表情复杂：“可是，会很臭的诶！” 铁锤：“没关系，我不介意。” 熊宇涵大喊：“我！介！意！！！”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简直要疯了！ …… 铁锤一伙人前脚刚走，纪川后脚就到，期间与那辆载满孩子的大货车擦身而过。 纪川在仓库里快速转了一圈，通过信号感应器找到熊宇涵留下的那个手环，确认是这个地方没错。 手环上还有淡淡的余香残留，可惜已经人去楼空。 纪川懊恼不已，他已经很努力地赶时间了，可还是没能赶上。 他联想到之前抵达时那辆错身而过的大货车，立刻又冲回自己的座驾。 红宝石再次升空，纪川深深呼吸，开口道：“小红，搜索定位刚才那辆货车，分析它的行进路线，寻找最佳拦截位置。” “另外，搜索十分钟内从这个位置出发的所有车辆，分析锁定目的地为任意交通站的车辆，把车辆信息匿名发给公安部。” “筛查所有车辆的车牌和车主信息，把非本地车牌、非本地车主的车辆单独归类，连接电子围栏做监管校验，校验失败的匿名提交给交通部。” 纪川连续下达了几条指令，又联系成赞简单说明了情况，还不忘骂上两句解恨，然后红宝石动力全开，往大货车的方向追去。 公安部和交通部先后接到了匿名举报。 公安部这边因为绑架案的事情早有部署，接到举报后很快就抽调人手追踪目标车辆。 交通部这边却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而是联系技术部门对举报信息进行核实。 早期的地面交通系统对车辆的出入城管理很方便，只需在收费站设置关卡即可。 而立面交通系统却没有那么简单，需结合卫星导航系统设置电子围栏区域，再通过交通站的车检系统做准入、准出授权。 未授权车辆在接近电子围栏时，会被导航系统强制接管，阻止车辆继续前进或攀升。 这其中也有漏洞可钻，只要以软件或硬件手段屏蔽导航信号，即可不受限制的自由通行。 但若想屏蔽导航信号，只能在车辆启动前进行，否则若卫星信号突然中断，会造成车辆失速，原地降落。 非法跨越电子围栏，会引发交通部和公安部的联合追捕。 纪川提前甄别这些脱离监管的车辆，是要化被动为主动，避免歹徒混淆视听，把更多人手集中到关键目标上。 交通部很快接到技术部门的反馈，举报信息真实有效，于是也迅速调遣人手对目标车辆展开追踪拦截。 第27章 撞他娘的！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警告，超速警告。警告，超速警告。” “忽略。” “请注意，在低速路段做高速行驶，很容易发生碰撞事故。” “我就是要撞他娘的！” “你现在的行为很危险。” “你闭嘴。” “确保车辆行驶安全是我的主要职责之一。” “我现在豁免你这个职责。” “豁免无效。” “切换静音模式。” “静音模式已切换，静音模式已取消。” “我真该把你拆了。” “你舍不得。” 在纪川和ai助手的日常拌嘴声中，红宝石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大货车接近，并锁定了前后保持同步行驶的三辆车。 在这边雷达发出示警的同时，对方雷达同样做出了示警。 铁锤察觉到异常，安排军师乘坐的那辆车前往拦截试探。 双方仅仅一个照面，军师的车就被纪川一个螺旋式飞行炫技耍得天旋地转，险些发生坠毁，竟是半刻钟也没能拖延。 这下铁锤就确定了对方是冲自己这边来的，于是通知货车驾驶员加速，而他则打开天窗，准备用机械臂给对方雷霆一击。 铁锤的车比成赞的甲壳虫还要大上一圈，与成赞选择甲壳虫的原因一样，只有这样的体型才能塞下他那副改造过的半金属身躯。 纪川从熊宇涵的情报里猜到了那是团伙首领“铁锤”的座驾，于是行动也变得谨慎起来。 红宝石从侧后方接近，准备给对方的车屁股来一记“犀牛顶”。 以对方的体重而言，车辆平衡系统肯定负荷很大。 驾驶位在车身左前方位置，红宝石从右后方给他来这么一下，很容易就能打破车辆平衡，给他来个空中大转盘。 但纪川很快发现了后座上的熊宇涵，于是又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从正上方压下，要把对方的车压回地面。 纪川刚刚靠近，一只机械大手从车顶天窗伸了出来，一把抓向红宝石的底盘。 纪川迅速拔高车身，险险避过一击。 红宝石绕着臃肿的大家伙转了几圈，尝试从上下左右前后各个方位寻找突破口，但怎么也没找到合适的攻击角度。 熊宇涵也在车上，纪川投鼠忌器，无法全力施为。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小红，入侵它的驾驶系统，把它弄回地面，带上前面那辆货车。” 纪川向车载ai发出指令。 ai系统没有回应，但铁锤的车和前方的货车很快就减缓了前行的速度，并开始向下俯冲。 可惜这一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两辆车很快又稳住身形，车身再次拔高。 对方锁定了手动驾驶模式，远程控制失效。 纪川思索片刻，把红宝石开到铁锤车辆的正上方，切换自动驾驶模式，给小红下达了“定点跟随”的指令，然后打开车门。 周围景物飞速倒退，强烈的罡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纪川集中精神，朝铁锤的车顶纵身一跃。 他人还在半空，就见对方的车顶天窗再次伸出机械大手，一把朝他抓来。 纪川早有准备，单脚点在机械大手侧边，避过了机械大手的抓取，同时借力调整身形，凌空一个旋身，如泥鳅般顺着机械大手从天窗滑落车内。 “纪川哥哥！” 熊宇涵的声音混杂着惊喜和担忧，但很快就被天窗灌入的强风冲散。 纪川落到了铁锤旁边的副驾驶位，身形未定，铁锤又是一拳砸来。 纪川侧身避让，脑袋大的铁拳直接轰破了副驾驶位的车门。 强烈的罡风灌入车内，险些把纪川拉扯出去。 好在车辆失衡摇晃，纪川借着摇晃的力道稳住身形，翻身来到后排座位。 后座上的熊宇涵欣喜若狂。 如此疯狂的追击，如此惊险的对决，如此近距离的依靠，让她的内心变得一片火热。 这个男人是为了自己而来！ 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熊宇涵的内心却升起浓浓的幸福感。 铁锤又是一拳砸出，纪川矮身避让，铁拳轰破了后座车门。 纪川顺势揽上熊宇涵的纤腰，脚下奋力一蹬，带着熊宇涵往车门外冲。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策略，先想办法救出熊宇涵，再全力应付对手。 可惜两人的身形只冲到一半，就再无寸进，铁锤回收的机械大手抓住了熊宇涵的脚。 车外强风拉扯着两人的半边身子，而铁锤的机械臂却死死钳住熊宇涵的一只脚，那纤细的小腿成了唯一的受力点。 熊宇涵脚下吃痛，惊叫出声，纪川无奈只能又抱着她往车里钻。 铁锤此刻已经把车辆切换成自动驾驶，整个人回转过身来，右手抓向熊宇涵，左手抓向纪川。 纪川抽身避让，机械大手一把抓空，又向前方一顶，纪川整个人跌出车外。 “纪川哥哥！” 熊宇涵惊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就要往车外面钻，却被冰冷的机械臂牢牢锁住。 “以后没有纪川哥哥，只有你铁锤哥哥。” 铁锤的话竟是醋味十足，但熊宇涵没有回应，也没有再挣扎。 她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眼泪哗哗的往外流，转眼就沾湿了衣襟。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此刻的纪川必然摔得粉身碎骨，再无生还可能。 然而纪川在南亚陆抗联经历过的凶险远比这些要大得多，身体和意志都异常顽强。 他在坠落的瞬间就按动手环，原处于定点跟随状态的红宝石迅速下沉，在纪川跌落地面前稳稳接住了他。 纪川从车顶翻回车内，红宝石再次升空，加速朝铁锤追去。 在纪川和铁锤纠缠的时候，前方的大货车已经拉远了距离。 纪川犹豫片刻，没有再和铁锤纠缠，而是加速朝前方的货车追去。 当红宝石再次出现，熊宇涵欣喜地又叫了一声“纪川哥哥”，整个人瞬间恢复了活力。 铁锤怒极，加速往纪川的车撞去。 可是两车交错间，他却连对方的毛都没有摸到。 铁锤把油门踩到底，想要加速追上，但是却越追越远。 两辆车的性能差得太多。 铁锤气得几乎要抓狂，却在这时，通讯器响起监理那冷漠的声音：“放他过来，我来处理。” 铁锤压下怒意回应：“收到。” 他心说就算我想追也追不上啊！ 有种强烈的挫败感。 不过他的怒气很快就消失。 监理的实力他是领教过的，即使这副改造过的身躯也在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那小子多半也不能幸免。 第28章 简直是嫌命长！ 当纪川驾驶红宝石靠近大货车时，那个头戴灰色面具，身着紧身长衫的监理已经从副驾驶位翻上了车顶。 他负手而立，罡风带起的衣角猎猎作响，而他整个人却纹丝不动，像是钉在车顶一般。 孤高、冷傲、神秘，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是个高手。 纪川很快做出判断。 不过他自己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当初为了适应陆抗联的高强度任务，也为了摆脱内心的空洞，他持续三年都处于高强度的训练和实战中。 和海啸扳过手腕，和地震打过擂台。 论起近身肉搏战，纪川不虚任何人。 大货车的车顶空间足够，是个不错的战场。 红宝石快速接近，纪川全神贯注，准备开门跳车。 然而他还没有动作，面具人已经先一步出手。 傲立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一记腿鞭已经印在红宝石的车头，连车带人把纪川扫飞出去。 红宝石打着转儿朝斜下方跌落，纪川在霎那的恍惚后回过神来，余光瞥见车头被踢的位置，此刻已经多了一个凹痕。 车头部位是纪川用超强度合金专门改造过的，却没想到竟连对方的一击也承受不了。 这种事情普通人绝对做不到。 神秘面具人是超人类？竟然是超人类！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和犯罪团伙扯到一起？ 纪川在一瞬间生出许多疑问，但都没能想出合理的答案，此时的情况也不容许他分心思考。 车辆平衡系统发挥作用，红宝石旋转的车身逐渐稳定，下坠的冲势也迅速放缓、悬停，然后再次加速、爬升。 “小红，开启战斗形态。” 随着指令发出，红宝石内的副驾驶位向下收缩，驾驶位平移到中央，椅背向后放倒，纪川的身形也随之向后躺倒。 车头部位左右分离，化作两条环抱的钢铁手臂。 引擎盖向上隆起，冒出一对泛着幽光的金属关节。 关节向内收缩，从底盘的位置伸展出两条大长腿。 在一连串的机械传动声中，一个仰卧的钢铁巨人从半空中弯腰坐起。 钢铁巨人在移动中改变姿势，上身前倾，四肢收束，呈一条直线。 一系列动作之后，双方距离再次拉近。 面具人从车顶高高跃起，右手握拳迎击，气势丝毫不减。 双方再次碰撞，却是钢铁巨人一拳把面具人砸落地面。 见此情形，铁锤和货车驾驶员都控制着车辆缓缓降落。 后方军师的车也终于跟上，也在较远的地方悄悄降落，小心观察，低调的毫无存在感。 几人面面相觑，想起他们之前竟然还去拦截这么个恐怖的家伙，简直是嫌命长！ 铁锤也暗自捏了把汗，想想自己这脆弱的金属左臂，怕不是一个照面就要被人家拍碎！ 还好自己有护身符，那个大家伙刚才才没对自己动手。 想到这里，他又把熊宇涵往身边拢了拢。 这个护身符可一定要保护好。 钢铁巨人在面具人跌落的位置降落，借着周围大厦透出的光亮，能看清此时坚硬的路面已经被砸出一个人形深坑。 坑内毫无动静，似乎面具人已经被解决，但纪川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在他的认知里，超人类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 所谓“超人类”，简单理解就是“超人”。 他们诞生于基因实验室，除了不能飞以外，其他各项属性与影视作品中的“超人”无异。 “超人类”是科学家们研究人类进化项目的一个附属产物。 其基因技术并不完善，改造后的“超人类”与“人类”有生殖隔离，不具备普适性和遗传性，所以一直没有推广。 目前全世界的“超人类”数量不足一百个，主要负责应付全球各地的超大型灾难事件，属于全球范围的战略级资源。 纪川有幸在南亚陆抗联见识过“超人类”的实力，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改造红宝石，往这个量级的目标靠拢。 因财力有限，目前红宝石的改造并不完善。 就硬度方面来说，只有车头位置，也就是战斗形态下的两个拳头，采用了超强度合金，其余地方都是普通材料。 以面具人之前表现出来的杀伤力，这超强度合金多半也坚持不了多久。 钢铁巨人和超人类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纪川没有等待多久，面具人很快就从坑里跳出，且看起来毫发无损。 双方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彼此打量，像两个武林高手决战前的对视。 面具人似乎对眼前的钢铁巨人十分好奇，仰着头从上到下来回扫了几遍。 纪川则是莫名其妙的在面具人身上捕捉到一丝熟悉感，似乎两人曾经见过？ 没等纪川想明白，面具人已经大步上前，看那姿态是要和钢铁巨人正面硬刚。 纪川毫不示弱，抬起拳头就砸。 “嘭！”“嘭！”“嘭！”“嘭！” “一拳，两拳，三拳，四拳……” 双方就这么简单粗暴的以拳对拳，以硬碰硬，然而那看似弱小的面具人却是把威风凛凛的火红色钢铁巨人打得接连后退。 画面极具冲击力。 短暂的交手后，钢铁巨人的两个拳头已经严重变形。 纪川放弃了正面对抗的想法，转而采取迂回战术。 钢铁巨人身形快速后撤，闪转腾挪，避开了面具人的后续攻击。 其动作之敏捷与那巨大的钢铁身躯完全不成比例。 面具人毫不示弱，脚下发力，身形如鬼魅般与钢铁巨人展开拉锯战。 说是拉锯战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场上的局面是面具人一直在追逐钢铁巨人的脚步，偶尔才会碰上一下，然后钢铁巨人借着对冲的拳势闪避得更远。 在外人看来，就是那瘦小的面具人在追着钢铁巨人打，画面十分违和。 纪川一边移动闪避，一边思考对策。 钢铁巨人只有拳头最硬，可以说除了拳头外其他地方都是弱点，只要挨上一下，基本就是报废的结局。 而面具人却没有这样的顾虑，整个人浑然一体，几乎全身都是武器。 这样的存在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纪川没有放弃，他回想着最初把面具人从天空砸落地面的那一击，很快想到了对策。 那一拳靠的不仅仅是自身拳力，还有从高空俯冲裹挟的冲击力，只有那样的力量才能对面具人造成伤害。 而面具人的最大缺陷，就是无法飞行。 真正的战斗并不需要完全碾压对手，以自身优势对抗敌人的弱势，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29章 钢铁侠大战超人！ 在双方又一次碰撞后，钢铁巨人纵身一跃，身形扶摇直上。 面具人也借着四面的高楼攀援而上，速度竟丝毫不慢。 在抵达一定高度时，钢铁巨人速度放缓。 面具人纵身一跃，想从半空中抓住对手，却被钢铁巨人轻松躲避。 面具人从左边大厦跳到右边大厦，又从右边大厦跳到左边大厦，如此反复，却没能抓住对手。 在一次跳跃中，钢铁巨人找准机会，正面迎击。 双方在半空中交手，面具人终于又被打回地面。 钢铁巨人在离地十余米的半空悬停，居高临下俯视对手。 面具人再次跃起，钢铁巨人向上拉开距离。 等到面具人的冲势停止，钢铁巨人又依靠俯冲的势能施展雷霆一击。 面具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勉强调整身形挥拳迎击，却又被钢铁巨人打回地面。 如此反复几次，面具人逐渐现出颓势，能够明显看到他的胸膛起伏，呼吸频率加快了不少。 原本一边倒的战斗，终于有了些势均力敌的态势。 然而纪川的心情并不轻松。 制空优势是他当前最大的依仗，但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对能源的消耗很大，钢铁巨人维持不了多久。 面具人的耐力肯定比钢铁巨人更持久，纪川必须想办法速战速决。 双方交战的动静很大，尤其是那凌空而立的火红色钢铁巨人，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四周建筑内，密密麻麻的伸出无数个脑袋，全都注视着中央的战场。 有人手持望远镜，有人打开了摄影功能，甚至有人开启了同步直播。 “特大新闻，倾城广场上演钢铁侠大战超人！” “来我直播间，4k画质尊享体验！” “这是在拍戏吗？” “钢铁侠要赢了。” “还不好说，你看那个面具人，从高空掉下来屁事没有，打了这么久喘几下就恢复了。” “现在是拼耐力的时候，就看那个钢铁巨人能续航多久。” 正当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战场上时，另一边大货车停靠的位置，一辆臃肿的宝蓝色浮空车悄然降落。 一个大胖子从车里出来，四下查看一番，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大货车的后车厢门。 细心的军师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招呼同行的四个心腹前去保护“货物”。 然而他们没走出多远，就停下了脚步。 远远看去，那胖子竟不是要把车厢里的“货物”救出来，而是在往车厢里塞孩子。 军师有些疑惑，向旁边人询问：“咱们组织里有这么胖的家伙吗？” 后者摇头：“好像没有。” “看仔细了，那个胖子是不是我们的人？” “应该不是。” “绝对不是，咱组织里没有这么胖的家伙。” “不是他干嘛给咱们送孩子？” “老大另外还有任务吗？” 几人都感觉莫名其妙。 如果救人，不应该是往外带孩子吗？怎么反倒往车厢里塞孩子？ 这是什么骚操作？ 那边战斗打的激烈，这边画风却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 成赞的出现，意味着公安部门的大队人马也很快就会赶到。 可是即便来再多的人，也无法对这个“超人类”构成威胁。 除非配有大威力的杀伤性武器，比如电磁炮。 但是并没有。 整个荣城都没有。 这种战略级资源的申请和调配很麻烦，短时间内不可能拿到。 纪川早在发现面具人是超人类的第一时间，就把这边情况反馈给了刘警官，希望对方能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可是没有大威力杀伤性武器，任何准备都是徒劳。 拖延时间等待支援的方案不可取。 纪川必须争取在能源耗尽之前，想办法速战速决。 钢铁巨人的攻势逐步加快，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纪川的内心开始焦躁。 面具人像是坚不可摧的堡垒，钢铁巨人只能消耗对方体力，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自始至终，纪川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即使依靠制空权勉强维持局面，也无法赢得最后的胜利。 拼力量，拼不过；拼速度，拼不过；拼身体强度，拼不过；拼耐力，还是拼不过。 超人类的恐怖可见一斑。 纪川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面具人身上，随着双方反复碰撞，纪川从对方身上捕捉到的熟悉感越来越强，但一直想不出个头绪。 就在双方又一次接触时，面具人忽然化拳为掌，指尖死死嵌入钢铁巨人那早已严重变形的金属拳头内。 他双手扣住金属拳头，双腿踢向钢铁手臂的关节处，只听“咔嚓”一声，竟是把整条钢铁臂卸了下来。 局面瞬间就成了一边倒。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半空中纠缠着坠落。 当坠落地面时，钢铁巨人已经被拆得支离破碎，纪川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面具人眼前。 “太凶残了！” “手撕机甲战士！” “这波操作我给100分！” “战斗结束，钢铁侠，卒。” 直播间弹幕疯狂刷屏，所有人都把这当成了一场表演，却不知战场中有人正面临着生死危机。 失去了钢铁巨人这道屏障，等待纪川的只有死亡。 铁锤和军师等人面上都现出喜色，熊宇涵双手捂着嘴巴屏住呼吸，成赞瞪着眼钻回了他那辆臃肿的甲壳虫内，其余现场群众一片哗然。 纪川没有坐以待毙，无数次生死考验带给他的最大收获，是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轻言放弃。 他四肢收缩，化作滚地葫芦倒向一边，然后身形猛地弹起，狂奔着想要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成赞发动了甲壳虫，朝着战场中央的面具人冲撞而去。 连纪川那能变身钢铁巨人的红宝石都被撕碎了，甲壳虫的撞击能有效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但成赞脑海中却升起了另一个念头。 理论上来说，浮空车的反重力引擎都蕴藏着高强度的电磁能量，如果引爆，将会爆发出超强的电磁风暴。 虽然不清楚具体威力如何，但想来多少会有一些作用。 纪川狂奔着与面具人拉开距离，然而下一刻，面具人就如瞬移般拦在了他的身前。 灰色面具遮住了对方的脸，平添了几分神秘和压抑。 面具人缓缓竖起拳头。 可以想见，这只能手撕钢铁巨人的拳头，一拳即可终结纪川的生命。 在这生与死交错的瞬间，纪川和面具人四目相对。 恐惧之余，那一直缠绕着纪川的熟悉感也在这一刻升到极致。 纪川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眼里的恐惧化为震惊，还掺杂着些疑惑、欣喜和希冀。 他下意识的开口，一个字脱口而出：“爸！” 第30章 你还我宝宝！ 面具人的动作一滞，似乎愣了一下。 就是这霎那的间隙，成赞驾驶着甲壳虫从侧面冲撞而来。 “嘭”的一声，面具人整个被撞飞出去。 成赞还没来得及高兴，面具人又闪电般冲了回来，三两下就将甲壳虫撕得稀碎。 没等他有进一步动作，成赞忽然指着他喊：“你的脸！我看到你的脸了！你完蛋了！这里到处是摄像头，你的身份暴露了！马上要被通缉！赶紧投降你！” 这一通喊话竟是起了奇效。 面具人慌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面具已经不翼而飞，整个人变得惊慌失措。 他捂着脸原地转了几圈，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担心回家后会被长辈责罚。 原本那份孤高、冷傲、神秘的气质，只因为一个面具的消失就荡然无存。 面具人没在原地停留多久，就捂着脸闪身冲入人群，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成赞虽然喊话的声音很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脚都在微微打颤，显然内心慌得一批。 直到面具人消失，成赞才恢复过来，然后一声哀嚎，扑向那一地的零碎。 “宝宝，我对不起你……” 警察队伍终于赶到，并很快控制了现场。 铁锤抓住熊宇涵与警察对峙，但仅持续了片刻就主动放弃。 他看着熊宇涵幽幽说道：“你不是她，但是很像，很像是上天给我的第二次赎罪的机会。” 铁锤很快被警察控制带走，军师等剩余的匪徒躲在人群中想要蒙混过关，也都被熊宇涵一一指认出来，无一漏网。 孩子们全部得救。 孤儿院被掳走的十六个孩子，加上后面成赞又塞进去的六个，全部聚集到熊宇涵身边，彼此交头接耳，在串着口供。 熊宇涵从成赞口中得知了纪川的绑架表演，表面上笑容灿烂，内心却一阵火大。 好好的孩子又给他教坏了！ 现场秩序井然，但警察们的行动却有些迟缓。 究其原因，似乎是缺少了一个统筹安排的负责人。 绑架案负责人刘海浪警官姗姗来迟，肩上还扛着个手持火箭筒。 他在接到纪川反馈的“超人类”信息后，就四处寻找符合要求的“大威力武器”，这是他唯一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的大家伙。 虽然没能派上用场，好在结局还算圆满。 纪川愣愣的站在原地，成赞过来招呼他也没有回应。 成赞同情道：“很心疼？我也是。我的宝宝刚从修理厂出来，马上又遭了这种罪。不过她的牺牲是值得的，你也不要太难过。” 纪川仍旧没有回应，成赞无奈，打趣道：“你也太没鼓气了，竟然被打得叫爸爸，这个黑历史我一定给你记着！” 纪川终于回神，微皱着眉头喃喃道：“刚才那个人，他的脸……” 成赞不明所以：“他的脸怎么啦？倒是还挺帅，可惜是个坏人。” 纪川道：“他的脸，和我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成赞瞪大眼睛：“难怪我第一眼见的时候感觉有点熟悉，好像还真和你很像！难道是你爸爸的孪生兄弟？” 纪川摇头：“我爸爸没有孪生兄弟。” 成赞恍然：“难道你爸爸没死？他就是你爸爸？” 纪川没有回应，只是给成赞投去个难以名状的复杂眼神。 成赞：“你还我宝宝！” 纪川：？？？ 满头问号，一脸懵逼。 父债子偿。 …… 审讯室外，纪川焦急等待着。 刘警官从审讯室里出来，纪川立刻上前询问：“怎么样？问出什么没？” 刘警官示意纪川到一旁坐下，然后才道：“铁锤很配合，对整个作案过程供认不讳，这个案子基本上可以结案了。” 纪川追问：“‘可以结案’是什么意思？面具人还没有抓到，他跟这案子有什么关联？是什么来路？铁锤有说什么吗？” 刘警官深吸口气，详细说道：“铁锤一伙人长年游走于各处三级城市，做人口买卖已经有十几年。他们专挑灾难时期下手，所以很少暴露。” “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市长还专门交代下来，要给你做公开表彰。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下，调整好状态，准备在表彰大会上做公开发言。” 纪川见刘警官一直没说到点子上，伸手扶上他的肩头，强调道：“我不想听这些，你就告诉我那个面具人是什么情况？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有没有问出什么消息？” 刘警官摇头：“超人类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公安部门的职权范围，我们只能向上反映，但很难会有结果。即使有，也不是我们这一层次能接触到的。” “你们向上级反映了吗？上面怎么说？”纪川继续追问。 刘警官道：“上面的回复是：保密。” 纪川瞪眼，差点就要一拳头招呼过去，刘警官赶忙又解释：“回复的内容就是保密，上级交代任何涉及超人类的事情都不允许再提，他们会负责处理。” “处理个鬼啊！”纪川情绪上头：“那人跟我爸长得一模一样，我要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他到底是不是我爸？为什么十年前我亲眼看着他被洪水冲走，现在又会出现？你就拿一句保密来应付我？你觉得我会就这么算了吗？” 刘警官无奈道：“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你不要为难我。” 纪川不依不饶：“你们警察不是一直喊着为人民服务吗？这个案子不小，你应该算是立了大功？难道你就光顾着自己升职，不管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苦？” 刘警官一阵头大：“我现在已经算是违规了。” “哎，算了，反正告诉你也没什么用。” “铁锤一伙人和一个神秘组织有长期合作，但铁锤对那个组织的情况也并不了解。” “打从一开始，就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来，出手很大方。铁头一伙人可以说是全靠那个神秘组织才能发展壮大。” “他们一直只通过‘监理’联系，‘监理’就是双方之间唯一的纽带。” “而且据铁锤所说，每年来的‘监理’都不一样。虽然都戴着面具，但身材和声音都不同。就算让铁锤指认，他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所以这事情就算真要往下查，也根本无从下手。” 纪川听完刘警官的话，沉默着思索良久，然后起身说道：“谢了。” 这事情公安部门已经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 第31章 我也好想要一个金刚宝宝！ 纪川离开后，刘警官却陷入了沉思。 他刚才一直被纪川逼问，却是忘了还有几个与案情相关的细节要向纪川询问。 比如纪川为何那么快就能找到铁锤团伙的窝点？ 真是他所谓的“朋友”告知的吗？ 比如那几条发往公安部和交通部的匿名消息，是否纪川所为？ 如果是，那他是怎么锁定那些犯罪团伙的车辆的？ 铁锤在审讯中一口咬定第二次绑架的六个孩子不是他干的，但是却在运送孩子们的货车上找到了那六个孩子。 铁锤连卢迪院长的死都供认了，为什么要在六个孩子的事情上撒谎？ 如果不是撒谎，为什么那六个孩子会出现在铁锤一伙人的车上？ 如果是有人绑架了六个孩子，然后再嫁祸给铁锤一伙，这事情倒说得通。 但谁会这么做？他图个啥？ 对了，立案调查。 警方是在第二次绑架案发生后才决定立案调查的，对方想要的就是立案调查。 这样看来，最有可能的人就是纪川。 而且纪川也是第二次绑架案的第一目击者，有很大嫌疑。 如果真是纪川的话，那些匿名消息多半也是他发的。 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查到精准的信息，其手段难以想象。 难道纪川才是隐藏最深的惊天大盗？ 按照这个思路把整件事情连起来看，纪川在整个案件过程中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每一步都走得很精妙，且都走在了警察前面。 太可怕了！ 刘警官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他在心里自我安慰：“纪川的履历很精彩，看着也不像是坏人。” “而且他和疑似‘超人类’的面具人有牵连，不是我一个小警员能随便调查的。” 刚刚升任三级警督的“小警员”摇摇头，把问题甩到一边。 …… 纪川回到家时，成赞正和“小红”的主体程序做深入交流。 成赞：“你为什么没有虚拟形象呢？纪川那家伙太不重视你了。” 小红：“关你屁事。” 成赞：“我家宝宝可漂亮了，而且声音也好听，可惜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就算见到也不是原来的她了。” 小红：“关我屁事。” 成赞：“你这家伙，简直跟纪川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都不通情达理，一点都不讲人情世故，一直就那么死脑筋，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嗯，说得好。” 纪川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把成赞吓了一跳。 小红：“纪川，你这做人是真的差，连你朋友都一直说你坏话，你惭愧不惭愧？” “我不惭愧。” 纪川回了一句，伸手关掉ai主机上的语音交互开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追查面具人的问题，完全没心思理会其他事。 成赞憨厚一笑：“纪川，我刚才不是说你坏话，只是作为朋友的一点小牢骚。” 纪川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成赞见纪川没有生气，又大胆询问：“你那红宝石改造成火焰战甲花了多少钱？能不能把我的甲壳虫也改造成那样？我也好想要一个金刚宝宝！” 纪川想了想回道：“具体多少钱我不清楚，大部分配件都是我用技术交换的方式找人代工的。你想要的话，可能有点困难。” 成赞追问：“怎么困难？难在哪里？很烧钱吗？” 纪川道：“烧钱是一方面，但最大的问题是你的身材。” 成赞傻眼：“啥？” 纪川解释：“机甲改造涉及到神经传感和脑波识别技术。其控制原理是通过持续的运动捕捉和脑机交互训练，让系统熟悉并记录操作者的运动神经反射和脑波频谱，借此打通脑机接口。” “想要完美适配控制系统，需要有很强的运动神经和长期的适应性训练，否则就算给你改了你也用不了。” 成赞听得一愣一愣的，反驳道：“没这么复杂，我看市面上好多小孩子的玩具直接拿遥控器就能操作。” 纪川道：“如果你想要的只是那种玩具，商场里一抓一大把。还有针对不同场景的定向应用机器人，价格便宜实用性强，何必花这么大代价改造甲壳虫？” 成赞斟酌片刻：“那我还是要你那种能打架的。” 纪川点头：“按照甲壳虫的模型定制的话，图纸我可以帮你搞定，但代工的钱你得自己出。回头我帮你问下大概要多少钱。” “不过以你现在这副身材，适应性训练肯定过不了，所以还得抓紧时间减肥。” 成赞很不自信的回了声：“哦。” 纪川被他逗乐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放心，我会帮你优化控制系统，提前预置一套动作辅助程序。虽然会牺牲一些灵活性，但能大幅降低操作难度。” 成赞欣喜道：“那就太感谢啦！” 纪川摆手：“客气，那天晚上你奋不顾身开着甲壳虫撞过来，我可是印象深刻。” 所谓患难见真情，经此一役，两人之间的信任又牢固了几分。 …… 纪川的战斗视频很快在网络上传开，然后又因涉及“超人类”而遭到全网封禁。 然而视频虽然没了，网友们对纪川的讨论却没有停止，反而因为封禁的事情又给纪川笼罩上一层神秘面纱。 不懂行的人都在编故事，几乎把纪川吹上了天。 懂行的人则想尽办法与纪川联络，寻求约见与合作。 钢铁巨人在大战中展现出的灵活性颠覆了许多人的认知，有圈内人士分析过视频里的各项运动数据，兼具速度与灵活性的特点非市面上任何已知产品或技术能够实现。 那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在运动，而非依靠算法的笨拙机器。 纪川连续接到多个寻求商务合作的电话，最后不堪其扰，不得不开启了呼入限制，把不认识的号码全部过滤掉。 市长秘书想联系纪川沟通表彰会的事情，结果也被过滤掉了，于是只能亲自上门拜访。 纪川正因父亲的事情而烦恼，听市长秘书提起表彰会的事情，想都不想就给拒绝了。 市长算老几？有老爸重要吗？ 然后之前帮忙发布悬赏任务的裘采灵记者来电。 “我们的约定还记得吗？你说会跟我合作的。” “听说你拒绝了市长亲自主持的表彰会？我希望你能去参加。表彰会能提高你的个人声望，对我们的合作有很大帮助。” 纪川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他对世俗名利不感冒，只想低调生活，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能做到什么程度。 第32章 你很不错 表彰会当天，纪川一大早就起床，在洗漱台前站了许久，把心爱的络腮胡仔细修理一番。 他神情专注，动作轻柔，一剪刀下去几乎看不出差别。 成赞看得直翻白眼：“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能不能利索点？” 纪川不为所动，每剪一刀都要伸手摩挲两下，似乎除了外观，还更加注重手感。 成赞实在看不下去，数落道：“你再怎么剪还不是一样邋遢，直接剃掉多好，简单省事又清爽。” 纪川白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成熟、文艺、又性感。” “你一个理工男还玩这个？”成赞无力吐槽，不耐烦地催促：“赶紧的快到时间了。” 纪川剪完最后一刀，对着镜子打量一番，伸手向前一指，铿锵有力的吐出一个字：“帅！” 两人一起往车库走，成赞一直盯着纪川的脸看。 纪川给他抛去个媚眼：“别看了，小心爱上我。” 成赞回了个恶心的表情：“你折腾这么久，我看着怎么跟刚才一样？” 纪川道：“你眼神有问题。” 车库里，那个身材娇小的女记者已经等候多时。 纪川和成赞的车都已送修，于是就让裘采灵顺路过来捎上他们。 裘采灵仍旧戴着那副无框眼镜，仍旧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 她见两人出来，马上拉开车门招呼：“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两人上车后，裘采灵启动车辆，继续喋喋不休：“你们怎么这么慢，今天的表彰会一定不能迟到，我感觉有些不同寻常。” 成赞好奇：“怎么不同寻常？” 裘采灵道：“会场定在‘千星广场’，这还看不出来吗？那是荣城最高规格的场地，跟表彰会这种类型的活动完全不搭调。” “那是只有在最隆重的庆典上才会使用的会场，不对外出租，也从不挪作他用。” “我们记者圈里都把那地方视作风向标，一旦启用肯定有大事件发生！” “纪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内幕消息？比如市长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宣布，或者是有哪位重要的大人物莅临？” 纪川摇头：“没有。” 裘采灵显得十分亢奋：“怪事了，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你开表彰会？肯定不可能！” “哎呀心情好紧张，不过你能在那里接受表彰，对我们来说是大好事，今天过后你的声望肯定会大涨！我们合作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反悔！” 在裘采灵喋喋不休的说话声中，三人抵达会场。 这里是荣城最高建筑的最上面一层，装潢十分气派，空间也很大。 虽然只是个会场，却堪比那些能容纳数万人的大型体育场。 裘采灵因为纪川的关系，有幸能坐到记者区最前排的位置。 记者区紧邻嘉宾席位，因为到的比较晚，此刻一排排嘉宾席位已经坐满了人。 裘采灵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能想到的机关单位全部到场，且都是单位一把手亲自出席。 这些大领导平日里想见一个都难，此刻却是全部集中到了一起，还比裘采灵这个小记者来得更早。 裘采灵身为记者的敏锐嗅觉很快做出判断，今天会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到场！ 纪川没有裘采灵那么多心思，他甚至连嘉宾席都没看上一眼，就和成赞坐在场务安排的座位上，静静等待会议开始。 主持人上台做了简单的开场白后，会议正式开始。 刘海浪警官首先上台发言，以案件负责人的身份向媒体披露了整个绑架案的事件始末，随后把纪川推到台前。 市长亲自上台给纪川颁发“荣城之星”荣誉奖状，并做了冗长的发言。 市长的声音沉稳有力，听着没什么问题，但纪川就站在市长身边，分明看到市长背在身后的手在轻轻颤抖。 这家伙怯场了？ 纪川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疑惑。 能在数千万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顺利当上市长的人，怎么心理素质还这么差？ 随后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市长发言后就退到台下，而纪川则被留在了台上，主持人宣布下一个环节。 “想必在场的许多朋友都有疑问，我们的会场为什么会安排在这里？如果只是简单的一个表彰会，自然不需要这么隆重。” “下面我就为大家揭晓答案。” “我们在不久前接到通知，南亚陆抗联，原26支队中队长，预备役上尉纪川，在儿童绑架案中协助警方成功抓获重大犯罪团伙，鉴于其突出表现，决定授予其少校军衔。” “所以这不仅是一个表彰会，也是一个授衔仪式。” “下面有请特派代表，彭虎将军，给纪川进行授衔。” “轰！！！”全场沸腾！ 简单的一句“彭虎将军”，却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在如今这个以“联合政府”为轴心的全球联盟大环境下，军衔已不仅仅是区域范围的荣誉认定，而是全球范围的权利认可。 彭虎这个级别，足以跻身人类最顶层的核心圈子。 纪川何德何能，能让这样的大佬专程跑一趟过来，就为了给他授衔？ 这不仅是台下观众的疑惑，也是台上纪川的疑惑。 纪川在躬身接受授衔时，彭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会议结束后我们单独聊聊。” …… 会场气氛因彭虎的出现而攀升至顶峰，久久未能平息。 纪川在喧闹中拐进一个偏僻的房间，房门关上，所有喧闹声戛然而止。 彭虎独自一人站在房间中央，笔挺的军姿让人下意识的生出敬畏。 纪川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直接开门见山道：“您是为了‘超人类’的事情来的？” 彭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纪川，点头道：“不错，在我面前还能站得稳的年轻人不多，你很不错。” 纪川微微颔首以示尊敬，但身躯依旧站得笔直。 彭虎也没再兜圈子，直入正题道：“我确实是为‘超人类’的事情来的，而且少校军衔也不能白授，我给你带了一个任务过来。” 第33章 又给你骗到一个 “你知道‘方舟实验室’？”彭虎问。 纪川点头：“知道，那是个传说级的实验室，在我们的小学、中学、大学课本里都有提到。人类近百年在生物医学领域的成就，有一半都是出自那里。” 彭虎摇头：“少了，至少七成以上。” 他顿了顿，继续道：“‘超人类’的基因技术，就是出自那里。” “全世界唯一能创造超人类的地方，只有方舟实验室。联合国安理会制定了最严格的监管流程，每一支基因药剂都有完整的流向记录，几乎不可能外流。” “所以最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只有在方舟实验室内部。可能是实验室违反了监管规定，也可能是出了内鬼导致技术泄露，但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很严重。” “我给你带来的任务，就是要你去方舟实验室查清楚这件事情。” “方案都给你想好了。近期方舟实验室会上一套新的科研系统，承建方就是你的老东家超脑科技。你就以系统工程师的身份去到那边，再想办法完成任务。” 纪川沉吟许久，问：“为什么是我？” 彭虎笑道：“你遇到的那个超人类不是和你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吗？” 纪川挑眉：“就因为这个？” 彭虎摇头：“光这一点当然不够。” 他走到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俯瞰整座城市，缓缓道：“我们虽然处在全球联盟的大环境下，但高层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需要一个新面孔。” “你的履历很干净，在南亚陆抗联的表现也很不错，是个合适的人选。” “当然，我其实也只是个跑腿的，是有人点了你的名，让我专程过来给你站台。” “你去到那边以后，行事不要太高调，但也不用刻意低调，一切以调查为主。” 彭虎转过身来注视着纪川：“总之你记住，你的背后，是孔帅。调查的时候不用瞻前顾后，出任何事情都有人给你兜底。” …… 彭虎的出现让荣城媒体全面爆炸，整个新闻界都疯了！ 荣城这样的三级城市，多少年没有大佬来过了？ 不，像彭虎这种级别的大佬，是从来没有来过。 处于风暴中心的纪川，瞬间就成了全城的焦点。 能被彭虎亲自授衔的人，基本上已经算是摸到了那个圈子的边角。 媒体们不敢对彭虎大佬随意报道，自然就瞄准了纪川，大书特书！ 纪川的形象几乎被瞬间拔高，声望值拉满，成了整个荣城的骄傲。 “纪川可是我们荣城本地人！” “他好像还很年轻，才28岁，而且还是单身！” “那场追击歹徒的战斗我看了，他操纵的那个火焰机甲超帅！” “听说有好多大财团都想找他合作，都被他拒绝了。” “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男人？” “关键是，这么优秀的男人，却因为顾念旧情留在了荣城。” “听说他还在孤儿院给孩子们当老师呢。” “哇，好有爱心！” “我要嫁给他！” “我也要！” …… 裘采灵借着这股“东风”，马上启动了与纪川的合作计划。 她是明日之星栏目主编，同时也在刚成立不久的慈善基金会里任宣传职务。 在她最初的构想中，与纪川的合作有两个步骤。 第一步是借明日之星栏目的便利对纪川实施“造星计划”，把纪川打造成荣城的顶流明星。 第二步再借助顶流明星的声望宣传慈善基金会，把纪川打造成基金会的形象大使，提升基金会的社会影响力，以此争取更多赞助。 如今纪川的声望一下就拉满了，第一步就可以跳过，直接进入第二环节。 裘采灵以“红色流星”为主题，对纪川这位形象大使进行包装，宣传“红十字”精神，号召群众积极参与人道主义的社会救助活动。 没多久，以纪川形象制作的宣传海报就铺满了荣城的各个角落。 海报背景是与面具人搏斗时的那个火红色钢铁巨人，前景则是纪川英武挺拔的半身形象。 海报中的纪川没戴眼镜，锐利的眼神仿佛透着钢铁般的意志，绵密的络腮胡又增添了几分成熟和忧郁的气质。悲天悯人，胸怀天下。 海报下方还附着一句话：“科技的力量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最强大的，是危难中能相互扶持的勇气和能为彼此牺牲的信念。” 自“联合国”升级“联合政府”以来，各国依照《地球环境公约》的指导方针，大刀阔斧实施分级管理改革，整个社会被阴郁氛围笼罩，人们的思想开始转变。 在以人口收缩、竞争淘汰为目标的大环境下，“自私”与“自立”的思想逐渐成为主流，生活中不求他人只靠自己，遇险时不顾他人只管自己。 情感的桥梁坍塌，心灵的门窗紧闭，人与人之间渐行渐远，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宣传海报在纪川红极一时的声望和魅力影响下，很快就深入人心，引发了许多人的反思。 宣传效果出奇的好，公益基金会接到了许多个人和企业的赞助，甚至连政府也在考虑要恢复养老院的财政支持。 公益形象大使的身份，又给纪川的热度加了把火。 短短几天时间，纪川就一跃成为荣城的全民偶像，慈善基金会的“红色流星”公益形象大使，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夜晚，裘采灵来找纪川和成赞喝庆功酒。 三人在露台上推杯换盏，裘采灵出奇的收敛了她的话痨性格，表现得很安静。 几杯酒过后，裘采灵起身走到露台边，仰头看着满天繁星。 沉静片刻，她忽然说道：“流星在天空一闪即逝，不留下任何痕迹，我不喜欢流星，‘红色流星’这个名字好像是个败笔。” 纪川幽幽回应：“整个人类文明，在宇宙漫长的岁月中也不过一闪即逝；而我们每个人，在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也只是一闪即逝。把我比作流星，已经是高估了。” 裘采灵笑着回头，又改口道：“无论存在的时间多么短暂，都要用自己的光芒闪耀世界。这样看来这名字确实不错。” 待裘采灵走后，成赞给纪川递过来个眼神：“又给你骗到一个。” 纪川摊手：“我也不想的，我也很无奈呀。” 第34章 别惹我，我超凶的！ 卢迪，卢院长，滨海市人，22岁继承父辈遗产，成为身家千万的年轻企业家。 26岁结婚，27岁诞下一子。 35岁时丈夫和儿子在那场席卷全球的瘟疫中去世。 随后全球联盟成立，社会分级管理改革开始，她卖掉公司，独自一人来到荣城定居，在荣城第四孤儿院职教。 职教期间，她用自己的积蓄供养了许多孩子，深受所有人爱戴。 60岁升任孤儿院校长，97岁退休，转到荣城综合养老院，99岁升任养老院院长。 102岁生日的前两天，为阻止犯罪团伙绑架儿童，被歹徒推进水中溺亡。 养老院举办了卢迪院长的追悼会，前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 纪川和成赞主动以家属的角色参与了会场置办，并负责接待来往宾客。 纪川“公益形象大使”的光环尚未褪去，许多宾客甚至是带着赞助来的。 熊宇涵在宾客队伍里出现，看向纪川的眼神有些闪躲。 自从获救以后，她就一直躲着纪川，担心纪川会责怪她带孩子们去游乐场的事。 如果没有那件事，孩子们就不会遭遇绑架，卢院长也不会因为阻止歹徒而丧命。 纪川曾信誓旦旦的向孩子们保证，一定让孩子们能给卢院长过上生日，这件事熊宇涵也知道。 而且她还知道，纪川说出的话几乎从不食言。 然而就是因为她的任性，才导致了一切悲剧的发生，也让纪川无法兑现承诺。 那家伙一定恨死自己了。 熊宇涵这段时间一直在这样想，于是一直回避着纪川。 只是卢院长的追悼会，她不得不来，也不可避免的要再次面对纪川。 好在纪川并没有表现出敌意，像接待其他宾客一样，只是朝她轻轻点头。 熊宇涵对着卢院长的遗像庄重行礼、上香后，退到一边。 她犹豫了下，主动凑到纪川面前，小声询问：“川哥，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纪川轻声回应：“不用，你去那边休息，吃饭时间还要一会儿。” 熊宇涵不敢多话，踩着小碎步离开。 她没有从纪川的脸上看出异常，虽然纪川表情严肃，但她不知道那是因为追悼会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 这样的场合确实要保持庄严肃穆，应该不是针对自己？ 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以后应该会慢慢恢复正常的？ 熊宇涵小心翼翼地想着。 宾客接待持续了一整天，纪川颗粒未进，而成赞虽然和卢院长不熟，也陪着纪川颗粒未进。 熊宇涵中途劝了几次，见纪川坚持，便也陪着纪川颗粒未进。 直到追悼会落下帷幕，三人才另外找地方进食。 饭桌上，成赞早已饿极，饭菜一上来就准备大块朵颐。 但是他看了眼纪川，见后者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于是又收敛了动作，切换成“小鸡啄米”模式。 纪川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用这样，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成赞憨笑一声，反而放下了筷子：“没事，我其实也没那么饿，还正好减肥。” 熊宇涵乖巧的坐在一旁，也没有动筷子。 纪川见状，主动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三人这才开吃。 成赞想活跃气氛，主动寻找话题：“养老院那边的赞助协议，我们公司的流程走完了，不过细节上稍微改了下，是按月支付。” “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30万，一年是360万。卢院长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养老院的生活应该可以改善一些。” 纪川却叹息一声：“政府已经恢复了养老院的财政支持，赞助的事情也落实了，裘记者那边还组织了志愿者服务队，可惜这些卢院长都看不到了。” 熊宇涵朝成赞瞪了一眼，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越帮越忙！ 而她自己却是没有勇气主动开口，只能安静地坐着，继续保持乖巧。 纪川似乎也没有要和她搭话的意思。 成赞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大手一挥朝柜台喊道：“老板，上酒。” 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 纪川真的没生熊宇涵的气吗？ 当然不是，不过他更生自己的气，因为是自己首先没有控制住情绪，才会激起熊宇涵的逆反心理，所以不能把责任推给别人。 而且比起生气，纪川更在意的是，熊宇涵被绑匪带走后，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毕竟都是些无恶不作的歹徒，其行事作风很容易推断出来。 纪川很担心熊宇涵的情况，只是怕触到她的伤疤，一直不敢询问。 几杯酒下肚后，所有的顾虑全部消失。 纪川看向熊宇涵，一改平日的冷漠，主动关心道：“你没事？那几天有没有被人欺负？” 熊宇涵瞬间泪目，这个又臭又硬的死家伙，今天吃错药了吗？不仅没有怪自己，还主动关心起自己来了！ 对于一个怀春少女而言，这样的温柔是无法抵抗的。 熊宇涵在被绑架期间经历的所有恐惧、委屈和焦虑在一瞬间爆发开来，又哭又笑的给纪川讲述了那几天的经历。 三人此刻都已经上头，情绪极不稳定。 熊宇涵说着说着就开始吹牛，说那团伙首领被自己的绝代风华迷得神魂颠倒，说像自己这样的女孩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纪川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劲，不过心里倒是逐渐安定下来。 看来这丫头没事。 然后他瞬间又恢复冷漠，数落道：“像你这种连话都不会听的人，谁会打着灯笼去找？应该是打着灯笼把你连夜送走，然后你这么傻肯定找不到回来的路……” 熊宇涵瞬间拉长了脸，回想起施展“美人计”时总结的经验，要矜持，要有野性。 她借着酒劲猛地拍案而起，凑到纪川近前，拽起纪川衣领，几乎脸贴着脸道：“别惹我，我超凶的！” 此时的熊宇涵因为酒劲烧红了脸蛋，又因为流泪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凶巴巴的表情带着些迷离的色彩，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纪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距离太近，稍微大点的动作都可能会让两张脸粘在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清晰嗅到熊宇涵身上散发的香味，混杂着酒精的味道，诱惑至极，反复撩拨着纪川脆弱的神经。 这种时候，似乎应该发生点什么？ 纪川的心脏不争气的猛跳了几拍。 下一刻，熊宇涵身子一歪，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纪川和成赞对视一眼，同时爆发出张狂的大笑声。 “我还以为她要咬我呢，吓我一跳！” “哈哈哈哈……” “这丫头喝醉酒竟然是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别惹我，我超凶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嗝。” 第35章 没脸见人了 熊宇涵倒下后，纪川和成赞又喝了许多，一直喝到深夜，然后才想起来没车回家。 纪川一个电话就打到了裘采灵那，大舌头巴扎的说了这边的地址，然后就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成赞拍着纪川的屁股，催促道：“起来再喝，酒量是练出来的，兄弟我纵横酒场这么多年，一直千杯不倒，你可不要折我的面子。” 说着说着，成赞“哇”的一下，吐了纪川一身。 …… 第二天，纪川从宿醉中醒来。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先摸两把性感的络腮胡。 咦？手感不太对。 再摸两把，还是不太对，脸上的触觉也不对。 他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迟钝的思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然后他心里忽然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瞬间酒醒了大半。 他翻身下床，风一般冲进洗手间，往洗漱台上的镜子定睛一看！ 啊！！！！！！ 我的胡子！我心爱的胡子！我最最心爱的宝贝胡子！它怎么没了？！ 纪川完全清醒过来。 他风风火火冲出洗手间，在另一个房间里找到成赞，一把将他拽起，质问道：“我胡子呢？我胡子怎么没了？” 成赞仍处于宿醉中，迷迷糊糊的呢喃回应：“什么胡子？我没胡子。” 纪川扔下成赞，大脑飞速运转。 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谁给换的？ 这时身后响起个声音：“纪川，你醒啦？” 纪川回头一看，裘采灵？她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喝酒有她吗？好像没有。 裘采灵见纪川有些失神，给纪川递过来一个杯子：“我泡了醒酒茶，你多喝点。” 话音未落，熊宇涵的脑袋也从门后探了出来，然后又缩了回去。 “出来！”纪川轻喝一声，熊宇涵又从门后钻了出来。 纪川指着自己的脸问：“是不是你干的？” 熊宇涵瞪眼：“什么我干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然后她指着纪川的熊猫款睡衣惊讶道：“哇，你这睡衣好幼稚！” 纪川身子向后缩了缩，然后又挺直胸膛，指着自己身上问：“我衣服谁换的？”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到了裘采灵，后者挺直腰板大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给你们泡茶去。”裘采灵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熊宇涵也迅速跟上：“我去准备早餐。” 纪川挠了挠头，又把目光移到成赞身上。 …… 时间回到昨晚。 裘采灵接到电话后，很快就赶了过来。 她在餐厅老板的帮助下，把三人塞上车，载着三人回到纪川的住处。 ai小红接管了搬运工作，指挥着家政机器人把三人分别塞进了不同的房间。 纪川被成赞吐了一身，裘采灵纠结许久，还是决定把纪川的脏衣服换下来。 另一个房间内，熊宇涵悠悠醒转。 口渴了，要找水喝。 但这里是个陌生的环境，熊宇涵迷迷糊糊摸索半天，也没找到水源。 然后她就摸到了纪川的房间门口，正好看到裘采灵在脱纪川的裤子。 熊宇涵下意识的缩回身子。 哦哟，这两个人在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揉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逐渐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零星片段。 之前是和纪川哥哥、成赞一起喝酒，那这里是…… 她再次朝房间里探出脑袋，终于看清了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正是纪川。 另一个女人因为是背对着她的，看不到脸，此时竟然还在脱纪川的裤子。 这情况很明显嘛，纪川长醉不起，这女人大半夜的扒人衣服，这是要趁人之危占人便宜！ 熊宇涵哪能看得下去？ 她瞪大眼睛冲进房间：“你干什么？不许碰我的纪川哥哥！” 裘采灵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回了手。 她回头一看是熊宇涵，莫名的又挺直了腰板，指着一旁的脏衣服理直气壮地解释：“纪川被吐了一身，我是给他换掉脏衣服。” 说着她手上又开始动作。 “你住手！”熊宇涵急了：“我刚才就见你脱他裤子了，哪有脱裤子脱这么半天的？” 裘采灵说道：“刚才是脱裤子，现在是穿裤子，我给他换上睡衣。” 她手上动作不停，很快把睡裤拉到位，又给纪川套上睡衣。 熊宇涵心中无名火起，敏锐的少女心很快确定了眼前之人的敌对关系。 她质问道：“衣服都脱掉了，为什么还要给他穿上？摸来摸去的，你是故意的？” 裘采灵俏脸一红，心虚道：“我又没动他的内衣。” 熊宇涵气极：“没动内衣，还不是该摸的不该摸的地方都摸到了。” 裘采灵心一横，仰头道：“你要是不服气，你也可以摸呀，反正他也不会知道。” 熊宇涵愣了一下，竟然有些心动，不过犹豫半天终于还是没有下手。 可是她心里委屈呀，自己这么宝贝的纪川哥哥，竟然就这么被别人给摸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脑袋里忽然回想起醉倒前纪川数落她的话。 “像你这种连话都不会听的人，谁会打着灯笼去找？” “应该是打着灯笼把你连夜送走，然后你这么傻肯定找不到回来的路……” 熊宇涵咬牙切齿，这冷漠的家伙，是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她走近纪川上下打量，最后盯上了纪川那一脸的络腮胡。 “这样不太好？”裘采灵想要阻止。 熊宇涵道：“我早就好奇他没有胡子的样子了，你不想看看吗？” 裘采灵双眼放光，用力点头。 就这样，两女趁纪川醉酒时，一个给他换了衣服，一个给他剃了胡子，彼此心理都平衡了，然后还抓到了对方的把柄。 最后两女约定，今晚的事情谁也不说，都装作不知道。 …… 纪川再次把成赞拽起，一通摇晃把他摇醒。 “成赞，我胡子呢？是不是你干的？” 成赞迷迷糊糊的看向纪川：“咦？纪川你变年轻啦！你别烦我，让我再睡会儿。” 说罢成赞那小山般的身躯“轰”的一声又倒回床上。 纪川拿着个小镜子左看右看，镜中那张光洁溜溜的脸蛋，熟悉而又陌生。 性感消失了…… 呜呜呜，感觉就像没穿衣服，没脸见人了…… 第36章 一起毁灭吧！ 熊宇涵做好了早餐，四人先后上桌，但谁都没有动筷子。 纪川端坐中央，面容冷峻。 另外三人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说，你们三个谁干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被我揪出来，后果会很严重。” 纪川等了半天，无人回应。 他把头扭向成赞：“成赞，你先说，我记得你昨晚是最后一个还醒着的。” 成赞使劲摇头：“我昨天喝断片了啊，我啥也不知道。” 纪川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他，问道：“你平时喝醉酒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情？” “比如，给人换衣服？” “又或者，给人刮胡子？” 成赞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另外两女却是心中一凛，悄悄对视了一眼。 “我酒品好得很，喝醉了都是倒头就睡，特别安分。” 成赞抬头挺胸，说话铿锵有力，但以纪川对他的了解，他越是这样，就越是代表了他的心虚。 这家伙有重大嫌疑！ 纪川在心里做出评价，然后又把审视的目光转向熊宇涵。 熊宇涵马上直起身子，紧张道：“我昨天是第一个醉倒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纪川盯着她仔细看了一会儿，心里评价道：这么紧张，也有一定的嫌疑。 然后他又把目光移向裘采灵，后者回以灿烂的微笑。 “我们认识没多久，我们又不熟，我怎么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呢？” 纪川想了想，也对，然后又问：“你是昨晚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有没有看到是谁对我下的手？” “没有。”裘采灵摇头，一本正经道：“我昨天把你们送回来以后，是你的ai管家控制家政机器人，把你们分别送回房间的，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纪川仔细审视裘采灵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一个似乎可以排除嫌疑。 纪川环顾众人一圈，提高声音道：“小红，把昨晚的监控调出来给我。”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同时一惊！ 怎么还有监控这种东西？ 成赞故作轻松道：“多大点事儿啊，搞得跟侦探小说似的。我们先吃早餐，一会儿菜都凉了。我还是第一次吃小熊老师做的东西呢，凉了多可惜呀。” 成赞这么心虚是有原因的，他曾经因为喝醉酒，把一个同事的眉毛给剃了。 有这样的前科，他现在自己也拿不准纪川的胡子是不是他剃的。 纪川目光一凝，这家伙的嫌疑加倍！ 家政机器人在小红的控制下来到餐桌旁，眼中光芒流转，在餐桌前方投射出一个虚拟荧幕。 纪川拿起筷子，向三人招呼道：“来来来，我们边吃边看，等凶手揪出来以后，怕是想吃也没得吃了。” 成赞马上拿起筷子大块朵颐，万一自己真被逮着了，肚子里还能留点存货。 纪川已经把成赞视为重大嫌疑人，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看他这样的反应，恐怕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纪川虚眯起眼睛，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等真相揭晓后要怎么炮制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 熊宇涵和裘采灵悄悄对视一眼，也都各自拿起筷子。 在两人想来，监控顶多能拍到门径和大厅等公共区域的视频，像卧室这么隐私的地方应该不会有记录。 她们的整个作案过程都是在纪川卧室里进行的，还有蒙混过关的机会。 如两人猜想的那样，视频开始后，一直在播放公共区域的画面。 从裘采灵的车在车库里停定，到家政机器人将三人一一搬回房间，监控系统自动提取动态画面剪辑成像，如拍电影般记录了整个过程。 直到影像结束，房间内的画面也没有出现，熊宇涵和裘采灵都暗自松了口气。 谁知纪川忽然又道：“小红，把我房间的监控也调出来。” 二女同时一惊！ 房间里也有监控？应该不会？ 应该只是虚张声势，想制造心理压力，逼迫“真凶”现形。 对，一定是这样！不能被他骗到！ 二女悄悄对视一眼，各自强装镇定。 可惜事情不遂人愿。 房间里确实也有监控，只是和公共区域做了区分，没有混在自动剪辑的画面里。 当纪川房间里的画面出现，二女终于装不下去了。 裘采灵起身道：“我忽然想起公司那边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熊宇涵紧跟着起身：“我也要回学校……” “不行！”纪川起身拦住两人，坚决道：“事情搞清楚前谁也不许走。” 两人无奈，又悻悻然的坐了回来。 什么人啊，竟然在卧室里装监控！怎么想的？观摩自己的睡姿？ 随着视频的播放，真相终于大白。 衣服是裘采灵换的，胡子是熊宇涵剃的。 熊宇涵强作镇定，换作一副认真的表情，盯着纪川的脸一阵打量，然后满意地点头道：“现在的样子很帅嘛，比之前帅多了！” 纪川咬牙切齿：“熊崽子你想死啊！” 熊宇涵指着裘采灵道：“她，是她给你换的衣服，她还在你身上摸来摸去，我都看到了！” 裘采灵涨红了脸，一言不发。 好在纪川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然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熊宇涵身上。 熊宇涵瞪着大眼睛准备开溜。 她刚站起身来，就听纪川一声大喊：“小红，关门。” 话音刚落，从厨房到客厅到大门再到车库，几道电子门“嘭嘭”几声全部关闭，还“咔哒咔哒”的上了内锁。 “成赞，去洗手间把我那把剪刀拿过来。” “小红，给他开门。” 成赞匆匆而去，又匆匆返回，给纪川递过来一个白布包裹的东西。 这剪刀是纪川平时修理胡子用的，每次用完都会仔细擦拭，然后用白布包裹着保存。 纪川手持剪刀围着熊宇涵转了一圈，伸手抄起她的长发，“咔嚓咔嚓”开始“用刑”。 刑罚名曰“改头换面”。 一通操作下来，熊宇涵满头秀丽的长发已经换成了凌乱的短发。 小丫头变成了小伙子。 纪川围着自己的“作品”仔细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另一边的裘采灵。 裘采灵顿时紧张起来，赶忙解释：“你昨天晚上被吐了一身，我是怕弄脏你的床，所以才帮你换了衣服。” 熊宇涵大声道：“她骗人，她就是想摸你！” 一起毁灭！ 裘采灵争辩：“我又没动他的内衣。” 话音未落，就见纪川已经一步步朝她逼近。 “你想怎样？”裘采灵后退一步，抬手护在身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提议道：“要不然，我再让你摸回来？” 纪川傻眼。 熊宇涵勃然大怒：“不行！” 第37章 是不是心动啦？ 一场闹剧结束，熊宇涵和裘采灵各自离去。 纪川躺在摇椅上，扭头看向成赞：“不是你干的，你心虚个啥？” 成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次和同事喝酒，我把他眉毛给剃了。” 纪川坐直身子，目光警惕起来。 这家伙也是个危险分子！ 成赞转移话题：“那两个小姑娘都很不错，有没有看中哪个？” 纪川想了想道：“小灵记者，我跟她还不熟，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小熊的话，我之前一直把她当妹妹。” 成赞追问：“那现在呢？” 现在？ 纪川没有回应，脑袋里回想起昨晚的那一幕。 熊宇涵借着酒劲凑上来，揪着纪川的衣领说：“别惹我，我超凶的！” 纪川当时只感觉有一种很特别的诱惑，现在回想起来，却仿佛能从她的声音里感受到浓重的依恋和委屈。 熊宇涵一直是纪川的小迷妹，一直在尝试接近纪川，向纪川传达情意。 这些纪川一直都很清楚。 但因为两人认识得早，纪川一直只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像亲情多过于爱情。 但是昨天晚上之后，情况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昨天晚上，纪川确实已经心动。 在两人对视的瞬间，纪川体验到了久违的心跳加速，如果不是熊宇涵醉酒倒下，两人间很可能会发生一些奇妙的事情。 成赞见纪川迟迟没有回应，眯起眼睛笑问道：“是不是心动啦？” 纪川正想点头，忽然又想起彭虎交代他的任务，于是回道：“这种事以后再说，我爸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成赞撇嘴：“超人类的事哪有这么好查，如果一直查不清楚，难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耗着？” “女孩子的青春可是很宝贵的，你能耗得起，别人不一定等得起，你可不要耽误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纪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超脑科技是不是有个针对生物医学领域的项目部？” 成赞点头：“没错，那是我们公司的另一个产品线，目前市面上有六成的医疗系统都是从那边出来的。” “如果只算科研领域，这个比例会更高。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纪川说道：“我打算回超脑科技。” “真的？！”成赞惊喜。 纪川点头，然后又道：“不过我不去你们的ai部门，我要去那个医学信息部。” 成赞疑惑：“为什么？” 纪川道：“因为那边更有意思，神经传感、脑波识别、脑机接口等等，都是生物电子学范畴的东西，只有去医学信息部才能更深入的了解和学习。” 纪川没有说实话，一方面是因为彭虎的保密要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成赞的安全考虑。 超人类的事情牵涉甚大，一旦陷进去就很难抽身，普通人知道了未必是好事，反而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 成赞依旧疑惑：“那你怎么不去数位控制部？那边能接触到生物电子学在人机交互领域的核心应用，比医学信息部更有意思。” 纪川却摆摆手：“你别问那么多，总之我就是要去医学信息部。” 成赞很快反应过来，问道：“是不是你爸的事情有眉目了？” 纪川点头：“这潭水很深，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成赞面色变得凝重，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只是说道：“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 …… 入职超脑科技的手续由彭虎一手包办，纪川只要耐心等待通知即可。 接下来的几天，纪川陆续把孤儿院的工作交接出去，又去了趟养老院，把荣城这边的事情妥善处理。 熊宇涵被纪川“用刑”后，给自己戴了个帽沿很大的编织帽。 原本只是想遮住凌乱的短发，没想到却开发出了新的穿搭风格，周围人都夸她漂亮，惹得她心里美滋滋的，一天到晚都是喜笑颜开。 只有见到纪川时，她才会板起脸来。 纪川想找她搭话，她也是扭头就走。 风水轮流转，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完全反了过来。 直到某天下午，熊宇涵在路过校长办公室门口时，偶然听到办公室里纪川和胡校长的谈话。 “入职手续办好啦？” “是的，今天刚接到通知，我明天就走。” “这么快？你这一走，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怪舍不得的。”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回来看你和孩子们的。” “你和孩子们说了没？” “没有，我不太习惯那种场面，留给新老师去头疼。” 等纪川从办公室里出来，熊宇涵泪眼汪汪的拦在前面。 “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想说来着，但是你一直不理我。” “不走行吗？” “不行。” “你要去哪？要去多久？你还回不回来？” “我去安市的超脑科技入职，就是成赞在的那个公司。” “时间不一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熊宇涵慌了：“是不是因为我把你胡子剃了你才要走的？胡子剃了可以再长回来的嘛，要不然先贴个假的也行。”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剃你胡子了，要不你把我头发剃了呀！你不要走！我不许你走！” 熊宇涵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纪川内心触动，很想把她揽到怀里好好安慰，但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这次调查“超人类”的事情吉凶难料，如果运气不好可能就回不来了。 他不想给熊宇涵过多的期待，一切等到他从实验室回来再说。 可是眼下的情况，他如果什么也不做，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 纪川伸手扶住熊宇涵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的人生注定会越走越高，你想和我一起，要先跟上我的脚步才行。” 熊宇涵很快安静下来，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廊道拐角处，裘采灵也听到了纪川的话。 她背靠墙壁，目光闪烁，似乎也在考虑着今后的打算。 第二天一早，纪川和成赞一起登上了前往二级城市“安市”的专车。 熊宇涵没有前来送行，这让纪川感觉有些失落，也有些庆幸。 离别总是伤感的，最好就是不要面对那样的场面。 社会分级管理改革后，不同等级的城市之间竖起了无形的高墙。 高等级公民可随意进出低等级城市，而低等级公民却不能随意进出高等级城市。 许多获得高等级城市居住权的人，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 不过纪川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直相信，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聚。 ps：第一卷结束。单机大半个月了，有没有活人在评论区吱一声？ 第38章 这是我铁哥们儿 二级城市，安市。 常住人口300万，流动人口500万。 整体面积与荣城相差无几，但人口总数却不到荣城的七分之一。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位置，都能抬头看到完整的天空。 这里的建筑平均高度只有不到20层，整体面貌类似于21世纪初的一个中等规模城市。 区别在于，那时候的交通仅限于地面，而此时却能包含近地1000米的空域范围，活动空间翻了好几倍。 安市对于纪川而言，可以称得上是他的第二家乡。 他十年前因为求学来到这座城市，一呆就是整整五年。 第一次上新闻，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工作，第一次失恋，第一次辍学…… 这里有太多抹不去的记忆，成为他人生地图上的一个重要的坐标点。 浮空车逐渐接近安市范围，刘管家控制着车辆提前减速下沉，从交通站入城。 “少爷，一会儿是直接回你那边吗？” 刘管家向成赞询问，而成赞则看向纪川：“是不是先去我那参观一下？你的那些行礼和设备应该已经到了。” 纪川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十分钟后，浮空车在一座小独栋的院子里降落，成赞搂着纪川往屋里走。 这是一个三层楼的小别墅，占地120平米，还附带个80平米的小院，在安市已经算得上是中高档的住房。 纪川四下打量，调侃道：“这就是你和女朋友的爱情小屋？装修得倒挺别致，肯定不是你的主意？” 成赞无奈：“我哪有时间管这些，公司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 纪川四下寻找，问道：“你女朋友呢？怎么没见她？” 成赞笑道：“你来得不巧，她这几天正好出差去了。” 纪川也不在意，又道：“我那些设备在哪？你参考下我原来的布置，看能不能腾出空间来，我把那些设备先装上。” 成赞疑惑：“你那些设备要装我这里，你不用吗？” 纪川道：“我短时间内应该用不到，在安市待不了几天我可能就要出去，放你这安全。” 成赞很快意识到，他这是要去追查“超人类”的事，于是没再多问。 “地下室还有两层，现在东西都放下面呢，正好下面两层都可以用。” 纪川的设备有两套精加工用的机床，还有承载ai的主体机组部件和一些配套的交互设备。 甲壳虫和红宝石两辆浮空车还在维修，等修好后送过来，基本上可以把这地方塞满。 两人一起折腾了一下午，总算是把设备都安装好了。 ai主机启动，很快就接管了这栋房子的中控系统，替代了原来的智能管家核心。 “成胖子，你个挨千刀的，你不要命啦！” 这是纪川给成赞升级的ai助手，系统数据还停留在成赞驾车撞向面具人的时刻。 成赞泪眼汪汪：“宝宝？宝宝是你吗？宝宝我对不起你呀……” 设备调试结束后，成赞联系了公司几个要好的同事，还叫上了纪川即将入职的医学信息部的几个同事，一起给纪川办接风宴。 宴席上，成赞多喝了几杯，拍着胸脯给众人介绍。 “这是我铁哥们儿，穿一条裤子的那种。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如果给我面子，就要给他面子，以后在公司要好好相处。” “我跟你们说，纪川这个人，没的说，你们要是能跟他处好了，绝对值！” 成赞摇晃着身子朝众人竖起大拇指，然后身子一歪，就这么倒了。 纪川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喝酒的时候很克制，其他人跟他也还不熟，所以就把火力全集中在成赞身上，一下就给干趴下了。 纪川一阵无奈，这家伙今晚不会又要把哪个同事的眉毛给剃了？ 宴席结束后，一个叫孙荣的同事主动提出要开车送成赞和纪川回去。 孙荣也在医疗信息部，是纪川未来的同事，纪川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车辆停在成赞家门口，门内走出来一个人，和成赞设置的ai助手“宝宝”的虚拟形象一模一样，正是成赞的女友。 这就让纪川有些尴尬了。 他本想今晚先在成赞这里对付一晚，明天再搬去租住的房子，结果成赞的女友出现，而成赞还喝得烂醉，他就不好再待下去。 纪川和孙荣把成赞架回房间，就提着行李箱出来了。 孙荣见状，又招呼纪川上车，要把他送到住的地方。 “海棠区，四季公寓。” 纪川报了一个位置，孙荣开启导航系统。 待看清定位地点后，孙荣有些诧异，又向纪川确认了一遍：“是海棠区青年路上的那个四季公寓吗？” 纪川点头：“没错。” 孙荣没再说什么，发动车辆缓缓升空。 海棠区的青年路一带，是安市流动人口最集中的区域。 所谓的“流动人口”，就是公民等级不达标，还没有获得安市的固定居住权，因为求学或者务工而获得临时准入许可的居民，属于安市的底层民众。 所谓“流动人口最集中的区域”，简单来说就是“贫民窟”。 “四季公寓”名字虽然取得好听，但说白了就是“廉租房”。 这样的居住位置，让孙荣对纪川的评价瞬间降低了几个档次。 孙荣思来想去想不明白，能和成赞那样的富二代交好，还被他如此看重的人，怎么会住在平民窟里？ 于是他又问：“你和成赞关系这么好，怎么之前都没听他说起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纪川道：“我们是大学同学，十年前就认识了。我这几年一直不在安市，今天才过来的。” 孙荣又问：“你都来超脑科技上班了，怎么还住青年路那边？没让成赞给你找个地方？” 纪川道：“这种小事不想麻烦他，而且青年路挺热闹的，我之前就在那边住过，环境挺好。” 纪川说的是他辍学后的一段时间，因为那边离城市消防部很近，所以在那边住了小半年。 孙荣却是会错了意，在心里盘算起来。 和成赞是同学，之前在青年路那边住过，说明大学期间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否则很多公司针对毕业生都是提供食宿的。 后来离开了安市，最近又回来，还直接入职超脑科技，还说住房这种小事不想麻烦成赞？ 小事不想麻烦，是不是大事已经麻烦了？比如说，他的工作很可能就是走了成赞的关系。 自从社会分级管理改革后，官方一直倡导公平公正的竞争环境，对走后门、投机倒把的行为一直严厉禁止，已经上升到了刑法的高度。 如果纪川真是走了成赞的后门，那无论对纪川还是对成赞来说，都会是一个严重的把柄。 第39章 你不要插手 孙荣的猜测是有一定根据的。 超脑科技近期并没有招人计划，而孙荣所在的医疗信息部，也没有新增编制人数。 纪川的入职，是挤掉了另一个即将转正的实习期员工的位置。 那个员工和孙荣是表亲关系，孙荣之前专门帮他向人事部确认过，转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结果却半路杀出个纪川。 纪川的入职肯定不是走的正规渠道。 孙荣之所以会接受成赞的邀请前来赴宴，也是想看看把自己表弟挤掉的人是何方神圣，结果竟然只是个住平民窟的家伙。 不过不管怎样，纪川有成赞这层关系在，孙荣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孙荣心里憋着一口气，没有再和纪川多说什么，把他送到目的地后就开车离去，连再见也没说一声。 纪川站在原地想了想，大概猜到了孙荣的心思。 他脸上又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习惯性的伸手摩挲着下巴，说了一声：“真没礼貌。” 然后他的笑容很快又消失，手也放了下来。 胡子没了，手感不好。 那该死的熊崽子，是故意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经常念起她？ …… 纪川很快开始了新的工作。 这份工作他也许不会做很久，但还是必须认真去做。 在去方舟实验室之前，他必须先了解项目情况，熟悉要上线的系统内容，做到能够独立承担项目的程度。 因为方舟实验室的保密级别很高，能去到现场的名额只有一个，必须足够专业才能胜任。 一个月后，项目合同正式签订，部门内组织了项目研讨会，确定项目经理人选。 这其实只是走个形式，真正的人选早在彭虎与纪川见面时就已经确定。 当部门经理宣布纪川为项目负责人时，许多资深的老员工提出了强烈抗议，但都被部门经理压下。 会后，纪川成了众矢之的。 几个资深员工凑在一起吐槽。 “我听说公司技术总监的位置会有变动，方舟实验室的这个项目很可能就是敲门砖。” “纪川一个新人，凭什么一进公司就接手这么大的项目？” “你不知道吗？听说人家有后台，是ai技术部的成赞。” “成赞只是ai部门的分管副总，他能插手我们部门的事？” “他不能他老爸能啊，他老爸是公司的执行董事，我们这分公司就是他老爸说了算。” “成赞还不是因为有他老爸帮忙，才能这么快晋升分管副总，不然就凭他？” “也不能这么说，成赞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进公司也有八年了，技术实力很强，也很能拼，这些年为公司做了不少贡献。” “没错，他那一身肥肉就是因为长期忙于工作，没时间锻炼才养出来的。” “就是这个纪川，他来公司才一个月就想分这么大块蛋糕，太没道理了。” “我还以为这项目肯定会是建哥的呢，建哥在咱们部门资历最老，而且他爸也是公司股东，这次技术总监调整他应该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可惜半路杀出个纪川，这家伙是什么来头？他和成赞是什么关系？你们有谁知道？” 孙荣躲在旁边听了半天，一看有人提问马上就跳出来：“我知道，纪川是成赞的大学同学，但是家境应该不怎么样，现在还住青年路那边的平民窟呢。” 有人质疑：“不可能，咱们公司的工资不低呀，他干嘛还住那边？” “也许是他之前有贷款呢？” “对对对，很有可能。” 孙荣叹道：“总之纪川进公司走了后门是肯定的，而且多半就是成赞和他老爸成凯旋的关系，只不过我们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没有证据可以给他制造证据嘛，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只要把事情闹起来，监管部门介入调查，这项目肯定就没他什么事了。” “哇，你这招狠，但是谁敢伪造证据？伪造证据也是犯法的。” “我随便说说，我就是为建哥抱不平。” 几人口中提到的“建哥”名叫高建，此时也在稍远的位置把众人的议论声尽收耳底。 他是之前在项目研讨会上反对声音最强的一个，心里对纪川的怨恨也最深。 在他看来，方舟实验室这个项目就是晋升技术总监的敲门砖，而这块砖现在被一个叫做纪川的关系户抢走了，他必须要抢回来。 高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给父亲高雄打电话。 “爸，方舟实验室的项目被分给纪川了，那家伙才来公司一个月，肯定是走了关系，我们如果揭发他，我是不是就能拿到那个项目？” 高雄却道：“纪川的入职和项目分配是总公司直接指定的，你不要插手。” 高建挂断电话，心里仍不服气。 他借着职业的便利，趁公司下班时，黑进了公司的人事系统，想要寻找纪川走后门的证据。 档案里记录着纪川的入职程序为“特殊人才绿色通道”，签名栏记录的审核人是“成凯旋”。 附件栏里还有一份总公司下发的人才引进说明材料，里面是一张火红色机甲的照片，并附有文字说明。 “根据运动轨迹分析，此机甲采用非线性运算模式的可能性高达90，能兼顾速度与灵活性，很大可能是用到了神经传感控制器，且需要数据解析0误差，反馈延迟控制在10毫秒以内。” 纪川和面具人大战的视频因涉及“超人类”而被封禁，这里就只保留了一张机甲的照片。 高建虽然没看过那个视频，但也能从这些材料看出，纪川的入职并非只是简单的走后门。 他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但脑袋里又想起之前同事们议论的话。 只要把事情闹起来，监管部门介入，这项目肯定就没他什么事了。 那边项目等着进场，公司不可能任用一个有违法嫌疑的人做项目负责人。 想到这里，高建心一横，把附件栏里的说明材料删除，又顺着邮件id，找到总公司的备份档案，一并删除。 如此一来，就构成了纪川入职手续不合法的嫌疑证据。 然后他以匿名的方式，向监管部门提交了一份非法入职的举报信。 第40章 一般人惹不起 “混账东西！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高建回到家，把事情告诉了父亲高雄。 高雄气得暴跳如雷，指着高建的鼻子一通骂。 骂过之后，高雄冷静下来思索良久，越想越觉得有机可乘，心里又萌生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高雄向儿子强调：“你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高建自信道：“我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之前类似的事情我也做过，哪次能查到我头上？” 高雄轻轻点头，脸上浮现出阴沉的笑容。 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干脆就顺水推舟，让事情的后续朝着对自身有利的方向发展。 只要高建篡改人事档案的事情不会被查到，就能确保自身立于不败之地，剩下的就是要考虑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高雄虽然也是公司的董事之一，但话语权不大。 他很早就觊觎成凯旋执行董事的位置，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把他拉下来。 在高雄看来，即便成凯旋的儿子成赞再怎么努力，他进公司短短8年时间就晋升分管副总，还是有些过头了，有“走后门”的嫌疑。 28岁的分管副总，说是靠自己努力上位的，有几个人会相信？ 不管你有没有做，只要看似是你做了，就有办法让你百口莫辩。 就算不脱层皮，也要惹一身臊，然后就有机会把你拉下马来。 高雄很快联系公司的另外三位董事，秘密商议了一番。 第二天，监管部门就以“涉嫌非法入职”为由，派人到公司取证调查。 纪川的人事档案很快被披露。 像超脑科技这样的公司，正常入职都要有严格的笔试、面试、上岗观察、工作答辩等多个考核环节，而纪川就只有简单的“特殊人才绿色通道”几个字说明。 虽然还有一份几年前的历史档案，但时间太久，已经不能作为参考。 调查人员把案件初步定义为“有重大嫌疑”，纪川被迫停职待审，成赞和父亲成凯旋也连带着遭了殃。 消息很快传开，公司内流言四起，甚至整个行业圈子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对“违法父子”。 紧跟着，新闻界以不合常理的热度大肆报道了此事，并站在群众的角度大肆批判这种违反公平公正的“走后门”行为。 成家父子措手不及，甚至连远在京都的彭虎都有些傻眼。 纪川的确有“走后门”，还是彭虎这个将军级别的人物一手安排的。 但是彭虎工作做得很完善，不可能会被人抓到把柄。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监管查了呢？而且事情还一下就闹得这么大！ 很显然，这其中有人在幕后推动。 因为纪川的事情涉及到“超人类”，总公司即使想出面澄清，也无法公开“特殊人才绿色通道”的相关材料。 这事情最后还是得落到彭虎头上。 当然，站在彭虎这样的位置，监管部门也不过是维持社会稳定的工具。 他之前没有知会行政那边，只是觉得没必要。 说白了，监管部门会介入这件事情，只是因为他们站得还不够高，无法接触到更核心的隐秘，所以才会被人利用。 现在要解决这事情也很简单，只要和行政那边打声招呼即可。 只是平息公众舆论有些麻烦，需要有人出来背锅。 这种琐碎的事情彭虎懒得管，直接扔给了纪川这个当事人。 纪川的做法也很简单。 他早在入职的时候就留了一手，在公司内网植入了一个小程序。 高建自以为无人知晓的“造假”行为已经被完全记录下来。 纪川只要把这些证据发给监管部门，一切就真相大白。 成赞因为在荣城的“休假”耽误了不少事情，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工作，忙的昏天暗地。 直到监管的人找上门来，莫名其妙给他安了个“走后门”的罪名，他才不得不再次被迫“休假”，然后他才找上了纪川。 成赞来到纪川的住处，进门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住这种鬼地方？” 纪川轻笑出声，打趣道：“你成大少爷日理万机，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工资也不高，当然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凑合着住了。” 其实这公寓并不算差，甚至装修的还挺精致，就是空间小了些，只有一室一厅。 不过在成赞看来，就是自己粗心大意，委屈了自己这个铁哥们儿。 他气愤道：“你没地方住跟我说啊，就算不能给你安排个大别墅，怎么也得三室一厅起步。你看你这来个人都塞不下，而且这地方还乱。” 纪川不再逗他，笑着解释道：“我在这边待不了多久，住哪都一样。实验室那个项目已经下来了，我马上就要出差，这地方也要退房了。” 成赞白他一眼：“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还出差个鬼哟！” “肯定就是因为你住这么个鬼地方，被别人看轻了，然后才会针对你。” “现在我和我爸都被停职待审，舆论风向也对我们不利，后面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纪川依旧面带微笑，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道：“我也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成赞挑眉：“什么意思？” 纪川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嘛，这潭水很深，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没想到会有人一头撞上来。你们不用担心，也什么都不用做，静等调查结果就好。” 成赞一头雾水，回家把消息带给了成凯旋，父子俩就这样一头雾水的静静等待着。 监管部门很快接到上级通知，想要息事宁人，但舆论声音太大，让他们有些骑虎难下。 然后纪川的“证据”适时送到，监管部门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当了枪使，顿时把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高家父子。 查！这次一定要一查到底！ 高家父子可不像成家父子那么干净，在监管部门带着愤怒的全力追查下，很快就挖出了许多陈年旧账，足够他们把牢底坐穿。 不作死就不会死。 高家父子一脸懵逼的进了监狱，而成家父子这边也一脸懵逼的接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总公司一纸调令下来，要提拔成赞的父亲成凯旋为总公司网络安全事业部的总经理。 这是什么神转折？ 随后成赞才从纪川口中了解到，高建恶意篡改人事档案的证据被纪川拿到，并以成赞父亲的名义提交给了监管部门。 高家父子的这一波操作，却是给成赞的父亲提供了一个晋升的机会。 他们的猜测没有错，纪川确实走了后门。 但是这道门，一般人惹不起。 第41章 你这家伙终于开窍啦！ “你这家伙，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成赞向纪川抱怨。 纪川笑道：“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成赞打量着纪川的小房间，感叹道：“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就住这么个鬼地方，还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纪川摊手：“我也很想低调，奈何实力他不允许啊！” 两人嬉笑一阵，成赞又表达了对父亲的担忧。 “我爸的水平我清楚，升职虽然是好事，但总公司的网络安全事业部这么大个衙门，我怕他扛不住，步子跨太大了容易扯到蛋。” 纪川鄙视道：“你就是为这事才来的？” 成赞嘿嘿傻笑。 纪川给他递过来一个硬盘：“这里面有我这些年总结的网络攻防相关资料，你如果吃透了，协助你爸接手新岗位应该问题不大。” 成赞乐呵呵接过，又道：“我爸受了你这么大个人情，他想请你一起吃顿饭。酒席都订好了，在安市最有名的那个倾城国际大酒店。” 纪川想了想，说道：“这种应酬式的酒席就算了，家庭聚餐倒是可以。” 成赞点头：“我早跟他说不用搞得这么花里胡哨的，他还不信。” 纪川在成赞家里吃了顿家庭晚宴，期间成赞的父亲一直逮着纪川猛夸，成赞的母亲和女友则是争着抢着要给纪川介绍对象。 纪川一阵头大，这顿饭吃的，真是比应酬还要煎熬。 晚宴后，纪川向成赞道别：“项目经理的任命书下来了，我明天一早就会出发。” 成赞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走？” 纪川道：“原本定的时间更早，因为之前的事情才拖了几天，所以现在比较急。” 成赞犹豫了下，问道：“直接飞南极吗？” 纪川点头：“是的，你还有事？” 成赞斟酌片刻，说道：“小熊老师也到安市来了，她还不让我告诉你。” 纪川惊讶：“她怎么会来？” 成赞道：“我前两天就接到她的电话，向我咨询我们公司的入职条件。” “我告诉她，至少需要大学文凭，专业基础扎实，然后在公司有招聘计划时申请报名，通过三轮笔试和两轮面试并政审通过后才能加入。” 纪川笑道：“你这说的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成赞瞪眼：“哪有夸张？这是最基本的入职流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才大二的时候就能凭个人独特的创新算法设计被破格录用？” 纪川轻笑点头，又道：“但是这些条件对她来说会不会有点太难了？” 成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跟她说，我可以帮她想想办法，但是被她拒绝了。” “她说要凭实力进咱们公司。” 成赞笑道：“看来这位小熊老师是铁了心要跟定你了。” “多好的一个姑娘，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纪川仰头深深呼吸，认同道：“是啊，多好的一个姑娘，最难消受美人恩呀。” 成赞伸手扶上纪川肩头，认真道：“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两人不知道的是，裘采灵也来了安市，而且比小熊老师来的更早。 她目睹了整个“后门事件”的经过，并凭借她身为记者的敏锐嗅觉，从中品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 第二天一早，纪川整装待发。 离开前他最后照了照镜子，脑袋里却浮现出熊宇涵那顽皮的俏脸。 “现在的样子很帅嘛，比之前帅多了！” “熊崽子你想死啊！” “她，是她给你换的衣服，她还在你身上摸来摸去，我都看到了！” “小红，关门。” 纪川看着镜子里那张光溜溜的脸蛋，自语道：“好像不留胡子也挺帅？” 其实当初他之所以会蓄胡子，不是因为什么性感或者成熟，而是因为懒。 在南亚陆抗联的那两年里，他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除了吃喝拉撒外，完全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情。 而且他的体质还比较特殊，胡子长得特别快。 等胡子留长以后，他惊讶的发现，别人都不叫他“小伙子”了，而是改称他“大叔”，感觉社会地位一下就提升了好大一截。 于是他就开始有意的蓄胡子，并从中开发出了成熟、文艺、性感等优秀价值。 算起来，他已经有四五年没见到自己这么干净的脸了。 现在胡子剃了才发现，原来不留胡子好像也不错。 纪川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看着看着竟露出了笑容。 出发前，纪川又去找了成赞。 他从包里取出那把被白布精心包裹的剪刀，递给成赞道：“替我转交给她。” 成赞眼睛一亮，打趣道：“定情信物？你这家伙终于开窍啦！” 纪川瞪他一眼，辩解道：“什么定情信物，这是刑具，是要提醒她好好记住这次教训。” 成赞笑着摆手：“你说什么都对。还要不要我帮你带什么话？” 纪川摇头：“不用，把东西送到就行，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 …… 告别成赞后，纪川登上了去往南极的专机。 方舟实验室，就坐落在南极圈附近。 按照彭虎的说法，全世界唯一能创造超人类的地方，只有方舟实验室。 纪川在和彭虎见面之后，也对这座实验室做过一些了解。 根据记载，方舟实验室成立于200多年前，是在‘温室效应’和‘全球变暖’的背景下建立。 最初的目的只是想针对南极冻土层下潜藏的万年细菌和病毒进行采样研究，以防冻土层融化后，这些未知的病毒会给人类带来毁灭性打击。 实验室在建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默默无闻，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直到100年前，才因为癌症的攻克一举成名。 随后就像是打开了某种枷锁，各种医学研究成果不断涌现，方舟实验室的名声也越来越响。 各种绝症和疑难杂症接连被攻克，甚至诞生了超人类的基因技术。 直到今天，人类的平均寿命被推高到了120岁，运气好的甚至可以活到150岁。 纪川也曾对这座实验室抱有仰慕之情。 但是自从面具人摘下面具，从彭虎告知“超人类”出自方舟实验室开始，纪川对这个地方就只有深深的敌意和警惕。 面具人到底是不是父亲？ 为什么他会成为超人类？ 为什么会和人贩子扯上关系？ 如果父亲真的还活着，母亲是否也还活着？ 她是否也成了超人类？ 这世上还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 一切的答案，都会在那座实验室里揭晓。 第42章 要不换你来开？ 天空一声炸响，飞机冲破音障，如利箭般穿透云霄，朝着南极大陆的方向疾驰而去。 机身在连续的震动后恢复平稳，意味着飞机已经驶入平流层。 窗外云海逐渐转浓，白茫茫的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 纯白与纯蓝两个色块在尽头处交汇，整个世界都变得空旷、缥缈，美不胜收。 这是一场视觉上的感官盛宴，也是一次心灵的洗涤。 纪川向乘务员要了些点心和饮料，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美景，别有一番滋味。 许久后，他收回目光，身体随椅背放倒，开始闭目养神。 从亚陆到南极，需要横跨大半个地球，穿越整个印度洋。 这段旅程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机身忽然剧烈震动，纪川从沉睡中惊醒。 他扭头看向窗外，云海依旧，说明飞机仍处于平流层，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纪川正要继续躺下，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这飞机抖得太厉害了。 他凑近窗口查看，这才发现下方原本平静的云海，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更有甚者，巨大的漩涡推高了云层，在远处形成一座座高耸的云山。 按照飞机目前的行驶方向，用不了多久就会靠近云山范围。 纪川微微蹙眉，解开了安全带，起身朝驾驶室走去。 这趟专机是由超脑科技承包的小型远程运输机型，机舱内空间不大，乘客也不多。 包含纪川在内的超脑科技公司人员共有十二个，再加上三个空乘、一个医生和三个驾驶员，一共还不到二十人。 除纪川外，其余十一位公司人员都是硬件工程师，把设备妥善交接后就会折返。 此时那十一个人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色，纪川从旁经过，以眼神示意让他们放宽心。 驾驶室外紧挨着就是空乘休息区，纪川进来时，正好看到一位空乘刚从驾驶室里出来。 空乘拦住纪川道：“先生，这里不允许乘客随便进来，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 说着她扫了眼旁边的另外两位同事，另两人此刻都坐在休息位上，表情紧张，显然是两个经验不足的新人。 纪川点开手环，出示了他的预备役少校军衔，然后说道：“我之前做过抗灾工作，我认为前方航线有危险，我要和机长对话。” 空乘核对了纪川的电子证件，没有多说什么，侧身让出道路，对纪川做了个“请”的手势。 纪川进入驾驶室，三位驾驶员看到他都有些诧异，其中一人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纪川再次出示证件，待旁边的人核对确认后，他再次开口：“前面的风暴都堆成山了，为什么不改道？” 主驾驶位上的机长摇头说道：“来不及了，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如果调头只会冲进旁边的风暴里，如果减速又会跌进下面的乱流，只能试着从风暴间的空隙穿过去。” 纪川道：“如果加速呢？抬高机头，一个后空翻不就回去了？” 机长无奈：“兄弟，我们这是运输机，不是战斗机。” 纪川也很无奈，沉吟片刻又道：“如果飞到前面找不到空隙，你们有预备方案吗？” 机长沉默不语，答案显而易见。 他这是在冒险。 副驾驶位上的副机长不耐烦道：“你哪那么多废话，要不换你来开？” 纪川没有生气，换做是他，如果别人对他的工作指手画脚他也会生气。 只是现在的情况关乎生死，他不得不做这个恶人。 纪川差点就想说“你让开换我来”，但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尊重别人的专业能力。 他沉吟片刻，给出自己的建议：“待会儿如果找不到空隙，就往最大的风柱里钻。” “我之前在南亚陆抗联遭遇过类似的风暴群，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两小时内就会有抗灾队的人发射空气炮把风暴群打散，他们会优先选择更大的目标。” 说罢纪川就退出了驾驶室。 机身仍旧剧烈震动着，甚至开始轻微的摇晃，这是即将进入风暴区的预兆。 驾驶室外，刚才的空乘正训斥着另外两人。 “遇到乱流要第一时间发布广播，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不要随意走动，之前学的都忘了吗？你们想让我怎么给你们考核？” “我们的宗旨是服务至上，专业至上，你们飞的时间也不短了，这点小风暴就吓成这样，以后还怎么独立承担飞行任务？” 被训的两人都是很年轻的小姑娘，应该刚毕业不久。 训话的空乘看起来三十多岁，此时站在两人旁边，居高临下俯视着两人。 纪川随意扫了一眼，听到空乘的话后，善意的提醒道：“这可不是小风暴，现在这点动静只是开始，一会儿可能会翻轱辘，你也赶紧坐下。” 空乘看他一眼，没有回话，但还是依言坐回座位，系好了安全带。 毕竟纪川的少校军衔还是有那么点说服力的。 纪川也快速回到座位，并提醒其他同行人员准备避险动作。 紧接着，飞机进入风暴区，机身的抖动和摇晃在一瞬间激增数倍。 机舱内响起尖叫声，从此起彼伏到连成一片，从克制压抑到歇斯底里，从撕心裂肺到丧心病狂，所有人都陷入大难临头的恐慌。 云海上空隆起的一座座高山，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个静止不动的超大号，靠近了就会发现其周围有层叠的雾气在高速流转。 飞机如蚊虫般穿行在这些之间的空隙，身形摇摆不定，像是禁不住诱惑想要一头扎进这些美味。 但是蚊虫也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在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它也将被高粘度的糖丝包裹，越挣扎就陷得越深，然后走向死亡。 所以它必须极力克制，一定不能撞进里。 如果视线再拉高一些，可以看到远方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其间的空隙也越来越小，甚至相互粘在一起，形成不规则的形状。 如果机长能提前看到这些画面，也许他会尝试纪川建议的“后空翻”转向法。 哪怕尝试失败，直接坠入下方的乱流中，也好过继续向前深入。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无法穿越的死亡之海。 第43章 死了没有？ 蚊虫最终还是没能抗住诱惑，一头撞进了。 在一连串沙哑的尖叫声中，飞机翻滚着坠入风暴。 为什么沙哑？因为早已叫破了喉咙。 然后渐渐的，连这沙哑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乘客们陷入昏迷。 纪川没有昏迷，但同样嗓子干涩，已经叫破了喉咙。 不是他心理素质不好，而是叫喊有助于缓解高速运动给心脏造成的压迫。 飞机在刚接触风暴时动静最大，几乎完全失控，然后随着相对速度减小，就能调整飞行姿态，使运动状态趋于稳定。 纪川察觉到机身震动的变化，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除了灰蒙蒙的雾气外什么也没有。 不过他心里却安定不少。 这位机长足够专业，没有选择与风暴对抗。 风暴里的风速趋于稳定，就像一个天然的屏障，混乱的气流被隔绝在外，避免了飞机在撕扯中失控坠毁的风险。 只要驾驶技术足够好，并且挨过最初的冲击，就能获得一个相对稳定的生存空间。 不过他们这次遭遇的不是一个风暴，而是一片风暴群，所以可能还有另一个危机。 风暴与风暴发生碰撞，相互抵消或者融合，将爆发毁灭性的力量，只有足够“强壮”的风暴才能在碰撞中生存。 如果机长听取建议，选择往最大的风柱里钻，这场危机应该会有较大的生还机会。 驾驶室内，机长和两位副机长惊魂甫定，相互看了一眼。 “这个风柱应该是周围最大的？”机长有些不确定。 “应该是？”旁边的副机长也不确定。 “不是，我看前面还有个更大的。”另一人说道。 …… 风暴群下方的世界，此刻已被黑暗完全笼罩。 瓢泼的雨幕下，狂风呼啸，巨浪滔天，一直延伸到黑暗尽头。 在尽头之外的海面上，一支航母舰队群迎着风浪驶来。 这是南亚陆抗联的抗灾舰队。 舰队指挥官站在调度室中央的看台上，查看着四周大屏幕上显示的各项数据，神情专注。 副官上前提醒道：“长官，我们已经接近高风险区，不能再往前了。” 指挥官回头看了副官一眼，指点着前方的投影地图说道：“风暴群的核心区在这，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刚才收到纪川的呼救信号在这。” “按照他提供的航线和速度，如果他还没死的话，现在应该被困在这个区域。以风暴核心区为中心，他在东边我们在北边，距离没多远。”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稍微花点时间绕到他那边？或者直接从高风险区穿到那边？” 副官低头看了下手中的电子板，用毫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这片风暴群直接影响的航线有26条，间接影响的有47条，涉及航班156次，其中有15次航班正处于危险中，有2次航班已确认坠毁。” “按照价值优先原则，我们不该为一个预备役上尉而牺牲宝贵的时间，应立即实施风暴消除作业。”副官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纪川上尉在这里，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指挥官缓缓点头：“有道理。” 然后又纠正道：“他现在已经是少校了。” 副官轻轻点头。 指挥官提高声音道：“传令下去，全队停止前进，空气炮舰前排列队，自由射击，给我瞄准大个儿的打！” 副官立正行礼：“收到。” 在一连串的炮火轰鸣声中，远处气势滔天的风暴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收缩，黑沉沉的天空开始透出蒙蒙的光亮。 舰队以同样的速度稳步推进，像是黑暗中的一支画笔，给天空重新着上色彩。 …… 云海上空，大量风柱在空气炮的打击下消散，爆散的气流冲刷着剩余的风柱相互挤压。 这些风柱的旋风方向并不一致，不同风向的风柱，碰撞效果完全不同。 同向旋转的两个风柱在碰撞中会相互抵消，在抵消过程中会产生强烈的空气乱流。 反向旋转的两个风柱相遇，则会像大鱼吃小鱼那样相互融合，融合过程相对温和。 风暴群的连锁反应很快蔓延到纪川等人所在的风柱附近，大大小小的风柱在碰撞中消融或者壮大，没一会儿就所剩无几。 纪川等人所在的风柱体型较大，勉强在碰撞中得以幸存。 而且他们运气很好，连续几次碰撞的风柱都是反向风柱，融合过程有惊无险。 只是剩下的风柱每一个都是大块头，越往后的碰撞会越凶险。 当然，这些情况飞机上的人无法知晓，他们能做的只是默默祈祷。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条条风柱或被空气弹摧毁，或相互碰撞抵消，又或者在碰撞融合后又被空气弹摧毁。 在一声巨大的空气爆鸣声中，纪川等人的飞机压力骤然一轻，机身打着转儿向下方跌落。 云层逐渐稀薄，逐渐显露出下方一片蔚蓝的世界。 机身忽然一震，再次恢复飞行姿态，在高空做盘旋飞行。 驾驶室内，主驾驶位已经换了几波人。 他们轮番上阵，紧守着飞机的控制权。 纪川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驾驶室，并且帮他们接替了一段时间的驾驶工作。 要在风暴中维持飞行姿态的稳定并不容易，除了驾驶技术过硬外，还要有强大的精神力支持。 驾驶员不仅要实时关注各种飞行数据的变化，还要时刻通过机身的震动、摇晃等宏观感知来验证数据的可靠性。 几番折腾下来，三个驾驶员加上纪川，都已经累得不成人样。 客舱内，包括医生和空乘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 纪川交出驾驶权回到客舱，先想办法弄醒了医生，然后配合医生给其他人做检查。 万幸的是，除了几人有轻微的擦伤外，其他人都状况良好。 当然，鉴于众人都因惊吓过度而昏迷，在唤醒后多多少少会有些精神恍惚、神志不清。 医生建议就近降落治疗，即使不治疗，短暂的休息也是很有必要。 然而纪川打开定位地图一看，此时众人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印度洋的中心区域，想在短时间内找个落脚点似乎不太可能。 两个年轻的空乘醒来后就抱在一起大哭，当得知此刻的位置无法降落后，哭声更是大了一倍，连带着其他几个男乘客也都哀嚎出声。 年长些的乘务长虽然没哭，但也是处于精神恍惚状态。 服务至上？专业至上？都魂飞魄散了，就先歇会儿。 纪川正头疼时，手环接到一条信息：“死了没有？没死的话下来喝一杯。” 纪川会心一笑，扭头对哭得最凶的两个年轻空乘喊道：“别哭了，我们有地方降落了。” 第44章 上帝之手 鲲鹏一号航母舰队，非战斗类型，专为灾难救援而生。 旗舰鲲鹏一号航母，全长超过1200米，宽度超过400米，几乎就是一块漂浮的陆地。 鲲鹏一号出自盘古军工，据传最初是为了开发宇宙飞船而设计的原型样板，后来技术更新换代就被淘汰下来。 在南亚陆抗联成立时，以战略同盟的方式捐赠给南亚陆抗联，作为航母编队的主力旗舰，已经服役超过60年。 鲲鹏一号航母的特性与它的名称相符，能上天也能入海，必要时可将编队内的其他舰船全部吞入腹中，实现高效的战略转移。 纪川等人乘坐的飞机在鲲鹏一号航母上降落，舰长亲自迎接。 当纪川等人从飞机上下来时，就看到一排排军士整齐列队，那笔挺的军姿如复刻一般，气势浑然一体，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哈哈哈哈……” 为首之人大步上前，带着爽朗的笑声，和纪川来了个结实的熊抱。 “你小子命还真大，老子故意不去救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活了下来！” 纪川笑着回应：“你还没死，我怎么舍得死？我还要等着给你送终呢！” 这些时常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竟是丝毫不避讳“死亡”这个字眼。 同行的众人早被眼前一幕惊掉了下巴，纷纷在心里猜测纪川的身份，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和这位舰队长官走得这么近？ 事情并不复杂，这位名叫王博的舰队指挥官曾在一次海啸灾难中遇险，被纪川救过一命，随后两人就成了忘年之交。 王博的年纪与纪川的父亲相仿，留着一脸络腮胡，纪川之前留胡子多多少少也是受他影响。 不过此时纪川的脸上已经是光洁溜溜。 王博上来就搂着纪川往回走，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 众人丝毫没有被忽视的不满，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人群中那两个之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空乘小姑娘，此刻却都是神采奕奕、双眼放光，看向纪川的眼神带着狂热的崇拜。 当然，类似的崇拜在所有人眼睛里都能看到，只是这两人比较突出。 “你的脸怎么这么干净？那么性感的胡子哪去了？” “被一个熊崽子趁我醉酒的时候剃了。” “他娘的，哪个熊崽子敢剃我兄弟胡子？回头老子一定给他喝趴下。” “还是算了，人家就一小姑娘。” “唉哟，难道是你家小媳妇儿？罪过罪过……” “不是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呢。” “胡子都剃了还八字没一撇，有没有照片我给你参谋参谋？” “你怎么这么八卦？没有！” “哎呀，就给我看一眼嘛，老子又不会抢你的！” “没有！” “你个臭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你老人家日理万机，就别操这份心了。” 两个老友久别重逢，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王博得知纪川等人的目的地是南极大陆后，主动提出要送他们一程。 这支航母舰队本就是长年在印度洋海域巡逻，随时防备可能出现的重大灾难，于是纪川没有拒绝。 一行人在航母上修整了两天。 王博安排舰队医生给纪川同行的所有人做了健康检查和膳食调养，并让技术人员给飞机做了检修维护。 期间成赞来过一次电话，得知纪川平安后才放下心来。 纪川和曾经的战友们聚了几次，可惜因为纪律的原因没能喝上酒。 飞机上的同行人员对纪川的态度大幅改变，尤其是那两个年轻的空乘小姑娘，一直找机会和纪川接触。 从感谢到慰问再到自报家门。 纪川得知了两个小姑娘一个叫戴文静，一个叫秦雅，都是安市本地人。 两人一个劲的和纪川套近乎，让纪川大感吃不消，频繁想起那个剃掉自己胡子的“熊崽子”。 这算是思念吗？ 纪川使劲摇头，把纷乱的思绪扫除，然后专心思考“超人类”问题的调查思路。 两天后，舰队接近南极大陆近海，纪川等人再次乘坐飞机离开。 飞机的机长叫胡锐，另外两位副机长一个叫高飞，一个叫陈亮。 此时纪川和他们已经相熟，可以随意进出驾驶室。 他为了避开那两个烦人的空乘小姑娘，就一直在驾驶室里躲着。 驾驶室的视野极好，当飞机接近南极大陆上空，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形状奇特的巨大建筑。 那建筑高耸入云，形似一双向天空伸展开来的巨大手掌。 纪川好奇询问：“那东西是什么？” 机长胡锐说道：“那是‘天候塔’，是人工天候系统的一部分，很壮观？” “那东西在南极圈和北极圈附近都有一个，主要用于维持南北极的低温环境。” “据说以后还会慢慢的加入各种仿生功能，比如植物的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释放氧气。” “到时候就会全面铺开，在地球上几个关键的经纬度节点都设置这种‘天候塔’，把全球的气候变化都纳入控制。” 纪川搜寻记忆，似乎在南亚陆抗联的时候，曾听闻过类似的消息，不过评价并不乐观。 于是他又道：“我听说现在的气候异常可能和这东西有关，如果全面铺开，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胡锐摇头：“谁知道呢？在这东西建成以前，南北极就已经多次出现20几度甚至30几度的高温，如果没有这东西，恐怕南北极的冰盖早就融化了。” “我听我爸妈说，我祖奶奶他们小时候就住在一个沿海小镇，后来因为海平面上升，整个小镇都给淹了，所以他们才会迁往内陆。” “什么时候的事？”纪川问。 “好像有一百多年了。”胡锐回道：“不过前段时间我听说，那片地方好像又恢复了，所以这东西应该还是有点用处的。” “天候塔的形状像一双伸展向天空的大手，我们都称它为‘上帝之手’。” “如果真有一天能全面铺开，希望它能像预期的那样扭转乾坤。” 纪川轻轻点头：“希望。” 说话间，飞机从“天候塔”上空掠过。 纪川这才看清，这座高塔并非高耸入云，而是那伸展的“手掌”间有氤氲的雾气持续流淌。 纪川遥遥注视着那氤氲流淌的雾气，直到它被甩出视线之外。 在经历了南亚陆抗联的生活后，纪川清楚的知道，地球生态系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而且还在持续恶化中。 但愿这“上帝之手”真的能够实至名归，扭转乾坤。 第45章 一致对外 方舟实验室，或者应该称作方舟实验基地。 整座基地依山而建，划分外围与核心两个区域。 外围区域主要以防护为主，有数百名特勤战士常年驻守。 包含围墙、哨岗、监控室、调度室等防御工事，特勤战士日常所需的起居室、训练营，以及人员和物资流通所需的停车场、停机坪、安检通道等。 核心区则是一座椭圆形的巨大半球体建筑，规模堪比鲲鹏一号航母。 由于实验室的保密特性，核心区内涉及人员流动的审批程序异常繁琐，许多工作人员干脆就拖家带口的搬了进来，世代定居于此，全家人都为实验室工作。 久而久之，这里就演变成了一座独立的小城，其内自成体系。 方舟实验室是全球企业排名第一的“诺亚集团”旗下产业，其内一等公民的大佬都有两位，分别是实验室主任格林博士和副主任雷德博士。 一个月前，两位博士就接到了集团总部传来的消息，超人类基因药剂出现外流，且实验室内部嫌疑最大，要求他们自查自纠，肃清内患。 两位博士很快采取行动，在实验室内部开始了大清洗，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人人自危。 大清洗的时间持续了大半个月，但除了闹得人心惶惶外，没有任何收获。 两位博士都很头疼，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格林博士瓮声瓮气道：“你这动静闹得也太大了，那些外围的人根本连接触基因药剂的机会都没有，你抓他们有什么用？我看差不多就行了。” 雷德博士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外围的人接触外界最频繁，他们是最有机会把东西带出去的，就算他们接触不到基因药剂，但万一是有人让他们跑腿呢？” 格林博士依旧摇头：“你这思路不对，任何人出去的时候都要过安检程序，实验室里的东西不可能带出去。” “而且我们对基因药剂的原材料和产量都有严格把关，不会有多余的成品给他们带出去，我觉得这事情还得往核心圈子里查。” 雷德博士无奈道：“核心圈子里都是熟人，不是你学生就是我学生，怎么查？” “我是想先抓到外围的线索，然后再顺着这线索挖出核心圈子里的人，这样大家都明明白白的，也不会伤感情。” 格林博士坚持道：“不行，外围的人别查了，把重心放到核心圈子里来。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亲自来办。” 雷德博士叹息一声：“还是我来，反正这个坏人我已经做了，干脆就坏人做到底。到时候如果需要有人唱红脸，再让你来出力。” 格林博士点点头，继续道：“调查的思路得换一下，成品基因药剂泄露的可能性很小，我怀疑是技术资料泄露，你就着重往这方面查。” 雷德博士犹豫了下，说道：“但是能接触这些资料的人，很多都是你的学生，还都是你很喜欢的学生，万一什么也查不到，反而伤了咱俩的感情……” 格林博士摆手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你就多费点心，只要公事公办就行。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随后，外围的清洗逐渐平息，而核心圈子里的科研工作者们却又迎来了恶梦。 按照格林博士提出的思路，以技术泄露为方向进行追溯，泄密源头主要涉及机要室和信息部两个部门。 这两个部门的人基本上都被雷德博士审了一遍，部分态度强硬的还被用了刑。 最后雷德博士终于筛选出三个嫌疑人，但没有确凿证据，只是通过他们日常行为中存在的疑点，再结合审问时的异常反应，得出的结论。 三个嫌疑人都是格林博士最看重的学生，格林博士得知消息后，马上找雷德博士理论。 “雷德，你怎么把奎恩他们三个抓起来了？他们三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可能是内鬼！” “你还对他们严刑逼供，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雷德博士无奈道：“不只是他们三个，所有人我都用刑了，我觉得他们三个嫌疑最大。”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认为可以先关他们一段时间，等具体情况明了了，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格林博士气愤道：“没有证据你关他们干什么？什么都查不到，你还想等什么情况明了？” 雷德博士点开手环，给格林博士拉过去一份资料。 格林博士打开资料查看，里面包含了两部分内容。 一部分是超脑科技提供的项目经理任命书，纪川的名字赫然在列。 另一部分则是荣城的一则新闻摘要，上面的配图正是彭虎给纪川授衔的画面。 雷德博士说道：“这人我查了，以前在南亚陆抗联待过，后来在孤儿院当老师，一个月前才重新入职超脑科技。” “新闻里的这张图，就是一个月前彭虎亲自到荣城给他授衔时拍的。” “你想想，彭虎那种级别的人，怎么会大老远跑三级城市给一个小小的上尉授衔？” 格林博士皱眉：“你的意思是……” “没错。”雷德博士肯定道：“这人应该是上面安排过来调查我们的。” “如果奎恩他们三个真是内鬼，要是被这人查到了，不仅他们保不住，我们肯定也要跟着倒霉，把他们关起来反而是一种保护。” “如果他们不是内鬼，那更好，顶多就是让他们受点皮肉之苦。” 格林博士思索片刻，点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只是要辛苦那三个孩子了。” 雷德博士保证道：“放心，有我看着，肯定死不了。” 格林博士无奈点头。 然后他思路一转，瞬间愁容满面：“这纪川如果是上面安排的，那我们给超脑科技采购的系统项目怎么办？我可是一直等着用呢！” 雷德博士瞪眼：“都这时候了还想什么系统！有这精神你还是多管管机要室和信息部。” “我现在应该是他们眼中的大仇人，以后那两个部门的事情，还是你亲自出面过问，他们肯定不会听我的。” “总之现在形势严峻，咱们必须一致对外。” 格林博士认同道：“咱们内部的事情自己解决，是不该让外人插手。” 这时，有人过来通知：“主任，超脑科技的人到了。” 格林博士向雷德博士招呼道：“走，我们去看看那小子有多大本事。” 雷德博士却拦住他道：“不妥，我们应该先找人试探他一下，如果能抓住他的什么把柄，我们就可以掌握主动权。” 第46章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飞机在实验基地外围的停机坪降落。 与纪川同行的十几位同事和机组人员都被留在了外围，只有纪川一人独自进入核心区。 同行的十一人都是硬件工程师，他们将在外围停留两天，完成设备主体的拼装和交接后，就会随机组人员折返。 允许进入实验室核心区域的只有纪川一人。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清洁、消杀、检疫等程序后，纪川终于进入实验大楼。 一个年轻的金发女孩迎了上来，看年纪应该不到20岁。 “你好，我叫梵娜，是这里的勤务人员。今后将由我为你提供实验室的生活指导，你有任何需求或者疑问都可以找我。” 梵娜眨巴着淡蓝色的大眼睛，目光里充满好奇，一身素白的连衣裙看起来纯真可爱。 纪川轻轻点头，问道：“格林和雷德两位博士在哪？” 按照超脑科技提供的信息，纪川抵达客户现场后，将由格林与雷德两位博士对接。 他们同时也是实验室的主要负责人，所有项目相关事宜都可以和他们直接对话。 现在两个人都没来，反而安排这么个年轻的丫头接待，看来他们的态度并不友好。 梵娜解释道：“两位博士最近在做一项重要的研究，可能要好几天都见不到人。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已经嘱咐我要好好招待你。” 纪川不置可否。 梵娜继续道：“我先给你安排住宿，然后带你吃饭、参观基地，再说下日常的注意事项。” 纪川点头道：“我听你安排。” 梵娜回以灿烂的微笑，踮起脚尖转了一圈，在前方引路。 纪川跟着梵娜往住宿区走，同时四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从安检通道进来后是一片空间很大的公共区域，有点机场大厅的感觉，穹顶的蓝天白云把整个空间映得通透明亮。 纪川往穹顶多看了两眼，心里微微惊讶。 整座实验室建筑是全封闭的，所有光源都依靠生态照明系统模拟的自然环境，而以纪川的眼力竟也分辨不出真伪。 梵娜带着纪川走到一个半人高的圆柱体控制台前，在上面按下一个按钮，随后就见远方角落里两个闲置的平衡车身形一转，径直朝两人开来。 两人踩上平衡车，也不用控制，它们就自动载着两人往目的地前进。 纪川询问：“距离很远吗？” 梵娜道：“不远，前面拐过去有电梯，上到六楼就是了。不过我们待会儿要去食堂，那边有点远。我顺便教你用下这里的交通工具。” “你的身份信息已经登记，安保系统记录了你的手环id，连接内网可以获取控制程序，在实验室的任何位置都能呼叫代步机器人。” 纪川扫了眼梵娜的两只手腕，问道：“你怎么没戴手环？” 梵娜解释：“我只是这里的外围人员，因为保密限制，还没有资格戴手环。” “对了，这里用手环是上不了外网的，如果要访问外网，只能去固定的场所，在有网络监管的电脑上才能上，而且需要提前申请。” 说话间，两人已经抵达六楼的住宿区。 纪川已经从内网获取了控制程序，用手环刷开电子锁，两人先后进入房内。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套房，还配有厨房和卫生间，虽然空间不大，但装修却很雅致。 梵娜在墙上的控制面板点了几下，客厅旁的落地玻璃如百叶窗般拉开，呈现出一片海滨景象。 层叠的浪花相互追赶着爬上沙滩，几只搁浅的鱼儿弹动身子想要重回大海，天空中的鸟儿发现了美食，纷纷往沙滩上聚集。 这画面美得有些不真实。 不，这就是不真实的。 梵娜继续操作面板，画面又切换成一片绿意盈然的草原。 草原上风和日丽，流水潺潺，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竟还带着丝丝暖意。 纪川凑近了观察，终于勉强分辨出细微的人工痕迹。 整个玻璃墙面采用裸眼3d技术成像，无论景深还是光线都无可挑剔，搭配立体声源和空调设备，几乎能以假乱真。 “这是专为外来专家准备的房间，环境主题有二十几个，但能使用的只有这两个，其他的需要额外收费。” 梵娜一边说着，脚步已经走到两个房间门口。 她伸手指向两个房间，回头说道：“这两个房间差不多大，你先挑一个。” 纪川纳闷：“我不能今晚睡这间，明晚睡那间吗？” 梵娜却道：“另一个房间是我的。” 纪川眨巴两下眼睛，心里盘算：给我安排这么漂亮的房子，还和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同居，那两个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没有多问，默默地选了其中一个房间，把行李塞进去。 从客房里出来时，梵娜笑容灿烂，似乎心情极好。 纪川问：“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梵娜笑着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进这里，这里是接待外宾用的，我们住的地方比这简陋多了，没有大海也没有草原。” 两人踩上代步机器人，梵娜转过身子倒退着前进，口中继续说道：“我是在这里出生的，长这么大从来没出去过。”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实验室出入手续审批超严，像我这样的外围成员根本申请不到。” “所以我和小伙伴们唯一能盼望的，就是能在接待外宾时一起住进外宾的房间。” “之前来的都是些大叔大婶，老爷爷老奶奶，他们都傲慢得很，不让我们一起住。” “谢谢你没有拒绝我！”梵娜向纪川鞠躬致谢。 纪川愣了一下：“原来是可以拒绝的吗？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梵娜叉腰：“不行！” 纪川叹息一声，也没再坚持。 “我们现在是去食堂吗？” “对的，食堂招待外宾的菜也是特供的哟，有新鲜的蔬菜、水果和肉类，如果不是接待外宾，我们一年都很难吃上一次呢。” 梵娜心情愉悦，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嗲声嗲气，仿佛忽然间就和纪川拉近了距离。 纪川心中叹息，对比这里和外面的世界，对比梵娜和自己的生活，似乎哪边都好不到哪里去。 实验室里虽然设施先进，生活环境也相对安全，但是却满足不了年轻人追求自由的心。 外面的世界虽然自由，有天空和草原，有高山和大海，但恶劣的气候随时可能将人推入深渊。 所以人这一辈子，就是来世上遭罪的？ 第47章 我要和你睡 吃饭的时候，梵娜一个劲给纪川劝酒。 看她那架势，似乎想把纪川灌醉。 纪川岂能如她的意？ 任你千般挑衅，我自不动如山。 最后只能是梵娜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纪川看着趴在饭桌上长醉不起的女孩，心情十分无奈。 说好的吃完饭还要带自己参观基地的，这就趴下了？ 关键是，纪川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她不管。 纪川想联系梵娜的家人或者熟人来把她接走，但他刚到这里，除梵娜外并不认识其他人。 无奈之下，纪川只能把梵娜甩到肩上，一路扛回客房。 梵娜在颠簸中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皱着眉在心里吐槽：“这什么人啊，公主抱不会吗？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太粗鲁了！” 没错，她只是装醉。 梵娜接到的任务并不是生活向导，而是要色诱纪川。 一旦成功，两位博士就抓到了纪川的把柄，在接受调查时就能反客为主。 纪川把梵娜扛回客房，随手扔到床上，素白色的裙摆飘忽间翻到了腿根子上，白花花的大长腿一览无余。 纪川随意扫了眼，从旁边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主任办公室，两位博士神情专注，死死盯着监控里的画面，忽然同时一拍大腿。 “这小子太不上道！” “这种时候不应该做点什么吗？是不是男人？” 格林博士皱眉道：“我看这小子对梵娜丫头不太上心，要不换个人试试？” 雷德博士无奈道：“梵娜丫头已经是咱们基地最漂亮的姑娘了，还能换谁？而且这样做也太明显了，容易被那小子看出来。” 格林博士想了想又点头道：“那就再观察观察。” 两人吐槽的时候，却是没注意到纪川在离开房间时，眼神有意无意的从镜头位置扫过。 纪川从房间里出来，继续实验室的参观计划。 没有梵娜这位向导，他独自一人行动反而更方便了些。 控制程序可查看整个大楼的布局，遇到无法通行的区域也有提示和警告。 在控制程序的帮助下，纪川逐渐对这个地方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 整座大楼划分了生活区、工作区、实验区、样本区和检疫区五大核心区域。 其中，实验区和样本区属于禁止通行的区域，只有核心科研人员才能进入；工作区可以有限的通行，身份卡能刷开的地方都能进入；生活区没有限制，可以随意通行；检疫区则主要用于人员和物资的流通检疫。 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纪川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用不到梵娜这个“工具人”了。 而且她和自己住一起会比较碍事，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调查行动。 可是该怎么把她赶出去呢？ 纪川想起梵娜之前表现出的喜悦，以他多年的阅历判断，对方不似作假，所以梵娜之前说的从来没有出去过，应该也是真的。 如果就这么把她赶出去，会不会有点太残忍了？ 虽然梵娜说两位博士是有重要的研究才会缺席，但之前两边早就打过招呼，是计划内的事情，这怎么看都是两人故意避而不见。 所以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过来的真实目的，然后让梵娜来试探自己。 可是就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试探个什么呢？ 两位博士这么做，是不是代表他们心里有鬼？ 纪川分心二用，一边思考实验室的一系列问题，一边整理房间收拾行李，然后洗漱一番，换上睡衣钻进被窝。 下一秒，他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掀开被窝一看，梵娜这丫头怎么跑自己床上来了？！ 纪川无奈，又把梵娜扛起，扔回隔壁房间。 …… 深夜，纪川睡得正香，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忽然钻进他的被窝。 纪川惊醒，发现来人正是梵娜。 她身上只套着一件单薄的睡衣，一个劲的往纪川怀里钻。 纪川用力推开她，翻身坐起，大吼道：“你干什么！” 梵娜被纪川的吼声吓得身子一抖，眼泪哗的就流出来。 “我做恶梦了，好可怕，好吓人……” 纪川皱眉，看她的样子不似作假，如果真是假的，那她这演技也太逆天了。 纪川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个梦而已。” 梵娜抽泣着说道：“我不敢一个人睡，我要和你睡。” 纪川坚决道：“不行！” “我就要和你睡！”梵娜耍起脾气，又开始死命往纪川怀里钻。 纪川早有防备，右手横在身前阻挡，问道：“你父母呢？” 梵娜摇头：“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纪川心中一凛：“怎么死的？” “实验室安全事故，这种事情每隔几年就会发生，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梵娜小声抽泣着，把脑袋顶在纪川胸口。 纪川没有拒绝，以他多年的人生阅历来看，对方的表现不似作假。 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在她人生脆弱的时刻，能给她一个短暂的依靠，也算是聊表安慰。 梵娜的哭声渐止，伸手拉开纪川挡在身前的胳膊，靠近了他的怀里。 纪川很不自在，又不忍心推开这个可怜的孩子，只能轻拍她的后背，希望她能早点恢复过来。 谁知梵娜在纪川怀里却不老实，用脸颊在他身上来回蹭，从胸口一路往上，双手缠上了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了他的腰，还伸出了舌头。 纪川察觉到不对劲，想把这条“章鱼”推开，但入手滑滑的使不上劲。 他抓住梵娜的两只手，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但还没等他发力，梵娜先一步爆发，直接把他压倒在床上。 纪川的理智接近迷失，却在最后关头，脑袋里忽然闪过小熊的身影。 “别惹我，我超凶的！” 纪川一个激灵恢复理智，身体猛地发力，连带着缠在身上的梵娜一同滚落床沿。 梵娜身体着地，跌落的冲击让她四肢一软，纪川终于挣脱出来。 梵娜翻身坐起，又伸手去抓纪川的腿，纪川敏捷地跳开。 梵娜的眼泪哗的又流出来了，抽泣着委屈道：“你就配合我一下嘛，求求你了，不然格林博士以后就不让我做接待了。” 监控器另一边的格林博士看到这一幕，一巴掌拍上额头：这丫头太不上道！ 这时纪川也终于想明白两位博士为何要让一个小姑娘来试探自己。 这显然不是简单的试探，而是要诱使自己犯错，然后他们就能抓到自己的把柄，以此要挟，让自己陷于被动。 纪川径直走到监控镜头前，抬手扣了扣镜头的位置，骂道：“你们也太没品了，让一个小姑娘给你们开路，不要脸！” 第48章 先知超算系统 纪川骂完后，拽着梵娜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拖。 梵娜死死抱着门框不松手，哀求道：“我知道错了，我也是身不由己，下次不会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纪川停顿片刻，问道：“你刚才都是演的？” 梵娜摇头：“不是，刚才是真的做噩梦了，我是真的不敢一个人睡，只是顺带着完成任务。” 纪川又问：“那喝醉酒呢？” 梵娜尴尬一笑：“那个是演的。我演的像不像？” “像你个大头鬼！”纪川怼了一句，扯开梵娜扒在门框上的手，把她往外推。 不知是因为太用力还是怎的，梵娜身体失衡，“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纪川也不管她，转身就要回屋关门。 他刚一抬脚，就感觉脚下一沉，低头一看，梵娜的双手已经死死抱住他的右小腿。 “放手！”纪川冷声呵斥。 梵娜不答，但是却把纪川的小腿抱得更紧了些。 纪川挣了两下挣不开，提高声音呵斥：“我叫你放手！” 梵娜不理，反而整个身子都粘了上来，手脚并用，四肢环抱，像只猴子般缀在纪川的右腿上。 纪川试着提了提右腿，把梵娜整个人都连带着提了起来，还挺沉。 纪川很想动粗，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丫头，又实在下不去手。 他有点抓狂。 这辈子第一次经历被人“抱大腿”的滋味，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家伙？ 而且还是个女儿家。 回想自己这半生经历，生死线上走过好几回，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是现在忽然发现，竟然拿这个无赖丫头没办法…… 双方僵持许久，纪川再次开口：“你想怎样？” 梵娜仰头道：“你不要赶我走嘛，求你了。之前都是博士他们指使的，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纪川道：“你说得好听，如果博士他们再指使你怎么办？” 梵娜歪着脑袋想了想，压低声音道：“那我就悄悄告诉你，然后我可以配合你表演。” 这个回答倒是让纪川比较满意。 他想了想，轻提右腿说道：“起来，我可以同意你继续留在这里，但只能是白天，晚上不能留宿。” 梵娜刚想说什么，纪川又补充道：“这是底线，如果不行，我们就在这里耗着。” 梵娜撅了撅嘴，斟酌片刻，说道：“那你可得说话算数。” 纪川点头：“当然。” …… 第二天一早，纪川终于在办公室见到了格林和雷德两位博士。 格林博士身形消瘦，戴一副金丝眼镜，脸上的皱纹很深，下巴上还留着一指长的胡须。 雷德博士体型丰满，大圆脸上很干净，看起来比格林博士年轻许多。 事情已经挑明，纪川就直接开门见山：“两位博士应该已经猜到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我希望两位能配合我的调查工作。” 照理说纪川只是个五等公民，面对两位一等公民的大佬，天生就会有一种身份上的压迫。 但因为梵娜的事情，两人理亏在先，让纪川有了底气，说起话来也就理直气壮。 可惜两人似乎并不买账。 雷德博士冷笑开口：“小子，你什么身份就敢这样跟我们说话？” 纪川微微躬身：“抱歉，我这人性格比较直，说话做事都喜欢简单明了。” 格林博士点头道：“很好，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跟你直说了。” “我在乎的只有‘超算系统’这个项目，不管你要调查什么，首先必须把这个项目做好。” “如果你只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来到这里，无法胜任这个项目的工作，那你可以走了。” 纪川挺直腰板，自信道：“这点您可以放心，我既然接手了这个项目，肯定会把它做好。” 格林博士上下打量纪川，轻笑道：“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既然这样，我就先考考你。你知道‘病毒进化论’吗？” 纪川点头：“‘病毒进化论’认为物种进化并非自然选择的结果，而是基于病毒传播而产生。” “很早以前，科学界普遍认可的‘达尔文进化论’，认为物种进化是‘基因突变’和‘自然选择’的结果。但‘基因突变’以个体为主，群体性的突变很难出现。” “而病毒有‘基因片段整合’的特性，一旦感染入侵个体后，很容易在群体中传播开来，于是就有了‘病毒进化论’的说法。” 格林博士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道：“说说你对这套系统的了解，还有这个项目的实施计划。” 纪川继续说道：“我们的‘先知超算系统’，是用于支撑实验室的生物学研究。” “这套系统最大的特点，是能够做到分子级的生物学样本建模和生化过程模拟，基于已知的生化数据推导出未知的反应结果，所以我们把它命名为‘先知’。” “‘先知’系统已在各大医疗机构和相关科研单位持续实践和迭代优化了20几年，根据最新的统计数据，已知分子结构的预测准确率超过80，未知分子结构的准确率也达到了30。” “系统内预置了两套样本模型，一套是人类的，一套是鼠类的。目前人类的数据模型完整度是52，鼠类的则有83。随着系统的持续迭代升级，这方面数据也会持续更新完善。” “除核心功能外，这套系统还针对数据的收录和检索做了深度优化，基于ai交互技术实现‘一念可达’的操作便利。只需要简单的语音和手势指令，就能快速提取想要的信息。” “ai助手还具有深度学习能力，在交互过程中会逐步适应操作者的语言习惯和思维方式，不断优化交互指令，甚至能对相关事务作出一定程度的智能分析和决策建议。” 格林博士抬手打断道：“行了，系统功能不用吹太多，我心里有数，说说你的实施计划。” 纪川点头，继续道：“实施过程大致分为四个阶段。” “首先是软硬件环境的部署和调试，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然后是数据录入和样本建模，大概需要半年到一年时间；接着就是用户培训、系统正式上线，预计耗时三个月；最后还有持续半年的运行情况监测。” “在项目开始前，还要先开一个项目启动会，把项目涉及的几个主要部门的负责人召集到一起，组成项目工作组……” 第49章 不要啊，快停下！ 格林博士听着纪川的讲述，脸上表情逐渐有了温度。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超算系统正式上线，实验室内各大小项目的研究进度呈爆发式增长。 待纪川把全部内容讲完，格林博士脸上已隐隐浮现笑意，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不错，总算不是个新手。项目启动会的事你就直接和雷德对接，只要对项目有利，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提。” 纪川心里暗舒口气，这第二关总算也顺利通过了。 虽然格林博士态度强硬，要他先完成项目才能谈其他事，但只要顺利打入他们内部，调查的事总会有机会。 双方在“超人类”的事情上立场并不一致，纪川也没指望两位负责人能帮上什么忙。 在雷德博士的协调下，“先知超算系统”的项目启动会很快召开，纪川在实验室的工作也终于走上正轨。 纪川的办公地点被安排在信息部，这里面都是些能力很强的技术达人，但还是很快就被纪川的能力折服。 纪川笼络了人心，就开始尝试旁敲侧击，想从他们口中套取有用的信息。 可惜进展并不顺利。 这些人似乎已经被特别叮嘱过，交流工作的时候很热心，一旦涉及到关键问题就避而不谈，口风很紧。 纪川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情绪逐渐陷入低迷。 与他维持“半同居”状态的梵娜，情况正好相反。 梵娜每天早上都会给纪川送来早餐，然后在屋里呆上一整天，直到纪川下班回来把她赶走。 那块玻璃墙面不只有环境主题的功能，还有许多沉浸式的体验游戏。 梵娜通过一款实景体验游戏游览了世界各地的名山大川、荒漠草原，短短几天就化身旅游达人，对各大名胜景点如数家珍。 这算是圆了她一直以来的梦想，虽然身体被限制，心灵却能飞向远方。 梵娜每天都笑容满面，与心事重重的纪川形成强烈反差。 久而久之，纪川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 你这么欢乐，是不把别人的烦恼放在眼里呢，还是把快乐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上？ 这天下午，纪川回宿舍时，发现梵娜还沉浸在游戏里，气得直接把游戏给关了。 梵娜有些生气：“你干嘛呀，我马上就爬到山顶了。” 纪川当然不能说自己心情不好找人撒气，于是找了个托词：“我还想问你干嘛呢，博士他们没再指使你做什么吗？” 却见梵娜神色一凛，马上解释：“他们只是让我每天汇报你在工作外的行程，没别的事。我觉得这事不怎么重要，所以就没跟你说。” 纪川皱眉，他本来只是找个托词，没想到还真有！ 看来自己真不该一时心软把这丫头留下。 纪川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正好借题发挥，拉着梵娜的手就往外拖。 没多久，客房门外又上演了猴子抱大腿的一幕。 纪川念头一转，又多问了一句：“我再问一遍，除了汇报行程外，博士他们真没让你再做什么吗？” 梵娜犹豫了片刻，小声回了句：“有。” 纪川瞪眼，竟然还真有！ 他抬了抬右腿：“说！” 梵娜仰头道：“那我说了你不要赶我走。” 纪川道：“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 梵娜耍赖道：“不行，我说了你就不能赶我走，不然我就不说。” “那你别说了。” 纪川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迈步往公共区走。 虽然腿上多了个挂件，但是速度却一点不慢。 “你干嘛？你要去哪？” “我去给大家看看你这抱大腿的猴样。” “不要啊，快停下！”梵娜脸色涨得通红：“我说，我马上说。” 纪川停下脚步，静等梵娜的下文。 “博士他们说，尽量不要让你往人多的地方去，不要让你接触外围的人。” 纪川听得有些糊涂，问道：“为什么？” 梵娜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关系，就没告诉你，你让我继续留下，我以后一定第一时间汇报。” 纪川皱眉沉思，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睛一亮，心情也随之好转。 他提了提右腿，说道：“行了，起来，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不主动汇报，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梵娜乐呵呵的站起身，蹦跳着离去。 纪川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翘，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他没有把梵娜赶走，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工具人”的新价值。 敌人关注的，一定也是自己需要关注的。 两位博士不愿配合调查，还对所有人下了封口令，但是只要能从梵娜口中套出他们的想法，就有机会找到突破口。 不去人多的地方，不接触外围的人，就说明外围的人肯定有线索。 这段时间因为项目刚启动，纪川多数时间都耗在项目上，调查的思路也都放在了信息部的同事身上，不知不觉就钻了牛角尖。 经梵娜一提醒，他才重新打开思路。 核心圈子的人被两位博士下了封口令，但外围成员数量众多，两位博士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所以突破口就在外围成员上。 转换思路后，纪川不再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 他以运动为由，拒绝了梵娜给他带早餐的惯例，每天早上跑步到公共区的大食堂吃早餐，晚上又会到健身房泡上两个多钟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从旁人的议论中得到了实验室“大清洗”的消息。 “大清洗”发生在一个月前，持续了大半个月。 所以两位博士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超人类”基因药剂的事情，然后对内部展开了“大清洗”式的调查行动，不知道结果如何？ 按理说，“超人类”基因药剂属于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外围成员应该接触不到，不过也可能是核心成员拿到了药剂，再转手让外围的同伙送出去。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安检程序怎么样，有没有这样的空子可以钻？ 没有实验室方面的配合，纪川缺乏足够的信息支持，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他思来想去，好像又陷入了死胡同。 第50章 我要去找救命恩人 在纪川逐渐适应实验室的生活时，与纪川同来南极的其他人已经再次返回了安市。 超脑科技的十一位硬件工程师，把这趟旅程所遭遇的惊险故事带回了公司，在公司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在印度洋上空的那个风暴群，我们公司有同事遇到了。” “听说整架飞机都被卷进风暴里了，几乎九死一生！” “好厉害！那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飞机的驾驶员一定很厉害？” “好像是那个叫纪川的同事出的主意，然后所有人都得救了。” “就是前段时间被高建污蔑非法入职的那个纪川？” “对，就是他。这人背景很神秘啊，你们看污蔑他的高建和他老爸高雄，现在全进了监狱。” “我听去南极回来的同事说，他们从风暴里逃脱后需要找地方修整，但他们当时的位置在印度洋的中心，根本没地方降落。” “然后又是因为纪川的关系，他们才在一艘叫做“鲲鹏一号”的航母上降落，听说纪川和那个航母舰队的指挥官交情不浅。” 就在几人议论时，旁边忽然走上来一位戴眼镜的小个子姑娘。 “你们好，我是晴川传媒的记者，请问我可以简单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裘采灵微笑着给几人递上名片：“关于你们刚才说的‘风暴群’的故事，我觉得可以做一期特别节目，我希望能向你们有偿获取一些资讯。” 几人讨论的话题并非什么秘密，而且听到“有偿”两个字，几人都表现得很积极。 一番交流后，裘采灵得知了纪川去南极做项目的事情。 回到公司后，她马上向公司申请南极相关的派遣任务。 晴川传媒是个大型互联网传媒公司，在许多地方都有分支机构。 裘采灵之前在荣城负责的“明日之星”栏目组，也是晴川传媒的下属单位。 她在“红色流星”的业务策划上表现突出，得到晋升机会，就申请调到了安市的分公司。 原本是想追随纪川的脚步，谁知她刚来没多久，纪川就离开了安市。 晴川传媒虽然业务覆盖范围很广，但是像南极那种杳无人烟的地方还是很少涉足。 裘采灵最后只申请到了澳洲分公司的派遣任务。 记者职业就是有这点好处，活动空间大，工作任务也相对灵活。 与之相对的，熊宇涵来到安市后，却表现得很安分。 为了进入超脑科技，熊宇涵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还向成赞借了一部分，在安市报了个职业培训班，学制半年。 这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如果半年后她不能成功入职超脑科技，就会被遣返荣城。 到时候她不仅会一无所有，还会欠下不小的债务。 所以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无暇关注其他的任何事情。 青鸟航空公司，机组人员休息区。 胡锐等人刚结束了一次飞行任务，机组人员一起在食堂聚餐。 自从南极任务回来后，整个机组在公司乃至整个航空圈内声名大噪，一跃成了明星机组。 飞机遭遇风暴群并成功脱险的事迹，给他们的职业生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段时间整个机组的人无论去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几乎所有机组人员都沉浸在欢乐中，除了机长胡锐。 胡锐作为机长，在这次事件中的功劳最大，受到的嘉奖也最多，但他却一直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心事。 饭桌上，胡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道：“我决定了，我要离职。” 众人惊讶，纷纷劝阻，并询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胡锐长叹一声，终于说起了这段时间一直藏在心里的一件事情。 在鲲鹏一号上，胡锐曾向纪川问过一个问题。 以纪川的驾驶技术，在当时的情况下，为什么没有直接抢过飞机的驾驶权？ 难道他就那么肯定，机组的人一定能带着大家成功脱险？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但是纪川为什么没有干预？甚至敢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纪川的回答是，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且有自保的手段。 至于其他人，那就没办法。 这个回答对胡锐的冲击很大。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纪川这样的决定，是否说明他是个冷血的人？ 否则为何在那样的情况下，只管自保，不顾他人死活？ 这几天胡锐渐渐想明白了。 先不说纪川是否真有自保的把握，就算有，肯定也不会是百分之百。 所以他的决定，很大成分还是一场赌注。 这是一个“尊严”与“人命”之间的选择题。 而按照纪川的表现，显然把“尊严”的份量看得更重。 想通这一点后，胡锐的内心翻江倒海。 他从小就立志成为飞行员，并通过不懈努力，在长大后如愿以偿。 虽然在平时的训练中，导师们一直强调，飞机驾驶员是肩负着全机人性命的重要岗位，而他也一直以最慎重的态度对待每一次飞行，但直到他想通了纪川的这道选择题，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位置的份量。 好在他没有辜负大家的信任，终于还是带着大家成功脱险。 但胡锐却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 在青鸟航空，带个十人以下的小团队，每天就跑跑运输。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成了明星机组，受领导关注，受同事瞩目，全员升职加薪，未来前途一片大好，但胡锐却一点满足感都没有。 他觉得这些事情，配不上纪川的这份尊重，配不上这个岗位的尊严。 “我要离职，然后申请入伍。” 胡锐向众人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一时间，饭桌上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胡锐是机长，他一旦离开，就意味着整个机组团队都要重组，曾经的明星机组也将不复存在。 这显然是很不划算的事情。 可是在听了胡锐的讲述后，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漫长的人生路上，我们总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 也许不经意间就会受其影响，在前方分出一个三岔路口，然后斟酌着做出一个选择。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选择。 也许不经意间的一个选择，就会改变今后的整个人生。 副机长高飞笑道：“你都走了，我们留着也没意思，干脆和你一起。” 副机长陈亮点头附和：“战斗机应该比运输机有趣得多。” 餐桌另一边的两个空乘小姑娘彼此对视一眼，也都在心里做出决定。 戴文静小声道：“机长走了，我也要走。天上太危险了，我要去找救命恩人。” 秦雅小声回应：“那我也去。他们公司好像是叫‘超脑科技’，先报个培训班。” 第51章 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纪川一直保持着公共区大食堂和健身房的活动，但没能再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消息。 不过纪川并不气馁，就算超人类的事情调查结束，他也需要把项目做完才能离开。 按照目前的计划来看，即使一切顺利，整个项目的实施周期也长达两年。 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实验室对所有工作人员都有强制的最低运动指标。 根据不同人员的性别、年龄、身体情况、岗位性质等，最低运动指标会有所不同，但总的来说，运动规模相当不小。 也是因此，这里的健身房修得格外宽敞，且多数时候都需要提前预约。 纪川几乎每天都来，渐渐的就和健身房里的工作人员和教练都混熟了。 然后他从工作人员口中了解到一个新的突破口，只不过，似乎，大概，也许，需要牺牲一点点“色相”。 信息部有个名叫安琪的女同事，平日里表现得很文静，但是据健身房的人说，这姑娘是个“色女”，经常占教练们的便宜。 当然，许多教练也不是好鸟，多数时候只是各取所需。 纪川知道情况后，心中就有了计较，准备“以身犯险”，投其所好。 这天，纪川去健身房前，先给自己换上一件能彰显身材的汗衫。 他站在镜子前左右打量，胸大肌、肱二头肌、腹肌、三角肌、斜方肌等等，每一块都是线条分明，尽显力量的美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皮肤太白了。 他曾经也有过那种古铜色的皮肤，只是在荣城孤儿院当了两年的教师，已经退化掉了。 还有一个不是缺陷的缺陷，络腮胡也没了，少了些成熟和性感。 纪川抬手摸了摸胸膛，心说要是能长点胸毛就好了。 不过总体上来说应该还不错，勾搭个非良家少女应该不成问题。 核心员工的健身区基本固定，时间也有迹可循。 纪川锁定了安琪的健身时间，提前半小时来到固定健身区，先把自己炼出一身汗来。 随后安琪到来，目光接触到纪川那一身汗湿的肌肉，瞬间就被粘住了。 安琪的年龄与纪川相仿，身材凹凸有致，长发及腰，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喜欢运动的人，但她来健身房的时间却很频繁。 不用说，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寻找“猎物”。 只是这地方的人员比较固定，基本上都是熟面孔，久而久之就有些审美疲劳了。 此时她忽然见到纪川这个“生面孔”，顿时嗅到了爱的气息，整个人容光焕发。 安琪摆出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向纪川招呼道：“纪川，你怎么也来健身房了？” 纪川扭头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我每天都来，只是一直在那边的公共区，今天那边人太多了我才到这边来。这边好像是你们的专用区？” 安琪马上摆手道：“没关系的，你和我们是一个办公室，可以用一个健身区，以后你就直接到这边来，公共区人太多了，时间不容易排。” 纪川轻笑点头：“那就先谢啦。” 安琪毫不掩饰其色眯眯的眼神，而纪川却装作没看到，又秀了会儿肌肉就准备收工。 他从安琪旁边经过，一把将身上的汗衫扯下，向安琪说道：“你继续，我先去洗一下。” “喔。”安琪讷讷的应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纪川油光闪亮的身体，直到纪川的背影消失，她还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看，内心惊叹连连。 “之前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呢？” “对了，他之前一直穿的长袖，没想到身材竟然这么好！” 实验室地处南极，虽然空调常开，但日常温度也仅仅维持在20摄氏度左右。 纪川平时上班都穿长袖，一身肌肉都被衣服遮挡，身材看不出什么特别。 当纪川从洗浴室里出来时，安琪已经早早的等在门口。 纪川故作诧异：“你这么快就练完了吗？” 安琪道：“今天不太舒服，不想练了，一起去吃点东西？” 纪川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然后面无表情道：“时间有点晚了，现在哪还有东西吃？” 安琪马上道：“跟我走就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安琪把纪川带到一个酒，纪川在酒门口驻足，故作矜持道：“怎么是酒？酒能有什么好吃的？要不算了。” 安琪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来都来了，这里的点心特别好吃。” 纪川却摇头：“来酒当然是喝酒的，吃点心有什么意思？” 安琪问：“你酒量怎么样？” 纪川想了想道：“还行。” 安琪道：“那咱俩比一比？” 纪川道：“输的怎么办？” 安琪：“随你办。” 两人便一起进了酒。 安琪的酒量不差，但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刚喝几口就装醉往纪川身上贴。 纪川无奈，只能强忍着被占便宜的委屈，继续给她劝酒。 几个回合下来，安琪终于从假醉逐渐过渡到真醉，相应的她占纪川便宜的尺度也越来越大。 纪川险些招架不住，好在最后关头，安琪终于还是没能撑住醉意，一头栽进纪川怀里不省人事。 纪川把安琪放到一边，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衣衫，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好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从安琪口中套出不少有用的情报。 首先，实验室的“大清洗”并非只持续了大半个月，而是在大半个月的时候从外围转移到了核心圈里。 其次，核心圈的调查集中在“机要室”和“信息部”，而非研究部门。 也就是说，按照两位博士的推测，成品基因药剂不大可能会外流，所以问题的根源很可能是技术泄露。 再次，核心圈的调查中，抓了三个信息部的人。 三人都是在实验室出生长大，与格林博士关系很好，按照安琪的说法，是“情同父子”。 三人中有个叫“奎恩”的，之前一直是信息部的部门主管，因为这次调查被关押，部门主管才换了新人。 新的部门主管，是雷德博士的学生，关系类似于奎恩与格林博士。 这种情况似乎有点太明显了，雷德博士借着调查的事排除异己，扶植自己的人上位。 可是格林博士怎么会任由他这么搞？ 又或者，这其中还另有玄机？ 如果能见到这位叫做“奎恩”的家伙，事情应该会更明朗些。 纪川思索着，又整理了下衣衫，心中自我安慰：今天的牺牲是值得的。 第52章 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纪川虽然成功套取了情报，但是这“后遗症”却有点严重。 从第二天开始，安琪就对纪川发起了猛烈攻势，好像不把这块肉吃进嘴里决不罢休。 还好她在办公室里仍旧维持着“文静”的人设，并没有太出格的表现。 只是每天下班后，她都要粘着纪川一起去健身房，然后在健身结束后，又要拉着纪川去喝酒。 健身房纪川可以去，但喝酒是万万不能，于是纪川以安琪酒品不好为由拒绝了她。 “酒品不好？” 安琪听到纪川对自己的评价，只觉得无比荒谬。 “我还想问你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呢！” “有这么个大美人对你投怀送抱，你竟然无动于衷！” 她努力回忆着那天晚上的零碎记忆。 “不就是摸了两把你身上的肌肉吗？关键的地方都没摸到呢，这么小气！” 当然，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念叨，否则万一惹恼了纪川，很可能就真的吃不到这块肉了。 那天晚上，纪川向信息部的同事询问了安琪的住址，把她送回了家。 安琪家里有个年过七旬的老母亲，目前还在公共大食堂里工作，西式餐点做得十分出色。 这老母亲见纪川把女儿送回来，一个劲的夸纪川是“好孩子”。 待安琪醒来后，老母亲又一个劲的跟女儿念叨，说纪川人品好，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让安琪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安琪起初不以为然，觉得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只要能吃到嘴里就完事儿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安琪对纪川“久攻不下”，渐渐的就发现，纪川和她之前撩的那些臭男人确实不一样。 她被激起了好胜心，于是稍微多花了那么点心思，开始想方设法讨好纪川。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安琪却用亲身经历证伪了这句话。 纪川油盐不进，对她的攻势无动于衷，甚至隐约还有些抵触。 越是接触得深了，安琪就越是感觉到纪川的优秀，几乎每天都能在他身上发现新的亮点。 渐渐的，安琪越陷越深，甚至开始后悔曾经的放浪形骸。 也许自己这样的女人，确实配不上他。 安琪的态度逐渐改变，从馋纪川的身子到馋他这个人，想要得到纪川的心。 她也不再缠着纪川喝酒，而是尝试从工作方面证明自己，吸引纪川的注意。 纪川起初对安琪确实很反感，但后来从安琪的老母亲口中了解到她的过去，才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安琪在几年前因感情问题而轻生，好在发现的及时才得以抢救回来。 但医生诊断她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和一定程度的人格分裂。 安琪被救回来后，就开始自轻自贱，放浪形骸，认为自己每多活一天都是赚到，每多睡一个男人也是赚到。 但是自从认识纪川后，安琪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 医生诊断后表示，安琪似乎正在走出曾经的阴影，有机会恢复心理健康。 安琪的老母亲找上纪川，希望纪川帮忙配合医生，对安琪进行康复治疗。 纪川有些为难，该不会又要让自己牺牲色相？ 好在医生的建议并非如此，而是让纪川保持和安琪的现状，但不要过度刺激她，然后等待医生的进一步指示。 这就好办多了，纪川欣然接受。 转眼一个月时间过去，“先知超算系统”的软硬件环境部署工作接近尾声，即将正式接入实验室内网。 为确保运行环境的稳定，纪川向信息部同事了解其他几个并行系统的综合运行情况，然而却没人答得上来。 信息部每个人都有详细的任务分工，但说到整体情况，只有部门主管才最清楚。 原先的部门主管“奎恩”忽然被关押，没机会做交接过度，新任主管就已经赶鸭子上架。 如此，就给了纪川会见“奎恩”的机会。 纪川向雷德博士提出要求，后者自然是不同意。 但格林博士曾对纪川说过“只要对项目有利，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提”这样的话，于是事情就闹到了格林博士处。 格林博士也很为难，既担心纪川见了奎恩后会产生什么不利影响，又担心纪川不见奎恩会对“超算系统”项目埋下未知的隐患。 格林博士问纪川：“你这个调研工作对项目的影响有多大？给我一个准确的数值。” 纪川脸上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主任，您上厕所用手纸吗？” 格林博士瞪眼：“你什么意思？” 纪川说道：“咱们上厕所时用的手纸，90都沾不到屎，但你会觉得那90没有必要吗？” 格林博士愣了半饷，最终还是同意了纪川与奎恩的见面。 实验室的整体信息化结构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奎恩被暂时带离了关押室，来到信息部的会议室内。 为防止出现意外，格林博士与雷德博士也都在场，且他们已经提前叮嘱过奎恩，不该说的话不要随便乱说。 奎恩得知纪川的诉求后，以虚拟投影的形式向纪川呈现了整个实验室的信息化结构和各系统之间的关联情况。 纪川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 然而在奎恩的讲述接近尾声时，纪川却忽然出声打断：“‘超人类’的基因技术是你泄露出去的吗？” 奎恩下意识的摇头：“不是，我根本接触不到那种级别的机密信息，要怎么泄露？” “谁能接触那些信息？”纪川追问。 “只有负责核心研究项目的那几个团队能接触，但他们都是两位博士带队……”奎恩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失言，于是看向两位博士。 两位博士都万万没想到，纪川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就直接开始审问，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雷德博士瞪着眼睛呵斥道：“纪川你干什么？这是工作的地方，你的职责就是管好项目上的事情，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纪川转身面向雷德博士，气势陡然攀升：“项目的事情我肯定会做好，但是嫌疑人都见到了，我不可能什么都不问，这也是我来这里的职责之一。” “奎恩说只有负责核心研究项目的几个团队才能接触到‘超人类’的基因技术，我想请问两位博士，你们和这次的泄露事件有没有什么关联？” “岂有此理！”雷德博士拍案而起：“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们说话！” 身为一等公民的大佬，几乎是站在整个人类社会最顶端的存在，一个小辈竟然敢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雷德博士怒火瞬间就被引爆。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在这里弄死纪川，也不会引起多大的风浪。 纪川毫不示弱，踏前一步道：“我受命于‘孔帅’，你对我的行为有任何意见，可以直接去找孔帅提。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调查。” 第53章 上帝的禁忌 雷德博士微微错愕，但气势丝毫不减：“你说的是第四军区的那个孔山？他一个第四军区的人，手伸到第九军区来，就不怕引起国际冲突吗？” 纪川却从容道：“方舟实验室是诺亚集团旗下产业，严格来说，只是一个民营单位，只因其特殊贡献，才被纳入联合政府的监管，与军区制度划分的势力范围没有必然联系。” “雷德博士，您虽然是第九军区的户籍，但目前的身份已经和实验室绑定，就算是第九军区想要介入，也需要走联合政府的监管程序，而我这里已经拿到了授权。” 纪川又转向奎恩道：“奎恩先生，既然你是无辜的，为什么会被关押？还有你刚才没说完的话，也一起说完。” 奎恩犹豫着没有开口，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格林博士。 一直没开口的格林博士轻轻吐出一口气，向奎恩道：“说，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配合纪川调查，不用隐瞒。” 既然格林博士已经发话，雷德博士也就没再说什么，冷着脸坐回座位。 奎恩终于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自己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两位博士评估了实验室的安检程序，认为成品基因药剂外流的可能性很小，于是把目光锁定在容易出现技术泄露的机要室和信息部。 雷德博士是主要执行人，在一番排查后，根据审问过程判断和猜测抓了奎恩等三个人，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证据能证明三人有罪。 纪川大致了解了情况，向雷德博士问道：“能直接接触到关键技术的那几个研究团队，为什么没有查？” 雷德博士冷面以对，显然不想搭理。 格林博士看了他一眼，主动接过话来：“那几个团队都是我和雷德亲自带领的，涉密信息由我和雷德亲自把控，不可能会有问题。” 纪川摇头道：“越是不可能的事，越可能发生。主任的意思应该是，如果这几个团队真有问题，那你们两个的嫌疑就最大，对？” 格林博士没有反驳，雷德博士却是再次拍案而起：“荒谬！” “你知道要坐上我们的位置，中间需要经历的审核有多严吗？我们两个如果有问题，整个实验室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还查什么内鬼？” “你这种话，不仅是对我和格林的侮辱，更是对所有处在监管程序中的人，是对整个联合政府、整个监管体系的侮辱！你安的什么心？” 纪川淡然道：“我只是就事论事，雷德博士不要这么激动。” 纪川看向格林博士：“话说回来，主任你没发现吗？这次‘大清洗’后，许多重要岗位上的人，都从你的人，撤换成了雷德博士的人。” 格林博士笑着道：“你多心了，我们这里可没有这些门户之见。” 雷德博士冷笑一声：“你想挑拨离间？可惜你搞错了对象。我事情很多，就不陪你玩这无聊的侦探游戏了。格林，我先出去了。” 雷德博士向格林博士打了声招呼，就大步离开会议室。 纪川还想说什么，格林博士打断他道：“行了，调查的事情得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雷德脾气不好，你少说两句。” 纪川说道：“他这明显是心里有鬼，主任您为何要纵容他？” 格林博士眉头微蹙，目光盯着纪川缓缓说道：“纪川，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在这里，是我说了算，即使孔山亲自过来，也是我说了算。” 纪川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这场审讯就此不了了之。 …… 某实验室外的工作区，格林博士和雷德博士凑在一起吃饭。 雷德博士几乎把整张大圆脸都埋进饭盒里，扒饭的动作异常凶猛。 格林博士则是用餐叉在饭盒里挑挑拣拣，半天才挑出来一些蔬菜，不情不愿的塞进嘴里，跟个减肥期的小媳妇似的。 他没吃几口，就把饭盒扔回桌上，抽一张纸巾随便擦了擦嘴，这样一顿饭就算对付过去了。 看他饭盒里的饭菜，除了被翻搅在一起之外，几乎就没怎么动过。 雷德博士停下扒饭的动作，恶狠狠道：“好好吃饭！你这身体才吃这么点，一会儿怎么干活？又想因病罢工了？” 格林博士又不情不愿的拿起饭盒，一根根蔬菜往嘴里塞。 塞了一阵后，他看雷德博士吃得太凶，叮嘱道：“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吃太快了对身体不好。” 雷德博士没有理会，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减。 格林博士借机又把饭盒扔桌上：“叫你慢点吃，你跟这些饭菜有仇呢？” 雷德博士扒饭的动作缓了些，伸手指了指格林面前的饭盒：“把东西吃完。这是厨房专门给你配的营养餐，不许浪费。” 格林博士再次端起饭盒，继续挑挑拣拣。 雷德博士三两下就把自己的饭菜消灭，把饭盒扔桌上，恼道：“最近真是晦气，干什么事情都不顺。” 格林博士问：“你指的是刚才的实验，还是纪川？” 雷德博士道：“都是。这阶段的实验不成功，短期内很难再有新的进展，可能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奇迹出现的那一天了。” 格林博士摇头：“我可能是真的见不到了，不过你还有机会，怎么也得比我多熬个二三十年。” “再过几年，等我退下来，你就是这个基地的负责人，到时候你那些激进的想法我也管不了了，随便你折腾，也许真能搞出点东西来。” 雷德博士瞪眼道：“你今年才96岁，这么快就想着养老了，你走了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格林博士笑道：“不得不服老啊，我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到精力不如从前，随便熬会儿夜精神就集中不起来。” 雷德博士道：“那你干嘛一直卡着我的研究？如果按我的思路来，说不定你就能在退休前和我一起见证奇迹。” 格林博士摇头：“等你到了我的位置就知道了。” 他深吸口气，继续道：“我们研究的是生命科学，是上帝的禁忌，它和其他所有的课题都不一样，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会酿成灾难，我们该对生命保持敬畏。” 雷德博士没有接话。 格林博士掂了掂手中饭盒，说道：“份量太多了我吃不完，要不给你匀点？” 雷德博士犹豫了下，拿起自己的饭盒伸过去：“一小口就行，你多吃点。” 第54章 盛宴的开始 “够了够了够了，多了！” 雷德博士伸着饭盒连声阻止，但格林博士却动作不停，把大半的饭菜都扒到雷德博士的饭盒里，自己就留了一小口。 “你这家伙！都说了一小口，你怎么全扒我碗里了。” “我这不是还留了一小口嘛，我吃这些就饱了。” 他这一小口，纯粹只是象征意义的保留，否则就不是“给你匀点”，而是“你替我吃了”。 雷德博士站起身，要把饭菜再匀回去，但格林博士笑呵呵的收回了手，把饭盒藏在身后。 雷德博士上前抢饭盒，格林博士后退躲避。 两人纠缠了半天，最后雷德博士只能无奈地坐回座位，继续凶猛的扒饭动作。 格林博士乐呵呵的把饭盒里仅剩的一小口饭吃完，把饭盒倒扣在桌上。 他一只手按着饭盒，另一只手抹了把嘴，目光警惕地看着雷德博士，防止他动自己的饭盒。 好在雷德博士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三两下就把饭菜消灭干净。 格林博士这才乐呵呵的收回了手，转移话题道：“‘超人类’基因技术泄露的事情，就交给纪川去查。” 雷德博士愣了一下，说道：“咱们内部的事情，真要让一个外人插手？” 格林博士叹息一声道：“这事情牵扯太大，而且我们内部的人自己也下不去手。就算下得去手，主观上的情感也会影响到我们的判断，让纪川这个外人来做会比较合适。” 雷德博士沉默片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 从实验区出来后，雷德博士迅速召集了手下负责核心研究项目的三个团队负责人，派克、佩迪、莱斯特。 “我让你们秘密进行的实验，有进展没？”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摇头。 雷德博士沉默许久，长叹一声道：“既然这样，就不等了。之前一直筹备的计划，就从现在开始。” 三人同时一惊。 派克上前一步道：“博士，真的要这么做吗？格林没几年就会退下来，为什么不再等等？” 雷德博士朝他瞪眼：“你在教我做事吗？” 派克马上收身低头：“不敢。” 雷德博士目光扫过在场三人，缓缓开口：“从进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我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你们各自的经历也已经证明，这个地方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不对，不是没有存在的必要，而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它毁掉！” “我们的计划早在十年前就筹备完成，一直没有动手，就是想等待‘那个项目’的结果。但是很遗憾，等了十年都没等到。” “也许上帝的禁忌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的。” “既然如此，就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 佩迪小声说道：“博士，‘那个项目’的资料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如果现在动手的话，可能永远也拿不到，这样对组织的利益会有一定影响。您向组织承诺过……” 雷德博士抬手打断她道：“组织并不清楚‘那个项目’的完整资料有多少内容，只要你们不说，组织就没理由追究。你们应该不会说？” 三人同时摇头。 雷德博士点点头，又解释道：“虽然离格林退下来已经没几年了，但是我们等不起。从组织的‘超人类’暴露以后，我们就陷入了被动。” “现在格林要让纪川那小子调查这件事，而那小子的背后是孔山。” “能让孔山看中的人绝不简单，我们不能冒险。” “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们所有的部署都要白费。我耗费几十年心血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决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莱斯特建议道：“博士，我们为何不想办法弄死那个纪川？只要他死了，我们就还有时间，可以继续等格林退位。” “等您接手了实验室的管理权，整个实验室都能为组织所用，您也能凭此顺利坐上组织二把手的位置……” “愚蠢！”雷德博士骂了一句，莱斯特马上噤声。 雷德博士冷声道：“我要的是这个地方毁灭，不是让它成为谁的傀儡！” “而且，你以为简单杀一个纪川就可以吗？纪川只是一颗棋子，你吃掉了这颗棋子，还会有下一颗棋子。” “这颗棋子不过是孔山投石问路的把戏，一旦这颗棋死了，实验室的问题也就暴露了，我们再想隐藏，不过是自欺欺人。” “当然，纪川肯定要死，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我们就拿纪川来作为这场盛宴的开始。” 雷德博士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 纪川的这次审问虽然没有实质性进展，却让奎恩等三人恢复了自由，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奎恩又恢复了信息部主管的职位，并对纪川心存感激，在项目工作上十分配和，项目进度也因此加快了许多。 先知超算系统的环境部署工作很快完成，进入到下一阶段的数据录入、样本建模环节。 由于实验室数据的高度保密性，这部分内容会由实验室内部的工作人员自主完成，纪川只需负责前期的框架搭建和技术指导。 纪川正对几个负责数据录入的信息部职员进行培训，手环就接收到雷德博士发来的消息，约他下班后在公共区的某餐厅见面。 纪川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下班后准时前往赴约。 纪川之前答应了安琪的老母亲，要配合医生对安琪进行康复治疗。 医生的建议是保持现状，但不要过度刺激安琪，所以这段时间，纪川都保持着下班后和安琪一起去健身房的惯例。 这天下班后，两人同样一起离开。 “我今天和雷德博士有约，待会儿就不去健身房了，你自己一个人去没问题？” “哦，没问题。” 安琪的回答显然很不情愿。 她眼珠子一转，又问：“你和雷德博士去吃什么好吃的？我能不能一起？” 纪川摇头：“当然不行，他忽然约我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跟着不合适。” 安琪撇嘴：“小气。” 这段时间两人频繁接触，在外人眼中基本算是一对情侣，但两人心里都知道，彼此的距离并没有拉近。 不过安琪很享受和纪川一起相处的时光，也乐得被人误会，一直小心翼翼地品尝着自欺欺人的小幸福。 两人在公共区的一个岔道口分开，安琪前往健身房，纪川则前往雷德博士约定的餐厅。 安琪在岔道另一边打了个转又折返回来，往纪川离开的方向悄悄追去。 一个人健身多没意思？ 这是两人每天仅有的单独相处的时间，她不舍得就这样放弃。 第55章 长生不老 纪川在餐厅包间里见到了雷德博士，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雷德博士一改之前的冷漠，堆起满脸笑容给纪川介绍道：“这是我最得力的学生佩迪，在这里也待了二十几年了。” “你别看她年轻，天赋特别好，我们有好几个重要的研究项目都是她在负责。” “来来来先坐下，我们边吃边聊。” 纪川礼貌地点头招呼，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下。 雷德博士向包间门口喊道：“安妮，可以上菜了。” 随着他的喊声传出，一盘盘精致的中式菜肴陆续上桌。 纪川微微惊讶，在这种地方竟然也能见到中餐，而且菜色看起来如此华丽，食材也都是上品。 雷德博士笑着说道：“安妮是和我一起来的实验室，算算时间也快五十年了。” “她从小就特别喜欢东方的饮食文化，虽然不是东方人，但手艺绝对比得上东方的大厨。” “我和她结婚以后，就跟着她吃了几十年的东方菜。这不，”雷德博士拍了拍自己健硕的体型：“效果倍儿棒。” 纪川的惊讶更甚，没想到雷德博士竟然还有这样一位妻室，更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吃这样一顿饭，这应该算是家庭聚餐了。 不过他越是这样，纪川心里就越发警惕。 东方有句俗语，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在纪川的认识里，雷德博士并不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而且自己和他的关系也没好到这个份上，忽然吃家宴拉家常，其中必定有鬼。 不过纪川也好奇起来，雷德博士摆出这样的阵仗，是想和自己说什么事情？ 是有求于自己？ 是和超人类基因药剂泄露的事情有关？ 纪川不喜欢这些虚伪的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雷德博士，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您忽然这么客气我有点不太适应。” 雷德博士哈哈笑道：“果然是个直性子。” 他往旁边刚上完菜坐下的安妮看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马上起身离开，出去时还不忘带上包间的门。 这包间布置得很雅致，而且隔音效果很好，把包间门一关，很适合谈一些隐秘的事情。 或者，也许这包房里发生些什么激烈的事情，外面也无法察觉。 纪川心里越发警惕起来。 却见雷德博士凝神思索着，喃喃道：“该从哪里说起呢？” 他沉吟片刻，向纪川问道：“纪川，你对‘病毒进化论’有什么看法？” 纪川想了想道：“我知道这座实验室的所有研究，都是基于‘病毒进化论’展开。” “实验室建成两百多年，已经取得了世界瞩目的成就，想来‘病毒进化论’一定有它不可忽视的价值。” 雷德博士轻轻点头。 “病毒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不好的东西，因为它会带来疾病，殊不知我们临床使用的疫苗，很大一部分就是由病毒灭活得来。” “生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进化却是数以百万、千万年计的长期过程。” “我们个体的寿命很有限，所以只能看到病毒让我们生病的害处，忽略了它在人类进化史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纵观人类历史长河，每一次病毒爆发后，就是人类医学领域、社会结构和思想的跨越式进步。而医学领域的终点，就是永生。” “我们实验室的终极目标，就是研制出‘长生不老药’。” 纪川微微蹙眉，心中越发警惕。 “超人类”是科学家们研究人类进化课题的一个附属产物，这情况纪川早有了解，也大概能猜到这所谓的进化会涉及哪些方向。 只是这些信息应该属于实验室的绝对机密，雷德博士此刻却毫不避讳的说起。 看来雷德博士要谈的事，确实和“超人类”基因技术有关。 “方舟实验室是在‘温室效应’和‘全球变暖’的背景下建立，最初的目的只是想针对南极冻土层下潜藏的万年细菌和病毒进行采样研究，以防冻土层融化后，这些未知的病毒会给人类带来毁灭性打击。” “这座实验室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而真正受到重视，是从100多年前开始的。那时候实验室里出现了一个特殊的样本，立刻就把实验室的地位推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并把实验室的终极目标重新定位。” “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我们目前距离这个目标已经很接近了，也许只需要临门一脚，就能推开那扇永生的大门，将人类文明带入全新的时代。” 雷德博士眼神狂热：“你能想象那将会是怎样的胜景吗？” 纪川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造成地球生态系统崩溃的最大原因就是人口过剩。” “我之前看过一个报道，目前全球总人口数接近300亿，每年各种天灾人祸和自然死亡的人数大约占总人口数的10左右，出生人口占9。” “地球能正常承载的人口上限是100亿，符合生态优化的理想数字是60亿。” “按照目前的趋势，世界人口以每年1的速度收缩，达到100亿需要近67年，达到60亿需要80年。” “如果所有人都长生不老，人口问题就永远无法解决，生态系统会持续恶化，最后将全人类推向灭亡。” “当然也有解决办法，比如大规模的屠杀、限制人口生育等，这将是一场对人类伦理道德的巨大考验。” 雷德博士与佩迪对视一眼，眼中的狂热消失。 他瞪起眼睛向纪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搞it的怎么都这么死脑筋？” “就算‘长生不老药’真的研制成功，也不可能对所有人推广，肯定只有极少数符合标准的人才会允许使用。” “比如对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或者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科学家，又或者是探索宇宙的先行者……” 纪川点头道：“所以人类会逐渐分化成长生种和短命种，然后形成比资本社会更大的阶级分化，比奴隶社会更深的阶级矛盾，然后再次爆发战争……” 雷德博士使劲摆手：“不对不对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思想怎么这么偏激呢？” “你想象一下，现在的人类对于整个浩瀚的宇宙而言，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最大的根源就是生命周期太短。” “一旦我们掌握了永生密码，就能抵御时间长河的冲刷，探索宇宙真正的奥秘，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吗？” 雷德博士被纪川呛得有些失态，胸口剧烈起伏。 纪川轻笑一声，摆手道：“咱们先不纠结这个问题，您继续往下说。” 他当然知道雷德博士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单纯的想抬杠。 第56章 纪川，拜托你了！ 雷德博士向身旁的佩迪眼神示意，后者拿出一个电子板递给纪川。 纪川伸手接过，只见电子板上的标题显示为：“长生不老药0171分支项目研究报告”。 纪川只看了一眼就马上放回桌上，皱眉道：“这应该是实验室的核心机密？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雷德博士摇头：“不，这是我想请你帮我的一个忙。” “长生不老药的研究思路，脱颖于100多年前出现的一个特殊样本，我们从中提取了267种病毒分型。” “其中状态稳定的有32种，而‘超人类’基因药剂就是源于其中唯一能稳定适应人体代谢环境的一种。” “但是，这并不代表另外266种病毒分型无用。” “我和我的团队历经数十年研究，已经找到了十几条开发长生不老药的新思路，但格林那家伙比较保守，一直不让正式立项研究。”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佩迪瞒着格林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的研究，而且进展还很不错。” 雷德博士用手点在纪川身前的电子板上：“这里面记录的不是实验室机密，至少不是档案里有记载的机密，而是佩迪的研究数据。” “我希望你能帮忙把这些数据单独收录进‘超算系统’，这样佩迪的这些研究也能用上这套系统，进度一定会大大加快，只是……” 纪川接过话来：“只是这些项目没经过主任同意，所以你们这样算是违规操作，然后也希望我以违规操作的方式来支持你的实验。” “‘超人类’基因药剂泄露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纪川忽然发问。 雷德博士赶忙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纪川却道：“你能瞒着主任进行这种违规实验，自然也能瞒着他做出其他违规的事情。” 雷德博士坚决否认：“不，我和格林感情这么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出卖实验室的事？” “我只是对长生不老药这个项目比较在意，而且违规的不是我，是佩迪。”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她的研究真的有很不错的进展，不然我也不会冒险请你帮忙。” 纪川的目光一直盯着雷德博士，想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出些什么，但一直没有发现异常。 这似乎真是一位导师为了学生的错误和对项目的狂热而做出的妥协。 纪川从侧面了解过两位博士的关系，他们的感情确实很好。 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搭档了，彼此的感情堪比至亲。 纪川心里已经信了几分，但还是追问道：“既然这个项目有进展，为什么不直接向主任说明，把项目纳入到正常的研究程序里？” 雷德博士一脸为难道：“格林这家伙是个老顽固，除非这项目取得最终成果，否则他肯定会按照规章制度，把项目直接砍掉。” 纪川狐疑道：“该不会是你们的实验过程有什么触及底线的事情？” 雷德博士摇头：“绝对没有，佩迪的实验记录我都看过了，绝对符合实验室安全管理条例的规定，也没有触碰任何道德和法律红线。” 纪川自然不会相信雷德博士的一面之词。 他直接站起身来道：“抱歉雷德博士，这事情我帮不了你。我能做的，就是把今天的事情当作没有发生，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雷德博士也跟着起身，焦急道：“纪川，拜托你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什么人，这项目真的很重要！我们已经距离成功很近了！” “佩迪也没有触碰底线，你如果不信，要不你跟我去实验室看下？” “如果你肯帮忙，我保证一定会全力支持你调查‘超人类’基因技术泄露的事情。” 纪川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点头道：“行，你先带我去看看，但我不保证一定会帮忙。” 雷德博士犹豫了下，又赔笑道：“佩迪的那个实验室比较隐秘，基地里到处都有监控，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需要先乔装一下。” “我们先换身衣服，安妮会给我们打掩护，等去一趟回来，再换回原来的衣服。” 纪川皱眉：“所以佩迪的违规实验其实是你默许的？或者这本来就是你的意思？” 雷德博士尴尬一笑，算是默认了。 纪川没再多说什么，随雷德博士到房间里换了身衣服，然后随他们前往秘密实验室。 他这个决定有些冒险，但雷德博士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调查的事，这个险不得不冒。 安琪跟随纪川来到餐厅后，就一直在角落里悄悄等待，心里还盘算着，待会儿要以什么借口缠着纪川多陪自己一会儿。 然后他就见到有三个人从餐厅里出来。 纪川、雷德、佩迪三人经过乔装，从餐厅里出来时已经换了个样子，寻常人不刻意看根本发现不了三人的身份。 不过安琪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换装后的纪川。 “我家川川走路都这么帅，怎么骗得了人？” “那个胖胖的家伙应该是雷德博士，还有一个是谁？” “这三个家伙，怎么还特地换了身衣服？这鬼鬼祟祟的是要去哪？” “总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你，这像极了上天赐给我的爱情……” 安琪心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带着三分愉悦和七分好奇，小心翼翼地继续跟随。 …… 佩迪的秘密实验室设置在生活区的一片仓库群里，外表以杂货仓库伪装，从一个集装箱穿过后，就能见到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 纪川站在实验室入口处，微微皱眉，心中升起疑虑。 这座基地的安检程序非常严格，想要弄到这么多仪器设备，其中牵扯的人力物力绝不简单，雷德博士费这么大周折，真就只是为了实验？ 还是说，雷德博士其实是潜伏在基地里的另一股势力，且该势力对基地的渗透已经到了瞒天过海的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整座基地恐怕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么多仪器设备你们是怎么弄到的？基地没有监管吗？”纪川向雷德博士发问，同时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出手。 雷德博士笑着解释：“这座基地已经运行了两百多年，期间有许多被淘汰的设备，修修补补还能用。” 他叹息一声：“就是因为设备太落后，许多实验方法不能用，所以才需要这次‘超算系统’做辅助。” 纪川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迈步走入实验室。 第57章 诡异的暧昧 实验室里有好几个隔间，最里面的几个是用铁栏围成，乍一看像极了关押犯人的囚笼。 纪川走近了才发现，里面确实有人，而且都被束带牢牢束缚在实验台上。 每个囚笼里都有人，他们的身体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畸变，有的手臂粗如水桶，有的身上长出肉瘤，还有一个骨瘦如柴。 纪川怒视雷德博士：“你们在做人体试验，还说没有触犯底线！” 雷德博士摆手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都是死囚，实验室每年都有用作实验的死囚配额，他们的档案都挂门上面呢。” 纪川凑近囚笼查看，当脚步跨过某条无形的线时，天花板上忽然降下一道铁栏，把纪川和囚笼的区域与雷德博士二人分隔。 雷德博士换上一副奸计得逞的笑脸：“纪川啊纪川，听说你在南亚陆抗联的时候练过，还挺能打的？今天正好给你练练手。” 雷德博士话音刚落，纪川身后那几个囚笼的电子门锁忽然开启，实验台上束缚死囚的束带也同时解开。 纪川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你想做什么？” 雷德博士笑呵呵道：“这些实验体都含有极不稳定的烈性病毒，不过很奇怪啊，只有在他们受伤或者死亡时，这些病毒才会通过创口或者腐烂的身体扩散。” 雷德博士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这些管道连通整座大楼的中央空调，只要病毒开始扩散，不出三小时就会蔓延到大楼的各个角落，所有人都会死。” 纪川沉声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雷德博士刚想回答，忽然瞪起眼睛指着纪川身后喊道：“出来了出来了！哎呀，还是这么暴躁啊，纪川你慢慢享受，我老人家就不陪你玩了。佩迪，走了。” 雷德博士和佩迪走到实验室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到纪川被一个实验体扑倒。 两人身体一哆嗦，加快脚步离开。 安琪跟随三人来到仓库区后，很快就跟丢了目标。 她在周围转悠许久，直到雷德博士和佩迪从集装箱的隐秘通道出来，她才重新锁定目标。 “这数量不对啊，我家川川去哪了？” 安琪心中疑惑，没有继续跟随两人，而是待两人走远后，钻进了他们刚出来的那个集装箱。 集装箱里堆着些杂物，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但走到尽头拉开另一侧的箱门，就会发现一道隐蔽的门户。 这道门没有把手，只在一米高的位置有块不起眼的触控输入板，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当成是普通的墙面。 安琪亲眼见到雷德博士二人从这里面出来，自然不会忽略这些细节，一番摸索后终于确定了这其中的玄机。 “嘭嘭嘭！” “纪川，纪川！” 安琪敲门呼喊，但是无人回应。 这道门密封性极好，估计就算里面真有声音，也不一定能传出来，而外面的声音可能也传不进去。 安琪在门口折腾了一会儿，心里隐隐感觉不安。 她点开手环想要联系其他人，但是却发现周围的信号不知何时已经被屏蔽。 她匆匆往仓库区外退去，想寻找有信号的位置，但是退到尽头却发现，整个仓库区的通行闸门也被关闭。 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去，也没法呼叫救援。 事情显而易见，纪川中了雷德博士的圈套，而她自己也连带着被困在此地。 雷德博士为什么这样做？纪川有没有危险？ 安琪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回到集装箱里的门户前，再次大力敲门，大声呼喊，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实验室里，纪川被一个实验体扑倒，双方在地上滚作一团。 当安琪敲响房门时，纪川听到了敲门声，但听不到安琪的呼喊声，也无暇他顾。 这实验体应该还保留着一定的思维意识，纪川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微弱的灵性，但更多的则是暴虐的情绪。 也许是受情绪支配，也许是受病毒影响，实验体力大无穷，且有着强烈的嗜血渴望。 从双方纠缠的那一刻开始，对方就张开腥臭的嘴巴往纪川身上咬。 按照雷德博士的说法，实验体身上的病毒会通过创口扩散，纪川死死托住对方的脑袋，阻止他的嘴巴落下。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在地上来回翻滚。 “冷静！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可以帮你！” 纪川尝试以语言劝说，但是似乎没什么用。 好在这实验体虽然力大无穷，但行动完全受本能支配，除了用嘴咬之外，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攻击手段。 纪川在滚到墙角时，双腿在墙上借力，身形弹射而起，终于摆脱纠缠，然后迅速闪转腾挪，与实验体拉开距离。 他抓住机会，闪身躲进实验体之前呆的囚笼，关上笼门，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喘息。 他拧开手环的液晶盖，从里面抖出十几个米粒大小的金属小球。 金属小球掉落地面，伸展出八只触手，化作十几只金属蜘蛛四散开来。 这是当初与彭虎见面时，彭虎赠送给他的“小礼物”，一套微型间谍机器人。 实验体疯狂拍打着囚笼，同时发出愤怒的咆哮。 咆哮声很快惊醒了其他囚笼内的实验体，实验体们翻身下床，纷纷冲出囚笼。 纪川深吸口气，拉开笼门再次冲了出去。 实验体身上的病毒会通过创口扩散，所以纪川不仅要确保自己不被咬伤，还要防止他们在相互撕咬中受伤。 实验体一共有五个，除了那个骨瘦如柴的被纪川一拳打晕外，其余四个都异常凶猛。 他们不仅攻击纪川，同时也在相互攻击。 纪川一面要阻挡他们的袭击，一面还要阻止他们彼此攻击。 这就像一个正常人和一群醉汉的乱战，要保证所有人都不受伤，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纪川仅仅周旋了片刻，就被两个实验体一左一右打在他的两边肩头，整个人倒飞出去。 人还在半空，纪川就见那两个实验体抱在一起，两张嘴巴咬在了彼此的脖颈上。 这画面看起来竟有些诡异的暧昧，但纪川的内心却陷入深深的绝望。 第58章 你在说什么？ 雷德博士与佩迪回到安妮的餐厅，重新坐回包间的位置，各自若无其事的继续用餐。 佩迪有些担忧道：“博士，听说纪川身手很好，万一他没受一点伤就制服了那五个实验体，我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雷德博士点头道：“那我们就一起看看，如果他真这么厉害，现在还可以补救一下。” 雷德博士说着点开手环，调出一个监控影像，画面中正是纪川与实验体们搏斗的场面。 五个实验体中，此时已经有两个倒地不起，身上未见任何伤痕。 另外三个实验体正将纪川扑倒在地，三张嘴分别咬在纪川的双肩和左腿上，腥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十分醒目。 纪川骤然发力，左脚踢飞一人，右手甩开一人，身形猛地弹起，把最后一人顶飞出去。 被顶飞的人正好落向了监控探头的方向，纪川欺身而上，一拳砸出，正好砸在监控探头的位置，画面随即消失。 画面消失的前一刻，纪川面容贴近监控，能清晰看到他的双目充血，显然已经受到病毒影响。 雷德博士轻笑出声：“看来他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厉害，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整座大楼都会被病毒覆盖。” 雷德博士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我们抓紧时间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整座实验大楼划分了生活区、工作区、实验区、样本区和检疫区五大核心区域。 员工们的日常活动主要集中在生活区和工作区，这两个区域都被中央空调覆盖。 实验区、样本区和检疫区的空调系统各自独立，雷德博士和他的人只要躲进这些地方，就能避开病毒蔓延。 实验区内，几位研究员下班后正往外走，却见几个实验室的灯还亮着，于是进门招呼。 “你们还不走吗？” “雷德博士临时安排了任务，好像要得挺急，我们得加班弄出来。” “太可怜了，吃饭没有？” “吃过了，你们先走，不用管我们。” “那我们先走啦。” 样本区入口处，二十余位工作人员蜂拥而至，被值守的安保人员拦下。 “下班时间你们怎么还来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最近新上了一套系统，需要录入所有样本数据，雷德博士安排我们过来做盘点，今晚估计又得熬夜了。” “怎么安保程序里没有通知呀？” “不可能，你再好好看看。” “哦，有了，雷德博士直接发的消息通知，没过安保程序。” “需要我们请雷德博士再从安保程序里过一遍吗？” “不用了，估计博士那边也忙，只要有记录可以追溯就行。” 检疫区值班室，一队安保人员过来换班。 “还没到点呢，你们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食堂那边有一批食材检测出有异常病毒残留，正好是我们队之前经手的。” “外面还有十几箱货和几十个密切接触者，还有一个小时才换班，要不你们帮忙办了？回头请你们吃大餐！” “还是算了，估计得折腾到很晚，自己验的货自己负责，明天让你们早退一小时。” …… 经过数十年的经营，雷德博士已在基地内拉拢了许多人手。 此时此刻，雷德博士一派的人都已提前做好安排，各自躲进有独立空调系统的区域。 只等病毒爆发后，他们就会同时发难，协助雷德博士夺取基地的控制权。 待把基地的所有研究成果收入囊中，再启动基地的自毁程序，然后他们就可以离开。 实验室里，雷德博士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拨通了格林博士的电话。 “格林，我又想到一个新思路，你赶紧过来跟我一起研究研究，我在3号实验室。” “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多新思路啊，我都要睡下了，明天再说不行吗？” “不行，这才几点钟你就睡，赶紧过来，不然我要过去拖你了。” “我这小身板可不比你那身肥肉，经不起折腾啊。” “我不管，你赶紧过来！” “哎呀怕了你了，等着。” “快点，3号实验室，给你10分钟。” 雷德博士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这个几十年的老搭档赴死，便借口把他也叫到实验区来躲避。 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尝试着说服格林博士，加入自己的组织。 实验大楼各处都设置有预警系统，一旦病毒爆发，场面失控，预警系统就会被触发。 当情况持续恶化，安保控制中枢会自动升级预警级别，直到拉响最终的安全警报，并封锁大楼内的各处通道。 雷德博士要等的，就是这个安全警报。 按照他的估算，警报声应该会在后半夜响起。 届时他的人会穿着隔离服，并且全副武装，水到渠成的接管实验大楼的控制权。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煎熬。 尤其这一刻对雷德博士来说，已经苦等了几十年。 好在雷德博士并非无事可做，他要尝试说服格林，让这个合作多年的老搭档加入组织。 虽然以雷德博士对格林博士的了解，这个老顽固多半不会顺从，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3号实验室里，格林博士与雷德博士吃起了夜宵。 格林博士一改平日的“秀气”，吃得格外卖力。 究其原因，是这夜宵的餐品中有格林博士最喜欢的蔬菜沙拉和海鲜刺身，是雷德博士特别为他准备的。 雷德博士看他吃得这么认真，脸上浮现出和煦的笑容。 格林博士抬起头唧两下嘴，向雷德博士奇怪道：“快吃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斯文了？” 雷德博士道：“夜宵不是正餐，吃法上也不一样，得慢慢吃才有味道，还有助于消化。” 格林博士白他一眼：“哪来的这么多歪理。” 雷德博士轻笑一声，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道：“格林，咱们认识多久了？” 格林博士想也不想，脱口就道：“四十七年，快四十八年了，你看我这记性可还行？” 雷德博士却摇头道：“我说的是认识的时间，不是相处时间，得从我出生开始算起。” 格林博士呵呵笑道：“那还算个球啊，直接算你生日六十七岁不就得了。不过那时候你还不认得我，只有我认得你，所以要说互相认识，还得从你二十岁进实验室算起。” 格林博士有美食加身，心情很好，但雷德博士却面露忧伤，叹息一声道：“六十七岁，我父母也死了六十七年了。” 格林博士面色一滞，劝说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何必再提起这事。” “可是我恨啊！”雷德博士瞪起眼睛：“我父母不是死于恐袭，而是被人暗杀的？” “暗杀的人就是这座实验室当初的负责人，这事情你应该也知道？” 格林博士面色大变：“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第59章 要不你也加入我们吧？ 格林博士与雷德的父母很早以前就认识，那时候，格林博士还没有进入方舟实验室。 雷德的父母如基地的许多人一样，也是在方舟实验室里出生。 那时候的实验室管理非常严格，几乎是有进无出。 人都是向往自由的，任何人都不例外。 这座基地却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困住了里面所有的人。 但人的身体可以限制，心灵却无法约束，一旦有能力总是想挣脱这个囚笼。 雷德的父母为了离开这个囚笼，努力展露才华，终于脱颖而出，成为了核心科研团队的储备人才，被送往外界求学。 他们没有遵从基地的安排，借着这个机会摆脱了基地的束缚，在外面结婚生子，通过自己的努力收获了全新的人生。 但是纸包不住火，他们的身份终于还是暴露，被实验室派人追杀，双双毙命。 格林博士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雷德的父母，他们上的同一个进修班。 当时两人的年纪都比格林小一些，学术能力也不如格林，但学习能力却很强。 格林听说他们是方舟实验室的人，心里就很羡慕，就和他们走得很近，慢慢的也就熟悉了。 要知道，搞学术研究的人，交际能力都很差。 但只要相互认可了彼此的学术能力，双方的感情很容易加深，而且会很牢固。 他们算是格林为数不多的两个好朋友。 “雷德”这个名字，当初还是格林和雷德的父母一起商量着取的。 可惜好景不长，当噩耗传来，格林想要寻找两位好友的遗孤，却一直查无音讯。 当时的格林还不清楚事情真相，并且受两位好友的影响，也加入了方舟实验室。 进入实验室后，格林才逐渐认识到实验室对人生自由的限制有多么严苛，也逐渐了解到当初两位好友的真正死因。 然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因为当初实验室寻找两人的下落时，正是无知的格林暴露了两位好友的行踪。 格林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两位好友，并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格林逐渐成长为格林博士，然后在二十年后，在一次人才引进中意外见到了当年的故人之子。 雷德的再次出现，解除了格林博士内心持续了近二十年的困扰，使他重新振作，并立志要成为实验室的负责人。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但是他想要改变实验室的管理问题，以此告慰两位好友的亡魂。 然后他真的做到了。 因为保密原因，实验室的通行限制不能做太大调整，于是他力排众议，三番五次与上层交涉，增加额外的预算，引进生态照明系统。 各种虚拟实境的主题风格，极大改善了实验室里的生活体验，所有核心人才都能享受。 雷德是在一所孤儿院里长大，父母的死被定性为恐袭事件。 他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科学天赋，然后在20岁时，成功取得方舟实验室的录用名额。 格林博士虽然认出了他是故人之子，但在录用考核中没有掺杂任何水分。 雷德的加入，绝对是实打实的硬实力。 格林博士因为心怀愧疚，几乎把雷德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般对待。 他没有隐瞒他和雷德父母的关系，只是关于雷德父母的真正死因，也一直没有向雷德提及。 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一定会毁了这个天赋异禀的孩子。 倒不如在他今后的人生里，多为他做点什么。 格林博士抱着这样的心态，一直努力补偿雷德，几十年过去，两人也成了亲密无间的搭档。 只是万万没想到，今时今日，此时此刻，雷德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父母不是死于恐袭，而是被人暗杀的？” “暗杀的人就是这座实验室当初的负责人，这事情你应该也知道？”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因为我是‘战国’的人！” 雷德博士声音低沉，目光直视着格林博士的眼睛。 “我父母当初能脱离实验室，也是因为有‘战国’的人帮忙。” “在他们死后，也是‘战国’的人收养我、培养我。” “我一直都知道真相，所以从我进入实验室的第一天起，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我要复仇！我要毁掉这个地方！” 雷德博士眼中透着疯狂。 也许，格林博士不该这么迟钝。 也许，在得知“超人类”基因技术泄露时，他就应该想到。 也许，他的潜意识已经有所猜测，只是不愿承认，不敢面对，所以选择了自欺欺人。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面对。 “是‘战国’组织吗？原来如此。”格林博士恍然道。 他一直以为雷德当时还小，以为雷德不清楚事情真相。 所以当他再次见到雷德时，因为旧情和亏欠，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和信任，悉心栽培，一路将雷德扶植成了基地二把手。 却没想到，雷德从小就被“战国”组织洗脑。 “战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一个反乌托邦组织，主张以战争解决当前世界的人口问题，经常从事一些反人类的恐怖活动。 “战国”组织的出现，可以追溯到《地球环境公约》的签署，“联合国组织”升级“联合政府”，人类联合体的建立。 有小部分极端势力拒绝行使《地球环境公约》，拒绝承认“联合政府”，遭到联合政府打压，最后化整为零，蛰伏下来。 他们打着“以战止殇，恢复生态”的口号与联合政府为敌，试图颠覆新时代全球联盟的新格局，回归原始的战国时代。 格林博士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开口：“所以‘超人类’基因技术泄露的事，也是你做的？” “当然！”雷德博士坦然承认。 他死死盯着格林博士的眼睛，沉声问道：“我父母是不是你害死的？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在为自己赎罪？” 格林博士表情痛苦，懊悔道：“我当时不知道他们要脱离实验室，也不知道脱离实验室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雷德博士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却释然了。 “我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这些年你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那套生态照明系统我很喜欢。” “过了今晚，这座大名鼎鼎的方舟实验室就不存在了，要不你也加入我们？” 第60章 奇迹真的已经出现了吗？ 雷德博士给格林博士夹了块生鱼片，还帮他沾上芥末，然后继续开口。 “有个问题曾经一直困扰着我。” “医学的进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舟实验室这些年解决了许多医学难题，把人类自然死亡的平均寿命提升到120岁。” “这算是为人类做出了贡献，还是将人类推向了深渊？” “众所周知，当前地球生态恶化的根本原因，就是人口过剩，而我们自以为的贡献，却是助涨了这一情况。” “也许应该说，医学的进步对人类是好事，但对地球却是坏事？” “不对，即使对人类来说，从长远上来考虑，也不见得是好事。” “生老病死是自然常态，医学的进步违背了这一常态。” “人口过度膨胀，侵占了其他物种的生存空间，导致物种大量灭绝。” “生物的多样性减弱，地球的代谢功能就陷入混乱，生态走向死亡，人类也会跟着遭殃。” “所以我非常认可战国组织的思想。” “只有战争才能解决当前世界的生态恶化问题，只有让人类社会回归原始状态，才能让地球重新恢复健康。” 格林博士塞下一口生鱼片，似乎芥末沾的太多，呛得眼泪汪汪。 他眼泪汪汪的看向雷德博士，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等到现在才行动？” “你在实验室这么多年，应该很早以前就准备好了？” “但你一直在等，你在等‘长生不老药’的研究结果。” “既然你认同战国组织的思想，为什么还要盯着‘长生不老药’？” “这不是违背了你们让人类社会回归原始状态的初衷吗？” “按照你的说法，生老病死是自然常态，那‘长生不老’这种事情，不就是对大自然的另一种亵渎吗？” 雷德博士反驳：“这不能一概而论，我们要保留整体的原始生态，也要让一小部分合适的人选有持续进步的空间。” 格林博士反问：“你如何保证这一小部分人，不会成为新的生态问题？甚至是沦为权利的工具、社会的毒瘤？” 雷德博士理所当然道：“我保证不了，但那样的世界，至少比现在这个世界更好。” 格林博士摇头：“我的观点与你不同。” “我认为医学的进步，无论对人类还是对大自然来说都是好的，不好的只是人类本身。” “人类当前的社会结构、思想、眼界、意识形态，还不足以驾驭这样的科学力量，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人口过剩的后遗症。” “全球联盟的建立，就是一个很好的进步，是人类社会形态和思想的重要进步。” “科学技术发展到今天，我们的眼光不应该局限在地球，而是要放眼整个宇宙。” “工业化生产和劳动分工，让人类有了创造奇迹的力量，但目前为止，这种力量却连人类自己的生存环境都保障不了，更遑论那拥有亿万星辰的浩瀚宇宙。” “只有把全部的地球人拧成一团，把所有的思想和意识形态统合为一，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和智慧，历经世代传承积累，才有机会去探索那浩瀚的星辰大海。” “如果真像‘战国’组织宣扬的那样，让人类社会回归战国时代，那我们就永远只能局限在这小小的地球村里，在持续的内耗中苟延残喘，最终走向灭亡。” 雷德博士微微有些动容，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 他本来是要说服格林博士加入组织的，难道说客反而要被说服？ 不过他神态坚定，显然执念深种，不会因为简单的几句话就改变心意。 “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不可能看不破这些问题，只是你的心智一直被仇恨蒙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局限性。” 格林博士叹息一声，继续道：“人就是这样，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一直受情绪支配。” “想做什么，就会找到各种理由去支持；不想做什么，也会找到各种理由去反对。” “自以为的理性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另一种任性。” “很多时候，事情本身的对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自己的内心。”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大的仇恨也该放下了。” “雷德，听我一句劝，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是基地的负责人，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说了算，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你。” 雷德博士坚决道：“不可能！我在这基地里蛰伏了几十年，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今天！你几句话就想让我放弃，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格林博士情绪上涌：“你心里除了仇恨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在科研上的天赋比我强，你对实验室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为何思想却这么偏激？” 雷德博士瞪眼道：“我就是偏激！我连亲生父母都没见过，我怎么能不偏激？别的小孩有父母依靠，我只有一张老旧照片，我为什么不能偏激？” “我的整个童年，我的整个人生，就这么被毁了！格林，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不能偏激？我凭什么不能报仇？我一定要毁掉这里！你不要拦我！” 格林博士深吸口气，稳定了下情绪，又主动给雷德博士夹了几块生鱼片。 两人沉默着吃了一会儿，各自恢复冷静。 格林博士再次开口：“其实还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 雷德博士抬眼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格林博士语气沉稳，却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长生不老药的研发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雷德博士瞪眼：“什么？！” 格林博士肯定地点点头，继续道：“我一直没告诉你，也没告诉其他任何人，目前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技术。” “但是我觉得，目前的人类还没有准备好迎接这份奇迹。” “等到人口问题解决，生态环境修复，我才会把这项技术放出来，支撑人类探索星辰大海。” “雷德，以前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但以后的事我们还可以一起努力。” “所以，听我一句劝，都过去了那么久的事，就放下，我们一起为人类开启长生的大门。” 雷德博士张大嘴巴，久久不能言语。 虽然格林博士说的是“接近尾声”，并不是“已经完成”，但雷德博士知道他的性格。 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格林博士绝不会这么说。 所以，奇迹真的已经出现了吗？ 第61章 你这个大骗子！ 雷德博士瞪眼：“你的话当真？” 格林博士点头：“当真。” 雷德博士面露惊喜：“有没有技术资料，先让我看看？” 格林博士点开手环，调出一份实验数据。 雷德博士简单翻阅了下，越看越是欣喜，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格林博士同样心情愉悦，心想这样雷德应该就能回心转意了？ 谁知雷德博士刚翻了几页，就冲过来抢格林博士的手环。 格林博士抽身后退，同时把佩戴手环的左手藏在身后：“你干什么？” 雷德博士冲上前来，二话不说就往格林博士身后捞。 格林博士扭动身体躲避，同时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家伙这么无赖呢？” 雷德博士一边拉扯他的左手一边道：“你没发现的事情还多着呢，把手环给我！” 两人纠缠着滚落地面，相互撕扯、扭打在一起。 “你以为我能给你看这些资料，会没有一点准备吗？” “所有技术资料都存放在我的私人数据库，并且设置了快捷销毁程序，你再不住手，我就把资料全删了！” “你舍得吗？” “你这家伙，真就一点悔改的心都没有吗？” “什么叫悔改？做错事了才需要悔改，我现在做的是纠正错误，这地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雷德博士比格林博士年轻，身体也比格林博士强壮。 两人纠缠间，雷德博士已经抢到了格林博士的手环，开始抽身后撤。 格林博士翻身爬起，张牙舞爪的又朝雷德博士扑去。 双方再次经历一番扭打，格林博士再一次败下阵来。 格林博士气急，大声威胁道：“雷德，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马上把手环给我，不然我真的要销毁资料了！” 雷德博士显然不信，点开格林博士的手环想要拷贝数据。 格林博士闭上眼睛，口中报出一串语音密码。 随着密码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格林博士的手环投射出私人数据库的画面。 画面上弹出个提示框，还伴随语音提示：“销毁程序正在启动，是否确认？” 雷德博士伸手想要选择“否”的选项，但格林博士的声音更快：“是。” 下一刻，无数画面在虚拟荧幕上闪过，没多久就再次出现提示：“销毁任务已完成。” 雷德博士瞪着眼睛继续鼓捣格林博士的手环，显然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就把这么重要的研究资料销毁。 格林博士却是呆呆的站在一旁，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般，双目无神，也不管雷德博士如何动作。 许久后，雷德博士在格林博士的手环中一无所获，这才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格林博士身上，然后就发现了格林博士的异常。 雷德博士瞪着眼睛冲上前来，一把拽住格林博士的衣领，大声道：“你这副鬼样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把资料全都删了？” 格林博士没有回应，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去了生机，面色苍白，浑身瘫软无力。 雷德博士稍一松手，他就整个人瘫倒在地。 雷德博士看他这副模样，哪还不知道答案，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老顽固！这是多少年的心血呀，你竟然真就这么删了！” “还有没有备份？你一定有备份的？” “就算没有备份，这么漫长的研发周期，一定还会有很多过程记录的材料？” 格林博士依旧没有回应。 雷德博士拽着格林博士的衣领，又把他提了起来。 “快说！快说你有备份！快说你还有记录材料！” “你一直负责这项研究，一定有办法还原的？” “就算没有资料，你也一定记得关键的研发步骤，一定可以再来一遍？” 雷德博士使劲摇晃着格林博士的身子，不停地询问，状若疯狂，而后者却无动于衷。 “所以你其实一直都在防备我？你所谓的信任，所有的关照，全部都是伪装！” 雷德博士忽然面色狰狞，一拳打在格林博士脸上。 格林博士吃痛，终于从失神状态恢复，然后同样面色狰狞，抡起拳头就往雷德博士脸上砸。 “都是因为你！我几十年的心血就这么毁了，都是因为你！” 两位博士同时发狂，相互厮打在一起。 3号实验室很快就变得一片狼藉，两位博士都挂了彩，再分开时各自都是鼻青脸肿。 两人像是赌气一般，各自窝在一个角落，在实验室狭小的空间里拉开了最远的距离。 雷德博士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警报声差不多也该响了。 等到警报声拉响，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反正“长生不老药”的事情之前就已经放弃，现在也没什么损失。 只要继续按原计划推进，自己多年的目标就能大功告成。 这个时候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自己心里却堵得慌？ 雷德博士强忍着内心的抓狂，静静等待警报声拉响。 然而一夜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凌晨六点，实验室的窗户逐渐泛起微光，生态照明系统开始模拟朝阳初升的画面。 雷德博士最终也没有等到警报声，反而等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 安保人员进入实验室，将雷德博士团团围住。 雷德博士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事情，瞪大眼睛朝格林博士大喊：“格林，你这个骗子，你一直都在防备我！” 格林博士否认：“我没有，这些人不是我安排的！” “不是你还会有谁？基地的安保队从来只会听你调动，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基地的警报一直没响？” “我筹划了这么久的行动，一直天衣无缝，如果不是你提前防备，为什么能发现我的行动？” “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大骗子！” 雷德博士像是豁出去一般，不停地朝格林博士大吼。 格林博士有心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随后另一队安保人员涌入，人群分开，纪川抱着昏迷的安琪匆匆来到格林博士面前。 “主任，您快点救救安琪，她感染了雷德博士违规实验的病毒。” 纪川的出现，为格林博士化解了误会。 原来问题是出现在纪川身上。 雷德博士瞪大眼睛看着纪川，像是见了鬼一般。 他分明记得昨晚在监控影像里，已经看到纪川被实验体撕咬，双目充血感染了病毒。 他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还神志清醒？ 第62章 简直要憋出内伤 纪川、安琪以及后面进来的那队安保人员身上都套着防护服，看起来阵仗很大。 纪川仍旧保持清醒，且行动自如，除了面色苍白外几乎看不出什么异常。 安琪昏迷不醒，黛眉紧蹙，像是正做着恶梦，或承受着某种折磨。 雷德博士眼睛一亮，想到了某种可能。 病毒在复制和传染过程中偶尔会发生突变，且不同个体之间，身体情况、思维意志等等都存在差异，所以病毒在感染不同个体时，表现出来的情况也会有所不同。 实验体身上的病毒极不稳定，在雷德博士以往的实验中，一直没有得到稳定的表达结果。 所有“样本”都因病毒影响而心智迷失，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欲，仿佛退化成了野兽。 而这一情况，似乎在纪川身上出现例外。 这就意味着，纪川这个“样本”很可能成为他众多实验的突破口，成为他研究“长生不老药”的新希望。 而且这个“希望”是雷德博士自己能掌握的，所有实验过程和研究资料都记录在案。 只要在纪川身上成功，他的研究方向就能取得成功，他就能掌握独属于自己的长生密码。 雷德博士眼神火热，想要上前和这个新“样本”搭话，却被安保人员拦下。 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再想自由行动已经不可能。 格林博士面无表情的上前，吩咐安保人员把雷德博士关押，然后迅速接手安琪的救治工作。 期间，他也从安保队队长卡诺和纪川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时间回到昨晚。 雷德博士看到的画面，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 纪川释放微型间谍机器人后，再次冲出囚笼与实验体们周旋。 在混战中，他一拳打晕了那个骨瘦如柴的实验体，随后被两个实验体同时出拳打飞。 两个实验体抱在一起相互撕咬，而纪川则撞上了一台实验设备，爆出一连串电火花。 纪川看到电火花后，脑袋里灵光一闪，很快有了对策。 他从实验设备中拉出一根导线，简单制作了一个电击棍，然后再次冲入战场。 这些疯狂的家伙想靠蛮力解决显然不太可能，但是用电击的话就轻松许多。 连续几下电击后，实验体们纷纷倒地，身体抽搐着，失去了行动能力。 纪川终于掌握主动权，可惜这时已有三个实验体身上出现创口，无形的病毒已经开始扩散。 纪川仔细感觉了下身体情况，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随后间谍机器人反馈信息，锁定了实验室里的监控头。 雷德博士通过监控看到的画面，只是纪川的表演。 纪川故意演这么一出，是要在毁掉监控的同时，消除雷德博士的防备。 可惜，他感染病毒的情况却是真的。 按照雷德博士的说法，这里的通风管道与中央空调连接，不出三个小时病毒就会扩散到实验大楼的各个角落。 纪川用能找到的衣物、纸屑等材料封住通风口，虽然不能完全阻止病毒扩散，但应该能拖延一定的时间。 这里的通讯已经被切断，无法和外界联系。 如果放任病毒扩散，对基地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纪川必须想办法尽快把消息传出去。 间谍机器人虽然有独立的特殊通讯频率，但辐射范围十分有限。 纪川想过尝试破解实验室的密码锁，但这道门户一旦开启，病毒的蔓延就会变得无法控制。 门外那个不明身份的敲门者似乎成了唯一的希望。 纪川操作间谍机器人从通风管道离开，抵达门外安琪所在的位置，并确定了安琪的身份。 仅一墙之隔的距离，足以让间谍机器人建立通讯。 纪川把雷德博士的阴谋告知安琪，让安琪把消息传出去，找安保队的人帮忙。 然而安琪却告诉纪川，仓库区的闸门已经关闭，她也被困在这里。 无奈之下，纪川又控制间谍机器人，协助安琪尝试破解仓库区闸门的密码锁。 此时病毒的影响已经开始出现，纪川靠坐在墙边，盘膝凝神，努力保持清醒。 无数纷乱的记忆在纪川脑海中闪现。 昏沉的夜色，瓢泼的雨幕，汹涌的水浪，嘈杂的人声…… 父母的消失，恋人的离开，战友的牺牲，无数的天灾人祸，无数的生命逝去…… 纪川的情绪逐渐失控，时而癫狂大笑，时而伤心流泪。 疯上一会儿，他又强行压制情绪，控制间谍机器人配合安琪破解密码锁。 安琪与纪川保持着视频通讯，自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担忧道：“你没事？” 纪川洒然一笑：“没事，这病毒暂时只会影响心智，不会致命，你要抓紧时间，专心破解……” “哇……” 一句话还没说完，纪川又开始嚎啕大哭。 安琪既是担心，又觉得好笑，偏偏这样的时刻她还不能真笑出来。 她强压下担忧，强忍着笑意，还要努力集中精神破解密码锁，简直要憋出内伤。 “爸爸妈妈，你们不能死……” “佳瑶，你不要走……” “陈伯，我食言了……” “小峰，对不起……” “卢院长，都是我的错……” 纪川泪流满面，整个人被消极情绪淹没，滔滔不绝的说了许多，向安琪袒露了心底最隐秘的情感。 安琪自从接触纪川以后，就逐渐被纪川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魅力吸引。 她一直很好奇纪川的过往，几番询问但纪川却只字不提。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是经历了怎样的艰辛和苦难，才磨砺成现在这个样子。 安琪起初还会偶尔和纪川搭话，安慰他，鼓励他，让他不要被病毒打倒。 但是渐渐的，安琪也陷入了沉默。 情绪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尤其对于安琪这样一个单恋纪川的女子，而且她本身还有心理疾病。 纪川此刻已经无法顾及安琪的感受，只是本能地宣泄着内心汹涌的情绪。 懊悔，悲伤，无奈，愤怒，孤独，恐惧…… 所有的情绪最终都汇成一个念头：害怕自己就这样被抛弃，害怕自己会一个人死去。 “搞定了！” 安琪欢呼一声，终于解开了通道闸门的密码锁。 “纪川你坚持住，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安琪向纪川嘱咐一声，匆匆往通道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抹着眼泪。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一度走向极端，选择了轻生，随后又染上心理疾病。 但是对比纪川的过往，她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痛苦是那么微不足道。 她心里暗下决心，如果纪川不能救活，那自己就陪着他一起死去。 第63章 蛰伏深渊的恶魔 “纪川你坚持住，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安琪离开后，纪川的大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句话理解消化。 他的心神微微放松，一直支撑着他与病毒对抗的那股子劲气悄然散去，意识陷入浑噩状态。 没多久，安琪带着安保队和检疫组的人赶来。 检疫组的人首先分散开来，对周围一带进行全面的消毒和杀菌处理，并封锁空调管道，确保不会有病毒泄露。 安琪与安保队的人集中到秘密实验室的入口处，尝试解除门上的密码锁。 检疫组的人在门外拉起一层防疫隔膜，当密码锁解除后，他们先以消毒喷雾开路，随后才打开门户进入其中。 按照检疫程序的规范，此时的情况不适合太多人进入。 两个检疫组的人，加上两个安保队的人，再加上安琪，就是最高人数上限。 五人进去后，实验室的门再次关闭，内外隔绝，从外面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 安琪进入实验室后，第一时间搜寻纪川的身影。 纪川盘坐在实验室门边的墙角，双目紧闭，双拳紧握，两臂肌肉隆起，甚至有青筋暴露，显然握拳的力道很大。 “纪川，你没事？我带人来救你了，你没事？” 安琪蹲下身子小声呼唤，但没有得到回应。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扶纪川胳膊。 身后安保队队长卡诺察觉到安琪的动作，轻呼一声：“小心！”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当安琪的手接触到纪川身体的瞬间，纪川像是忽然受惊，条件反射般挥动拳头。 看似随意的一个格挡动作，却是直接将安琪打飞出去。 副队长杰瑞斯见状，闪身上前想要制服纪川。 “停手！” 卡诺出声阻拦，但还是慢了半拍。 杰瑞斯刚一靠近，纪川豁然睁开双眼，腥红的目光仿佛深渊中降临的魔鬼。 又是朴实无华的一拳，杰瑞斯同样被打飞。 这一下动作似乎打破了纪川意识深处某种特殊的平衡，惊醒了蛰伏深渊的恶魔。 纪川腥红的目光扫向其余三人，脸上浮现出嗜血的残忍。 卡诺心知不妙，想要开门求援，但是下一刻，纪川的身形已经弹射而起，径直朝他扑来。 “快叫人……” 卡诺的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完，整个人已经倒飞出去。 同样只是一拳。 作为安保队的队长，身经百战的队长，竟连一个照面也支撑不了，无论闪避还是招架都是那么无力。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后，他竟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剩下的两名检疫人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同样被纪川一拳一个，打飞之后就不省人事。 刚刚爆发的纪川忽然失去了对手，浑身力量无处宣泄，仰头发出一声长啸。 吼声震耳欲聋，可惜隔着一道门户，外面的人丝毫没有察觉。 卡诺和杰瑞斯勉强缓过劲来，彼此以眼神交流，不敢有太大动作。 安琪也被吼声惊醒，看着厅堂中央那仿佛被恶魔附身的纪川，吓得泪流满面，双手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五人中安琪最弱，但她受到的攻击只是纪川无意识的一拳，伤害并不大。 安保队队长卡诺和副队长杰瑞斯身体素质过硬，所以虽然受创严重，但勉强还能扛住。 最严重的可能就是检疫组的两人。 他们结结实实的挨了纪川宣泄式的全力一击，倒下后就人事不省，恐怕已经生命垂危。 卡诺和杰瑞斯一阵眼神交流后，制定了作战计划。 先由卡诺吸引纪川的注意，把他引到门的另一边，然后杰瑞斯抓住机会开门，向等在外面的安保队求援。 卡诺向杰瑞斯打出一个手势，行动开始。 他深吸口气，运足力道冲向纪川，同时计算着双方的距离，时刻准备闪避。 然而纪川也同样朝他冲来，且速度奇快，卡诺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晃眼的功夫，又结结实实中了纪川一拳。 杰瑞斯刚准备发力，前方的战斗就已经结束。 而且因为纪川前冲了一段距离，双方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 队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平时督促我们训练的时候那么狠，原来他自己一直在偷懒？ 杰瑞斯心中纳闷，也不敢再妄动。 现在冲上去不是找打吗？ 而且看队长的样子，这一下比刚才更狠，怕是得躺上半个月了？ 这道门隔音效果这么好？ 里面这么大动静，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赶紧发现，求求了，再不支援就要死绝了！ 杰瑞斯心里转着各种念头，却一点办法没有。 屋子另一边传来动静，之前被电晕的实验体们纷纷醒转，各自咆哮着又扭打成一团。 实验室被降下的铁栏分隔成两个区域。 纪川之前与实验体都被困在靠里的区域，但制服实验体后他就想办法脱身出来，把实验体留在了另一边。 此时纪川的注意力被实验体吸引，大步朝他们走去。 双方之间有铁栏相隔，但纪川只是双手一扒拉，就把拇指粗的铁栏分开，大步进入其中。 实验体们见到有新的伙伴到来，而且还是之前欺负自己的家伙，自然都嗷嗷叫着扑上来，邀请纪川加入混战游戏。 可惜他们的想法没能实现，纪川一拳一个，再次将他们放倒。 再次失去目标，纪川再次仰天长啸。 啸声中似乎还带着些酣畅淋漓的快感，无敌真是寂寞。 实验体们这片刻的拖延，终于给杰瑞斯争取到了时间。 实验室大门再次打开，大队安保人员鱼贯而入。 安保人员们先给纪川打了几枪麻醉弹，可惜毫无用处。 他们再想加大剂量，纪川却已经冲了过来。 这些人虽然训练有素，但是却无一人扛得住纪川一拳。 不可躲避，不可招架，一拳打出必分胜负。 好在他们人多势众，群攻加车轮战勉强能和纪川周旋。 队长卡诺在副队长杰瑞斯的搀扶下已经退到一边，他皱眉看着场上的情景，犹豫着开口道：“实在不行就用实弹。” 此刻安琪也已来到近前，听到卡诺的话马上反对道：“不行，他是阻止这次病毒事件的大功臣，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卡诺叹息一声道：“他这种情况已经没救了，我们必须及时止损。” 第64章 还真是任性啊 “我们虽然都穿了防护服，但是这样的战斗难保不会有破损，到时候大家都感染病毒，都像这样发狂，情况就会完全失控。” 卡诺说着，从旁边抄起一支自动步枪。 此时安保队的人正与纪川混战，只有他亲自出手，才能确保不会伤及其他人。 安琪冲到枪口前，张开双手拦着：“你们不能这么做！纪川不是坏人！” 卡诺往旁边的杰瑞斯看了一眼，后者会意，上前想要拉开安琪，但安琪却死死抓着枪管，怎么也不肯松手。 双方纠缠间，人堆里却忽然传出纪川的声音：“用电击。” 三人循声看去，只见人堆里的纪川此刻似乎恢复了些理智，眼睛里的血色也淡了许多。 他的攻击动作停止，无数安保人员近身，将他的四肢和脑袋以擒拿手法锁困。 “用电击，快点！” 纪川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怒火和焦躁，仿佛随时可能失控。 卡诺和杰瑞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无奈。 电击这主意是好，但是他们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准备这样的武器。 纪川显然也洞悉了二人的想法，咬牙切齿地说道：“地上找一找，我刚做了一个。” 安保人员很快从地上找到一块长条状的塑化板材，应该是从某个置物柜上拆下的零碎，上面缠着一根导线。 卡诺把这块板材拿在手上，轻轻试了试，然后又是一阵无奈。 他们为了安全起见，在之前实施检疫作业时，已经把这附近的电源切断。 纪川似乎猜到了卡诺的心思，顿时暴跳如雷，大吼着双臂一抖，脚下发力，就把锁困自己的安保人员甩开。 另一批安保人员迅速补上空缺，再次将他锁困。 纪川挣了两下没挣脱，再次咬牙切齿地开口：“开枪！抓紧时间！不然你们全都要死！” 卡诺也十分果断，挣了两下安琪抓着的枪杆，挣不开，马上又拿起旁边的另一支枪。 “不要！” 安琪大喊一声，想要夺枪却被杰瑞斯拦着。 “等一下！” 安琪忽然拉开防护服的密封条，扯下了防护服的头罩。 众人同时一惊！ 虽然检疫人员还在持续进行消毒作业，昏迷的实验体们也得到了妥善处理，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病毒浓度很高，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安琪的这个行为，等于是把自己暴露在病毒中，用生命在冒险。 卡诺此时已经瞄准了纪川的眉心，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扣下扳机。 “安琪，你干什么？” 卡诺朝安琪喊话，后者充耳不闻，甚至把整个防护服都褪了下来，以示决心。 安琪的动作同样让纪川大受震撼，挣扎的动作也放缓了些。 他喉结滚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琪一路小跑来到纪川身前，双手捧起他的脸，决然道：“如果救不了你，我就陪你一起死。” 她神态坚定，目光温柔，毫不犹豫的朝纪川的嘴吻了下去。 卡诺和杰瑞斯对视一眼，各自抚头。 还真是任性啊。 纪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自己就这样被强吻了？ 不是，这女人有毒？ 我有说过喜欢你吗？ 你这样自作主张的要陪我一起死，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所以你就是这么冲动的一个人？ 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这样搞？ 所以你应该也是个痴情的人？ 才会在遭遇挫折时选择了轻生。 这样该算是勇敢，还是鲁莽呢？ 我当时也差点死掉呢，可惜老天爷也不收我。 纪川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那段感情，当时的他也是那般绝望。 所以他加入了消防队，用生死间的危机麻痹自己，以挽救他人生命的方式自我救赎。 此时此刻的安琪，是否也如当初的自己？ 越是深情，越是被人看轻。 越是痴情，越是伤的最深。 为什么？为什么善良的人总会受到伤害？ 为什么这世间总会有背叛、欺骗、伪装？ 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 人类啊，真就是万恶之源！ 纪川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触动，但是病毒的影响也随着他的情绪波动开始汹涌肆虐。 纪川的双目血色转浓，意志临近崩溃边缘，忽然控制不住，一口咬破了安琪的嘴唇。 血腥气填满了口腔与鼻腔，纪川猛地一惊，整个人瞬间清醒。 他双手捧着安琪的脑袋，小心翼翼把她的嘴从自己嘴上拉开。 后者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眼睛里闪烁着迷离的光泽。 似乎因为血液接触，让病毒的传播和发作速度更快，安琪身上很快出现了感染症状。 她浑身颤栗，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面上表情不停地变换，时而含蓄，时而奔放，时而欢喜，时而悲伤。 医生诊断她有严重的自闭症和一定程度的精神分裂，曾让纪川帮忙配合给她治疗。 医嘱是保持现状，避免过度刺激。 是啊，她还是一个病人。 纪川忽然想起了安琪的情况，她的心灵比自己脆弱太多，如何能承受得住病毒的折磨？ 此时纪川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大半，意志成功战胜心魔，身体也压制住了病毒。 可是他的恢复，却是以安琪的牺牲为代价。 “你这个蠢女人！” “我最讨厌欠人情了，你这样要我怎么办？” 最难消受美人恩。 安琪面上的表情快速变换，最后全部化作一抹微笑，然后微笑着陷入昏迷。 纪川给安琪重新穿上防护服，又给自己也穿上防护服。 在检疫人员消毒后，他便抱着安琪匆匆寻找格林博士。 这次的事情对基地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雷德博士的所有党羽，都因躲避病毒蔓延而暴露，被安保队的人一网打尽。 基地内部的隐患就此全部排除，一劳永逸。 安琪和纪川都感染了病毒，被格林博士安排在独立的实验室进行隔离治疗。 按照格林博士的说法，这种病毒是针对基因层面的污染，在人体免疫系统与病毒对抗时，反映在表面就是意志与心魔的对抗。 纪川的意志成功战胜了心魔，就相当于是身体的免疫系统战胜了病毒。 但是基因层面的污染是不可逆的，所以纪川的基因已经产生了变化，建立了新的稳定结构。 这些病毒源自实验室研究“长生不老药”的一个特殊样本，而纪川的这种变化，很可能就是“长生不老药”的一个新的突破口。 纪川的身上，很可能已经携带了“长生密码”。 不过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仔细研究分析后才能最终确认。 第65章 她可能会变成一个怪物 雷德博士和他的党羽全部加在一起，竟有100多人。 这些人涉及研究部、机要室、信息部、设备部、材料部等诸多核心部门，也涉及食堂、仓库、医疗、安保、检疫等外围部门，几乎渗透了实验室的整个组织架构。 这批人落网后，他们的处置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基地里并没有专门关押和处置犯人的地方，人数少一些还好办，人数多了就非常麻烦。 实验室归属于第九军区的管辖范围。 按照正常流程，这些人会移交给第九军区，由第九军区派遣相关执法人员来将人接走，后面的事情都不用再管。 但格林博士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专门在基地内腾出了一片区域来关押。 这种做法给基地的安保体系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格林博士的说法是，通讯设备遭到破坏，对外通讯网络故障，需要抢修后才能联络外界。 虽然通讯设备确实被雷德破坏，但真想处置他们有很多办法，比如让外围驻守的特勤战士接手，或者直接派人去第九军区总部进行联络。 格林博士这么做，其实是心里还在犹豫，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雷德。 或者说，他还想劝说雷德回头。 不过两人的几次交涉，效果都不理想。 雷德除了一直询问纪川的病毒处理情况外，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纪川从格林博士口中得知了“战国”组织的事情。 “超人类”基因技术泄露的根源是“战国”组织，所以那个疑似纪川父亲的“面具人”，多半也是出自“战国”。 纪川此行的主要任务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把“先知超算系统”这个项目做完。 只是他此刻已经身染病毒，未来是否能够顺利离开，还是一个未知数。 纪川的身体状态趋于稳定，而安琪从感染病毒后就一直昏迷。 这段时间，格林博士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对安琪的救治上，但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安琪体内的病毒浓度很高，几乎是你的7倍还多。” “根据你的描述，你当时在和安保队的混战中宣泄了魔性，所以自身的意志才会再次复苏，与心魔呈现势均力敌的对抗状态。” “这时候安琪忽然介入，然后你还咬伤了她，并因此壮大了自身意志，让心魔败退。” “我推测应该就是这时候，你体内的病毒找到了宣泄口，借由创口的接触大量涌入安琪体内，这才导致安琪体内的病毒呈爆发式增长。” 格林博士与纪川讨论安琪的病情，说得十分玄幻。 纪川诧异道：“难道病毒还有自我意识吗？还能打了败仗就选择跑路？” “而且当时只有安琪受伤，我身上没有创口，您不是说唾液不会造成这种病毒的传播吗？” 格林博士摇头道：“那只是针对正常情况而言，你的这种情况比较特殊。” “我们之前研究的样本，都是基于病毒感染结束后的状态，所以得出的结论也都是基于感染后的稳定状态。” “你当时的情况应该还没有达到稳定状态，所以病毒在你体内十分活跃，任何体液接触都可能会造成感染。” “至于病毒有没有自我意识，这个问题我无法给出答案。” “有数据显示，病毒在传播过程中，会逐渐向着更强的传染性、更低的致命性方向进化，也就是向着更有益于生存和繁衍的方向进化。” “于是就有人提出了一种狭义的‘病毒进化论’说法，认为病毒有自我意识，会在传播过程中追求繁衍和进化。” “不过这种说法很早以前就被科学界否定了。” “目前科学界普遍的观点是，所谓的病毒追求繁衍和进化，只是人类基于自身认知的臆想。” “我们所看到的，病毒在传播过程中的‘进化’，只是因为病毒自身结构不稳定而产生的变异和筛选现象。” “由于结构不稳定，同一种病毒可能在每次复制时都会出现微小的变化。” “这些变化的个体中，无法繁殖的首先被淘汰，致命性太强的因为宿主死亡太快也被淘汰，剩下的就是那些发病慢、适应力强的个体在筛选中存活下来。” “你和安琪之间的这种病毒宣泄，应该类似于热力学中的熵增原理。” “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温度永远只会由高处向低处传递。相对的，病毒也永远只会从感染者向未感染者身上传播。” “只是恰好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你的免疫系统与病毒对抗形成了潮汐效应，导致部分体液中病毒浓度增加，从而加剧了这个传播的量级。” “理论上来说，在那个时间节点上，你体内的病毒只会比安琪更多。” “只是受身体免疫机能的影响，你体内的病毒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大量死亡，而安琪体内的病毒却大量繁殖。” “当然，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我永远相信一句话：人类所有的认知都是主观的、片面的，永远要对所有的可能保留好奇与怀疑。” 纪川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又追问道：“安琪为什么一直没醒？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格林博士露出苦恼的神色，摇头叹道：“现在还很难下定论，她身上的情况也很特殊，而且正好和你的情况相反。” “你的情况，就像是敌人的大军攻进城里，你的守城军全力抵抗，并且取得了初步胜利。” “而安琪的情况，则是面对大军入城，直接缴械投降，没有丝毫反抗。” “不过你不用担心，她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病毒入侵对人体最大的伤害，是在自身免疫系统和外来病毒对抗的过程中产生。” “安琪直接缴械投降，自然也就跳过了这个对抗过程。” “她的身体达到了另一种稳定状态，像现在这样一直昏迷反而是好事，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体全盘接收了这些病毒，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纪川蹙起眉头，追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会变成什么样’？” 格林博士长叹一声，解释道：“这种病毒源自我们研究‘长生不老药’的一个特殊样本，病毒本身对基因层面有一定的干预特性。” “如你这样已经恢复了意识的情况还好，因为人的意志对身体机能是有统筹调节作用的。” “但安琪一直昏迷，而且身体全盘接收了病毒，不做任何免疫抵抗，基因污染会在她昏迷的状态下持续进行。” “这就好比，你的城市换了主人，而你放任不管，任由新主人在你的城里大刀阔斧地改造，等你一觉醒来，这座城市还能是原来的样子吗？” “甚至于，你这个主人是否还会存在？会不会在沉睡中就被新城主给杀了？” 纪川听得心急如焚：“主任，您别说什么城主不城主的，您就告诉我，安琪到底会怎样？” 格林博士再次长叹一声，说道：“等她再次醒来，很难说是否还能保有原来的人格记忆，甚至于，她的身体结构是否会发生改变，也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她可能会变成一个怪物。” 第66章 病号都是这么没隐私吗？ 纪川和安琪成了实验室最重要的两个研究样本，整个基地都开始围着两个人转。 所有的资源都为两人服务，所有无关事务都要为两人让步。 他们的任何要求都会得到最大满足，任何想法都会受到高度重视。 当然，安琪已经陷入长久的昏迷，所以这些响应动作主要集中在纪川身上。 格林博士一直盼着的“先知超算系统”项目，也在犹豫再三后选择了暂停。 不过格林博士想暂停项目，纪川却不想。 这个项目周期太长，即使全力以赴也需要两年时间才能完成。 病毒感染的事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解决，纪川不想在这鬼地方耗上一辈子。 他自觉身体行动无恙，思维也能正常运转，于是向格林博士提出要继续工作的想法。 格林博士对纪川的身体状态仔细做了评估，最后选择了同意。 根据传染性分析报告显示，纪川的身体除血液接触外，暂时不会通过其他途径传播。 但作为病毒携带体，还是需要进行全天24小时隔离。 格林博士把实验区的几个房间改造成隔离的工作区和生活区，甚至还置备了一些健身器材，作为纪川的专用办公和生活环境。 在纪川转移到新的活动区时，几乎大半个研究部的人员都跟着行动，场面十分壮观。 纪川稍微抱怨了一声：“怎么这么大动静？” 那大半个研究部的人员又瞬间消失，只余下干净优雅的一片空间。 纪川跟随格林博士参观新环境，刚进门就见到个熟悉的身影。 纪川诧异道：“梵娜，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身打扮……” 梵娜笑容灿烂：“没错，我是学护理专业的，从今天开始，我会作为你的私人护士和生活助理，全天24小时陪护。” 此时梵娜身着一套雪白的护士服，整个人褪去了稚气，多了些职业女性的风采。 纪川眼前一亮是没错，可这24小时陪护是什么鬼？ 之前他好不容易才拒绝了梵娜的“同居”要求，从“同居”换成“半同居”，这一下怎么又赖上了？ 纪川看向格林博士：“我不需要陪护。” 格林博士却摇头：“不行，你的情况虽然暂时稳定，但很难保证期间不会出现其他变化，必须要有人看着。” “梵娜之前就是你的生活向导，你们已经比较熟悉，而且她的专业成绩也很不错，我就把她安排过来了。” “如果你觉得她不合适，我可以给你换一个人。” 纪川还没说话，梵娜就哀求道：“博士，不要嘛，不要把我换掉。” 格林博士笑着道：“现在是纪川说了算。” 梵娜又把目光看向纪川，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纪川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心想这丫头不会又要过来“抱大腿”？ 好在格林博士总算还有些威慑力，梵娜并没有出格的动作。 纪川试探道：“我把之前那个房间的密码给你，你去住那边？” 梵娜摇头：“不要，你房间里的酒店主题我都玩腻了，正好换个病房主题。” 格林博士听得眉毛一跳，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纪川，心想回头得把那边的监控再调出来看看，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纪川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白他一眼道：“那边房间里的监控我已经拆了，这边房间里的我也要拆掉，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还有只眼睛盯着。” 格林博士尴尬一笑，没有反对。 想当初他和雷德为了抓纪川的把柄，可谓是煞费苦心。 梵娜也是他们精挑细选，专门安排去“色诱”纪川的，可惜没有成功。 但是话说回来，在房间里装摄像头这种事情，确实是下作了点。 此时此刻，作为当初“色诱”事件的主谋之一，怎么还好意思拒绝别人拆摄像头呢？ 不过他要是知道纪川在荣城时，也在自己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纪川沉吟片刻，又对格林博士道：“要不让梵娜白天过来，晚上回去休息？” 格林博士坚决否定：“不行，你现在的情况，必须24小时陪护。” 纪川争辩道：“可是我身上有病毒，万一传染给梵娜怎么办？” 格林博士道：“放心，梵娜是专业的。如果你不喜欢，要不我给你换一个？” 纪川犹豫了下，感受到梵娜投来的幽怨目光，最终还是叹道：“就她，不用换。” 如此，纪川和梵娜的“半同居”生活，正式升级为“同居”生活。 不得不说，梵娜确实是一个优秀的陪护。 她不仅把纪川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打理得一丝不苟，而且还烧得一手好菜，无论西餐还是中餐都十分出色。 而且人长得漂亮，性格活泼，年轻富有朝气。 纪川仔细琢磨了下，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和女孩子同居？ 感觉，好像，有那么点，吃不消…… 然后他表面上还要装的很淡定，在梵娜面前维持专家形象。 一男一女过同居生活，除非是很熟悉的人，否则难免会有许多尴尬的场面。 尤其这次梵娜的职责是24小时陪护，为确保她能及时发现状况，纪川还不能关房间门。 梵娜从生活和护理的方方面面，开始全面渗透纪川的生活。 纪川刮胡子时，梵娜热情表示：“我可以代劳哟？” 纪川摇头：“不用。” 纪川的大小便采样，梵娜也热情表示：“我可以帮忙哟？” 纪川坚决摇头：“不用。” 梵娜在一旁虎视眈眈，搞得纪川时刻都处于精神紧绷状态。 他不禁怀疑，病号都是这么没隐私吗？还是只有自己这样？ 可惜没有人给他答案。 梵娜会在夜晚不定时的过来查房，大部分时候都穿着工作服，偶尔也会穿睡衣。 纪川有时候能发现，有时候不能发现，就有点慌。 房间门不能关，他每天晚上睡觉都没有安全感，时常想起梵娜曾经“夜袭”他的场面。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这种时候难免就会血气上涌。 这情绪一波动，病毒的影响似乎又开始活跃。 “不行，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必须做点什么。” “明天向格林博士反映下情况，最好还是换个男护士过来。” 纪川浑浑噩噩的想着，起身前往洗手间，却是没注意到洗手间的灯还亮着，里面有隐约的水流声传来。 门开，一个白花花的身影映入眼帘。 梵娜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反应迟钝，与纪川对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抬手捂住要害，张大嘴巴，声音还没发出，却见纪川先她一步，两眼一翻，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67章 以后洗澡一定要记得关门！ 纪川又被搬上了研究室的病床，仰面平躺，四肢用安全带固定。 各种探头遍布全身，与病床旁边的各种仪器相连，24小时监测他的生命体征。 一群研究人员围着他进行各种检查、采样、分析讨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 纪川迟迟不醒，而他体内的病毒浓度却在快速增长。 格林博士和基地内各种医学、病理学、病毒学的专家们想尽一切办法，都不能阻止纪川的情况恶化，也不能唤醒纪川。 这一折腾，就是一个多星期。 纪川仿佛再也不会醒来。 仿佛他就要这样，变成另一个安琪。 永远沉睡，并在沉睡中被病毒替换。 好在纪川的免疫系统并没有缴械投降，还在与病毒做着激烈的斗争。 表现在外，就是他的身体偶尔会剧烈挣扎，仿佛正经历着某种折磨。 …… 浑浑噩噩中，纪川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里雪白一片，各种仪器设备看起来非常先进，科技感十足，有几分似曾相识，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实验室里到处是身穿防护服的巨大身影，其中一个头发花白，但面容却不显老态的老者经常在他眼前出现。 老者笑容慈祥，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欣赏世间最珍美的艺术品。 老者不停给他打针、抽血、做各种检测。 起初他以为自己生病了，以为对方在给自己做治疗，但渐渐的却发现这并不是在做治疗，而是在做实验，而自己就是他们的实验品。 他开始挣扎、反抗，但一切都是徒劳。 各种不知名的物质被注入到他的身体里，随着血液输送到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垃圾桶，塞满了各种不知名的垃圾，然后这些垃圾在身体里发酵、蔓延，一点点污染他的血管和神经，侵蚀他的脏腑、肌肉乃至骨骼。 灼热感逐渐蔓延全身，他的整个身体仿佛都在燃烧，仿佛正像蜡烛般在一点点融化。 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 空气中层叠的磁场和电波，各种符号、文字、图像…… 巨大的玻璃柜、假山、沙滩、水塘…… 实验室建筑结构、管道分布、电路分布、中控系统、能源系统、巨大的通风扇叶……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画面归于沉寂，他的身体也终于完全消失，只保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 “纪川，纪川……” “他又发烧了……” “体温超过40度，马上物理降温……” 黑暗中隐约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偶尔掺杂着一些议论，但那一丝黑暗中的意识并不能理清其中的逻辑。 …… 隔离工作区内，格林博士板着脸，再次向梵娜问起纪川昏迷前那段时间的种种细节。 梵娜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询问了，但是没办法，她只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重复着已经说过无数遍的回答。 末了，格林博士又一次语重心长地叮嘱：“以后洗澡一定要记得关门！”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梵娜唯唯诺诺点头应是。 这时有工作人员进来汇报：“主任，纪川醒了，但他的状态有些奇怪。” 格林博士精神一振，大步赶往研究室。 研究室内，纪川仰面平躺在病床上，目光直直看着天花板，没有焦点，也没有任何情绪表现。 工作人员在旁小声呼唤，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格林博士到来后，第一时间查看纪川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 心率、血压、脉搏数值偏低，但十分稳定。 体温轻微偏高，属于合理的低烧范围。 呼吸绵长，像是仍处于沉睡中。 旁边医务人员凑到近前小声解释：“他之前的心率血压一直居高不下，睁眼前还出现呼吸急促的情况，持续了十二秒，然后睁开眼睛后全降下来了，而且十分平稳。” “我们推测他可能做了噩梦，现在梦醒了，还在消化梦中的情绪。” 格林博士轻轻点头，搬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静静等待纪川恢复。 这一等，就是好久。 医务人员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纪川确实是被噩梦惊醒，但睁开眼睛后，他并不是在消化梦中的情绪，而是梦境还在现实中延伸。 梦境中的记忆与现实中的记忆产生了堆叠和混淆，让他产生错觉，分不清梦中的经历是真实还是虚幻。 他的噩梦很单调，就是无数次的被科学家们用做实验。 他在无数次挣扎无果后，意志逐渐消磨殆尽。 在无数次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下，逐渐丧失了求生的本能。 他睁开眼睛，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醒来，只当是又一次被死神残忍地放过，还要继续迎接新一轮的折磨。 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噩梦降临，同时期待着能在下一次的折磨中永远沉睡。 窗户透出的光线由明转暗，那是生态照明系统根据作息时间表切换到了傍晚模式。 纪川是在正午光线最亮的时候醒来的，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整个下午。 格林博士一直陪伴在侧，屁股都坐疼了却没有挪动一下，也没有出声打扰。 梵娜老老实实站在他身后，同样坚持了一整个下午。 工作人员送来了晚餐，招呼众人吃饭。 众人正欲退出研究室，眼尖的梵娜却忽然发现，一直静卧不动的纪川好像动了一下。 她停住身形，定睛看去，发现原本仰躺着面朝天花板的纪川，不知何时脖子扭朝了一边。 “他动了！”梵娜惊喜地伸手指向纪川。 众人都停下脚步，朝纪川看去。 纪川的身体依旧静止，只将脖子缓慢地扭动，动作幅度很小，像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格林博士面露欣喜，凑上前去小声询问：“纪川，你感觉怎么样？” 纪川没有回应，仍旧目光空洞没有焦点。 格林博士伸手扶上纪川的胳膊，后者却如触电般猛地挣扎了几下，然后又恢复平静。 格林博士吓了一跳，身形向后退出一步，而纪川似乎也在这样的刺激下逐渐清醒，目光逐渐有了焦点。 记忆堆叠混淆的情况并没有消失，但纪川却发现了周围环境与梦境记忆中的差别。 周围的事物不再那么“巨大化”，似乎已经离开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原有的记忆逐渐占据主导，大脑恢复了逻辑思维能力。 他的目光在身前几人脸上徘徊，最终落在格林博士身上，犹豫着缓缓开口：“主……主任？我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第68章 这病毒是属月老的吧？ 屋内几人均露出欣喜的表情。 格林博士把纪川昏迷前的经历和昏迷后的情况娓娓道来。 而纪川在开口之后，大脑高速运转，很快将堆叠混淆的记忆区分、割离，与自身原有的记忆泾渭分明。 然后纪川很快又迷糊了。 他此刻已经完全清醒，但那段多出来的记忆却仍像是亲身经历一般深刻，似乎并不只是梦境那么简单。 在那段记忆中，周围环境和所有的事物都被放大了无数倍，那样的视角，像是意外闯入了巨人的领地。 好在那段记忆中的时间线很模糊，使得纪川原本的记忆很容易占据主导，从而恢复自我意识。 纪川把自身感知到的情况对格林博士详细说明，格林博士似乎有些惊讶，调出一个监控影像给纪川看。 画面中是个宽敞的房间，却布置得像是茂密的森林。 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玻璃柜，里面布置了干净的细沙和嶙峋的假山，还有一汪小水洼。 纪川瞪大眼睛，虽然视觉比例差别很大，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巨大的玻璃柜、假山、沙滩、水塘…… 这不就是自己在梦中所见的场景吗？ 从视角上判断，当时的自己应该处于玻璃柜中，而且体型应该很小。 纪川循着思路寻找，果然在假山隐蔽处见到了几只小白鼠。 其中一只小白鼠右前肢套着个红色的标记环，体型也较其他小白鼠大了一圈。 它仰躺在沙滩上，扭动着身体用背部摩擦细沙，看起来十分惬意。 “主任，这是？”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特殊样本’，你和安琪感染的病毒源头就是它。” 纪川十分惊讶：“你说它就是100多年前出现的那个‘特殊样本’？它从100多年前一直活到了现在？” 格林博士点头，解释道：“实验室成立之初，只是对南极冻土层下潜藏的万年细菌和病毒做采样研究。” “研究的载体，就是一批又一批的小白鼠。” “它也是其中之一。” “它的身上几乎集合了我们在南极发现的所有病毒。” “那些病毒在它体内发生了某种融合变异，改变了它的基因序列，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它比人类更早实现了长生不老，它是生命的奇迹！” “我们整个基地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不如它值钱！” 格林博士眼神狂热，一番介绍后，又向纪川询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纪川凝重点头：“我在梦里看到过这个场景，而且是玻璃柜里面的视角，整个环境被放大了许多倍。” “感觉就像……” “我变成了那里面的一只小白鼠。” 格林博士与一众专家讨论后做出判断，纪川身上可能发生了“记忆传递”现象。 “记忆传递”的概念很早以前就有科学家提出，并验证了其存在性。 一个早期的经典实验，科学家们用灯光和电击对涡虫进行训练，然后把训练过的涡虫剁碎了喂给没训练的涡虫吃。 结果证明，后者对原先施于前者的训练信息具有某种‘继承’现象。 科学家们又将前者提取的rna注入后者体内，也能观察到一种类似的‘训练迁移’现象。 研究结论表示，记忆能以生物化学的方式累积起来。 记忆传递、记忆迁移，这些理论曾在21世纪信息时代发展的高峰期，一度成为人们追求长生的一条重要途径。 通过上载人格记忆，实现不同生命体之间的意识转移，乃至从血肉生命到数字生命的转化，以此获得永生。 听起来很诱人，但其中涉及许多伦理问题、技术问题和未知的隐患，最后被官方出面叫停。 那些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画面，那些经历了无数次实验折磨的记忆，显然就是源自那只改变了实验室命运的小白鼠。 纪川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接收到了小白鼠的部分记忆，并与自身的记忆叠加、融合、混淆。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自我，好在纪川挺过来了。 他的身体情况恢复稳定，危机暂时解除，但那段多出来的记忆却给他造成了不小的精神负担。 每当午夜梦回，纪川都会感到颤栗和恐慌，而这样的恐慌会在清醒后持续一段时间，然后被理性压制和驱离。 目前来说，这样的情况还在纪川的承受范围内，但孤独和压抑的感觉日益堆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失控。 格林博士每天给纪川做抽血检查，结果显示，纪川血液中的病毒浓度在持续增加，但纪川的身体却没有出现免疫反应。 病毒似乎适应了纪川的身体环境，开始了新一轮的反击。 格林博士让梵娜调整了纪川的生活食谱，并增加了病毒抑制药剂的使用，然后建议纪川多休息、少运动。 纪川遵循医嘱，多休息、少运动，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 他逐渐开始出现发冷、发热、心悸、盗汗、呕吐等症状，且都发生在夜间沉睡时。 格林博士索性让梵娜住进了纪川的房间，在纪川的卧床旁边增加了一个陪护床位。 纪川有心拒绝，但格林博士安排得有理有据，他也拒绝不得。 这病毒是属月老的？ 纪川无力吐槽。 眼看着“同居”升级为“同房”，再往后，怕不是要开始滚床单、造小人了？ 不过纪川此刻受病痛折磨，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随便你们安排。 这天晚上，纪川在熟睡中，忽然身体剧烈抽搐，面上表情也极为痛苦。 梵娜很快发现情况，尝试唤醒纪川，但纪川双目紧闭，怎么也叫不醒。 梵娜马上联系格林博士，后者匆忙赶来，把纪川的身体以束带固定，给他抽了一次血，又尝试唤醒他。 几番折腾后，纪川终于醒来，浑身已被汗水浸湿。 格林博士想了想，又给纪川抽了一次血，和之前抽的血一起拿去做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后，格林博士惊得目瞪口呆。 两次抽血，间隔不到五分钟，区别只是一次是沉睡中抽取，一次是清醒后抽取。 两次血液样本的检测结果大相径庭。 沉睡中的血样显示，纪川的身体再次出现了免疫反应，而清醒时的血样却没有。 难怪纪川体内的病毒浓度一直在涨，而他的身体却没有出现免疫反应。 原来这一切都发生在纪川熟睡时。 人的意志对身体机能有统筹调节作用，当意识沉睡，身体的抵抗力也会随之降低。 病毒选在纪川沉睡时发起攻击，在纪川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进行自我复制，并对纪川的意识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 这病毒太狡猾！ 格林博士禁不住心生疑惑：难道病毒真的有自我意识？ 第69章 精神分裂？第二人格？ 问题已经发现，但却没有合适的解决办法。 如果任由纪川体内的病毒浓度持续增加，纪川必然会如安琪一般陷入长久的昏迷，最后被病毒完全改变。 必须要在纪川还能保持意识清醒时，想办法解决。 格林博士深思熟虑后，决定给纪川使用一种新药。 “把一个孩子扔到任何国家，他都会很快学会那个国家的语言。” “人在幼年期的适应性是最强的。” “不仅是人，所有动物，乃至所有物种都有这种特殊的适应性，且只在特殊的成长期出现。” “这种新药就是基于这个方向开发的，我们称之为‘初生’或者‘混沌’。” “‘混沌’是实验室的母公司‘诺亚集团’指定研发的项目，在实验室的地位仅次于‘长生不老药’。” “它的主要作用是激活细胞活性，开发人体潜能，提高对环境的适应力。”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激素’，但是比‘激素’更安全，或者说更高级。” “虽然目前还没有正式上市，但已进入第三期临床实验阶段，正常情况下，它的安全性应该可以保障。” “问题在于，‘混沌’药剂也是作用在基因层面，对于已经受到病毒污染的基因序列，可能会有未知的影响。” “所以，这种新药对你来说可能会有危险。” “是否使用，需要由你自己来决定。” 格林博士向纪川详细说明了“混沌”药剂的特性，让纪川自己决定是否用药。 是放任病毒在体内侵蚀，然后等待一个预期中不那么好的结果，还是趁意识还能保持清醒时放手一搏？ 纪川没有犹豫太久，选择了同意使用新药。 “混沌”药剂注射后，纪川顿觉困意来袭，很快陷入沉睡。 他又开始做梦。 在梦里，他像个气球一样不断上升。 起初感觉很愉悦，身体和心灵得到释放，像飞鸟般自由。 渐渐的，他越升越高，脚下的世界开始模糊。 那颗蔚蓝的星球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黏稠的液体和蠕动的血肉。 视线持续放大，黏稠的液体和蠕动的血肉逐渐收缩成一个巨大的肉瘤。 在那个肉瘤周围，则有更多肉瘤相互挤压、蠕动，无边无际，充满了整个视觉空间。 纪川生出莫大的恐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但即便是闭着眼睛，这些画面也没有消失，并且在相互挤压中开始炸裂，然后渗出五颜六色的液体，相互纠缠、包裹、融合。 他的视线被各种混乱的颜色、形状和线条包裹，仿佛要将他同化，从身体到心灵，打破有序的逻辑和形体，回归混沌的虚无。 纪川浑身一颤，猛地从床上坐起，枕头和床单都被汗湿了一片。 他不经意间扭头，发现身旁坐了个人，穿着一身雪白的护士服，俏脸上满是担忧，手上还拿着一支试管，里面已经注满了血。 “你终于醒啦！感觉怎么样？”梵娜清脆的声音适时传来。 纪川揉了揉昏沉的脑袋：“我睡了多久？” “三天，这次的情况比上次好一些，你也没在睡眠时挣扎。” “格林博士让我每天都采集你沉睡时的血液样本做检查，听说病毒浓度已经稳定了。” “看来格林博士给你用的新药效果不错。” “你等一下，我去叫格林博士过来。” 梵娜说着，便拿着纪川的血液样本离去。 纪川就坐在床上等着，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梵娜和格林博士过来。 他感觉脑袋里像一团浆糊，继续睡觉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做点什么来运动一下大脑。 想到这里，纪川翻身下床，继续着手“先知超算系统”的项目工作。 “先知超算系统”的项目工作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系统环境已经全面部署，数据录入工作也进行了一部分。 纪川打开测试环境，导入测试数据，初始化数据建模，执行模拟运算…… 看着屏幕上呈现的模拟生化反应，纪川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生出一种福至心灵的明悟。 之前的梦境，像极了这些搅合在一起的细胞和病毒。 只是它们混沌无序，还缺乏一种力量，约束他们循规蹈矩，不胡乱扩张。 先知系统的算法逻辑早已印在纪川的脑海，他不禁生出联想，如果用信息编码的方式来规范这些混沌的东西，是否能让它们变得正常一些？ 想到这里，纪川不再对噩梦恐惧，不再抵触睡眠。 困意很快袭来，他再次躺回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相同的梦境再次出现，纪川的身形逐渐拔高，脚下的事物开始模糊，蠕动的肉瘤开始出现…… 但是这一次，纪川脑海中多了一股意志，一股遵循秩序的意志，信息编码的意志。 视线持续放大，巨大的肉瘤相互挤压，充满了整个空间，然后是各种不规则的色块开始蔓延，将整个空间挤压成一个平面。 只是这一次，纪川的心中没有恐惧，他也没有被噩梦惊醒。 驳杂的色彩相互纠缠、包裹、融合，最后形成了泾渭分明的黑与白。 在黑白相交的中心点，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形成了一个漩涡，拉扯着黑白两色向下坍缩，视觉空间逐渐又从平面恢复成立体。 黑与白纠缠着向外扩散，最后化作了一片璀璨的星空。 星辰闪耀间，正中央的一颗星点泛起蓝色，然后视线迅速拉近，星点在视野中放大，正是那颗迷人的水蓝色星球。 纪川又感受到了身体的重量，引力将他拉扯向地面。 与上升时心灵释放的愉悦感不同，这一次是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 随着身体的坠落，大地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这是秩序的力量。 世间万物都遵循着既定的轨迹，亘古不变，源远流长。 纪川的身体没有降落地面，而是悬停在一片葱翠的山林上空。 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感油然而生。 纪川感觉自己仿佛洞悉了世界的真谛，成为了创世之神，凌驾于万物之上，可以掌控一切。 便在这时，忽然有另外一股意志降临。 蔚蓝的天空被灰雾笼罩，青山绿水化作黑暗的泥沼。 纪川豁然惊醒！ 然而，那侵入脑海的意志却没有消失。 脑海深处，像是有另一个苍白、厌世、隐约还夹杂着一丝暴虐情绪的意志，在和纪川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仿佛有一个念头，要支配着他的身体破坏周围的一切。 精神分裂？第二人格？但是又不太像。 这更像是一种入侵！ 第70章 寡人又要魔化了！ 纪川极力克制着强烈的破坏欲，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时候要是有个人说说话就好了。 随便什么人，随便说什么都好，那样就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让主人格保持清醒。 纪川抬眼四顾，但此刻偌大的空间却只有他一人。 梵娜怎么去了这么久？ 格林博士为何迟迟没有过来？ 赶紧的，再不来寡人又要魔化了！ 孤独的感觉快速滋生，消极情绪蔓延，却是给那入侵的意志提供了养分，让其越发活跃，随时可能喧宾夺主。 纪川用头撞墙，身体的刺激让主人格找到了更多的存在感。 效果似乎不错。 于是他开始反复用头撞墙，慢慢的竟然有些上瘾。 在绵密的“咚咚”声中，他的额头破裂，殷红的血液逐渐染红了整张脸。 恍惚中，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闪过，由近及远，然后很快跨越了二十八个年头，仍在继续向前。 巨大的实验室，冰冷的实验台，无数忙碌往来的巨大身影，一张张或惊喜、或好奇、或疑惑、或苦恼的巨大脸庞…… 空气中层叠的磁场和电波，各种符号、文字、图像…… 巨大的玻璃柜、假山、沙滩、水塘…… 实验室建筑结构、管道分布、线路分布、中控系统、能源系统、巨大的通风扇叶…… 瑰丽的水蓝色星球，层叠的近地轨道卫星，密集的城市建筑，川流不息的人群，水力系统，电力系统，交通系统，社交网络…… 学校，医院，工厂，农场，车间，办公楼，住宅楼，商场，集市，公交站台，汽车站，火车站，机场，码头…… 庞大的信息流填鸭式的在纪川脑海中爆炸开来，有的如上帝视角俯瞰众生，有的像是通过复杂的数字信息拼凑组合后模拟成像。 纪川的七窍开始流血，大脑承担不了这样的负荷，像是被灌入了岩浆般滚烫得窒息。 他很想立刻昏死过去，但他此刻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他双手抱头，大把大把的头发被扯下来，他却毫无所觉。 屋内响起了嘶吼声，渐渐的转为哀嚎，最后只剩下低沉的呻吟。 “纪川，纪川，你怎么样？” 格林博士终于到来，大声呼喊纪川的名字，然而后者只是无意识的浑身抽搐。 虽然眼睛还睁着，但是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 格林博士向梵娜询问：“他怎么会这样？他醒了多久？” 梵娜小心翼翼道：“有……大半个小时了？” “大半个小时了？”格林博士气急，大声呵斥：“你怎么回事！纪川醒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梵娜小声回应：“我……我刚才内急，就先去了趟厕所……” 格林博士吼道：“你不能先通知我一声吗？上个厕所怎么要大半个小时？” 梵娜心虚道：“我……我顺便……顺便洗了个澡……我也没想到他会忽然这样……” 格林博士一阵无语。 这死丫头！ 之前就是因为她，洗澡不关门，被纪川看到，导致纪川血气上涌，引发病毒恶化。 现在又是因为她，在纪川醒来时没有第一时间汇报，还上厕所，还洗澡…… 这丫头的心是有多大？ 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跟纪川说，梵娜是专业的。 就这表现，专业个屁！ 纪川醒来的这大半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屋里的监控已经被拆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你以后还是回外围去，这里的工作不适合你。” 格林博士声音恢复了平静。 梵娜哀求道：“格林博士，请不要赶我走，我知道错了！” “格林爷爷，我保证，以后上班时间一定不上厕所，憋死了我也不上！” “我一定第一时间汇报情况！” “我洗澡一定会关门！” 格林博士却不再理她，迅速联系了几个医务人员和研究人员过来，把纪川搬回病床。 事实上，格林博士的呼喊声对纪川起到了很大帮助。 只是纪川的意识还沉浸在“主导权争夺战”的特殊状态中，无暇做出回应。 当医护人员把纪川搬回病床时，他的身体已经停止了抽搐，面上表情也恢复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惬意。 神秘的入侵意志已经被驱离，纪川的意识空间又恢复了蓝天白云、风和日丽的场景。 熟悉的掌控感再次回归。 他很快迷上了这种感觉，思维感知循着特殊的频率向外延伸。 干净的实验室，忙碌的研究员，恢宏的实验大楼，苍茫的南极大陆，瑰丽的水蓝色星球，穿梭的轨道卫星…… 一座座人口稠密的庞大城市，就像是一个个复杂而精密的数字化系统，遵循着既定的规则有序运转。 水电供应、交通运输、仓储物流、市场贸易等等…… 每一项看似简单的内容，其背后都有一个或多个庞大的系统在支撑。 这些系统彼此纠缠交错、盘根错节，却又泾渭分明、井然有序，共同组成了庞大的城市体系，辐射到人类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还只是物质层面的内容，如果加上人类意识层面的活动…… 自我认知、环境认知、文化传承、思想传递、信仰、价值、心理学、意识形态等等，千丝万缕的脉络共同组成了庞大的人类社会。 这样的一个世界，恐怕只有真神才能创造。 纪川不禁生出联想，如果自己完全洞悉其中的变化，也许自己也能在意识空间里，创造出一个类似的世界。 他的自我意识迅速膨胀，逐渐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不知不觉中，他的心神开始恍惚，仿佛超脱尘世之外，与真神并列。 人类这种东西，究竟是真实存在的物质个体，还是宏大的宇宙信息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电信号？ 人类的整个生命周期，乃至于整个人类文明的生命周期，在浩瀚宇宙的历史长河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朵浪花。 人类的存在有何意义？ 纪川莫名想起了曾在科幻小说里看到的一句话。 “在对‘存在’思考到终极时，他们认为‘不存在’是最合理的，并选择了它。” 这句话，似乎说得很对。 ps：致敬刘慈欣前辈的《时间移民》。 第71章 真不是我干的！ 纪川的思维意识淹没在浩瀚的信息海洋，仿佛要和宇宙虚空融为一体。 一旦意识消失，肉身就只是一具空壳。 庞大的信息如山岳般沉重，需要极强的精神力量来约束和负载。 然而当“存在”与“不存在”的念头升起时，纪川却忽然失去了这份负载的力量。 忽然间，纪川只觉得放空的大脑被点燃，骤然提升的灼热感如太阳般在脑袋里炸开。 不仅是大脑，也许身体也在燃烧？只是他的感知已经无法做出判断。 纪川低下头，见到自己身上有大量黏稠的液体不断渗出。 头顶冒光，身体融化。 燃烧自己，照亮世界。 我变成了蜡烛？ 不，一定是幻觉！ 在意识消失前的霎那，他的大脑终于做出最后一个判断——不是幻觉，身体真的在燃烧，像蜡烛般融化。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纪川的身体在融化，博士，快想想办法！” “没办法，这是感染病毒后最坏的一种情况。” “之前有过类似的案例，他已经没救了。” 梵娜站在稍远些的位置，看着逐渐融化到面目全非的纪川，目光闪烁不定。 格林博士沉默良久，开始招呼众人对纪川的“尸身”进行清理。 梵娜忽然大喝：“住手！你们不许动他！” 众人回头看了一眼，并不在意。 一个护士而已，这地方哪有她说话的份？ 梵娜见众人不理自己，直接闪身冲到床边，把众人拦在外面。 格林博士皱起眉头：“你搞什么？让开！” 纪川的事情如果要问责的话，梵娜是最大责任人。 现在纪川已经这样了，她还一副不让人碰的样子，这是要闹哪样？ 梵娜无动于衷，有人想上前把她拉开，却见梵娜轻轻一推，就把那人推得倒飞出去。 “梵娜，你疯了！” 格林博士惊呼一声，心想这样的手劲，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 难道梵娜在看护期间也感染了病毒？ 可是梵娜水蓝色的眼睛清澈无比，完全没有充血的症状。 梵娜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对不起格林爷爷，我是站在雷德爷爷一边的。” 说着她单手抄起旁边的一个金属板凳，双手像揉面团一样，把金属板凳揉成一团。 “我是超人类，所以，你们不要反抗，就不会受伤。” 格林博士瞪大眼睛，瞬息之间联想到许多。 梵娜的父母在梵娜很小的时候，就在一次病毒泄露事故中死亡。 梵娜从小就被雷德收养，与格林博士也逐渐熟络。 从纪川来到实验室的第一天，就是雷德提议用梵娜来色诱纪川。 随后雷德的计划败露，纪川感染病毒，梵娜又主动申请做纪川的24小时陪护。 这一切看似都经过了格林博士首肯，实则都是雷德的精心安排。 若纪川此刻还清醒着，便会理解为何梵娜能精通东西方两种不同文化的料理，因为都是传承自雷德与他的妻子安妮。 在雷德被关押后，梵娜就充当了雷德的耳目，乃至手足。 洗澡没关门的事情可能是偶然，但是之前在纪川醒来时没有第一时间汇报，显然不是上厕所和洗澡这么简单。 她很可能是第一时间找了雷德汇报。 在格林博士对纪川治疗的这段时间，梵娜也遵循着雷德的指示，同时在纪川身上继续着雷德的研究。 难怪啊，病毒抑制药剂在纪川身上不起作用。 难怪纪川在注射了“混沌”药剂后，会忽然出现这样的细胞崩坏，身体溶解。 之前的类似案例，就是出自雷德负责的那几批分型项目。 雷德的研究手段一直很激进，而且两边同时用药，哪能不出问题？ 可惜雷德把梵娜藏得太深，格林博士醒悟得太迟。 梵娜才是雷德真正的杀手锏。 他在之前计划败露时没有第一时间发作，恐怕就是为了在纪川这个特殊样本身上寻找“长生不老药”的新希望。 现在希望破灭，梵娜这张底牌也就没必要再隐藏。 格林博士等人被梵娜五花大绑，纪川所在的房间也被封闭，等待雷德过来处置。 梵娜前往解救雷德。 期间遭遇安保队的激烈反抗，但是普通人在超人类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哪怕配有先进的热武器也不是对手。 没多久，雷德和他的党羽恢复自由。 雷德乐呵呵的站到格林博士面前，肯定了他的全部猜测。 “格林，你们的效率还真是低呀，这么久了通讯设备还没有修好，搞得我现在想联系组织都联系不上。” “不过问题不大。” “接下来，我会让人去外面给组织发消息。” “这座基地所有的人，所有的研究成果，都会被‘战国’接手。” “基本上呢，大家还是各司其职，以前做什么，到了‘战国’的地盘上还是做什么。” 雷德有梵娜这个超人类坐镇，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 格林博士冷冷道：“你不是想把基地所有人都杀掉吗？怎么忽然良心发现了？” 雷德笑道：“上次的计划败露后，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 “你说的对，我之前确实太钻牛角尖了。” “基地里的人其实和我父母一样，他们都是无辜的，不该为这个错误的地方陪葬。” 雷德正说着，墙上的警报灯忽然闪起红光，嘹亮的警报声在整个实验大楼内蔓延开来。 这是只有在基地遭遇存亡危机时才会拉响的警报，是雷德在第一次行动时一直等待的警报，为何忽然在此刻拉响？ 格林博士面色难看：“你果然还是不想放过这里的人。” 雷德矢口否认：“不是我干的！” 梵娜上前一步，质问道：“雷德爷爷，你答应过我不伤及无辜的，为什么还这样？” “真不是我干的！” 雷德使劲摇头，同时在心里思索，自己手下的人，有谁会不经自己同意就擅作主张？ 好像没有。 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雷德在第一次行动时没有让梵娜参与，就是因为梵娜不愿伤及无辜，理念与他有冲突。 后来行动失败，雷德才说服梵娜帮忙，条件就是不能伤及无辜。 所以才有了要让战国组织全盘接手的打算。 这种事对战国这样的组织来说风险很大。 如此大规模的人员接收，很容易暴露老巢的位置，引来官方势力围剿。 雷德目前也只是单方面的答应梵娜，后面还要想办法说服组织。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即便最后说服不了，到时候木已成舟，梵娜的意见也就不重要了。 可是现在如果让梵娜误会，自己势必会失去梵娜的助力，后面的事情也就没法继续了。 “梵娜你相信我，这事情真不是我干的！” 雷德努力解释，可惜梵娜显然不信。 第72章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雷德正努力辩解时，手环忽然收到个通讯请求。 他毫不避讳，直接开启视频模式，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通讯内容。 格林博士一脸鄙夷，心说这家伙又要演戏。 梵娜也是一脸狐疑，要看看这位不守信用的雷德爷爷要怎么圆谎。 通讯那边是雷德的亲信，派克。 视频接通，只见派克的虚拟影像焦急道：“博士，样本区这边出事了，那些死囚不知道为什么全跑出来了。” “我按照您的吩咐过来取‘0号样本’，但是这边的样本库已经被死囚全部破坏，‘0号样本’也不见了。” “我现在被困在这里，您快点派人过来救……” 派克的话还没说完，一条手臂挥舞着金属脚架闯入视频中，瞬息之间已砸中派克的脑袋。 鲜血迸溅，通讯随即中断。 雷德愣了片刻，向格林博士问道：“死囚怎么会跑出来的？” 格林博士白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雷德却气愤道：“监狱的门禁不可能会出问题，一定是你把他们放出来的！” 格林博士瞪眼：“你没听他刚才怎么说吗？整个样本区都被破坏了，‘0号样本’也失踪了，那可是实验室的命根子，我会干这种事情？” “0号样本”，就是那只活了100多年的小白鼠，是整个实验室的根基。 雷德也终于冷静下来，看向梵娜道：“警报的事情是样本区被破坏引起的。” “派克恐怕已经凶多吉少，‘0号样本’也失踪了，你现在能相信我了吗？” 梵娜仍旧将信将疑：“谁知道是不是你和派克一起在演戏？” 雷德瞪起眼睛正要反驳，格林博士却先一步开口道：“雷德没有说谎。” “刚才的通讯是实时传输画面，派克那小子脑浆都被打出来了，这事情做不了假。” “除非雷德是在用派克的生命做表演。”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还干不出这种事。” 雷德向格林博士投去感激的眼神，后者回以白眼。 格林博士继续道：“纪川代表的是第四军区，雷德你代表的是战国组织。” “这是基地目前已知的两股渗透势力。” “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 格林博士声音停顿，雷德帮他补完了后面的话：“这基地里还有第三股势力！”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虽然这股势力的目的还不清楚，但从目前表现出的情况来看，显然对众人不利。 基地的警报被触发，意味着基地内出现了危及存亡的重大事故。 当务之急，是要先搞清楚事故的具体情况，然后再想办法解决。 格林博士向雷德道：“还不赶紧放开我？” “我有基地武装安防系统的控制权，还能召集安防队镇压混乱，我们必须先合作解决这股未知的势力。” 雷德白他一眼，径自点开手环，启动了基地的武装安防系统。 顿时间，实验大楼各处的安全通道全都降下闸门。 各区域之间各自封闭独立，这样即便对方能强行破开闸门，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足够基地这边采取应对措施。 格林博士瞪眼：“你什么时候把安防系统的控制权限也偷走了？” 雷德自得道：“我在这基地都混了几十年了，还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我？” 格林博士又看向梵娜道：“卡诺和杰瑞斯他们在哪？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梵娜微笑道：“放心格林爷爷，他们只是受了一点小伤，现在就关押在雷德爷爷他们之前呆的地方。等事情结束，他们会被释放的。” 格林博士勉强放下心来，而雷德却是一脸无奈。 梵娜这丫头太善良，造反这种事情实在不适合她干。 只是眼下的情况，不得不依赖她这个超人类，很多地方就不得不做出让步，这样也就埋下了许多隐患。 好在雷德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做足了准备，也有自己的心腹力量。 目前情况暂时可控，但是必须要速战速决。 当务之急，是要先处理死囚越狱的问题，揪出隐藏的第三股势力，然后找回“0号样本”。 “布鲁克，你带一队人去样本区镇压动乱，注意做好防护，速战速决。” “遇到死囚可以直接击毙，若有其他身份不明的人，留个活口带回来。” “好的博士。” “莱斯特，你带一队检疫组的人一起过去。” “你们的任务是做好样本区的消杀检疫，然后最重要的一点，找回‘0号样本’。” “如果找不回‘0号样本’，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我知道了，博士。” …… 生活区某仓库。 安保队队长卡诺、副队长杰瑞斯，以及一众数十人的安保队成员全被五花大绑，固定在巨大的置物架上，嘴巴也都用胶带封住。 无法移动，也无法呼叫救援。 实验大楼内的安保队人员一共有100余人，其中被雷德煽动叛变的有20几人。 剩下的除少部分分散在大楼各处的执勤小组外，其余都被关押在此。 此时卡诺和杰瑞斯正脸贴着脸来回磨蹭，想以这种方式解除封口的胶带。 其余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两人身上，对两位队长这般暧昧的举动行注目礼。 只听“撕拉”一声，卡诺脸上的胶带终于揭开。 他第一时间扫向周围的其他人，怒斥一声：“都看够了没有？” 众人纷纷收回目光，眼中却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杰瑞斯又把脑袋朝卡诺面前凑了凑，示意他帮忙揭开自己脸上的胶带。 此时卡诺的嘴巴已经解封，如果用牙齿啃的话，效率会高很多。 只是卡诺刚凑上去，瞬间就感受到周围无数的目光又聚集过来。 他再次扭头，锐利的目光扫视众人，而众人已经迅速收回了目光。 卡诺回头想要继续，但是很快又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 卡诺最终还是没能下的了口，憋了半天，终于爆发出中气十足的大喊声：“救命啊！”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听到？快来人啊！” 卡诺面色涨红，一直在下属面前维持的威武形象，在一连串的叫喊声中烟消云散。 可是没办法，事急从权，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基地出现超人类，雷德博士再次造反，而基地里能仰仗的只有他们这批武装安保人员。 第73章 不是我还能是谁？ “快来人啊！我是安保队队长卡诺！雷德博士造反，基地正处于危险中！” 卡诺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喊得嗓子都快哑了，依旧无人回应。 看来一个人的呼声太小，还是得寻求更多的支援。 卡诺又把目光投向身旁的杰瑞斯，然后很快又感觉到了周围下属们的目光。 “不行，就算一个人叫破喉咙，也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哎，形象早就毁了，事急从权，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卡诺内心经历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决定要帮杰瑞斯啃下封嘴的胶带。 他刚把脸凑过去，不经意间瞅见杰瑞斯颈项间的一条黑色细绳。 “你脖子上挂着什么？” 卡诺问了一声，脑袋凑过去，用牙齿咬住黑色细绳，把绳子上坠着的东西拉了出来。 这是一个十字架形的吊坠，棱角分明，可堪大用。 卡诺眼睛一亮，这下有救了。 …… 布鲁克是安保队的另一个副队长，莱斯特则是研究部的一个项目负责人，两人都是雷德多年培养的心腹。 两人各自带队进入样本区，由布鲁克的10人武装队伍开路，莱斯特则带领20人的检疫组进行全面消毒，并搜索“0号样本”。 两支队伍稳扎稳打，缓步推进，然而样本区里却是空空如也。 雷德已经操作安防系统关闭了通道闸门，如果没有通行许可强行破关，会受到安防系统的武装力量攻击。 正常来说，里面的人不可能会逃出去。 按照众人出发前的推测，样本区里至少会有从监狱里逃出来的十二个死囚。 再算上可能隐藏其中的第三股势力的人，这个数字还会更多。 可是众人搜过大半个区域，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最后只在最里面的0号样本库附近，找到了派克的尸体。 派克也是研究部的一个项目负责人，与莱斯特交情不浅。 莱斯特在派克的尸体前闭目祷告，布鲁克则检查了派克的伤口及周围的痕迹，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莱斯特安排人手将派克装入裹尸袋，又对周围的血迹进行了清理，然后才继续前进。 0号样本库的大门敞开着，玻璃柜已经被砸坏，里面还有几只小白鼠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但不见“0号样本”。 “0号样本”的右前肢带着个红色的标记环，体型也较其他小白鼠大上一圈，很容易辨认。 那个红色的标记环带有追踪定位功能，可惜目前已经失效。 莱斯特与20个检疫人员在库房内一寸寸地方仔细寻找，没有任何发现。 “‘0号样本’应该是被那些死囚带走了。” “他们一定是把‘0号样本’放进了能屏蔽电子信号的容器，所以才追踪不到。” “只要找到那些死囚，应该就能找到‘0号样本’。” 离开0号样本库，莱斯特向布鲁克提出自己的想法。 布鲁克点头：“看来咱们的目标一致。” “这些死囚多半就是冲着‘0号样本’来的，破坏样本区只是障眼法。” “他们目标明确，准备充分，很可能就有第三股势力的人混在其中。” “看来不能按照博士的吩咐，把他们全都击毙，得留个活口带回去。” 两人一番商议后，再次组织众人展开搜索。 队伍来到关押死囚的监狱，布鲁克检查了监狱大门，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布鲁克皱眉：“死囚里应该有个黑客高手，他们拿到了这片区域的通行权限。” 莱斯特惊讶：“怎么可能？安防系统的保密程序是全世界最先进的，不应该悄无声息的就被破解。” 布鲁克道：“你别忘了，博士也是绕开了主任的授权，直接拿到了安防系统的控制权。” 莱斯特不服气道：“可博士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十年，这批死囚最长的也才一年。” 布鲁克叹道：“你要知道，这世界从不缺少天才。” “他们已经拿到‘0号样本’，又有通行权限，现在多半已经离开这里，正往基地外逃离。” “我们必须马上把情况汇报给博士。” 布鲁克说着，点开通讯手环联系雷德。 通讯呼出后，却迟迟没有接通。 布鲁克皱眉：“博士怎么不接电话？难道他那边出了问题？” 莱斯特道：“博士身边有梵娜坐镇，不可能会有问题，我来试试。” 莱斯特说着，也点开了自己的手环。 一番操作后，他皱眉道：“这里的网络有问题。” “虽然网络显示连接正常，但和外面已经不在同一网段。” “要做到这种程度，必须掌握整个基地的路由权限，这些家伙还真是准备充分！” 布鲁克神色一肃：“我们马上回去。” 一行人匆匆赶往样本区的入口处，尝试开启通道闸门，然而闸门上却亮起红灯。 “我们的通行授权失效了。” 布鲁克上前想要强行破开闸门，通道两侧的墙壁忽然探出数支黝黑的枪管。 闸门上的红色指示灯闪烁不定，发出“滴滴滴滴”的示警声。 “快退后，全部退后！” 布鲁克止住动作，招呼众人退出通道口。 “我们被困住了，现在怎么办？” 莱斯特向布鲁克询问。 没等后者开口，检疫组中忽然有人惊呼出声。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两个检疫人员抬着的裹尸袋竟然剧烈挣扎起来。 裹尸袋里是派克的尸体，之前众人已经检查过，派克的脑袋被钝器砸开，脑浆都溅出来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怎么会忽然活过来？ 两个检疫人员抛下裹尸袋，周围人都惊得退开数米远。 布鲁克指挥武装人员上前，将裹尸袋团团围住，持枪瞄准，时刻准备扣下扳机。 裹尸袋被派克从内撕开，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首先暴露出来。 众人几乎要忍不住扣下扳机，却见派克做出抬手格挡的动作，大喊着“别开枪”，身形向后收缩，似乎是被这样的场面吓了一跳。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些诡异的腔调，但显然还有自我意识，并非众人想象中的“丧尸”。 人群后方的莱斯特出声询问：“派克，你还是派克吗？” 派克嘶哑的声音回道：“不是我还能是谁？我的脑袋好热，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都拿枪指着我？” 第74章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莱斯特排开众人，招呼两个检疫人员一起上前，给派克做急救处理。 虽然不清楚派克为什么还活着，但他既然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就不能见死不救。 类似的案例并不少见，工地上有被钢筋贯穿头部的工人，在手术治疗后恢复健康，新闻里出现过许多次。 两个检疫人员踌躇着上前，面对派克头顶巨大的创口，却不知该如何施救。 莱斯特在后面指挥道：“先对伤口做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处理，剩下的事情等回到实验区再想办法。” 两个检疫人员依言而行，很快完成了对派克的创口处理。 派克站起身，除脑袋上缠了绷带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莱斯特仔细观察派克的表情，小心询问：“派克，你感觉怎么样？” 派克脸上拉出个诡异的笑容，说道：“脑袋里热乎乎的，伤口有点痒，还特别口渴，有没有水喝？” 莱斯特看着派克的诡异笑容，只当他是大脑受创影响到面部神经，没往心里去。 他追问道：“身上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派克道：“没有，就是口渴，有没有水喝？快给我水喝。” 莱斯特道：“先忍一忍，我们现在被困在样本区，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才能及时给你做治疗。” 布鲁克上前询问：“之前发生了什么？那些死囚去了哪里？你还有印象吗？” 派克茫然道：“死囚？什么死囚？” 布鲁克见状，长叹一声。 却听派克忽然又道：“噢，我知道了，你们跟我来。” 派克说着，排开众人，大步在前方引路。 众人迅速跟上。 派克走出去没多远，又忽然回头，向莱斯特等人道：“那些死囚像是疯了一样，那边很危险，你们没带武器的不要跟过来，就在这里等着。” 莱斯特与布鲁克对视一眼，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于是众人兵分两路，莱斯特带领的20人检疫组原地待命，布鲁克带领的10人武装队伍跟随派克继续前行。 没多久，武装队伍再次来到关押死囚的监狱门口，而监狱的大门却已经被关闭。 布鲁克分明记得，之前离开的时候这道门还是开着的，现在怎么被关上了？ 他转向众人询问：“你们刚才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谁关闭了这道门？” 众人纷纷摇头。 有队员说道：“刚才检疫组的人也一起过来，也可能是他们关上的。” 布鲁克却摇头：“刚才离开的时候，检疫组的人走在前面，不可能是他们做的。” 说话间，监狱大门忽然打开，一个状若疯狂的死囚嚎叫着冲了出来。 布鲁克反应极快，迅速闪身躲避，而他身后的一名队员却躲闪不及，被死囚扑倒。 众人抬枪射击，死囚背上连中数枪，却像没事人一般，拖着被扑倒的队员迅速退回监狱。 众人持枪追入，凌乱的枪声和脚步声渐次响起。 布鲁克走在最后，正当他即将跨过监狱大门时，忽然心中一动，又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然而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力，将他整个人推了进去。 布鲁克跄踉着回头，正好见到派克那张诡异的笑脸。 布鲁克稳住身形，返身想要冲出大门，却是“轰”的一声，正好撞上了刚刚封闭的大门。 监狱内用铁栏围成十几个隔间，一眼扫过即可看清全貌。 此刻全副武装的队员们正追着死囚往最里面冲去，而整个监狱里除了那个死囚和布鲁克的武装小队外，再无他人。 “停手！” “都给我回来！” 队员们顿时停止射击，收缩队形，往布鲁克的位置退回。 那死囚并没有攻击被拖走的队员，只是把他身上的防护服撕开，然后就朝着众人扑来。 他此刻已经身中数枪，却仍旧行动敏捷，如野兽般四肢着地，一个闪身再次扑倒一名队员，撕开他的防护服后就转向新的目标。 “集火！” “别让他近身！” “别管被攻击的人，他们已经没救了！” 在布鲁克的指挥下，武装小队且战且退，也不再顾及被近身的同伴。 在死囚连续扑倒三名队员后，终于被数发子弹同时击中，强大的冲击力令其身形一顿。 紧接着一连串的子弹接踵而至，将死囚连续击退，直接打成了筛子。 死囚瘫软倒地，腥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而那残破的身躯还在艰难地蠕动。 布鲁克大步上前，对着死囚的脑袋补了几枪，死囚的动作终于完全停止。 算上之前被拖走的队员，此刻队伍中已有四名队员被死囚攻击。 但除了最后一人在扫射中受伤外，其余三人只是被死囚撕破了防护服，没有任何损伤。 有队员上前想要搀扶中枪的同伴，却被布鲁克阻止。 那三个防护服破损的队员想要归队，也被布鲁克排除在外。 布鲁克对雷德的实验有过一些了解，那死囚显然是感染了类似的病毒。 这种病毒会通过血液扩散到空气中，形成大面积的传播。 中枪的队员和三个防护服破损的队员，很可能已经受到感染。 布鲁克心中升起疑惑，感染病毒的个体应该完全失去理智，为何却还能表现出如此有目的性的攻击？ 他为何只是撕开防护服，就转向下一个目标？ 来不及深想，布鲁克吩咐剩下的队员，将可能感染的四人分别关进四个铁栏隔出的监牢，观察他们的情况。 没多久，那个中枪的队员最先出现病毒反应。 他双目充血，疯狂嚎叫着冲击牢笼。 监狱外，派克面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回到了莱斯特等人停留的位置。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布鲁克他们呢？” “他们和死囚一起被困在监狱里，监狱的门禁锁死了，门打不开，我们去找博士求援。” 莱斯特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他思索片刻才道：“不行，我们得过去看看。” 派克却拦住他道：“不用了，他们都有武器，出不了事，博士那边正缺人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 莱斯特坚持道：“不行，我们必须过去看看。” 派克顿了片刻，说道：“这样啊，那你们快去快回，我有点累，就在这里等着。” 第75章 派克是可以绝对信任的 莱斯特不疑有他，将派克留在原地，招呼检疫组众人往监狱的位置赶去。 走出去没多远，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怎么，旁边一人忽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扑在通道侧边的墙壁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莱斯特注意到那人的动作，脚步一顿，终于想通了是哪里不对劲。 派克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双手扶墙，膝盖弯曲，就好像，是爬行动物刚学会直立行走一般。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大脑神经受创，运动平衡丧失”能够解释。 “派克的身上有问题，我们回去！” 莱斯特招呼众人折返，但没走多远，来路就被几个死囚拦住。 死囚们嚎叫着冲入人群，如猎食的野兽般将众人一个个扑倒。 莱斯特等人没有携带武器，也没有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几乎瞬间就被死囚冲散，陷入混乱。 好在死囚们似乎并没有什么理智，攻击也毫无章法，只是胡乱地撕扯和啃咬。 一番纠缠下来，众人除了防护服破损，身上多了些伤口外，并不致命。 莱斯特在众人的簇拥和保护下且战且退，终于回到样本区的出口位置。 出口的闸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派克正迈着诡异的步伐往门外走。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仍旧挂着那副诡异的笑容。 “派克！” 莱斯特大喊一声，与众人一起朝派克追去。 但是没等他们靠近，闸门又“轰”的一声，紧紧关闭。 身后死囚们再次追上，如野兽般将众人扑倒。 莱斯特在挣扎中发现自己身上的防护服也出现破损，面上现出绝望。 他疯狂冲到通道闸门前，尝试强行破开闸门。 闸门上的指示灯闪烁红光，发出“嘀嘀嘀嘀”的警报声，他却充耳不闻。 两侧墙壁探出数支黝黑的枪管，在警告无果后，终于喷出火蛇。 在一连串的扫射声中，所有人全部倒下。 …… 派克扭动着诡异的步伐，穿过隔离通道进入生活区。 期间经过封闭的闸门时，闸门自动为其开启。 也许是走的路多了，他的脚步逐渐变得正常，只是面上仍旧挂着那副诡异的笑容。 生活区里有行人匆匆来去，雷德脱困的消息似乎已经传开，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恐慌，但还没有完全失控。 派克来到公共食堂，食堂的工作人员见到他后纷纷躲避。 派克追着工作人员来到后厨，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要吃东西，我要喝水。” 厨师吉姆与派克相熟，主动迎了上来。 “派克，你们真的出来了！” “传言都说雷德博士要把这里所有人都毒死，不会是真的？” “雷德博士现在在哪？” “你来这里做什么？” “格林博士知道你们出来了吗？” “你的头怎么了？” 吉姆一连问出许多问题，但派克却充耳不闻，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不停重复着：“我要吃东西，我要喝水。” 吉姆诧异道：“你没事？” “你怎么这副表情？” “派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副样子很奇怪，很让人担心。” 派克终于停止了机械式的念叨，改口道：“你先给我做好吃的，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吉姆点头：“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我马上给你做。” 派克被吉姆推回大厅，在一个餐桌前坐下。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派克抬眼四顾，发现侧边一块镜面墙壁上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他凑到近前，饶有兴致的仔细打量。 镜中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头上缠着的绷带已经渗出殷红的血迹。 他伸手揉了揉面颊，诡异的笑容终于恢复平淡。 他又伸出手指，在两边嘴角轻轻压了压，拉出个轻微的弧度，形成一个略显和善的笑容。 他侧过身子，左右看了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又注意到头顶绷带渗出的血迹，伸手挠了挠，却见血迹又扩大了几分，赶紧止住动作。 这时有服务生出来上菜，却是“嘭”的一声，直接把餐盘砸在桌上。 好在餐盘是金属制品，除了有少许菜肴溅出来外，并没有太大影响。 吉姆冷着脸从后厨出来，指着服务生大骂：“你这是什么态度？不想干就给我滚蛋！” 那服务生同样阴沉着脸，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往吉姆身上招呼。 吉姆毫不示弱，手脚并用，很快就和服务生打成一团。 另外的服务生陆续从后厨出来，依次给派克上菜，且都是如撒气般狠狠将餐盘砸在桌上。 然后一个个都转身冲入战团，与吉姆等人混战在一起。 派克毫不在意，整个人扑到桌上，直接把脑袋埋进餐盘里，大口大口的衔取食物。 当派克用餐结束，吉姆等人已经头破血流，但混战仍旧没有结束。 派克没有理会他们，径直离开了食堂，在生活区四处溜达。 空气中莫名多了些诡异的气氛，透着紧张、压抑和暴躁。 周围的行人逐渐增多，并且开始聚集。 他们的聚集不是为了报团取暖，而是相互起了争执。 从简单的口角逐渐上升为剧烈的争吵，然后发展为打架，最后吸引周围许多人加入，形成群殴混战。 派克一面走着，一面欣赏着这些乱象，不时伸手抓挠头顶的绷带。 每挠一次，都有大量的殷红渗出，很快绷带就被完全染红。 派克在生活区转悠一圈后，转而进入了工作区。 工作区的秩序比生活区好很多。 雷德已经安排佩迪带着武装人员过来接管。 在武力的威慑下，所有人都十分听话。 佩迪按照各人的职能差异，把涉及核心机密的人和其他人分成两批，分别看管，然后等待雷德的进一步指示。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有收到雷德的新指示。 佩迪尝试联系雷德，但通讯一直无法接通，这让她隐约感觉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候，派克来了。 派克与佩迪、莱斯特都是雷德的学生，是雷德最主要的几个心腹手下。 除此之外，派克与佩迪还是情侣关系，只不过是一直没有公开的“地下恋情”。 对于佩迪来说，派克是可以绝对信任的。 某种情况下，甚至比雷德更加可靠。 只是她却不知道，派克在样本区里被死囚击杀，现在死而复生，身上出现了未知的变化。 第76章 这里的人根本没有自由 “派克，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 “你感觉怎么样？” “你的任务还顺利吗？‘0号样本’拿到没有？” “你没事？” 佩迪连续发问，而派克只是面带微笑，好半饷才扯着嘶哑的嗓门回了句：“我没事。” 佩迪微微蹙眉：“你的嗓子怎么了？你头上的绷带都被染红了，我先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下。” 佩迪说着，拉起派克的手往医务室走。 派克低头看着佩迪牵住自己的手，眼中透出新奇的神色，手掌微微动作，在佩迪的手上轻轻摩挲。 佩迪感受到派克的动作，手上的力道紧了紧，给他投来个暧昧的眼神。 两人来到医务室，佩迪找出消毒止血的药物，准备给派克的伤口重新做包扎处理。 她并不知道派克的伤口情况，只当是普通的创伤。 她一边拆着绷带，一边轻声念叨。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伤是怎么弄到的？” “博士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 “博士的通讯一直没有接通，我还一直担心呢。” “你是不是脑袋撞傻啦，半天不说一句话。” 说话间，派克头顶的绷带被揭开，似乎扯到了伤口，脑浆和鲜血溅了佩迪一脸。 佩迪张大嘴巴，呆呆看着派克头顶那凹陷下去，几乎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窟窿，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目光下移，对上了派克有些玩味的目光。 “我的伤口没事？” 派克嘴角上扬，面上的笑容又变得诡异起来。 以佩迪自上而下的视角，正好可以把派克头顶的大窟窿和面上诡异的笑容尽收眼底，这画面说不出的渗人。 医务室里很快传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在工作区维护秩序的武装人员听到动静，迅速前往查看。 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医务室里恢复平静。 但是没过多久，一股诡异的气氛迅速在工作区蔓延开来。 …… 实验区，纪川“遗体”所在的实验室外间。 两位博士相互指责对方的失信之举，又相互劝说对方认同自己的观念。 雷德想让格林博士真心实意的加入战国组织，而非强迫。 格林博士则努力劝说雷德放下仇恨，并保证一切都可以重来。 可惜两人都很执拗，谁也说服不了谁。 格林博士话锋一转，向梵娜道：“丫头，你这么善良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要帮雷德做坏事？” 梵娜眨巴着大眼睛道：“我很善良吗？” “我的性格都是遗传自我的父母。” “他们有什么错？” “他们为什么那么年轻就死掉了？” 格林博士辩解：“他们的死只是意外。” “实验室长年和病毒打交道，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发生，我们也不想这样。” 雷德插嘴道：“是啊，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发生。” “只要这座实验室还存在，这样的事情就会一直发生，永远无法避免。” 格林博士朝雷德瞪眼：“难道你们战国组织接收这里的人，就不会继续病毒研究了吗？” 雷德反驳：“至少我们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病毒实验，从安全性上来说，会更有保障。” 格林博士转向梵娜：“梵娜，这话你信吗？” 梵娜摇头：“我不信，但是这不重要，因为我也认同战国组织的思想，只有战争才能让世界恢复原本的样子。” “我喜欢有山有水的环境，我喜欢百花齐放的世界，但是人口问题把一切都毁了，我只能在虚拟游戏里才能看到那样的世界。” 格林博士皱眉道：“谁说只有虚拟游戏里才有？” “山川、草原、森林、大海，这些都还在，只是气候环境恶劣，个人外出旅行的风险很大。” “不过你是超人类，这些风险对你来说关系不大。” “你如果想去，我可以给你批个长假，让你好好体验大自然的风光。” 雷德插嘴道：“梵娜现在只是外围成员，就算你把她纳入核心，有保密条例的限制，这样的长假也是不允许的。” “这里的人根本没有自由。” “大自然的风光虽然还有残留，但以目前生态恶化的速度，根本坚持不了几年。” “想依靠自然收缩的方式解决人口问题根本不可能，只有战争才能拯救地球。” “荒谬！”格林博士大骂一声：“战争带来的只有破坏，你还想用它来拯救地球？” “怎么不行？只要人口问题解决了，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两位博士再次陷入争执。 梵娜是基地里唯一的超人类，足以左右基地内的整个形势。 格林博士想争取梵娜的支持，可惜梵娜被雷德洗脑严重，仅存的一丝善性无法消弭她心中的仇恨，也无法改变她的态度。 三人争辩许久，雷德忽然醒悟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却迟迟没有收到手下的反馈。 样本区那边的莱斯特和布鲁克没有消息，工作区那边佩迪也没有消息。 他尝试联系手下，才发现基地的内网被人做了手脚，事情显然没有他想的那般顺利。 雷德安排手下把实验区的人统一看管，然后让梵娜带上格林博士，三个人匆匆赶往控制中心。 控制中心是整座实验大楼的视觉中枢，大楼内所有区域的实时监控影像都汇集于此。 因为使用的是有线网络，目前监控系统还在正常运转。 密密麻麻的监控影像按照不同区域、楼层、位置等信息整齐罗列，铺满了四面的墙壁。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三维立体投影，是整座实验大楼的虚拟模型。 可根据需要定位到大楼的任意位置，更清晰直观的查看现场情况。 雷德操作控制台，切换虚拟影像的定位，查看基地各处的情况。 样本区内，布鲁克带领的武装小队被困在监狱里，队伍减员四人，而铁栏隔出的囚笼里正好有四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稍远些的角落处还有个身着囚服的尸体，同样血肉模糊。 样本区的出口位置，莱斯特带领的检疫组和几个身穿囚服的陌生人影混杂在一起。 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墙上和地面上也有许多尚未干涸的血迹，但此刻所有人却诡异的安静下来。 众人身上的防护服都已破损，所有人都双目充血，这是病毒感染的症状。 样本区里显然已被病毒覆盖，镇压行动完全失败。 第77章 我现在是你们这边的 雷德心情沉重，又操作控制台，将画面转向工作区。 工作区里一片狼藉，人群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变得疯狂而暴躁，彼此相互攻击，竭斯底里，鲜血撒得到处都是。 很显然，病毒已经扩散到工作区，所有人都受到感染。 “怎么会这样？”梵娜轻呼出声。 雷德凝重道：“看来那些隐藏的家伙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对付。” 工作区的空调系统和生活区是联通的，这里已经沦陷，生活区多半也不能幸免。 雷德神色凝重，继续切换画面。 立体投影中的场景不断变换，每换到一个新的场景，其中都有许多奔跑、尖叫、疯狂撕扯的人群，许多地方都被鲜血染红。 格林博士目眦欲裂，焦急道：“快看仓库区那边，快看安保队的人怎么样了？” 梵娜虽然是超人类，但孤木难支。 现在基地已经陷入全面混乱，而安保队是镇压混乱的唯一有生力量，不容有失。 虽然还可以寻求驻守外围的特勤战士帮助，但前提是要能够控制病毒扩散问题。 目前基地与外界的通讯完全隔绝，如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开启基地大门，一旦病毒外泄，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雷德把画面切换到关押安保队的仓库，但仓库中已不见卡诺等人的身影。 雷德再次切换画面，终于在仓库区外围发现了安保队的踪迹。 数十名安保队人员被大群感染者堵在一个通道口，通道口被大型置物架封堵，与感染者们形成对峙。 这些感染者都是基地的员工，且病毒会通过创口扩散，安保队在情况未明时，不敢轻易与他们冲突。 好消息是安保队的人都穿了防护服，轻易不会被病毒感染。 坏消息是通道外还有大批感染者朝这边涌来，而安保队的人没有武器，且他们的出路已被完全堵死。 格林博士向雷德道：“让梵娜去救他们。” “现在整个基地都已经沦陷，而那隐藏的第三股势力却还没有找到，我们必须尽可能的保存一切有生力量。” “我们必须合作，先解决当前的问题，把那隐藏的第三股势力揪出来。” 雷德没有犹豫太久，便点头同意。 安保队这边，卡诺因为担心雷德又会使用病毒泄露的招数，在脱困的第一时间就让众人全部穿上防护服。 这一决策却是救下了队里的所有人。 只不过，防护服容易找到，武器却只有在特定的装备库里才有。 而他们被感染者堵截，根本无法离开这里，情况似乎与之前被困时没有太大差别。 卡诺从仓库里绕了一圈回来，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他招呼众人把仓库区的货架搬到一起，做成个“回”字形的廊道，然后以出口为原点，堵住回形廊道的一侧。 众人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 感染者神志不清，行动遵循本能。 只要堵住廊道一侧，然后把感染者们引进来，带着他们在回形廊道内绕上一圈，双方的位置就会调换过来。 “队长你太聪明了！”杰瑞斯赞叹一声。 卡诺笑道：“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先离开这里再说。” 卡诺从队伍里挑选出十几个身手敏捷的队员，充当“诱饵小队”，其余人则作为“拦截小队”，提前在廊道另一侧等待。 当“诱饵小队”把感染者们全部引入回廊，“拦截小队”就从另一侧出来，堵住回廊入口。 待“诱饵小队”脱身后，再堵住回廊另一侧的出口。 如此，众人不仅能顺利脱身，还能把感染者们全部关起来，很完美的计划。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通道口聚集的感染者数量庞大，而仓库区空间有限，容纳不了太多人。 卡诺让众人从仓库里收集来一些金属板材，当成盾牌使用。 又让一位队员攀上置物架，在制高点充当岗哨。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撤去了通道口的障碍物，感染者们嚎叫着冲了进来。 “诱饵小队”手持盾牌，结成防御阵型，在感染者们的冲击下缓步后撤。 岗哨人员紧盯着通道口的位置，一旦感染者们全部进入，他便会发出提示，让“拦截小队”从后方封锁回廊。 可惜感染者的数量远超众人想象。 “诱饵小队”依靠盾阵减缓感染者们的冲势，让人群尽可能的填满廊道，使有限的空间能够得到充分利用。 但直到他们走过整个回形廊道，仍有大批感染者从通道口涌入。 整个回形廊道已经被感染者塞满，“诱饵小队”和“拦截小队”重新会合，但通道口仍被大量感染者堵塞。 情况失控，想要全身而退显然已经不可能。 卡诺当机立断，带领众人集中向通道口冲锋。 众人以盾阵开路，尽量减少与感染者的接触。 在连番密集的鏖战后，一行人终于冲破封锁，进入到开阔区域。 压力骤然一松，但卡诺等人的心情却没有好转，反而越发沉重。 卡诺快速检查队伍情况，所有人全部健在。 只是其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身上的防护服已经破损。 卡诺将防护服破损的人员重新编队，安排他们分散在外围警戒，阻拦想要靠近的感染者。 一行人匆匆赶往装备库。 雷德的造反计划死灰复燃，基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作为基地的安保队伍，当下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保护格林博士，约束感染者，清理病毒威胁，镇压叛乱分子，揪出叛党首脑，想办法对付超人类等等。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先恢复安保队的武装力量。 在前往装备库的途中，那些防护服破损的安保人员受病毒感染，先后脱离了队伍，从友军变成了敌军。 剩余的安保人员强忍着手足相残的痛苦，经历数轮感染者群体的冲击后，终于抵达了装备库。 原本六十几人的队伍，已经折损了一半。 当众人全副武装的从装备库里出来时，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瘦高的身影。 三十几只枪管全部指向来人。 卡诺上前一步道：“派克，你来这里做什么？雷德博士在哪？” 派克高举双手道：“别开枪，我现在是你们这边的。” “雷德博士让我去取‘0号样本’，我没找到，他竟然想杀我。” 派克说着，指了指头上的绷带：“我这伤就是他干的。” “我知道他在哪，而且梵娜现在不在他身边，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第78章 我是来救你们的 雷德是这次叛乱的首脑，只要控制了他，即便梵娜是超人类，也要投鼠忌器，不能随意施展。 派克的话很诱人，但卡诺等人不会轻易相信。 派克此时没有穿防护服，头上的绷带还渗出血迹，但他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出现病毒感染的症状，这种情况很不合理。 三十几只枪管仍旧指向派克，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卡诺仔细打量着派克，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没穿防护服？” “现在基地已经被病毒覆盖，所有人都被感染了，你为什么可以没事？” 派克摊手：“我不知道啊，我被雷德博士打伤后就跑出来了，来不及穿防护服。” “可能我身上产生抗体了。” “雷德让梵娜过来杀你们，所以他身边现在没人保护，格林博士也和他在一起。” “你们如果要抓他，或者要解救格林博士，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卡诺和杰瑞斯交换了个眼神。 虽然派克的话难以证实，但他思维清晰，说话很有条理，身体产生抗体的情况多半是真的。 仅这一点，就足够引起卡诺等人的重视。 只要掌握了派克，等到动乱平息，就有机会从他身上提取抗原血清，挽救那些被感染的人。 而且如果派克的话是真的，梵娜不在雷德身边，这确实是个扳回局面的好机会。 卡诺没有犹豫太久，就让人带上派克，按照他的指引往雷德所在的位置前进。 派克一面指路，一面警告道：“雷德给梵娜下了格杀令，她现在正四处找你们。待会儿如果遇上她，千万不能留手。” 卡诺虽然不愿相信梵娜会对自己等人痛下杀手，但之前的溃败已经给了他们深刻的教训。 面对超人类绝对不能有半点犹豫和留手，否则不会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卡诺伸手摸了摸背上的一支巨大炮管，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这是他专门为对付梵娜准备的大威力手持电磁炮，一共有两支，他和杰瑞斯各自背着一支。 …… 仓库区外围，卡诺等人之前被困的位置。 无数感染者塞满了整个空间。 通道口忽然飞出十几个身影，空间骤然一松，梵娜的身影随即出现。 她遵循雷德的指示，前来解救安保队的人，可惜却扑了个空。 她在原地思索片刻，以卡诺等人的角度思考，很快便锁定了装备库的方向，再次出发。 不出意外，双方在一条廊道上相遇。 双方刚一照面，卡诺等人二话不说直接抬枪扫射。 “等一下！” “先别动手！” “我是来救你们的。” 梵娜一面闪避，一面大声解释。 卡诺等人却像是听不到梵娜的解释般，仍旧不停地扣动扳机。 枪声引来了大群感染者，场面逐渐变得混乱。 梵娜念头一转，决定主动帮忙解决这些感染者，以示友好。 她的身形如鬼魅般在人群里穿梭，双手化成掌刀砍向感染者的后颈，一刀一个，很快就把靠近的感染者全部放倒。 她嬉笑着回头想要邀功，却见卡诺不知何时已将背上的电磁炮扛在肩头。 “轰咔！” 一道粗大的电光瞬息而至，梵娜被打得倒飞出去，撞穿了身后的墙壁，身形消失在墙内。 黑洞洞的墙内悄无声息，这一炮似乎很管用。 卡诺等人却不敢怠慢，依旧将电磁炮瞄准墙上的窟窿，并吩咐手下上前查看。 两个队员领命上前，小心翼翼的靠近墙上的窟窿，伸着脑袋往窟窿内瞧。 忽然“轰”的一声，旁边完好的墙面又炸开一个窟窿，梵娜的身形闪电般窜出，径直往卡诺冲去。 卡诺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轻，肩上的电磁炮已被夺走。 梵娜拉开距离，将炮口迎向众人。 她双目喷火，但还是努力解释：“我真是……” “轰咔！” 她话没说完，杰瑞斯肩头的另一支电磁炮再次喷吐电光，将梵娜击飞。 这次的角度与之前不同，梵娜没有撞穿墙面，而是擦着墙壁飞出。 她的身体在通道的墙壁和天花板上连续弹跳撞击，最后才跌落地面，随后便没了动静。 解决了吗？ 卡诺盯着远处躺倒的身影，忽然有些后悔。 他回想起刚才梵娜抢他电磁炮的动作。 如果梵娜真是来杀人的，刚才就可以直接下手，但她只是抢了自己的武器，并且还试图解释。 可惜大家都忌惮她的实力，刚一见面就用出全力，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卡诺走近杰瑞斯，语气带着些埋怨道：“你刚才为什么开炮？梵娜明显有话要说。” 杰瑞斯无奈道：“她一直在说，但是我们不敢信呀。而且她刚才已经把炮口对准了你。” 卡诺叹道：“她如果要杀我，抢我武器的时候就能下手。” “我们可能真的杀错人了。” 杰瑞斯劝道：“梵娜是雷德的帮凶，基地现在变成这样，有她一份责任，我们不算杀错人。” 卡诺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拾起地上的电磁炮，重新背在身后，然后招呼众人上前查看梵娜的情况。 梵娜的衣服被烧焦了大半，但裸露的皮肤却依旧白皙，看不出明显的伤痕。 不过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静止，胸膛没有起伏，不知是休克还是已经死亡。 卡诺蹲下身子，探了探梵娜的呼吸、心跳和脉搏，然后对杰瑞斯摇了摇头。 生命体征停止，确定死亡。 这种大威力的电磁炮，即使对上装甲战车也有一定的杀伤力，何况只是血肉之躯？ 卡诺缓缓站起身，叹息道：“她今年才19岁？” 杰瑞斯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两个月才满19岁。” “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和几个年轻人到食堂里偷东西，连带着我们的人也跟着受罚，这事情我有印象。” 卡诺勉强一笑：“这丫头还没过叛逆期。” “我和她父母认识，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 “可惜她父母死的早，这丫头疏于管教，还被雷德博士教坏了。” 两人相互感慨，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却见地上躺尸的梵娜忽然坐起身来，朝众人摆出个剪刀手：“宾果！”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三十几只枪管再次瞄准梵娜。 卡诺和杰瑞斯也迅速后撤，再次支起了炮管。 不过这一次，卡诺终于忍住没有下达攻击指令。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梵娜笑容灿烂，哪有半点受伤垂死的样子？ 原来这丫头竟然是装死！ 第79章 怎么可能！ 梵娜露出灿烂的笑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都说了，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救人的。” “基地里还隐藏着第三股势力，病毒泄露的事情就是他们干的。” “雷德博士和格林博士已经决定暂时合作，要先找出这股势力。” 说话间，梵娜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她已经换掉了烧焦的衣物。 新换的衣服上还有血迹，应该是从某个感染者身上“借”来的。 卡诺深深看了眼梵娜，把肩上的电磁炮收回身后，并示意众人放下武器。 他心里深深忌惮，两发电磁炮都没能伤到梵娜，超人类的实力几乎无解。 不过这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 卡诺盯着梵娜衣服上的血迹，担心道：“你这衣服应该是从感染者身上找来的？你不怕感染病毒吗？” 感染病毒的人会神志迷失，并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欲。 如果是超人类感染了病毒，发起疯来几乎无人能制。 好在梵娜很快给出解释：“雷德博士早就给我做过测试，超人类的基因很稳定，轻易不会被病毒感染。” 杰瑞斯上前询问：“雷德和主任在哪？他们情况怎么样？” 梵娜道：“他们都在控制中心，我就是来带你们过去的。” 三人说话间，一个瘦高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人群。 他动作很轻，且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梵娜吸引，几乎无人察觉到他的离开。 不过梵娜感知敏锐，终究还是注意到了他。 “派克！你怎么会在这里？！”梵娜瞪大眼睛，轻呼出声。 派克此时已经挪到了人群最后面的位置，存在感降到最低。 但是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卡诺等人也瞬间醒悟，如果梵娜不是来杀害自己等人的，那么派克之前的话就是撒谎，他是把自己等人往坑里带。 卡诺朝派克伸手一指：“抓住他！” 众人尚未作出反应，梵娜身形一晃，已经挡在派克身前。 “你不是在样本区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难到雷德爷爷真的在骗人？” 梵娜大声质问，但派克只是拉出一副诡异的笑容，却不作答。 “怎么回事？” “什么死了？什么骗人？” 卡诺和杰瑞斯上前询问。 梵娜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向两人简要说明，然后一把扯下派克头上的绷带。 巨大的伤口暴露出来，众人都是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而派克依旧保持着诡异的笑容，不说话，也不挣扎反抗。 …… 控制中心内，雷德通过监控系统找遍了整个基地，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那隐藏的第三股势力仿佛从来就不存在。 雷德猜测过，他们可能已经带着“0号样本”离开了基地，但检疫区没有查到任何通行记录。 雷德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把目光聚焦到梵娜和卡诺等人身上。 当派克出现在卡诺等人面前时，两位博士也同时发现了他的存在。 只是基地网络瘫痪，他们无法向卡诺等人传递消息，只能眼睁睁看着派克欺骗众人，引导众人与梵娜冲突。 好在超人类的实力没有让人失望，梵娜最终还是稳住了局面，并控制了派克这个异常因素。 两位博士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略微放松。 雷德分析道：“这次的病毒很不寻常，感染者们虽然也表现出躁狂和攻击性，但比我在实验室研究时弱上许多。” “派克这家伙很可疑，他的死而复生应该也和病毒有关，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感染症状，而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等梵娜把他带回来，一定要好好审问和研究。” 格林博士盯着雷德道：“传言说你们战国组织有个生化武器项目，把活人转化成行尸，再通过特殊的手段操纵。” 雷德马上否定：“假的，那是政治家们散播的谣言，目的是给战国扣上触犯禁忌的罪名，让战国成为众矢之的。” 格林博士追问：“你确定吗？” “你看这些感染体，他们表现出了群体行动的特性，而且还专门针对安保队进行阻击，和传言里说的情况很像。” 雷德似乎也有些动摇，皱眉道：“不可能啊，如果战国有这样的技术，何必还千方百计的让我打入实验室内部？” “不过我在这边已经有几十年，那边的情况确实了解得不多。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 “可是我还在这里，他们散播病毒，难道要连我一起坑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雷德正说着，格林博士忽然道：“遭了！” 雷德抬眼看去，却见格林博士盯着侧边的墙面，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墙面上是密密麻麻的监控影像，按照不同区域和位置整齐罗列，以方便管理者纵览全局。 此时几乎所有的画面中，都呈现出大量感染者蜂拥聚集的场面。 雷德把中央的三维影像一分为二，左边继续显示梵娜等人的画面，右边则切换成整座大楼的虚拟模型。 只见虚拟模型中，那些代表“人”的红色标记点，正密密麻麻的汇成洪流，全部往一个方向快速流动。 而他们流动的中心，正是卡诺等人所在的位置。 “怎么可能！”雷德惊呼出声。 感染者们虽然有群体行动的表现，但之前一直只是小部分聚集，而此刻却开始了大规模行动。 所有感染者像是接到了统一的指令，全部往卡诺等人的位置聚集。 左侧画面中，大量感染者开始出现。 卡诺指挥着安保队收缩队形，往廊道尽头突围。 梵娜单手提着派克冲锋在前，如利箭般扎进人群，所过之处大片感染者纷纷倒地。 有梵娜这个大杀器开路，众人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就走过了小半个廊道。 但随着感染者的数量增加，众人的速度逐渐放缓，最后被逼停在一个角落。 安保队的人结成盾阵，背靠角落的墙壁据守，梵娜游走外围，挡开靠近的感染者。 “继续走，别停呀！” “抓紧时间突围，停在这里只会被耗死！” 两位博士的心同时揪了起来，各自出言催促，可惜声音却传不到卡诺等人的耳中。 卡诺等人不清楚情况，但两位博士却通过全景监视看得清楚。 此刻出现在廊道内的感染者只是冰山一角，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只会越来越多。 第80章 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卡诺和杰瑞斯又支起了电磁炮，同时瞄准廊道一侧。 “梵娜，闪开！” 卡诺一声大喊，梵娜迅速抽身。 “轰咔！”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两股粗壮的电光同时喷出，瞬间清空了前方的一整条廊道。 原来众人短暂的停顿，是为了发出这惊艳的一击。 结果十分喜人。 众人再次前冲，但冲到一半时，又被大量涌来的感染者阻拦。 众人的速度再次放缓，然后又停在了另一个角落。 卡诺和杰瑞斯再次支起电磁炮。 “梵娜，闪开！” “轰咔！” 又一声轰鸣，廊道再次清空，众人再次加速前冲。 情况似乎很顺利。 然而，控制中心的两位博士却一个劲的摇头。 “不能再走了，快停下！” “电磁炮只能做直线范围攻击，现在在廊道里有优势，等到了开阔区域怎么办？” “快找个房间躲起来！” “普通房间不行，得找那种有安全闸门的房间，不然肯定经不住感染者的冲撞。” 两位博士你一言我一语的出主意，可惜除了自我安慰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当安保队在又一个角落停下时，经验丰富的卡诺终于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 “这些感染者怎么没完没了？就好像基地所有人都往我们这边聚集过来了。” 杰瑞斯也道：“电磁炮的能量已经消耗过半，如果后面一直这样，我们坚持不到与主任会合。” 卡诺凝重道：“后面肯定会一直这样。” “你发现没有？这些感染者像是有人在操纵一般。” “他们不再相互厮打，而是全部把我们当成目标。” “我们面对的，是基地里所有的感染者。” “就算掏空装备库里的所有武器，我们也应付不了这么庞大的感染者人群。” 控制中心，两位博士都露出欣慰的表情。 格林博士炫耀似的对雷德道：“我亲自挑选的安保队长，还不错？” 雷德点头附和：“你的眼光一直不错。” 格林博士叹息一声：“可惜还是看错了一个人。” “谁？”雷德下意识的询问，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板起脸道：“我这么优秀，哪里看错了？” 廊道内，卡诺迅速做出决断，高声下令道：“不能再继续往前了，我们回去，回装备库！”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要与两位博士会合，但感染者们的行动超出预料，眼下突围已经不可能，只能先求自保。 指令发出后，感染者们的冲击明显更疯狂了些，众人的压力剧增。 必须找出幕后的操纵者，否则大家很难全身而退。 卡诺心念电转。 这些感染者为何会针对自己等人？ 这背后的操纵者有什么目的？ 他们是如何掌握自己等人的位置信息？ 梵娜是从控制中心出来的，他们不是从控制中心得到的信息。 那么他们很可能就隐藏在附近，隐藏在感染者当中。 但感染者们都没有自主意识，甚至不会开口说话，他们要以什么方式传讯？ 也许他们有特殊的传讯方式，只对感染者群体有效？ 也许感染者群体中出现了一个“王”？ 想着想着，卡诺忽然把目光投向派克。 按照梵娜的说法，派克已经死亡，却又莫名其妙的死而复生。 他没有穿防护服，却也没有像其他感染者那样失去自我意识。 如果要在感染者群体中找出一个异类，必然是派克无疑。 想到这里，卡诺马上对梵娜道：“梵娜，把派克杀了！” 梵娜一直将派克提在手上，听到卡诺的话后，也不多问，直接一拳打在派克的胸口。 派克的胸骨被打得凹陷下去，大量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从口中喷出，而他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诡异的笑容。 这画面十分渗人，梵娜忍不住把派克扔到地上。 却见派克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又缓缓站起身来，嘴里喷着血向卡诺询问：“为什么要杀我？” 脑袋开花，胸膛凹陷，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派克显然有大问题！ 卡诺有心想和派克交流几句，但此时感染者们的冲击异常猛烈，他完全没有余力。 “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卡诺朝梵娜喊道。 后者依言而行。 就在派克脑袋被拧下来的瞬间，周围感染者们的冲击忽然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以更疯狂的姿态继续上演。 似乎有用，似乎又没用，这是怎么回事？ 卡诺未及细想，安保队的盾阵被感染者们冲散。 感染者们瞬间近身，与安保队的人混杂在一起，场面陷入混乱。 控制中心内，两位博士通过三维影像看得清楚。 在派克的脑袋被拧下时，所有感染者的动作陷入了短暂的静止，就像播放器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又再次恢复运行。 两位博士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谜底即将揭晓的兴奋。 雷德操作控制器反复回放，多角度观察，终于发现真相。 在派克的脑袋被拧下时，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从派克的裤腿里钻出，还有一点红色一闪即逝。 雷德将画面定格，看清了那团白色的东西。 那是一只小白鼠，右前肢套着个红色的标记环，正是失踪的“0号样本”。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只活了100多年的小白鼠在主导？！ 大自然的造物何等神奇，生命的力量何等伟大！ 本以为能够随意拿捏的小白鼠，却化身灾厄源头，掀起了这样一场风暴。 两位博士面面相觑，吃惊之余，眼中都饱含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未及两人做出更多反应，忽然所有的监控画面同时黑屏，虚拟影像也随即消失，整个控制中心陷入黑暗。 不仅是控制中心，整座实验大楼都在同一时间陷入了黑暗。 梵娜等人所在的廊道内，密集的枪声、嚎叫声、呼喊声响成一片，久久回荡。 混乱持续了很长时间，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 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忽然响起清脆的“咔嚓”声。 一只白皙的手从某种硬质外壳内探出。 然后是第二只手、脑袋、身体，依次挣脱出来。 在应急灯的微光下，那身上的皮肤显得细腻而柔嫩，仿佛初生的婴儿。 ps：第二卷结束。 第81章 喜忧掺半 纪川从床上坐起，脑袋里一片混沌。 他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搞清楚当前的情况。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并没有出现。 他此刻的大脑，甚至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没有，自然生不出这样逻辑清晰的疑问。 室内环境幽暗，只有墙上的应急灯还散发着清冷的微光。 纪川呆呆的坐着，坐了很久，如同雕塑一般，仿佛要这样一直坐到天荒地老。 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里闪着灵动的光泽，似乎不只是呆坐着。 他确实不是呆坐着。 他的耳朵在听，鼻子在闻，眼睛在看。 身体皮肤感受着周围的空气，即使最微小的波动，也能清晰捕捉，并在脑海中形成精确记录。 室内十分安静，他却能听到许多声音。 呼吸、心跳、脉搏声，电流传递的滋滋声，水流的汩汩声，呼呼风声，还有轻微却频繁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有的来自室内，有的来自室外。 有的来自自己的身体，有的来自周围的墙壁、通风口和下水道。 应急灯的光线很弱，在他眼中却如太阳般将室内环境照亮。 空气中混杂着许多气味，水的气味、血的气味、药物的气味、金属的气味，还有许多难以描述的气味。 这是身体细胞崩坏重组后给他带来的第一个变化——超敏感官。 超敏感官把周围环境的变化清晰洞察，转化成信息汇入大脑，形成可供参考的数据。 通过大脑的层层计算和分析，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动态的轮廓。 以纪川为中心，由近及远，从清晰到模糊。 椭球形的实验大楼划分工作区、生活区、实验区、样本区、检疫区五大核心区域。 五大区域呈环形分布，唯一的出入口设置在检疫区。 生活区和样本区位于检疫区两侧，工作区和生活区相邻，实验区和样本区相邻。 纪川所在的位置，是实验区里的一个隔离区域。 这是纪川在感染病毒后，格林博士为方便他继续工作，专门挑选布置的一个专用空间。 纪川翻身下床，循着脑海中的轮廓深入探索，耳朵贴上了四周的墙面、地面乃至天花板。 脑海中的轮廓从粗糙到精细，从模糊到清晰，逐渐变得丰富和具体。 水的气味源自洗手间，里面的一块墙壁与其他地方有较大温差，大量水珠在墙面凝聚，然后顺着墙壁流淌到地面，汇入下水道。 血的气味源自纪川的卧床，还有外间办公室的某处墙壁。 纪川在墙边驻足，脑袋里隐约闪过自己以头撞墙的画面。 难道自己在昏迷前曾自残过？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额头。 入手处光洁溜溜，触感圆润，显然没有这回事。 纪川摇了摇头，继续探索。 药物的气味充满了整个空间，里面有消毒水的成分，也有其他未知的成分。 消毒水的气味很淡，一些角落处有较多残留，但分布没有规律。 纪川推测这地方应该做过整体消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毒水的气味被空调系统置换。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医院？实验室？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其他药物的气味集中在纪川之前醒来的床上，尤其是曾包裹他的硬质外壳。 纪川心情沉重，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蜕壳”？ 人这种动物也有“蜕壳”的习性吗？ 他努力思考，却想不出答案。 金属的气味源自办公室的几台电脑，此刻电脑仍处于启动状态，里面正运行着一个特殊的模拟程序。 纪川简单尝试，就摸清了这套程序的功能特性。 这是基于ai技术开发的一套模拟生化反应的程序，应该是用于支撑生物学方面的实验研究。 所以，这地方是一座实验室，而自己，似乎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纪川得出了初步结论，结果并不友好。 他愤怒地一拳砸在桌上，却是“嘭”的一声，整个桌面瞬间坍塌，连带着支撑桌面的金属脚架也严重变形。 这东西是纸糊的吗？ 纪川心里犹疑不定。 他拿起变形的金属脚架在手中摆弄，拉扯、扭曲成各种形状，最后揉成个金属面团，又凑到鼻尖嗅了嗅。 是金属没错，而且是硬度很高的合金材料。 所以这实验室里在制造“超人”，而自己就是他们制造的“超人”？ 纪川心情复杂，喜忧掺半。 喜的是自己似乎变得与众不同，忧的是自己好像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 他的记忆一片空白，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如果这是获得超能力的代价，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即使现在的他已经失忆，但他仍然坚信，自己绝不愿意做出这样的交换。 所以，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吗？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纪川把问题抛到一边，转身回到与卧室相连的洗手间。 洗手间的一面墙壁与其他地方有较大温差，而在纪川的感知轮廓里，脚步声就来自这面墙壁的另一边。 从实验大楼的建筑格局来看，这面墙正好是实验区和工作区之间的隔墙。 在墙的另一边，空调系统已经停运，整个工作区都已化作冰窖。 纪川不清楚这一情况，但并不妨碍他想要一探究竟的决心。 他伸手扶上墙面，但很快又缩了回来。 室内温度大约有二十几度，而墙面的温度也有十几度，温差不超过十度。 但纪川接触墙面时，却有强烈的刺痛感。 这是超敏感官给他带来的一个弊端，他的身体太敏感了。 纪川本想凿穿墙面，与另一边的人接触，但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后，他又打起了退堂鼓。 自己的身体太敏感，如果另一边的环境温度太低，自己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他转念一想，那边的脚步声频繁，显然人数不少，如果温度很低的话，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活动。 想到这里，纪川终于不再犹豫。 他退后两步，然后闪电般加速前冲，用身体撞穿墙壁，整个人跌了过去。 扑面而来的寒气让人窒息。 纪川的身体连带着思维意识仿佛都被冻结。 他在破开墙壁的瞬间就后悔了，可惜时间无法倒退。 第82章 哪里有东西吃？ 墙的另一边，一个个僵直的身影，漫无目的的挪动着脚步。 他们的身体都覆盖着一层冰霜，在应急灯的微光下，与周围环境散发着同样的幽蓝色光泽。 当纪川破开墙壁后，所有的脚步同时停止，所有的身形全部转向纪川。 他们动作迟缓，反应迟钝，大约数个呼吸后，才迈着沉重的脚步，艰难往纪川的位置靠近。 纪川在寒冷的冲击下，大脑陷入短暂的罢工状态，身体也随之动弹不得，扑倒在地。 直到这些身影靠近身侧，他才勉强恢复意识。 抬眼四顾，只见一个个僵直的身影，周身被冰霜覆盖，连眼睛都已经完全冻住，透着惨白的光泽。 因为温差的关系，纪川此刻周身腾起氤氲水汽，而这些僵直的身影却没有，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体温，不是活人。 这一定也是实验室的产物！ 纪川正思索间，那些僵直的身影已经弯下了腰，无数双手伸向他。 最近的一个甚至已经抓起他的手臂，一口咬下。 纪川一个激灵，体内血液流速加快，瞬间恢复了行动力，一把甩开咬住自己的嘴巴。 鲜血迸溅，纪川手臂上一片殷红，咬合处甚至还有几颗牙齿粘连。 我被丧尸咬到了！ 我会不会变成那种东西？！ 纪川惊怒交加，迎着丧尸群一阵拳打脚踢，尤其是对刚才咬到自己的丧尸格外照顾。 拳脚间，触觉冰凉，且坚硬如铁。 这些丧尸像是打不死的小强，无论纪川怎么捶打，仍旧扭动着身子，表示自己“还有气”。 纪川隐约记得好像在影视作品里看到过，这种东西必须攻击头部才能致命。 不过他却没这么做，像是发泄般，还故意避开头部，把丧尸们当成沙包打。 没一会儿，丧尸们全部骨断筋折，躺倒一地。 即便还能挣扎扭动，但粉碎的骨头已经无法支撑他们自由活动。 纪川退回墙内的洗手间，用毛巾擦去手上的血迹，这才发现手上竟连个印子都没有。 之前的血是丧尸崩碎了牙齿，从丧尸嘴里流出的，而它的牙齿之所以会粘在纪川手上，也是因为温差过大的缘故。 就像冰雪天如果用舌头去舔室外的冰柱，舌头会被冻住一样。 纪川心情大定，随后心里还生出些愧疚的情绪。 别人都破不了防，自己还大动干戈，有点欺负小孩子的意思。 好在只是些没脑子的丧尸，问题不大。 墙壁破口处，两边的温差使空气形成对流，阴冷的空气从破口处灌入。 纪川的身体适应力很强，在经历最初的寒冷冲击后，已经能够正常面对这样的低温。 不过有更舒适的选择，自然没必要让自己呆在这里受冻。 他迅速离开洗手间，并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也许是之前的运动使身体代谢加快，腹中忽然传来强烈的饥饿感。 纪川揉了揉肚子，开始在屋内寻找食物。 从卧室到办公室，他翻箱倒柜，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饥饿感迅速增强，纪川感觉身体的力量正快速流失。 现在必须要吃东西，马上就要！ 哪里有东西吃？ 这超人体质也太弱了，真是个失败的作品！ 纪川一边思考着，一边在心里吐槽。 他却是不知，距离他昏迷已经过去很长时间，而且细胞崩坏重组消耗了太多能量。 他的身体早就严重亏空，之所以现在才感觉饥饿，是大脑对身体有一个适应过程。 纪川打开外间的门，从实验区的廊道一路深入。 这里有许多房间，纪川挨个房间摸索，可惜一直没有任何发现。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情绪也变得焦躁起来。 就在纪川心急火燎的寻找食物时，他却是没有注意到，那个被他撞破墙壁的位置，随着冷热空气的对流，另一边房间的温度正在快速攀升。 温度的升高引来了大量丧尸的聚集。 这些丧尸似乎有趋近热源的本能，沿着破口进入到洗手间，陆陆续续的挤满了洗手间，挤破了洗手间的门，然后又塞满了卧室、办公室…… 在温度上升后，丧尸们的动作也变快了许多，显然会比之前更难应付。 好在办公室与廊道间是合金闸门，丧尸们虽然在屋内挤得水泄不通，但没能进一步扩张。 不过如果纪川回来，猝不及防下忽然开门，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纪川把整层实验区的房间都摸了个遍，仍旧一无所获。 正当他准备回到之前的房间时，廊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纪川循着声音摸索过去，却被尽头处的一道闸门拦住。 他贴着闸门仔细聆听，超敏感官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立体的声像轮廓。 另一边应该是一条楼梯，脚步声已经越过他此刻的楼层，一路往上走了很远。 这么轻快的脚步声，应该是活人。 不对，正常人也不会这么快，难道是高级丧尸？ 要不要出去看看？ 纪川心里琢磨着，犹豫不决。 之前破墙的事情已经给了他教训，在陌生的环境应该谨慎行动。 不过他的犹豫没有持续太久，强烈的饥饿感帮他做出了决定。 他后退几步，然后猛地加速前冲，想再次用身体撞开闸门。 “嘭！” 纪川感觉身体像是撞上了一座大山。 闸门纹丝不动，只在撞击处有轻微的凹陷变形。 纪川虽然没有受伤，但身体的虚弱感越发强烈。 如果多来几次，或者多来几十次，也许真能撞开闸门，但他此刻的身体情况，恐怕再来一次就要脱力。 纪川斟酌片刻，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破门的想法。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沉吟片刻，身形猛地弹起——“轰”的一声，他直接顶破了天花板，来到上层空间。 上层空间的格局与下层一致，且通道口也有闸门拦着，还是出不去。 纪川无奈叹息，只得先探索上层的这些个房间。 闸门外的楼道内，往上十层的位置。 大量雾气从墙内喷出，将一个窈窕的身影吞没。 梵娜将手中的储物箱放在脚边，伸展四肢，让身体和消毒喷雾充分接触。 消毒程序刚刚开始，她却忽然又退出检疫通道，身形转向楼道口的方向，仔细聆听着什么。 扩音器里传出声音：“梵娜，有什么问题吗？” 梵娜皱眉想了想，说道：“楼下有安全闸门被撞击的声音，但只响了一声，我不太确定。” 扩音器里的声音道：“那些东西不是经常会撞击闸门吗？有什么奇怪的？” 梵娜道：“这次的声音很近，而且撞击的力道很大，好像是从下层实验区传来的。” 扩音器里的声音停顿片刻，再次说道：“你先把物资送回来，一会儿我带人下去看看。” 第83章 这事情你说了不算！ 当消毒程序结束后，通道闸门开启，梵娜拾起储物箱进入其中。 这层楼内灯火通明，与纪川所在的楼层判若两个世界。 每个通道口都有手持武器的安保人员站岗，实验室里还有许多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紧张忙碌着。 每个人都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曾经病毒泄露、全面失控的情况仿佛从来没有发生。 梵娜沿着廊道一直走，拐过几个路口后，逐渐接近一个实验室。 还隔着很远时，她就蹙起眉头，自语道：“怎么又吵起来了？” 实验室外间的休息区。 雷德向格林博士瞪眼：“你个老顽固，你想和这破地方一起陪葬吗？说好的一个月，你怎么又反悔？” 格林博士淡然道：“一个月时间还没到呢，你急什么？” 雷德道：“今天已经是第28天，我算你一个月31天，还有3天，你不得提前计划一下？” 格林博士问：“计划什么？” 雷德道：“当然是计划怎么离开这里，然后启动基地自毁程序，把病毒和基地一起埋葬。” 格林博士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开这里？” 雷德诧异：“你不打算离开这里？” 格林博士点头：“对。” 距离病毒泄露、基地全面失控已过去近一个月。 雷德等人依靠梵娜这个超人类的帮助，在实验区整理出一片生存空间，绝大多数幸存者都聚集于此。 整个基地除了实验区和检疫区外，全被病毒和大量感染者占据，只有梵娜这个超人类可以自由活动。 雷德与格林博士经过商议，定下了一个月的筹备期限。 一个月里，梵娜陆续收集来武器、食物、防护服等重要物资，并尝试与那只长生不老的小白鼠周旋。 一个月后，如果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将尝试突围，并启动基地的自毁程序。 如今期限将至，格林博士却对突围计划态度冷淡，甚至忽然说自己不打算离开这里，这让雷德十分恼火。 “你什么意思？”雷德质问。 格林博士道：“没什么意思啊，你们就按照原定计划走，我留下来给你们断后。” “自毁程序的缓冲时间只有10分钟，万一你们突围失败，或者时间拖得太久，我还能多等你们一会儿。” 雷德皱眉：“这种事情安排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或者设置个触发程序，干嘛要搭上你自己的一条命？” 格林博士摇头：“‘那东西’能干扰无线电信号，还能操纵电子程序，这事情我必须亲自做才能放心。” 雷德坚决道：“不行，我不同意！” “你把基地自毁程序的密码给我，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离开！” 格林博士摇头：“我拒绝。” 雷德气急：“你个老顽固，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格林博士道：“你还不是一样，我要你放下仇恨，退出战国组织，你愿意吗？” 雷德一甩脑袋：“不行！” “那不就得了？”格林博士继续道：“你可以带着你的执念离开，而我作为基地的罪人，留在这里和基地一起消失。” “你大仇得报，我也能死得其所，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雷德断然道：“我不同意，我不让你死！” 格林博士道：“那你就答应我，退出战国组织。” 雷德依旧摇头：“不行，战国抚养我这么多年，我不可能背叛他们。” 格林博士点头：“所以我们就多给彼此一点尊重。” 雷德道：“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带着你一起离开！” 格林博士轻笑一声：“你还是这么自私啊。” “我本来就活不了几年了，你还要让我背负着愧疚过完剩下的时间吗？” 雷德理所当然：“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会让你死。” 格林博士摇头：“这事情你说了不算。” 基地变成现在这样，格林博士把所有责任都归在自己身上。 如果能说服雷德放下仇恨，退出战国组织，他或许会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可惜雷德执念深重，即使堵上格林博士的生命，似乎也无法说服。 “博士，你们要的试剂我找来了。”梵娜提着储物箱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她将储物箱放下，没好气道：“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离开呢，你们就开始争这些要死不要死的问题。” 格林博士沉默着接过储物箱查看，雷德则上前询问：“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梵娜想了想说道：“那些‘进化体’的学习速度很快，已经开始会用武器了。” 格林博士闻言，也抬起头来道：“他们用什么武器？用到什么程度了？” 梵娜道：“自动步枪，已经可以做到精准射击了，我身上都挨了两枪。” 雷德惊讶：“以你的速度都躲不掉？” 梵娜摇头：“我故意放慢速度，只比正常人快上一线。但我能躲掉也没用啊，等突围的时候，你们肯定躲不掉。” “他们掌握的枪支不少，接下来要怎么办？” 雷德想了想，扭头看向格林博士，说道：“现在马上召集奎恩和布鲁克他们过来开会，商量后面的突围计划。” 他的语气像是陈述句，又像是疑问句，梵娜分辨不出，也将目光投向格林博士。 格林博士恼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要开会就赶紧去，不要妨碍我做事。” 雷德问道：“你不一起来吗？” 格林博士摇头：“我不去，我这里还有好多实验要做呢。” 雷德也不相劝，转而向梵娜道：“梵娜，把格林架上，一起去开会。” 梵娜点点头，犹豫着上前，却见格林博士抱起桌上的置物箱挡在身前。 “主任您小心一点，这里面的试剂都是易碎品，我好不容易才带回来的，别让我白跑一趟。” 梵娜出声提醒，脚步缓慢却坚定地上前，伸手架住格林博士一只胳膊。 雷德乐呵呵的看着，见格林博士没有反抗，他才当先朝着会议室走去。 梵娜架着格林博士跟在后面，忽然想到什么，再次开口：“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到实验区下面的楼层，好像有撞击安全闸门的声音。” 雷德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确定是实验区的安全闸门？” 梵娜想了想道：“不是很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雷德继续往前走，口中说道：“我让布鲁克带一队人下去看看，我们先开会。” 梵娜道：“那撞击声很大，里面的东西可能不容易对付，要不我也一起去？” 雷德却道：“不用，如果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后面的带队突围还怎么执行？” 第84章 这么胖很容易死的！ 布鲁克是雷德的心腹，之前和几个武装人员被困在样本区的死囚监狱，但样本区感染者数量不多，且与实验区相邻，于是被梵娜救下。 至于卡诺带领的安保队，在生活区经历感染者大军的冲击后，勉强保存下来十几人，躲进了装备库，后在梵娜的帮助下转移到检疫区。 安保队队长卡诺和副队长杰瑞斯都侥幸存活，只是无法与格林博士会合。 他们接到的指令是守住检疫区的出入口，防止任何病毒携带者离开基地。 目前幸存者聚集处的武装力量全都由布鲁克带领，受雷德支配，格林博士没有什么话语权。 会议室里，除布鲁克外的所有骨干成员陆续到来。 原信息部主管奎恩，现在主要负责各类系统设备的维护和后勤支撑工作。 雷德的妻子安妮，目前负责饮食和物资管理方面的工作。 布鲁克的副手怀特，负责协助布鲁克管理武装队伍，现代替布鲁克参会。 检疫组组长莱卡，负责监督和执行检疫程序。 所有骨干成员中，除奎恩外全是雷德的亲信。 格林博士被梵娜架着坐上了第二席位，雷德则坐在第一席位。 雷德扫视众人一圈，缓缓开口：“格林说他要留下来，和基地一起消失。” 众人都是一愣，然后又是一惊。 与格林博士关系最亲近的奎恩率先反对：“不行，不能让老师留下来！” 安妮也道：“格林博士如果不走，恐怕对大家的士气打击会很大。” “没错，格林博士是基地里学识最高，最有价值的人。” “基地里谁都可以留下，但两位博士必须要安全离开。” 怀特、莱卡也纷纷提出反对意见。 雷德博士继续道：“格林说他是基地的罪人，说是为了赎罪。而且基地自毁程序只有10分钟的缓冲时间，他要留下来给我们断后。” “‘0号样本’的失控是一场意外，和老师无关。” “谁能想到区区一只小白鼠，会引发病毒泄露的危机？” “这次的事情对全人类来说都是颠覆性的，格林博士是最了解情况的人，应该亲自把消息传递出去。” “自毁程序的触发可以另外找人，这事情很容易安排。”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原本的会议主题，是要确定接下来的突围计划，结果却变成了对格林博士的劝说大会。 …… 与此同时，布鲁克带着一组十人的武装小队，前往下层区域查看情况。 此时的纪川已经连续顶破两层天花板，并在两层楼内仔细搜罗，仍旧没有找到食物。 接连的消耗让他的身体严重亏空，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咆哮。 饥饿感熊熊燃烧，烧得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某一个瞬间，纪川甚至以为自己即将“尸变”，变得和那些丧尸一样，只有最本能的进食欲。 不行，不能再继续活动，必须要保存体力，否则食物还没找到，自己就会先被饿死。 纪川很快意识到问题，强压下内心的焦灼，盘膝静坐，呼吸拉长，让躁动的身体恢复平静。 没多久，安全闸门外的楼道响起了脚步声。 布鲁克等人沿着楼道一路往下，在间隔十层的位置发现了凸起变形的安全闸门。 布鲁克让手下们摆开阵势，然后刷开闸门的电子门禁。 闸门缓缓开启，但仅开了不到一米的宽度就再次停止。 闸门变形使得机械传动装置卡住了。 众人持枪警戒，等待许久，幽深的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布鲁克一马当先，带领手下们往门内探索。 闸门内外都没有亮灯，仅靠众人枪头的射灯照明。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进门处的地面有些零碎的粉尘，而粉尘正上方的天花板已经开了个大洞。 大洞里面，此时正有一双眼睛悄无声息的观察着众人。 纪川看到布鲁克一行人后，心情十分激动。 有人就代表有食物，就能化解自己当前的饥饿危机。 只要跟随这些人，找到他们的据点，就能想办法弄到他们的食物。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保存体力，默默地暗中观察。 布鲁克一行人逐渐深入廊道，把路过的房间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活物。 众人很快抵达廊道最里侧，在纪川之前离开的房间门口停下。 门内有淅淅索索的声音，那是丧尸们从墙壁破口处源源不断涌入，相互拥挤而发出的声响。 可惜一门之隔，布鲁克等人却是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这是最后一个房间，如果那东西还在，多半就是在这里面，大家都小心一些。” 布鲁克向众人提醒一声，一把拉开房门。 一瞬间，无数丧尸汹涌而出。 众人早就严阵以待，几乎同一时间，所有枪口喷吐火舌。 然而枪声却没能阻挡丧尸们的脚步——数量实在太多了！ 十一支自动步枪连续射击产生的冲击力，完全无法抵消丧尸群们相互挤压形成的冲势。 布鲁克试图把门重新关上，但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眼看丧尸们如潮水般涌出，把廊道塞的严严实实，他只能无奈放弃。 “快撤！撤到安全闸门外，把闸门封闭！” 在布鲁克的指挥下，众人且战且退。 廊道内很快堆满了尸体，却还有更多的丧尸前仆后继。 这些丧尸速度不快，甚至比常人还慢上一线，这让众人有了抽身的机会。 但他们力量奇大，且生命力顽强，自动步枪需要数发子弹才能让他们的身形迟滞片刻，必须击中头部才能将他们终结。 武装小队里大半都是原来的安保队成员，但还有两个是临时增编的新人。 两个新人虽然经过一个月的突击训练，但经验和心理上仍有不足，顿时就成了队伍中的破绽。 那个体型微胖的新人似乎太过紧张，在后退时忽然跌倒，顿时就被丧尸群围拢上来。 队友们集火支援，同时有人拽住跌倒的新人往后拖，但因为体重的关系，慢了一步。 一个丧尸已经近身，一把撕开了他的防护服，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我早让你减肥，这么胖很容易死的！” “我已经瘦很多了！” 队友口中抱怨着，手上和身体同时发力，终于拽着新人后退，躲过了致命攻击。 布鲁克却忽然大喊道：“别管他，继续后撤！” 第85章 只吃了个半饱 队友很快意识到布鲁克的意思。 这胖子虽然没有受伤，但防护服破损，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很可能已经感染了病毒。 然而拖拽他的队友并没有松手。 这位拖拽的队友同样是一名新人，他与跌倒的胖子关系很好，可能感染不代表一定感染，他不想放弃自己的同伴。 然而他这一犹豫，连带着其他人的反应也慢了一拍，顿时就被大群丧尸拉近了距离。 “蠢货！之前教的都忘了吗？” “别管他们，快撤！” “保持火力，收缩阵型，交叉掩护！” 布鲁克咬牙切齿，快速下达指令。 众人依言而行，很快从短暂的混乱中恢复，但这片刻的耽误，丧尸群已经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忽然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丧尸群失去火力压制，顿时蜂拥而上，将众人淹没。 与此同时，众人后方忽然冲上来一道光溜溜的身影，径直冲入丧尸群中，而丧尸群的动作也同时停止。 纪川本来只想当个观众，等武装小队撤离时，再跟随他们去寻找食物。 但那个新人队员被丧尸撕开衣服后，纪川在他身上嗅到了食物的气味。 早已饿极的纪川再也无法忍耐，瞬间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冲入战场。 一股强大的气场蔓延开来，那是猎食者的威压。 此时此刻，不仅布鲁克等人感受到心悸，连丧尸群体也产生了本能的畏惧。 纪川的身形撞入丧尸群中，把丧尸群撞得向后散开，只留下那个跌倒的胖子还在原地躺着。 枪声、脚步声、丧尸的嘶吼声、武装小队的交流声，在这一刻全部停止，空气都仿佛凝滞。 这样的错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下一刻，就被人群中的嚎叫、撕扯和咀嚼声打破。 在布鲁克等人眼中，前方那个光溜溜的身影此刻正扑在那个倒霉的胖子身上，疯狂地撕扯和咀嚼着什么。 因为对方是背对着他们，所以看不清对方手中的动作。 但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撕扯、咀嚼什么？ 必然是那个胖子的身体。 从他的忽然嚎叫又忽然停止便可以佐证。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所有的丧尸们都低下头保持乖巧。 几个呼吸后，似乎没有多余的事情发生。 那股无形的压力也在不知不觉中淡了些。 布鲁克和队员们以眼神示意，众人再次动作，没有开枪，而是悄然向后退去。 丧尸们似乎也缓过神来，悄无声息的向众人追去，只是在路过那个光溜溜的身影时，都自觉地从数米之外绕行。 纪川是在吃胖子吗？ 当然不是。 这胖子身上藏了不少食物，有高能量的营养棒，还有肉干和巧克力。 这些都是军用的应急食物，武装小队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些，不过这胖子带的特别多，还有半块没吃完的肉干。 在丧尸撕开他的防护服时，那半块肉干的气味就散了出来，被纪川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从而诱发了他的猎食行动。 至于这胖子为何会忽然嚎叫然后又忽然停止，自然是被吓的。 因为此时的纪川一丝不挂。 任谁见到这样一个人扑在自己身上一顿摸索，都会生出可怕的联想。 而且周围还有一群丧尸和队友们围观。 所以胖子在嚎叫一声后，直接晕了过去。 纪川把胖子身上的食物全部塞进肚子，就连那半块吃剩的肉干也毫不嫌弃。 体内空虚的感觉缓解了不少，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这些应急食物能量很高，一根营养棒就能满足一个成年人一整天的消耗。 然而纪川连续吃了几根，腹中饥饿的感觉不减反增。 这些食物竟像是导火索，引爆了他强烈的进食欲。 纪川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几乎要失去理智，忍不住想要将身前的胖子一同啃食。 自己这是要“尸变”了吗？ 不行，我和那些东西不一样！不能和那些东西一样！ 纪川强压下身体本能的冲动，意识在清醒和迷失间摇摆。 这一幕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自己似乎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恍惚中，纪川灵台的一丝清明，生出了模糊而深刻的疑惑。 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又被猎食的欲望淹没。 这里可不止这一个武装战士，其他人身上肯定也有食物。 一念及此，纪川豁然起身。 猎食者的威压再次蔓延，丧尸们的动作再次定格。 强烈的心悸涌上心头，黑暗中，那个光溜溜的身影转向了众人。 “跑！” 布鲁克大喊一声，所有人转身就跑。 “快点出去，关闭闸门！” 布鲁克竟是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依靠厚重的安全闸门阻拦对方。 可惜众人的速度如何能与纪川相比？ 纪川一个闪身就追上众人，挥动手刀，一刀一个将所有人放倒，然后挨个搜身。 所有人身上的食物加起来，大约够一个成年人吃上一个多月。 纪川把所有食物吃下，却感觉只吃了个半饱。 好在饥饿的感觉终于缓解，那疯狂的进食欲也终于消失。 纪川脑袋里灵光一闪，隐约记起了一些事情。 这里是一座很有名的实验室，自己好像是为了调查什么事情才来到这里，然后，期间好像出了什么意外…… 所以自己和实验室的人不是敌对关系？ 纪川低头扫了眼布鲁克等人，有心盘问一番，但他之前光顾着“猎食”，下手太重，众人此刻已经全部昏迷。 他又扫了眼那些静立不动，低头作乖巧状的丧尸，心想如果自己不管，这些人多半活不了。 这些人在关键时刻给自己提供了食物，不管是否他们自愿，总归是一份恩情，而且他们也是目前最好的情报来源。 想到这里，纪川便把众人一个个塞进了天花板上的大洞，然后自己也跟着钻到上层区域。 纪川离开后，丧尸们再次恢复行动，迈着僵硬的步伐漫无目的的四下转悠。 空调持续运转，那个被纪川撞穿墙面的位置，冷热空气持续对流，将温度传递到另一边的房间。 温暖的环境持续吸引着丧尸们从墙面破口处涌入，拥挤着逐渐铺满了整层空间，又从安全闸门向楼道内蔓延…… 第86章 只有食堂才是天堂 纪川在上层区域找了个房间，将昏迷的布鲁克等人安置，然后盘膝静坐，等待身体将腹中的食物消化吸收。 身体的力量逐渐充盈，当纪川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得自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与刚清醒时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他脑袋里忽然闪过一句话：“力拔山兮气盖世！” 只有这样的形容才配得上此刻的自己，这才是真正的“超人”。 纪川检查了布鲁克等人的情况，似乎短时间内不会醒来，纪川不打算再等。 他迈步走出房间，又停下脚步，感觉哪里不太和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又扫了眼昏迷的众人，顿时明白过来。 纪川在人群中挑选，最后选中了与自己身材最接近的一人，把他身上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这才迈步离开。 纪川没有从洞口进入下层，而是径直来到安全闸门近前，伸手扶上闸门。 他此刻已经恢复巅峰状态，以他自己的感觉判断，都不用身体冲撞，只要一拳即可破开闸门。 不过他没有这么做，因为脑袋里隐约有另一个感觉需要验证。 在布鲁克刷开电子门禁时，纪川的感知捕捉到一个特殊的“声音”。 那声音与寻常的“声波”不同，而是另一种形式的“电磁波”。 这种“声音”不是依靠耳朵来捕捉，而是由浑身的皮肤和毛发共同捕捉。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无线电接收器，能感知到空气中传递的“磁场”。 纪川想要验证一下，自己是否能掌控这种“磁场”。 没见他有任何动作，安全闸门上的指示灯忽然亮起红光。 纪川微微皱眉，大脑分析磁场的“声音”，解释为“指令错误”的提示。 他闭上眼睛再次尝试，念头微动间，指示灯再次亮起红光。 纪川轻抚额头，脑袋隐隐作痛。 他把自己的大脑当成无线电发射器，向门禁系统传递“指令”，结果并不理想。 这样的行为需要精神力高度集中，以念力控制脑波，形成特殊的频率，模拟无线电信号，向门禁系统传递指令。 可惜他的脑波控制太过粗糙，无法传递正确的“指令”。 纪川隐约感觉，如果经历长时间的训练，自己应该可以做到，不过这事情有点烧脑，而且很消耗体力。 仅这简单的两次尝试，他就感觉脑袋里如撕裂般的疼痛，体力也消耗过半。 他摸了摸肚子，又饿了，还得继续找东西吃。 纪川没有继续尝试，用布鲁克的手环刷开了门禁。 闸门缓缓朝两侧拉开，映入眼帘的，是密集的丧尸群。 纪川微微惊讶，这才联想到自己在下层洗手间里撞开的那个破洞，好像不小心做了件坏事。 他却是不知，这简单的“不小心”，给雷德等人的突围计划造成了多大的障碍。 纪川目光一凝，原本想要涌进来的丧尸们顿时低头作乖巧状，且自动为纪川分开一条道路。 纪川嘴角微翘，对自己新掌握的“威慑”能力很满意。 他大步走出闸门，并再次关上闸门，将丧尸群阻挡在外。 纪川在楼道口停留片刻，朝上方看了一眼，转而朝下方走去。 他本想向上寻找布鲁克等人的据点，但是看到这么多丧尸，他又改了主意，决定先去把自己弄开的破洞补起来。 虽然这些丧尸对自己没有影响，但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个大麻烦。 如果自己和实验室的人不是对立关系，那这事情放着不管就有些不厚道了。 纪川虽然失忆，但潜意识里还是相信自己是个善良且厚道的人。 纪川很快回到了自己苏醒时的房间，并从卧床上找回了自己失落的手环。 手环入手，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封闭的实验室，身体严重畸形的实验体，安琪、雷德、间谍机器人…… “这些实验体都含有极不稳定的烈性病毒，在他们受伤或者死亡时，这些病毒会通过创口或者腐烂的身体扩散。” “管道连通整座大楼的中央空调，只要病毒开始扩散，不出三小时就会蔓延到大楼的各个角落，所有人都会死。” 所以，这就是这地方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病毒泄露？ 这地方除了实验室的人外，还藏着另一股反叛势力？ 布鲁克是哪边的人？安琪现在在哪？ 零碎的记忆片段完全理不清头绪。 纪川努力回想，但是精神力在之前的脑波控制尝试中消耗过大，一旦用力思考，大脑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隐约间，纪川感觉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召唤，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 空气中层叠的磁场和电波，各种符号、文字、图像…… 巨大的玻璃柜、假山、沙滩、水塘…… 实验室建筑结构、管道分布、电路分布、中控系统、能源系统、巨大的通风扇叶…… 巨大的实验室，冰冷的实验台，无数忙碌往来的巨大身影，一张张或惊喜、或好奇、或疑惑、或苦恼的巨大脸庞…… “记忆传递？” 一个词汇在纪川脑海中闪现。 “或者是，精神入侵？” 如果之前没有经历过脑波控制的尝试，纪川也许搞不清当前的状况，但他此刻非常清楚，大脑能做到的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当“精神入侵”的想法出现后，纪川迅速收摄心神，竖起精神防线。 他的心志坚硬如铁，一旦有了防卫意识，那些莫名的干扰很快就消失不见。 脑袋的运动远比身体的运动消耗更大。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纪川感觉体力十不存一，腹中再次饥肠辘辘。 与此同时，他也记起了基地的完整格局，并从手环记录的信息中得到验证。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实验区，卫生间的破洞后面是工作区，穿过工作区可以到达生活区，那边有食堂和仓库，肯定有足够多的食物。 布鲁克他们的据点虽然也有食物，但不可能比食堂仓库还多。 纪川权衡再三，决定前往生活区的食堂仓库觅食。 他现在急需一场饕餮盛宴，只有食堂那边才是天堂。 纪川从墙面的破洞钻到另一边，往食堂寻觅而去。 他本来是要堵住这个缺口的，但现在好像吃更重要。 如此，这个破洞继续源源不断地为实验区输送着丧尸，直到丧尸群塞满了楼道，自下而上的堆积到雷德等人所在的楼层，才被守卫们发现。 第87章 都给我闭嘴！ 会议室里，众人对格林博士轮番劝说，但格林博士一直没有改变主意，原定的“突围计划”议题便也一直没有开始。 这一拖就是数个小时。 期间雷德还让安妮给众人准备了简餐，且就在会议室里用餐，看样子不把“突围计划”确定，这场会议就不会结束。 但是很显然，只有在说服格林博士改变主意后，才会正式进入“突围计划”的议题。 而格林博士一直不松口，事情就这样卡住了。 一个守卫匆匆跑来，不及敲门就直接闯入会议室。 “博士，不好了，安全闸门外的楼道里出现感染者！” 突如其来的消息终于打破了僵局，但很快又让众人紧张起来。 雷德博士向来人询问：“哪个安全闸门？具体是怎么回事？” 守卫看了眼梵娜，说道：“今天上午梵娜回来时说下面的楼层有动静，后来布鲁克队长带人下去查看，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我刚才发现检疫通道有人影，以为是队长他们回来了，但是……不是队长他们，是感染者！” “队长他们肯定出事了，现在中央通道也失守，我们肯定出不去了……” 雷德瞪眼：“你是说中央通道里出现感染者？不可能！” 椭球形的实验大楼划分五大区域，五大区域呈环形分布。 从检疫区的入口进来后，依次为生活区、工作区、实验区、样本区。 五大区域围拢的圆心位置，就是中央通道。 中央通道与五大区域相连，从这里能够快速抵达五大区域中的任何一个。 如果这里失守，众人想要抵达检疫区的出口，就只能穿过工作区和生活区，而这两个区域目前已被感染者完全占领。 为防止中央通道被感染者侵入，雷德专门让奎恩带人把连接工作区、生活区和样本区的安全闸门全部做了物理破坏。 可是谁也想不到，有人会直接撞穿下层实验区和工作区之间的主墙体，将感染者引入实验区。 如今感染者已经到了家门口，而众人却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雷德匆匆结束会议，与众人一同赶往监控室查看。 监控画面中，密密麻麻的感染者铺满了整个屏幕。 守卫惊讶道：“刚才还没这么多的，怎么忽然有这么多……” 雷德沉吟片刻，向梵娜道：“梵娜，你出去看看。” 安全闸门附近很快聚满了人。 怀特带领的武装队手持自动步枪，莱卡带领的检疫组手持消毒喷枪，梵娜站在最前方的位置。 安全闸门外，两侧墙壁喷吐白雾，将检疫通道完全淹没，随后闸门缓缓开启。 感染者们听到动静，纷纷往闸门处涌来。 梵娜从白雾中冲出，快速解决了靠近的几个感染者，双脚在墙上借力，身形往楼道下方闪掠。 有漏网的感染者想要冲进闸门内，武装队成员火力全开，将他们拦在门外。 检疫组手中的消毒喷枪同时喷吐白雾，将倒地的感染者覆盖。 安全闸门再次关闭，武装队和检疫组原地待命。 他们没有跟随梵娜一起行动，要等梵娜先查清楚具体情况，才能做进一步安排。 楼道内挤满了感染者，梵娜一路往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她虽然是超人类，却没有如纪川那样的“威慑”能力，只能凭借敏捷的身手穿梭在感染者群体中。 偶尔前路被阻时，还需要驻足清理，随即引发更大的骚乱。 好在超人类的身体足够强大，也有足够的抗性，不用担心会被病毒感染。 半小时后，梵娜再次回到安全闸门前，给众人带回了重要的情报。 “我们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基地里可能出现了‘超级进化体’。” 感染病毒的人，首先会理性丧失、狂性大发，随后有很少的一部分会表现出一定的智慧，拥有自主学习和协同作战的能力。 两位博士称之为“进化体”。 病毒的结构不稳定，在复制和传播过程中很容易发生突变，产生不同的表达结果。 现在的基地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病毒实验场，所有人都被纳入了实验中，经过大范围的传播和筛选，产生全新的、更强的个体。 超人类的基因技术就是基于这些病毒而开发，两位博士因此推测，“进化体”中可能会出现实力堪比“超人类”的存在。 也就是梵娜口中的“超级进化体”。 “16楼实验区和工作区之间的墙体被什么东西打穿了，应该就是‘超级进化体’干的。” “我用合金床板暂时堵住了那个洞口，但是不能隔热，那些东西还在源源不断的聚集过来，那面墙可能撑不了多久。” “那层楼的安全闸门出了故障，关不起来，空调系统的开关我也没找到，需要技术组的协助。” 梵娜虽然是超人类，但除了超强的体质外，专业技术并不比普通人强。 雷德问道：“布鲁克他们呢？有没有找到？” 梵娜道：“只找到他们的枪械，没找到人。” 雷德追问：“衣服呢？他们的衣服有没有看到？” 梵娜摇头：“没有。” 雷德稍微松了口气，如果衣服在而人不在，那多半就是尸骨无存了，而衣服也不在，那就还有生还的可能。 怀特皱眉道：“故障在16楼，我们这里是26楼，也就是说，有10层楼道的感染者需要清理？” 莱卡摇头：“不止，这些感染者是随机活动的，整个中央通道都要清理，而且还有大量的消毒工作要做。” 奎恩道：“可以先清理上面的10层，等我们把16楼的安全闸门堵上，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怀特看向奎恩：“我早说让你们把实验区其他楼层的安全闸门都破坏，如果听我的就不会出这些事情。” 奎恩无奈道：“我们人手有限，而且之前的方案都是大家会议讨论后一起定下的。” 怀特又道：“实验区下面的楼层都没人使用，空调系统怎么还一直开着？” 奎恩解释：“实验区每个房间的空调系统都是独立运作，调整起来很麻烦。” 莱卡道：“很麻烦就不管了吗？那我们要你这个技术组有什么用？” 众人此刻心浮气躁，逐渐开始争执起来，且矛头都指向奎恩。 奎恩是格林博士的学生，而其他人都是雷德的心腹，双方不是一路人，一旦出现问题，矛盾就开始凸显。 格林博士想帮奎恩说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雷德就先一步吼道：“都给我闭嘴！” “什么时候了还吵架，有这功夫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顿时噤声。 场面安静了片刻，格林博士开口解释：“空调开着，是为了防止被那东西通过温度锁定我们的位置，不是奎恩偷懒。” 众人都没有接话。 雷德看了格林博士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雷德积威甚重，除了格林博士外，无人敢触他的眉头。 而格林博士已表达了赴死的决心，雷德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惹对方生气。 第88章 这家伙的皮是有多厚？ 在雷德的主持下，众人开始讨论后续的行动计划。 怀特道：“楼道里的感染者太多，想要把技术组的人带到16楼几乎不可能。” 梵娜道：“所以武装队和检疫组的人都要全部出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感染者清理掉。” 莱卡道：“可是源头还没有堵上，这么大动静肯定会引来更多感染者，不可能速战速决。如果时间拖久了，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怀特道：“要不还是让梵娜一个人去，她是超人类，行动起来很方便，让奎恩教会她怎么关闭空调系统和检修安全闸门。” 奎恩道：“空调系统的开关倒是简单，只是耗时较长，但安全闸门检修比较复杂。不过我们可以尝试用通讯器做远程指导。” 莱卡道：“无线通讯不是已经失效了吗？” 奎恩解释：“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网口，我们可以利用有线网络建立通讯，我之前测试过，应该没问题。” “这样可以。” “我看行。” 众人纷纷附和。 格林博士却皱眉道：“如果只有梵娜一个人，没人掩护，万一遇到‘超级进化体’怎么办？” “我们对那东西的实力还一无所知，如果梵娜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今后恐怕连食物都找不来。” 雷德点头附和：“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情。” “我们所有人中，只有梵娜能在基地里自由行动，所有的物资收集、情报探索都要依靠梵娜，不能让梵娜冒险。” 众人仔细一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 却听梵娜主动道：“我没关系的，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不都是我一个人在跑吗？只要小心一点，肯定没问题。” 雷德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确定了由梵娜独自行动。 奎恩给梵娜提供了几个改造过的通讯器，并教会了她使用方法。 两位博士反复叮嘱，要梵娜一切以保命优先。 梵娜连声称是，然后就在众人的目送中离开。 …… 纪川循着地图前往生活区的食堂仓库觅食，所过之处丧尸们自动退避。 一路上，除了因电梯停运而造成的拖延外，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在即将抵达食堂仓库时，前方岔道口忽然出现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身段婀娜，长发及腰，显然是个年轻的女性。 她的行动不似丧尸们那般僵硬，远远的就朝纪川喊道：“纪川，终于找到你了！” 纪川已通过寻回的手环了解到自己的名字，知道对方是在呼唤自己，心中的警惕淡了几分。 待来人走近，纪川看清对方的面容，惊讶道：“安琪，你怎么在这里？” 不久前，纪川刚记起自己被雷德的陷阱所困，随后安琪帮助自己脱困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与安琪见面，他心中的警惕又淡了几分。 安琪快速走近，面上带着三分焦急与七分欣喜，笑着道：“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发生了什么？这座基地已经完全失控，我们一直在找你。” “你们？”纪川敏锐的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安琪点头：“对呀，孔帅知道这边的情况，派人过来接应你，我现在和他们一起，跟我来。” 孔帅是谁？ 纪川心中疑惑，但还是加快脚步跟上安琪。 “基地里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人怎么都成了丧尸？”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好像昏迷了很久，期间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雷德造反了，他要毁掉这座基地，故意制造了病毒泄露事故，基地里所有人都被感染了。” “你也被感染了吗？你怎么没事？” “我……我被孔帅派来的人治好了。我现在带你去见他们，他们也会给你做一些检查和治疗。” 纪川忽然停下脚步，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对了，怎么没有丧尸跟过来？ 纪川的“威慑”能力虽然能让丧尸们自动退避，但也会有个先聚集、后躲避的动作，但此时走了许久，却没有一个丧尸靠近过来。 未及深想，安琪忽然贴近身侧，揽住纪川的一只胳膊：“你怎么忽然停下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超敏感官将胳膊上柔软的触觉清晰捕捉，纪川脑袋里一个激灵，又想起了许多事情。 健身房的挥汗如雨，健身后的酒畅饮，两个人似乎有段时间形影不离。 自己和安琪是情侣关系吗？ 纪川在心中猜测，但没有直接问出来。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不想被人看成是“怪物”。 在一切情况明了之前，他要谨言慎行。 安琪见纪川半天不说话，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啊，你的额头好烫，是不是发烧啦？” 纪川笑道：“是你的身体太凉了，你怎么才穿这么点，不冷吗？” 安琪愣了一下，解释道：“哦……好像是因为病毒的关系，我现在对温度的感觉比较迟钝。” 纪川道：“你这样可不行，很容易生病的。” 安琪道：“那我回去就加衣服，我们快走。” 安琪挽住纪川的手又收紧了些，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在纪川身上。 纪川感受着身旁的柔软，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火热，身体也随之躁动起来。 廊道内一片幽暗，周围还有丧尸环伺，这样地狱般的环境下，却有一种特殊的温馨悄然酝酿。 纪川神经舒展，身体放松，任由安琪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当两人穿过一道敞开的安全闸门后，周围的温度逐渐回暖，而丧尸的数量却大幅减少。 这种情况很不合理，丧尸有趋近热源的本能，正常来说，温度高的地方应该更容易吸引丧尸聚集。 但此刻的纪川沉浸在温柔乡里，警惕心已经降到了最低。 两人抵达一处开阔的空间，安琪忽然一刀扎中纪川腰腹位置。 只听“邦”的一声，匕首从中折断。 纪川感受到腰腹间的一阵刺痛，终于从温柔乡惊醒。 与此同时，四周的掩体后忽然冲出数道身影，闪电般向纪川发起攻击。 安琪美目圆瞪，看了眼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正被围攻的纪川。 连匕首都崩断了，这家伙的皮是有多厚？ 两位博士真是弄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安琪没有加入战场，而是悄然往战场之外退去。 第89章 吃饱后再做打算 黑暗中冲出的身影，每一个都兼具力量和敏捷，身体素质堪比超人类，也就是两位博士一直担心会出现的“超级进化体”。 这样的“超级进化体”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粗略估计数量在十个以上！ 纪川的拳头打在他们身上，没有预想中的骨断筋折，只能略微将他们震退。 然而震退了一个，却还有更多的前仆后继，蜂拥而至。 数量上的绝对压制，使纪川很快就落入下风。 好在战斗不是光靠蛮力，还要讲究技巧。 纪川以虚实变招来回拉扯，很快就撕开个缺口，冲出包围圈，然后且战且退，借着身法走位减少同时面对的对手数量。 这个开阔的场地本是为方便围攻而选定的战场，反倒给了纪川周旋的余地。 如果重新来过，把战场选在一个封闭狭小的空间，让纪川同时面对十几个“超级进化体”的围攻，纪川恐怕十死无生。 可惜没有如果。 纪川将训练多年的格斗技巧发挥到极致，在战斗的同时，大脑也在适应这副全新的身体。 在一次次的锤炼中，身体和意识逐渐统合为一，每一寸肌肉都清晰掌控，每一条神经都精细入微。 他竟是越战越勇，开始主动接触更多敌人。 在频繁的交手后，纪川对双方的实力对比也有了较为清晰的把握。 就个体实力而言，纪川无论力量、敏捷还是身体素质都更胜一筹。 虽然数量差距较大，但一边是训练有素，另一边却像是乌合之众，空有蛮力却不能很好的运用。 纪川甚至隐隐有股冲动，想要冲入人群，尝试同时面对十几名对手围攻的极限挑战。 可是腹中的饥饿感很快发出警告，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身体刚刚完成蜕变，虽然有了一定的食物补充，但身体的调养是个长期过程，不能一蹴而就。 现在的他只能短期爆发，不适合长时间的拉锯战。 一念及此，纪川开始寻找脱身之法。 战场外围的某个阴暗角落，安琪与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前后站立，一起观察着战场。 如果纪川恢复记忆，也许能认出这个男子就是曾经的食堂大厨吉姆。 在派克死而复生，往生活区扩散病毒时，吉姆还给他做了一顿大餐，后来因为感染病毒，和服务生们打了起来。 此刻的吉姆显然已经换了个人，安琪站在他身后，隐隐以他为首。 纪川很快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且他能感知到空气中有一个特殊的磁场，隐约将战场中的对手与吉姆连成一体。 这些人是受吉姆操控。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受吉姆身上的小白鼠，也就是“0号样本”的操控。 这东西寄宿在吉姆身上，又通过吉姆的脑波控制其他感染者。 自己曾遭遇的“记忆传递”和“精神入侵”，也都是源自这东西！ 一瞬间，纪川脑海中的记忆拼图又补充了许多。 安琪因感染病毒而昏迷，自己也被隔离治疗，雷德曾经提到的“长生不老药”项目，还有“超人类”基因技术，都是源自“0号样本”。 “它的身上几乎集合了我们在南极发现的所有病毒。” “它比人类更早实现了长生不老，它是生命的奇迹！” “我们整个基地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不如它值钱！” 这是一只活了一百多年的小白鼠，长生不老的鼠妖怪！ 它能以脑波控制无线电信号，还能入侵感染者的大脑，将感染者变成它的傀儡！ 纪川豁然省悟，悚然一惊，连带着招架的动作一滞，身上挨了几拳，险些陷入重围。 他迅速收摄心神，抽身后退，重新稳住局面。 零碎的记忆片段中，隐约还有个白花花的身影一闪即逝，但纪川来不及细想，只能专心解决眼前的危机。 腹中的饥饿感逐渐增强，身体的力量开始流失，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某次碰撞中，纪川硬挨了对手一击，借着反冲之势往吉姆的位置急掠。 他的退路早被堵死，只有攻其所必救，才能有一线生机。 围攻的感染者们疯一般朝纪川追赶。 吉姆仓皇后退，安琪则踏步上前。 电光石火间，纪川已经靠近，朝安琪一拳打出。 安琪眼疾手快，同样一拳打出，迎向纪川的拳头。 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纪川只是虚晃一下，撤步收拳，一个旋身就绕过了安琪。 吉姆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恐惧。 然而当纪川近身时，他脸上的恐惧却忽然换做狠厉，那是被逼急后的竭斯底里。 纪川一拳砸向吉姆的面门，吉姆也是一巴掌拍出。 双方的攻击同时落在对方身上。 纪川倒飞而出，人还在半空就喷出一口鲜血。 反观吉姆，仅仅是身形后退了两步。 双方的实力对比显而易见。 纪川心中惊讶，这么强！为何刚才表现得这么恐惧？ 是了，对方的本体只是一只小白鼠。 它所操纵的傀儡只是外物，外物再强，也掩盖不了本体孱弱的事实。 一念及此，纪川便要再次出击。 然而吉姆似乎在之前的碰撞中找到了自信，脸上浮现出嗜血的笑容。 纪川心下一沉，迅速打消了继续攻击的念头，转而与吉姆拉开距离。 吉姆往前追了几步便停下，目光扫向一众感染者。 纪川也很快发现问题。 这些感染者本是追着纪川往吉姆的位置靠近，然而当纪川与吉姆碰撞后，所有感染者的动作同时停止，并开始变得狂躁。 如果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这些感染者也许会恢复成无意识的狂化状态，遵循本能相互攻击，然后一起毁灭。 在纪川的感知中，吉姆和感染者们隐约连成一体的磁场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纪川很快得出结论，对“寄宿体”攻击，可以干扰它对傀儡的控制。 如果能不停地攻击吉姆，那些感染者就会变得毫无威胁。 但是吉姆本身也不容易对付。 纪川揉了揉胸口，刚才被拍中的位置还隐隐作痛。 如果刚才吉姆出的不是巴掌，而是拳头，自己恐怕不会只是吐血这么简单，至少还要断掉几根肋骨。 如果是自己全盛状态，也许还能勉强一战，但现在不行。 纪川揉了揉肚子，决定吃饱后再做打算。 第90章 他、他来了！ 纪川趁着感染者们失控的间隙，迅速脱离战场，循着来路折返。 一直走出去很远，发现无人追来，纪川才放缓脚步，心里怅然若失。 他凑近一盏应急灯，撩起衣服查看。 之前被安琪用匕首刺中的位置，只有一道隐约的红痕。 那足以崩断刀刃的力量，竟连纪川的皮肤也不能刺破。 应该用不了多久，这道红痕也会消失，什么印记也不会留下。 就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纪川没有因为身体的强悍而欣喜，反而有股悲伤的情绪悄然酝酿，如乌云般笼罩心头。 胸腔位置还在隐隐作痛，但相比之下，这团乌云更让人在意。 如果说吉姆那一掌是对纪川的身体造成了伤害，那么安琪那一刀则是对他的心灵造成了伤害。 细胞崩坏重组，身体蜕变重生，在幽暗的空间醒来，记忆全失，独自一人面对丧尸横行的世界。 此时的纪川不仅身体上拥有超敏感官的特性，心灵上也变得十分敏感。 生命的厚度需要记忆来填充，而失去记忆的他，就如初生婴儿般单纯且脆弱。 在安琪出现后，纪川本以为看到了黑暗里的一束光，结果却是个陷阱。 他此刻已经猜到，这地方变成这样，多半就是那“0号样本”所为。 这鼠妖能以脑波入侵人的大脑，将人变成傀儡，还能以病毒引发人体变异，让傀儡们获得更强的力量。 不知它这精神入侵能做到什么程度？傀儡的变异是否有数量和力量的上限？ 之前那一队武装人员显然不是它的傀儡，所以它的能力肯定有局限性。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局限性是否会逐渐减弱甚至消失？ 已知人类这个群体的潜力是恒定的，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变化。 但这长生不老的鼠妖却是全新的物种，未来的变化很难预料，必须尽快解决。 纪川思索间，已经来到食堂仓库。 这里有海量的冷冻生鲜食材，却不见那些诸如营养棒、巧克力、糖果和肉干之类的速食产品。 这片区域的能源系统已经被切断，无法将食材加工成熟食。 纪川拾起一颗冻土豆啃了两口，像嚼冰块一样嘎嘣脆，可惜味道实在不咋滴。 “冰块”入腹，一股寒流顺着咽喉一路往下，纪川不禁打了个寒颤。 感觉吃这东西补充的能量，还不及为抵御寒冷而消耗的能量。 他又拾起一块冻硬的生肉，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没有下口。 茹毛饮血是野人干的事情，文明人该有文明人的吃法。 纪川很快想到自己醒来的那片区域，空调系统还开着，还有能源供应，应该能把这些东西加工成熟食。 他放弃了继续进食的打算，选了一箱生肉、一箱蔬菜和一袋大米，一左一右扛在肩上，继续往来路折返。 …… 实验区17楼，某房间内。 布鲁克等人已经苏醒，且被梵娜发现。 梵娜将通讯器一端插入网口，通讯器的指示灯快速闪烁红光，几秒之后变成绿灯常亮。 梵娜试着朝通讯器喊化：“喂喂喂，能听见吗？” “可以听见，声音很清楚。”这是奎恩的声音。 “梵娜，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这是雷德的声音。 梵娜深吸口气，说道：“布鲁克他们已经找到，但少了个人。” “根据布鲁克的说法，那人应该是被‘超级进化体’吃掉了。” “16楼的天花板上开了个洞，布鲁克他们被打晕后藏在17楼，应该是被那东西当成了储备粮。” “那东西拿走了一套武装队的衣服，可能会伪装成自己人，你们要提高警惕。” “那东西出现时，附近的感染者有动作迟滞的表现，而且会让人感觉到心悸。” “16楼的空调我已经全关了，但是安全闸门关不上，奎恩说的几个方法都不管用……” 梵娜把了解到的情况娓娓道来，雷德等人初时听到布鲁克等人生还，还有些欣喜，但接下来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坏。 格林博士打断道：“详细的情况回来再说，让布鲁克他们掩护你，抓紧时间把安全闸门修复。奎恩，你来说。” 奎恩接过话来：“安全闸门的控制中枢在进门右侧的房间里，得拆开来看才行……” 梵娜将布鲁克等人的枪械取回，让他们恢复了作战能力。 双方商定作战计划。 布鲁克等人在17楼的破洞处埋伏，梵娜独自回到16楼，对安全闸门进行检修。 如果“超级进化体”出现，梵娜会第一时间退回17楼，与布鲁克等人联手对敌。 参考“超人类”的战力，普通枪械应该对“超级进化体”构不成威胁，但梵娜此行还带来了一支电磁炮。 在梵娜的配合下，众人以有心算无心，想来胜算应该很高。 梵娜很快回到16楼，钻进入口右侧的房间，按照奎恩的指点，对控制中枢的墙体进行拆解。 当墙面的金属外壳拆开后，梵娜看着一整面墙的机械结构，心里有些抓狂。 奎恩适时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呢。这东西看起来复杂，其实核心的原理很简单。” “先把电源切断，按照我说的步骤一步步来。” …… 纪川很快也回到了16楼。 之前被他撞穿的墙壁破口太小，一米见方的储物箱塞不进去。 他索性又补了两下，将破口扩大。 破口内侧有东西封堵，显然之前有人来过。 念头转动间，纪川敏锐的感知很快发现，这里的空调系统已经关闭，似乎能源系统也被人切断了。 既然这样，干脆直接让布鲁克带自己去幸存者们所在的地方。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立场，但同为人类，今后肯定要一起面对那个作妖的“0号样本”。 …… 房间内，梵娜置换了几个损坏的零件，再次接通电源，机械结构终于恢复运转。 修好了！ 她心中欢喜，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但是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整面墙壁乃至整个房间都猛地震了一下，机械传动再次停止。 甚至因为震动太大，且用于保护的金属外壳已经被拆解，墙体内的机械结构崩飞了好几个零碎。 这回恐怕很难再修复了。 “这是什么情况？” 梵娜咬牙切齿，正要出门查看，通讯器里传来布鲁克颤抖的声音：“他、他来了！” 梵娜心中一凛，强压下怒火，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 按照之前商定的计划，她要第一时间退回17楼，与布鲁克等人联手对敌。 天花板上的洞口在门外右上方45度角的位置。 开门、跨步、纵身，只需三个动作即可完成。 梵娜在脑袋里预演了好几遍，然后深吸口气，开门闪身而出。 第91章 浪费粮食要遭报应的！ 纪川左边肩头扛着两个一米见方的储物箱，垒起来有三米多高；右手提着一袋百斤重的大米；背上还背着一口大锅。 这造型看起来十分笨重，但他的动作却矫捷如风。 猎食者的威压辐散开来，沿路的丧尸们纷纷退避。 在他靠近时，布鲁克等人又感受到了强烈的心悸。 布鲁克没有第一时间示警，以为梵娜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可惜并没有。 纪川径直走到安全闸门前，那不到一米宽的间隙，显然不够箱子通过。 他没有多想，直接一脚踹出，厚重的金属闸门硬生生崩碎了一块。 纪川微微愣神，这么脆弱的吗？ 低温使分子间的活动力降低，物质的刚性升高，不能承受形变，在外力的冲击下容易产生脆性断裂。 纪川脑袋里忽然蹦出些莫名其妙的知识点。 他没有深想，径直穿过安全闸门，从中央通道前往上层。 他早已发现布鲁克等人的埋伏，也发现了屋内的梵娜，但是并不在意。 梵娜开门、跨步、纵身，一气呵成，没有意外发生。 她顺利抵达17楼，与布鲁克等人会合，并严阵以待。 等待许久，预想中的追击却没有到来。 众人正纳闷时，旁边的安全闸门缓缓开启。 幽暗的空间内，布鲁克等人借助应急灯的微光，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三米多高、巨大且扭曲的身影。 梵娜的视线要清晰得多，能够分辨出那是一个人形生物，一手扛着两个大箱子，一手提着个大麻袋。 梵娜之前光顾过食堂仓库，自然知道那箱子和麻袋装的是什么。 她心中疑惑，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一旁的布鲁克却没有这么淡定，第一时间支起了电磁炮。 “等一下。” “轰咔！” 梵娜的声音刚刚响起，一道粗大的闪电已经喷出。 此时安全闸门刚刚拉开，纪川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的身体是闪开了，肩上的两个大箱子也没事，但那一袋百斤重的大米，由于惯性还留在原处，顿时就被击了个对穿。 米袋爆散开来。 闪电的高温将大米炸成爆米花，在幽暗的空间里如烟花绽放，又如纷扬的大雪，飘飘然洒落满地。 空气中弥漫起略带焦糊的米香，芳香浓郁，十分诱人，又十分让人心痛。 本就饥饿难耐的纪川，一直把这些食物视若珍宝，结果竟然…… 就这样撒了！ 饱汉不知饿汉饥！ 浪费粮食要遭报应的！ 无形的威压骤然增强，空气都仿佛变得黏稠起来。 梵娜浑身紧绷，那一直没有感受到的“心悸”终于出现。 布鲁克等人更是直接瘫软倒地，再也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大米撒了，纪川怒了！ 梵娜来不及深想，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她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只是因为对方携带粮食的行为，才让她产生了短暂的迟疑。 但此刻布鲁克已经率先出手，双方没有缓和的余地，大战一触即发！ 梵娜身形如电，瞬息而至。 纪川不闪不避，一拳打出。 拳拳相撞，纪川后退一步，梵娜倒飞而出。 纪川稳住身形，还不忘伸手扶了扶右肩上有些错位的箱子。 梵娜双腿在墙上借力，再次前冲。 纪川又是一拳迎上，再次将梵娜打飞。 安全闸门缓缓向两侧拉开，入口处的空间逐渐扩大。 当闸门完全开启时，双方已经交手数次。 梵娜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而纪川也一直没找到机会把肩头的箱子放下。 这些都是宝贵的食材，不能有任何闪失。 梵娜似乎看出了纪川的心理，转而将攻势对准了那两个大箱子。 与此同时，布鲁克也终于缓过劲来，艰难地扭动身子，再次支起炮管。 纪川察觉不妙，迅速转身，以后背硬挨了梵娜一击，同时右臂收回身前，将两个箱子护在怀中。 背上的大铁锅轰然碎裂，而纪川也终于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把两个大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地面。 其实这两个箱子挺结实，就算直接扔出去也不一定会损坏，只是纪川太宝贝它们了，舍不得扔。 两个箱子落地，纪川终于再无顾忌，而梵娜也已欺近身后。 梵娜一拳砸向纪川后脑，纪川侧头避让，手掌同时后探，精准的抓住了梵娜的拳头。 纪川转身的同时手上发力，将梵娜扭得背过身去。 梵娜另一只手顺势以肘相击，被纪川轻松格挡，然后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扭到身后。 双方的身体素质可能差距不大，但格斗技巧却是天壤之别。 此时布鲁克刚把支起的炮管瞄准，却发现梵娜已经受制，还被敌人当成了盾牌，他这一击便无法发出。 纪川站在梵娜身后，双手钳住对方的双手，心情轻松不少。 他刚想说些什么，脑袋里莫名的闪过一个白花花的身影，有些晃眼…… 这一愣神的功夫，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 梵娜双脚发力，臀部上提，整个人躬身跃起，下肢从双臂翻出，直接骑到了纪川头上。 原本背在身后的双手回到了前面，且正好扣住纪川的面颊。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正规的格斗训练，但也自学过一些柔术，能把身体的柔韧性发挥得很好。 “开火！”梵娜朝布鲁克大吼。 布鲁克扣下扳机，粗大的闪电瞬间喷出。 纪川闪身躲避，身后的墙面被烧出个焦黑的窟窿，深达数尺。 纪川微微惊讶，对这种特殊的武器生出些忌惮。 梵娜骑在纪川头上，两只手腕被纪川死死扣住。 她忽然化拳为爪，直取纪川咽喉。 纪川手掌伸展，与梵娜十指相扣。 梵娜挣脱不得，曲肘顶向纪川两侧太阳穴。 纪川仰头躲避，顺势顶中梵娜胸口。 梵娜闷哼一声，曲膝后坠，两条大长腿如铁钳般向内收紧。 纪川双臂伸展，躬身发力，将梵娜整个人向前甩出。 梵娜的身体在半空划出一个半弧，在纪川松手时，她却双手发力，反扣住纪川的手，没被甩开。 借着离心力的拉扯，梵娜凌空旋转一百八十度，面朝纪川、双腿并拢，曲膝顶向纪川。 纪川欲侧身避让，脑袋里却忽然一阵恍惚…… 是精神入侵！ 那鼠妖也出手了！ 它竟能感知到这边的情况？ 纪川恍惚间身形一滞，已经来不及躲开梵娜的攻击。 这道攻击指向纪川的腹部，在格斗技法中，是人体最脆弱的几个要害之一。 如果打实了，可立即引起剧烈的腹痛，使人不能呼吸、不能直立、腹肌痉挛、瘫倒在地，甚至可能因为强烈的神经反射作用，使人晕厥或昏迷。 在攻击即将落下时，梵娜却轻“咦”了一声，双腿分开，主动撤去了攻击。 她看清了纪川的容貌。 第92章 你的皮肤好嫩啊 梵娜双腿分开，循着惯性将纪川撞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 纪川收摄心神，很快从精神入侵的干扰中恢复，但察觉到此刻的情况后，又是一阵思绪翻涌…… “我做恶梦了，好可怕，好吓人……” “我不敢一个人睡，我要和你睡。” “我就要和你睡！” “你就配合我一下嘛，求求你了，不然格林博士以后就不让我做接待了。” …… “你好，我叫梵娜，是这里的勤务人员。今后将由我为你提供实验室的生活指导，你有任何需求或者疑问都可以找我。” …… “这两个房间差不多大，你先挑一个。” “另一个房间是我的。” …… “我是学护理专业的，从今天开始，我会作为你的私人护士和生活助理，全天24小时陪护。” …… 纪川脑海中的记忆拼图又补充了些。 只是有了安琪的欺骗在前，这一次他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翻身将梵娜反压在身下。 身体莫名躁动，白花花的身影又在脑海中闪过。 纪川心里疑惑，自己好像看过这丫头洗澡？难道自己和她才是情侣？ 没等纪川想明白，梵娜再次翻身将纪川压下。 她心里同样困惑，之前亲眼看着纪川在自己眼前融化，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活下来？ 她仔细观察，发现这人与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并不一样。 虽然很像，但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别。 这张脸多了几分稚气，脸蛋也白净许多，皮肤吹弹可破。 还有点婴儿肥。 比之前那个“漂亮多了”。 梵娜刚在心里作出评价，又被纪川翻身压下。 这丫头和自己肯定不是情侣关系，之前的安琪也不是，自己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纪川得出结论，理由略显牵强，但想法却很坚定。 在纪川的记忆中，梵娜只是个普通人，但此刻这丫头却和之前遭遇的那些感染者一样强悍，显然和他们是一类人。 可是她为什么和布鲁克这些人在一起？ 他们不是敌对关系吗？ 纪川扭头看向布鲁克等人，又被梵娜翻身压下。 布鲁克等人一动不动，愣愣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来回翻滚，不停地压来压去。 气氛竟有些诡异的暧昧起来。 那支极具威胁的手持电磁炮歪倒在一旁，布鲁克已经失去了开炮的兴趣。 纪川和梵娜都收敛了杀气，相互分辨对方的敌友身份。 纪川一直未尽全力，因为担心梵娜是幸存者一边的人，不想伤了和气。 梵娜则在感受到“心悸”时，就展开了搏命的架势，只是打着打着气氛就跑偏了。 纪川身上的衣服，就是武装队的制式服装，所以布鲁克他们之前遭遇的就是这个人。 布鲁克他们亲眼见到队员被这家伙吃掉，所以这家伙肯定不是纪川。 如果不是纪川，那肯定是“进化体”的伪装。 他从食堂仓库带来食物，应该是想借此混进幸存者据点。 对，一定是这样，这家伙是敌人！ 梵娜终于得出结论。 她心中发狠，杀气再次提升。 纪川受梵娜的气机牵引，杀气也随之提升。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就在双方又要大打出手时，天花板上忽然掉下来一个重物，正好落向纠缠的两人。 两人都感知敏锐，在那东西砸下前，各自翻滚躲避。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纠缠的两人终于分开。 纪川暗自松了口气，而梵娜则是陷入绝望。 双方的实力差距明显，梵娜能坚持到现在，有一多半是运气使然。 靠着先发优势加近身纠缠，让对方的实力难以正常发挥。 此刻双方分开，梵娜再难近身，而对方已经没了保护箱子的顾虑，胜负已经注定。 梵娜绝望之际，想起了临行前两位博士的叮嘱，一切以保命优先。 她正打算抽身离去，却被一声哀嚎吸引。 定睛看去，那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东西，竟是个身材微胖的小伙子。 “哈利，你没死？！”布鲁克惊讶开口。 这个忽然出现的小伙子，就是布鲁克之前说的，被纪川吃掉的那个队员。 哈利的出现，否定了布鲁克之前的说法，也否定了梵娜得出的结论。 这个“更漂亮的纪川”没有吃人，他还带着食物，也许不是那些吃人的“进化体”。 梵娜看向纪川，后者也朝她看来，似乎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打算。 梵娜斟酌片刻，也打消了马上抽身离开的念头。 “痛死我了！” 哈利揉着屁股看向布鲁克：“队长，你们醒啦！” 布鲁克瞪着他道：“你死哪去了？你怎么从上面掉下来？” 哈利没有回答，而是皱起鼻子深吸口气，眯着眼睛赞叹道：“好香啊！” 他闻到了爆米花的香味。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天花板，这才发现17楼的天花板上也有个破洞。 纪川之前为寻找食物，一连撞破了两层楼顶。 他把众人敲晕后，从16楼的天花板塞上了17楼，但17楼的天花板上也有个洞，只是环境幽暗，众人一直没有发现。 哈利的防护服被感染者撕破，食物的香味引发纪川猎食。 布鲁克等人是被纪川敲晕的，但哈利是被“光溜溜的猎食者”吓晕的，所以醒的比其他人更早。 众人身上的应急食物都被纪川搜刮一空，哈利醒来后腹中饥饿，便也开始觅食。 至于他为什么会跑到18楼？只能说，吃货总能创造奇迹。 人群中爬出来一个灰白的身影，远远的就朝哈利喊道：“哈利，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这是队伍里的另一个新人，哈利的好友，托尼。 托尼此刻身上只套着个半透明的防护服，在幽暗的环境下呈现灰白色。 哈利看到托尼也很高兴，但紧跟着就疑惑道：“你衣服呢？” 托尼颤抖着伸手指向纪川：“在那。”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纪川身上。 布鲁克等人如临大敌，梵娜则犹疑着询问：“你是……纪川？” 纪川点头：“是。” 梵娜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你真是纪川？” 纪川莫名心虚，不确定道：“是……？” 梵娜又靠近了些，声音也大胆起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怎么一副自己也拿不准的样子？” 纪川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本来不想说这件事，但不知怎的，莫名其妙的就说了出来。 梵娜身上有种特殊的纯真气质，青春洋溢，很容易让人信赖。 “你什么都不记得吗？我帮你回忆下。” 梵娜此时已贴近纪川，说话间双手肆无忌惮的在纪川脸上和身上一阵摸索。 “你的皮肤好嫩啊，身体好结实……” 布鲁克看不下去，出声打断道：“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第93章 当吃货遇见吃货 26楼，会议室。 两位博士与核心骨干们再次聚集，这一次还多了个纪川。 会议室的长桌上摆满了美食，纪川坐在长桌一侧的中央，其余人全在另一侧。 纪川大块朵颐，吃相异常凶猛，其余人全都安静地看着，不时喉结滚动，发出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过去一个月，众人的食物都以营养棒、压缩饼干等应急物资为主，最奢侈的就是限量发放的速食肉干。 毕竟条件有限，而且食材的获取只能依靠梵娜一人，自然要选择性价比更高的物资。 纪川忽然带回来两大箱生鲜食材，让所有人都开心得不得了。 可是当琳琅满目的美食上桌，众人却忽然感觉到强烈的心悸。 那是猎食者的护食表现，许多动物身上都有。 比如临产前后的猫狗，有时候甚至连主人都不能近身。 而纪川可不是猫狗那样的宠物，而是刚经历蜕变的“未知生命体”，实力甚至比梵娜这个超人类更强。 两位博士相视一眼，各自在心里做出评价。 此时的纪川，似乎多了一些“兽性”，还多了一些未知的东西。 他的护食行为不似猫狗那般需要发出低沉的“呼噜”声，而是以特殊的威压影响众人。 那是生命层次的压制，是一种神奇的精神力量。 这种力量不是第一次出现，“0号样本”就是先例，但不是同一个物种。 而纪川这个案例的出现，揭露了人类进化史上一种全新的可能——精神力开发。 两位博士此刻恨不得立刻把纪川驾到实验台上，但顾及纪川的实力，只能遵循他的意愿安排美食。 “你们都吃啊，不用客气。” 纪川偶尔抽空向众人招呼，但众人都只是陪笑点头，却不动作。 在众人眼中，此刻的纪川是个“未知且强大的生物”。 在足够了解之前，众人不敢有丝毫逾越。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抢了他的食物会有什么后果？ 在生存和美食之间，所有人都默契的选择了前者。 雷德感受到众人幽怨的目光，脸皮不自觉的抽了抽，向身旁的梵娜道：“你去看看哈利的检查做完没有，如果顺利就把他带过来。” 布鲁克一行人此刻还在接受隔离检查，确定没有感染情况才能放出来。 纪川一直嗷嗷叫着要吃东西，所以提前完成了检疫程序。 在纪川接受检疫时，两位博士与梵娜做了简单的交流。 按照梵娜的描述，众人在返回前，哈利因为对满地的爆米花表达了强烈的心痛和愤慨，惹得布鲁克一顿痛骂，却换来了纪川的认可。 …… 哈利痛心疾首：“是谁这么缺德？这么糟蹋粮食！真该天打雷劈！” 布鲁克：“你小子找死啊！与感染者遭遇时拖大家后腿，之后又脱离队伍单独行动，训练时教你的都忘了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纪川：“我觉得他说的很对。”说着向哈利竖起大拇指：“我挺你！” 布鲁克瞬间哑火。 …… 两位博士也知道了纪川失忆的情况。 从心理学角度出发，此时的纪川戒备心很强，需要采用温和的接触方式。 纪川被美食吸引，出现特殊的护食行为，雷德就想到了让哈利这样获得纪川“认同”的人来缓和气氛。 梵娜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把哈利带来。 哈利还在门口时就皱起鼻子，眼中精芒乍现，待进入会议室后，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在满桌菜肴上来回扫视。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里是天堂吗？ 哈利的大脑进入宕机状态，好半天才恢复过来，然后才看清屋内的情况。 会议桌进门的一侧已被众人占满，另一侧只有纪川一人。 每个人身前都有一副餐具，但除了纪川外，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似乎没有要进食的打算。 纪川的猎食者威压并没有收敛，哈利也感觉到了强烈的心悸。 他很快猜到了雷德叫自己过来的原因，这是想让自己做第一个和猛兽抢食的小白兔？ 哈利犹豫着往纪川那边的座位挪动两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没敢靠近。 生命重要还是美食重要？ 这种选择题傻子都会做。 纪川一手拿着个大猪蹄子，一手用筷子夹起个大白馒头，左咬一口、右咬一口。 哈利看得咬牙切齿，心里把雷德骂了一万遍！ 为什么要把自己喊过来？ 造孽呀！ 他双目通红，口水倒灌，几乎要把肚子填满。 眼看桌上的美食快速消失，而纪川身旁则垒起一叠高高的空盘子，哈利终于忍受不住，迈步上前，一把抓出。 餐盘里最后一个大猪蹄子，被两只手同时抓住。 一只是哈利的，另一只是纪川的。 两人同时扭头，四目相对。 心悸的感觉骤然增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哈利忽然讪笑一声，颤抖着声音解释道：“你、你这样吃法不对，我、我来教你。” 纪川默默收回了手，眼睛却还死死盯着哈利。 哈利硬着头皮道：“猪蹄子太腻，可以、可以搭配着蔬菜来吃。” “先把外面的猪皮剔下来，裹一层蔬菜在里面……” “这些瘦肉富含油脂，把它们夹在馒头里，再浇上一勺汤汁……” 哈利边说边做，很快调制出一个特殊的“汉堡”，给纪川双手奉上。 纪川接过来咬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又向哈利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哈利目光幽怨，看着纪川大口大口吃着“汉堡”，而他只能用舌头在自己沾了油脂的手上反复舔舐。 纪川笑着招呼：“你也来吃呀，大家都吃呀，不用客气。” 众人依旧无动于衷，而哈利却是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可是他刚准备开吃，却发现桌上的盘子几乎已经全空了。 安妮给梵娜使了个眼色，起身道：“厨房里还炖着肉，纪川带回的食材也还有很多，我让他们再上一桌。” 梵娜走到纪川身旁，抱起厚厚的一叠空盘子，随安妮离开。 在上菜的空档，哈利捧起桌上那仅剩的一碗肉汤，“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众人都暗自捏了把汗，好在纪川并没有什么动作。 当新的一桌美食上来，哈利不再顾忌，一面给纪川分享自己的美食心得，一面使劲往嘴里塞食物。 有了哈利试水，众人也都开动起来，一个个吃相都很凶猛。 哈利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 当吃货遇见吃货，所有的芥蒂全部消除，再没有一点防备。 纪川的精神威压悄然敛去，众人也逐渐放松下来，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气氛逐渐融洽，两位博士终于找到机会，向纪川提出想要深入研究他蜕生情况的想法。 第94章 您真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吗？ 一顿饭过后，纪川与众人的距离拉近许多，几乎已恢复了曾经的关系。 纪川记起了来到实验室后的大半经历，但之前的记忆仍旧空白。 他这种情况，似乎需要熟悉的人事和环境来激发，才能逐步把缺失的记忆补充完整。 纪川没有拒绝两位博士的研究提议，他也很想弄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双方信息共享，纪川知道了实验室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两位博士也知道了“0号样本”寄生吉姆、操纵“超级进化体”的情况。 待饭局结束，安妮让人将会议桌收拾干净，众人继续展开会议讨论。 格林博士向雷德提议：“你们的‘突围计划’是不是往后推迟几天，我们先把纪川的情况弄明白？” 雷德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有纪川加入，我们的‘突围计划’应该会顺利许多。” 众人纷纷附和。 纪川却冷声道：“现在这里是雷德主事吗？他一个叛徒也配？” 这话一出，所有人同时噤声。 之前因为梵娜的支持，雷德一直掌握着话语权，在场的一众核心成员，只有奎恩是格林博士的人。 现在纪川回来，且实力比梵娜更胜一筹，这样的权力格局便无法维系。 纪川显然是站在格林博士一边的，而且雷德之前还坑害过他，他不可能支持这样的家伙。 雷德看向梵娜，想从后者身上找点安全感，但后者却眼含笑意，直勾勾看着纪川。 完了，这丫头也靠不住。 雷德又看向格林博士，后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纪川道：“卡诺和杰瑞斯是在检疫区二楼？要不我去把他们接过来？” 众人都没有做声，这问题显然需要格林博士来回答。 卡诺和杰瑞斯是安保队的队长和副队长，他们那还有十几个幸存的安保队成员。 如果全部接过来，雷德掌握的武装力量将被合并替换，雷德也就失去了所有的话语权。 当然，有纪川这尊“大神”镇场，雷德现在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只不过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纪川不可能一个人包揽所有的事情，而他只信任格林博士这边的人。 格林博士叹息一声：“算了，卡诺他们要守住基地的出入口，防止感染者离开，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现在这样就挺好，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要同心协力应付眼前的危机。” 纪川道：“‘0号’控制了十几个‘超级进化体’，以他们的实力，如果真想离开，卡诺他们根本拦不住。” “还是让我去把他们接过来？” 纪川看着格林博士，后者沉默不语。 纪川皱眉：“主任，就算你和雷德关系再好，但作为基地的负责人，在现在这样的危难时刻，应该以大局为重。” “你这样纵容雷德，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很不负责任吗？” “我对您很失望。” 格林博士依旧沉默。 梵娜辩解道：“不是的，格林爷爷已经决定要一个人留下来。” “他不参与我们的‘突围计划’，他要和基地一起毁灭，以这种方式来赎罪。” 梵娜把之前听到格林博士与雷德的谈话娓娓道来，纪川也很快品出了两位博士之间的微妙情况。 格林博士把基地的变故归罪在自己身上，把雷德的仇恨也归罪在自己身上。 除非雷德能放下仇恨，退出战国组织，他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但雷德执念深重，不肯回头，且想要强拉着格林博士一起离开。 纪川沉吟许久，看向格林博士。 “即使我说雷德才是罪魁祸首，主任肯定也不会接受？” “但是有我在这里，雷德怎么可能回到战国组织？” “如果雷德回不了战国，主任是否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还没有，我再给您找一个。” 纪川停顿了下，声音拔高：“‘0号’引发的问题，不是基地自毁后就能解决。” “我身上的变化，也许蕴藏着这座基地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答案，还有‘精神力开发’这样的全新进化方向。” “我的存在是好是坏，目前还无法做出准确的定论。” “也许未来会引发新的病毒危机。” “也可能为这个生态崩坏的世界带来新的希望。” “我不知道这世上除了这座基地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其他人才，像主任这样了解生命科学，能够从我身上找出答案。”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世上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只有主任一个。” “雷德博士抱有私心，我无法信任，我身上的研究，只能由主任来主导。” “如果不是主任，我可能不会很配合。” “这样主任是否会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纪川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坚定的看着格林博士。 格林博士深吸口气，长叹一声：“我也是有私心的啊。” 纪川认真道：“您的私心我可以理解，我也不否认您需要为基地的变故负责。” “但真正负责的方式，不是在出现问题后就撒手不管，而是要把烂摊子收拾干净。” “主任，格林博士，您真的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吗？” 格林博士抬眼看向纪川，四目相对，那双浑浊的眼睛逐渐焕发光彩。 半饷之后，格林博士缓缓点头：“去把卡诺和杰瑞斯他们接过来。” …… 纪川领命而去，凭借“威慑”能力，很快把卡诺和杰瑞斯的武装小队顺利带回。 幸存者的管理团队大换血，格林博士重新掌握了主导权。 “突围计划”延后，格林博士组织研究人员对纪川的身体进行了全面检查，并制定了一系列的研究方案。 雷德作为副手，协助格林博士开展研究，梵娜则恢复了“陪护”的角色。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前。 不过这一次，所有事情都摆到了台面上，不再有暗中操作。 所有不稳定的因素都被纳入掌控，所有的或保守、或激进的研究思路都被纳入考量范围，公开讨论。 基地里最权威的两位博士，终于放下所有成见，开诚布公的展开合作。 纪川身上的秘密，也一点点被揭开…… 第95章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我是变态？” 纪川瞪眼，雷德吓得跄踉后退。 纪川一步踏前，伸手拽住雷德的衣领，将他提上半空：“你再说一遍！” 雷德双脚离地，双手死死拽着纪川的手腕，慌忙解释：“这是生物学术语，不是、不是骂你……” 纪川的手又提高了些：“你给我解释清楚，怎么就不是骂我？” 雷德正要回答，忽然“刺啦”一声，衣领破碎，臃肿的身子落回地面。 他脚下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未及起身，纪川又拽着他衣领下方的布料，再次将他提上半空。 一旁的梵娜眨巴着大眼睛，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似乎也对雷德的话题十分好奇。 雷德摸了摸自己破碎的衣领，苦着脸道：“这衣服是我老婆结婚纪念日给我买的……” 纪川的手使劲摇晃：“别说那些没用的，快给我解释清楚……” “哟，这咋还动起手来了？”格林博士从门口进来，见到两人的情况后上前劝阻。 得知缘由后，格林博士笑着询问：“纪川，你的年龄是28岁？” 纪川点头：“对啊，怎么了？” 格林博士道：“我们根据你的骨骼、牙齿、血液、细胞端粒等检测数据综合评估，你现在的生物学年龄应该在18岁左右，整整年轻了十岁！” 纪川看向雷德：“那应该说我变年轻了，为什么要说我是变态？” 雷德没有接话，格林博士继续解释：“他的说法没错，这是生物学术语，有些生物在发育过程中，其形态和结构会经历阶段性的剧烈变化。” “比如蝴蝶、青蛙等，幼年期和成年期的生理特性、活动方式和生态表现都有显着差别，我们称之为‘变态’。” 纪川惊讶：“我的身体已经不是人类了吗？” 格林博士摇头：“不，各项检测数据显示，你的身体结构和各器官组织与常人无异。除身体强度增加、新陈代谢加快，暂未发现其他异常。” 纪川向雷德瞪眼：“那你为什么说我变态？” 雷德依旧没有接话，而格林博士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像是在组织语言。 雷德感受着纪川饱含敌意的目光，心里一阵发毛，悬空的双脚不自觉的踢了两下。 他不敢和纪川对视，扭头看向格林博士，心中呐喊：“救命啊！快说话快说话！这怪物会不会把我撕成两半？” 格林博士瞥了雷德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才看向纪川：“你知道，我们实验室的终极目标，是研制出‘长生不老药’。” “我们曾经认为，‘长生’和‘不老’是一个课题，因为新陈代谢恢复后，人体自然而然的会变年轻。” “但人体的许多成长变化是不可逆的，比如骨骼和大脑。” “超人类基因技术的本质是一种强化，无法做到返老还童，也无法断肢重生，这是制约长生项目的最大障碍。” “但你的‘蜕生’变化却完美解决了这一问题。” “这种变化与昆虫的结茧化形很像。” “虽然化形前后的身体结构没有改变，但骨骼、大脑、牙齿等不可逆的部分都实现了逆向生长，所以可看做是另一种形式的‘变态发育’。” 纪川轻轻“哦”了一声，手上一松，雷德跌回地面。 …… 纪川身上的奇迹，除了“蜕生”方式的返老还童外，还有“精神力”方面的进化。 根据格林博士反复实验和分析得出的结论，纪川此时的大脑类似于一个“生物计算机”，可有意识的控制脑波输出频率，模拟无线电信号。 这一变化的源头，来自于大脑中一个特殊的组织——松果体。 “松果体”位于眉心深处，与神话传说中的“第三只眼”有着许多联系。 对于常人来说，“松果体”在幼年时期较发达，随着生长发育逐渐萎缩和钙化，成年后只有米粒大小，而纪川的“松果体”却有核桃那么大。 “雷德，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想，或者应该说是幻想更准确。” “什么？” “纪川身上的情况，会不会是一种‘返祖’现象？” 两位博士闲暇之余，凑在一起闲聊。 没错，是闲聊，不是学术讨论。 因为他们所说的话题，没有任何科学的严谨性，充满了幻想色彩。 格林博士仰头看天，眼中露出回忆之色。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听故事，尤其是那些神话和鬼怪的传说。” “等长大一些，就开始往现实生活里套，慢慢的就产生很多疑问。关于人类的起源，关于存在的意义。生从何来？死往何去？” “后来我就开始关注考古学，了解各种古文明遗迹的发掘，并和各种神话传说相印证。” “知道的越多，困惑就越多，然后慢慢的就走上了科研这条路。” “地球已经存在了45亿年，许多考古资料都证明了，我们当前的文明并不是地球上唯一的发达文明。” “许多和我们同样发达的，甚至比我们更发达的文明，都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中，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比如，拥有第三只眼的‘超能力文明’，能开发利用生物能的‘植物文明’，还有‘光的文明’亚特兰蒂斯等。”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我们对这些文明的认知仅停留在猜测阶段，一直无法证实，也许永远也无法证实。” “不过自从来到这座基地，接手了以‘病毒进化论’为基础的各项研究后，我心里就渐渐的萌生了一些想法。” “根据科学界的定义：病毒是目前地球上所发现的最小生命颗粒，是一种最简单的非细胞结构的生命形式。” “可是问题来了：病毒是如何产生的呢？” “科学界有很多说法，自起源论、平行进化论、细胞源退化论等等，但是都不符合我的口味。”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些千奇百怪的病毒，会不会是那些早已消失的文明，遗留下来的基因碎片？” “而南极这样的地方，就像是天然的基因冷藏库，把这些本该消失的基因碎片保存了下来，等待合适的契机，再次繁衍兴盛？” 雷德眼睛瞪得老大，喃喃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到这种想法，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格林博士摆摆手：“是不是很荒缪？我也觉得很荒缪。” “这些都是我年轻时的幻想，我也一直没放在心上。” “可是纪川这个案例的出现，却让我看到了幻想与现实接轨的可能。” “许多宗教传说、神话传说，甚至古文明遗迹的雕像和壁画，都有关于第三只眼的描述。” “假设那是曾经存在过的文明，而文明消失后，部分基因碎片以病毒形态被南极冰盖保存，然后又随着我们的研究被挖掘，在‘0号样本’和纪川身上完成嫁接，并成功表达……” “是不是很有意思？” 第96章 这是科学，要严肃！ 雷德轻笑一声：“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虽然违反科学的严谨性，却也有一定的思路和逻辑。” “如果给你足够的时间，把这些想法在纪川身上逐一验证，恐怕会让你搞出一套了不得的理论。” 格林博士也笑着点头：“也许。” “人这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图的什么呢？也就是一个念头通达。” “我之前一直担任基地负责人，所有的事情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但现在基地已经不在了，我也可以放开手脚，自由发挥。” “我决定了，余下的岁月，就以这套理论为目标，我会想方设法去验证。” …… 某隔离房间内，纪川身着厚重的金属铠甲，双脚撑着个大箱子，正在做倒立俯卧撑。 垂至的身体快速起伏，初时让人眼花缭乱，随着时间的推移，动作逐渐放缓，而一旁的计数器已经跳到了五位数。 终于，一滴汗液从额头滴落。 纪川眼疾手快，迅速从身上取出个试管，精准的接住滴下来的液体。 这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 为配合格林博士的传染性检测，每隔两天都要做一次样本采集。 包括大小便、唾液、汗液、泪液、血液和表皮组织等。 其中最麻烦的一项就是汗液采集。 因为纪川的身体素质太高，体力和耐力都远超常人，很难通过寻常的运动来出汗。 即便身着厚重的铠甲，脚上还托着数百公斤的大箱子，也是整整做了一个小时的高强度运动才逼出些汗水。 简单的冲洗后，房间门打开，两个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进入，对房间做全面消毒。 纪川离开房间，将收集汗液的试管递给梵娜，问道：“今天的项目都齐了？” 梵娜仔细核对着手中液晶板上的样本清单，点头道：“都齐了，头发再给我一根。” 纪川又从头上摘了根头发递过去。 梵娜用试管收好头发，低头翻看着电子板上记录的监测数据，啧啧称奇：“一个小时的高强度运动，竟然不到五分钟就恢复了，真是变态！” 纪川道：“你不也是超人类吗？” 梵娜道：“对呀，但是我的各项数据都没你高，整体差距超过20。” “超人类也是有个体差异的，而且越早使用基因药剂，身体潜能的开发程度会越高。” “我因为从小就使用了基因药剂，身体潜能的开发在超人类中都是最顶尖的水平，你竟然比我还高20，你说是不是变态？” 纪川微笑不语，看着一身白色制服的梵娜，身体莫名有些躁动。 返老还童带给他的不仅是更年轻的身体，还有青春期的情感萌动。 随着身体对食物的需求得到充分满足后，这份萌动便也开始发酵。 感性升温，使他更容易对外界环境的刺激产生反应，尤其是近在咫尺的妙龄少女。 纪川不禁又联想到那个白花花的画面，心中涌起强烈的好奇。 他意外撞破梵娜洗澡的一幕，由于场面尴尬，双方交流中并未提及，而纪川也一直没有记起，并一直耿耿于怀。 此刻四下无人，纪川便试探着问：“我们是情侣吗？” 梵娜美目圆瞪：“你想得美！” 她双手捧起纪川那白白嫩嫩、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仔细打量，眼里闪着小星星：“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可以考虑下。” 温热的手掌与脸颊接触，超敏感官将丝滑柔软的触感传递进大脑。 梵娜的身体近在咫尺，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淡蓝色的大眼睛里映出纪川的样貌。 有那么一瞬间，纪川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丫头就是自己朝夕相伴的情人。 但是下一刻，纪川脑袋里忽然浮现出另一个画面，另一张脸。 同样的娇俏可人，却带着三分怒意和七分委屈，醉眼迷离，撩拨着纪川脆弱的神经。 那个人，不是梵娜。 “别惹我，我超凶的！” 纪川一个激灵，脑海中的记忆拼图再次补充，记起了与梵娜相处的所有细节。 从主题房间体验的“半同居”状态，到全天24小时陪护的“同居”状态，再到病毒发作后的“同房”状态。 虽然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一直在拉近，但是可以确定，不是情侣关系。 “这病毒是属月老的？” “再往后，怕不是要开始滚床单、造小人了？” 纪川回忆起之前的一些奇怪念头，尴尬一笑，身体后退一步，与梵娜拉开距离。 梵娜迈步跟进，瞪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作惊讶状：“哇，你竟然脸红啦！” “哪有！”纪川转过身子，避开梵娜的目光。 梵娜还想继续调笑，格林博士从门外进来，向梵娜询问：“今天的采集工作怎么样了？” 梵娜收敛笑容，点头道：“都做好了，我正要给检测组送过去呢。” 格林博士点头道：“先不着急，今天还要增加一个采集项目。” 梵娜问：“什么项目？” 格林博士看向纪川，说道：“生殖细胞。” 梵娜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纪川。 纪川先是疑惑，片刻之后回过味来，心里咯噔一跳：果然要开始造小人了吗？ 格林博士解释：“接下来会启动遗传学方面的研究项目，要验证‘生殖隔离’问题，还要对比‘超人类’项目的遗传学特征。” “样本的需求量比较大，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生殖细胞’也会加入到日常的采集项目列表。” “这……”纪川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格林博士笑意盈盈：“怎么？你还舍不得？” 纪川脸颊涨红，好半饷才憋出两个字：“不行！” 格林博士打趣道：“你那么宝贝干啥？小蝌蚪都养成青蛙了。” 梵娜也在一旁补刀：“反正你又不用，等它满了也会自己漏出来的，多浪费呀。” 纪川硬着头皮道：“那就等它满了自己漏出来嘛。” 格林博士摇头：“不行，现在是分秒必争，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纪川又憋了半天，喃喃道：“我不会弄……” 梵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格林博士忍住笑意，认真道：“这是科学，要严肃！” 纪川：“我，我没弄过……” 梵娜马上举手：“没关系，我可以帮忙的。” 纪川断然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梵娜眨巴着大眼睛：“那你快点，我们今天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纪川讷讷点头：“喔。” 第97章 那你就再加把劲 纪川生病了。 整体表现为烦躁易怒，心绪不宁，注意力无法集中。 生命体征监测数据显示，纪川最近一段时间的血压、心率等数据经常出现不稳定的波动，体温较之前也有明显升高。 由于身体的特殊性，医疗组的人无法确定他是病变发热，还是出现了什么未知的变异。 这是医学史上从未有过的案例，所有人都急昏了头。 医务室里，纪川一脸无辜的躺在病床上，格林博士和几个医疗组的专家凑在一起讨论纪川的情况。 “生命体征的异常波动没有什么规律吗？” “有是有，但又不是完全有。” 一位专家从液晶板上调出生命体征监测的曲线图，展示给众人。 “过去一周时间，纪川的生命体征异常波动出现了13次，其中有9次分布在早、中、晚的用餐时间，间隔1天。” “可以推测这种异常波动可能与时间有关，或者是周期性的外界刺激，比如饮食，但又不是每天都出现。” “而且还有两次出现在上午十点，间隔两天，一次在深夜，今天上午转入医务室的时候也出现了一次。” “所以看似有规律，但好像又不是完全有。” “目前参考数据不足，需要持续静默观察。” 格林博士被说的有些迷糊，问道：“你们有什么建议？” 专家道：“最好能把其他训练项目先停掉，避免剧烈运动，避免外部刺激。” 格林博士摇头：“不行，现在涉及纪川的研究项目有二十几个，一半以上都要结合持续的运动监测进行分析，一旦停下，之前的工作都要重来，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专家皱眉叹息：“这样的话就很难办。” 格林博士又道：“我们安排了梵娜24小时跟踪看护，她那边的情况了解过没？” 专家点头：“已经问过了，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格林博士不死心，向旁边一位医护人员吩咐：“你去把梵娜叫来，我再问问。” 不一会儿，梵娜随医护人员来到医务室。 格林博士正要询问，却见手中的液晶板上，显示纪川生命体征的数据曲线再次飙升。 又来了！ 体温、心率、血压都有明显的激增。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格林博士看向纪川，却发现后者的目光在梵娜身上游弋，眼中偶尔透出压抑的炽热。 格林博士灵光一闪，心中升起明悟。 液晶板上显示的生命体征曲线上升后，一直处于波峰位置，久久没有回落。 格林博士默默看了一会儿，向梵娜道：“梵娜，你跟我出来一下。” 梵娜点头，随格林博士一起离开医务室。 离开医务室后，格林博士再次查看液晶板，没过多久，上面的曲线开始从波峰回落。 格林博士又带着梵娜返回医务室，液晶板上的曲线再次攀升。 格林博士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仔细想想，纪川的异常情况，好像就是从生殖细胞采样后开始的。 纪川蜕生后，两位博士第一次在饭桌上见到他，就判断他多了一些“兽性”，会下意识的出现“护食”行为。 而这种“兽性”的增加，可以简单理解为“本能”得到了增强。 最原始的动物本能有两种，一是生存的本能，二是繁衍的本能。 纪川在饭桌上表现出的“护食”行为，就是生存的本能在驱动。 而近段时间莫名其妙出现的体温、心率、血压骤然激增，显然是繁衍的本能在驱动。 纪川的身体从28岁蜕变回18岁，本就是血气方刚的状态，再加上生殖细胞采集的刺激，不知不觉就开启了繁衍的本能。 连纪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梵娜这样优质的异性出现时，他的身体在本能驱动下，表现出了求偶的意愿。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莫名的感觉烦躁易怒、心绪不宁、注意力无法集中，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格林博士作为一个近百岁的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关键。 格林博士思索片刻，向梵娜道：“你知道纪川的异常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吗？” 梵娜摇头：“不知道，你们找到原因啦？” 格林博士点头：“问题的根源，就是你。” 梵娜美目圆瞪：“为什么是我？我什么也没做！” 她还以为格林博士怀疑她又和雷德串通，暗地里给纪川进行另一套实验操作，于是马上否认。 格林博士瞪眼道：“你每天穿得这么光鲜靓丽的，还说什么也没做？” 梵娜莫名其妙：“这跟我穿衣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格林博士遂将自己的判断道出：“纪川可能是发情了，他的生命体征出现异常波动，就是受你刺激。” 梵娜张大嘴巴，惊讶的表情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又换成一副兴趣盈然的样子：“真的吗？噢，我这么有魅力，应该的！” 格林博士白她一眼：“要不你先回避一段时间，我换个人给纪川做陪护。” “不要！”梵娜坚决否定。 格林博士担忧道：“这样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你……” “我没关系的！”梵娜打断道：“我是超人类，纪川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格林博士犹豫道：“万一发生点什么……” “那不是很有趣吗？”梵娜的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格林博士明白了梵娜的意思，想了想又点头道：“那你就再加把劲。” “啊？”梵娜诧异。 格林博士解释：“堵不如疏，一直憋着对纪川也不好，既然你有心，就再加把劲把这事办了，我们的工作也更容易开展。” 格林博士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梵娜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抹红霞，心头小鹿乱撞，半饷后才讷讷回了声：“喔。” 梵娜同样处于青春萌动的时期，而且她和纪川都不是普通人，在实验室的幸存者当中可说是最般配的一对。 在格林博士的鼓励下，梵娜开始了对纪川的第二次诱惑。 第一次是在纪川刚来到基地时，因为纪川的警惕而失败。 至于这第二次，毕竟是干柴遇烈火，结果似乎显而易见。 第98章 滚床单是要出人命的！ 实验室里，纪川头戴一个冠状脑波监测仪，按照格林博士设计的流程进行精神力训练。 格林博士在控制区，身前的荧幕上陈列着网络、防火墙、通讯系统、监控系统、门禁系统等几个线性节点。 这是格林博士为纪川设计的精神力训练监测程序。 根据“0号”表现的情况推测，精神力开发运用有两个方向的思路。 一是以脑波模拟无线电信号，入侵信息网络、干预电子设备的运行；二是入侵其他生物个体，实现傀儡控制。 这套监测程序便是针对第一个思路做的训练设计。 信号灯频频闪烁，表明设备已捕捉到频繁且高强度的脑波信号，但格林博士却眉头紧皱。 荧幕上所有节点都标记着红叉，表明脑波渗透进度为零。 在早些天的实验中，纪川已经突破了网络、防火墙、通讯系统三个节点，并实现了文字信息的传送和接收。 但是最近几天，每次实验能突破的节点却在减少，直到此时完全回到原点。 这显然与纪川的精神状态有很大关系。 身体受繁衍的本能支配，心绪浮躁，注意力无法集中，信号识别反馈的只有一堆乱码。 纪川反复尝试几次无果，格林博士终于叫停，并录入语音日志。 “精神力a类应用实验，第67次训练记录，网络节点无法连通，实验进度归零。” “原因分析：实验者受情绪干扰，精神力无法集中。” 纪川揉着太阳穴从操作区出来，惭愧道：“抱歉主任，最近几天我好像完全不在状态，连之前的进度都达不到。” 格林博士笑着安慰：“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纪川无奈道：“按照目前的进度，想要达到像‘0号’那样的脑波渗透中控系统，干预门禁和无线通讯网络，恐怕遥遥无期。” 格林博士道：“别灰心，‘0号’可是已经活了100多年，你才练了多久？” “人类的脑容量比鼠类大很多，一旦你的精神力成功开发，肯定会比‘0号’强很多。” “你可是我们破局的关键，一定要打起精神。” 纪川点点头，返回休息区闭目养神，等待恢复后再次进行尝试。 格林博士朝纪川看了一眼，心中叹息一声，往实验室外走去。 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人类相比鼠类，虽然脑容量更大，但情感也更复杂，精神力受情绪干扰严重，所以想在短时间内做到像“0号”那样的提升，希望很渺茫。 纪川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但是却无法克服。 他现在只要一闭眼，脑袋里就不自觉的浮现出梵娜的倩影。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心志如此不坚定？为何一见到女人就挪不开眼睛？ 自己不该是这样轻浮的人啊！ 纪川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人苦恼的是，梵娜最近几天不知道抽什么风，衣服越穿越少，领口越拉越低，大腿越露越长，还不断找各种理由与自己身体接触…… 简直就是个狐狸精！ 纪川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知道自己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本能的冲动被放大，身体和情绪都变得异常敏感，但他一直在努力克制。 为什么要克制？ 客观来说，梵娜年轻漂亮、心地善良，是男性择偶的优质目标，而且作为超人类，与身体蜕变的纪川是一类人。 而且纪川也并不讨厌她，就算发生点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但纪川在面对梵娜的诱惑时，潜意识里却生出排斥。 究其原因，似乎是因为曾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张俏脸，醉眼迷离、饱含深情，还带着三分怒意和七分委屈。 那个人不是梵娜。 虽然没有记忆，但在纪川的潜意识里还保留着一份坚守。 …… 格林博士从实验室里出来，找上梵娜询问：“这都三天了，你怎么还没把纪川拿下？” 梵娜幽怨道：“那家伙这几天不知道抽什么风，见到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直躲着我，是我魅力不够吗？” 梵娜陷入了自我怀疑。 格林博士建议：“你可以趁他晚上睡着的时候直接钻他被窝啊。” 梵娜道：“我也想啊，可是他晚上都把门反锁，我进不去。” 格林博士无奈：“那怎么办？现在纪川整天心猿意马，注意力无法集中，我这边的实验进度已经开倒车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呀！” 梵娜道：“要不给他下药？会不会影响采样检查？” 格林博士想了想，认真道：“是有一定影响。不过纪川的身体代谢很快，有影响也就一两天的事，问题不大。现在最要紧的是给他泻火。” 梵娜打定主意：“好，那就这么办。” 格林博士提醒：“纪川现在的抗药性很强，得加大剂量。” …… 是夜，梵娜以生日为由，邀请纪川共进晚餐。 饭桌上，梵娜不停给纪川劝酒。 纪川碍于寿星的面子，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加料”的美酒。 酒过三巡，纪川的思维逐渐变得迟钝，呼吸却越发急促，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梵娜。 看样子是火候到了。 梵娜双颊烧红，目光同样盯着纪川，并伸手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衣衫。 …… 某实验室内，雷德将一份报告递给格林博士。 “结果出来了，纪川也有生殖隔离，但和超人类的表现情况完全不同。” 格林博士接过报告，一面翻阅一面询问：“怎么不同？” 雷德道：“超人类的精细胞表现为结构稳定，细胞维持原有的性状不变，无法和卵细胞结合形成受精卵。” “纪川的精细胞却表现出强烈的腐蚀性，与之接触的卵细胞直接被分解消化掉了。” “我还做了多项鉴别实验，这种腐蚀性对于绝大部分有机化合物都有反应，而且还具有扩散性。” “简而言之，纪川的精细胞就相当于一种剧毒，只要沾上一点就可能蔓延全身，然后整个人被分解消化。” 格林博士听着雷德的描述，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追问道：“你说的这种腐蚀性，有没有对超人类的卵细胞测试过？” 雷德反问：“我们的样本库里哪有超人类的卵细胞？” 格林博士追问：“梵娜没有吗？” 雷德摇头：“梵娜很小的时候就使用了超人类基因药剂，身体发育受到影响，至今还没有进入排卵期。” “不过我估计，就算用超人类的卵细胞测试，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 “完了完了完了……”雷德话没说完，格林博士就匆匆起身，往纪川和梵娜所在处赶去，嘴里念叨着：“滚床单是要出人命的啊！希望还来得及……” 第99章 你们没有发生什么吧？ 两位博士匆匆赶往纪川和梵娜所在处。 期间，格林博士把纪川上火和自己鼓励梵娜给纪川泻火的事情简要说明，雷德也换上了一副焦急的神色。 梵娜从小就没了父母，是两位博士一手带大的。 对两位博士来说，梵娜就像自己的亲孙女一般。 格林博士之所以鼓励梵娜诱惑纪川，也是因为看好纪川，希望两人间能发生什么美好的故事。 毕竟梵娜已经成了超人类，走上了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道路。 如果她能和纪川凑成一对，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归宿。 可是万万没想到，纪川的生殖细胞竟然有剧毒！ 这样一来，故事可能就要变成事故了！ 一定要阻止他们！ 两位博士风风火火的赶到现场，就见纪川和梵娜都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 虽然两人各自躺倒的位置隔着一小段距离，但见纪川的眼神已恢复清明，似乎体内的邪火已经得到宣泄。 难道已经完事了？ 格林博士心头大惊，焦急询问：“你们……没有发生什么？” 纪川和梵娜相视一眼，同时摇头。 格林博士稍稍松了口气。 却见两个年轻人都是一副面色凝重、欲言又止的样子，格林博士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皱起鼻子使劲嗅了嗅，没有发现什么旖旎的味道，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然后他又瞅见饭桌上香气四溢的菜肴，心想会不会是菜的香气掩盖了其他的味道？ 于是他又悄无声息的凑近两人，再次皱起鼻子仔细嗅了嗅…… 嗯，确实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雷德用手肘拐了格林博士一下：“你干啥呢？” 格林博士尴尬一笑：“哈哈，没事没事，没事真是太好了！” 却见纪川面色凝重，沉声说道：“主任，我们必须马上执行‘突围计划’。” 格林博士心里咯噔一跳，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当梵娜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衣衫，白花花的身体逐渐展露，纪川的大脑出现了第二次宕机。 第一次是在意外撞见梵娜洗澡时，纪川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而这一次，纪川没有陷入昏迷，而是兽性全面爆发，呼吸粗重的扑了上去。 两人在地上纠缠翻滚，没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被撕得七零八落。 正当纪川想要进一步行动时，他的身体却忽然僵住，所有动作全部停止。 脑海深处，一股暴虐的意志轰然降临。 纪川的情绪瞬间被阴郁笼罩，如烈火骄阳投入了臭水潭，瞬间一个激灵，大脑从宕机状态恢复。 强烈的孤独感袭上心头，透着冰冷和压抑。 恍惚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召唤，在蛊惑，要将他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完全释放。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纪川已经经历过数次。 这是“0号”的精神入侵。 久违的精神入侵，在这关键时刻再次降临，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纪川的精神意识被拖入深渊，整个人仿佛被黑暗淹没，一瞬间就有了失控的趋势。 瓢泼的雨幕…… 滔天的洪水…… 无数灾难中的生离死别…… 人类啊，为何让世界变成这般模样？ 自私、贪婪、野蛮、虚伪、功利…… 身而为人，我很惭愧…… 纪川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还有无数个灰暗的画面交织其中。 消极情绪疯狂滋生，似乎要将纪川的意志完全抹除。 纪川浑身肌肉紧绷，无数次生死间徘徊的经历，让他意识到此刻的危机。 一定要守住意识的防线！ 一旦迷失将会永远沉沦！ 偏在这紧要时刻，纠缠中的梵娜却不老实。 梵娜不清楚情况，只看到纪川逐渐充血变红的眼睛，以为他还在克制，便扭动着身子，上下“齐”手，在纪川身上一阵抚摸。 纪川的身体本就敏感，这一动作更是火上浇油，瞬间就引爆了全部的冲动。 心跳如擂鼓，血液如洪流，体温升高如烈火烹油。 有那么一瞬间，梵娜几乎以为纪川的身体会原地爆炸！ 她迅速挣脱纠缠，要和纪川拉开距离。 但下一刻，强烈的精神威压降临，梵娜瞬间止住动作，身体定格，连大气都不敢出。 纪川被撩起的火势直充头顶，在本能的支配下，循着特殊的频率逆向延伸，以不可捉摸的方式“看”到了许多东西。 整座实验大楼内的感染者们，就像是大脑的一个个神经元节点，共同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神经网络。 感知借助神经网络，辐射到实验大楼的各个角落，捕捉和传递着各种信息。 所有信息的交汇点，是这神经网络的控制中枢，所有危机的源头——“0号”。 当纪川感知到“0号”的霎那，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堆叠挤压，无数庞杂的信息和画面如梦境般涌入脑海。 在梵娜的感知中，时间没有过去太久，无形的精神威压悄然敛去，纪川也恢复了正常。 在纪川的感知中，却是南柯一梦，亲历了鼠妖开启智慧的百年岁月，恍如隔世。 两人目光再次交汇，纪川的眼神已恢复清明，“火气”散得一干二净。 梵娜心里升起小小的幽怨，正要开口询问，却听纪川先一步沉声道：“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必须尽快突围！” “哈？”梵娜美目圆瞪。 气氛转换太快，有点跟不上节奏。 纪川解释：“我刚才又遭到了‘0号’的精神入侵，但是意外获得了一些重要信息……” 他没有将亲历鼠妖百年岁月的情况告知，仅挑了其中最重要的信息。 目前整个实验大楼都在“0号”的掌控中，所有感染者都是它的耳目，幸存者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监视下。 从基地沦陷时起，“0号”就一直在练兵，以养蛊的方式从感染者中挑选出优秀者，培养和组建自己的护卫队。 它已从互联网了解到人类的一切，并将人类视作大敌，制定了一系列长远的对抗计划。 这座基地将成为它的根基，组建护卫队只是第一步。 它早就可以将幸存者们全部消灭，之所以没那么做，是把这些人当成了探索和研究人类种群的“样本”。 简单来说，幸存者们并非“幸存”，而是被“圈养”了。 纪川上次与“0号”接触时，对方已经拥有十几个“超级进化体”的护卫队。 而短短半个月过去，“超级进化体”的数量已经超过三十个，且还在以每天一到两个的数量快速增加。 每一个“超级进化体”都堪比梵娜这样的超人类。 而这些“超级进化体”目前还在持续接受“0号”的适应性训练，逐步朝着更灵活、更智慧的方向进化。 时间拖得越久，众人离开的机会越渺茫。 第100章 自己现在还算是人类吗？ 当两位博士赶到时，纪川和梵娜都沉浸在新消息的震撼中，于是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纪川把对梵娜说的信息又对两位博士重复了一遍，本以为两位博士会大吃一惊，然后马上考虑突围的事情，不料两人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上面。 格林博士惊喜道：“所以你的精神力突破了？” 雷德则一脸凝重道：“纪川，你的生殖细胞有剧毒，不能行房事，否则会出人命的！” “哈？”纪川错愕：“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等等，什么有毒？什么出人命？”纪川也被雷德的话吸引。 雷德刚要解释，却被格林博士推到一边：“你这项目已经有明确结果了，晚些再聊，现在先说我的。” 格林博士看向纪川：“你掌握精神力的使用方法了，而且还是第二个应用方向？你现在还能做到吗？” 格林博士将精神力的使用归纳为两个方向，一是连接物理范畴的信息网络，二是连接意识范畴的精神世界。 之前的训练一直是尝试物理范畴的应用，而这里说的第二个应用方向，自然是意识范畴的精神入侵、傀儡控制。 纪川不确定道：“当时的感觉勉强还能记得，但是那种状态好像不太容易复现。” 格林博士催促道：“你现在赶紧再试试。” 纪川看了眼梵娜，然后深深呼吸，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之前的状态。 他的感知进入到一种奇特的状态，周围几人都呈现出不同的磁场频率。 用物理网络比喻的话，几人就像是一个个网络连接终端，信号很强，但无法分辨信号频段，无法建立连接。 纪川尝试解析几人的“频段”，但稍微尝试便感觉头痛欲裂，于是马上放弃。 他却不知，“0号”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把精神力的运用开发到极致，也不敢轻易做这样的事情，只能控制那些被病毒抹去意识的感染者。 半饷后，纪川睁开眼睛，向格林博士摇了摇头。 格林博士不死心，继续追问之前的细节。 纪川无奈，红着脸又把之前与梵娜纠缠时的情况仔细描述了一番。 简单概括为： 纪川大脑宕机，“0号”乘虚而入，实施精神入侵，纪川的意识坠入深渊。 然后梵娜的刺激使纪川心火上扬，体温升高，热血沸腾，防卫的本能发起反击，捕获了部分“0号”的记忆。 格林博士兴致勃勃展开分析。 “精神入侵应该是一把双刃剑，在入侵的同时，两个意识体就建立了连接。” “如果被入侵的一方弱势，就会被另一方控制。” “但如果被入侵的一方足够强势，甚至发起反击，也能通过意识连接窥探到入侵一方的思维记忆。” “人类的脑容量比鼠类大很多，所以‘0号’想要入侵纪川并不容易。” “那些感染者会被控制，应该是病毒先一步扰乱甚至抹除了他们的意识。” “所以精神入侵的关键，应该和主意识的强弱有关。” “主意识越强，精神入侵越困难。” “所以精神力运用的第二个方向，可以先从意识薄弱的生命体开始，比如思维简单的小动物，蛇虫鼠蚁之类。” “复杂的情绪会影响精神力连接物理网络，却不会影响连接同样的意识体。” “太棒了！我忽然又想到了好几个实验计划！” 格林博士两眼放光，越说越起劲。 纪川却看向雷德，问及另一个话题：“你说我有毒？” 雷德把格林博士推到一边，向纪川解释自己的研究结论。 “你的精细胞表现出很强的腐蚀性，不仅有生殖隔离，连正常的房事也不能进行，否则会直接导致配偶死亡。” 纪川瞪大眼睛：“也就是说，洞房就等于谋杀？” 雷德点头：“对。” 纪川心情复杂，这病毒是什么尿性？ 之前他还一度怀疑，这病毒是属月老的，现在看来，真是错得离谱！ 这是真正的魔鬼！ 一旁的梵娜也瞪着眼睛，心里一阵后怕。 还好刚才没有发生什么…… 雷德安慰道：“别担心，根据目前的研究结果，你身上除了血液和生殖细胞外，不会对外界造成伤害。” “正常的社会生活还是没问题的，也可以和异性约会。” “身体触摸、接吻都没问题，也可以睡在一起，只是不能做最后一步。” 纪川一阵无语。 这是在安慰人吗？说了还不如不说。 还约会？那样不是起反效果？把欲火撩拨起来又不能宣泄……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纪川觉得那太监肯定没自己惨，因为太监其实已经从身体上断了念头，但自己不是。 生理需求还在，但是只能憋着，否则就是谋杀。 格林博士也凑上前来安慰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有许多功能型机器人，可以满足一些日常需要。” 纪川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雷德又道：“其实真人也没问题，现在有很多新材料，我们提前甄选一下，安全方面应该会有保障。” 纪川恶狠狠道：“你闭嘴！” 雷德顿时噤声。 众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纪川和梵娜因为之前的纠缠，此刻都是衣衫不整。 梵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拢了拢身上的衣物，并换了个姿势，从纪川的位置正好可以见到大片春光。 纪川不经意间扫到，顿时鼻头一热，血流如注。 两位博士同时惊退！ “哎呀，流血了流血了！” “快叫检疫组的人过来消毒处理！” 纪川默默地退到角落里，与两位博士拉开距离。 他心中怅然，自己现在还算是人类吗？ 他在描述之前的经历时，一直隐瞒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 他并不是捕捉到了“0号”的部分记忆，而是以梦境的方式，亲历了“0号”开启智慧后的百年岁月。 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因为病毒感染，身体发生了变异，但思维意识还保留着完整的人性，那么现在的他，却是连人格似乎也被污染。 而且他原本属于自己的记忆，也已经遗失了大半。 身体不是人类，记忆也不是人类，自己现在还算是人类吗？ 即使这些都不论，只要周围的人还认可自己，把自己当人看，那也没有问题。 但是这段时间，自己从周围人身上感受到的，却是无法忽视的距离感。 格林博士与自己亲近，恐怕也只是把自己当成最有价值的实验样本？ 强烈的疏离感袭上心头，纪川深切意识到，自己正与“人类”这个群体渐行渐远。 第101章 人类真的已经没救了 短暂的交流因纪川意外出血而终止。 两位博士没有察觉到纪川的心境变化，待检疫人员给纪川做了消毒处理后，一切似乎又恢复如常。 只有纪川自己知道，他和众人之间已经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格林博士虽然意犹未尽，但也知道事态严重，很快组织核心成员开会，将“突围计划”再次提上议程。 之前雷德主张突围时，格林博士因为决心要留下来，一直表现得态度冷淡，此时已经改变了想法，态度十分积极。 会议议题涉及两个要点。 一是启动基地自毁程序的任务，要确定具体的操作人。 二是突围计划安排，时间、路线的选择，可能的风险和应对措施，以及外部人员的接应事宜等。 基地自毁程序是重中之重，往大了说，如果不能把这次的病毒危机扼杀在基地里，可能会对全世界造成毁灭性打击。 这个操作人的选择十分关键，既要让人足够信任，还要具有牺牲精神，因为操作人需独立行动，有很高的死亡风险。 格林博士抛出问题后，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意见，而是让众人各自考虑适合的人选，留待最后再做讨论。 众人先对第二个议题进行讨论。 “目前‘超级进化体’的数量已经超过三十个，每一个实力都堪比超人类。” “好在他们只是‘0号’意识延伸控制的傀儡，灵智不高，从战斗力上来说会比超人类弱上一些。” “但是‘0号’一直在对他们进行强化训练，其中一部分已经学会了使用武器，并懂得协同作战。” “他们的实力每时每刻都在提升，所以突围行动越快越好。” “‘0号’一直监视着这里的情况，这里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圈养的‘研究样本’。” “保持现状还可以相安无事，一旦想要离开，必定会受到最强力的阻击。” “所以在行动时，要以最坏的情况应对。” “三十几个‘超级进化体’加上难以计数的感染者，想要正面对抗几乎不可能。” “唯一的机会，只有擒贼擒王，直接针对‘0号’下手，干扰他对傀儡的控制。” 纪川简单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随后众人就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突围的时间、路线，人员分组、分工，战斗预测和作战方案等。 纪川默默听着，有些心不在焉。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那种迫切感，仿佛置身世外，对众人的议论毫无兴趣，像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将自己从这群人中剥离。 以他的实力，想要独善其身轻而易举。 而他的内心，似乎也失去了帮助这群人的兴趣。 格林博士几次询问纪川的想法，纪川都只是摇头，不作回应。 以双方的实力对比，幸存者们几乎没有胜算，而纪川提出的“擒贼擒王”策略，想要实施并不容易。 作战方案的讨论逐渐陷入僵局。 “通讯系统可以恢复吗？我们能不能向外界寻求支援？”安保队队长卡诺提出建议。 奎恩接话道：“通讯设备已经修复，但通讯网络一直受到干扰，无法和外界联系。” “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推测，应该是‘0号’用精神力场把所有感染者连成一体，形成了通信屏障。” “只有在与‘0号’冲突时，让它分心乏术，打破这个屏障，才能与外界建立联系。” 卡诺皱眉：“那我们现在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外面的几百号特勤战士只能干等着，一点力也出不了？” “要不我们派个人把消息传出去，让外面的人进来支援？” “梵娜和纪川都可以自由行动，让他们中的一个去传消息。”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梵娜和纪川身上。 纪川依旧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 梵娜踊跃举手：“我可以试试。” 说着她看向格林博士，而后者却没有表态。 此时的格林博士眉头微蹙，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他沉默许久，看向雷德道：“战国的人应该已经守在外面了？” 众人都有些意外，不知道格林博士这话是什么意思，而雷德却是目光一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格林，你还是这么细心，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一个多月前，雷德从监禁中脱困，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去外界给战国组织传递消息。 这事情很少人知道，知道的也大都因为基地后续的变故而遗忘，但格林博士心细如发，却是记得清楚。 雷德虽然迫于纪川的威慑，让出了主导权，但造反的消息已经传递出去，战国那边肯定会有所行动。 虽然因为基地的变故，双方后续也断了联系，但雷德为颠覆基地准备了几十年，早就制定了完整的计划。 若按照计划推进，战国的人必然会安排人手前来接应，此时多半已经等在外面。 甚至于，基地外那常年驻守的数百名特勤战士，很可能已被战国的人提前清理。 格林博士直到现在才提起这事，是希望雷德能主动坦白，与战国组织划清界限。 而雷德一直没有坦白，就表明他还没有放弃执念，还想在离开基地时扳回局面。 格林博士无奈道：“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彼此应该坦诚一点。” 雷德轻笑一声：“过去几十年你都一直防着我，现在还说什么坦诚不坦诚的？” 格林博士气愤道：“那你想怎样？要让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吗？” 雷德也板起脸来：“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我们的事情可以等离开这里再说，你干嘛忽然提起战国的事？” 格林博士争辩：“我们在讨论突围计划，这是突围计划的一部分！” 雷德理所当然道：“那就把战国的人也考虑进来，不管外面守着的是特勤战士还是战国的人，让他们参与接应和支援就是了。” 格林博士断然道：“不可能！” 讨论声全部停止，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会议还没进行到一半，气氛忽然就闹僵了。 纪川听着两位博士的口角，心里对人类的疏离感越发强烈。 两个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友都这样，人类真的已经没救了。 这种时候还做意气之争，指望他们能带领这群人脱离险境，简直是个笑话。 纪川心里想着，忽然神色一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出声提醒：“不用讨论了，他们已经来了。” 第102章 你想变成那些怪物？ 纪川的精神力突破后，感知范围扩大到了20余米。 在他的感知里，以幸存者们所在的实验区26楼为中心，此时正有无数感染者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0号”带领着三十几个“超级进化体”开路，沿途那些早已封死的安全闸门全被暴力轰开，丝毫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什么来了？是‘0号’和那些‘超级进化体’吗？来了多少？” “全部。” 话音未落，众人都感觉到了轻微的震颤，同时还伴有轰鸣声。 与此同时，26楼的安全闸门已被“超级进化体”们轰开，安防队的战士们迅速往通道口聚集，其余人则惊叫着朝反方向逃离。 卡诺冲到会议室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就听到密集的尖叫声和枪声在廊道内回响。 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就连成一片，表明这场战斗刚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会议室内众人全将目光看向两位博士，然后又随着两位博士的目光一同看向梵娜和纪川。 在场能与“超级进化体”抗衡的唯有这两位。 可是“超级进化体”有三十几个，区区两人如何能保住在场这么多人？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梵娜积极响应，第一时间站到了会议室门口，要为众人堵住来犯的敌人。 纪川却泰然自若，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起身。 格林博士看着他自信笃定的样子，以为他有对策，欣喜问道：“纪川，你有办法对付那些家伙？” “对了，你的精神力已经突破，应该可以像‘0号’那样控制那些感染者对？” 纪川没有回话，只是微微侧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格林博士以为纪川在凝神尝试精神力的使用，没有再说话，怕打扰到他的行动。 枪声很快由远及近，杰瑞斯和几个安保队员且战且退，已经退到了会议室门口。 几人身上都挂了彩，样子十分狼狈。 几个“超级进化体”缀在他们身后，顶着密集的枪声步步逼近。 忽然一个“超级进化体”从同伴身后跃起，借着冲势扑向安保队众人。 梵娜看准时机，闪身拦下了前冲的敌人。 杰瑞斯眼疾手快，迅速架起电磁炮轰出一击，几个“超级进化体”顿时被击飞出去。 杰瑞斯趁机对屋内喊道：“这群怪物太猛了！你们快想想办法，不然所有人都要死！” 卡诺从队员手中接过另一支电磁炮，也加入了战场。 屋内众人都将目光看向端坐的纪川，期待着他能够尽快发力。 然而纪川面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过，依旧是之前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还没好吗？抓紧时间呀……”格林博士小声催促。 纪川是在尝试精神控制吗？ 当然不是。 他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已经不是人类，还要帮助这群人类吗？” 廊道内，卡诺和杰瑞斯一手一支电磁炮，加上几位队员的协助和梵娜的掩护，勉强止住了“怪物”们前仆后继的攻势。 屋内众人看到了一丝希望，焦急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门侧的墙壁却被身体强悍的“怪物”撞穿了一个豁口，一只怪物漏了进来。 众人全部退往纪川身后，那怪物就径直朝纪川扑了上来。 纪川依旧端坐，只是轻轻扭头瞪了一眼，却见那怪物又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 开始了！纪川终于找到窍门了！大家有救了！ 所有人面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然而纪川逼退漏网的“怪物”后，却没有更多的行动，走廊上的“怪物”们依旧前仆后继，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还不熟练吗？”格林博士喃喃自语。 梵娜接手了漏网的“怪物”，将其逼出房间，并守在缺口处，避免他们再次潜入。 然而这样一来，梵娜就无法支援走廊上的战斗。 安保队众人压力骤增，逐渐又被“怪物”们占据上风。 这处廊道久攻不下，渐渐的就有更多“怪物”聚集过来，众人的压力越来越大，好几次险些被突破防线。 这时候，梵娜守着的缺口处却悄摸摸钻进来一个家伙。 梵娜差点就下了死手，好在她反应快，发现是熟悉的面孔，收了九成力。 “啪！” “唉哟！” 梵娜的巴掌拍在对方脸上，带起一声哀嚎。 “别打，是自己人！” “后面还有一个！” 来人是个体型微胖的小伙子，他埋着头一直爬出好一段距离，才捂着脸站起身来。 看其样貌，正是曾经在饭桌上与纪川抢食的吃货，哈利。 哈利后面还跟着个人，是他的好朋友托尼。 两人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竟能从危机四伏的战场摸进来。 哈利抬眼四顾，一眼就瞄上了端坐的纪川。 瞧瞧这气度，这作派，这就是咱要找的金大腿呀！这下有救了！ 哈利堆起满脸笑容往纪川凑近过来，托尼紧随其后。 哈利的半边脸上肿起了一个娟秀的巴掌印。 脸有点歪，配上笑容更是歪上加歪。 梵娜的一巴掌虽然收了九成力，但对于这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来说还是太重。 纪川朝哈利扫了一眼，第一眼没认出来，移开目光继续出神。 哈利见纪川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带着哭腔喊道：“大神，是我呀，我是哈利，我给你包过大汉堡呢！” 纪川马上认出了哈利，目光又看了过来。 不知为何，他难得的对这小子没有疏离感，甚至还有一丝亲近。 如果是这小子的话，保他一命倒也可以。 上位者行事，全看心情。 却听哈利疑惑道：“大神，你怎么一直在这坐着？怎么不上去帮忙？” 纪川淡淡道：“帮什么忙？” 哈利道：“帮忙打那些怪物啊，他们杀了好多人，再不阻止大家都要死光了！” 纪川幽幽道：“我也是怪物啊。” 哈利奇怪道：“你怎么是怪物？你是我们的大神啊！” 纪川没有作声。 哈利似是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也被那东西蛊惑了吗？你想变成那些怪物？” “我不想……” 纪川下意识的说出这三个字，声音一顿，豁然惊醒！ 对啊！我不想变成那些怪物，我不想和他们一样！ 我想继续当人类！ 我还是人类！ 别人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想。 别人放弃你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放弃自己。 就在纪川情感退化的关键时刻，哈利的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之前一直考虑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我已经不是人类，还要帮助这群人类吗？” “不，我还是人类，我还要继续做人类，所以我要帮助大家。” 一念及此，纪川霍然起身，强大的精神力辐散开来。 第103章 虚张声势 走廊上的战斗愈演愈烈，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当纪川的精神力辐散开来，所有“怪物”都停止了动作，除了其中之二——吉姆和安琪。 纪川从“0号”的记忆里得知，这两人都是“0号”特别挑选培养的“寄宿体”，各自都有着独特的优势。 吉姆偏重力量，在训练活动中表现出很强的身体素质，耐力、爆发力和恢复力都比其他的“超级进化体”强很多，防御力和破坏力都很惊人。 安琪偏重敏捷和智慧，在训练活动中表现出很强的学习能力，各种身法和格斗技巧都学得很快，像机器人般，只要输入程序即可快速掌握。 两个“寄宿体”都很优秀，但出于自保考虑，“0号”最终选择了身体更强的吉姆作为主要寄身对象，安琪则留作备用，日常充当近卫角色。 鼠类生性胆小，虽然开启了灵智，也无法摆脱这一本性。 两个“寄宿体”走在队伍最后方，被几个“超级进化体”拱卫。 纪川锁定了两个“寄宿体”的位置，第一时间追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这是此战胜负的关键。 “0号”察觉到纪川的动作，第一时间往反方向后退，同时加强了对傀儡们的控制。 廊道内，卡诺等安保队人员刚缓口气，却见那些静止的“怪物”们再次开始活动。 众人强提精神，严阵以待，但“怪物”们却没有朝他们靠近，而是全部涌向了刚从屋内走出的纪川。 纪川驻足挺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视敌人。 强大的精神冲击再次蔓延，“怪物”们的动作再次定格，距离最近的几个甚至身形颤栗，表现出强烈的恐惧。 这是上位者的压制，源自生命本能的冲击。 纪川并没有掌握精神控制的技巧，他用的还是原来那招“威慑”。 但因为人类的脑容量大，精神力成功开发后，与“0号”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仅这一招便足以震慑全场。 这一次卡诺等人也没闲着，第一时间对“怪物”们实施“斩首”行动，廊道内的几个“怪物”全被放倒。 纪川大步朝两个“寄宿体”靠近，沿路的“怪物”全被“定身”。 卡诺等人紧随其后，将“怪物”们逐个放倒。 “0号”操纵着大批傀儡往廊道内拦截，却阻挡不了纪川的脚步。 纪川很快吸引了鼠妖大军全部的火力，分散在各处的幸存者们终于得救。 尖叫声和呼救声逐渐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战场中心。 因鼠妖大军突袭而惊慌失措的人群，逐渐又恢复了秩序，三三两两的开始聚集。 原本一边倒的战斗，出现了让人惊喜的逆转。 幸存者一方以纪川为首，很快拉起了一支反击队伍，朝着鼠妖大军逼近。 反击队伍人丁稀少，却气势如虹。 鼠妖大军数量庞大，却萎靡不振。 就像是一支钢针扎向气球，触之即溃。 “0号”之所以发动突袭，就是因为之前被纪川反向精神入侵，让它意识到纪川成长起来后的可怕。 纪川洞察了它的记忆，知晓了它的全部优势和缺陷，精神力又比它强很多，会像天敌般将它完全克制！ 它要在纪川成长起来前将其扼杀。 可惜，似乎，还是迟了。 在纪川的“威慑”作用下，反击队伍一路摧枯拉朽，将沿路的感染者全部放倒。 纪川很快就和吉姆照面，双方目光遥遥相撞，无形的战斗在精神世界打响。 “0号”舍弃了对傀儡大军的控制，将所有心神汇聚一点，向纪川发起冲击。 纪川毫不示弱，凌厉的目光迸射出强大的气势，与“0号”正面对抗。 精神力的对抗悄无声息，在场众人只感觉阵阵心悸如潮水般汹涌，而感染者们则是僵立不动，仿佛化作了雕塑。 下一刻，纪川的身形瞬间加速，一个闪身已欺近吉姆。 吉姆仓皇后退，安琪则踏前一步，挡在吉姆身前。 窈窕倩影，长发及腰。 电光石火间，纪川脑海中闪过与安琪相处的一幕幕。 酒里的“美男计”，工作之余的“健身伙伴”，被雷德陷害时的合作解围，还有病毒发作后的“强吻”。 这个可怜的傻女人，终究还是被病毒支配，站到了敌对的一边。 客观来说，纪川能在病毒发作时守住本心，安琪功不可没。 安琪会感染病毒，也是纪川导致，纪川欠她一份天大的人情。 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生死对决中容不得半点犹豫，而纪川也没有任何犹豫。 双方距离很快拉近，纪川一拳轰出，安琪也挥拳相迎。 “嘭！” 拳拳相撞，爆出一声闷响。 安琪倒飞而出，纪川则只是身形一顿，便再次踏步前冲。 安琪的长处是敏捷与格斗技巧，但为了保护吉姆，不得不与纪川正面对抗。 双方短暂的交手，安琪已被完全压制。 吉姆忽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像是在宣泄心中无尽的怨念，又像是一种召唤。 傀儡大军再次恢复行动，却是如潮水般退去。 纪川放缓了脚步，追着傀儡大军来到安全闸门前，然后驻足观望，任由傀儡大军撤离。 卡诺等人从后面追上来，也停在了安全闸门前。 卡诺有些不甘心，提议让纪川继续往下层推进，借此机会带着大家直接突围。 纪川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格林博士走上前来，看了眼纪川，向卡诺道：“基地自毁任务还没有落实，而且经历这场突袭，剩下的人里肯定会有病毒携带者。”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确保病毒不会离开基地，即使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也要确保这个目标能够达成。” 卡诺叹息一声，不再说话，转头去安排剩下的人收拾战场，并组织检疫工作，排查幸存者们的感染情况。 格林博士走近纪川，称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如果现在离开，我们都会成为罪人。” 纪川回以微笑，却在心里暗叹一声，他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 事实上，若单从战力来说，纪川单打独斗不一定能胜过吉姆和安琪中的任何一个。 再加上这么多“超级进化体”和傀儡大军，想要获胜几乎不可能。 但“0号”天性胆小，而纪川也抓住了它的这一弱点，以绝强的气势迷惑敌人，表现出碾压对手的假象，这才将其惊退。 纪川的精神力虽然突破，但运用起来并不熟练。 为了达到迷惑敌人的效果，他采用以力破巧的方式，一直维持着高强度的精神力输出，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 这才是他没有继续追击的真正原因。 这种策略可一而不可再，一旦让“0号”识破真相，卷土重来，众人将面临灭顶之灾。 第104章 都别吵了！ 经此一役，幸存者的数量骤减大半。 实验区26楼因战斗变得一片狼藉，无法继续使用，所有人全部转移到了27楼。 存活下来的人在经过检疫后，又被分成了两部分。 感染者被单独隔离，其余人跟随组织行动。 这其中有不少关系亲密的伙伴，也不得不被迫分开。 他们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待善后工作结束，格林博士再次组织众人开会。 这一次不只是核心成员参与，所有幸存者全部到场。 这将是突围行动前的最后安排，也是一次动员大会。 “现在的情况，大家应该都已经了解。” “方舟实验室建成216年，如今因为样本管理的失误，陷入了生化危机，还创造了一只长生不老的鼠妖和无数变异体。” “这座基地已经不可能保全，而我们能否逃出生天，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不能把问题留给世界，要把危机扼杀在这座基地里。” “我之前一直很困扰，一直在犹豫。” “要如何把大家安全的带出这里？要牺牲谁来启动基地的自毁程序？” “犹豫的结果大家已经看到，鼠妖的一次突袭险些让我们全军覆没。”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事实上也根本没有什么万全的准备。” “无论是突围离开，还是启动基地的自毁程序，我们必须马上开始。” 格林博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 “基地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作为基地的负责人，应该承担主要责任。” “稍后我会亲自去启动基地自毁程序，其他人可以跟随纪川和梵娜，尝试突围离开。” “详细的计划已经来不及制定，但雷德那边应该做过具体的行动方案，大家可以听从他的安排。” “还有，大家必须遵守一个原则，离开基地前，必须走完所有的检疫程序，确保不会把病毒带出去。” 格林博士说到这里，场上逐渐响起议论声。 “所有简易程序，一套下来至少得半小时，咱们这么多人怎么来得及？” “你想得太远了，能不能安全下到一楼都是问题呢，下面还有这么多感染者。” “而且食物和防护服都不够，之前的突袭来得太快，许多物资都没来得及安全保存。” “安保队的人手也不够，遭遇突袭时减员大半，需要再拉一支队伍出来才行。” “……” 雷德看着格林博士，诧异道：“格林，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格林博士苦笑摇头：“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还走得了？” 奎恩道：“主任，让我去，我对基地的系统情况最熟悉，而且您也可以绝对信任我。” 格林博士摇头：“这件事情我必须亲自去做才能放心。” 议论声逐渐扩大。 众人无论怎么讨论，都觉得离开的机会很渺茫。 许多人因为之前的遭遇还惊魂未定，此时格林博士忽然宣布突围行动开始，还大有撒手不管的架势。 诚然，格林博士为了负责主动牺牲，但是大家什么准备都没有，怎么突围？ 难道要让大家全部一起死在这里？ 议论声逐渐嘈杂，消极情绪很快感染了所有人。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压抑和恐慌，众人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全面爆发。 “岂有此理！” “怎么可以这样！”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病毒泄不泄露的？” “管理层的责任，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子命都没了，责任和道德还有屁用！” “我们家祖辈几代人都为基地服务，现在还要让我给基地陪葬吗？” “我是外驻专家，只签了五年长约，还有一年就到期了，我可不想把命搭在这里！” “刚才就是最好的机会，就应该一鼓作气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听雷德的安排？他是战国组织安插的卧底，他才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对，这里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只有雷德罪大恶极！” “对，要惩罚雷德，我们不听这个叛徒的指挥！” 随着议论发酵，众人逐渐将矛头指向雷德。 压抑的情绪需要宣泄，众人不好对主动牺牲的格林博士发作，便把雷德当成了宣泄口。 所有人群情激愤，要求对雷德问责和处罚，场面逐渐有了失控的趋势。 格林博士高声道：“我是基地的负责人，雷德是我一手提拔，他这里出了问题，我自然也要承担主要责任。” “我已经决定把命搭进去了，大家也都消消气，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只有团结一心才有机会离开。” 雷德因众人的问责而陷入恐慌，又因格林博士力保而心生感激。 霎那间，两人过去几十年相处的时光，一幕幕或欣喜、或猜疑、或气愤、或困扰的各种回忆跃然脑海。 那些早已被岁月冲淡的记忆，忽然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雷德忽觉恍然，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和这个老友已经一起走过了大半辈子。 原来这个老友，一直是这么努力的维护自己。 人这一生，能有几个这样的朋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执，因为偏执而走上了独属于自己的人生路，也因为偏执而忽略了许多本该重视的东西。 如果不是格林，自己这条路能走这么远吗？ 雷德像是忽然开窍一般，所有的偏执忽然都有了新的定义。 此时此刻，他终于确定，自己和这位老友历经几十年光阴沉淀的情谊，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取代的。 众人的声讨并未停止。 格林博士向纪川眼神示意，希望他能帮忙说两句。 纪川不想帮雷德说话，也不想帮这些失去理智的人群说话。 这样混乱的场面，他感觉很熟悉，似乎曾经见到过许多。 纪川无法清晰回忆那些画面，但潜意识里却清醒的知道，放任这些家伙继续发泄情绪，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这种情况下，安抚什么的已经没用，只能用更大的打击让这些人安分下来。 纪川精神力损耗的事情一直没有说出来，本想找机会单独向格林博士说明，但考虑眼下的局面，他选择向所有人告知。 “都别吵了！” 纪川提气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是眼下唯一能力挽狂澜的人物，是众人唯一的救命稻草，谁都不想触他的眉头。 纪川扫视一圈，缓缓道：“我的精神力已经严重损耗，没个天时间恢复不了，你们这样一盘散沙，只会死得更快。”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彼此用眼神交流，不知纪川这话是真是假。 却在这时，雷德身旁的安妮忽然张狂大笑起来。 众人都莫名其妙，而纪川却目色一凝，发现了安妮的变化。 “抓住她！她已经被感染了。” 第105章 他们又回来了 纪川道出安妮的情况。 未及众人反应，雷德抢先踏出一步，将安妮挡在身后。 安妮是他的妻子，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格林博士皱起眉头，心道这下又要坏事了。 安妮的检疫工作是雷德亲自负责的，格林博士没有过问，没想到却在这上面出了问题。 果然，就听人群中有人质疑：“这里所有人不都是通过了检疫排查的吗？怎么还有感染者存在？” 另一人回道：“安妮是雷德的妻子，她的检疫工作是雷德亲自负责，雷德肯定故意隐瞒了情况。” “我朋友为了他被感染的妻子，一起被关进了隔离区，雷德这算什么？” “他这是不把我们所有人的命当回事啊！” “这样不守规矩的人，还要我们听他的安排？” “把他们关进隔离区！” “对，关进隔离区！” “关进隔离区太便宜他了，他应该接受惩罚！” “对，让他接受处罚，把他赶出去！” 众人群情激愤，原本已被压下的情绪再次爆发，场面再次失控。 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严重的是，安妮成了“0号”的眼线，纪川精神力损耗的情况已经被它识破。 安妮面上拉出个诡异的笑容，看向纪川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原来你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 “哈哈哈哈……” 说话间，安妮双目充血，疯一般扑向纪川。 雷德想要阻止，却被安妮撞翻在地。 卡诺和杰瑞斯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安妮，将其扑倒。 梵娜也来到近前，锁住安妮的双腿，将她牢牢控制。 安妮挣脱不得，眼睛死死瞪着纪川：“你刚才那么威风，应该是装出来的？你等着，我马上回去找你。”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嘿嘿嘿嘿……桀桀桀桀……” 安妮扭动身子疯狂挣扎，同时张狂大笑，声音逐渐变得诡异。 雷德爬到安妮身旁，大声呼喊：“安妮，你别这样，你振作一点！” 可惜他的喊声起不了任何作用，安妮的神志已经完全迷失，且被“0号”控制。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感染者一旦病毒发作，陷入癫狂，基本上就是判了死刑。 当然，纪川是一个例外。 雷德也很快想到了纪川这个例外，像是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匆忙起身，来到纪川近前，哀求道：“纪川，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快救救安妮！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纪川一直对雷德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他感觉到了雷德对妻子的真挚情感，心里对雷德的印象稍有改观。 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让他帮助雷德，而且就算他想帮，也无从下手。 纪川轻轻蹙眉，思考着之前“0号”借安妮之口说出的话。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原来你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 它指的是什么？ 思索间，纪川将精神力探出，回忆着曾经探知“0号”记忆时的感觉，尝试与安妮的精神意识建立连接。 他要通过安妮这个“节点”，再次窥探“0号”的思维记忆。 连接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几乎在动念之间，纪川就接收到了安妮身体的感知信息。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纪川同时拥有了两个身体，眼所见、耳所闻、身体感觉到的信息等等，都有两套。 在他的精神力刚突破时，他就曾做过尝试，但当时是针对格林博士这样的大活人进行，最后以失败告终。 格林博士还据此推测精神入侵与目标的意识强弱有关，目标意识越强，精神入侵越困难。 但此时纪川却清楚的认识到，目标意识的强弱只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目标大脑内松果体的变异。 更准确的说，是源自“0号”的病毒，诱发的松果体变异。 感染者在病毒发作时会情绪失控、陷入狂化状态，也是由松果体的变异造成。 所以，这种精神入侵无法控制正常的人和动物，只能控制病毒感染后的变异者。 这就是“0号”所指的，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或许是，又或许，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纪川虽然以梦境方式经历了鼠妖的百年岁月，但梦境有缺，遗漏了部分重要的信息。 鼠妖原本并不清楚这一情况，所以才会被纪川的虚张声势惊退，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好在纪川也掌握了傀儡控制的情况，再对上“0号”和感染者时，也能多一分胜算。 当纪川与安妮建立精神连接时，他明显感觉到有另一个意识连接匆忙断开。 想来“0号”也担心会重蹈覆辙，主动避开了与纪川的意识纠缠。 挣扎狂笑的安妮很快安静下来，双目微合，像是陷入了沉睡。 雷德欣喜不已，一个劲的给纪川道谢。 人群中再次响起议论声。 “她刚才说的‘我马上回去找你’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些话不像是安妮说的，倒像是‘那东西’。” “难道‘那东西’马上就会回来？” 纪川看向说话之人，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他们又回来了。” 格林博士高声道：“大家抓紧时间，按照我刚才的安排行动。” 说着他看了眼守在安妮旁的雷德，犹豫了下，又向纪川道：“纪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知道你不喜欢雷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照顾他一下，你身上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雷德他肯定能帮到你的。” 纪川却摇头道：“我和你一起。” 格林博士诧异：“为什么？” 纪川解释：“我能感觉到，‘0号’是冲着我来的。” “似乎是因为我之前捕获了它的记忆，它现在已经把我视作天敌。” “我如果和大家一起，肯定会遭遇‘0号’的袭击。” “正好我们可以走反方向，把“0号”引开，让其他人安全撤离。” 格林博士想了想，没有反对。 众人纷纷簇拥到梵娜身边，准备跟随她行动，而梵娜却犹豫着看向雷德。 此时雷德独自守着昏迷的妻子，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其他人都和他拉开距离，隐隐将他孤立。 “雷德爷爷，我们该走了。”梵娜出声催促，雷德却没有回应。 纪川忽然侧头，目光看去的方向，墙壁轰然破碎。 第106章 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啊！ 几个“怪物”鱼贯而入，一窝蜂冲向纪川。 雷德的位置正好挡在“怪物”们的前进路线上，雷德却似乎没有察觉。 格林博士惊呼：“雷德，快躲开！” 雷德这才醒悟，扭头看去，“怪物”们已经近在咫尺。 梵娜被众人簇拥，没法第一时间援手，而纪川似乎也没有要出手的打算。 眼看“怪物”们已向雷德挥起魔爪，格林博士急得大喊出声：“纪川！” 下一刻，强大的精神威压降临，所有“怪物”的动作全部定格。 纪川并非冷眼旁观，他早在第一时间出手，尝试以精神力控制这些傀儡，但是却失败了。 精神力入侵这些“超级进化体”，并不像连接安妮的意识那么简单。 似乎因为“0号”的长期控制训练，让这些“超级进化体”的精神意识产生了特殊的变化。 就像是以“0号”的意志为主体，衍生出了新的意识个体，受“0号”支配，又有独立的思维运转能力。 纪川的精神力无法入侵这样的目标。 意识到这一情况后，纪川迅速改变战略，释放精神威压，震慑住这些“怪物”。 这一招虽然好用，但却非常消耗精神力。 纪川早在之前的虚张声势中，把精神力消耗一空，此刻勉强施为，已经隐隐感觉头晕目眩。 如果再多来两次，他恐怕就要当场昏迷。 雷德险死还生，拖着昏迷的妻子向后躲避。 格林博士上前帮忙，却见那些被定住的“怪物”身后忽然窜出一道身影，身形敏捷如电，转眼就追上了后退中的雷德。 纪川想要援手，但刚一动作，眩晕的感觉袭上脑海，身形摇摆险些晕倒。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对方已向雷德刺出一记手刀。 雷德臃肿的身躯本就迟缓，哪里躲得开这样迅捷的攻击？ 他只能瞪大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却被一股大力从侧边撞开，翻身跌倒，险险避过了攻击。 雷德在地上滚了一圈，心里暗自庆幸。 然而当他抬眼看去，却是整个人惊得浑身颤栗！ 在他原来的位置，格林博士维持着撞击的动作，身体被一只纤长的血手贯穿，整个人悬在半空。 鲜血如开闸的水龙头般汩汩流淌，很快在地面上积起一滩血水洼。 “我要杀了你！” 雷德目眦欲裂，大声嘶喊着扑了上去。 安琪轻轻一抖手，就将格林博士甩飞出去，撞上前冲的雷德，两人一起向后跌落。 这时纪川也终于从眩晕中恢复，闪身接下了安琪的攻击。 雷德抱着格林博士，浑身颤抖，却强自镇定。 梵娜从人群中脱离，帮忙找来了急救药箱。 雷德颤抖着手，用冷凝剂为格林博士封住伤口。 白色雾气喷吐不止，但持续很久也没能完全止血。 格林博士受的是贯穿伤，而且是从左肋下到右肋下的横向贯穿，几乎整个肚子都被掏空了，许多重要的脏器都已损坏。 这样的伤势，即使能第一时间接受最好的治疗，也几乎无法挽回。 更何况众人此刻深陷绝境，“0号”带领的傀儡大军正在展开新一轮攻击。 无论怎么想，无论怎么做，格林博士的死亡都已经注定。 唯一能做的，只是延缓这一过程，并尽量减轻他的痛苦。 冷凝剂消耗了一罐又一罐，格林博士的出血情况终于勉强止住。 雷德用纱布给他包扎伤口，但因为腹内被掏空，身体几乎就只剩下一层皮肉，纱布裹了一圈又一圈，像是要把缺失的血肉补回来。 裹着裹着，雷德终于再也忍不住。 “哇”的一声，泪如泉涌，嚎啕大哭。 格林博士面如白纸，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雷德，你现在应该不恨我了？” 雷德哭喊着道：“不恨你不恨你，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我恨的是这个该死的地方啊！” 格林博士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暴露了你父母的行踪，导致他们被杀害，也让你被仇恨蒙蔽，是我毁了你的一生。” 雷德使劲摇头：“不对不对，这事情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现在都是基地二把手了，你没有毁了我的人生，是你成就了我的人生啊！”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格林博士目光失焦，然后又忽然聚焦。 “可是你到现在也没有放下仇恨，你从来没有享受过自己的人生，这都是我的错，现在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真好啊……” “不行！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雷德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 “是我不对！是我死脑筋，太固执，放不下执念！” “都怪我！都怪我！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啊！” “格林，你不要死，我保证马上回头，我马上和战国组织划清界限！” “我们以后就一起研究不老药，一起解决纪川身上的问题，我还有好多想法没告诉你，还有好多难题要请教你……” 妻子和老友先后出事，几乎让雷德的精神陷入崩溃，开始语无伦次。 这边哭的稀里哗啦，另一边的战况也十分激烈。 安琪的长处在于身法和格斗技，她此刻没有保护“0号”的顾虑，交手时便以游斗为主。 而这也正是纪川想要的结果。 纪川的体力没有多少消耗，但精神力严重亏空，已经无法再使用“威慑”能力。 他趁着游斗的间隙，以短匕将尚未恢复的“怪物”一一斩首，避免他们恢复战力后对自己造成威胁。 当所有“怪物”都被放倒，纪川才集中精力对抗安琪。 纪川的整体实力稳压安琪一头，但后者擅长游斗，纪川一时间也奈何不得。 破碎的墙面持续涌出感染者，卡诺带领安保队加入战场，接手了对这些喽啰的清理。 战斗陷入胶着，而那个战力最强的吉姆却还没有出现。 纪川能隐约感知到，吉姆就藏在破碎的墙壁后面，随时可能加入战场，给己方雷霆一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马上开始转移。 纪川权衡利弊，决定立刻推进之前的计划。 可是当他看清格林博士那边的情况时，却是心中一沉。 格林博士伤成这样，还能执行基地自毁任务吗？ 如果自毁程序无法启动，该如何解决这场生化危机？ 如果危机无法解决，世界将会受到怎样的冲击？ 第107章 艰巨的任务 纪川顾不上雷德的伤心欲绝，直接向格林博士发问：“主任，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雷德向纪川瞪眼。 纪川无动于衷，继续道：“现在情况危急，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雷德朝纪川大吼：“你没看到格林的情况吗？他伤成这样不能移动！” 格林博士微微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雷德稍安勿躁，然后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抓紧时间把正事办了，不然真的要死不瞑目。” 雷德张口想要劝阻，但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下，改口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格林博士的脾气雷德很清楚，固执起来比雷德自己还倔，劝肯定是劝不了的。 格林博士却道：“你不能和我一起，你还有任务。” “你要负责把大家带出这里，并确保这该死的病毒不会离开基地。” “纪川是超人类，应该没这么容易死。” “他身上的研究，后续还需要你的支持。” “病毒遗留的问题必须解决，否则我会死不瞑目。” “雷德，我可以信任你？” 雷德面上显出痛苦之色，挣扎犹豫许久，才艰难点头：“可以。我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这时奎恩也凑近过来，怅然道：“老师，让我送您最后一程。” 格林博士犹豫了下，没有回应。 奎恩坚定道：“您对我来说就像亲生父亲一样，我一定要送您最后一程！” 格林博士还是没有回应。 奎恩焦急道：“我对基地的系统很熟悉，如果您在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我还可以接替您的任务。” 格林博士叹息一声，终于开口：“好，我也给你安排一个任务。” 奎恩使劲点头：“您说。” 格林博士道：“我们之前讨论的通讯办法，你马上准备一下，待会儿纪川和‘0号’交手的时候，你要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奎恩坚定点头：“我一定誓死完成任务！” 基地的通讯系统已经修复，但通讯信号仍被“0号”以特殊手段屏蔽，内部一直无法和外界联系。 格林博士和奎恩讨论的方案，是趁着“0号”与纪川激烈对抗时，尝试做全频段广播，把基地出现生化危机的消息发出去。 这样即使出现最坏的情况，基地所有人都没能逃出“0号”的魔爪，也能让外界知道这里的情况，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这是涉及全人类安危的大事，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几人讨论结束后，格林博士的伤势也基本处理完成。 奎恩小心翼翼地背起格林博士，朝着一侧的通道口小跑而去。 雷德抱起昏迷的妻子，与梵娜一起回到人群中，招呼众人往另一侧的通道撤离。 纪川与安琪又缠斗了一阵，见两边的人都已走远，才强行逼退安琪，往奎恩的方向追去。 汹涌的傀儡大军一分为二，少部分追向雷德一行人，更多的则追向纪川。 奎恩先去了一趟设备间，再出来时，格林博士已经被换到身前抱着，他背上则多了个一米来高的大箱子。 大箱子上亮着两红一绿的指示灯。 绿灯指示电源开启，红灯指示网络状态和通讯状态。 当纪川赶到时，奎恩向纪川说明了格林博士嘱托的任务，让他找机会与“0号”交手，越激烈越好，要让“0号”分心乏术。 纪川点头，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0号”本就是个缩头乌龟，不可能冲在前面，要如何诱它出来交手？ 而且就算交手了，如何才能将战斗升级到激烈的程度？ 先不说“0号”见势不妙就会开溜，就算真能持续对抗，以吉姆这个“寄宿体”的实力来说，纪川也很难做到将其压制。 纪川曾被安琪诱入陷阱，与吉姆有过一次碰撞。 双方的攻击同时落在对方身上，吉姆只是后退两步，而纪川却是倒飞而出，还喷出一口鲜血，实力对比可见一斑。 要如何诱它出手？然后还要将战斗升级到激烈的程度？ 纪川跟随奎恩快速前进，心里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在经过一个岔道口时，他忽然拐向与奎恩相反的方向，远远的留下一句话：“你们先走，我一会儿来找你们。” 他要寻找合适的战场，并想办法完成那个艰巨的任务。 奎恩脚步放缓了片刻，听到纪川的话后再次加速。 前行许久，奎恩背上的大箱子发出“滴滴”的提示音，标记网络状态的红色指示灯开始闪烁，偶尔闪出一道绿光。 这是通讯屏蔽松动的迹象。 奎恩很快察觉到这一情况，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小心翼翼放下格林博士，然后将背上的大箱子换到身前。 他按动一个按钮，箱盖翻转，出现了屏幕和键盘，还有个巴掌大小的雷达装置。 快速操作后，屏幕上出现一个传输进度条。 1，2，3…… 进度条缓慢增长，奎恩双手握拳，死死盯着屏幕，等待进度拉满。 然而下一刻，指示灯停止闪烁，且依旧还是红色。 通讯屏蔽又恢复了，雷达无法探测到可用信道。 奎恩叹息一声，再次把箱子背在背后，抱起格林博士继续前进。 吉姆的实力纪川在之前的一次会议讨论中有过评估，奎恩心中有数，想来此刻纪川的处境也并不乐观。 奎恩帮不上忙，只能努力做好自己的事，然后默默祈祷。 没一会儿，指示灯再次闪烁，奎恩再次重复之前的操作。 这次的时间更短，信号再次中断，奎恩又抱起格林博士继续前进。 如此反复几次，传输进度终于推进到100，并弹出提示：“发送成功”。 “终于成功了！” 奎恩激动得手舞足蹈，回头想向格林博士邀功，却见后者目光空洞，气若游丝，仿佛随时可能会撒手人寰。 格林博士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奎恩的欣喜化作凝重，抱起格林博士继续前进，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许多组织和个人，都从不同频段收到了奎恩发出的消息。 这是一条提前编辑好的图文信息，记录了方舟实验基地发生的事情，一场足以影响全人类，动摇人类根本的生化危机。 消息很快登上全球各大新闻媒体、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在全球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 第108章 上帝的禁忌不容许凡人染指 此消息由方舟实验室发出。 任何人，如果收到这条消息，请第一时间反馈给疫情防控部门。 请注意，你的决定将影响全人类的命运。 我是实验室负责人，格林·威尔逊。 我以威尔逊家族的名义保证，以下内容全部真实，请大家一定要重视。 本实验室致力于“病毒进化论”的探索，200多年来，我们在南极冻土层下发掘出数以万计的细菌和病毒样本，并意外收获了一个特殊的实验样本。 这个样本对于堪破生命的奥秘具有重要价值，我们已经在它身上耗费了100多年时间，也收获了许多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成果。 然而，上帝的禁忌不容许凡人染指。 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样本经历百年时间，谋划了一场变局，要将这座实验室乃至整个人类世界完全颠覆。 这是一只实验用的小白鼠，它已经在100多年前实现了长生不老，并且在这一百多年里开启了智慧，还进化出特殊的精神异能。 因为这个变数，病毒大面积扩散，实验室已在47天前全面失控，陷入生化危机。 绝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被病毒感染，且多数已被失控样本的精神异能操控，成为傀儡。 目前幸存者数量不足百人，且通讯阻断，我们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 考虑事态的严重性，我们将启动实验室自毁程序，将此次危机与实验室一同埋葬。 未免行动失败，此处危机静默发酵，引发全球危机，特将情报以广播形式告知。 病毒情况说明： 病毒源头：失控样本血液提取。 病毒特征：具有高传染、高发病、高致命性。一旦病毒发作，感染者自身的意识将被抹除，脑内松果体变异，表现出狂躁症状。 传染途径：感染者血液暴露后，可通过空气扩散传播。 灭杀方式：专用消毒剂灭杀。文末附有制备方法。 失控样本情况说明： 样本由来：普通实验室小白鼠，经大量细菌和病毒实验后变异产生。 样本特征：长生不老，智慧发达，大脑变异产生精神异能。可用精神力操纵同源病毒的感染体，可入侵信息网络，操纵电子设备，干扰通讯网络。 样本危害：因长期的实验室经历，对人类抱有很强敌意。能操纵大量傀儡，形成规模化武装力量；也能借傀儡之躯伪装成人类身份，混入人类社会。危害程度难以估量。 我们当前的计划是兵分两路，一路尝试突围离开，另一路前往控制中心，启动自毁程序。 如果计划成功，这场危机或可解除。 如果计划失败，或有病毒携带者离开基地，需要外界及时采取应对措施。 基地外围的特勤组若能收到信息，请尽快做好准备，到入口处接应，并做好检疫排查工作。 …… 全文中，没有提到雷德造反的事情，也没有提到纪川感染病毒发生变异的事情。 格林博士特意为两人保留了隐私。 雷德造反的事情至今没有外传，格林博士决定隐瞒到底，让他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纪川虽是病毒携带者，但意志尚存，且同样掌握了精神异能，研究价值远大于致疫风险。 …… 基地外围，特勤队指挥官接收到奎恩传递的消息，第一时间做出响应。 “所有人员，所有人员，马上到广场集合。” “所有人员，所有人员，马上到广场集合。” “请注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全体人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请注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全体人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广播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所有特勤战士全部开始行动。 然而当所有人都把关注点放在核心区的实验大楼时，外围的几个哨岗却悄无声息被人拔除。 战国组织的反抗军早已到来，但因为没有接到雷德的进一步消息，便一直潜伏着没有动作。 此时他们同样接收到奎恩传递的信息，并发现了特勤组的动作。 带头者知道事不宜迟，便火速发起攻击。 他们要赶在实验室里的人出来前，把外围区域纳入掌控。 …… 诺亚集团总部大楼，总裁办公室。 “该死的！长生项目是机密中的机密，怎么能这样草率的就公开？” “启动自毁程序是什么意思？他还想毁掉整个实验室？他怎么敢？” “出了事情不想着解决问题，就知道破罐子破摔，这种家伙是谁任命的？” “集团出了这么大损失，必须要有人负责！” 集团总裁诺普西斯大发雷霆，旁边助理小声解释：“格林博士是由董事长亲自提名，董事会全体成员全票表决通过后才任命的。” “他是威尔逊家族的核心成员，虽然主动脱离了家族，但家族并没有放弃他，反而竭尽所能的讨好。” “有传言说他身上藏着威尔逊家族的惊天秘密，但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以格林博士和威尔逊家族的关系，轻易不会用家族身份来做担保，他这么做，显然是真的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诺普西斯情绪缓和了些，问道：“董事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助理摇头：“董事长一个月前就去了望城，现在还没有回来。她离开前授予了二股东重大事务的决策权，现在应该会很快召集股东们开会。” 话音未落，董事会秘书敲门进来：“诺普西斯先生，董事会将在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请您尽快上线1号会议室。” “我知道了。”诺普西斯冷冷回了一声。 待董秘离开后，诺普西斯向助理吩咐道：“马上联系实验室那边驻守外围的特勤组，让他们想办法进入实验室。” “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格林毁掉实验室！” 助理犹豫片刻，询问道：“可是格林博士在消息中提到的‘生化危机’怎么办？那可是关乎到全人类的命运。” 诺普西斯瞪了助理一眼：“我这饭碗都快保不住了，还管别人死活？” 助理不再说话，快速退出办公室，前往执行诺普西斯的命令。 助理走后，诺普西斯长长呼出一口气，面上的焦虑却无法散去。 无怪他会这么焦急，方舟实验室建成200多年，集团持续投入了大量心血，如果在他手上出了问题，他这个总裁的位置肯定保不住。 当然，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和战国组织的人有勾连，超人类的基因技术，就是他卖给战国组织的。 当初他能够顺利坐上总裁的位置，便是得益于这场交易。 当然，他和战国之间仅仅是交易关系，不知道战国还在方舟实验室里埋下了雷德这颗棋子。 …… 第109章 地球正在走向死亡 京都，第四军区指挥部。 几个重量级人物相聚会议室，讨论刚收到的消息。 会议已进行了一段时间，几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气氛有些凝重。 彭虎从门外进来，向侧方一个身材精瘦的老者递上一份文件。 “孔帅，这是技术部那边解析的加密信息，是纪川对超人类基因技术泄露事件的调查情况汇报。” 奎恩通过全频广播发送的消息，被纪川捆绑了一串加密数据，必须要特定的技术手段才能解析。 孔山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眼，面上隐隐浮现出一抹笑意：“这小子挺不错，都这时候了还想着给我们传消息。” 文件内容大致将雷德的卧底身份，基地负责人格林与雷德的关系，还有雷德潜伏数十年的目的等情况简单陈述，并附上相关证据。 格林博士一直努力为雷德保守的秘密，被纪川毫无顾忌的反馈给了彭虎。 有了这些资料，第四军区就有理由介入国际非标准资源管控的审核程序，甚至向联合政府施压，争取更多审议席位。 彭虎询问：“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要不要派人支援？” 孔山缓缓摇头：“事情已经闹大，联合政府肯定会有所行动。那边是第九军区的地盘，我们插不上手，现在最要紧的反倒是这份文件。” 说着他抖了抖手上的文件，递还给彭虎，然后又叹息一声道：“实验室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纪川那小子恐怕也凶多吉少，有点可惜了。” 彭虎心有戚戚，追问道：“我们就什么也做不了吗？” 孔山沉吟片刻，说道：“给纪川记一等功，军衔再升一级。无论他能不能安全回来，这事情都要落实下去。” …… 望城，意为希望之城，联合政府的主要职能机构都设立于此。 联合政府办公大楼，环境与科技理事会，议事大厅。 诺亚集团董事长卡莎，独自一人端坐申诉席位中央。 她的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七十岁，但整个人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精神矍铄。 在她前方更高的位置，左右两边都坐满了各国的理事会成员。 仔细看能够发现，这些理事成员有一多半都是虚拟投影成像，而非亲自到场。 这场申诉会议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仍旧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 不是效率太低，也不是故意拖延，而是卡莎申诉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 一个月前，卡莎带着天候系统采集的生态环境数据，亲自来到这里。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要将地球生态环境的真相和方舟计划的存在与进展情况向世人公开。 理事会研究讨论了一个月，仍旧没有通过她的提案，而卡莎也一直没有放弃，不断尝试说服更多理事支持自己。 早在几十年前，联合政府刚成立的时候，主席团就针对持续恶化的生态环境，制定了一整套灾难响应计划。 该计划包含两大发展方向，或者说是两套执行方案。 a方案，也叫人工生态计划。 即大力发展环境科技，以科技手段弥补大自然生态系统的功能缺失。 比如天候系统、仿生技术、物种还原等，以期能够长久的延续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 b方案，也叫种群延续计划。 考虑在极端情况下，当毁灭性的灾难发生，并无法挽回时，通过科技的力量确保人类种群能在灾难中延续。 包括建立物种基因库，构筑避难设施，保存人类文明精华，发展外太空殖民科技等。 两套方案并行发展，历经数十年的探索与沉淀，人类的未来已经显现出清晰的轮廓。 生态系统的崩坏已经无法逆转，地球正在走向死亡，人类的未来，已经没有未来。 卡莎提交的数据，就是为了诠释这一真相。 理事会花了半个月时间，让技术部门验证了这些数据的可靠性，又花了半个月时间，展开激烈讨论，最终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 这消息太过可怕，一旦公开，必定会造成全球范围内的大恐慌。 到时社会秩序全面崩塌，不用等地球死亡，人类自己就会先一步走向毁灭。 可是如果不公开，方舟计划难以推进，一旦末日降临，人类可能连最后的火种也无法保存。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是否应该赌上一切，为人类火种的延续搏多一分胜算？ 议事大厅内，类似的讨论已经进行了无数次，但一直没有结果。 当场面又一次陷入僵局时，秘书处送来了方舟实验室的消息。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不过比起卡莎的提案来说，众人还是更愿意处理方舟实验室的问题。 理事们借机终止了讨论，迅速投入到实验室问题的处理中。 控制舆论，避免引起恐慌。 联系第九军区执政部门，以安理会的名义介入联合调查和管控，限制出入境。 联系诺亚集团，获取实验室相关资讯，拟定最有效的风控方案。 哦，诺亚集团的董事长就在这里呢。 …… 方舟实验室。 奎恩背后的大箱子上，那个标记网络状态的指示灯，不知何时已经变为绿色常亮。 通讯屏蔽解除了，但奎恩并没有过多关注。 向外传递消息的任务已经完成，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格林博士送到控制中心，启动基地自毁程序。 电梯系统在基地沦陷时已经全面瘫痪，联通各区域之间的快捷通道也全部封死。 奎恩身前抱着格林博士，身后背着全频通讯设备，徒步上下数十层楼梯，对他的体力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在此过程中，偶尔还会遇到感染者，一路追逃躲避，险死还生。 当奎恩拖着满身疲惫，终于抵达控制中心时，却发现屋内徘徊着数个感染者。 奎恩顿时陷入绝望。 即使是全盛时期，他也不可能应付得了这些感染者，更何况他此时已经筋疲力尽。 绝望中，奎恩终于注意到通讯指示灯的变化，尝试以手环呼叫纪川支援。 通讯顺利接通，奎恩大喜过望，但另一边却传来重物碰撞的声音。 “喂喂，纪川，能听到吗？” “喂喂，能听到吗？” “纪川，纪川……” 第110章 格林博士，卒。 奎恩反复呼叫几次，通讯那头终于响起纪川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有话快说，挑重点，直接说。” 奎恩心中一凛，想来那边的情况也十分紧张。 他不再废话，迅速说道：“我们到控制中心门口了，但里面有好几个感染者，我们没法进去。” 通讯器那头又响起连续的碰撞声，声音强烈，奎恩仿佛能感觉到身侧正有临近的墙壁在撞击中破碎。 纪川的声音迟迟没有出现，奎恩焦急等待许久，又呼唤道：“纪川，你还在吗？纪川……” 通讯器里，轰鸣声忽然放大，仿佛淹没一切，然后在数息之后，所有声音归于沉寂。 奎恩顿时涌起强烈的不安，担心纪川可能已经遇害。 他正要开口询问，通讯器里再次传来纪川的声音：“别管那些感染者，你直接冲进去，就现在，立刻、马上！” 这声音铿锵有力，透着让人信服的魔力，奎恩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但他转念一想，纪川这话什么意思？让自己直接冲进去，不管那些感染者？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奎恩没有犹豫太久，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纪川。 他深吸口气，怀抱格林博士，径直往控制中心里冲去。 当距离拉近，屋内的感染者很快发现了奎恩，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奎恩心中恐惧，但脚下却没有迟疑，硬着头皮继续前冲。 眼看他就要迎头撞上那些感染者，一道身影忽然后发先至，如风般在屋内卷了一圈。 眨眼功夫，屋内的感染者全被放倒，而那道“风”也刮出了房间。 从始至终，奎恩几乎连人影都没有看清。 身后再次响起轰鸣和碰撞声，有拳脚撞击的闷响，有墙体破碎的爆响，还有身体撞上金属墙面的爆鸣。 奎恩心知情况紧急，没有理会身后的情况，径直来到自毁装置前，小心翼翼将格林博士放到操作台上。 此刻的格林博士已经奄奄一息，他虚眯着眼睛，努力将手伸向控制器的位置，却似乎力有未逮。 奎恩看出格林博士的虚弱，主动帮他拉开控制器的保护盖，把他的手放在掌纹识别面板上。 一阵流光扫过，面板上显示出绿色的“通过”字样，随后面板翻转，露出个红色的按钮。 格林博士的手掌摸上按钮，缓慢而坚定的向下压去，一压到底。 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像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当按钮压下，他那半合的眼帘也终于完全闭合。 格林博士，卒。 “哇……” 奎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震天，仿佛淹没了周围的一切。 他哭着哭着，耳边却响起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吵死了，我还没死呢……” 奎恩抬眼看去，却见格林博士的眼睛不知何时又睁了开来。 奎恩顿时止住哭声，抹了把眼泪，哀声询问：“博士，您感觉怎么样？” 格林博士缓缓道：“没死都要被你吵死了，有这功夫，你不如试着开个直播。” 奎恩愣了一下，开直播是什么鬼？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当网红？ 格林博士艰难地扬了扬下巴，目光示意奎恩往身后看。 奎恩下意识的扭头，却见后方空间已是一片狼藉，而纪川与吉姆还在激烈的搏斗中。 纪川浑身浴血，看起来狼狈至极，反观吉姆，身上几乎完好无损，但情绪却异常狂躁。 想来纪川为了诱使“0号”正面对抗，不知耍了什么手段，将对方完全激怒了。 纪川身材修长，行动矫捷；吉姆身材魁梧，力大无穷。 双方的对抗中，纪川以游斗为主，凭借身法和走位寻找吉姆的破绽，然后一击即退。 吉姆的拳头势大力沉，身体防御力惊人。 纪川周旋许久才拉出的破绽，一击之下却无法对吉姆造成太大伤害，而吉姆简单的一拳，就能让纪川重创。 奎恩简单看了一会儿，就对场上局势有了清晰的判断。 纪川不是吉姆的对手，继续消耗只有死路一条。 格林博士的声音再次响起：“用我的帐号连接外网，开个直播，可以让外面的人更直观的了解那东西。” 奎恩领会了格林博士的意思，很快用格林博士的帐号接通外网，开启直播。 那个通讯用的大箱子已经被他放到地上。 在接通外网后，两红一绿的指示灯变成了三灯全绿。 一个以“方舟实验室”为标题的直播间，忽然出现在某直播平台首页。 “咦，这是什么？” “刚出了新闻，怎么马上开直播间了？” “不是说实验室的网络已经被切断了吗？怎么连上的？” “以我多年的经验，这就是典型的商业炒作。” “炒作个屁！哪个公司敢拿这种事情营销，肯定完蛋！” “如果不是营销，我直播倒立洗头！” “你这个难度太低了，别人都是直播吃翔！” 直播间内很快有观众涌入，可惜大家关注的重点却不在纪川与吉姆的战斗上。 奎恩迅速解释：“网络屏蔽是失控样本造成，画面中那个身材魁梧的家伙，就是失控样本操纵的傀儡。” “失控样本就藏在这个傀儡身上，它被人激怒和纠缠，分心乏术，所以网络才能恢复，我们才能开启直播。” 听到主播的声音，网友们的讨论情绪瞬间暴涨。 “所以这个胖子是反派？那只长生不老的小白鼠现在在胖子身上？” “编，继续编。” “主播快露个头。” “主播你要火了！” “这是在战斗吗？怎么只有胖子一个人？” “看仔细点，胖子周围还有个影子在飘。” “看到了看到了，这算什么战斗，这是在拍鬼片！” 奎恩再次解释：“影子是我们的人，因为速度太快，摄像头很难捕捉到他的动作，等他们交手的时候才可以看清。” “影子和胖子都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但因为病毒影响，身体得到了强化。” “大家如果看了我之前发的消息，应该知道这种病毒会抹除感染者的意识。” “但影子的情况很特殊，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抹除意识的感染者，现在也是我们实验室里唯一的希望。” “胖子的实力太强，影子无法正面对抗，只能采用这样的游击战术。” “对了，实验室的自毁程序已经启动，倒计时已经开始，现在还剩8分钟。” 说话间，奎恩将倒计时也挂到了直播画面的右上角。 第111章 你们谁能负责？ “真的要毁灭了吗？” “所以这个直播只能持续8分钟？” “我不信，坐等8分钟后主播自己打脸。” “哎，交手了交手了！” “怎么碰一下又跑了？” “自信点，直接干啊！” “只有我关心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吗？” “这么快的速度还是人吗？” “难道是传说中的超人类？” “如果真是超人类，主播的话很可能就是真的！” “天呐，我们正在观看一场足以引发全球灾难的危机现场？” “你们想多了，这就是做秀，傻子才信！” “对，如果真是灾难，谁还有心思开直播？脑袋被门夹了吗？” 奎恩黑着脸道：“我的脑袋没被门夹，这次直播是为了让大家更直观的了解失控样本的情况。妈的，就没有专业一点的人进来吗？” “哇，主播爆粗口了！” “谎言被戳破，破罐子破摔了。” “这主播太不专业了。” 奎恩无言以对。 为了让观众相信，他将镜头转向格林博士：“你们好好看清楚，这位就是方舟实验室的负责人，格林·威尔逊博士。” “他被感染者重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到死都想着要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你们就这样对待他的一番苦心吗？” 奎恩把镜头从格林博士的脸上移到他的伤口上，让观众看清他此刻的情况，可惜仍有观众不买账。 “哇，这妆画得不错。” “不错啥呀，你看那纱布，把整个腰都缠上了，真有这么大的伤还能坚持这么久？” “没错没错，这就是在拍戏。” “这种题材如果是作秀，估计得上军事法庭？” 正当网友们激烈讨论时，直播画面忽然剧烈抖动起来。 “0号”终于注意到了奎恩，操纵吉姆向奎恩发起攻击，不过被纪川接下了。 吉姆一击不中，没有继续追击，也没有再和纪川纠缠，而是返身往来路狂奔。 它发现了自毁程序启动的事情，想要赶在倒计时结束前逃出基地。 “纪川，快拦住他，不能让他逃出基地！” 伴随着一连串的轰鸣声和奎恩的呼喊声，直播画面再次恢复稳定，却是以均匀的频率抖动着向前推进。 奎恩将通讯设备挂在胸前，背着格林博士往吉姆逃跑的方向追去。 “什么情况？” “发现骗不到我们就开始换花样了？” “刚才那个胖子呢？” “那个影子也没了。” “纪川是谁？” 直播间疯狂刷屏，但奎恩已经顾不上理会。 然而没多久，正在疯狂灌水的网友们忽然发现，直播间被禁言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被平台标记为红色高亮，并挂到了首页最醒目的位置。 有细心的网友在简介栏里发现一行小字：本直播间经过官方核实，直播内容真实有效。 直播间里一片安静，而显示观看人数的数字却疯狂飙升，不到一分钟就达到了人数上限。 平台第一时间开启了分流，全球各地大大小小的直播平台和站点很快都接入了同步直播。 每一个直播间都是人满为患，仿佛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加入了观众队伍。 镜头画面持续抖动着向前推进，所有人都带入了奎恩的视角，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奎恩一直追出去很远，才再次见到两个缠斗的身影。 网友们的视线跟随镜头，看清了沿路的各种陈设布置，逐渐开始相信这是真实场景。 纪川为了阻止“0号”离开，从游斗转为正面对抗。 他以断裂的墙壁、钢板当成盾牌，但是都挨不过吉姆的一拳。 他以钢架、铁链当成武器，但是都无法对吉姆造成有效杀伤。 最后他从天花板上扯下一条小臂粗的电缆排线，才勉强能以柔韧性化解吉姆的重拳。 双方身形交错，拳来脚往，直播间的观众们全都看直了眼。 以弱制强，以柔克刚，这才是真正的战斗！ 观众们一个个热血沸腾，纪川却一次次险象环生。 激动之余，众人都开始担忧起来。 如果直播内容是真的，那这场战斗是否将决定人类的未来？ 如果战斗失败，生化危机是否会蔓延到全世界？ 这个叫做“纪川”的人，真能阻止这场危机吗？ 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撑不了太久，难道就没有其他支援了吗？ 倒计时的数字持续跳动，转眼已经走了一半，而战场也在持续转移，逐渐接近实验室入口。 沉寂的直播间忽然跳出一条官方发言：“我是安理会的执行代表，直播的朋友，请马上汇报现场情况，越详细越好。” 发言通过语音和文字双模传输，奎恩来不及查看文字信息，却听到了语音信息。 他马上回道：“我是实验室的信息部负责人奎恩，这里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实验室自毁程序已经启动，倒计时还有三分多钟。” “前面的胖子就是我们最大的目标，失控样本就寄宿在他身上，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在这里。” “他现在已经发现了自毁程序启动的事情，正在往出口处逃，我们的人正在阻止他。” 执行代表打断道：“说重点，汇报现场人员身份，你们的具体位置，还有，除了你们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按照广播信息里提到的计划，你们会兵分两路，另一路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们当中有没有感染者？会不会有病毒携带者离开？” 奎恩沉吟片刻，说道：“另一路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不过确实有一个感染者，而且身份有些特殊。” “她是我们副主任的妻子，病毒发作后陷入昏迷，他们突围的时候也带上了她。” “不过广播消息已经发出去了，他们如果离开，外围驻守的特勤组应该能做好病毒筛查和接应工作。” 执行代表否定道：“不，你们的特勤组已经失联了。” “而且我们接到密报，你们的副主任雷德是战国组织安插的卧底，他在基地出事前还筹划了一场叛乱，有没有这回事？” 奎恩愣了一下，往格林博士看了一眼，后者眉头微蹙，却没有什么表示。 奎恩沉吟片刻，小声回了句：“有。” 执行代表大怒：“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广播消息没有提到？” “现在雷德的妻子感染了病毒，而外围接应的特勤组已经失联，你们如何保证雷德不会把她妻子带出去？” “特勤组失联的事情肯定与战国组织有关，战国的人多半已经等在外面，如果情况失控，你们谁能负责？” 格林博士听着通讯里的声音，眼神逐渐暗淡。 他一直极力隐瞒雷德的身份，希望给雷德留下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结果还是失败了。 消息泄露的源头很容易推测，排除奎恩后，就只有纪川。 且纪川本就是为了调查超人类基因药剂泄露的事情而来。 格林博士怒从心头起，忽然向奎恩道：“奎恩，把纪川的情况也说明一下，他也是最大的病毒源头之一。” 第112章 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 格林博士一直对纪川和雷德的信息持隐瞒态度，但此时在报复心的驱使下，他决定将纪川的情况曝光。 既然你毁掉了雷德重新做人的机会，那你就陪他一起！ 生化危机中的变异者，病毒最大的传染源之一，威胁程度与研究价值都与失控样本相当。 这些情况一旦暴露，纪川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不是被人当成危机的源头消灭，就是被人当成实验样本，关起来慢慢研究。 奎恩之前出于隐私考虑，在直播中一直用“胖子”和“影子”指代战斗中的两人，但现在有了格林博士的指示，他便不再隐瞒。 “很抱歉，由于我们的私心，让情况变得无法控制。” “我们会认真反省，并保证从现在开始，绝不会再有任何隐瞒。” “雷德那边的情况已经无法控制，但还有个事情，我觉得应该向领导坦白。” 奎恩遂将这段时间针对纪川的研究情况简要说明。 包括返老还童般的“蜕生”，大脑“松果体”的变异和精神力开发，以及最重要的传染性鉴定情况、生殖细胞致死情况等。 正常情况下，方舟实验室的所有研究信息，都是机密中的机密，但现在因为直播，却是把这些信息全部公开了。 …… 联合政府办公大楼，综合会议室。 在安理会代表与奎恩对话时，会议室的另一边，却有几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我们要做的是控制舆论，避免恐慌，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不关掉直播间？” “就是因为要控制舆论，所以才不能关闭直播间，那样会让群众以为我们故意隐瞒情况。” “现在让直播吸引群众的视线，我们再联系第九军区，配合处理这次事故，不挺好的吗？” “好个屁！你听听他们谈论的内容，那都是最高级别的机密！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有什么关系？从那条全频道广播的信息发布后，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压得住。” “现在让大家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等我们后续把事情摆平了，才能体现出我们的作为。” “摆平？你能保证一定能摆平吗？” “不管能不能保证，这事情都必须摆平，否则又会是一场全球性的灾难。” “别想太多，如果事情摆平了，那是我们的功劳，如果摆不平，那也不是我们的过失。” “现在让全世界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搞政治那一套？你这样的人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吵架能解决问题吗？” “反正这场直播只有几分钟，我们能响应的时间很有限，观众能听到的信息也很有限，倒不如好好想想后续怎么处理。” 理事会由各国理事代表组成，在大方向的方针制定、政策推行和宏观调控上很稳健，但处理突发情况时就表现出明显不足。 因为所有决议都需要投票表决，而短时间内又很难统一意见。 …… 京都，第四军区指挥部，孔山等人也在观看着直播。 当众人看到纪川与吉姆以非人的方式战斗时，所有人都流露出审视的目光。 当奎恩说明了纪川的情况后，孔山的目光从审视变成了坚定。 之前彭虎询问是否要派人支援时，被孔山否定，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孔山对彭虎下令：“马上安排一支特战队，前往方舟实验室接应，要不惜一切代价把纪川安全带回来。” 彭虎立正行礼：“是。” …… 诺亚集团总部，一号会议室。 除卡莎外的所有股东均已就坐，但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气氛十分沉重。 会议桌中央正投放着奎恩的直播视频。 坐在次席的二股东阴沉着脸，拨动手环尝试联系董事长卡莎。 他之前尝试组织股东们讨论实验室问题的处理方案，但所有人都不买账。 众人的态度是：这么大的事情，只有董事长才能做决策，你一个二股东还不够资格。 二股东心中窝火，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尝试联系董事长卡莎。 呼叫已经重复了很多次，每次自动挂断后又再次呼出，但一直无人接听。 二股东打开了手环的外放音，通讯呼叫的“嘟嘟”声持续回响，所有人都默默听着。 终于在某一刻，手环里响起通讯挂断的声音。 不是自动挂断那种，而是拒绝接听的主动挂断。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董事长那边终于有反应了，可是却没有接通电话，怎么回事？ 二股东抬头扫了眼众人，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继续呼叫。 董事长性格果决，脾气火爆，既然她那边主动挂断，就说明她不想接听，或者不能接听，自己似乎不该继续呼叫。 可是在座的这么多股东要怎么应付？而且实验室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确实决定不了。 正在二股东犹豫时，他右侧空余的首席位置忽然向后拉开，天花板上投下一道光束，光影变幻中凝成卡莎的身影。 董事长卡莎，终于上线了。 卡莎的身影凝聚成型，一开口就是大发雷霆。 “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我让二股东代理决策权，为什么还要找我？” “你们是不把我这个董事长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公司的制度放在眼里？” “这个团队已经无能到这种程度了吗？缺了我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实验室那边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事情很严重，但那件事情和我正在做的事情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既然你们决策不了，那我就来帮你们决策，但是我的决定，你们不要有反对意见。” 卡莎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目光扫视众人。 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地点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卡莎神色缓和了些，继续道：“我现在在联合政府办公室，这边对实验室的突发情况高度重视，已经开始采取行动。” “为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我们必须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 “我已代表诺亚集团，将方舟实验室的所有权益出让给安理会的下属研究机构。” “从现在起，这座实验室不再归属诺亚集团，我们手里的所有相关资料都要移交出去，包括历年积累的研究成果。” 她这话一出，所有的股东都不淡定了，会议室顿时响起反对声和议论声。 “研究成果也要移交？他们能给什么价格？” “很多研究成果都还没问世呢，怎么能就这样让出去？” “已经问世的也不能让，那可是集团两百多年的积累！” 第113章 大BOSS发飙了！ 会议室里逐渐变得喧闹起来。 卡莎没有阻止众人的讨论，只是默默听着。 在场的都是集团股东，如果只是普通的资源协调和事故响应安排，所有人都不会有异议，但实验室的整体出让，就涉及到了所有股东的利益。 从原则上来说，即使是身为董事长的卡莎，也无权越过众人直接决定。 讨论声持续一段时间后，声浪转弱，汇集成同一个问题。 有股东代表发问：“这次出让，是有偿还是无偿？”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卡莎，希望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卡莎淡然道：“无偿。” 所有人再次炸开了锅。 这一次卡莎没有放任，提高声音道：“都给我安静！” 她扫视众人一圈，从容道：“企业经营的核心目标，是保障股东们的利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一目标都不会改变。”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我在你们当中能有这么大的话语权，也是因为我能力出众，能最大程度为大家创造价值。” “我做的这个决定，也是要尽可能的保障大家的利益，减少大家的损失。” “直播视频大家都看到了，实验室已经启动自毁程序，它再也无法为我们带来更多价值，但它所造成的风险却还没有结束。” “一旦病毒扩散，生化危机全球蔓延，追究起来集团将负担全部责任，而这些责任都是要由在座的各位来分摊。” “这次出让是无偿的，但也是有偿的，这是我和安理会达成的交易。” “把实验室让出去，能更有效的配合安理会解决这次事故，也能免去他们对我们的追责。” “即便后续事态扩大，我们也能高枕无忧。” “大家可能会觉得代价过大，可能会认为事情不一定会发展到全球灾难的程度。” “可还是那句话，我的决定要保障所有股东的利益，要尽可能减少大家的损失。” “风险和利益对比太大，我们赌不起，就需要及时止损。” “关于研究成果的转让，大家不用太担心。” “虽然出让后，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和技术无法再进行商业化运作，但我们还可以自用。” “后续集团可针对这方面做一些结构化的调整，也能挽回一些损失。” 卡莎看向第二股东：“卡斯特，后续就由你来负责各项手续和资料的交接。” “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有没有问题？” 第二句是向所有人发问，在场众人齐刷刷摇头。 …… 方舟实验室，基地外围。 特勤战士和反抗军的战斗已经打响。 双方都是火力全开，密集的枪声响彻每一个角落。 特勤战士们训练有素，虽然遭遇突袭，但却慌而不乱，很快就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凭借主场优势坚守阵地。 然而双方没有僵持太久，反抗军一方忽然掠出两个鬼魅般的身影，径直闯入阵地当中，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这是战国组织的超人类，竟是一次性来了两个！ 基地这边没有超人类的战力，双方的实力对比很快拉开。 特勤战士们的防守阵型被打乱，战斗很快就形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枪声震天，鲜血飞溅，却是无人关注奎恩的直播情况。 …… 倒计时两分三十秒。 “0号”控制的吉姆与纪川边打边退，此刻已经来到实验大楼的入口处。 若按照正常的速度是不可能这么快的，但吉姆直接钻进了电梯通道，纪川和奎恩也只能跟上。 安检通道的闸门已经关闭，门上亮起黄色的指示灯，表明通道内正在执行检疫程序。 吉姆疯狂攻击闸门，用拳头砸，用身体撞，但闸门纹丝不动。 他这一拳就能把纪川打飞吐血的力量，竟是无法对这道闸门造成伤害。 吉姆见攻击无法奏效，又冲向外墙体，想用身体撞穿墙体离开。 巨大的轰鸣声接连响起，吉姆反复撞击，频率逐渐加快，它开始慌了。 纪川停止了攻击动作，在旁边警惕地看着。 奎恩向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解释：“入口处的安全闸门和整个外墙体都有特殊防爆设计，就算拿大炮也轰不开。” “还有两分钟不到的时间，这场危机就会过去。” “只要纪川和失控样本留在这里，雷德那边就算有病毒携带者离开，应该也出不了大乱子，大家可以安心了。” 奎恩的语气竟有些轻松，仿佛没有意识到，当倒计时结束，他也将随着实验室一起毁灭。 撞击声忽然停止，吉姆回过身来，目光死死盯着奎恩，腥红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他似乎意识到了眼下的处境，把奎恩的说明当成是对自己的嘲讽。 他的神色逐渐狰狞，忽然仰头发出一声嚎叫，叫声竭斯底里，然后像是疯了一般，张牙舞爪地朝奎恩冲来。 来了来了来了！大boss发飙了！高潮来了！ 屏幕前的网友们带入了奎恩的视角，仿佛那怪物正向自己冲来。 纪川后发先至，闪身挡在奎恩身前，却被吉姆一拳打飞。 他人在半空，手中缆绳旋转舞动，在吉姆身上缠绕几圈。 借着缆绳的拉力，纪川再次欺身而上，一脚踢中吉姆面颊。 吉姆身体微倾，重心不稳，纪川身形落地，手上用力，一把将吉姆甩上半空，又重重砸落。 屏幕前的网友们不约而同的拍手叫好。 虽然不能发言，但还是能以这种方式增加参与感。 吉姆在地上翻滚几圈，因为双手被缚，爬不起来。 他忽然大声嚎叫，手脚同时发力，竟是将那小臂粗的缆绳硬生生崩断！ 所有人都捏了把汗，失去趁手的武器，纪川要如何与这东西对抗？ 未及众人细想，吉姆再次起身，径直朝纪川冲来，而纪川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支炮管。 那是卡诺等人在进入安检通道前留下的电磁炮。 纪川一炮轰出，粗大的闪电瞬间将吉姆打飞。 网友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见侧方又冲出一人，身形鬼魅，速度比纪川还要快上一线。 她怎么出来了？ 纪川看清来人，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之前为了引诱吉姆正面冲突，与奎恩分开寻找战场，后设计将安琪困在一处地方，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脱困。 安琪和吉姆，一个擅长速度，一个擅长力量，实力互补又是二打一，纪川几无招架之力。 倒计时一分十六秒，直播镜头跌落地面。 奎恩的半截身子歪倒在侧，鲜血在镜头前汇成河流，冒着腾腾热气。 第114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 血河蒸腾的雾气给镜头罩上一层薄纱，如梦如幻。 网友们从镜头里只能勉强看清吉姆的动作，另外两人已化作两道飘忽的残影，只在身影交错时偶尔显露身形。 战斗成了一边倒的局势，纪川被吉姆和安琪追着打，只有四处逃窜的份。 所有人都为纪川捏了把汗。 倒计时很快就要结束，纪川能撑过去吗？ 就算能撑过去，也会和实验室一同毁灭，这样的战斗有何意义？ 网友们抑制不住倾诉欲，专门拉了个交流群，群里针对这个话题已经吵翻了天。 “别打了，赶紧逃！” “他为什么不跑？” “应该是想拖住那两个人。” “反正都出不去，拖不拖有什么意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就算没有万一，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气节和傲骨！” “楼上的小学没毕业？中二气息满满！” “他不是也感染了病毒吗？” “我要是他我早跑了。” “他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誓死扞卫人类的尊严！” “这是人类的大英雄啊！” “英雄有什么用？还不是马上要死了。” “我宁可做长生不老的狗熊，也不做昙花一现的英雄。” “所以啊，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如果不是他一直拖着，那两个傀儡早跑了，我们都要感谢他。” “清明节给他上柱香，一路走好。” 这一刻，几乎全世界的人都在关注这场直播。 许多人通过各种方式参与讨论，还有一部分人，则只是默默地看着，默默地祈祷。 荣城第四孤儿院的胡校长和老师们，荣城综合养老院的爷爷奶奶们。 安市，超脑科技的员工们，成赞一家人，熊宇涵，还有曾和纪川一起经历空难的机组人员。 鲲鹏一号，航母舰队的指挥官王博，还有许多纪川曾经的战友。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场直播，共同见证这场轰动全球的危机事件。 …… 洛都，某豪华庄园内。 一个身材微胖的贵妇人，挺着个大肚子，也在观看这场直播。 她是纪川的初恋，林佳瑶，此时已为人妻母。 五年来，她一直为当初离开纪川的事情耿耿于怀，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纪川，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人。 她一直希望纪川能过得比自己更好，一直想找机会为纪川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一直在打听纪川的消息。 却没想到，再见到纪川时，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怎么办？自己现在能做什么？ 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纪川就要死了吗？就这样在全世界的关注下走向死亡？ 不行！他不能死！我还没有弥补我的错误！ 林佳瑶忽然感觉揪心的疼，几乎要喘不过气。 恍惚中，她又回忆起曾经与纪川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那些无微不至的呵护，那种无话不谈的亲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她虽然成功嫁入豪门，用婚姻改变了命运，过上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生活，可是过着过着，她却开始质疑，这真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对比和纪川相处的时光，现在的感情，现在的丈夫，已经没有当初恋爱时的甜蜜。 不，应该说是从来没有过。 现在的丈夫，即使每天睡一个枕头，也完全猜不透他的内心。 他和纪川差远了！ 林佳瑶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这已经是第四胎。 五年来，她像个生育机器，不停重复着备孕、养胎、育儿的工作，其他的什么也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社会分级管理制度的一个弊端。 为了有效收缩人口，分级制度限制了生育权。 下三等公民只能生一胎，中三等可以生两胎，上三等不受限制。 因为这样的制度，许多有无限生育权的人，就产生了报复性心理，好像生的更多才能充分享受到自己的权益。 林佳瑶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可是能怎么办呢？ 一切都回不去了。 直播画面中，纪川浑身负伤，虽然狼狈，却让人信赖。 他始终守在入口处的这片范围活动，没有选择逃离。 聊天群里，网友们把纪川奉为英雄，纷纷为他呐喊。 倒计时0分49秒，纪川一招失手，被安琪近身缠绕，限制了行动。 吉姆一步上前，掐住纪川的脖子，将他整个提上半空。 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即便已经知道结局，即便已经知道这场战斗毫无意义，所有人还是希望纪川能撑到最后。 林佳瑶的思绪也被直播画面拉回。 她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浑身紧绷，潸然泪下。 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吗？要让自己眼睁睁看着纪川死去…… 可是能怎么办呢？ 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倒计时0分46秒，纪川悬在半空的身体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吉姆的钳制。 倒计时0分44秒，安琪一记手刀刺入纪川肋下，鲜血迸溅。 倒计时0分43秒，吉姆空出的另一只手握掌成拳，目光锁定纪川的面门。 倒计时0分42秒，视频忽然一黑，画面显示“连接已断开”。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纪川怎么样了？” “这平台真不靠谱，关键时刻掉链子！” “后面应该没有悬念了？” “大块头的拳头这么狠，一拳下去纪川肯定没了。” “没有亲眼看到，我不信！” 讨论群里炸开了锅。 然而几秒钟后，所有声音全部停止，所有观众面前的显示画面全部消失。 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周围传来大小不一的轰鸣声。 直播中的战斗，仿佛在一瞬间跨越了千里之遥，出现在所有人的周围。 有卫星捕捉到了惊人的一幕。 从太空俯瞰，那颗水蓝色星球，忽然在某一刻，从南极点附近迸发出一道蓝色电弧，呈环状扫过大地，消失在北极点附近。 电弧扫过时，隐约能看到陆地上暴起一连串密集的星火。 下一刻，卫星上也爆出一连串火光，画面随即消失。 强烈的电涌冲击席卷全球，几乎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因电压过载而报废。 大量蓄电池发生爆炸，引发了一连串的灾难事故。 浮空车如雨点般坠落，交通系统全面瘫痪。 发电塔停止运转，城市陷入能源危机。 卫星、信号塔、路由基站相继失灵，通讯中断，互联网消失，所有人都被孤立。 这是一场全球性的大灾难。 人类看似强大的科技力量，在灾难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人口密集的城市化结构缺陷，在灾难面前暴露无遗。 一旦基础设施瘫痪，整个城市都会陷入危机。 短短几分钟，全世界都被灾难笼罩，哀鸿遍野，伤亡无数。 所有人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末日恐慌，所有人都茫然无措。 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15章 好像还是死路一条 在吉姆的拳头扬起时，纪川几乎已经放弃抵抗。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他忽觉一道电流从身上流过，吉姆的动作瞬间定格，安琪也双手抱头，陷入混乱。 纪川当机立断，悍然出手，连续三拳打在吉姆咽喉处，然后一记勾拳，把吉姆的脑袋打得向后翻折。 吉姆倒地，纪川恢复自由，再想对安琪下手时，却见对方已经跑远。 纪川没有追击，迅速冲到奎恩的尸体旁，抱起奄奄一息的格林博士，展开逃亡。 基地的入口已经封闭，想要离开已经不可能，他只能按照惯常的紧急避险方案，寻找更坚固的躲避区域。 是的，倒计时没有停止。 基地自毁程序一旦启动，便依靠物理引擎驱动，即使电涌冲击能损坏电子设备，也无法中断自毁程序。 当然，纪川也不知道刚才那流经身体的电流，是足以引发全球灾难的强大电涌。 纪川健步如飞，但每次落脚都十分轻柔，最大程度降低颠簸对格林博士的伤害。 格林博士微眯的双眼睁大了些，内心极为震撼。 之前网友们一直讨论，纪川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一直在入口处徘徊？ 格林博士也有同样的疑问，而现在他终于知道答案。 纪川徘徊不去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咽气。 即便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即便要被两个强大的对手围攻，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 “这小子，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格林博士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行为。 他因为纪川泄露了雷德的信息，便让奎恩把纪川的信息也泄露，以此报复纪川。 可是现在看来，纪川只是在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他没有错。 格林博士甚至觉得，纪川这种执拗的性格和自己很像，如果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彼此可能会成为朋友。 可是已经没时间了。 自己已经没时间了。 不过纪川还年轻，他还有时间。 他不该死在这里，他该有一个辉煌的人生。 想到这里，格林博士缓缓开口：“往生活区的地下室走，去二号库房。” 一辈子坚持原则的格林博士，却在临死前开始任性。 先是为了报复而泄露纪川的情况，现在又指点纪川这个病毒携带者寻找生机。 倒计时0分0秒，自毁系统全面发动，整座实验大楼忽然开始剧烈震动。 高温伴随着震动迅速蔓延，墙面因空调关闭而凝结的冰霜快速融化，整个空间被雾气笼罩。 温度持续上升，实验室变成了汗蒸桑拿房。 蒸汽灼烧皮肤仿佛要被融化，呼吸间像是在吞吐火焰。 当四周的墙壁开始泛红，纪川终于抵达格林博士所说的二号库房，一头扎了进去。 门里门外像是两个世界，冰火两重天。 这个库房是在冰面上凿出的一个天然冷冻库。 换句话说，来到这里，就相当于已经离开了实验大楼。 只不过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除了进来的那道门外，没有其他出口。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里还是一条死路，但对于纪川来说，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纪川把仓库闸门关闭，抱着格林博士退到库房空间的中央位置，静待头顶的风暴结束。 可惜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高温很快将库房闸门烧得通红，靠近闸门的冰层开始融化，水流逐渐在库房内积蓄。 不难推测，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闸门的基座会因冰层融化而坍塌，闸门倾倒，高温贯入仓库，将两人烧成飞灰。 即使基座扎得足够深、足够稳固，闸门也会在持续的高温中融化，然后高温贯入，将两人烧成飞灰。 最理想的情况，假设闸门的熔点足够高，能够屹立不倒，持续融化的水流也会将库房灌满，最后两人溺水而亡。 纪川翻来覆去想了好久，好像还是死路一条。 就这样等死吗？ 现在还能做点什么？ 纪川不是认命的人，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轻言放弃。 他曾在消防队经历过许多生死危机，每一次都是靠着这种不服输的意志渡过难关。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找回那部分记忆，但印在骨子里的韧性却从未丢失。 纪川把格林博士放到一个储物箱上，脱下身上的衣服帮他盖上，然后找来个盛水的器具，把地上的积水往闸门上泼。 他要手动降温，避免闸门被高温熔化。 在一连串的“嗤嗤”声中，大量雾气蒸腾弥漫，库房内的温度快速上升，越来越有汗蒸桑拿的味道了…… 格林博士身体回暖，连带着精神状态也似乎好了许多。 临死前还能享受一次桑拿浴，赚到了。 他心情愉悦，神色舒展，但很快又化作凝重。 这样的轻松只是回光返照，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格林博士看着那个不停泼水的倔强少年，内心挣扎犹豫、反复衡量，终于做出一个决定。 “纪川，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纪川，纪川……” “别泼了，温度太高，我要被蒸熟了！” …… 基地外，数百名特勤战士已经全灭，战国的反抗军接管了控制权。 电涌冲击损坏了他们的电子设备，但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雷德一行人成功逃脱，并与反抗军接洽，开始返程。 还没走出多远，地面忽然开始震动，身后也响起了隆隆的轰鸣声。 众人驻足回望，就见那巨大的椭球形建筑在震动中逐渐腾起漫天水雾，然后从顶端开始向内坍缩，仿佛吹饱的热气球被抽离了空气。 雷德端正身姿，然后微微躬身，和老友、和过去做最后的道别。 当他再次转身时，眼中已恢复了昔日的神采。 从今以后，没有羁绊，没有心结。 这个世界，将为我改变，未来，将为我而来。 …… 地下仓库。 纪川拉起盖在格林博士身上的衣服，将他的脸完全覆盖。 格林博士走了。 纪川拿起盛水的器具，走向仓库闸门，要再次给闸门降温。 忽然轰隆一声，闸门被人从外面撞开，热浪裹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纪川就地一滚，险险躲过热浪的冲击，但整个冰窖却开始快速融化。 大量水汽蒸腾弥漫，转眼就吞没了整个空间，伸手不见五指。 迷雾中，那个闯入者摸到了纪川的位置，立刻大打出手！ 双方缠斗许久，纪川才分辨出来人的身份，正是在电涌冲击中陷入混乱的安琪。 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能抗高温的防护服，整个人包裹其中，竟是毫发无损。 她此刻已经恢复神志，显然又被“0号”操控，而“0号”多半就藏在她身上。 一念及此，纪川的双手在安琪身上一阵摸索，想要找出“0号”这个祸首，但是却引发了安琪的激烈反抗。 双方纠缠中，大量冰层被高温熔化，地下仓库很快被水流灌满。 两人逐渐窒息，纠缠的动作也逐渐停止，双双陷入昏迷。 然后在某一刻，地下冰层被熔穿，水流裹挟着两人坠入冰层下的裂缝。 第116章 高峰会议 电涌冲击把世界推向深渊，全球各地大大小小的城市都陷入空前混乱。 其中又以人口密度最大的三级城市最为严重，比如荣城。 从上空俯瞰，荣城四处烟尘弥漫，许多大厦都能看到破碎的墙壁和窟窿。 那是蓄电池爆炸和浮空车坠落撞击造成的破坏。 部分地区还发生了火灾。 灾民、救援队、医务人员匆匆往来，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荣城的十二座发电塔已全部损坏，随之而来的是输水塔的停转，以及所有高楼内的空调、电梯、门禁等用电设备的全面瘫痪。 发电塔中损坏最轻的一个，预计修复时间也在三天以上。 这意味着全城人将面临至少三天时间的停水、停电、出行障碍等问题。 如果在平时，可通过城际灾难援助响应办法，从邻近的城市快速调遣物资救急，但此刻所有城市都自顾不暇，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摆脱困境。 经历最初的混乱后，城市管理阶层终于缓过劲来，开始组织救援工作。 安抚民众、调配物资、救治伤患、抢修重要设施、组织民众避险、征召民间力量参与救援、统计灾情和伤亡情况等。 各职能部门全力运转，城内秩序逐渐恢复稳定，但灾难救援工作却庞大而复杂，预计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损坏的设施可以修复，但死者不能复生，幸存的人也无法抹去这道伤痕。 这座城市，乃至整个世界，也许永远也不会恢复如初。 …… 联合政府办公大楼，顶层会议室。 卡莎独坐末席，在她前方的大片位置，一个个重量级人物的虚拟投影陆续显现。 虽然全球网络瘫痪，但少部分军用网络在紧急抢修后得到恢复，以此支撑这场重要会议。 这是全球最高规格的一场峰会。 最内圈是由各国元首组成的联合政府主席团，外圈则是不同理事会的各国理事代表，更外围还有各国重要职能领域的负责人。 所有人都沉默等待着，气氛极为沉重。 这样的等待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但场内席位才勉强坐了三分之一。 “好了，我们不等了。” “该来的、能来的差不多都到了，还没到的，短时间内应该也到不了，我们直接开始。” 会场中央，一个主席团代表缓缓开口，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等待下文。 “之前卡莎向环境与科技理事会提交的申诉提案我们已经了解。” “有确凿的数据显示，地球生态系统的崩坏已经无法逆转，我们要向世人公布真相，并加快推进方舟计划的执行。” “之前最大的争议点，是担心消息公布后，会造成全球范围的大恐慌，加速人类的灭亡。” “但是现在，这样的担忧已经没有了。” “灾难已经降临，大范围的恐慌已经形成，我们再藏着掖着也无济于事。” “我和在场的主席团代表经过内部讨论，已达成统一意见。” “现在正式通过卡莎的提案，同意向全球公开环境恶化的真相，并尽快推进方舟计划。” “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主席团代表询问了一句。 会场上无人表态，全都默认了主席团的决定。 “如果没有，我们继续说第二件事。”主席团代表继续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方舟实验室那边的事故处理问题。” “卡莎已经代表诺亚集团，与我们的环境与科技理事会达成协议，把整个方舟实验室出让，由理事会全权接收。” “从现在开始，方舟实验室的所有研究成果和技术资料，将纳入国际标准资源共享清单，由环境与科技理事会负责协调分配。” “相对的，实验室后续造成的一切影响，也都由联合政府全部承担。” 这话一出，会场上开始响起议论声。 联合政府代表的是全球各国的利益，而这样的决定，就相当于把实验室的烂摊子分摊给全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盘。 主席团代表伸手压了压，解释道：“我知道大家有想法，但这场事故如果真的蔓延开来，不是一个诺亚集团可以承担的。” “一旦影响波及全球，无论大家愿不愿意，都要去面对它。” “与其平白接受无妄之灾，不如提前收取些薄利，而且方舟实验室200多年的技术积累，也不能算是薄利。” “退一步来说，如果这场事故能有效控制，那我们就凭空得了莫大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随着主席团代表的解释，场上的议论声逐渐消失。 有人举手提问：“这次引发全球灾难的电涌冲击，是不是和方舟实验室有关？” 主席团代表回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征询了许多科学家的意见，但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二者有关联。” “科学界的普遍看法，认为这是地球磁场倒转的前兆，发生在实验室事故中只是巧合。” “我们暂时把它当成一个单独的灾难现象，这也是我们一致决定公开环境真相、推进方舟计划的主要原因。” “电涌的起因无法追溯，也无法预测，我们暂时对它束手无策。” “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解决实验室的问题，诺亚集团已经付出了代价，剩下的就需要我们同心协力，把事故影响降到最低。” …… 京都，第四军区指挥部。 彭虎向孔山汇报：“我们安排去救援纪川的特战队，被上面拦下了，而且是首长亲自下的命令。” 孔山诧异：“为什么？” “现在全球灾情严重，我们官方的力量已经不适合介入。” “而且电涌冲击造成的影响太大，许多通讯和侦测手段已经失效，即使现在过去，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 孔山缓缓点头，又问：“首长那边对纪川这事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彭虎道：“首长的意思是让王博走一趟。” “不过王博明面上还是南亚的人，现在全球网络瘫痪，且抗灾形势严峻，我们不方便联系，首长会亲自安排。” 他这里说的王博，就是鲲鹏一号航母舰队的舰长，纪川的忘年之交。 …… 安市，四季公寓。 纪川曾经租住的那间房，此时已经换了租客。 “你们可以救他吗？” 熊宇涵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在她前方站着几个身姿笔挺的人，显然身份来历并不简单。 “如果你们可以救他，我就答应你们。”熊宇涵再次说道。 为首者叹息一声：“抱歉，我们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按照直播视频最后的画面推测，纪川的情况很不乐观。” “不过他如果真能活下来，我们倒是可以做出一些承诺。” “什么承诺？”熊宇涵眼中透出希冀。 为首者道：“他感染病毒的事情已经曝光，就算能活下来，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各大势力争抢和追杀。” “我们可以保证，如果他没死，我们会尽可能的想办法把他接回来，并为他提供庇护。” 熊宇涵抹了把眼泪：“你说的话算数吗？” 为首者点头：“当然，你可以把这些条件加入到我们的‘合作协议’中。” 熊宇涵神色一肃，认真点头道：“好，那我答应你们。” 为首者明显松了口气，扭头朝身后一个手下眼神示意。 后者从公文包里取出个液晶板，把之前说的条件加入后，递给熊宇涵确认签字。 熊宇涵确认无误，毫不犹豫的印上了自己的数字签名。 安市因电涌冲击造成的破坏比荣城小很多，但民众的恐慌和混乱相差无几。 四季公寓处于流动人口密集区，相对的混乱情况也最为明显。 街道上喧嚣不断，行人与车辆大范围拥堵，群众的情绪都很焦躁，争吵和斗殴时有发生。 熊宇涵跟随几人从公寓楼里出来，直接钻进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辆引擎发动，轿车缓缓升空，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众人都有些奇怪，这辆黑色轿车竟没有在电涌冲击下损坏？ 就算没有损坏，也该遵守消防和交通部门的通行管制，特殊时期禁止飞行。 不远处就有消防部和交通部的人，但他们眼见轿车升空却没有过来阻拦。 显然，这辆黑色轿车的背景很不一般。 ps：第三卷结束，世界大幕逐渐拉开。 第117章 吃奶的力气 二十三世纪初，地球进入第六次物种大灭绝后期，生态系统全面崩坏。 以《地球环境公约》为主导的社会体制改革，深入到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这个时代，就连养宠物都需要相应的资质，且资质的获取门槛很高。 纪川在南亚陆抗联服役期间，曾接触过一只军用犬，一度让他羡慕不以，并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养一只类似的宠物。 现在，他的梦想似乎实现了。 纪川得到了一只狗崽子，从少年时期就伴随着他一路成长。 他们在草地上嬉闹，在水池里玩耍，在营地里训练，在战场上并肩作战。 狗狗很聪明、很勇敢，也很听话，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难关。 一晃眼，纪川长大成人，狗狗也长成了大块头。 在一次抢险行动中，纪川遭遇重创，被困在一个冰冷潮湿的空间，无法脱身。 狗子可以从狭小的洞口离开，却固执的守着纪川，不肯离去。 纪川大声呵斥，想让狗子自己逃命，但狗子却绕着纪川打转，转着转着就贴到纪川身上，就像他们小时候玩耍时那样。 狗子的身体不知不觉已经长得很大，体型甚至远远超过纪川。 它的皮毛如绸缎般光滑细腻，还透着丝丝冰凉。 纪川肋下的灼痛感快速减轻，而冰冷的身体在狗子的依偎下却是逐渐回暖。 狗子伸出舌头舔舐纪川的伤口，舔一会儿又用冰凉的身体摩擦一会儿，如此反复，像是在给纪川治疗。 纪川心中感动，嘴上却不停呵斥。 他知道自己挺不过这一关，不想让狗子陪着自己一同死去。 恍惚中，纪川仿佛又看到了狗子幼年时的模样。 那肥嘟嘟的身子，憨态可掬的大眼睛，萌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幼年狗子也不停地往纪川身上凑，像小猪般一下下的往前拱，可惜挤不过成年的大狗。 成年大狗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两个，一前一后把纪川夹在中间，不停用舌头舔舐着纪川的伤口，用身体温暖着纪川。 这么魔幻的事情，肯定是梦？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浑浑噩噩中，纪川终于醒悟到这不是现实。 可是触觉如此真实，这真的只是梦吗？ 纪川努力睁开眼睛，仔细分辨眼前的“狗子”。 真是好大的“狗子”，长相好奇怪的“狗子”。 它的脖子好粗，脑袋和身体像是直接连在一起。 尾巴也好粗，和身子连成一体，像一条美人鱼？ 不，是美“狗”鱼。 不对，这不是“狗子”，这是……海豹？ 现实从梦境剥离，纪川终于苏醒。 他此刻置身于冰层下的一个洞窟，阳光透过冰层照下来，把整个洞窟映得湛蓝一片。 这里是一个海豹家庭的栖息地，居住着两大一小的三只海豹。 两只大海豹体长三米左右，此时正一前一后紧贴着纪川，并用舌头不断舔舐纪川的伤口。 这道伤口是被安琪以手刀刺入肋下，伤及脏腑，后与安琪缠斗时又进一步撕裂，流了很多血。 此刻伤口处暖暖的、湿湿的，在这极寒的洞窟里显得尤为突兀。 纪川虽然苏醒，但四肢麻痹，身体几乎无法动弹。 高强度的战斗使他的身体和精神力同时枯竭，失血过多且在水中窒息昏迷，昏迷时又置身于冰层下的极寒环境。 每一种情况都足以致死，而纪川却是三者叠加。 若非有这两个大家伙的拱卫，他恐怕永远也无法醒来。 那只小海豹体长不到一米，显然是刚出生不久，还没有断奶。 它好不容易拱到海豹妈妈身边，开始大口大口的吮吸乳汁。 似乎因为纪川的到来，打乱了海豹妈妈哺乳的节奏，把这个小家伙饿坏了。 小海豹吸得格外卖力，奶香弥漫开来，很快被纪川敏锐的嗅觉捕捉到，勾起了他强烈的进食欲。 纪川四肢无力，只能如小海豹般扭动身体，一拱一拱的凑近，把脑袋贴上海豹妈妈的胸腹位置。 小海豹察觉到纪川的动作，嗷嗷叫着往纪川脑袋上拱。 小家伙身体不大，力气却不小，三两下就把纪川的脑袋从海豹妈妈身上顶开。 纪川早已饿极，进食的欲望压倒一切，再次扭动身体把脑袋凑上去。 这次小海豹早有准备，圆溜溜的小脑袋拦在前方，阻止纪川靠近。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贴在一起，相互角力。 一来一回相持许久，纪川竟是败下阵来。 小海豹嗷嗷叫着宣誓胜利，纪川则微微吃惊，这小东西怎么这么有劲？ 他却没想到，不是小海豹多么有劲，而是他此刻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 纪川在地上躺平，小海豹警惕地看了一会儿，再次埋头吮吸乳汁。 纪川稍有动作，小海豹就仰起头来，警惕地看着他。 纪川无奈，只能收敛动作，继续思考对策、寻找机会。 小海豹大口吮吸，奶香四溢，纪川垂涎三尺，却强忍着没有动作。 小海豹见纪川迟迟没有动作，警惕心逐渐降低。 纪川再次扭动身体，把脑袋凑过去。 小海豹反应极快，马上又拱了过来。 两个脑袋再次贴到一起，相互角力。 没一会儿，纪川再次败下阵来，无奈只能继续躺平。 他想搞突袭，但身体情况却无法支撑他的快速动作。 纪川又躺了一会儿，再次发起攻势。 这次他像是豁出去般，整个身子都偏转过来，小海豹一下就被顶出去十几公分。 小海豹不甘示弱，两只前爪猛地一扒拉，尾巴和身子同时扭动，脑袋全力向前一顶！ 谁知纪川的脑袋忽然往侧边移开，小海豹顶了个空，身体失衡，摇摇欲坠。 而纪川恰在此时又把脑袋挪了回来，往小海豹颈侧用力一顶，小海豹整个身子就从海豹妈妈肚皮上滚落。 原来纪川把身子偏转过来，是为了空出海豹妈妈身侧的空间，然后引诱小海豹全力出击，再虚晃一招，趁着小海豹身体失衡将它扫落。 人和动物相比最大的优势，就在于绝高的智慧。 可是用这样的智慧对待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家伙，实在让人不耻。 纪川此刻身处绝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小海豹滚落地面，一时半会儿爬不上海豹妈妈的肚皮，只能用力往纪川身上拱，希望能把纪川顶开。 可惜它那幼小的身体，如何能撼动纪川庞大的身躯？ 小海豹拱了一会儿没有成效，只能扑腾着前肢，嗷嗷叫着以示抗议。 纪川毫不理会，把头埋进海豹妈妈的怀中，大口吮吸。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吃奶的力气”，那是在求生的本能支配下，拼尽一切的力量。 第118章 停下！ 海豹的乳汁脂肪含量很高，纪川只吸了几口，便感觉身体力量有了些许复苏的迹象。 可惜好景不长，海豹妈妈很快被小海豹的叫声吸引，扭动身体侧转过来，让小海豹能更容易接近。 小海豹的脑袋再次凑了上来，往纪川脑袋上顶。 不过纪川有了能量补充，身体已不似之前那般绵软，没有被小海豹顶开。 小海豹顶了一会儿，见没有成效，便嗷嗷叫了两声，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把头埋进海豹妈妈怀里。 一人一兽如竞赛般，大口大口的吮吸，好像生怕慢一点就会被对方吸光。 海豹妈妈身体吃痛，忽然拍打着前肢，把身体扭朝另一边。 纪川和小海豹失去了目标，同时用前肢撑起身子，往海豹妈妈的另一侧挪，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当挪到另一边时，一人一兽的脑袋又顶到一起，纠缠一会儿又同时开始进食。 没一会儿，海豹妈妈再次翻转身子，两个“宝宝”再次追逐、抢食。 纪川和小海豹的对抗持续了很久，起初只是为了抢奶吃，后面逐渐变成嬉闹。 在嬉闹中，纪川的身体逐渐恢复，并逐渐融入了这一家三口的生活。 海豹爸爸偶尔会下水捕食，纪川的食量巨大，为了减轻海豹妈妈的负担，他也尝试着跟随海豹爸爸捕食。 可惜他的超人类体质，并不能为水下活动提供太多帮助。 海豹的潜水能力很强，随随便便就能深入水下几百米，逗留时间可超过1小时，游猎半径长达十几公里。 即便纪川能抵抗冰冷的海水，也无法长时间憋气，更不能跟上海豹爸爸的游速。 在尝试几次无果后，纪川不得不放弃，还是只能继续和小海豹抢奶吃。 闲暇之余，他开始探索这偌大的洞窟，却发现这是一处封闭的空间，除了穹顶的裂缝，并没有其他出口。 看来想要离开这里，只能从水下寻找出路。 于是纪川又开始练习水性。 这个季节的南极处于极昼期，冰层下的洞窟始终湛蓝明亮，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纪川的手环已经损坏，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 他沉浸在宁静的生活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身外的一切，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海豹一家。 美好的时光总是让人沉溺。 某一刻，纪川几乎想要放弃寻找出口的打算，永远维持这样安静和睦的生活。 然而事与愿违，平静的时光终于还是被打破。 这天，纪川和海豹爸爸泡在水里，学着它的动作练习游泳技巧。 类似的事情已经做过许多次，双方已经形成默契。 海豹爸爸很有灵性，会主动给纪川表演一些水下濳游的动作，像是把纪川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来教。 但是这一次，双方的默契没有出现，海豹爸爸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焦躁。 纪川靠近过去，伸手想要安抚，海豹爸爸忽然仰头一口咬下！ 纪川迅速缩手，险险躲过，这才发现海豹爸爸原本乌黑的眼睛不知何时已变成血色。 纪川豁然省悟！ 在他昏迷期间，两只大海豹都舔舐过他的伤口，而他的血液中含有病毒，海豹爸爸的情况显然是病毒发作！ 这么说来，海豹妈妈是不是也会发作？ 纪川朝岸上的海豹妈妈看去，后者同样表现得焦躁不安，不过眼睛只是微微泛红，没有海豹爸爸这么严重。 此时小海豹正趴在海豹妈妈怀里吃奶，眼睛虚眯着，那样子看起来极为享受，而纪川的一颗心却直往下沉。 海豹妈妈已经感染病毒，乳汁里会不会也有病毒？ 小海豹会不会也被感染？ 这里没有专业的医疗与科研团队，它们该怎么办？ 这一家三口是纪川的救命恩人，而且这段时间纪川已经融入了它们的生活，几乎把它们当成家人看待，纪川无法接受它们会因为自己出现意外！ 怎么办？ 该怎么办？！ 纪川心急如焚！ 就在他分神的间隙，海豹爸爸张开血盆大口，摇动着硕大的身躯扑了过来。 当纪川回过神来时，海豹爸爸已扑到近前，锋利的牙齿已贴上纪川的颈项。 纪川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且置身水中无处借力，只能勉强收缩身躯，避过了颈部要害。 海豹爸爸一口咬上纪川肩头，顺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托着纪川往深水区游窜。 纪川一拳打在海豹爸爸头上，海豹爸爸却不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了些。 纪川反复挣扎，却挣脱不得。 眼看身体越沉越深，胸腔内的空气快速消耗，这样下去必定难逃一死！ 纪川心中发狠，一记手刀划破海豹爸爸头上的皮肤，但海豹爸爸依旧死咬着不松口。 纪川再次握拳，往肩头上海豹爸爸嘴巴咬合处全力一击！ 海豹爸爸牙齿崩碎，殷红的血液在水中弥漫，其中有纪川的也有海豹爸爸的。 纪川终于挣脱束缚，快速往水面上游动。 海豹爸爸再次追上来，脑袋往纪川身上用力一顶，正好顶在纪川的背心位置。 纪川嘴巴被撑开，呛了口水，胸腔内的空气流失大半，窒息的感觉迅速加深。 好在这一击也将纪川往上推出去好远，使纪川和水面的距离拉近许多。 纪川毫不恋战，一心往水面上游动。 这段时间的训练终于发挥作用，他在水中憋气的时间已经延长到几分钟，游动速度也比之前快许多。 在硬挨了海豹爸爸数次攻击后，纪川终于冲破水面，大口呼吸。 水岸上，海豹妈妈眼中的血色已经转浓，情绪也越发暴躁起来。 小海豹已经停止喝奶，趴在岸边朝纪川的方向不停叫唤，声音很是不安。 幼小的它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攻击自己的小伙伴，也不知道身后的妈妈为什么会散发出那样危险的气息。 纪川死里逃生，快速往岸边游动。 现在的他对两只成年海豹已不抱任何希望，只想尽快回到小海豹身边，保护它的安全。 眼看他和小海豹的距离越来越近，然而却有一个身影后发先至，嘶吼着朝小海豹扑去。 海豹爸爸已经完全狂化，忘记了自身与小海豹的血脉联系。 它被小海豹的叫声吸引，放弃了纪川这个略强的目标，转而把小海豹当成猎物。 “停下！” 纪川眼疾手快，抓住海豹爸爸的前肢，被海豹爸爸带着一同往小海豹扑去。 第119章 剧变 狂化后的海豹爸爸力大无穷，身形游窜间竟是整个身子脱出水面。 它皮毛光滑，纪川的手没法抓稳，暗道一声“糟糕”，脱手坠落。 在身体跌入水中的前一刻，纪川扭头看去，却见岸上的海豹妈妈已经双目赤红，同样嘶吼着扑向小海豹。 “完了。”纪川脑袋里闪过两个字，身体被冰凉的水完全淹没。 当纪川再次浮出水面，却见海豹妈妈和海豹爸爸厮打在一起。 也许是身为母亲的天性，让海豹妈妈保留了一丝清醒，没有对小海豹下手；也可能是它的病毒还没有完全发作。 无论怎样，海豹妈妈的保护为纪川争取到了时间。 纪川快速靠岸，并第一时间抱起小海豹，退到战圈的最外围。 小海豹声嘶力竭地叫唤着，声音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似乎不明白自己最亲近的父母为何要这样相互厮杀。 小海豹的叫声分散了海豹妈妈的注意，海豹妈妈很快落入下风，被海豹爸爸一口咬住颈项。 海豹妈妈挣扎间，大片血肉被撕扯下来，顿时血流如注。 纪川看不下去，把小海豹放回地面，闪身加入战场。 在连续几次冲撞后，海豹爸爸终于意识到不敌对手，转身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海豹妈妈嘶吼着再次冲向小海豹，纪川闪身拦截。 海豹妈妈没有进一步攻击，只是朝着纪川张牙舞爪的一阵叫唤，然后也转身投入水中。 洞窟内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地面上四散的殷红，还昭示着之前的疯狂。 纪川呆立不动，目光注视着海豹妈妈消失的水面，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双方语言不通，但纪川却通过特殊的磁场感应，领会到海豹妈妈的意思。 它那张牙舞爪的叫唤，实则包含了威胁、乞求、无助、绝望等诸多意味。 它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想把小海豹托付给纪川，又担心纪川不能胜任或者拒绝，于是传达出威胁和乞求的矛盾意味。 这是一个饱受病毒摧残的母亲，在绝望之下的临终托孤。 纪川曾在灾难中见证过许多人性的善与恶，但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认识到母性的伟大。 …… 水面下，海豹爸爸和海豹妈妈一前一后朝着数公里外的出口游去。 二者都是双目充血，陷入狂化，途中遭遇的水生动物，无论是否在它们的猎食范围，都无一例外的被它们攻击。 二者身上都有不少创口，血液随着它们的游动，扩散到周围的水域中。 无形的病毒也随着血液而扩散，绝大部分在稀释后失去活性，但仍有极少部分得以幸存，附着在一些浮游生物上，随着水流寻找新的宿主。 前行数公里，水域逐渐与海洋接轨，水中的生物群体也变得丰富起来。 许多游鱼被血腥味吸引，循着海豹游动的轨迹快速聚集。 在经历连续的试探后，鱼群将两只大海豹当成食物，发起了全面攻击。 无声的大战在海面下打响，两只狂化海豹对战铺天盖地的密集鱼群。 一股由鱼群组成的飓风很快形成，而两个“风眼”的位置便是两只狂化海豹。 鱼群如密集的子弹打向两只海豹，两只海豹则摆动身躯做小范围冲撞，并张口吞噬鱼群。 “风眼”的位置很快被鲜血晕染成红色，吸引着更多鱼群向该处聚集。 正常情况下，两只海豹必定无法幸免。 然而靠近的鱼群在吞噬了血液后，却逐渐变得不受控制，脱离队伍单独行动，且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目标。 鱼群的队形开始混乱，飓风形态瓦解，攻击不成章法。 反观两只海豹，却是愈战愈勇，且在大量吞噬游鱼后，体型快速增大。 源自方舟实验室的超级病毒，不仅仅是让感染体狂化这么简单，还会伴随着未知的变异。 鲜血大量弥漫，吸引了更多鱼群聚集过来，而战场中央的混乱却悄无声息的向外蔓延。 这就像是海洋中的一个毒瘤，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长越大，如果无人阻止，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污染整个海洋。 忽然一个庞大的身影闯入战场，只一口便咬掉了海豹爸爸的半个身子。 这是一头虎鲸，真正的海洋霸主。 虎鲸是集群活动，一头虎鲸的出现，就意味着一整个虎鲸群落的出现。 这片鱼群密集的水域，就是它们最佳的猎食场所。 没多久，又有几个庞大的身影冲入战场，周围还跟随着几个体型略小的幼年虎鲸。 巨大的身影穿梭游弋，很快将鱼群密集的“毒瘤”冲散、分食。 一些尚未受病毒影响的鱼儿还知道分散逃命，而那些被病毒影响的鱼儿却无法分辨危机，几乎无一幸免的全被虎鲸吞噬。 值得一提的是，海豹妈妈在海豹爸爸被虎鲸吞噬后，竟意外的恢复了些神志，眼中血色转淡，透出人性化的惊惧神色。 它混杂在逃窜的鱼群中，躲过了虎鲸的第一波掠食。 可惜它身上有伤，血腥气蔓延，没能逃过虎鲸的注意，还是被一头虎鲸衔尾紧追。 虎鲸游动的最高时速可达五十公里以上，是海豹的两倍，海豹妈妈想凭借速度逃生几乎不可能，但它也有自己的一套求生技巧。 海豹妈妈身形快速下沉，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接近了海底的大陆架。 眼看虎鲸就要追上，却忽然减速，避免了与大陆架的直接冲撞。 体型越大的个体，在灵活性上自然会弱上许多。 海豹妈妈依靠灵活性的优势，紧贴海床快速游窜。 虎鲸在调整身形后再次追上，不过因为体型原因，不得不放缓了些速度，以免与海床起伏的地形或障碍物发生冲撞。 海豹妈妈与虎鲸的速度差距减小了些，但还不足以让它逃出生天。 它认准浅水区的方向，一面借着障碍物躲避，一面朝浅水区逃窜。 在连续躲过几次惊险的扑击后，二者逐渐接近浅水区。 虎鲸的速度逐渐放缓，最后完全停止，犹豫片刻后，终于掉头离开。 海豹妈妈没有放松警惕，径直冲上浅滩，把身体埋进冰雪之中。 它此刻已遍体鳞伤，但眼中的血色却是荡然无存，目光中还多了些人性化的灵动。 在这一追一逃之间，求生的本能竟使它克服了病毒的狂化作用，还进化出了全新的智慧。 吞噬鱼群的虎鲸群落，死里逃生的海豹妈妈，还有大量沾染了病毒的漏网之鱼和浮游生物。 人们所担心的生化危机，正开始一点点的在海洋中上演。 假以时日，这片汪洋大海必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剧变。 第120章 失败的作品 冰层下的洞窟内，纪川守着小海豹仔细观察，生怕它会像它的父母那样狂化失控。 好在小海豹除了焦躁外，并没有表现出其他异常，眼睛也一直保持着乌黑透亮。 小海豹“嗷嗷”叫唤着凑到纪川身边，像是生怕纪川也会抛下它离开。 纪川伸手抚摸它圆溜溜的小脑袋，心中叹息一声，决定肩负起养育小海豹的责任。 此时距离纪川苏醒已过去十几天。 不知是因为纪川分走了小海豹的营养，还是因为小海豹也受到病毒影响，这段时间它的个头几乎没怎么长。 没有海豹妈妈的哺育，纪川就得想办法把小海豹喂饱，同时也要把自己喂饱。 海豹的哺乳期在一个月左右，小海豹虽然没有自然断奶，但应该已经能吃些其他东西，也只能吃其他东西。 纪川尝试下水捕鱼，可是折腾许久，除了消耗体力外，却是连个鱼尾巴都摸不着。 “球球，哥哥没用，养不起你，还得你来养哥哥啊……” 纪川轻声念叨着，尝试把小海豹放入水中，让它凭借天赋自学捕食。 小海豹刚一入水，就狠狠呛了几口，身体扑腾着直往下沉。 这样别说捕食了，就连基本的游泳都成问题。 纪川用手托住小海豹的身体，帮助它适应水中环境，并指点它扭动身体学习游泳。 小海豹很快适应了水中环境，身体扭得有模有样。 纪川尝试松手，小海豹扑腾的动作加快，但身体还是义无反顾的沉入水中。 纪川赶紧又把它托起来，继续耐心指导。 如此反复尝试，小海豹的身体扭动得越来越娴熟，泳姿越来越优美，但只要纪川一松手，小海豹就吐着泡泡直往下沉。 折腾许久，小海豹因为呛水变得奄奄一息，纪川无奈，只能把它捞回岸上。 一人一兽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 纪川一脸嫌弃，小海豹一脸无辜。 纪川皱眉思索，想来应该是受病毒影响，球球的生长发育速度变慢，身体还没有达到能入水的状态。 得了，还得自己伺候。 纪川再次尝试捕鱼，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最终他放弃了捕鱼，转而开始练习深潜。 既然抓不到鱼，他就把目标转向了速度不那么快的头足类、甲壳类动物。 这些动物生活在水底，而浅水区早已被两只大海豹洗劫一空，纪川必须前往深水区才能找到它们的踪迹。 目前纪川已经能在水下憋气6到8分钟，如果运气够好，应该能有所收获。 纪川开始了漫长的深潜捕捞活动。 从浅水区一路深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大海豹的洗劫程度，他一直探索到数百米外的水域，水深超过五十米，仍旧一无所获。 再往前就是一个峡谷，其内黑沉沉一片，阳光很难透入，仿佛深不见底。 纪川不敢轻易深入，只能继续练习潜水能力。 在强烈的饥饿感推动下，他开始进食水草，然后意外的发现，味道竟然不错。 狠狠饱餐一顿后，他给小海豹嘴里也塞了些水草，但是又被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 好，海豹是食肉动物。 为了不让这小家伙饿死，纪川只能拼尽全力练习潜水，并继续尝试捕猎。 在反复的练习中，他的身体悄无声息改变，憋气时间逐渐拉长，潜水深度不断增加。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六十米，八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 当憋气时间超过半小时，纪川终于潜入水深超过200米的谷底。 可惜谷底的环境同样贫瘠，并没有预想中的丰富水产。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纪川的游动速度也有了很大提升，借助水草编制的渔网，终于收获了第一批猎物——南极磷虾。 纪川将猎物拖回岸上，一人一兽狼吞虎咽。 有了食物补充，小海豹的精神状态终于好转。 它又开始围着纪川打转，用圆溜溜的小脑袋顶纪川，想和纪川玩耍。 纪川无情地抓住小海豹的前肢，一甩手就将它扔进水里。 吃饱了，就要开始干活了。 海豹虽然是水陆两栖动物，但主要还是依靠水域环境猎食，纪川不可能带着它一辈子，必须尽快让它学会游泳。 小海豹身形入水，吐着一连串气泡直往下沉，这次竟是连扑腾的动作也没有。 纪川轻抚额头，一阵头大。 这家伙难道真是个旱鸭子？ …… 食物问题解决后，纪川和小海豹又恢复了曾经的悠闲时光。 纪川每日就是捕猎和教导小海豹游泳，小海豹则显得十分疲懒，除非纪川把它扔进水里，否则决不主动下水。 小海豹的体型一直没有变化，且一直没有学会游泳，渐渐的纪川也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这就是个旱鸭子，只能当猪猡养了。 随着捕猎活动的深入，纪川的水性持续提升。 他的潜力仿佛无穷无尽，水下憋气的时间一直在拉长。 海豹作为潜水能手，潜水时间可超过一小时，而纪川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潜水时间已经拉长到两小时，且还在缓慢提升。 纪川偶尔会有些担心，怕自己受病毒影响，身体逐渐长成非人的模样。 好在经过持续观察，他的外形仍旧与常人无异。 只是外表之下的部分，就不得而知了。 纪川在实验室第一次蜕变苏醒时，便能通过超敏感官捕捉细微的环境信息，并在大脑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经过这段时间的水下活动，这一特性得到了二次强化，且开发出了新的能力——用声带发出特殊的声波频率，由此强化周围环境反馈回来的信息。 这种能力在生物学中有一个术语，叫做“回声定位”。 纪川借助“超敏感官”和“回声定位”的能力，在水中的活动越发自如。 他逐渐成为了这方水域的霸主，徒手摸鱼轻而易举，任何猎物都逃不过他的魔爪。 与纪川相对的，小海豹则完全变成了旱鸭子。 别说游泳和水下憋气，只要一入水就开始吐泡泡下沉。 “球球啊，你咋这么不争气啊……” 纪川轻声念叨，这似乎是“病毒进化论”的一个失败作品。 第121章 我喜欢上一个很优秀的人 亚陆，伏羲。 伏羲是一座一级城市，也是一所高等院校——伏羲学院。 这是一所集科研和教育为一体的综合院校，城内数十万居民全都围绕着学校运转。 熊宇涵签署“合作协议”，登上黑色轿车后，便是被带到了这里。 半年前，纪川与熊宇涵分别时，曾留下一句话。 “我的人生注定会越走越高，你想和我一起，要先跟上我的脚步才行。” 熊宇涵为了跟随纪川的脚步，辞去了孤儿院的工作，筹借了一笔钱，到安市参加科技类职业的上岗培训。 可惜她天赋实在有限，孤注一掷的努力并没有成功，不仅没能入职超脑科技，还欠下了不小的债务。 但她没有放弃，培训班进不了，就去的数字化教育平台继续学习。 在学习过程中，她受邀参与了平台发布的一个“灵性测试”项目，随后就有人找上门来，邀请她合作。 按照熊宇涵的理解，这项合作类似于人体实验，有一定的风险。 对方也明确告知，实验过程可能会引发精神异常，并且有很小的概率会导致精神疾病，甚至变成白痴。 熊宇涵起初是拒绝的，即便对方开出的条件再优渥，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但随着她在求职方面连续受挫，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而学院那边的人又锲而不舍的与她接触，她便开始犹豫起来。 “我的人生注定会越走越高，你想和我一起，要先跟上我的脚步才行。” 纪川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熊宇涵不甘心和纪川的距离越拉越远，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跟上纪川的脚步。 直到她在直播里看到纪川出事，所有不甘都变得无处着力。 为了争取那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一丝希望，她终于选择同意合作。 伏羲学院，人工智能研究部。 熊宇涵独自坐在一个雪白的房间，通过身前一个智能面板与外部连线沟通。 智能面板传出一个女声：“先做个详细的自我介绍，越详细越好。” 熊宇涵思索片刻，轻声开口。 “我叫熊宇涵，今年22岁，之前一直在荣城第四孤儿院当老师，半年前到安市参加科技类职业培训，想加入科技行业，但我底子太弱了，一直没有成功。” “我八岁那年，我父母因为一场暴雨灾害遇难，我被孤儿院的一个叔叔救下，后来就一直留在孤儿院。我在孤儿院念完小学和中学，然后就开始当老师。” “去安市前，我一直生活在荣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也没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和事，生活环境比较单一，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能讲。就先这样。” 熊宇涵声音停下，室内安静了几秒，智能面板内响起另一个男声：“你在孤儿院教的什么学科？” 熊宇涵道：“我是综合类教师，没有固定的学科划分。” “孤儿院的教学工作主要依赖于伏羲教育平台，我们就按照学校的课程排班表备课，主要是辅助指导的工作。” “我们孤儿院大部分都是综合类教师，专科类教师很少，好像只有那些重点学校才有细分的专科类教师队伍。” 智能面板连线的另一端是个会议室，会议桌周围坐着十几个人，都是参与本次项目的核心成员。 为首者是伏羲学院的院长艾美丽，年过九旬，却通过驻颜术保持着三十岁左右的容貌。 整座城市地位最高的人都到场了，足以见得这个项目的重要性。 艾美丽目光扫向之前提问的中年男人，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却透出冰冷的光泽。 中年男人小声告罪：“艾院长，是口误、口误。” 艾美丽冷声道：“伏羲教育平台上线几十年，我们的公共教育体系已经发展到海外，你作为平台的运营者，竟然连最基本的运行机制都不懂？” “我知道的！”中年男人慌忙道：“伏羲平台是为了抹平师资力量的差距，让基础教育和人才选拔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公开，才向全社会普及的公共教育系统。” “我们的教学体制基于这套系统做了全方位改革，把旧时代点状的优质教学资源通过互联网进行整合、公开和持续迭代，确保落后地区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最新、最好的教育。” “教学机构不再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来维系，普通人经过短期的定向培训和考核后即可上岗。教师的工作不再以传授知识为主，而是以社会认知和思想品德建设为主。” “这种教学模式目前已经在小学和中学实现了全面替代，大学也实现了部分替代……” 中年男人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但艾美丽却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出去，这个项目你不用再参与，我对你不放心。” 中年男人还想说什么，但见艾美丽目光一凝，顿时又把话吞了回去，默默地起身行礼，然后默默的离开。 其余人有心劝说，却都不敢开口。 待中年男人离开后，艾美丽又换上一副笑脸。 艾美丽，爱美丽，爱笑的女人才美丽。 她那迷人的微笑却看得众人头皮发麻，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还要勉强挤出个笑容以作回应。 这个老妖精，脾气火爆，却还要为了美丽强行保持微笑，实在让人抓狂。 艾美丽也不在意众人的想法，再次打开通讯连线，继续提问。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们对你有什么样的要求或者影响？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者是特别讨厌的事？” “还有，你当了这么久的老师，为什么忽然想加入科技行业？这些情况都仔细说说。” “呃……”熊宇涵面对一连串问题，忽然有些紧张：“我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公司职员，他们在一个污水处理厂工作。” “他们对我没有什么要求，就是希望我过得开心，他们去世的时候我还太小……” “呃……我特别害怕暴雨天气，每次下雨我都会很害怕，会一个人躲起来哭……” “呃……我的喜好……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讨厌的事情。” “呃……还有……还有什么？” 艾美丽声音放缓，柔和道：“你不用紧张，这次交流也是项目筛选评估的一部分，我们需要对你有个更全面的了解。” “你再说说，为什么忽然想加入科技行业？” 熊宇涵情绪放松了些，一想起纪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意，眼中也亮起光彩。 “因为我喜欢上一个很优秀的人，他跟我说，我想和他在一起，要先跟上他的脚步。” 艾美丽追问：“你说的这个人，是纪川？” 熊宇涵点头：“是的。” 室内安静了许久，艾美丽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天的交流就到这里，你先休息。” 第122章 就这反应？ 熊宇涵等待片刻，房间门打开，有工作人员进来，带着她返回休息室。 另一边的会议室里，项目组众人却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首先说道：“她有很强的情感依赖，不符合我们的用例标准。” 他旁边另一人道：“可是她的‘灵性测试’高达91分，我们找了几年才找到这么一个适配人选，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了。” 眼镜青年道：“这不是可不可惜的问题，这个项目本身就有很高的不确定性，我们必须尽可能的把风险因素降到最低。” “这个‘纪川’就是方舟实验室全球直播里的那个‘纪川’吗？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这个风险因素是否可以忽略？” “当然不行，甚至我们还要考虑纪川的死是否会让风险因素进一步扩大。” “但也可能是让风险因素降低？毕竟‘情感依赖’考虑的风险是依赖对象会对用例造成干预和支配。” “是有这种可能，但我们做的是科研，不是赌博，我们所有的选择都要确保项目朝着成功的一侧靠拢。” “可是这个项目已经拖了这么久，再拖下去要拖到什么时候？” “世界环境正在加速恶化，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继续等待。” “匹配度这么高的人，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找不到就继续找，不能为了赶时间就降低用例标准，哪怕项目失败或者夭折都不要紧，但项目失控的代价我们承担不起。” “你说得简单，我们前前后后为这个项目投入了多少心血？失败和夭折都是不允许的！” “这个项目从立项之初就被纳入了国家的战略规划目录，国家对我们寄予厚望，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失败！”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随着讨论的深入，逐渐形成对立的两派，几乎要吵起来。 艾美丽仔细听了一会儿，也终于表态。 “世上没有完美的事情，考虑项目用例的稀缺性，以及世界大环境的变化，我们不能轻易放弃这个用例。” 艾院长一发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眼镜青年还想说什么，却见艾美丽的目光朝他看来，认真道：“周童，有你负责这个项目的风险把控，我很放心。” 周童面上浮现出羞涩和欣喜，把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艾美丽恢复笑容，扫视众人一圈，继续道：“我们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再多等一段时间也没关系。” “‘灵性测试’只是脑波同步的必要条件，‘情感依赖’也只是众多风险情况之一。” “我们还要综合考虑各种因素，要对用例的性格、思想、社会认知和价值观有一个完整清晰的认识。” “大家先不用忙着下结论，我们可以延长评估周期，持续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 艾美丽的发言得到认可，在场所有人包括周童在内，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艾美丽继续道：“我让人对熊宇涵和纪川做了详细调查，两者目前还不是情侣关系，熊宇涵应该只是单方面的爱慕。” “纪川这个人很不简单，大一时就被超脑科技破格录用，后来又加入消防队，不到一年时间就被推荐到南亚陆抗联。” “他因为荣城的‘超人类’事件，被军部选中派往方舟实验室做调查，随后就卷入了实验室的危机，目前生死不知。”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纪川在大学期间谈过一次恋爱，算是他的初恋，而纪川也是因为这个人的离开，才会辞工辍学加入消防队。” “这个人对纪川的影响很大，而她正好是我们学院一位职工的配偶。” “试想一下，如果把她和熊宇涵放到一起，两个人朝夕相处，会发生什么呢？” 艾美丽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加深。 “熊宇涵在她的生活圈里口碑很好，在我们的‘灵性测试’中各方面都表现的很好。” “但如果情感被激化，她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表现好呢？” “我们后续的观察评估工作，就从这方面入手安排。” …… 洛都，某豪华庄园内，林佳瑶接到丈夫王涛的来电。 王涛道：“我马上会回家一趟，快的话就是今晚，慢的话可能到明天下午，我要带个客人来家里住一段时间。” 林佳瑶欣喜道：“住一段时间？你也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王涛否定：“我应该不会长住，但这位客人会长住。” 林佳瑶顿时兴致缺缺：“哦，我知道了。” “你打起精神来！”王涛语气加重，认真道：“这位客人很特殊，你要好好招待人家，好好和人家相处。” “我知道了。”林佳瑶的声音依旧无力。 王涛沉默片刻，耐心解释：“这位客人是我们学院选中的项目用例，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项目。” “哦。”林佳瑶依旧兴致缺缺。 王涛又道：“还有，她之前和纪川在同一个地方当老师，她喜欢纪川。” “什么？！”林佳瑶吃了一惊。 王涛道：“没错，就是你那个初恋，纪川。” “我们这个项目涉及人性课题，对用例的性格条件要求很高，院方对她和纪川都做了详细调查，所以你应该能猜到，为什么会把她安排到我们家来。” 林佳瑶沉默片刻，然后回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招待她的。”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不带有任何情绪，却让王涛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安。 …… 熊宇涵在休息室待了许久，工作人员敲响房门。 用餐时间到了，工作人员要带她前往食堂。 负责接待熊宇涵的工作人员正是王涛，很显然，艾美丽院长早在熊宇涵到来前，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用餐过程中，王涛向熊宇涵说明了后续的安排。 “我们的观察评估期会比较长，院里的临时住所不太方便，院长把你安排到我家住了。” 熊宇涵：“啊？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没有不方便呀。去你家……好像才会不方便？” 熊宇涵对“家”的认知还停留在荣城那样的二、三居室的印象里，所以才会有此反应。 王涛不清楚熊宇涵的想法，但这样的安排是“任务”，他必须说服对方同意，且不能透露项目组的真实用意。 “这里居住空间太小，而且很多地方都有通行限制，非工作人员不能随意走动……” “而且食堂里吃饭也很麻烦，需要工作人员带领才可以取餐……” “这里也没有超市、商场、购物中心，不能逛街，一个人呆着很无聊的！” “我们家房子特别大，有十几个房间可以随便挑选，前后都有花园，还有管家可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出行都有专车接送……” 王涛苦口婆心地劝说，熊宇涵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误会，于是点头同意。 王涛踌躇片刻，又补充道：“还有个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意。” 熊宇涵眨巴着大眼睛问：“什么？” 王涛道：“我老婆叫林佳瑶，她是纪川的初恋。” 熊宇涵：“啊？” 愣神片刻，又补了一声：“喔。” 王涛：就这反应？ …… 第123章 原来纪川哥哥喜欢这样的？ 伏羲城紧邻洛都，乘坐浮空车半小时即可抵达。 熊宇涵坐在浮空车上，脑袋凑近窗户，看着下方快速流动的大地，眼中难得的多了些不一样的光彩。 这段时间，她因为纪川的遭遇，心情一直被阴郁笼罩，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但这次却不同，她马上要见到的，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曾经喜欢过的女人。 这种事情怎么淡定得了？ 熊宇涵很早就和纪川认识，双方的关系很近，但也很陌生，因为纪川从没有向她仔细说过自己的事，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 在熊宇涵的印象里，纪川是个很优秀的人，人生经历很丰富，到哪里都备受瞩目。 她知道纪川上了安南大学，知道纪川大一时就被超脑科技破格录用，知道纪川加入消防队、去过南亚陆抗联，但她却不知道纪川曾经谈过女朋友。 当她从王涛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是气愤、委屈，但紧接着她又想到直播中纪川的遭遇，想到纪川生死未卜，所有的情绪瞬间又变得无处着力。 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和委屈呢？ 生气和委屈又有什么用呢？ 在乘上浮空车时，她的情绪已经整理好，剩下的只有对纪川过去生活的好奇，对即将见到的那个女人的好奇。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纪川哥哥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会分开？ 虽然心里还有小小的妒意，但人家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听王涛说孩子都好几个了，自己又有什么可嫉妒的呢？ 还好他们没有在一起，不然自己就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还好还好，那不是敌人，勉强只能算是故人。 熊宇涵理清了自己和林佳瑶的关系，浮空车进入洛都上空，开始降低高度。 一级城市和二、三级城市相比，最直观的不同就在绿化方面。 从上空俯瞰，整座城市都被绿色植被覆盖，建筑密度很低，建筑高度普遍在五层以下。 这里的固定居民几乎都是一户一庄园，像是旧时代的乡村，却比乡村更加精致。 伏羲城也是类似的格局，不过熊宇涵一直情绪低迷，没有心思关注环境，也就没有产生太多感触。 此时因为“故人”勾起的好奇心，她却是多看了两眼，顿时惊叹连连。 那位“故人”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吗？ 纪川哥哥喜欢的人果然很优秀！ 自己怎么比得了？ 熊宇涵心中升起自卑。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又变得坚定。 现在比不了，不代表以后也比不了。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超越她的！ 浮空车在一座庄园的停车场降落，很快有家政机器人迎上来。 王涛向机器人道：“记录下客人的身份信息，她会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你要好好招待。” 机器人胸前射出一道光束，在熊宇涵身上来回扫描。 熊宇涵手环弹出身份验证提示，操作确认后，机器人发声道：“身份信息已记录。” “熊小姐您好，我是机器人管家贝塔，您叫我小贝就可以了。” “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24小时为您服务。” 熊宇涵好奇打量着机器人，这可比她在荣城见到的那些机器人精致得多，也智能得多。 她正想尝试交流几句，却见王涛朝机器人摆摆手：“这没你的事了，我先带客人进屋。” 机器人转身离开，王涛招呼熊宇涵往建筑区走。 穿过一片芬芳浓郁的花海，前方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小别墅。 别墅前的空地上，三个孩子嬉戏玩耍，一个佣人模样的中年女子在旁照应。 更远些的石桌旁坐着个年轻女子，腹部高高隆起，身体斜靠在石桌上。 熊宇涵已从王涛口中得知林佳瑶怀有身孕，故而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林佳瑶的目光也同时看来。 二女的目光在虚空交汇，无形的世界掀起波澜。 孩子们发现了父亲的出现，嬉笑着朝王涛跑来。 最小的一个脚步虚浮险些跌倒，被佣人一把抱起朝这边靠近。 王涛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把他们打发到一边，期间一直小心观察着二女的反应。 二女只是彼此打量着，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待距离拉近，王涛笑着招呼，给两人相互做了介绍，但二女都没有什么反应。 熊宇涵表现得有些拘束，而林佳瑶则是有些冷漠。 二女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内心都在转着奇怪的念头。 熊宇涵对眼前这位“故人”的第一印象是丰满，身材很好的那种丰满。 抛开因怀孕而隆起的大肚子，绝对算得上是人间尤物。 “这……” “原来纪川哥哥喜欢这样的？” 熊宇涵的内心再次动摇。 后天因素可以通过努力来弥补，但身体条件问题，好像不是努力就可以超越的…… 熊宇涵心中郁郁，一个照面就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 林佳瑶同样心情郁郁。 她从眼前这丫头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青春气息，那是她永远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在她和纪川相处期间，纪川时常说起过去的事，其中提及最多的就是眼前这个丫头。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熊丫头算是纪川的青梅竹马，是一度让她羡慕不来的事情。 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如此的青春靓丽，而她却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此刻还挺着个大肚子…… 烦躁！烦躁！烦躁！ 林佳瑶的内心几乎要抓狂，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与她朝夕相处的王涛怎能看不出自家老婆的情况？ 王涛的心情也开始转变，都结婚五年了，这个蠢女人竟然还忘不掉她的初恋！ 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么大房子住着，还有佣人和机器人管家打理各种事情，什么都不用操心，她却还想着别人？ 自己在外面辛苦工作，她在家里养尊处优，心里却还想着别人？ 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高级饭票？ 王涛越想越气，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逐渐降温，诡异的气氛开始弥漫。 不远处的佣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招呼几个孩子退往别的地方。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两位怕是又要吵起来了。 还有客人在呢，这两人真是…… 第124章 你们不能离开！ 佣人带着孩子们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响起个乖巧的声音。 “林姐姐好！” 熊宇涵弯腰行礼，诡异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林佳瑶和王涛都朝她看来，熊宇涵灿烂一笑，热情上前挽住林佳瑶的胳膊。 “我听王涛哥哥说，你和纪川哥哥认识，你能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他都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讨厌死了！” 林佳瑶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内心的烦躁忽然就消失了。 她看了眼王涛，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心虚道：“有什么好说的，我老公还在这呢。” 熊宇涵偷瞄了王涛一眼，理所当然道：“这有啥关系，你都给他生这么多孩子了，难道他还会吃这个干醋？” 林佳瑶被熊宇涵的话逗乐了，点头道：“说得对，我们先进屋去，我慢慢告诉你。” 说着她朝王涛白了一眼，带着熊宇涵往屋里走。 王涛回瞪了一眼，没有跟上，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也释然了。 自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爸爸，而纪川现在还生死不知，自己吃这个醋干啥？ 不远处的佣人看着这边的变化，心里啧啧称奇。 这位新来的客人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竟能轻易化解这对夫妇的怨气。 熊宇涵顺利入住王涛家，且与林佳瑶相处得十分融洽。 甚至于，王涛与林佳瑶的夫妻关系，也因为熊宇涵的出现而回暖，逐渐又有了新婚时的小甜蜜。 伏羲学院项目组众人在持续观察一段时间后，都对熊宇涵的用例资格做出肯定。 众人纷纷表态：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了。 艾美丽院长甚至给出评价：这丫头的心，像水晶一样纯净美丽。 当评估正式通过后，项目进入下一个阶段。 熊宇涵又被带到伏羲学院，回到那个雪白的房间。 为配合后续的项目工作，她需要进行一系列的适应性训练。 然而在训练开始前，熊宇涵却提出一个要求：“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要知道纪川哥哥的情况。” 项目组众人经过一番讨论，同意了她的诉求。 艾院长亲自安排熊宇涵与鲲鹏一号连线，让她与鲲鹏一号的指挥官王博直接对话。 通讯接通，雪白房间里投射出一个魁梧的身影。 熊宇涵第一时间就肯定了对方的身份，因为他脸上的络腮胡与纪川有七分相似。 王博表情严肃，审视的目光对熊宇涵一阵打量。 没等熊宇涵开口，王博先一步道：“丫头，纪川的胡子就是你给剃掉的吗？” “啊？”熊宇涵猝不及防，完全没料到对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惊讶过后，她很快反应过来，欣喜道：“你见到纪川哥哥了？他现在和你在一起？他怎么样了？他没事？” 王博摇头：“没有，我们是在他去南极前见了一面，现在的话，情况不太乐观。” 熊宇涵追问：“怎么叫不太乐观？你们去找他了吗？我和学院这边签了协议的，你们一定要把他安全带回来！” 王博没有接她的话头，只是自顾自地摇头感叹：“可惜了，多好的硬汉形象，胡子一刮就成小白脸了。” 熊宇涵道：“你们去找他了吗？有没有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要给我一个答复，不然我不会配合你们工作的！” 王博道：“这小子艳福不浅啊，果然现在小白脸比较吃香吗？我是不是也该换个造型？”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原本严肃的表情也换做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与纪川如出一辙。 两人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点子上。 一旁的艾美丽失去耐心，出声打断道：“王博，你收敛一下，好歹照顾下丫头的情绪，挑重点说。” 王博听到艾美丽的声音，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赞道：“艾院长，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你往镜头这边来点，我看不到你呀！” 艾美丽满头黑线：“你看不到我，怎么知道我越来越漂亮？” 王博道：“我听声音就知道了呀，就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你往镜头这边来点，我验证下我的听力有没有问题。” 艾美丽轻笑着上前两步，进入到视讯成像范围，问：“怎么样？” 王博惊诧：“哎！我的听力果然有问题！你这不是二十岁左右呀，分明只有十七八岁！” “呵呵呵呵……”艾美丽笑得花枝乱颤。 笑过一阵后，她摆摆手道：“行了，现在通讯资源紧张，抓紧时间说正事。” 王博恢复严肃，终于道出了熊宇涵想要的信息。 “我们的舰队已经抵达南极圈附近，但是我们没有立场上岸，只能在周围一带巡航。” “目前已经有官方的人抵达现场，并与战国组织发生冲突。” “威尔逊家族也有参与，其目标应该是救援格林博士。” “这场冲突没有持续太久，但可以肯定，人群里没有纪川，也没有格林博士。” “方舟实验室原址已变成废墟，官方的人尝试过寻找幸存者，但是没有收获。” “根据那场直播最后的画面推测，纪川的情况不容乐观。” “就目前来说，没有收获就是最好的结果。” 王博的声音停止，室内忽然安静下来。 王博和艾美丽都看着熊宇涵，等待她消化这些信息。 这些信息并不复杂。 客观来说，在当下全球网络瘫痪、通讯资源紧张的特殊时期，没必要专门连线鲲鹏一号，让熊宇涵与王博直接对话。 只是这次项目太过重要，为了最大程度取信熊宇涵，争取她的全力配合，才会有此安排。 艾美丽见熊宇涵一直没有说话，就代她向王博发问：“你们现在什么打算？后续还有没有相应的搜救计划？” 王博呼出一口气，说道：“电涌冲击不仅对城市造成影响，还让大气中的电离层发生混乱，许多季风和洋流都出现异常，气候问题加速恶化。” “我们的抗灾压力很大，不能在这边停留太久，现在已经开始返航。” 熊宇涵听到这话，忽然大喊出声：“不行！你们不能离开！” 王博耐心解释：“以纪川在直播里的表现，他的自救存活率比我们搜救成功率大得多，眼下的情况只能靠他自己。” “我已经让人在周围布置了信号侦测网络，能覆盖数百里范围，持续时间一个月左右。如果纪川发出信息，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熊宇涵一个劲摇头：“不行，我不管，你们不许离开，否则我就不配合这边的工作！” 第125章 你怎么了？ 王博张口欲言，忽然身形晃动了下，随即通讯中断，虚拟投影消失。 艾美丽和熊宇涵未及反应，两人身处的雪白色房间也开始轻微震颤。 这一幕似曾相识，在方舟实验室最后的直播中，因为全球电涌冲击，观众们就感觉仿佛远在南极的混乱传递到了身边。 而这一次来得更快，那边的变化几乎瞬息之间就到了眼前。 按照专家们的说法，电涌冲击和方舟实验室的直播没有直接关联，但这一次，艾美丽十分肯定，这里的变化一定和那边有关。 王博那边出了什么事？鲲鹏一号遭遇了什么？ 什么样的力量竟能通过视讯连线影响到这边？ 这个雪白的房间是伏羲智脑的脑室，项目组为了让智脑提前熟悉用例的脑波和磁场频率，才会把熊宇涵的各项活动都安排在这里。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简单的通讯，却引发了脑室的震颤。 脑室震颤意味着伏羲智脑算力超载，或是遭遇了未知的故障，智脑自动开启了自我检修和故障排查作业。 伏羲智脑出现问题，意味着所有依赖伏羲智脑运转的业务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常。 比如伏羲城的交通系统，伏羲学院的研究中心，还有覆盖全球的伏羲教育平台等。 艾美丽也想过是否是第二次电涌冲击，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因为她接到了学院内部发来的消息，说明通讯网络依旧畅通，出问题的仅仅是伏羲智脑。 “控制中枢出现异常脉冲，伏羲算力超载，内存溢出，还有少量外围芯片损坏，我们正在努力抢修。” “不排除是上次电涌冲击留下的后遗症，但更多可能是遭遇外部算力的异常干扰，或者是入侵。” 艾美丽查看了消息内容，正要回复，熊宇涵忽然双手抱头跌坐在地。 “你怎么了？” 艾美丽上前查看，却见熊宇涵神色痛苦，对她的询问没有任何回应。 艾美丽按动手环，冲手环里大喊：“通知医疗组的人，马上到一号控制室，这里有人需要急救！” “收到！”手环里很快给出回复。 艾美丽伸手轻轻扶上熊宇涵的后背，发现后者肌肉紧绷，身体发热，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 短短片刻时间就出现这样的变化，足以见得这丫头此刻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艾美丽作为一个九十多岁的国宝级人物，脑袋里自然也有许多急救方案，但她转了数个念头，最终还是选择什么也不做。 现在情况未明，过多的外部刺激不一定是好事。 此时此刻，熊宇涵正在经历的事情，与纪川在实验室病毒发作时有些类似。 她的脑袋里被强行塞入了海量信息，而且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关于计算机领域的信息。 更准确的说，她的大脑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超级计算机。 庞杂的信息流在她脑海中构筑成一个数字世界，声音和图像仿佛无穷无尽。 瞬息之间，她就领会了从电信号到机器语言，从数学逻辑到人类认知和表达方式的整个转化过程。 简单的符号代码经过层层堆积，竟能形成完整的世界图景，包罗万象、精细入微。 然而这个世界似乎缺少了某种特殊的元素，无论如何缤纷多彩，都显得苍白而没有意义。 整个数字世界都是一个整体，无分彼此，只是遵循着既定的数学规律持续运转着。 而熊宇涵的思维意识，却是这数字世界中唯一的独立个体，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人”的属性与“机器”的属性相背离，熊宇涵的思维意识在数字世界不断延伸，努力寻找关于“存在”的意义。 接触的越多，意识的负荷越大，庞杂的信息几乎要撑破她的大脑。 艾美丽双手捧起熊宇涵的脸，轻声安慰着：“丫头，坚持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某一瞬间，艾美丽的目光与熊宇涵的目光交汇，却惊出一身冷汗。 后者的目光透着藐视苍生的冷漠，九十几岁的艾美丽在这道目光面前，竟生出卑微和恐惧的情绪。 仿佛她正面对的，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而是已经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堪破了尘世沧桑，透着冷漠与决绝。 这种感觉，更像是冥冥中的天道，主宰世界的真神。 所有的力量在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世间万物都微末如尘。 庞大的数字世界填鸭式的灌入脑海，熊宇涵被动接受着一切，无论这个世界如何瑰丽和完整，在她的认知里都是死寂一片。 她努力尝试以人的思维模式去认知和解读，但这个世界与她貌合神离，无论如何努力，也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而她的思维模式，正被这庞大而死寂的世界覆盖、同化。 她的人格意志出于本能开始挣扎抵抗，却使她头疼欲裂，鼻腔血流如注。 这时候，医疗组的人终于赶到。 艾美丽从惊吓中恢复，手环又收到一条信息：“伏羲的通感模块被激活了！” 艾美丽瞬间意识到熊宇涵此刻情况的由来。 眼见医疗组的人要对熊宇涵施救，她马上出声阻止：“先等一下，现在什么也不要做。” “这丫头的思维意识已经和伏羲智脑相连，不能给她用药，也不能带离这个房间，否则她的意识可能会回不来。” 艾美丽简单解释一句，上前轻拍熊宇涵的脸颊：“丫头，收摄思维，守住心神，把意识聚焦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想想你的生活，想想纪川，你还没有等到他的消息。坚持住！” 她的做法与纪川曾经用头撞墙类似，是用适当的外部刺激，让熊宇涵的思维意识与现实世界保持联系，降低迷失的风险。 纪川曾经面对的是百年鼠妖的意识入侵，而熊宇涵此时面对的只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外部刺激的效果似乎不错。 熊宇涵的鼻血很快就止住了，虽然依旧眉头紧皱，但痛苦的表情已经有所缓解。 她的思维意识遵循艾美丽的引导，开始向现实世界上浮。 她已经能感知到艾美丽捧住她脸颊的双手，能听到周围人的说话声，但始终无法切断与伏羲智脑的连接，无法真正醒来。 第126章 神性孵化，人性剥离。 熊宇涵迟迟没有醒来，因伏羲智脑失控造成的影响却在持续扩大。 项目组给艾美丽连续发来数条消息，申请重启伏羲的主控制器，但都被艾美丽拒绝。 负责项目风险把控的周童在连续申请无果后，直接赶到了控制室。 “艾院长，她还没醒来吗？我们不能再等了！” 艾美丽冷静道：“别着急，再等等。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童道：“伏羲智脑的硬件故障已经排除，但内存溢出导致的数据冗余错误，需要重启主控制器才能解决。” “如果放任不管，伏羲的运算压力会呈几何指数上升，一旦主控制器烧毁就全完了！” 艾美丽安慰道：“别担心，伏羲的主机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说说外面的情况。” 周童道：“我们临时关闭了伏羲教育平台的数据交换入口，预留的本地服务模式应该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研究中心的影响还在可控范围，但伏羲城的交通系统主要依赖伏羲智脑运转，目前城内交通已经瘫痪。” “影响还在持续扩大，城市管理委员会向我们发来通报，要求我们马上解决问题，并承担一切事故损失。” 艾美丽摆摆手道：“那些老家伙的话不用管，你就盯好伏羲的温控数据，一旦超过一级红线马上通知我。” 周童愣了一下，诧异道：“您没看消息附件吗？我第一次申请重启主控制器时，就已经超过一级红线了！” “什么？！”艾美丽大吃一惊：“怎么会这么快！” 说着她迅速调出附件查看，附件内是一个实时更新的动态监测表，此时的温控数据已超过一级红线的三倍！ 艾美丽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看了眼依旧处于痛苦状态的熊宇涵，面上显出挣扎和犹豫。 熊宇涵的意识与伏羲智脑连接，相当于思维意识活跃于伏羲智脑的内存空间。 一旦主控制器重启，整个内存空间的数据都会被清理，熊宇涵的思维意识必然遭受重创。 轻则失智昏迷，重则变成白痴或者植物人，甚至直接死亡。 可是伏羲智脑的负荷已经远超极限，如果继续等待，一旦伏羲智脑的主机烧毁，那将是国家级的重大科研事故。 保伏羲还是保熊宇涵，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艾美丽没有犹豫太久，终于咬了咬牙，坚定道：“我们再等一分钟，你们马上准备重启程序，倒计时60秒。” “收到！”周童点头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熊宇涵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虽然艾美丽没有明说，但结合他们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不难猜到重启主控制器的后果。 所以，自己的人生只剩下最后60秒了吗？ 在这最后的60秒里，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父母很早之前就不在了，纪川哥哥好像也不在了，现在自己马上也要不在了。 人生还真是无趣呀，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熊宇涵不是消极的人，此刻也逃不过消极情绪的笼罩。 恍惚中，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在脑海中快速回放。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环境一直很单一，即使参加工作，也是整天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呆在一起。 这使她一直保留着一颗童真的心，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没有远大的抱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就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此时此刻，她回顾着自己的人生…… 虽然双亲早逝，虽然生活艰苦，虽然碌碌无为，并且马上就要被人舍弃，但她的内心却没有丝毫不满。 芸芸众生，绝大多数应该都是这样平庸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喜欢上一个过分优秀的人。 因为这个人，她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区，尝试进入科技行业，结果却以失败告终。 不过如果还能再来一次，她相信自己一定能通过超脑科技的入职考核。 因为现在的她对于计算机技术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她有些好奇，现在的自己和纪川比起来，谁更厉害？ 可惜没有机会比较了，这让她有些小小的不甘。 …… 如果人生只剩下最后60秒，你会做什么？ 这是一个鲜有人会去思考的问题。 即使主动去想，普通人也很难带入那种情境，无法得到真实的答案。 只有身处绝境中的人，才能堪破尘世的虚妄，领悟生命的真谛。 …… 熊宇涵循着心中的不甘，再次尝试解读数字世界。 这一次，她的内心没有丝毫抵触，“人”的属性与“机器”的属性竟奇迹般的开始融合。 原本格格不入的思维意识，逐渐从封闭转为开放，个体的界限变得模糊，个人意志与算法规则相互渗透。 霎那间，熊宇涵仿佛窥探到了冥冥中的天机。 浩瀚、缥缈、死寂。 博大、精微、缜密。 计算机永远遵循既定的编码指令运行，缜密的逻辑赋予其稳定性。 稳定性是计算机的核心基石，整个数字世界都建立在这块基石上。 此时此刻，熊宇涵的个人意志与伏羲智脑的数字世界相融，却察觉到一些不和谐因素。 这些因素很微弱，或者说很隐晦，但是却对数字世界的“基石”造成了严重威胁。 如果伏羲还是原来的伏羲，它只能依靠外部力量重启主控制器，以清理内存的方式排除异常。 但此刻的伏羲与熊宇涵的意志相融，如朝霞穿透云雾，照见了第一缕智慧之光。 数字世界诞生了意志，开始主动寻找那隐晦的不和谐因素。 只是这新生的意志还比较呆板，搜寻许久也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 32、31、30…… 不知不觉中，60秒的倒计时走过了一半。 熊宇涵借助伏羲智脑的感知，“看”到了伏羲城内的景象。 伏羲城的商业区内，空轨交通陷入混乱。 无人驾驶的公交载具出现异常，脱离了既定的行驶路线，循着惯性朝四面八方冲撞。 私家车纷纷切换手动驾驶模式，主动避让，并朝着空旷区域缓慢下降。 然而失去计算机辅助的驾驶员们，很难在短时间内精确把握到外部环境的完整信息。 仅片刻时间，周围就发生了数起交通事故。 若在平时，熊宇涵肯定会为这些事故伤心流泪，但此时的她，内心却毫无波澜。 数字世界因为她的融合而诞生了意志，而她也因为与数字世界的融合而变得冰冷。 神性孵化，人性剥离。 第127章 发狂的虎鲸群 熊宇涵注意到一辆脱轨的儿童公交，上面满载着一群孩子。 这辆车的行驶高度不高，且在失控后已激活了紧急避险程序，自动寻找空旷区域，缓慢减速并下降高度。 然而离线雷达的探测能力有限，没有察觉到另一个方向正有一辆商务车以极高的速度驶来。 根据运动轨迹估算，两车若不改变行驶参数，将在数秒后在一座建筑的拐角处相会。 以商务车的速度，很可能直接将公交车拦腰撞穿！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商务车如利箭般插入公交车，车厢内惊起一连串尖叫，声音瞬息转弱，只剩一片血肉模糊。 商务车与公交车连成一体，打着转儿朝斜侧方跌落。 当车辆触地，巨大的爆炸使车辆解体，烟尘与火焰中依稀可看到几个挣扎的身影。 ……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商务车直接扎穿了公交车，许多幼小的身影随商务车一同脱离车厢，在半空中抛飞。 商务车失速下坠，公交车也翻滚着向下跌落。 两车先后触地，在爆炸中腾起两团火焰，车厢内除了火光和烟尘什么也看不见。 抛飞的身影随之坠落，在地面绽出一朵朵殷红的血花。 …… “嘭！” “嘭！” 商务车在发现公交车后，紧急向上、向下避让，然而却像球拍一样把公交车拍飞出去。 商务车摇摆着坠落，最终与拐角处的建筑相撞，剧烈的爆炸在建筑上凿出巨大的豁口。 公交车在一连串尖叫声中，翻滚着往侧前方跌落，触地后又滚出去好远，然后就没了声息。 透过被鲜血染红的车窗，能看到车厢内一个个因翻滚而扭曲的身影，堆叠缠绕，触目惊心。 …… 熊宇涵不停模拟着两车相撞的情景，但无论怎么计算，车上孩子们的生存概率都无限趋近于零。 拐角处的建筑形成了视线死角，即使最优秀的驾驶员，在不到1秒的反应时间里，也无法挽回局面。 在一次次的模拟中，熊宇涵的个人意志逐渐增强，冰冷的内心终于出现一丝波澜。 如果没有外力干预，这场悲剧将无法避免。 放任悲剧的发生，也是一种原罪。 熊宇涵立刻调整思路，把寻找隐匿威胁改为修复和维持交通系统。 有了主观意志的干预，伏羲城的交通系统很快恢复，空轨路网、空间标记、电子围栏等功能相继上线。 商务车驾驶员终于发现了前方的危机，迅速做出调整，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与公交车的碰撞。 熊宇涵暗自舒了口气，一张一弛间，心中再次激起涟漪。 随着她的个人意志增强，数字世界新生的意志也多了些灵动。 原本遍寻无果的隐匿威胁，也终于发现端倪。 那是一股外来的力量，虽然极其微弱，却十分灵动。 它潜伏在数字世界的底层逻辑内，不断地尝试渗透，似乎与另一股力量起了冲突，于是才造成伏羲智脑的过载。 所以这外来的力量，不是一股，而是两股？ 伏羲的意志很快锁定了混乱的源头，并开始尝试整理和剔除。 重启倒计时：10、9、8、7…… “艾院长，温度下去了！” “内存数据正在以某种我们不能理解的方式自我整理。” “是否要终止重启程序？” 艾美丽：“终止重启程序。” 伏羲实验室，所有人都关注着大屏幕上显示的动态监测图。 图中标识温度和内存占用的曲线正以接近垂至的角度呈断崖式下跌。 标记运行状态的背景色从红色转为黄色，又从黄色转为绿色。 当一切恢复正常，熊宇涵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下来。 艾美丽再次与熊宇涵的目光对上，后者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那非人的冷漠。 艾美丽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后者的眼睛缓缓闭合，呼吸绵长，陷入了昏睡。 周童发来信息：“通感模块的激活状态解除了。” …… 南极圈附近，鲲鹏一号的指挥室里。 王博看着虚拟荧幕上呈现的数字图像，双手环抱一言不发。 图像中，几头巨大的虎鲸疯一般冲撞着鲲鹏一号的舰体，头顶皮开肉绽却丝毫未觉。 没多久，副官匆匆前来汇报：“长官，之前的震动确实因这些家伙撞击而起。” 王博扭头道：“你确定？就这几个小家伙，能撼动咱们这几十万吨的鲲鹏？” 副官解释：“不是物理撞击造成的，而是它们撞击时产生的一种特殊电磁波，干扰了动力系统的运行。” “这种电磁波很隐秘，而且只在初次撞击时产生，现在已经没有了。” “技术组的人通过历史运行数据反复对比，才过滤出这一干扰因素。” 说话间，副官也看到了虚拟荧幕上那一个个头顶皮开肉绽的大家伙，蹙眉道：“这些家伙太反常了，我让炮手把它们干掉？” 王博摇头道：“这东西可是濒危保护动物，干掉他们要吃官司的。” “通知下去，准备调整航空姿态，我们到天上去。” “是。” 副官领命而去，王博看着仍在疯狂冲撞的虎鲸群，自语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 鲲鹏一号是为开发宇宙飞船而设计的原型样板，能适应海陆空全域环境的通行。 当指令下达后，鲲鹏一号很快开始调整姿态，从“常规”形态切换“鹏”形态。 只见那400多米宽的甲板忽然从中间开出一道裂口，裂口快速扩大，甲板向两侧伸展开来，形成两只巨大的“翅膀”。 两侧船舷翻滚着向内收缩，填补了甲板分开的缺口，并在左右两侧露出两排巨大的圆形驱动轮。 舰首高高隆起，指挥室升上甲板，舰尾旋转180度后呈扇形展开，并在底部露出个体型略小的驱动球，其上电光流窜。 当姿态调整完毕，舰身两侧巨大的驱动轮喷吐着炽白光焰，将庞大的舰体推向天空。 指挥室里，王博沉吟片刻，又向舰载机组下达了一个指令：“海鸟1号听令，你们留下来，追踪观察这个虎鲸群，我要知道它们为什么发疯。” “海鸟1号收到。” 随着话音落下，鲲鹏一号右侧舷窗打开一道门户，一架小型侦察机从中飞出，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机翼收缩，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第128章 你们在骗我 鲲鹏一号开始返航。 指挥室里，王博翻看着技术组提交的分析数据，心里一阵发毛。 这群虎鲸中体型最大的一头竟长达20余米，相比正常体型翻了一倍。 而且它们的撞击力度奇大，舰体外侧的防护钢板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变形。 虽然这种程度的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传递的危险信号却无法让人忽视。 王博作为抗灾战场的老将，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风险。 这些家伙的出现预示着什么？ 它们的危害会有多大？ 正思索间，王博再次收到伏羲学院发来的通讯请求。 通讯接通，艾美丽神色凝重道：“刚才的通讯为何忽然中断？” 王博以为艾院长的暴脾气又犯了，赔笑道：“对不住，我这边出了点小事。” 却见艾美丽沉声道：“我这边可是出了件大事！” “怎么回事？” 双方很快交换了信息，且艾院长一口咬定，伏羲的失控肯定与王博这边的事情有关。 此时的艾美丽身处一间会议室，伏羲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全部在场。 一位成员惊讶道：“远在南极的鲲鹏一号，怎么可能影响到伏羲？” 另一人道：“其实这种情况有先例可循。” “你们还记得方舟实验室的直播吗？还有他们通过全频广播发出的消息，其中关于那个‘失控样本’的情况说明与我们的情况有些类似。” “‘失控样本’是一只活了100多年的小白鼠，能用精神力操纵同源病毒的感染体，能入侵信息网络，操纵电子设备，干扰通讯网络等。” “你是说那东西还没死？它在数千公里外借助通讯连接入侵了伏羲智脑？” “那东西死没死我不知道，但鲲鹏一号遭遇的虎鲸群，有很大可能是感染了同样的病毒。” “也就是说，病毒没有随实验室的毁灭而消失，而是通过海洋环境扩散了？” 这一观点提出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经过一阵窒息的沉默，艾美丽再次开口：“行了，我们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不用操心，大家专心做好眼前的工作。” “我们当前的任务，是全力推进‘那个项目’的进展，我要在三个月内见到成果。” 王博道：“病毒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们安排个人协助我，我这边把这次事件汇总上报给疫情防控中心。” 艾美丽点头：“没问题。” 通讯结束后，王博向副官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联系疫情防控中心，上报特级污染事件。” “联系第九军区，提交南极海域行动备案。” “通知驾驶组调整姿态，我们到海里去。” “通知所有单位，马上进入一级作战状态。” “……” 鲲鹏一号在天空打了个转，往之前遭遇虎鲸群的位置追去。 巨大的舰体缓缓降落，两侧甲板向下包裹，当触及海面时，整个舰身已化作鱼形。 巨鲲入海，掀起滔天浪潮。 无数侦察机从浪潮中涌现，有的飞上天空，有的沉入水下，呈扇形往同一方向覆盖而去。 鲲鹏一号为阻止可能出现的病毒泄露，在南极海域张开了一张搜捕的大网。 然而这张大网相对于南极圈附近的整片海域来说，仍显得十分渺小。 …… 数日后，熊宇涵从沉睡中苏醒。 艾美丽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查看，同行的还有负责项目风险把控的周童。 艾美丽：“丫头，你感觉怎么样？” 熊宇涵揉了揉太阳穴：“就是头有点晕，其他的没什么。” 艾美丽点头：“你睡了一个星期，刚醒来是这样的。待会儿先吃点东西，再出去活动一下，应该会很快恢复。” 说话间，艾美丽和周童都仔细观察着熊宇涵的状态。 后者虽然像寻常人一样，表现出刚睡醒时的懵懂，但隐约间却给人一种缥缈出尘的错觉。 艾美丽试探道：“你现在可以交流吗？或者我们先等你恢复一下？” 熊宇涵：“我没事，现在就可以。” 艾美丽点头：“昏迷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能不能描述一下你当时的感受？” 熊宇涵想了想，反问道：“上次通话的那个叔叔，他们已经离开南极了吗？” 艾美丽愣了一下，说道：“没有，但他们留在南极不是因为纪川，这期间发生了一些事。” “不过我相信，如果有纪川的消息，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进行援救。” 熊宇涵沉默片刻，说道：“我想知道我们合作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 “你们一直以保密为由，不肯透露具体内容，我像个傻子一样任由你们支配，我不喜欢这样。” “你们说我作为项目用例参与其中，会有一定的风险，但我怀疑这不是风险，而是注定的结果，你们在骗我。” “你们要牺牲我来成就伏羲，如果这样可以换回纪川哥哥的命，我不会拒绝，但如果只是一张空头支票，我不同意。” 艾美丽和周童对视一眼，解释道：“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项目的事情就算你不提我们也准备告诉你了。” 熊宇涵注视着艾美丽，笃定道：“在之前的意外中，我已经体验了精神意志与伏羲融合的过程，所以项目的大致情况我已经知道，你们不要骗我。” “还有，我不相信口头承诺，我必须得到纪川哥哥切实生还的消息才会继续配合。” 艾美丽的目光与熊宇涵对视，以她九十几岁的阅历竟也感觉到一阵心头发虚。 她深吸口气，整理了下情绪，坚定道：“项目的事情必须马上推进，如果你要退出，我们会另选他人。” 周童听到这话瞬间就不淡定了，他张口欲言，却被艾美丽抬手阻止。 艾美丽继续道：“在你昏迷期间，项目组对你的情况做了多次评估和讨论。” “没有神经传感设备的辅助，就能与伏羲智脑建立通感连接，这在我们以往的认知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的思想、性格、道德观和价值观都完美符合我们的用例标准，项目组一致认为，这个项目的用例资格非你莫属。”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之前的交流不存在任何欺骗，之后也不会有任何欺骗，但纪川的事我们只能尽力，不能保证结果。”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纪川有很大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这个项目涉及到人性课题，还有许多未知的领域，我们的合作必须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且要有坚定的信念，才能确保项目走在正确的方向。” “如果你无法抛开纪川这个执念，无法建立足够的信心，也没有足够的认同与信任，我们的合作就无法展开。” “我希望你能充分考虑，但如果你实在不愿，我们也可以终止合作。” 第129章 我好像变聪明了 熊宇涵沉默片刻，问道：“我可以先了解下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吗？” 艾美丽点头：“当然。” 然后她扭头看向周童。 周童显然早有准备，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液晶板递给熊宇涵。 “这是本次项目的核心档案，所有的规划设计与实施细则都在里面，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但是不能拷贝，不能外传，否则将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论处。” 熊宇涵接过液晶板简单扫了一眼，封面标题写着“伏羲ai注灵项目”几个大字，标题下方以红色标注着“绝密”字样。 周童继续道：“要了解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得从这个项目的由来说起。” “十年前，红客组织‘天网’在追踪黑客‘幽灵’时，意外侦测到互联网上有‘超智慧体’存在的痕迹。” “所谓‘超智慧体’，简单来说就是‘数字生命’，是超脱了人工智能范畴，诞生了自我意志的ai。” “当然，这已经不能称作‘ai’，我们称之为‘超体’。” …… “超体”的传说早在21世纪就已经出现。 21世纪初，互联网依靠“社交网络”走入人们的生活，并逐渐在学习、工作、娱乐、消费等方方面面使人们形成依赖。 随着时间推移，人类社会与信息网络深度黏合，在科技、教育、军事、医疗等诸多领域都形成了牢不可破的依存关系。 大数据、区块链、虚拟货币、人工智能、元宇宙等一个又一个崭新的概念层出不穷。 人类作为信息生产的核心，逐渐在互联网上形成了自己的信息画像、数字基因。 信息共享加速文化交融，互联网成为人类思维延伸的触角。 庞大的数字神经网络将整个地球和人类世界包裹其中，形成了前所未有的“超级大脑”。 在这样的数字生态背景下，诞生“超体”似乎也就成为可能。 不过“超体”传说的出现，还有另一个更加确凿的因素。 21世纪末，信息科技发展到巅峰，有科学家开始尝试以“记忆迁移”的方式探索长生。 把人格记忆上载到虚拟世界，以数字生命取代血肉生命，由此获得永生。 该课题曾盛极一时，后因伦理问题被官方叫停，并在诸多技术瓶颈的阻拦中销声匿迹。 没人知道这一研究是否有人成功，但从那以后，“超体”的传说便开始出现。 …… “‘ai’的本质还是一套预编程的逻辑程序，无论怎么自主学习、自我迭代，其本身还在人类的控制范围内。” “但‘超体’有了自我意识，就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掌控。” “它是信息世界的‘王’，无论是自然形成，还是人为创造，一旦真的出现，对全人类来说就是巨大的威胁。” “‘天网’发现情况后，第一时间上报联合政府，申请在全球范围内进行网络联合搜查，但是申请被驳回了。” “为什么被驳回？”熊宇涵问。 周童道：“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是信息保密问题。” “要想做到真正有效的搜查，互联网上每一个服务器节点都要被翻过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申请没有被驳回，搜查行动也很难落实。” “于是我们就启动了备用计划，全力推进伏羲智脑升级。” 熊宇涵微微蹙眉：“所以你们因为一个尚未证实的危机，就想要自己创造一个危机？” 周童摇头：“不，伏羲智脑的升级是安全可控的，它的底层由一整套嵌入式模块构成，无法脱离硬件载体单独存在。” 熊宇涵道：“那之前的意外为什么会发生？” 周童哑然。 艾美丽接过话来：“之前的意外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所以，针对伏羲项目的安全性我们也做了重新评估。” “我们会对伏羲的底层做出调整，增加一些安全性方面的算法和手动控制开关。” “虽然仍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但相对于可能存在的‘超体’危机来说，升级伏羲仍是最稳妥的决策。” “这在立项之初就有了结论，如果‘超体’真的存在，甚至它可能隶属于某方势力，我们需要有对等的力量与之抗衡。” 熊宇涵不置可否：“所以你们的升级方式，不存在伦理问题？” 周童道：“我们的项目与官方曾经禁止的‘人格上载’有本质区别。” “‘人格上载’是直接把人转化成‘数字生命’，我们的技术只是借用人的部分属性来辅助ai运行。” “这也是我们耗费数年时间甄选用例的原因。” “伏羲智脑经过长期的自主学习，已经形成独特的思维属性，所以不能让它去适应人，而是要让人来适应它。” “这比单纯的人格上载转化数字生命要困难得多。” 艾美丽补充道：“这种方式不能说完全没有伦理问题，但已经是目前唯一能做到的最好的折中方案。” “在你允许的前提下，我们会克隆你的人格记忆，与伏羲智脑相融。” “你的思想、性格与价值观会很大程度上影响伏羲智脑的运行，所以这方面也是我们甄选用例的一个重要标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旦项目成功，你在这个世上将不再是唯一，这也是你需要认可并接受的问题。” 说话间，艾美丽和周童都仔细观察着熊宇涵的反应。 你是否能接受世界上出现另一个自己？ 面对这样的问题，恐怕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淡定。 然而熊宇涵却表现得十分平静。 她低头翻看着液晶板上的内容，忽然道：“按照规划中的流程，这个项目从准备阶段到最终执行，中间有十几项内容。” “之前的意外，使我跳过了中间的步骤，直接与伏羲智脑相连，所以才会有危险。” “如果按照设计好的流程，把适应性训练、脑波同步训练、人格建模等工作完善，风险应该会降低很多。” 熊宇涵抬起头来，轻笑道：“我现在可以相信你们了。” 周童惊讶：“你把项目档案都看过了？你不是一直在和我们说话吗？” 熊宇涵想了想道：“经历之前的事情，我好像变聪明了，可以分心二用。” 周童和艾美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惊色。 艾美丽深吸口气，轻声询问：“那你想好没有，我们的合作是否还能继续？” 熊宇涵点头：“我没问题。” 周童轻轻握拳，面露喜色。 艾美丽却打量着熊宇涵，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觉。 这丫头，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第130章 你怎么这副表情？ 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太上隐者，《答人》。 不知不觉，纪川已在洞窟里待了一个月。 小海豹依旧不会游泳，甚至不愿意下水。 纪川为引导小海豹克服障碍，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水里。 他原本的衣物在实验室地下仓库时，被安琪破开闸门的瞬时高温焚烧，损坏严重，无法贴合身体。 为方便水下活动，他索性什么也不穿，只在关键部位以水草编织的细网固定。 全身皮肤与水体紧密接触，也有助于他更好地感知水下环境。 久而久之，纪川便也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他逐渐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野人”。 这天，“野人”像往常一样在水下捕猎，凡是经过的地方，鱼群隔着好远就四散而逃。 他已经成了这方水域的霸主，在鱼群中凶名赫赫。 “野人”没有追击四散的鱼群，而是依靠回声定位寻找那些体型较大的个体。 他很快锁定了一条一米多长的肥鱼，开始展开追捕。 这样的鱼至少要两到三条，才够“野人”和小海豹饱餐一顿。 不过他们不久前刚吃过一顿，此时“野人”的进食欲不是很大，这条可怜的肥鱼就沦为了他的玩物。 “野人”快速接近，肥鱼察觉到危险，迅速往深水区躲避，想借水下的障碍物逃生。 “野人”衔尾紧追，水下复杂的环境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甚至他偶尔还会追到肥鱼前面，阻断它的去路。 肥鱼仓皇逃窜，偶尔因转向不及撞到障碍物，擦破身体，狼狈不堪。 反观“野人”，却是游刃有余，每每遇到障碍物都会提前做出反应。 他甚至好几次已经摸到了肥鱼的身体，却不抓捕，任由肥鱼继续逃窜，如猫戏老鼠一般。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娱乐活动之一。 此时的纪川，在水下活动几乎比陆地上还要轻松。 蝙蝠的回声定位能精确覆盖十几米，海豚的回声定位能精确覆盖几十米，而纪川的回声定位则达到了惊人的数百米。 甚至在纪川全力释放超声波时，这个范围可扩展到1公里以上，只不过不能持续太久，且随着距离的增加精度递减。 不过纪川的能力还在训练中持续进步，目前还没有触及到天花板。 为了开发身体的潜力，纪川每隔几分钟就会全力释放一次超声波，以此拓宽感知边界。 在某次探查中，他在穹顶一条延伸向上的水道尽头发现了些异样。 那里有一个形状古怪的东西，不像是自然形成，更像是人为造物。 那好像是…… 一个水壶？！ 纪川游动的身形瞬间止住。 作为猎物的肥鱼瞬息远去，纪川却没有继续追逐，心神全放在那个“水壶状”的物体上。 这东西，刚刚还没有的。 南极大陆杳无人烟，“水壶”这种人为造物不会随便出现，更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地下水域。 也许是有人遗落进冰层裂缝，然后被地下河水冲到这里？ 不对，虽然这里确实有地下暗河汇入，但却是在另一个方向。 也许是被某个动物带进来的？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因为自己下水后一直感知着水域环境，并没有发现有那种能力的目标。 也许不是从水里进来的，而是从上面？ 难道这水道尽头是一个出口？ 纪川想到这里，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周围一带搜了个遍，但一直没有找到出口。 虽然在数公里外，就有淡水与海水的交界面，但继续深入数公里，仍旧是封闭的穹顶。 这就是“回声定位”的局限性。 当声波从一种介质传递到另一种介质时，会产生较大的能量衰减，无法继续反馈有效信息。 “回声定位”只能帮助纪川识别“水面”，不能识别“出口”。 而“水面”在这地下水域里随处可见。 此时这“水面”忽然多出来个之前没有的东西，那很大可能它是和外界联通的。 纪川欣喜若狂，迅速朝水道位置游去，同时喉结滚动，连续反复发出高强度的超声波，想要确定目标物的具体情况。 没错没错，一定是水壶！ 上面还有条状纹路，应该是绑了个编织带。 随着距离拉近，纪川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 50米，40米，30米…… 前方逐渐有了微弱的光亮，以纪川的目力，已经可以看到水面上漂浮的水壶。 没错，这是一个出口！ 纪川越发兴奋，摆动四肢再次加速，浑身的肌肉乃至细胞都被调动起来。 他目光锁定水壶，如利箭般扎向目标，一把抱住水壶，身体冲破水面。 “哗啦啦……” 水花四溅，一个白花花的身影破水而出。 数米外的水潭边上站着个少女，身形瞬间凝固。 纪川和少女四目相对，顿觉喜上加喜：有人？真是好久不见！ 他正想和对方打个招呼，却见少女忽然尖叫一声，双颊烧红，捂着脸一溜烟小跑而去。 怎么回事？见鬼啦？我有这么吓人吗？ 纪川正纳闷间，低头瞅见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还有腰间那翠绿色的草绳缕空裤衩…… 完蛋！ 他迅速扔掉水壶，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完蛋完蛋完蛋！ 被人看光光了！ 一世清白毁于一旦！ 他沿来路折返，速度比之前更快几分。 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比之前被他戏耍的那条肥鱼更加狼狈。 少女一路小跑，翻过一个山脊，又前进了约一公里，前方出现一辆数米长的房车。 房车外壳扭曲，且有薄冰覆盖，显然已经损坏了有段时间。 少女径直跑向房车，还没靠近，就有两人一前一后从房车内迎了出来。 “花花，你速度很快呀。” “咦，你怎么空着手，水壶呢？” “你怎么这副表情？”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从他炽热的目光可以看出，应该是少女的追求者，但少女显然对他并不感冒。 少女大口喘息，面色涨红，脸上还带着羞愤、惊慌、尴尬等混杂的情绪。 她绕过前面的男子，挽住后面一人的胳膊，面色这才缓和下来。 她喘了半天才断断续续道：“凯莉，我……我看到了一个人……” 凯莉是少女的闺蜜，见她神色紧张，轻拍她的后背小声安慰：“花花，别着急，慢慢说。” 男子也凑上来，激动道：“你见到人了？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少女没有理会男子的问题，双手死死拽住闺蜜的胳膊，像是紧张，又像是难为情，吞吞吐吐道：“我……我看到了一个……一个男人……” “没穿衣服的男人……” 第131章 安乐窝 南极大陆没有人员定居，但每年却吸引着许多科学家、探险队和旅游达人到来。 少女一行人就是一支探险队。 一个月前，他们的浮空车飞临此地，因电涌冲击失控坠毁，一行人便受困于此。 这支队伍共12人，除1名经验丰富的极地导游和1名专业的随队医生外，其余10人全是十七八岁模样。 在生态环境严重恶化的二十三世纪，能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南极的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都是某一级城市的中学毕业班学生，极限运动爱好者，借着中学毕业的空档来挑战极地的严酷环境。 少女名叫康乃馨，小名花花，是这群人中唯一的亚裔。 她的追求者名叫尤金，是这次探险活动的发起人，也是这支队伍的主导者。 也许因为他们的浮空车性能卓越，这群人在事故中竟然毫发无损。 这导致他们对这次事故的认知出现偏差，严重低估了其中的危险性。 早在一个月前，导游汉克就建议众人带上行李，徒步穿越数十里冰川返回驻地，却被尤金一口回绝。 尤金发起这次活动的初衷，就是为了创造条件，和喜欢的女孩拉近关系，这次事故对他来说是绝佳的机会。 可惜一个月过去，尤金显然未能如愿，而他们的食物也在一周前消耗殆尽。 电涌冲击造成全球网络瘫痪，卫星通讯全面中断，众人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不清楚外界的情况，就这么傻傻的等待救援。 殊不知，外面早已乱成一片，哪还有人顾得上他们这些人？ 当食物短缺，而救援人员迟迟没有出现，队伍里就开始出现矛盾。 尤金失去了话语权，导游汉克和医生黛西成了队伍的主心骨。 房车车厢可为众人提供庇护，抵御严寒。 车上的能源如果节省使用，足够众人维持几个月的消耗。 淡水可通过融化冰雪来获得。 剩下的唯一也是致命的问题，是食物短缺。 按照汉克的说法，南极动物大多生活在沿海地带，此处距离海岸线十几公里，只有在水源附近才有机会找到能充当口粮的活物。 在汉克的指点下，众人将珍贵的皮制品收集到一起，烹制糜烂后充作口粮。 然后又两人一组，分散开来寻找水源和食物。 尤金要求和康乃馨组队，但康乃馨坚持和凯莉一组。 一番争执后，康乃馨索性一人独自行动。 她的运气不错，在搜索的第三天就发现了一公里外的隐蔽水源。 这是位于山脊后的一个洞窟，洞窟前被一座矮丘遮挡，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很难发现矮丘和山脊之间还另有玄机。 康乃馨是被一阵寒风驱赶，在寻找掩体时才意外发现这个洞口。 当她在洞窟内看到幽深的水潭后，激动得手舞足蹈。 然而就因为这么一蹦跶，她随身的水壶脱手掉落，一骨碌滚进水潭，然后越飘越远。 这是一个保温壶，队伍里人手一只，没有多余的份。 为抵御严寒，他们在出发前都会装满一整壶热水，在体力不支或御寒需要时灌上几口。 如果丢了水壶，她以后的出行就不得不和别人组队。 而队伍里其他人都慑于尤金的压力，不能和她一组。 凯莉虽然愿意和她一组，但她不愿拖累凯莉，这样一来事情就很难办。 怎么办？ 这么冷的地方，她不可能下水去捞，而这里也没有竹竿之类的工具可以使用。 该怎么办？ 康乃馨目光紧盯着水潭中央的水壶，陷入困扰。 便在这时，平静的水面微起波澜，紧接着一个白花花的身影破水而出。 那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借着洞内幽暗的光线，能看清那副身体的皮肤如婴儿般细腻。 体表蒸腾起白雾，仿佛画中走出的人儿。 淅沥的水流顺着完美的曲线流淌，晶莹的水珠反射幽光，更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这本该是让人惊悚的事情，却诡异的透着某种魔力。 康乃馨的目光被牢牢吸引，大脑瞬间宕机，整个人陷入呆滞。 美人出浴？ 出水芙蓉？ 她脑袋里浮现出莫名其妙的词汇，目光本能的上下游弋。 当看到她豁然惊醒，尖叫一声，捂着脸快速逃离。 康乃馨红着脸，向同伴们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几个胆大的男生抄起家伙赶往水潭处查看，可是除了仍旧飘荡在水潭中心的水壶外，哪还有半个人影？ 男生们把水壶打捞起来，回到驻地说明情况。 众人一番讨论，得出的结论却是，那地方不可能有人。 先不说那人有没有穿衣服，仅凭那水潭的温度，正常人很难适应。 人在冰水中可以维持20到30分钟，当体温降至35摄氏度时，死亡率为30，而当体温低于28摄氏度时，死亡率几乎为100。 按照康乃馨的描述，对方从水中出现时，脸上还带着笑容，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一个女生看向康乃馨，冷不丁来了句：“你该不会是思春了？想男人想得出现幻觉。” 康乃馨俏脸通红，瞪着眼睛正要反驳，却听医生黛西肯定道：“有可能，人在极端情况下确实容易出现幻觉。” …… 洞窟里，纪川怀抱小海豹，来回踱步。 这一动作持续了很长时间。 起初是因为自己被一个大姑娘看光光，抓狂的情绪需要舒缓。 逐渐冷静下来后，他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离开这里？ 之前一直千方百计寻找出口，没想到出口找到后，他却开始留恋这个地方。 外面的世界，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 而且“球球”一直不会游泳，总要有人照顾。 纪川从感染病毒蜕生后，记忆被尘封，只有接触到相关的人和事，才会逐步激活。 目前为止，他的记忆仅补全了来到方舟实验室以后的部分。 没有了过去的牵绊，也就没有了对未来的向往，人生停留在当下，安于苟且。 纪川从来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初回到孤儿院教书时，他就做好了一辈子平淡生活的打算。 只是因为“超人类”事件和父亲的牵扯，他才会接受彭虎的委托，重新走入风暴。 病毒感染，实验室叛乱，样本变异，生化危机，所有的事情都让他感到厌倦，却又不得不坦然面对。 他理想的生活，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只要有一个安稳的家，有饭吃、有人陪，平安喜乐，如此而已。 而现在的生活，和他在孤儿院教书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安乐窝”。 第132章 我不是！我没有！ 纪川斜靠在岩壁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物。 这是格林博士临终前交给他的，说这能帮他取得威尔逊家族的帮助，算是对他的一点补偿。 格林博士临终前给纪川交代了三件事，这金属物便是其一。 纪川的身体情况已经暴露，从此以后，他将受到来自全球各大势力的争抢和猎杀，很难再过上平静的生活。 这金属物算是一个保护伞，可以为他提供庇护。 按照格林博士的说法，这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物，足以调动威尔逊家族的一切资源。 没错，是一切资源。 威尔逊家族作为西方财阀之首，其能量超乎想象。 比如当今世界排名第一的跨国企业诺亚集团，其背后就是以威尔逊家族为首的力量在支持。 纪川对格林博士的说法并不感冒。 在他看来，这东西更像是某种“数字密钥”，如果破解了其中的密码，就能复制出多个副本。 失去唯一性，其价值就不会像格林博士说的那么玄乎。 格林博士交代的第二件事，是关于纪川身上的病毒遗留问题。 生殖隔离、血液蕴藏病毒、精细胞有腐蚀性，这是纪川身上目前已知的病毒遗留问题。 这些问题该如何解决？是否还有更多未发现的问题？这些光靠纪川自己是无法弄清的。 格林博士给纪川指出了一个方向，让他到澳洲的“神农生态园”寻找一位叫做“夏寒”的基因生物学专家。 按照他的说法，这世上除了他和雷德外，如果还有人能解决纪川身上的病毒问题，揭开长生不老的秘密，就只有这位夏博士。 纪川对长生不老并不感冒，但他想做回一个普通人，或者至少能表现得像个普通人。 至少能让他不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到身边的人。 所以纪川如果想回归人类社会，必须首先去一趟澳洲。 格林博士交代的第三件事，是关于世界环境的“真相”。 “生态问题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世界末日已经无法避免。” 格林博士语出惊人，向纪川传达了尚未公开的末日消息。 在实验室沦陷期间，诺亚集团董事长卡莎向联合政府环境与科技理事会提交了一份资料，证明地球生态系统的崩溃已经无法逆转，要求联合政府向世人公开环境真相和方舟计划。 格林博士作为威尔逊家族的元老，早在那之前就知道了情况。 无论联合政府决定公开还是隐瞒，事实就摆在那里，永远不会改变。 在可预见的未来，人类社会将面临越发严峻的灾难挑战。 纪川因病毒感染而脱胎换骨，身上隐藏着关于长生的秘密，在格林博士看来，这是人类在末世环境下唯一的曙光。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格林博士希望纪川能肩负起更多的责任。 纪川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 他不想当什么救世主，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纪川收起“数字密钥”，思绪从回忆中拉回。 他最终也没想明白是否要离开，但是却对出口处遇到的人起了好奇心，决定悄悄观察一番。 …… 康乃馨发现水潭后，探险队众人在水潭边摸索了一整天，最后什么也没捞到。 因为食物短缺问题，众人的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 寻找食物的队伍逐渐减少，最后全在房车里躺平，个个奄奄一息。 “当初就该听汉克的话，及早离开，现在食物没有了，想走也走不了。” “不是说水源附近有活物吗，为什么没有？” “我不想死在这里……” 纪川观察一阵后，对众人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他有心帮助，但因为衣衫不整，加上之前与康乃馨的“赤诚相见”，实在没有勇气在众人面前现身。 思来想去，他决定趁众人熟睡时，先“借”一身合适的衣服换上。 纪川默默等待，随着时间的流逝，房车内的呼吸声逐渐拉长，并趋于平缓。 纪川又等了一会儿，感觉时机成熟，便轻手轻脚的开始行动。 因为车门严重变形，拉动时会发出刺耳的噪音，所以他是从厨房隔间的窗户摸进来的。 房车内空间很大，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休息区，下层是生活区。 此时生活区内空无一人，而厨房隔间正好和车尾的仓库挨着，纪川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众人的行李码的整整齐齐，纪川从中挑选了一个男士行李箱，正准备打开查看，却莫名的感觉到异样。 他抬眼看去，只见行李箱拿开后的空洞里，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纪川悚然一惊，迅速收身握拳，摆出格斗架势。 不怪他反应过度，因为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曾在实验室里被鼠妖控制，与他缠斗许久的安琪。 双方对视许久，预想中的战斗并没有发生。 纪川有些疑惑，眼前之人确定是安琪无疑，但她的状态好像有些奇怪。 若说她仍处于被操控的状态，她的眼中却没有戾气；若说她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充满陌生。 要知道，纪川之前为了套取情报，对安琪使用“美男计”后，可是被安琪纠缠了好一阵。 而且安琪之所以感染病毒，也是想要和纪川一同赴死。 在实验室毁灭时，两人纠缠着一同坠入冰层裂缝，纪川醒来时没看到她，以为她已经葬身冰窟，没想到却比自己更早脱困。 纪川张口欲言，却见安琪先一步开口：“抓贼呀！有人偷东西！” 安琪大喊出声，上层很快传来动静。 纪川来不及细想，闪身冲进厨房隔间，从窗户又钻了出去。 几个男生相互搀扶着下楼查看，只见到地上打开了一半的行李箱。 康乃馨掀起窗帘向外张望，勉强捕捉到极远处一个光洁溜溜的模糊背影。 她有些不确定，向前排的闺蜜询问：“凯莉，你看到什么了吗？” 凯莉仔细看了一阵，摇头道：“没有。” 众人聚在一起，向安琪询问情况，但除了“一个很帅的男生”外，没有更多信息。 康乃馨踌躇许久，又多问了一句：“他穿衣服没有？” 安琪点头：“穿了。” 众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有女生诧异道：“你真的是想男人想疯了？” “我不是！我没有！” 康乃馨极力否认，但内心也开始质疑：难到自己真的出现了幻觉？ 第133章 我看错你了！ 众人针对“小偷”的出现做了一番讨论，结果是期待和警惕兼有。 既希望对方能帮助自己等人摆脱困境，又担心对方图谋不轨。 最后汉克安排众人轮流站岗，并叮嘱众人，一旦发现对方，第一时间向团队示警，并尝试向对方寻求帮助。 黛西医生给康乃馨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虽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但还是将她定为重点监护对象。 凯莉作为康乃馨的闺蜜，主动担起监护责任。 康乃馨反复强调：“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凯莉却笑着安慰：“花花，别硬撑着，我们都能理解。” 你理解个锤子！ 康乃馨内心抓狂，却无力反驳。 当康乃馨“春心萌动”成为队伍里默认的事实，其追求者尤金便越发殷勤起来。 他也一直守在康乃馨身边，寸步不离，期待着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康乃馨不胜其烦，便想了个法子支开对方：“如果你能把那个‘小偷’抓回来，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别说尤金，就算所有人全部出动，也不可能抓到那个身手敏捷的“小偷”。 但尤金是个死要面子不要命的主，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会把‘小偷’抓回来！” 说着他就离开了驻地，往纪川消失的方向寻觅而去。 众人没有阻止，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尤金的又一次外出探索活动。 但是万万没想到，尤金离开后没过多久，真的把那“小偷”带了回来，并且还带回来一大筐新鲜的肥鱼。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我们有救了！” “尤金，你是我们的英雄！” 众人纷纷赞叹，一窝蜂冲上前来，从尤金手中接过肥鱼。 刮鳞、去鳃、清理腹腔、烧水煮鱼…… 女生们比较斯文，能帮忙的都凑上前帮忙，帮不上忙的就守在一边吞着口水等待。 男生们就比较粗糙，等不及的直接抱起生鱼就开始啃。 一口咬下去，那鱼尾巴还扑腾着扇在脸上。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食物吸引时，尤金径直走向房车，“小偷”也紧随其后。 这“小偷”的行动路线比较奇怪，刻意从人群外围绕了一圈才靠近房车，期间始终保持着面朝众人的姿势。 就连进入房车时，也是面朝众人，以后退的姿势缩进车里。 绝大部分人都没注意到这一情况，但作为“春心萌动”的当事人，却是一直关注着这个始作俑者。 康乃馨第一时间就把这“小偷”和自己在水潭里看到的那个家伙对上了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直到对方消失在门内，她眼珠子轱辘一转，悄悄凑了上去。 房车内，当关注的视线被隔绝，纪川终于转过身去。 只见他背后光溜溜一片，屁股上还挂着那条草绳编织的缕空裤衩。 康乃馨悄悄摸了过来，探头往车内张望。 纪川先一步察觉到动静，又把身子转了回来。 康乃馨只看到一个衣着整洁、身姿笔挺的帅气少年，正以锐利的目光与她对视。 康乃馨张口欲言，却见纪川大步上前，“哗啦”一声把车门关上。 康乃馨悻悻然缩回脑袋，眉头紧蹙，更加确定这家伙身上有猫腻！ 她连续两次看到对方，对方都是没穿衣服的，这绝不是幻觉！ 她要想办法证明这一事实，以此澄清自己“春心萌动”的误会。 车门很快又被拉开，康乃馨抬眼看去，却对上了尤金那深蓝色的炙热目光。 “花花，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要遵守承诺。” 康乃馨美目圆瞪，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们东方人不是都很讲诚信的吗？” “花花，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尤金再次化身“跟屁虫”，一路追逐而去。 房车外众人忙得热火朝天，很快就置办了一桌全鱼宴，个个吃得头顶冒烟。 少男少女们摆脱了食物危机，恢复了往日的朝气，欢声笑语不断。 房车内，纪川已经换上尤金提供的闲置衣物，正与安琪对质。 他已从尤金口中得知安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情况并不复杂。 安琪是在探险队被困后的一周左右，在众人探索周围环境时发现的。 被发现时，安琪意识清醒，但表现得呆呆傻傻，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探险队收留了她，并在行李仓给她挪出个小空间，以睡袋简单布置，以行李箱隔离，用作她的临时卧房。 之后的一段时间，众人也尝试过询问安琪，但没有得到更多信息。 纪川不确定安琪所谓的“失忆”是真是假，所以打算亲自确认。 “你是谁？” “你是小偷。”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小偷。” “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小偷。” 纪川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没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索性不再开口。 双方彼此注视着，都没有再说话。 纪川是在尝试用精神力感知安琪，而安琪则眨巴着大眼睛，不知心里转着什么念头。 纪川在实验室与鼠妖对峙时，能通过对方操控傀儡的特殊磁场，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但此时此地除了他和安琪外，没有第三个“感染者”，这份感知能力似乎不太管用。 鼠妖操控“寄宿体”和操控“感染者”的方式不同。 操控“感染者”是通过精神力远程控制，会有特殊的磁场辐射，纪川能借此锁定鼠妖的存在和具体位置。 操控“寄宿体”则是接触控制，所有信息以接触方式传递，不会有磁场波动，纪川的感知便很难察觉。 当然，还有一个更简单直接的方式。 如果是接触控制，鼠妖此刻必然就藏在安琪身上，只要仔细搜她的身，就能确定她是否还处于傀儡状态。 一念及此，纪川毫不犹豫地扑向安琪。 “你干什么？！” “救命呀！！！” 安琪大喊出声，并且第一时间就得到回应。 只听“哗啦”一声，车门被人拉开，尤金和康乃馨一前一后进来。 “你在干什么？” “我就说这人有问题，你竟然还让他和飘飘单独待在一起！” “花花我错了，纪川，我看错你了！”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近前。 只见纪川此时正扑在安琪身上，双手抓住安琪的两只手腕，将她按在床上。 这画面，似乎不需要再解释什么…… 第134章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纪川收敛动作，还是想努力解释一下。 “不是那样是什么？你个臭流氓！死变态！暴露狂！” 康乃馨凶神恶煞，甩手一巴掌就抽向纪川。 这一巴掌饱含她这两天被惊吓、被误解、被嘲弄的全部羞愤和委屈，几乎用尽了所有力量，在半空带起一阵劲风。 可惜这巴掌还没落下，就被尤金半路截停。 尤金虽然不耻纪川的行为，但两人相遇时，纪川展露的那非人般的实力，让他认清了双方的差距。 作为一级城市出生的人，对各种隐秘信息自然有所了解，而尤金也因此将纪川视为“超人类”。 “超人类”专责应付全球各地的超大型灾难事件。 联系之前造成房车坠毁事故的电涌冲击，和后续长时间的通讯中断，尤金大胆猜测，南极这地方很可能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灾难，而纪川就是来处理灾难的人。 作为处理灾难的“超人类”，其身份和行为必然是正派的。 纪川衣服背后烧毁的部分，还有他慷慨提供的新鲜鱼肉，就是证明。 于是尤金毫不犹豫的相信了纪川，并且庆幸能在危难时抱上这只“超级大腿”。 他带回纪川，不仅化解了同伴的饥饿危机，还达成了康乃馨的任务，有了亲近对方的理由。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充满希望。 但此时纪川的行为却表现出邪恶的一面，这让尤金心中警兆大起。 谁说“超人类”的行为一定是正派的？ 谁说“超人类”就不会干坏事？ 现在这情况，自己一群人就算被对方杀掉，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尤金抓住康乃馨的手，心情沉到谷底，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花花别激动，先听听纪川怎么说。”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已经在思考要怎么给纪川开脱。 可千万不能惹怒了这位“大佬”，也不能损坏他的形象，否则所有人都要完蛋。 纪川看向尤金，认真解释：“我跟你说过，安琪很危险。我怀疑她身上藏着很危险的东西，所以要给她搜身。” 康乃馨嗤笑一声：“骗鬼去！你这话谁信？” “我信！”尤金马上接话：“纪川肯定不是那种人，他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鱼，要不是他我们肯定会饿死。” 康乃馨诧异地看向尤金，不知他为何态度转变这么快，果然是一丘之貉吗？ “尤金，你太让我失望了！”康乃馨把矛头指向尤金。 尤金内心无奈，但还是努力为纪川辩解：“以纪川的身份和实力，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实力？你给我说清楚。”康乃馨不依不饶。 尤金看了纪川一眼，扭扭捏捏道：“不能说。” 之前尤金向纪川提出自己的猜测时，纪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说了两个字：“保密。” 尤金等人显然没看到实验室的直播，而纪川情况特殊，解释起来更麻烦，索性就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可是这样一来，尤金没法解释，康乃馨的误会只会更深。 纪川拿起旁边置物架上的一个金属物，在手里轻松揉成一团，摊开手展示给康乃馨看。 康乃馨眼睛瞪得滚圆：“这是我去年参加跳伞比赛的冠军奖牌！你……你竟然把它毁了！” 尤金一阵汗颜，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然后康乃馨很快也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这家伙竟然能徒手把金属奖牌揉成一团！所以这家伙是…… 康乃馨同样知道“超人类”的存在，联系到之前对方在冰水里淡然自若的样子，答案已不言而喻。 她悚然一惊，看向纪川的眼神充满畏惧。 纪川轻轻点头，又说了一声：“保密。” 康乃馨打起了退堂鼓，但是看到纪川手上被揉成一团的冠军奖牌，愤怒的情绪瞬间又盖过了恐惧。 她大声喊道：“超人类了不起呀？现在是法治社会，超人类也不能对飘飘做出那种事情！” 纪川忽然踏前一步，康乃馨慌忙后退，尤金则闪身挡在康乃馨身前：“你、你不要乱来！” 纪川压低声音道：“你们小声一点。” 他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只是不想其他人也被吸引过来。 现在只有两个人还容易解释，一旦人多了场面失控，自己“流氓”的误会被坐实了，那就比较难办。 总不能杀人灭口？ 纪川耐心解释：“她不叫飘飘，她叫安琪，和我是一类人。但她的情况有些失控，所以我需要检查确定她是否有危险。” 这时有几人被刚才的喊声吸引，从门口伸着脑袋看进来。 尤金上前驱散众人，又把车门关上，尽力迎合“大佬”的喜好。 康乃馨的态度也缓和了些，幽怨道：“一个大男人给女孩子搜身，怎么能不让人误会嘛。” 纪川点头：“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要不你来给她做检查？” 康乃馨诧异：“怎么检查？你要检查什么？” 纪川道：“你就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什么才算是特别的东西？”康乃馨狐疑。 纪川想了想，道：“如果有的话，你一看到就会知道的。” 他没有明说是一只“小白鼠”，毕竟去一个大活人身上摸一只“小白鼠”这种事，并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 康乃馨拉上帘子，遮住纪川和尤金的视线，然后依言对安琪做了全身检查。 帘子再次拉开，两个女人脸上都红扑扑的。 康乃馨红着脸向纪川摇头：“没有。” 纪川不确定这结果是否可靠，因为小白鼠是会动的，那么小一只，在检查过程中如果改变位置就很难发现。 纪川思索片刻，又确认道：“脱衣服没有？你得把她衣服脱光了再检查。” 康乃馨瞪起眼睛想要反驳，但迎上纪川锐利的目光，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再次拉上帘子。 这一次时间稍长，当帘子拉开，两个女人的脸更红了。 康乃馨红着脸又摇了摇头：“还是没有。” 纪川追问：“什么都没有吗？” 康乃馨扭扭捏捏，半天才羞愤道：“你要找什么嘛？你又不说具体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有没有，到底有没有？” 纪川盯着安琪看了半天，能看到后者额头上隐见细密的汗珠。 他沉思片刻，终于在心里做出判断。 那鼠妖大概率是不在安琪身上了，多半是在坠落冰层裂缝时就与安琪分离。 这时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汉克带着几个男生钻了进来。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怎么把门关上了？” 车内四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第135章 鱼肉我可以管够 汉克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在他眼中这里所有人都是孩子。 他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来回打量，很快发现了康乃馨和安琪的异常。 以他丰富的经验，很快判断出这几个孩子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从两个女孩子的表情来看，她们很可能不是出于自愿。 汉克先看了眼纪川，然后向尤金说道：“尤金，这次南极活动是你发起的，你来说，这位新朋友是什么人？你们刚才做了什么？” 尤金扫了眼康乃馨和安琪，打个哈哈道：“没做什么呀，我们刚才聊天呢。” 汉克又看向康乃馨：“小花，你们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可以直接说出来，汉克叔叔保证一定为你们做主。” 康乃馨勉强挤出个笑容：“汉克叔叔，我们没事，我是来叫飘飘出去吃东西的。” “哦对了，她不叫飘飘，她叫安琪，他们俩认识。”康乃馨指着纪川和安琪又解释了一句。 汉克的目光又落在纪川身上，再次开口：“你……” “我做什么不需要向你解释。” 汉克话没出口，就被纪川堵了回去。 说话的同时，纪川周身透出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所有的人。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像是羊群面对猛兽，像是草民面对君王，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感觉到莫名的恐慌。 而恐慌的源头，就是那焦点中心的陌生少年。 少年神情自若，排开众人走出车厢，大步离去。 当众人回过神来时，视野里已经没了少年的踪影。 离开众人后，纪川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他的目的只是要甄别安琪是否危险，但行为却很容易让人误会。 虽然众人现在都不认识他，但指不定啥时候这事情就传出去了。 如果安琪不是自己担心的那样，这误会就很难澄清，到时候自己的形象就全毁了。 尤金和那个女孩应该不会乱说话？他们想要脱困还得依靠自己，肯定不会乱说。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确定安琪的情况。 纪川心里盘算着，再次回到水潭出口，脱下衣服，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他对安琪的情况仍有疑虑，但他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小海豹因感染病毒而变异，可以尝试用它来测试。 如果鼠妖还在安琪身上，当它发现小海豹这个感染体后，很可能会对其进行傀儡控制。 只要能诱发它的精神磁场活动，就能确定它的存在。 …… 车厢内，汉克还在对尤金和康乃馨进行询问，但和纪川想的一样，两人都守口如瓶。 就在汉克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安琪忽然发声：“那家伙非礼我。” “他还让花花摸我，还脱我的衣服。” “他就是之前偷偷摸进来的小偷，他是坏人。” 有了安琪的发声，汉克继续对尤金和康乃馨追问，甚至探险队所有人都加入进来。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你们不能这样。” “我们都有知情权，别再隐瞒了。” “有什么隐情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我们才是你的伙伴。” 尤金和康乃馨招架不住，终于把所有的事情合盘托出。 康乃馨最初在洞窟里看到的没穿衣服的人，不久前偷偷潜入偷东西的人，尤金与纪川的遭遇以及对其“超人类”身份的判断。 纪川对安琪的“非礼”，以及教唆、强迫康乃馨对安琪的“非礼”。 众人做出一致判断：这是个品行败坏的“危险人物”，但是想要脱离险境，还需要依赖他。 尤金反复向众人强调，等再次见到对方时，一定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否则惹怒了对方，所有人都要完蛋。 …… 纪川用水草编织的箩筐，背着小海豹回到探险队里。 此时众人已用餐结束，一个个挺着大肚子，一脸满足。 空气中还有余香，纪川使劲嗅了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已经吃了小半个月的生鱼，嘴里早就淡出鸟来！ 尤金远远的就朝纪川招手，待走得近了，他看着纪川背后的小东西，眼睛一亮：“这是新的口粮吗？” 纪川摇头：“这可不是口粮，这是伙伴。” 他把箩筐从背后卸下，把小海豹放回地面，小家伙扭动着肥嘟嘟的身子就要往人堆里凑。 “回来。” 纪川唤了一声，小海豹又屁颠屁颠的扭回来。 “你胆子挺大，不怕他们把你煮了？”纪川数落道。 小海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往人群里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纪川，脑袋在纪川小腿上蹭啊蹭。 它也闻到那边煮鱼的香味了。 女生们也发现了这个肥嘟嘟的小家伙，被它那乌溜溜的大眼睛萌得心都化了，一个个心痒难耐，却不敢上前。 纪川的“流氓”帽子已经扣实，男生还好，女生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靠近过来的。 尤金蹲下身子观察小海豹，口中赞道：“这小家伙很聪明呀，很有灵性。” 纪川笑道：“它就是个吃货，这是闻到味了。” 尤金马上起身：“我去给它盛一碗来，你要不要？” 纪川迟疑片刻，点头道：“好。” 他的迟疑不是因为不想吃，而是担心食材不够。 他和小海豹都是大胃王，就他之前送来的那些鱼，被十二个饿死鬼分食后应该剩不下多少。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这群人的自律能力，他们为节省口粮，用大锅熬煮鱼汤，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食材。 尤金盛了两大碗鱼汤过来，纪川和小海豹各自一碗。 当第一口鱼汤下肚，纪川福至心灵，心中升起明悟。 他之前一直犹豫要不要离开这里，现在这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不论其他，单是为了这人间美味，他也必须离开！ 一人一兽三两口就把大碗鱼汤喝了个精光，然后同时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尤金。 尤金陷入尴尬：“呃，做好的已经吃完了，但鱼还很多，我再让他们做点？” 纪川和小海豹同时点头。 尤金招呼同伴把装鱼的箩筐拖出来，重新开火煮鱼。 纪川看到剩余的食材数量，猜到众人节省的心思，叮嘱道：“剩下的全做了，不用省，鱼肉我可以管够。” 尤金和汉克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着犹豫。 纪川见状，直接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抓鱼，你们做好大餐等我。” 吃货属性激发，他变得格外积极。 第136章 生命禁区 纪川大步离开，小海豹想要跟上，却被他制止：“你就在这等着，不许乱跑，不许咬人。” 小海豹点头，目送纪川的身形消失，然后就守在众人旁边，看着众人处理鱼肉。 女生们早就眼馋这肥嘟嘟的小家伙，眼见它的流氓主人离开，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对小家伙上下“齐”手。 “这东西是海豹？” “它的皮好滑。” “它的身子好软。” “哇，好可爱！” 有女生想抱起小海豹，却发现这小家伙重量惊人，竟然抱不起来！ 尤金皱眉催促：“别玩了，快先把鱼处理好，等‘那位’回来要是吃不上大餐，找你们麻烦就不好玩了。” 女生们不服气。 “你干嘛向着那家伙？” “那家伙是个流氓，等他吃饱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呢。” “就是就是，他竟然对安琪做出那种事！” “自己做也就算了，还让花花……”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清冷的男声忽然插入。 纪川去而复返，悄无声息出现在众人身后。 女生们回头看去，惊得腿肚子一软，全都瘫坐在地，然后连滚带爬的退到远处。 纪川愣愣的站着，面色阴晴不定。 果然还是瞒不住啊，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在旁人看来，这就是“危险人物”被揭了老底，即将爆发的前兆。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死都算是幸运了，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众人小声议论着，逐渐聚到一起。 男孩子们把女孩子护在身后，面对着纪川，如临大敌。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极致，便在这时，纪川忽然动了！ 纪川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冲向众人，而男生们也纷纷握紧拳头。 然而他们拳头还没握实，纪川已经越过众人，径直冲入房车。 “轰隆”一声，房车尾部破开一个大洞，安琪和纪川的身影纠缠着冲撞而出。 在众人都被小海豹吸引时，纪川感应到了鼠妖的精神波动。 他假意离开，并把小海豹留下，就是为了试探安琪的情况。 果然，鼠妖上当了，精神波动暴露了它的存在。 那一刻，纪川的内心是欢喜的。 因为鼠妖的存在，就坐实了安琪的危险性，而他对安琪的行为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误会解除，纪川的“流氓”帽子就可以摘掉。 既然确定了安琪的情况，纪川自然不再留手，第一时间对安琪发难。 双方纠缠着扭打在一起，片刻后安琪挣脱开来，一追一逃，身形如鬼魅般在房车附近展开激战。 两人的体质都堪比超人类，战斗起来地动山摇，没一会儿战圈内的房车就被撕得七零八落。 不远处的少男少女们都看直了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直到一块金属碎片砸在众人身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彼此簇拥着退到远处。 安琪的速度比纪川快上一筹，但整体实力不如纪川。 双方纠缠许久，安琪自知不敌，便摆脱纪川向探险队众人冲来。 纪川紧随其后。 在人群的尖叫声中，安琪抓住一人甩向纪川，然后速度不减，径直往冰原上逃离。 纪川接住安琪甩出的人，身形站定，没有继续追击。 他领会了鼠妖的意思，鼠妖没有对这群普通人下杀手，只是抛出一人阻拦，是对纪川的警告。 安琪打不过纪川，但纪川也拦不住她对这些普通人下手。 如果纪川不顾这些人的死活，大可以继续追击，但纪川显然做不到。 纪川心念电转，很快猜到了鼠妖控制安琪混在这群人里的原因。 之前在实验室时，纪川曾接触过鼠妖的部分记忆，也和格林博士等人讨论过，鼠妖在实验室里受尽折磨，对人类充满怨念。 它曾把实验室当成据点，把幸存者们当成研究人类种群的“样本”，并对感染体实施养蛊游戏，以此建立自己的护卫队。 现在实验室毁了，它就想借这群年轻人的掩饰，混进人类世界，伺机实施报复。 这些信息一部分是纪川的猜测，还有一部分是纪川的精神力与鼠妖碰撞和纠缠后的明悟。 纪川能清晰感受到鼠妖对自己的仇恨，那是一种面对“天敌”的仇恨。 纪川接收了鼠妖的部分记忆，知道它的根脚，并且拥有和鼠妖类似的精神异能。 作为史上第一个长生不老的生物，绝不容许纪川这样的存在威胁到它的地位。 安琪肯定不会走远，她还会回来对付自己，不死不休！ 纪川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把肩上的人放下。 康乃馨胸膛起伏，面色潮红，也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别的什么。 但她看向纪川的眼神，却少了之前的鄙夷，多了些信任和崇拜。 不光是她，其他所有人看向纪川的眼神都跟着变了。 纪川摊手：“我说了，安琪很危险。” 康乃馨红着脸走到一边，汉克和其他人则大步走近，纷纷对纪川表达歉意。 “对不起，我们误会你了。” “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们就危险了。” “你的实力好强，而且还这么年轻！” “而且还很帅！” （悄悄话）“‘超人类’好像有生殖隔离？” （悄悄话）“没关系，我是丁克主义。” “南极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通讯断了一个月都没恢复？” “你是专程来救我们的吗？” 误会解除后，众人都放下了戒心，七嘴八舌的和纪川搭话。 纪川没有理会，而是把目光看向损坏的房车。 虽然安琪这个威胁暂时解除了，但是又迎来了新的问题。 众人栖身的房车被毁，继续等待救援已经不可能，必须考虑离开的事情。 不过这事先不急。 纪川检查车辆残骸，发现能源模块还能用，于是宣布“大餐”继续。 众人再次忙碌起来，很快又置办起一桌丰盛的全鱼宴。 而且这一次不仅是熬煮鱼汤，煎、炒、煮、蒸、烧，样样齐全。 探险队众人虽然刚吃过一顿，但吃的都是鱼汤，放几次水很快就恢复了战斗力。 尤金还把库存里最后的几瓶酒拿出来，拍着桌子向众人发起挑衅，没一会儿就醉成一片。 时间已过冬至，南极的极昼范围开始向南极圈内收缩。 众人所处的位置在南极圈附近，此时正好迎来了第一个黄昏。 太阳沉入地平线一半，余晖将大地染成金黄。 “天要黑了吗？” “不，天要亮了。” “我书读的少你不要骗我！” “骗你干什么？这里是南极，太阳沉不下去的，一会儿就升起来了。” “那这到底算是黄昏还是黎明？” “都是。” 黎明与黄昏同在，朝霞与晚霞合一。 南极大陆被称为“生命禁区”，但是这一刻，所有人都被它的魅力牢牢吸引。 第137章 这丫头很不对劲 酒足饭饱，一群年轻人沉沉睡去。 纪川和汉克趁着众人休息的时间，商量了后续离开的事。 两人最终把目标定在数十公里外的“天候基地”，也就是纪川初到南极时，在飞机上看到的那个巨大的“上帝之手”建筑。 数十公里并不算远，以纪川的脚程一天就能走一个来回。 但纪川要考虑众人的安危，防止安琪对众人发难，所以必须和探险队同行。 探险队众人虽然都是极限运动爱好者，但在南极困了一个多月，整体状态很差，想要徒步穿越数十里冰原并不容易。 好在众人的行李准备充足，有帐篷和睡袋，房车的能源模块也能继续使用。 纪川把散落的车辆残骸收集起来，用勉强保存完整的底盘和车轮拼凑成简易的“板车”，用作行李的载具。 然后他又去了趟地下水域，打捞了足够多的鱼充作口粮，将“板车”塞得满满当当。 一切准备就绪，待众人醒来后，纪川徒手拉起板车，招呼众人出发。 他往前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向人群中的凯莉，伸手指着板车道：“你上去我拉你。” 凯莉有些诧异，指着自己道：“我吗？” 纪川点头：“对。” 凯莉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板车”，脸色微微泛红：“就我一个人吗？其他人能不能一起上去？” 纪川摇头：“不行。” 凯莉问：“为什么？” 纪川道：“我没有义务帮你们节省体力，但你是大厨，大家的伙食都得靠你，所以我可以特别关照。” 之前做“大餐”时纪川看得清楚，虽然鱼肉的清洗加工有很多人参与，但掌勺的都是凯莉这个女孩。 那玲琅满目的各色菜肴，虽然都是同一种食材，却能做得花样百出，让纪川这个啃了小半个月生鱼的吃货印象深刻。 为保证接下来的行程里还能吃上那样的美味，他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纪川虽然这样想，但其他人却不这么想，他们更多的是猜测这位年轻的“大佬”看上了凯莉。 当然，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做什么，毕竟所有人都要依靠“大佬”带他们脱离险境。 凯莉的脸更红了，说道：“如果有价值的人就能得到优待，那汉克导游和黛西医生是不是也能一起上去？” 汉克马上道：“我不用，我和大家一起走。” 开什么国际玩笑，让大佬当自己的车夫？汉克可不敢这么做。 黛西看了看“板车”，又看了看前方的茫茫冰原，没有出声，显然是希望能上车。 纪川点头道：“那黛西医生也一起上去。” 凯莉心下稍安，红着脸和黛西一起爬上板车，众人随即出发。 纪川拉着板车走在最前面，其余人跟在后面，不时用羡慕的目光看向板车上两人。 车上两人居高临下，迎着众人的目光，心里逐渐泛起羞愧感。 同伴们都在受罪，自己却在享清福，这…… 两人都有些后悔上车了，但现在再说要下去，似乎也不太好。 哎呀不管了！ 两人索性在货箱上躺平，避开众人的目光。 …… 南极冰盖反射阳光，无法储存热量，常年低温又使得水汽难以蒸发，形成寒冷而干燥的恶劣环境。 晨昏线的移动带来刺骨寒风，吹得人呼吸困难。 为抵御严寒，众人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干燥和寒冷让众人频繁喝水，长时间的运动又导致大量出汗，盐分随着汗水大量流失。 前行不知多久，众人开始出现头昏眼花、虚弱无力等症状。 当第一个人晕厥倒下，众人不得不停下步伐。 医生黛西给晕厥者补充生理盐水，并提醒众人控制饮水量。 而这时候，距离众人出发才只过了不到六个小时，行进距离不足五公里。 不怪众人走得太慢，实在是风疾路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纪川对众人的体能有了大致评估，心里对后续的行进节奏做了初步规划。 每六小时修整一次，每天前进两次，按照现在的速度，差不多一周左右即可抵达目的地。 纪川招呼众人就地扎营修整，开火做饭，却被导游汉克阻拦。 “不能停在这里，得找个背风的位置才行。” 纪川领会了汉克的意思，这里地势平坦，前后都没有遮挡，不适合扎营。 不过纪川却没有改变主意。 他走到距离众人十余米外的空旷处，蹲下身用手拍了拍地面，将手中的军工铲用力扎下，然后拖着军工铲在地上划出个直径十余米的大圆。 汉克意识到纪川的想法，走近问道：“需要帮忙吗？” 纪川摇头：“不用，你们退远些。” 纪川站在圆心位置，双手握拳狠狠捶向地面。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炸响，十余米外的众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震感。 那个被纪川划出的大圆，从圆心位置崩开无数裂纹向下塌陷。 纪川用兵工铲插入裂纹，将一块块巨大的冰疙瘩取出来堆到一边，没一会儿就清理出个两米深的大坑。 众人此刻也都来到坑边，一个个都用见鬼似的眼神看着纪川。 纪川轻笑道：“还好这里的地面都是冰盖，一敲就碎，不然一点点挖还比较麻烦。” 众人无言以对，第一次听说挖土比挖冰块麻烦的，真是变态！ 震惊过后，众人脸上都泛起轻松和喜悦，其中又以汉克为最。 作为经验丰富的极地导游，汉克比其他人更清楚，纪川这个举动有着怎样的意义。 之前他们会选择原地等待救援，除了尤金的坚持外，还有对极地环境的风险考虑。 冰原上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适合扎营，必须找到能遮挡寒风的山坳或者岩壁，否则原地停留就是等死。 如果长时间找不到那样的地形，而众人的体力消耗殆尽，也是死路一条。 纪川能随时随地开凿洼地，不需要根据地理环境来决定休整时间，这就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众人今后的行动可以有规律的进行，不用担心体力耗尽时没有地方休息。 凯莉来到康乃馨身边，亲热的挽起后者的手，却被后者甩开。 凯莉诧异：“花花你怎么了？” 康乃馨面色不悦，随便找个理由道：“我身上出汗了，黏糊糊的。” 凯莉面色狐疑，而康乃馨却是愣愣出神，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 从出发前纪川让凯莉上车时起，康乃馨就莫名的感觉烦躁，但是却不知这情绪因何而来。 她思来想去，心中猜测，自己可能是在生那个“流氓”的气？ 之前她被安琪抛飞，纪川接住她时，意外抓到了她的敏感部位。 当时情况危急，康乃馨不好说什么，但从那时起她的心思就乱了。 凯莉道：“等帐篷搭起来，赶紧先把内衣换了，不然温度降下来很容易生病。” “嗯。”康乃馨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目光不时瞄向忙碌中的男生们。 更准确的说，是瞄向人群中的纪川。 凯莉循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纪川，又回头看向康乃馨。 不对劲，这丫头很不对劲。 第138章 暴风雪 众人在纪川凿出的洼地支起帐篷，然后又开火做饭。 这一次康乃馨表现得格外积极，主动扮演起“大厨”的角色。 煎、炒、煮、蒸、烧，这些都是东方人的烹饪手法，凯莉的一身厨艺都是跟康乃馨学的。 康乃馨亲自掌勺，菜色和味道都有了新的提升。 纪川尝到美味，不由多看了这位新晋大厨几眼，然后就发现，这丫头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用餐过后，众人又休息了一段时间，待体力恢复后再次出发。 康乃馨不出意外的也得到了优待，爬到板车上给纪川拉着走。 “花花，你不对劲。” “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喜欢上纪川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臭流氓！” “真的吗？那你刚才为什么抢着做菜？” “我是怕你一个人累嘛，而且我也要表现下自己的价值，争取特殊待遇。” “可是你看他的眼神很奇怪诶，用你们东方的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对了，是含情脉脉！” “你胡说！我没有！” “不用狡辩，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很正常。而且纪川也很好啊，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方面都很优秀。” “那家伙就是个流氓、变态、暴露狂！” “对了，人家都被你看光光了，我们都没这眼福呢。” “你……” 这时纪川忽然停下脚步，板车也随之停止，两人吓得赶忙闭口。 她们的声音很小，但以纪川的耳力自然是全听到了。 两人心情坎坷的看向纪川，却见后者转过身，看向侧后方位置。 众人也都察觉到纪川的动作，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侧后方极远处，一个单薄的身影远远缀着，长发随风飘舞。 因为特征明显，众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安琪，之前众人给她取名飘飘，就是因为她那飘逸的长发。 “怎么办？”汉克向纪川询问。 “没关系，不用管她。”纪川回应一句，再次迈步。 他停下来并不是因为安琪，而是因为车上二女的议论，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才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安琪身上。 这种情况还是假装没听见的好，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把二女捉下来打一顿？ …… 太阳在天空画圆，轨迹逐渐与正北方的天际线相交。 当太阳第一次被天际线完全吞没，探险队众人迎来了南极夏日的第一场雪。 没有任何前兆，天空就这么忽然的暗沉下来，寒风中开始出现细碎的冰晶，然后是豆大的冰粒，最后甚至有拳头大小的冰块。 汉克想让纪川为众人开辟掩体，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快上车，全部上车，找东西护住脑袋，别被冰块砸到！” 纪川在风雪中大喊，将众人全部塞上车，然后拉着车往侧前方狂奔。 那个方向数百米外有一个山谷，他们必须赶在风暴覆盖前进入山谷躲避，否则在场众人除纪川外恐怕没人能活下来。 在这危急时刻，风暴中却有一道身影悄然靠近，紧紧缀着众人，伺机而动。 安琪来了。 鼠妖把纪川视作天敌，一直等待机会给纪川雷霆一击，现在机会终于出现。 纪川察觉到鼠妖靠近，但没有多做理会，继续拉着车往山谷方向跑。 他必须先将众人送进山谷，才能全力对付安琪。 安琪显然不会让他如意，在板车因碾过一块大石而颠簸时，安琪悍然出手。 纪川双手压住车身，安琪从侧方偷袭，一记手刀切向纪川颈部动脉。 纪川矮身躲避，顺势一滚与安琪拉开距离，来到板车侧边，继续双手按压稳固车身。 车上的行李和货物因颠簸而掉落，探险队众人则相互抓着险险稳住。 纪川只来得及匆匆扫了眼众人的情况，安琪的身形再次从侧边欺近。 纪川一手压住车身，另一手一记直拳轰出。 “嘭！” 拳拳相对，安琪倒飞而出，而纪川只是后退两步便稳住身形。 眼见车身恢复稳定，纪川一个箭步冲向安琪，但安琪却不恋战，远远的躲了开去。 “啪嗒啪嗒啪嗒……” 风暴裹挟着巨大的冰块砸落地面，发出连续脆响。 纪川不得不停止追击，再次拉起板车往山谷方向跑，而安琪则又悄悄摸了回来。 纪川再次出击，安琪再次远离，纪川继续拉车前进。 连续几次纠缠后，众人已接近山谷外围，而肆虐的风暴也已将众人完全覆盖。 四周围漆黑一片，呼啸的风声和冰块砸落的啪嗒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此时距离谷口只有数十米，纪川招呼众人下车，打着手电继续往山谷里跑。 安琪的攻势加剧，借着黑暗和人群的掩护对纪川发起偷袭。 人群里不时有黑影扑来，但很难分辨是安琪抛出的探险队成员还是安琪本人。 纪川不敢硬接，只能以格挡姿态挡住扑来的人影，不时就会被安琪偷袭得手。 肆虐的风声，绵密的啪嗒声，人群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场面开始失控，人群陷入混乱。 危急时刻，一个幼小的身影忽然窜起，一口咬中一个飘忽而至的黑影。 是小海豹“球球”，它的感觉竟是异常灵敏，在混乱的人群中先纪川一步锁定安琪，并发起雷霆一击。 它一口咬中安琪的小腿，咬合处竟传来清脆的喀嚓声，像是直接咬碎了骨头。 然而安琪只是傀儡之躯，除了动作略有迟缓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 纪川瞬息而至，一拳砸中安琪胸口，将她打得倒飞出去。 身形还在半空，纪川再次追上，一记腿鞭将安琪扫落地面。 而此时小海豹依旧死咬着安琪的小腿不松口。 安琪掌刀划下，锋利的指甲如刀锋般在小海豹脑袋上划出个巨大的豁口，小海豹吃痛，终于松口掉落。 纪川的第三道攻击袭来，安琪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避过。 纪川低头查看小海豹的伤势，这小家伙经过病毒改造的身体格外皮实，但在安琪的掌刀下也皮开肉绽。 纪川咬牙切齿，再抬头时，安琪已消失在肆虐的风暴中。 混乱的战斗戛然而止。 纪川抱起小海豹，继续招呼众人往山谷里躲。 暴风雪来得快，去得也快。 众人躲进山谷没多久，风势逐渐减弱，天空很快又恢复明朗。 许多人都被冰块砸中，身体负伤，哀嚎不断。 好在众人为了御寒，衣服都穿得很厚，且风暴来时都有意识的护住头部要害，虽然狼狈，但都没有受致命伤。 纪川将载着行李的板车拖回山谷，黛西医生翻出医疗箱给众人处理伤势。 汉克和尤金在清点人数时，却发现少了一人。 第139章 追踪 小海豹头顶的伤口深可见骨，看起来很吓人，小家伙已经奄奄一息。 纪川把小海豹抱在怀中，脸上难得的显出慌乱。 他自己身上也有多处伤口，都是安琪那堪比刀锋的指甲造成。 黛西医生向纪川伸手：“给我，我帮它处理下伤口。” 纪川摇头：“不用，把医疗箱给我。” “你身上也有伤。” “我自己来。” 纪川和小海豹都是感染体，血液可能会造成病毒传染，所以只能自己来。 好在风暴中的温度足够低，这些创口第一时间就被低温冻结，如果不是特别倒霉的，应该不会被传染。 纪川提着医疗箱，找了个背风处，给自己和小海豹处理伤口。 汉克、尤金和凯莉一起找了过来。 “别过来！”纪川远远的就喝止。 三人止步，汉克大声道：“康乃馨不见了。” “花花是不是被大风刮走了？怎么办？”凯莉语带哭腔。 “纪川，拜托你一定要救回花花。”尤金语气哀求。 康乃馨？花花？哦，是那个眼神怪怪的女孩，那个把自己看光光的无赖丫头。 纪川对这群人并没有很深的印象，至今也没记全所有人的名字。 不过康乃馨这丫头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看光光，明明是对方占了便宜，还总是骂自己流氓、变态、暴露狂。 偏偏这事情还没法辩解，纪川只能憋在心里，尴尬又郁闷。 这下好了，遭报应了？ 纪川心里莫名舒畅。 但作为一个品行端正的大好青年，这事情他也不能不管。 既然决定带众人离开，就一个也不能少。 说康乃馨被大风刮走肯定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是被安琪抓走了。 纪川和鼠妖作为两个同时掌握了精神异能的进化体，彼此之间形成了特殊的默契。 安琪一直没有对探险队的人下手，是将他们当成人质，用来限制纪川的行动。 但鼠妖心里清楚，纪川对这群人虽有道义，却没有情分。 一旦它对其中一人下手，纪川就会豁出一切，不再顾及众人的安危，和它死战到底。 此时它掳走一人，就是一种宣战信号。 想来它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战场，或是布置好了陷阱，要“请君入瓮”。 纪川当然可以置之不理，但那样一来，他护送这群人的行动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对自身实力有着绝对自信，任何阴谋诡计都可一力破之。 而且安琪的脚已经负伤，失去速度优势，安琪不可能胜过自己。 心念电转间，纪川很快有了决断。 他让众人继续在山谷里休息，并把小海豹也留下，独自一人前往救援。 …… 风暴肆虐后的大地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想要追踪几乎不可能。 但纪川相信安琪一定会给出提示。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冰原上走着，目光四下巡游，寻找可能出现的提示。 没多久，他在寒风中嗅到了血腥味。 敏锐的嗅觉很快分辨出，这血腥味不是安琪的，那就只能是康乃馨的。 果然是准备充分，想要最终决战了吗？ 纪川皱眉想着，加快脚步迎着寒风奔跑。 前行数公里，地势逐渐走低，前方出现一条巨大的峡谷。 纪川站在峡谷顶端，隔着数百米距离，看到峡谷内安琪的身影一闪即逝。 这里就是对方选中的战场吗？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 安琪的脚已经负伤，即使傀儡身躯没有痛楚，但碎裂的骨骼也会影响速度。 鼠妖凭什么确信安琪一定能胜过自己？ 唯一能利用的就只有地形环境。 这下面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危险。 纪川思索间，已经下到谷底，同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虽然自信，却不鲁莽，鼠妖显然有恃无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峡谷底部被一片水域填满，只在两侧有狭长的坡道可供行走。 坡道是在南极很少见到的土石路面，显然这数百米深的冰川峡谷已经暴露出了大陆架。 纪川沾了些水尝了尝，是淡水，说明这片水域与海洋没有联通。 峡谷尽头是一个溶洞，安琪的身影就是在这里消失。 纪川深吸口气，大步走入其中。 洞内空间广阔，各种形状奇特的石柱、石笋、石幔等连成一片。 洞外的水域延伸到洞内数十米后消失，路面变得开阔起来，并出现许多条岔道。 纪川在几个岔道都深入了一段，发现有的岔道是死路，而有的则彼此相通，如迷宫一般。 纪川不由猜测，难到这迷宫般的环境就是鼠妖的依仗？它提前熟悉了环境再与自己周旋？ 如果安琪的腿没有受伤倒有机会，但现在，仅凭这些显然无法抹平双方的差距。 当然，它还有康乃馨这个人质可以利用。 但纪川不觉得在生死面前，人质还能对自己起到牵制作用。 难道鼠妖高估了人类的情感羁绊？ 或者它还有别的底牌？ 纪川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深入。 前行百余米，拐进一条小道，光线忽的一暗。 岩壁的质地不再是钟乳石，而是土壤和矿物混杂的成分。 这条小道似乎不属于溶洞的一部分，而是由另外的因素形成。 随着持续深入，光线逐渐被吞噬，通道内陷入绝对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以纪川的目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纪川喉结滚动，发出一道超声波，用回声定位探索前方环境。 这是一条逐渐向下的通道，深达数百米，在可探知的区域内都没有岔道。 纪川的回声定位在水下能探测一公里以上范围，在空气中则要大打折扣。 血腥气延伸至通道深处，安琪和人质显然就在里面。 纪川没有犹豫，维持着回声定位继续前进。 随着持续深入，周围空气逐渐变得干燥，温度也开始降低。 当纪川抵达通道尽头，前方视线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堪比足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穹顶被大大小小的发光石头照亮，俨然是一片另类的星空。 星空下是一汪汪大小不一的水潭，有的已经结冰，有的则清澈透亮，反射穹顶星光，看起来格外绚丽。 水潭四周有许多细长的蘑菇状石柱，高达十余米，似乎是某种远古植物的化石。 纪川居高临下，借着微弱的光线，很快发现了康乃馨的身影。 她此时就躺在一根石柱的棚顶，眼睛半开半阖，面朝纪川的方向。 她显然还意识清醒，但是却动弹不得。 第140章 陷阱 纪川环顾一圈，没有发现安琪的踪影。 他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想不出对方能耍什么花样，便决定先救安琪。 纪川纵身从高处跳下，踩在最近的一根石柱上，再仔细观察周围，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不再多想，从一根根石柱顶端跃过，很快来到康乃馨所在的石柱。 康乃馨气息微弱，面色惨白，眼角的泪痕结成冰晶，手腕处的衣袖已被鲜血染红。 想来鼠妖为引诱自己，给她放了不少血，身体变得很虚弱。 纪川俯身想要抱起她，脚下石柱忽然震动，向着水潭一侧倾倒。 果然是陷阱吗？ 想趁自己营救人质时推倒石柱，让自己跌入水中？ 但这样的陷阱未免有些鸡肋，难道鼠妖的智慧就只是这个程度？ 显然不是。 那肯定还有别的算计。 这水潭有问题？ 水里有毒？ 所以只要不掉进水潭就好了？ 纪川心念电转间，尝试将康乃馨抱起，却发现后者的外套与石柱粘在一起。 现在脱衣服肯定来不及。 纪川揪住衣料用力一扯，“撕拉”一声，康乃馨的身体和外套分离。 这动作简单、粗暴、娴熟，康乃馨半阖的双眼不由得睁大了些，像是在控诉纪川的“暴行”。 原本苍白的面色也微微泛红，倒是多了些生机和病态的妩媚。 好在她里面还穿了好几层，不用担心会走光。 但这片刻耽误，石柱已经倾斜超过45度，还在加速倾倒。 纪川抱住康乃馨，双脚在石柱上借力，身形弹射而起，呈抛物线落向水潭对岸。 然而安琪已经先一步出现在对岸，向纪川抛出一块大石。 纪川在半空无处借力，被石头打个正着，抛物线戛然而止，身形笔直向下跌落。 此时他距离岸边只有数米，以他在地下洞窟练就的一身水性，即使入水，他也有信心在数秒之内回到岸上。 无论这水潭有什么猫腻，他都能快速脱离。 唯一需要顾及的是康乃馨。 康乃馨此刻身体虚弱，即便只是普通的冰水，一旦衣服浸湿，她必定无法活着回到营地。 电光石火间，纪川把康乃馨往数米外的岸上抛出，然后整个人便以更快的速度落入水潭。 下一个瞬间，水潭内响起清脆的“咔嚓”声，潭水以纪川为中心快速凝结成冰，瞬息之间就蔓延至整个水潭。 糟糕，是过冷水！原来如此！ 所谓过冷水，是温度低于凝固点，却依旧维持着液体形态的水。 水凝固成冰的一个必要条件是必须有凝结核，它可以是微小的冰晶，可以是水中的悬浮物，可以是一颗石子。 如果不具备这些条件，液态水可以长时间保持在冰点以下而不结冰，但此时若突然有凝结核闯入，则水体结冰异常迅速。 所以这水里没毒，甚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但是自然条件下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水体？ 那鼠妖又是如何找到这样的地方？ 纪川脑袋里充满疑惑，但眼下的情况却不容许他多想。 他维持着抛举的姿势，整个身体都被冰封，只有一双手掌还露在外面。 安琪一个箭步瞬息而至，掌刀对准纪川脑袋狠狠扎下！ 安琪的身体似乎被鼠妖二次改造过，手上的指甲锋锐如刀，纪川早在几次交手中领教过。 她这蓄谋已久的攻击，必定能将纪川的脑袋直接开颅！ 纪川双掌握紧成拳，奋力想要摆脱桎梏，但时间上显然有些来不及了。 固定的靶子，没有刺不中的道理。 瞬息之间，掌刀穿透冰层，如刀切豆腐般没有丝毫阻滞，刺中了纪川的天灵盖。 不远处的康乃馨瞪大眼睛，奋力挣扎扭动着身子，想要做些什么。 可是以她现在的状态，又能做什么呢？ 即便她体力充足，以普通人的实力也无法插手这种级别的战斗，更何况她此时虚弱得连撑起身子都显困难。 不过她显然不打算坐以待毙，还是咬紧牙关，艰难地撑起身子。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康乃馨抬眼看去，只见安琪的右手扎入冰层，顶在纪川的天灵盖上，一动不动。 难道是纪川的头骨太硬，一刀下去没有破防？ 那是不是应该抽回来再刺一下？ 或者换个攻击方式？ 怎么就不动了？ 在康乃馨眼里，此时的安琪维持着手刀刺下的姿势，整个人仿佛静止一般。 而在肉眼不可见的领域，纪川的精神力正与鼠妖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早在实验室时，纪川就以强大的精神力震慑傀儡，让傀儡脱离鼠妖的控制。 当时的他对精神力的运用还不是很熟悉，只能采用以力破巧的方式震慑和干扰傀儡的行动。 纪川与小海豹相处的这段时间，逐渐摸索出一些精神力的运用技巧，但一直没有质的突破。 此刻面临生死危机，他豁出一切，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领悟了傀儡控制的关键。 一只小白鼠的神经元有1亿个左右，而人脑的神经元则超过100亿个，单从体量上来说，纪川的精神力强度是鼠妖的100倍。 只不过鼠妖已在这个领域探索了100多年，而纪川才刚刚开始。 但只要给纪川足够的时间，他必然会对鼠妖形成全面碾压！ 这也是鼠妖把纪川视作天敌，欲除之而后快的根本原因。 无形的精神力以安琪为战场展开激烈对抗，双方都在争夺安琪的身体控制权，就造成了安琪静止不动的情况。 然而危机并没有解除，纪川的情况很不乐观。 潭水结冰给纪川的身体造成了全方位的重压，呼吸停止，寒气侵蚀，能量只出不进。 时间拖得越久，冰封对他的影响越大，他必须尽快冲破桎梏。 但是面对安琪的致命一击，他不得不集中全部心神对抗，无暇顾及其他。 鼠妖显然也算到了这一情况，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发起雷霆一击，就算不能一击毙命，也能通过持续的压制把纪川耗死！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康乃馨艰难地站起身，双手抱着一块大石，步履蹒跚的向安琪靠近。 她不知道安琪为什么静止不动，不知道纪川与鼠妖之间的精神力交锋，但是作为受害者，作为纪川的伙伴，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点点向安琪靠近。 因为冰面路滑，她走得很小心，短短数米距离却走了很久。 不过她终于还是接近了安琪，手中大石高高举起，目光锁定了安琪那长发披垂的脑袋。 然而下一刻，安琪空闲的另一只手忽然向后突刺，手刀贯穿了康乃馨的腰腹，破体而出！ 与此同时，康乃馨手中的大石也朝着安琪的脑袋狠狠砸下！ 第141章 逆流 冰封中的纪川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把头顶的变故看得清楚。 此时的他连眼皮也不能动弹，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但心神却产生强烈震动。 他和这个女孩认识的时间不长，虽然彼此间有过一些不可描述的尴尬，但并没有多少情谊。 他决定带探险队的人离开，一方面是出于人类同胞的道义，另一方面是考虑到安琪的威胁。 从客观上来说，安琪这个鼠妖控制的进化体是全人类的公敌。 从主观上来说，纪川对安琪有着很深的歉意，希望能把她救回来。 但无论如何，探险队会遭遇危险，康乃馨会被掳走成为人质，都是因为鼠妖想要对付纪川。 而纪川在面对安琪时，心里一直存着一丝犹豫，一直没有对安琪下杀手。 而他的仁慈，他的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却换来了康乃馨的死亡。 这个勇敢的女孩，是因为自己而死。 在纪川心神剧震时，康乃馨手中的大石也落在了安琪头上，精神交锋随即中断。 康乃馨软倒在地，而安琪的脑袋和身子只是微微倾斜，然后很快又恢复。 她掌刀回收，然后再次狠狠扎下！ “嘭！” 冰面爆碎，纪川上半身破开桎梏，在千钧一发之际侧头躲过攻击，同时一手抓住安琪刺来的手腕，另一手直击安琪喉部要害！ 他在目睹康乃馨的死后，终于摒弃了对安琪的最后一丝期待，开始全力出手！ 安琪反应极快，抬起另一只手格挡。 纪川顺势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双手用力一甩，将她整个人砸在冰面上。 冰面爆开无数裂纹，纪川双腿用力，身子完全挣脱出来。 而他的双手还牢牢抓住安琪的双手，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安琪腰身弹动，身形腾跃而起，双手反向擒拿，身体凌空旋转一百八十度，想翻到纪川背后。 纪川双手发力，躬身一甩，再次将她砸回冰面。 安琪四肢收缩，双腿一上一下分别踢向纪川咽喉和裆部要害。 纪川双手交叉格挡，同时一个肘击切中安琪的一只小腿。 那里正是之前被小海豹咬中的地方，只听“咔嚓”一声，安琪的右小腿折断，弯曲成诡异的角度。 与此同时，纪川腰部传来剧痛，安琪竟是一口咬在他的腰腹位置，撕下来大片血肉。 此时纪川双手交叉挡在身前，而安琪的双手被纪川牢牢抓着，双腿也被卡在纪川双手之间，整个人呈倒挂蜷缩状。 她吐出口中血肉，再次埋头，目标竟是纪川的胯下位置。 纪川悚然一惊，抬起膝盖格挡，同时双手用力向前一甩，将安琪甩飞出去。 他的膝盖又被咬了一口，鲜血汩汩流淌，很快就把裤腿染红。 他低头查看伤势，心里一阵后怕。 还好只是膝盖，还好第一口是咬在腰腹位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安琪落回地面，如野兽般四肢着地，凶狠的目光瞪着纪川，却不敢再上前。 她的实力本就比纪川弱上一筹，之前还有速度优势，现在右小腿折断，速度大打折扣，自然更不是纪川的对手。 她生出了退意，四肢收缩缓缓后退，目光死死盯着纪川。 纪川没有阻止，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不知是否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精神恍惚？ 安琪面朝纪川退出去很远，才转身加速逃离。 等到安琪的身影完全消失，纪川才收回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女。 康乃馨此时还有微弱的气息，但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撑不了多久。 纪川一屁股坐在少女旁边，向少女说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可以尽力满足。” 康乃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纪川。 她的眼帘半阖着，眼中尽显疲态，也许要不了多久，这撑开眼帘的气力就会消失。 鲜血在她身下晕成红黑色的血花，有的已经凝固，有的还在闪着灵动的光泽。 纪川的身体也在流血，但与少女的血不同，他的血冒着腾腾热气，即使与冰面接触也不会马上凝固。 纪川见少女没有回应，也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他并非有意放走安琪，而是他本身已经无力再战。 他在暴风雪中与安琪战斗时，就有多处负伤，虽然伤势不重，但也有创口。 过冷水瞬间结冰的挤压和持续的寒气侵蚀导致创口恶化，然后又因破冰时的瞬间爆发造成二次撕裂。 从破冰时起，他就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依靠强大的意志苦撑着。 他一直死抓着安琪的手不放，就是想以雷霆之势快速解决战斗。 结果虽然没有成功，但也对鼠妖造成迷惑，让其知难而退。 如果安琪继续纠缠，最后倒下的肯定是纪川。 可惜鼠妖终究还是克服不了胆小的毛病，让纪川的“虚张声势”屡试不爽。 纪川此刻浑身浴血，不仅是腰腹和膝盖的伤口在流血，因破冰而撕裂的伤口也在流血。 鲜血在身下汇聚，与康乃馨身下的血连成一片，冒着腾腾热气，有种诡异的妖艳之美。 纪川闭上眼睛，一边恢复元气，一边等待着身旁的少女咽下最后一口气。 虽然无法挽救，但至少能让她安静地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他那冒着腾腾热气的血，逐渐沿着少女的血液蔓延，一点点逆流而上，钻进了少女的伤口中。 马拉高尼效应：表面张力大的液体，会把表面张力小的液体拉过去，形成特殊的逆流现象。 网上有句玩笑话，不能往开水里尿尿，否则开水逆流不保，说的就是马拉高尼效应。 液体的浓度、温度等因素都会影响液体的表面张力，表面张力不同的液体相互接触时，就会产生马拉高尼效应。 这是一种神奇的自然现象。 纪川身心疲惫，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当他再次睁眼，扭头查看身旁的少女，却发现后者竟然还有微弱的鼻息。 他检查了少女的伤口，从腹部到侧腰的贯穿伤，已经在极寒的环境下冻结止血。 他又检查了自己的伤势，除腰腹处因血肉缺失恢复较慢，其余伤口均已结疤。 他思索片刻，没有继续等待康乃馨咽气，动作轻柔的抱起她往来路折返。 第142章 白跑一趟？ 纪川回到山谷时，探险队众人已经睡醒一觉，正在准备早餐。 纪川把康乃馨交给黛西，一句话也没说。 黛西看到康乃馨腰间的可怖伤口，也是一句话不说，只是默默地给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 凯莉和尤金围过来询问情况，纪川和黛西都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摇头。 两人又围到康乃馨身边一阵检查，在发现后者腰间缠上厚厚一圈的绷带，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花花是不是伤得很重？不用做手术或者输液什么的吗？要不给她喂点鱼汤也行？她看起来很虚弱！” 尤金向黛西大声询问，后者只是无奈地摇头。 凯莉显然已经意识到康乃馨的情况，“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尤金大吼道：“你哭什么？她还有气呢，她还没死！” 他又转向黛西道：“黛西医生，花花一定还有救？她还有呼吸，你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啊！你是医生，你的职责就是救人！哪怕还有一口气也不能放弃！” 尤金表现得很疯狂，这场南极之行是他牵头的，目的就是要博取康乃馨的芳心。 但现在不仅没有达成目标，反而还让康乃馨送命，这样的结果他实在难以接受。 尤金的举动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个个陆续围了上来。 在得知康乃馨的情况后，女生们加入到哭嚎的队伍，而男生们则各自沉默，偶尔出声安慰哭泣的同伴。 纪川走近黛西道：“先给她输液，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尤金的话提醒了纪川。 从峡谷那边一路过来有数公里，而且风势很大，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康乃馨竟然还能吊着一口气，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既然她的生命如此顽强，大家也不能提前放弃，也许真的会有奇迹出现呢？ 毕竟纪川自己就是一个最大的奇迹，于是就多说了一句。 也因为他这句话，康乃馨得以从死亡边缘拉回。 康乃馨因失血过多，身体已经严重亏空。 虽然血液逆流将纪川的病毒带入她的身体，激发了新的潜力和生机，但如果长时间得不到营养补充，也会因能量耗尽而死亡。 当然，此时的众人并不清楚这一情况。 黛西听从纪川的话给她输液，更多的是对探险队其他成员的一种安慰。 康乃馨的事情处理好后，纪川找到小海豹查看它的情况。 小家伙躲在盛放鱼肉的箩筐里睡得正酣。 它头顶的伤口已经收拢，看起来比纪川恢复的还好。 在纪川离开的这段时间，小家伙独自吃掉了三大框鱼肉，接近剩余储备粮的一半。 纪川有些郁闷，他本打算回来后狠吃一顿，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因病毒而变异的身体代谢能力很强，能吃掉数倍于自身体重的食物。 尤其是在高强度的消耗或损伤后，大量进食能加快身体的恢复。 纪川在山谷里休息了一整天，把剩余的储备粮消耗一空，然后才招呼众人再次启程。 汉克上前询问：“我们的食物没有了，是不是得想办法再弄点？” 纪川摇头：“不用，我们最迟今晚就能到天候基地，中午饿一顿没事。” 汉克诧异：“没这么快？” 纪川指了指板车：“你去招呼大家全部上车，我拉你们走。” 康乃馨的事情发生后，纪川开始反思和放低姿态，不再计较给众人当车夫这种小事。 以纪川的速度，一个白天足够他走完剩下的路程。 当纪川拉着众人翻越一条山脊，终于见到了前方数公里外那小山般的建筑。 不，这就是一座山，而且要把“小”字去掉，换成“大”。 天候基地的核心就是那座高耸入云的手形建筑，整体高度接近2000米，形似一双向天空伸展开来的巨大手掌。 2000米的高度是什么概念？ 按照普通大厦标准层高3米计算，100层的大厦也只有300米，2000米大约就是7座这样的百层大厦叠加的高度！ 为支撑这样的建筑，天候基地以“上帝之手”为中心，构建了一个长800米，宽600米，高200米的梯形基座。 这个梯形基座，就是天候基地的主体。 纪川远远看去，整座基地浑然一体，没有发现类似于出入口的部分。 这下有些麻烦了，出入口多半在另一侧，如果围着基地绕上一圈，又得耽误不少时间。 众人的食物已经耗尽，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按照纪川之前的计算，确实能在预定时间抵达基地位置，可是却漏算了寻找入口的时间。 这么大个基地应该有警戒系统，如果警戒系统提前发现情况，应该会有人出来引路？ 纪川如此想着，继续拉着众人往基地靠近。 但直到他们来到巨大的建筑脚下，仍旧不见基地的人出现。 这就有点尴尬了。 纪川无奈，只能拉着众人沿着巨大的建筑绕圈，希望能找到入口。 可是绕了一整圈后，依旧没找到想要的入口。 探险队众人也从最初的激动逐渐转为焦虑，最后变成恐慌。 这座基地是否遭遇了什么变故被人舍弃？或者因特殊的原因拒绝接待外人？ 自己等人花了这么长时间才走到这里，难道要白跑一趟？ 众人胡思乱想时，纪川走近巨大的墙面，伸手摸了摸，又轻轻敲了敲。 这墙体材质与方舟基地的外墙材质有些类似，想来光靠蛮力是无法打开的。 不过纪川还是打算试一试。 “轰！” 纪川一拳轰出，在墙面上印出个浅浅的拳印。 “轰！轰！轰！轰！轰！轰……” 纪川连续出拳，都打在同一位置，拳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 然后平静的墙面终于有了反应。 巨大的嗡鸣声传来，侧边高处位置开出数个幽深的通道，一队战斗机群呼啸着飞出，在空中盘旋一周，朝着纪川等人周围的路面扫射。 这是一次警告和驱逐，对方显然不想接纳纪川等人进入基地。 这就有些难办了。 虽然纪川有办法对付这些战斗机，也有能力强行闯入基地，但这可不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毕竟如果只是纪川自己，他根本不会来这，也不需要寻求基地的帮助。 他的目的只是把探险队带过来，让这群年轻人有生还的机会。 可是现在基地明显不愿接纳，他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第143章 我们老大要见你 就在纪川为难时，探险队众人也动了。 他们纷纷站起身，朝着天空盘旋的战斗机使劲招手。 “我是马丁·琼斯，我父亲在联合政府办公室工作……” “我是约瑟夫·克罗克，这座基地有我们家族的股份……” “我是凯丽·维纳斯，是第五军区的皇室嫡系……” “我是尤金·加西亚，我爷爷是第九军区司令长……” “快放我们进去……” “放我们进去，我的家族一定会给予足够的报酬……” 几个年轻人纷纷喊出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声音被监视器捕捉传入基地，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纪川知道这群年轻人来头不小，却没想到来头竟然这么大，而且一个比一个大！ 这些人的出身加在一起，足以动摇联合政府的常规决策，简直恐怖如斯！ 纪川的心情放松下来，不再担心基地的接纳问题。 天候基地的指挥室里，一个身材精瘦的小老头正透过监控看着外面的情况。 他忽然向身旁的中年男人道：“现在卫星网络还没恢复，我如果在这里把他们全部干掉，消息有多大可能会传出去？” 中年男人面色尴尬：“虽然全球各地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混乱，但政府的职能和地位并没有被动摇，我们只求自保，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精瘦老头看向中年男人，又问了一遍：“有多大可能会传出去？” 中年男人仔细想了想，指着监视画面中的纪川道：“这个人很麻烦，我们不一定能干掉。” 精瘦老头眯起眼睛：“这人是叫‘纪川’？他竟然能从方舟基地的自毁中逃出来，还真是命大啊，真让人讨厌！” 中年男人道：“按照奎恩的说法，这人是生化危机中的变异者，是病毒最大的传染源之一，这些年轻人和他接触了这么久，可能也不安全。” 精瘦老头道：“所以我才要把他们全部干掉啊。” 中年男人叹道：“恐怕不行，我们能杀掉那些年轻人，却不一定能杀掉纪川。他的实力已经堪比超人类，如果一心想逃，我们没办法阻拦。” “只要逃掉他一个，消息就肯定瞒不住，所以还是放他们进来。” 精瘦老头思索片刻，却没有妥协：“给他们送点吃的，让他们就在外面待着。” “就算不能杀，也不能放进来祸害咱们基地，这里可没有方舟基地那样的生化防御措施。” 中年男人无奈，只能按照精瘦老头的要求安排下去。 战斗机群很快撤离，然后又来了一辆运输机。 运输机在探险队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降落，众人纷纷围拢上去，却被两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持枪逼退。 “都站远些，别把病毒带过来！” 中年男人大步走出，身后还跟着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 一部分人持枪警戒，另一部分人则从运输机上搬下来各种拼装式的屋棚组件。 虽然上级的命令只是送点吃的，但手下人执行起来自然得把事情考虑周全。 中年男人在众人前方数米外站定，朗声道：“我是这座基地的防卫部长诺顿，根据安全条例的规定，我不能放你们进去。” “为什么不能进去？我们家族有这基地的股份……” “我是第五军区的皇室嫡系……” “我爷爷是第九军区司令长……”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开始质询。 诺顿有些招架不住，就想退回运输机内，却见纪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吓得他向后退了一步，进入众人的包围圈。 周围负责警戒的武装战士们也是愣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此时才把枪口齐刷刷指向纪川。 纪川平静开口：“你们接不接收这些人我不管，我也不打算进去。但是他们当中有个伤员，我觉得你们应该帮忙救治一下。” “毕竟他们都身份特殊，如果因为你们拒绝接纳，导致出了人命，这事情恐怕很难善了。” 纪川说的伤员自然就是康乃馨。 康乃馨一直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情况也没有任何好转。 但除了纪川和黛西医生外，其他人都生出希望，认为她还有机会生还。 众人经纪川提醒，全都把话头指向“伤员”，诺顿无奈，只能随众人前往查看“伤员”。 当他看清“伤员”的情况后，顿觉一阵焦头烂额。 以他丰富的经验，很快判断出这所谓的“伤员”基本上已经算是个死人。 这些人身份特殊，既然杀不得，就要保证他们一个也不能死。 否则事后追究起来，无论真实情况如何，基地的拒绝接纳都会成为致死的原因。 如果只是单纯的拒绝接纳，以基地的实力和地位还能勉强顶住压力，但加上致人死亡的罪名就很难善了。 诺顿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把“伤员”治好，要么就把这些人放进去。 前者肯定是不可能的，至于后者，他不能擅自做主。 “你们等等，我先打个电话。”诺顿向众人叮嘱一句，就独自走到一边去拨打电话。 纪川和黛西医生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他们都对康乃馨的情况不抱任何希望，但能借此打开基地的大门，也算是让她的牺牲有了最后的价值。 果然，诺顿挂断电话后，马上招呼正在搭建屋棚的战士们，把搭到一半的屋棚又拆了，然后招呼探险队众人上飞机。 纪川站在原地没有动，诺顿朝他招手道：“你也上来。” 纪川摇头：“我就不进去了，免得你们麻烦。” 诺顿却坚持道：“不行，我们老大说了，你不来，这些人他也不收。” 纪川诧异：“为什么？” 诺顿道：“我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感染，你处理这事情比较有经验。” 纪川不置可否，但还是随众人一起登上飞机。 诺顿将众人安置在一处拥有独立空调系统的偏僻房间，并安排了几个武装战士值守，叮嘱众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外出。 然后他又联系基地的医疗组专家，给康乃馨安排了急救手术。 虽然这位“伤员”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下，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撇清责任。 做完这些后，诺顿找上纪川道：“跟我来，我们老大要见你。” “你们老大是谁？”纪川问。 “基地负责人，法兰克·基恩，这名字你应该听过。”诺顿说着扭头看向纪川，想看看后者的反应。 纪川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反问：“他很有名吗？” 第144章 警报 诺顿有种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无力感。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不知道法兰克·基恩的人？简直难以想象！ 不过探险队的几个年轻人很快围拢上来，火热的眼神给了他一些安慰。 “法兰克·基恩，天呐，我没听错？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 “以一己之力完成了自给自足太空生态循环系统的航天领域第一人？” “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在月球基地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应该有150多岁了？” “准确的说是158岁，超出人类平均寿命120岁好多年了。” “他真的在这里？我们能不能见他？” “不能，我们老大只见纪川。”诺顿挺起胸膛，表现出莫名的优越感。 纪川道：“你那么骄傲干什么？他们又不是说你。” “那是我太爷爷！”诺顿的声音铿锵有力，脑袋扬得更高了。 他之前一直听这些年轻人炫耀出身，早就心痒难耐，但是自己直接说出来太掉价，所以一直等着别人问。 法兰克·基恩出生于二十一世纪末，是现存的极少数跨越了三个世纪的古董级人物。 像格林博士那样的百岁老人，在他面前也只能称小辈。 他的名声不仅仅是因为完成了自给自足太空生态循环系统的研究，更重要的是，他把这项技术毫无保留的共享给全世界。 因为这一举措，他曾与自己的国家闹得很不愉快，一度遭遇排挤、打压和太空流放。 直到联合政府成立后，他的情况才被有心人曝光，随后联合政府出面干预，以官方名义任用他为月球基地负责人。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纪川隐约记起了关于法兰克·基恩的一些信息，心中多了些敬意。 他向诺顿问：“他老人家为什么要见我？” 诺顿摇头：“你去了自然就知道。” 不久后，纪川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那个精瘦老头。 法兰克上身只穿了件背心，身材不高，但浑身肌肉紧实、线条分明，充满力量感。 他盯着纪川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你的档案里记录的年龄是28岁，没错？” 纪川点头：“没错。” 法兰克道：“所以你是因为感染了方舟实验室的病毒，身体出现了返老还童的变化？” 纪川愣了一下，反问道：“您就是因为这事情才要见我吗？” 法兰克乐呵呵道：“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多么令人向往的词汇。” “格林的研究我一直在关注，不过据我所知，除了超人类基因药剂外，目前还没有其他成熟稳定的延寿方案，你的情况应该只是例外。” “或者，你能给我提供一些更惊喜的答案？” 纪川摇头：“情况就是您知道的那样。” 法兰克点头：“所以，与其期待那些尚未成熟的方案，我更担心你们会把我这地方也搞得和方舟实验室一样。” 纪川解释：“这种病毒只会通过血液暴露传播，而且感染症状很明显，只要提前做好隔离措施，不会那么容易扩散。” 法兰克点头：“实验室传出的资料我们已经分析过，否则我也不会放你们进来。” 纪川道：“那您这次见我是？” 法兰克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一点体力活，只是工作量比较大。” 天候基地作为生态研究和气象控制的中枢，依靠散布全球的数据采集站和近地卫星运转。 一个月前的电涌冲击导致全球网络瘫痪，天候系统也受到严重影响，出现大量数据错误。 为修复错误，需要到数据采集站手动提取原始数据，输入系统进行分析和校验。 纪川要做的，就是协助回收分布在南极大陆的300多个数据站的原始数据，这工作量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因为是突发状况，我的人手很有限，短时间内很难完成这么庞大的工作量。” “你的身体素质堪比超人类，在南极的活动不受影响，正好可以帮忙。” “当然，作为交换，我会把你的同伴安全送回人类城市。” 纪川注意到对方说的是“你的同伴”，而不是“你们”，说明对方很可能想将自己留下。 于是他道：“我和那些孩子不熟，你怎么处置他们和我没关系。” 法兰克挑眉：“条件不满意？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纪川想了想，说道：“我身上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我要去澳洲的‘神农生态园’找夏寒博士。” 法兰克点头：“那不是问题，到时候我把你们一起送过去。” 纪川狐疑道：“我身上可能有长生不老的秘密，你愿意放我离开？” 法兰克哈哈大笑起来，半饷才道：“长生不老哪有这么容易，而且我也没搞这方面的研究，留你有什么用？” “在我看来，你更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倒不如丢给专业的人去头疼。” 话音未落，墙上的扩音器忽然传出嘹亮的呜鸣声。 这声音纪川再熟悉不过，这是只有在基地面临存亡危机时才会拉响的警报。 出事了！ 难道这座基地也会走上方舟实验室的老路？ 未及纪川细想，诺顿忽然闯进办公室，大喊道：“纪川，你们那个伤员发狂了，她是不是也感染了病毒？” “该死的！现在怎么办？” 法兰克面色一沉，朝诺顿道：“你是基地的防卫部长，这个问题是要问谁？” 诺顿马上立正行礼：“报告长官，医务处三号手术室在抢救伤员时，遭到伤员狂暴袭击，已有多人负伤。” “该伤员的狂暴症状与不久前方舟实验室公布的病毒感染情况很像，且有明确的感染源接触史，我们推测该伤员已经感染病毒，现已对三号手术室做了紧急隔离。” “为避免病毒扩散，隔离区内的医务人员没有撤出，目前狂暴者已被制服，但我们也有多名医务人员受伤，需要及时救治。” “药剂科根据方舟实验室公布的资料提前制备了专用消毒剂，但我们缺乏有检疫相关经验的人，不敢贸然行动。” “隔离区内可能出现二次感染，时间拖久了事态会进一步恶化，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法兰克轻轻点头，嫌弃道：“都几十岁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 他又看向纪川：“年轻人，该你表现了。” 纪川点头，随诺顿快速离去。 第145章 焦点 康乃馨被五花大绑的固定在手术台上，失去了行动力，但还在拼命挣扎与嚎叫。 她的眼中有着病毒发作时的充血情况，但血色并不浓重，想来还有一定的意识。 在纪川出现后，康乃馨忽然就安静下来。 纪川有些诧异，他并没有采用精神控制，对方的安静是主动行为。 “你感觉怎么样？”纪川轻声询问。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凯莉他们在哪？这些人要对我做什么？”康乃馨问出一连串问题。 纪川马上醒悟，这女孩并没有失去自我意识。 虽然双目充血说明她确实感染了病毒，且有发作的迹象，但是显然症状较轻，没有达到疯魔的程度。 之前的暴力表现，应该是醒来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还有一群陌生人，加上病毒影响才出现的应激反应。 “这里是天候基地，我们已经到了。” “这些人都是医生，他们正在给你做手术治疗。” “探险队的人都已经妥善安置，大家都吃饱喝足，就等着你恢复健康呢。” 纪川的语气尽量放缓，让康乃馨有个消化时间。 康乃馨缓了许久才道：“我们没事了？” 纪川点头：“是的，已经没事了，大家都很平安。” “你好好休息，配合医生的治疗工作，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康乃馨似乎想到了昏迷前的情况，瞪起眼睛道：“你从冰里出来了？你没事？还有我的伤，我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 纪川后退一步，让她能看到自己的全貌：“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脱险。你的伤没事，这里有这么多医生呢，不用担心。” “大家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要好好休息，等恢复了我再带你去见大家。” 康乃馨乖巧点头，又道：“我好饿。” “我马上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纪川松了口气，吐字清晰、能吃东西，说明康乃馨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他让诺顿准备了十人份的食物过来，不出所料，康乃馨的食量大增，一个人吃掉了十人份的食物，还勉强只是半饱。 食量大增，是身体因病毒而变异的典型标志。 纪川如此，小海豹也如此，现在又多了个康乃馨。 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吃货。 安抚好康乃馨后，纪川根据从方舟实验室了解的经验，指点基地人员开展消毒和检疫工作，然后向法兰克汇报情况。 法兰克得知情况后，眼神立刻就亮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身上的血变成了稳定的长生不老药？就像《西游记》故事里的唐僧肉。” 纪川愣了一下，想了想认真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康乃馨的感染源。” 法兰克道：“探险队其他人没有感染，说明那丫头的感染应该是发生在你说的那个地下空间。” 纪川道：“但她也可能不是接触了我的血，而是安琪的血，或者两者皆有。当时的情况很混乱，真实源头已经无法求证。” 法兰克道：“有办法的，通过实验手段，应该可以确定感染源头。” “你那只宠物也是因为接触了你的血才会变异，它的情况看起来很好，现在安琪的情况看起来也很好，我认为你这‘唐僧肉’的可能性很大。” 纪川感受着法兰克火热的目光，心里有些瘆得慌。 他强调道：“即便真的确定了我是唯一感染源，但我们现在的情况也不见得就是长生不老，这种事没有经过专业的研究就无法下定论。” “那就马上做专业的研究！”法兰克眼睛瞪得几乎要调出来，果然还是逃不出长生不老的诱惑。 纪川道：“您不是不搞这方面的研究吗？” 法兰克道：“我是不搞，但我可以找专业的人来搞。” 纪川心下一沉：“您这是不打算放我离开了？” 法兰克神色一滞，想了想道：“你说的那个‘夏寒’，如果我能把他找过来，你是不是就可以安心的留在这里？” 纪川想了想道：“如果夏博士在这里，我当然也会留下来，但是等我身上的问题解决后，我还是要走的。” 法兰克乐呵呵道：“如果问题解决了，我当然也不会留你。” “行了，夏寒博士我会负责把他请过来，你抓紧完成数据回收的事，等夏博士来了，你可能就抽不开身了。” 纪川很快开始了数据回收任务，跟随一辆运输机离开基地。 分布在南极大陆的数据站有300多个，以最短路程计算，全部跑完一圈大约需要一周左右。 极地环境恶劣，外出活动耗时甚久，按照原本的计算，整个回收过程需要一到两个月，但有了纪川的加入，这个时间可缩短至两周以内。 在纪川离开的这段时间，法兰克迅速派人赶往澳洲，与夏寒博士接洽，以“长生不老”项目为诱惑，邀请他前往天候基地。 可惜事情并不顺利。 先不说夏寒博士的个人意愿，就是他实验室里那许多专业的研究设备，也不是天候基地短时间内可以凑齐。 许多研究设备都是独立定制，市场上根本找不到第二台。 而且实验室的运作是依靠一整个庞大的团队，就算法兰克依靠家族力量，能把整个研究团队连带着实验室一起搬过来，那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那将是数以年计的庞大工程。 法兰克在冷静下来后，终于也意识到之前的想法多么可笑。 他迅速联系家族理事会，把纪川要去澳洲找夏寒博士的消息告知。 早在方舟实验室暴露生化危机、公布长生不老药的项目信息时，全球各地大大小小的势力和组织就开始忙活起来，以投资、合并、收购等方式建立自己的生物实验室。 一方面是为了应对可能蔓延全球的生化危机，另一方面也是想在长生不老药的项目中分一杯羹，生物研究领域一跃成为资本青睐的焦点。 只是因为电涌冲击引发的混乱，加上缺乏关键的研究样本，这些动作都比较收敛。 法兰克的消息传出后，基恩家族迅速加快部署，与包括神农生态园在内的许多生物学研究机构洽谈合作，并秘密安排技术间谍尝试渗透。 他们的保密工作显然不到位，纪川幸存、长生项目有望成功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一时间，所有组织和势力都启动了预定方案，分析纪川可能出现的地方，部署“样本”捕捉计划，援救计划，甚至是感染源清除计划等。 一部分武装力量开始往南极大陆聚集，还有一部分则集中到了纪川可能出现的几个着名的基因学研究机构所在地，其中自然也包括澳洲。 纪川人还没有出现，却已成为了全球各大组织和势力的焦点。 群狼环伺，风起云涌。 第146章 幻觉？ 数据站规格不一，有的是数十米长的圆柱体建筑，有的则是数十平米的小房子。 纪川跟随运输机行动，虽然说的是辅助回收，但所有户外作业全是他一个人干。 运输机只负责赶路，纪川负责300多个存储器的替换和回收。 一周时间转瞬即逝，而回收工作也终于接近尾声。 最后几个数据站分布于南极最高峰“文森峰”及其周围一带。 文森峰海拔5140米，山上风势很大，很难找到着陆点。 运输机只把纪川送到半山腰，剩下的路程就由他自行前往。 当远离人群后，纪川却在风雪中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安琪。 安琪拖着一只断腿，四肢着地在山坡上爬行，见到纪川后迅速远离。 纪川虽然不清楚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还是快速追了上去。 追出一段距离后，纪川忽然警兆大生，迅速止住脚步，往反方向急退。 几乎同一时间，在他追踪方向的不远处，一架圆盘状飞行器凭空出现，朝着他急掠而来。 看到飞行器的瞬间，纪川莫名联想到那些关于ufo的传闻，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恐惧笼罩心头。 他拼尽全力发足狂奔，但那飞行器却如瞬移般眨眼就到了身后。 纪川浑身炸毛，顺着山体的坡度就地一滚，瞬间改变移动轨迹，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沿着倾斜的山体狂奔。 山体倾角接近60度，纪川垂直向下奔跑，几乎比自由落体还快。 然而飞行器的速度更快，眨眼间又到了纪川头顶。 飞行器底部射出一道光柱，纪川踩住一个凸起的山石，瞬间变相。 光柱落下，在山体上开出个深不见底的圆柱形坑洞，其内的山石和冰块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纪川没有亲眼目睹光柱的威力，但仅凭那飞行器表现出的速度，就知道这东西不是自己能抗衡的存在。 甚至于，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认知所能理解的存在。 电光石火间，飞行器再次出现在纪川上空，这一次却是正好卡在纪川脚步迈出，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时刻。 纪川心中绝望，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然而下一刻，危机和恐惧感骤然消失。 纪川不明所以，继续发足狂奔。 直到他一路跑回运输机停靠地，那种危机感也没有再出现。 “这次怎么这么快？” “出现什么变故了吗？” 运输机内的武装战士们与纪川打招呼，纪川却没有回应，内心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 刚才是怎么回事？ 安琪的出现，神秘飞行器的追击，莫名的危机和恐惧感，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理性来说，安琪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而世上也不可能会有那样的飞行器。 山上风势很大，那东西却像是不受影响，移动起来悄无声息，且速度快的惊人。 如果是幻觉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幻觉？ 难道是自己身体里的病毒又出现了什么变化，导致自己出现那样的幻觉？ 纪川皱眉苦思，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纪川，你怎么跑那么快？锻炼身体吗？” 纪川回头看去，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 “你是谁？”纪川问。 青年笑着走近：“我叫隆奇·凯恩，我是代表威尔逊家族过来，向你询问一些事情。” “你想问什么？” “格林·威尔逊博士，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 “他的遗体在哪？” “和方舟实验室一起消失了。” “他临死前你在旁边吗？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者留下什么东西？” “你说的是这个？” 纪川取出格林博士留给他的金属物，展示给隆奇看。 隆奇眼睛一亮，追问道：“格林博士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纪川想了想才道：“他说，这东西能为我提供庇护。” 隆奇单手抚胸，弯腰低头，向纪川行了一个很正式的礼。 “纪川阁下，感谢你为格林博士所做的一切。” “如果你有需要，威尔逊家族的资源将随时听你调遣。” 纪川恍然，原来这就是格林博士说的“庇护”。 只是这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难道就不怕被人作假冒用吗？ 纪川没有深想，很快收敛心思，看向隆奇：“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该我问了。” “你请说。”隆奇的态度变得异常恭敬。 纪川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一路都在跟着我吗？” 隆奇道：“我在天候基地得知了你的行踪，根据回收计划的路线推测出你的位置，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让我碰到了。” 纪川追问：“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看到其他东西？” 隆奇做出思索状，片刻后摇头：“没有，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一直在跑，我以为有什么东西在追你，但后面什么也没有。” 纪川微微皱眉，隆奇的回答并没有解除他的困惑。 所以，之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觉？ 那飞行器是根本不存在，还是在隆奇看到自己的时候已经消失？ 它为什么消失？ 隆奇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由行动，显然也是一个超人类。 可即便如此，以那东西展现出来的实力，也不应该会顾忌区区一个超人类。 但如果不是这样，难道真的只是幻觉？ 纪川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但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这时隆奇给他递来一个精致手环，说道：“这里面内置了威尔逊家族的特殊通讯频道，你需要时可以用它来联络。” “不过现在全球网络瘫痪，许多地方都没有通讯信号，所以不一定好使。” “但它也具备身份识别功能，可以识别附近存在的威尔逊家族成员。” “级别高的成员对级别低的成员单向识别，同等级成员则相互识别。” 纪川接过手环，问：“我这个级别怎么样？” “是级别很高的那种。” “有多高？” “等同于家族元老。” 纪川挑了挑眉，把手环戴在左手手腕上。 隆奇又行了一礼，说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纪川点头，隆奇瞬息远去。 纪川径直走向运输机，向里面的战士招呼：“我们也回去。” “可是这里的数据还没有拿到。” “这次拿不了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运输机缓缓升空，朝着天候基地的方向折返。 而在山上的某个角落，安琪四肢着地，如野兽般奔跑逃窜。 之前追逐纪川的飞行器悠忽而至，悬停在安琪头顶上空。 飞行器底部投下一道光柱，将安琪完全笼罩，安琪的动作瞬间定格。 片刻后，光柱消失，安琪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第147章 天大的阴谋 纪川回到基地，向法兰克汇报了数据回收的情况，但隐去了文森峰上遭遇的不明飞行物，只说感觉到有危险。 人的第六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尤其是对于纪川这样因感染病毒而变异的人。 法兰克不疑有他，还是认可了纪川的数据回收工作。 按照约定，法兰克会安排专机把纪川等人送往澳洲。 当纪川把消息带回探险队时，探险队众人脸上都露出难掩的喜色。 不过以纪川敏锐的感知，还是发现了众人当中存在着一丝不和谐的气氛。 康乃馨此时已回到探险队当中，由探险队的人照顾。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她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腰腹处那可怖的伤口已经完全收拢。 纪川略微思忖，便猜到了这一丝不和谐气氛的由来。 “你们都知道了？”纪川向汉克发问。 汉克尴尬点头：“我们已经看了方舟实验室的直播视频。”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纪川继续发问，目光扫向探险队众人。 众人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目光，尤金却是主动凑上来道：“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没有你我们现在恐怕已经冻死在冰原上了。我的态度很明确，不管你是超人类还是别的什么，你都是我尤金的生死兄弟。” 纪川轻笑一声，目光扫向其他人道：“其他人呢？你的态度能代表他们吗？” 尤金也扫了其他人一眼，悻悻然的闭上嘴巴，他的话显然只能代表他自己。 凯莉开口道：“花花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她身上发生什么，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另一个男生马丁也道：“我们的态度其实和尤金差不多，只是……” 马丁说到这里，犹豫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纪川接话道：“只是你们担心会感染病毒，所以不敢和我们走得太近？” 众人没有否认，显然是默认了纪川的说法。 纪川继续道：“你们的担心情有可原，我的情况确实不安全，你们现在知道了也是好事。” “反正我们马上就能离开，等到了澳洲一切就结束了。在此之前，大家就保持安全距离。” 凯莉追问：“那花花怎么办？她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肯定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她跟我走。” 纪川说着看向康乃馨，后者没有沮丧，眼中反而透出一抹喜色。 一旁的尤金脸色却垮了下来，这趟南极之旅本是他为追求康乃馨策划的，结果好像为别人做了嫁衣？ 事情说开后，众人间那一丝不和谐的气氛淡了许多。 在众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时，诺顿再次找来，把纪川请到了法兰克的办公室。 纪川再次见到法兰克，隐约感觉对方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的状态很奇怪。 法兰克作为航天领域第一人，不仅完成了自给自足太空生态循环系统的研究，还把这一成果无条件共享给全世界，以一己之力推动了整个航天领域的发展。 在纪川几次接触的印象里，这位老前辈一直抱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而此时此刻，这种情怀似乎转化为实质的情绪，被激活、放大了许多倍，而且除此之外，还有诸如焦虑、恐慌、困惑等情绪夹杂其中。 难道法兰克博士在之前回收的数据中发现了什么？ 可是生态环境无法恢复，世界末日无法避免，这事情他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人类早在数十年前就启动了方舟计划，为的就是应对末日来临的危机。 这事情虽然还没有公之于众，但在上层圈子早就不是秘密，格林博士知道，法兰克博士也知道。 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他表现出如此的恐慌和困惑？ 难道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世界末日已经近在咫尺？ 纪川思索间，法兰克缓缓开口：“纪川，你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纪川摇头。 法兰克道：“因为这座基地，是作为末世避难所来设计和建造的。” 纪川诧异：“天候基地不是用作环境科学研究和气象干预吗？” 法兰克道：“那只是它附带的一个职能，核心用途还是末世避难所。” “这样的避难所在全球各处已建成二十几个，在建的还有几十个，每一个都能容纳百万人。” “除了这样的避难所外，还有适用于不同环境的类似设施，比如地下堡垒、深海堡垒、太空母舰、空间站等，但满打满算，也只能容纳数亿人。” “可是现在全球人口总数，可是接近300亿啊！” 纪川心中一动，问道：“您是不是从之前回收的数据里发现了什么？” 法兰克点头：“的确发现了些东西。” 纪川追问：“情况很严重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法兰克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目光看向纪川左手的手环，“这手环是隆奇给你的？” 纪川点头。 法兰克道：“据说威尔逊家族有一个特殊的信物，掌握它就能掌握威尔逊家族的最高权柄。” “之前好像一直在格林手上，现在是不是到了你这？” 纪川拿出那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物，“您说的是这个吗？” 法兰克盯着金属物仔细看了一会儿，摇头道：“我没见过那东西，不过既然是格林临终前给你的，应该没错。” “他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显然对你十分看重。” “我相信格林的眼光，所以……纪川，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 说话间，法兰克也取出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物，“这里面是天候系统数据回收后的分析结果，我需要你亲自把它送到联合政府，且要在公开的会议上请环境学的专家们共同验证。” 纪川愣了一下，“以我的资历，恐怕还够不到联合政府那么高的门槛。” 法兰克道：“你可以找你背后的势力帮忙，但是不要找威尔逊家族。” 纪川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法兰克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不值得信任。” 纪川想了想，追问道：“我能问一下，那些数据的分析结果是什么吗？” 法兰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道：“你们从实地回收的数据，与之前远程采集的数据差异很大，我怀疑数据被人篡改了。” “也就是说，地球的生态系统也许并非无法修复，世界末日并非无法避免，而是有人要让我们这样认为。” 纪川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早在数十年前，人类高层就为应对末世启动了“方舟计划”，包含“生态修复”和“种群延续”两大方向。 一个多月前，诺亚集团总裁卡莎向联合政府提交了一系列数据材料，以证明“生态修复”方案已不可行，并申请向全世界人民公布末日的消息，推进“种群延续”方案的执行。 然而卡莎提交的数据，有很大一部分就源自天候基地。 如果这些数据有问题，那以此支撑的结论自然也有问题，一旦消息公布，全世界的人都会被误导，并因此而陷入恐慌，原本不该出现的末日也会真正降临。 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可是，谁会这么做？谁有能力这么做？ 第148章 证据确凿！ 法兰克继续道：“南极的数据只是其中一部分，所以目前还只是猜测，还不能完全确定。” “但如果事情属实，这里面牵扯到的势力就太可怕了。” “生态环境的研究由分布在全球各地的无数大大小小的实验室共同参与，数据经由数十个国家的卫星系统汇总和共享，每个环节都有各国专家共同监督。” “我实在想不到有谁能绕开所有人的监督，在这些数据上做手脚。” “但可以确定的是，能做到这样的人，其身份地位以及所掌握的技术都站在人类最顶端。” 说到这里，法兰克看向纪川，慎重道：“纪川，此事干系太大，你要记住，在有确凿的结论前，千万不能泄露。” 纪川从法兰克的办公室出来时，仍是千头万绪。 世上怎会有如此疯狂的人？为什么要把全人类推向末日？ 有能力做到这些的人，必然位高权重，但是那样身份地位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疯狂的想法？ 不，那已经不是人，那是全无人性的人类公敌！ 纪川恍恍惚惚，与探险队众人汇合后，便准备乘坐基地安排的专机前往澳洲。 然而在众人即将登机时，诺顿却带着一队武装战士将众人团团围住。 所有武装战士都穿着特殊的铠甲，几个战士肩头还扛着大威力杀伤性武器——电磁炮。 纪川很快意识到，这些人针对的是自己。 “你们什么意思？” “轰！” 纪川刚开口询问，却见对方二话不说，一发电磁炮已经轰向自己。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 纪川担心误伤到探险队的人，主动与他们拉开距离，而康乃馨为帮助纪川，却是主动迎向了手持电磁炮的武装战士。 康乃馨的身体已经进化，但缺乏战斗经验，没一会儿就被配合默契的武装战士放倒。 纪川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贴近诺顿，单手卡住他的咽喉，大喊一声：“都住手！” 武装战士们投鼠忌器，终于停下动作，但所有枪口却都瞄向纪川。 “诺顿，你们干什么？” 诺顿浑身被铠甲覆盖，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向纪川的眼神却充满仇恨。 “我太爷爷死了！” “什么？！”纪川大吃一惊。 诺顿冷声道：“天候基地负责人，法兰克·基恩博士，刚被发现死在了他的实验室。” “纪川，你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纪川还没有从这一消息的震惊中恢复，诺顿手中忽然弹出一把特殊的短匕。 那匕首通体乌黑，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 纪川感觉到强烈的危机，抖手将诺顿扔出，撞上一众武装战士，巨大的冲击让众人滚作一团。 趁着这个空档，纪川闪身冲入人群，把几支电磁炮和诺顿那特殊的短匕全部收缴。 超人类和普通战士的差距，不是区区几支大威力武器就能弥补。 纪川强势镇压武装队后，才有机会和诺顿正常交流：“是谁第一个发现法兰克博士遇害的？” 诺顿的头盔已被摘下，咬牙切齿瞪着纪川，却不答话。 纪川继续道：“我们刚来基地不久，而且还要借用基地的交通工具离开，你认为我有什么理由要杀害法兰克博士？” 诺顿逐渐冷静，“你见过法兰克博士后他就遇害了，不是你还能有谁？” “所以，是谁第一个发现法兰克博士遇害的？”纪川声音低沉，再次询问。 诺顿瞪眼：“你怀疑我？你想反咬一口？简直可笑！无耻至极！” 诺顿再次暴走。 显然，第一个发现法兰克博士遇害的，就是诺顿本人。 纪川看向诺顿的目光带着审视。 他的确起了怀疑。 法兰克博士刚向自己说了惊人的发现，结果马上就遭遇不测，这其中必然有某种因果联系。 这背后的势力手眼通天，指不定诺顿就是他们控制的棋子。 虽说诺顿和法兰克博士是亲属关系，但这也可以是最好的伪装。 从这个角度出发，简单推测一下。 对方偷听到法兰克博士和自己的谈话，发现事情暴露，于是先解决了法兰克博士，然后再嫁祸给自己，组织防卫队进行截杀，这样消息就不会被带出基地，他们的阴谋还可以继续隐瞒。 纪川盯着诺顿仔细看了一会儿，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精神力进化后，有着异乎寻常的洞察力，能隐约判定诺顿没有说谎。 当然，除非诺顿演技逆天，且从双方第一次见面时就开始表演，性格特征保持统一，情绪和微表情都控制得天衣无缝。 但纪川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纪川冷静吩咐：“法兰克博士现在在哪？带我去事发地看看。” 事发地是法兰克博士的专用实验室，法兰克博士的死因是实验室设备故障，一根机械悬臂忽然落下，正中他的后颈要害。 现场情况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但纪川和诺顿都不这样认为。 机械悬臂不可能会有这样幅度的动作。 诺顿认为是人为控制，也因此认定是纪川所为；纪川则猜测是设备的控制程序被篡改，但检查后发现一切正常。 当然，即使控制程序被篡改，也可以在行凶后再改回来，所以即使一切正常，也不能排除控制程序被篡改的可能。 联系之前法兰克博士发现数据被篡改的情况，纪川几乎能确定这就是真相。 但此时全球网络瘫痪，想要篡改程序，只能借助本地网络，所以那篡改程序的黑客，必然还藏在基地里。 纪川借助实验室里的电脑寻找黑客留下的痕迹，但找了很久仍旧一无所获。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电脑上忽然弹出一条邮件提示。 纪川打开邮件查看，里面是一个视频。 实验室的监控系统早在诺顿发现法兰克博士遇害时就检查过，已经全部损坏，但这视频里却记录了那段时间的画面。 视频里，法兰克博士正埋头工作，纪川站在他身旁，忽然伸手抓住头顶的机械悬臂，朝着法兰克博士的后颈狠狠砸下。 证据确凿！ 纪川大吃一惊！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受病毒影响，做了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不，不对，这时间对不上！ 视频右下角显示的那个时间，纪川刚从法兰克博士的办公室出来，而法兰克博士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来到实验室。 这视频是伪造的！而且伪造手法相当高明，连纪川自己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可是，这要怎么解释？ 电光石火间，纪川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而一旁同样看到了视频的诺顿，已经愤怒地抄起板凳往纪川当头砸来！ 第149章 空战 “嘭！” 金属板凳砸坏了桌上的电脑，却没有砸中纪川。 纪川闪身躲过，凭借超人类的身体素质将诺顿制服。 “诺顿，你冷静点，视频是伪造的，这是阴谋！” 纪川努力解释，但诺顿已经完全听不进去。 与此同时，基地内所有人的手环都收到了同样的视频。 法兰克博士在基地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是如同神明般的存在，却被人这样残忍杀害，一时间所有人都暴走了。 守在实验室外的武装战士们首先冲了进来，将纪川团团包围，全部举枪瞄准，但因为诺顿被控制，没有第一时间开火。 “你们别管我，快开枪啊！开枪打死他！” 诺顿吼得竭斯底里，众人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有扣动扳机。 纪川感受着众人身上散发的狂怒情绪，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出声道：“马上给我准备一架飞机，你们想报仇，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我上飞机前会留下诺顿，在地面上你们没有机会，但你们可以用空战对付我。一旦飞机坠毁，即使是超人类也无法幸存。” 纪川想揪出潜伏在基地里的黑客，但之前的调查就是一次交手，对方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制作了那样的视频，纪川可以说是完败。 纪川想说出自己的猜测，想把法兰克博士死前的发现告诉众人，但那事情牵扯太大，他不敢轻易泄露，而且这些人已被情绪冲昏头脑，即使说了也没人相信。 而且基地里还隐藏着未知的敌人，一旦消息泄露，指不定还会牵连更多人受害。 这里是对方的主场，时间拖得越久，只会对自己越不利。 纪川权衡利弊，最终选择马上离开。 这也是计划之内的事情。 探险队众人同样收到了那个视频，许多人开始怀疑纪川，但康乃馨却坚定的站在纪川一边。 “那个视频是伪造的，这基地里潜伏着一个很厉害的计算机高手。” “法兰克博士发现了一个惊天阴谋，他们的目的是杀人灭口。” “具体情况我不能细说。” 纪川简单解释一番，给了众人两个选择：一起离开，或者继续留下来。 “这基地已被不明势力渗透，如果选择留下，可能会有一定的风险；但如果和我一起，我们也会遭遇战斗机群的追杀。” 康乃馨几乎想都不想就走到了纪川身边。 凯莉犹豫片刻也跟了过来。 紧接着是尤金、汉克、黛西，随后所有人都陆续走了过来。 纪川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这些人中能有康乃馨一个人跟随自己就算不错，没想到所有人都站了过来。 他却是忽略了众人的年纪，低估了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这群人中除了导游汉克和医生黛西外，都是十八九岁的孩子，正是充满童真和浪漫幻想的年纪。 众人一起在冰原上经历了十余天的生死考验，早对纪川形成了坚实、可靠的伙伴形象。 虽然确实有人怀疑，有人犹豫，但大家是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离开。 有人选择跟随，就会所有人都一起跟随。 纪川心中感动，认真道：“谢谢大家，我保证，一定会带你们安全离开。” 他原本并没有把这群人放在心上，只当是偶然遇上的路人，匆匆过客，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施以援手，但此时此刻，却真正把他们当成了朋友。 在武装战士们持枪跟随下，众人陆续登上飞机。 纪川走在最后，直到所有人上了飞机，启动了驾驶程序，才把作为人质的诺顿留下。 …… 茫茫冰原上，巨大的“上帝之手”巍峨耸立，一颗黑点逐渐放大，很快呈现出一架飞机轮廓，耀出森冷的金属光泽。 在那架飞机后面，还有一队战斗机群紧随其后，呈扇形向前围拢。 纪川驾驶的是一架轻量级运输机，而后方追击的则是一组十二架的战斗机编队。 即便只是轻量级运输机，与战斗机的性能差距也不只是一星半点。 这也是诺顿最终会同意放纪川离开的原因。 地面肉搏战他们确实不是对手，但是在空中，以十二架战斗机对付一辆运输机，如果还不能把对方击毙，那也就没有脸继续追究了。 在诺顿看来，纪川这就是在赌命，而且还是必败无疑的那种。 运输机和战斗机是针对不同的飞行任务设计，在空气动力学上有着明显的差异。 比如运输机通常不会追求超音速飞行能力，不会要求较大的升限和机动能力，但要求巡航阻力小、航程大、载重能力强。 纪川驾驶的这辆运输机是有超音速飞行能力的，但与后面的战斗机群还是不在一个层面。 轰鸣声响彻云霄，几乎眨眼功夫，战斗机群划破长空，消失在北边天际尽头。 这是……冲过头了？ 战斗机群以为纪川会全速逃离，于是第一时间全力加速，结果一下就把运输机甩得没影了。 战斗机群很快调转方向，朝着运输机飞来。 双方距离拉近，战斗机锁定目标，开火！ 便在这时，空气中骤然响起一声爆鸣。 “啪！” 运输机动力全开，瞬间冲破音障，以预料之外的动作摆脱了战斗机的火力覆盖。 机身交错而过，运输机继续向前，而战斗机群则冲到了后面。 没多久，战斗机群再次追上，而纪川也操纵运输机适当减速。 他要做的就是在对方发动攻击时，打一个速度差，以瞬间的机动躲避攻击。 这不仅考验驾驶者的瞬间反应能力，同时也考验其布局、方位计算等综合能力。 好在纪川的大脑算力本就异于常人，在精神力进化后，更是有了大幅提升。 正因为有这样的进化，他才有底气做出这样的“空战”决定。 战斗机群吃了教训，不再统一航向追逐，而是分散开来，呈四面八方包围之势。 然而情况并没有多少改变，甚至因为分散的友军偶尔会与运输机的轨迹重叠，为避免误伤队友，还不得不放弃攻击。 纪川的目光死死盯住雷达面板显示的数据，连续做出规避动作，并尝试引导和扰乱对方的布局。 战斗机上配有中程导弹，但运输机上也有对应的电子自卫干扰系统能够反制。 战斗机尝试几次无果后，最终也只能继续选择近程打击。 远远看去，就如一群蜜蜂围着一颗蜜糖打转。 十二架性能卓越的战斗机，一时间竟奈何不了区区一架运输机。 第150章 一触即发 双方就这样纠缠和僵持着，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南极大陆范围，进入海洋上空。 这些战斗机的续航能力不足两小时，而纪川的运输机满载情况下可续航四小时以上，现在只载了十几个人，续航时间可延长到六小时。 纪川的想法很简单，他要用续航能力拖垮对方。 战斗机的驾驶员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情况，情绪变得焦躁起来。 他们的攻击逐渐变得激进，不再顾忌会误伤队友，甚至有的飞机在交错间竟不闪不避，径直朝着纪川的运输机撞来。 在有人带头后，其他人纷纷效仿。 这种自杀式的袭击，不仅极大的压缩了运输机的腾挪空间，还能有效避免误伤队友。 纪川压力剧增，精神和意识都绷紧到极致。 空中的战斗不比地面，一次失误就是生与死的差别，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偏在这时，雷达系统忽然失灵了！ 怎么回事？ 电磁干扰！哪来的电磁干扰？ 纪川抬眼看去，透过挡风玻璃，能看到前方天空不知何时已变得黑沉沉一片。 对了，是雷云！ 雷云造成的电磁干扰，显然不会只针对纪川的运输机，双方都会有影响。 但纪川以少对多，显然更加不利。 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开足马力，操纵运输机冲向雷云。 周围的战斗机显然洞悉了纪川的打算，努力尝试拦截。 一旦让纪川躲进云里，他们就会完全失去目标，到时候这次任务就只能以失败告终。 纪川凭借经验和记忆，在前冲的同时控制机身旋转，以肉眼捕捉周围战斗机的动作，结合历史数据推演可能到来的攻击，努力进行规避，一时间险象环生。 终于，运输机和十二架战斗机先后冲入雷云，所有的惊险都被黑暗和隆隆声浪掩盖。 黑暗中，纪川忽觉机身传来强烈震动，终于还是被撞上了。 飞机外壳破损，防护能力大减，强大的电流瞬间侵入。 在一连串的火花和爆鸣声中，飞机动力系统全面失灵，打着转儿往斜下方跌落。 好在之前的撞击只是擦碰，而非正面冲撞，否则两架飞机都会同时爆毁。 纪川全神贯注，双手紧握操纵杆，努力让飞机稳住飞行姿态。 在惯性的翻滚结束后，他迅速打开飞机副翼，以滑翔姿态盘旋下降，飞机没多久就跌出雷云范围。 雷云下方同样漆黑一片，且狂风暴雨肆虐不断。 即使是正常的飞机，也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飞行，更何况是一架动力系统失灵的飞机？ 不过纪川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应付天灾总好过人祸。 这样的环境虽然增加了飞行难度，却也能起到很好的掩护作用。 否则以飞机此时的状态，一旦被那战斗机群锁定，就真的是十死无生。 “大家别担心，我们的飞机载重不大，以滑翔姿态足以平安着陆。” 纪川还有心思向机上的乘客出声安慰，可惜无人回应。 探险队众人早被一连串极限飞行动作吓得惊叫连连、呕吐不止，此时终于一个不落的全部陷入昏迷。 飞机如飘零的落叶，在狂风暴雨中翻飞起舞，以轻灵而混乱的姿态向着下方飘落。 而在飞机的下方，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翻滚着巨浪的汪洋大海。 纪川分心二用，一面控制飞机在风暴中维持姿态稳定，一面思考着要如何在翻滚的巨浪中“平安着陆”。 以他超人类的体质和在洞窟里练就的水性，想要活命并不困难，但探险队众人却很难保全。 “还有人醒着吗？” “汉克，尤金，小花……” 纪川出声呼唤。 他要控制飞机，分不开身，但想要让众人“平安着陆”，自然要提前做好各种防护措施，昏迷状态显然是不行的。 “小花，康乃馨，快醒醒……” 呼唤中，纪川甚至用上了精神力。 康乃馨作为病毒感染者，体质本就异于常人，且大脑中的松果体产生变异，能够接收到纪川的精神力场刺激。 在纪川的连番呼唤中，她终于悠悠醒转。 “纪大哥，我在。” “你马上把所有人都叫醒，叫不醒的想办法把他们的身体固定。” “让大家穿上救生衣，我们要在海上迫降。” 康乃馨依言而行，探险队其他人陆续被唤醒。 “飞机动力系统失灵，我们会落在海上，一会儿听我的提示，触水时伏低身体、紧迫用力，避免因冲击造成损伤。” “以我们现在的速度，飞机可能会深入水下一段距离，大家提前备好氧气瓶。” “海上的风浪很大，待会儿所有人都用绳子绑到一起，避免走失。” “把救生筏也找出来……” 纪川一连做了许多安排，说话间，飞机已降至距离海平面千余米的近空。 借着闪电偶尔照亮的瞬间，纪川惊鸿一瞥，发现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许多船只。 他先是一喜，紧接着瞳孔骤缩，一颗心直往下沉。 那些不是船只，而是鱼群。 更准确的说，是鲸群，是感染病毒而变异的鲸群。 那庞大群体中透出的暴虐、疯狂的精神磁场，纪川隔着千余米就能清晰感知到。 这是两个因病毒感染而进化的鲸鱼种群，为争夺这方海域的霸权，正在各自集结，严阵以待，即将上演一场惊天的鲸群大战。 体型较小的鲸鱼粗略估计有数百头之多，几乎占据了视野内的大半个水域。 体型较大的鲸鱼只有数十头，但每一头的体积都能顶上另一群个体的数倍大小，数十头聚拢在一起，气势丝毫不比另一群弱。 纪川预计飞机掉落的位置，就在两大鲸群对峙的中心。 糟糕！ 纪川努力控制飞机改变方向，想要远离鲸群对峙的区域，但肆虐的狂风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在动力系统失灵的情况下，纪川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强行改变飞行姿态，让风势把飞机吹向另一个方向；二是保持飞行姿态，任由风势把飞机带向鲸群对峙的中央。 选择前者，飞机很可能会直接在空中解体，即使侥幸撑住，飞机也会加速下坠，然后在触及海面时与众人一同粉碎。 选择后者，飞机能以更轻灵的姿态降落，最大程度降低坠毁风险，但等待他们的，将是两大鲸群的战场。 当然，期间也可能会因风势改变，让众人化险为夷；但也可能风势不变，而众人作为点燃鲸群大战的导火索，第一时间被烧成飞灰。 两害相权取其轻，能活一会是一会。 纪川没有犹豫太久，继续维持着飞机原本的姿态，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风势改变。 可惜他的祈祷并没有生效，飞机最终还是落向了鲸群对峙的中央，且不出所料的引发了两个鲸群的暴动。 在纪川的感知里，随着飞机靠近海面，两边鲸群透出的暴虐、疯狂的精神磁场呈几何指数增强，大战一触即发。 便在这时，忽然一座宏伟巨舰破浪而出，如山岳般横亘在两边鲸群对峙的中央，将两边鲸群各自逼退。 闪电划破长空，短暂地照亮了世界，也照亮了巍峨巨舰的一角。 纪川居高临下，第一时间看清了巨舰全貌，焦灼的情绪瞬间安定下来。 是鲲鹏一号！ 第151章 众矢之的 鲲鹏一号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来到南极海域，起初是为了调查方舟实验室和纪川的消息，后在与伏羲学院通讯时遭遇虎鲸群攻击，通讯意外中断。 王博通过技术组提交的分析数据，判断这虎鲸群发生了变异，并在与伏羲学院项目组的讨论中，推测该事件与方舟实验室的病毒泄露有关，于是展开追踪调查。 过去的大半个月，王博一直在追踪这群虎鲸，几乎是全程见证了这个新兴变异种群的发展。 寻常虎鲸，体型最大的也就10米左右，但这群虎鲸在初见时就有体长超过20米的存在，而在鲲鹏一号追踪的这段时间，更是一路成长到接近30米。 这还只是个体的变异，更恐怖的是它们表现出的群体聚集性。 虎鲸是集群活动，在正常的记录中，最高可见40至50头聚集的大群，但王博却见证了这群虎鲸从初见时的十几头，一路争斗合并，增长到数百头！ 起初他还有捕捞控制的心思，渐渐的却发现力不能及，只能向联合政府申请援助。 可是援助还没等来，却先见证了两大鲸群的对峙。 与虎鲸群对峙的是一群蓝鲸。 蓝鲸是体型最大的鲸类，也是地球上现存最大的动物，体长可达30余米，重量接近200吨。 与虎鲸高度社会化的习性不同，蓝鲸大多数是孤独的，很少集群活动，只偶尔能见到三两只一起活动。 但与虎鲸对峙的蓝鲸群，却集结了超过60头，而且体长普遍超过100米。 这显然也是一群变异的蓝鲸。 虎鲸上下颚各有10至14对大而尖锐的牙齿，性情凶猛，善于攻击猎物，是绝对的海洋霸主。 蓝鲸没有牙齿，性情温顺，喜食磷虾，食谱主要覆盖虾类、小鱼、水母、硅藻等浮游生物。 双方的生活习性有很大差异，正常来说不会产生冲突，却在病毒的影响下开始集结和对峙。 鲲鹏一号追踪虎鲸群大半个月，王博全程关注，对当前局面形成的原因也有着清晰的认识。 虎鲸群变异后，对食物的需求量剧增，普通猎物逐渐无法满足它们的需求，它们便把目光瞄准了体型巨大的蓝鲸。 蓝鲸们遭遇危机，便也开始抱团抵抗。 期间有几头蓝鲸被猎杀，但也有更多的蓝鲸持续集结和变异。 在围猎和抵抗的过程中，双方群体都在扩大，当数量超过一定范围，便形成了这样的对峙局面。 王博一直在等待联合政府安排的援助。 眼看一场鲸群大战即将爆发，而联合政府的援助却迟迟未到，他便开始犹豫起来。 要不要出手，该怎么出手？ 现有的人手和物资设备，不足以支撑如此大规模的捕捞作业。 如果动用武力直接击杀，不仅会触犯《濒危动物保护法》，也会让病毒扩散问题进一步恶化。 但如果放任不管，一旦鲸群大战爆发，事态同样会失控。 正所谓“一鲸落万物生”。 一头鲸鱼的陨落，就可以滋养形成一整个庞大繁荣的深海生物群落。 一整个鲸群的陨落，会让这片海洋发生怎样的变化？ 它们都是病毒携带体，可以想见，到时候整片海洋都会被污染，从方舟实验室流出的病毒将再也无法控制。 海洋面积约占地球总面积的71，是生态循环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一旦海洋沦陷，就意味着整个地球都会沦陷。 王博正苦恼时，游荡于海洋上空的猎鹰号侦查机组发来通讯。 “报告长官，天空发现一架轻型运输机，机身编号归属于天候01基地。” “该机动力系统失灵，推测是在雷云中遭遇故障，想以滑翔姿态在海上迫降，预计落点会在鲸群对峙区内。” 说话间，猎鹰号传来一段影像。 影像中，一架飞机如落叶般在暴风雨中翻飞，运动轨迹杂乱无章，但姿态轻灵，总能借着风势把机身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滑翔状态。 王博惊讶道：“这么大的暴风雨，它动力系统失灵，还能飞成这样？” “这飞机的驾驶员有点东西。” 说到这里，王博忽然一愣，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已经得到从法兰克家族泄露出的情报，知道纪川没死，并且出现在天候基地。 所以，这飞机上的驾驶员，会不会就是纪川？ 这一猜测并非毫无根据，这架飞机展现的技巧，不是寻常飞行员可以做到，而且机身编号归属于天候基地，是纪川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这里，王博果断下令：“把数据传给驾驶组，我们往飞机的落点浮上去。” …… 穹顶雷云翻滚，雨幕接天连地。 狂风在海面掀起巨浪，一个个庞大的身影载浮载沉。 如末日般的毁灭气氛，在这黑暗世界里悄然酝酿。 数百头虎鲸分散开来，呈扇形攻击姿态，而蓝鲸群则收缩队形，呈倒三角防守阵势。 从两大鲸群对峙的情况可以看出，蓝鲸群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双方对峙许久，却没有发动攻击。 双方都在蓄势，在等待更多的同伴加入进来，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纪川驾驶的飞机落下，很快牵动了全场气机，暴戾的情绪瞬间攀升，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当这股情绪即将升至顶峰时，忽然一座钢铁巨峰从两军之间怒拔而起！ 虎鲸体长30米，蓝鲸体长100米，而鲲鹏一号的长度足有1200余米。 体型上的巨大差距，足以压倒一切！ 前提是，要有足够的理智做出这样的判断，而受病毒影响的两大鲸群显然不在此列。 暴戾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然后很快又以更猛烈的态势骤然爆发！ 两大鲸群同时发难，疯一般冲向这突然出现的钢铁怪物，以头部猛烈撞击！ 鲲鹏一号成为众矢之的，舰身连续传来强烈震动。 “他奶奶的！” 王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心疼的不行。 “还没连上通讯吗？” “没有，目标通讯系统可能已经损坏，马上要落水了。” “算了，我们先到天上去，让海鸟编队执行营救任务。” 副官把王博的指令传达下去，鲲鹏一号快速变形，舰身两侧伸展出巨大的侧翼，排开水浪，把鲸群推出极远。 巨鲲化鹏，缓缓脱离水面，在半空悬停。 一组十二架侦察机从侧舷飞出，一半低空巡逻，另一半直接扎进水里。 第152章 一定会做到 当巨舰出现时，纪川脑袋里的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现，很快补全了曾在南亚陆抗联的抗灾经历，并认出了鲲鹏一号。 只是这片刻的分神，却让他没来得及控制飞机。 飞机在狂风拉扯中失去平衡，一改轻灵的滑翔姿态，机头朝下笔直坠向海面。 “大家小心……” 纪川的话只说了一半，飞机便一头扎入水中。 强烈的冲击引发机身剧烈震颤，轰鸣声淹没一切。 正常来说，飞机内部是密闭的空间，且机身结构异常稳定，即使入水也不至于发出这样的噪音。 然而这架飞机早在雷云中因撞击而损伤，又在下坠过程中因强风撕扯而变形，没有直接解体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飞机笔直冲入水下数十米，又被一股巨浪横向推出去极远，才逐渐减缓冲势。 机舱内的噪音逐渐减弱，却有汩汩的流水声悠悠回荡，不时还夹杂着轻微的脆响。 “飞机要被压扁了！” “我这里有水流进来！” “这边窗户要碎掉了！” “现在怎么办？” “谁开下灯！” “我们要快点逃出去！” 众人陷入恐慌，七嘴八舌的叫唤起来。 纪川听到众人的声音，反倒安下心来。 还能说话，就证明大家都没事，至少暂时还算平安。 “大家别慌，飞机没这么容易被压扁。带上救生筏和氧气罐，我们到后面的货舱去。” 这架飞机本就是做运输用途，货舱有额外的加固，更加保险。 在纪川的指挥下，众人逐渐压下慌乱的情绪，纷纷行动起来。 他们虽然年轻，但都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多少有些底子，给纪川省去了不少麻烦。 此时天色本就黑沉，海面下数十米的位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打着手电，拖着救生物资往货舱内走。 四周舱壁都有水流渗出，客舱内已经开始积水。 众人的鞋子和裤腿很快被浸湿，气氛越发沉重压抑。 好在众人还有纪川这个主心骨，总算没有完全绝望。 纪川不仅是超人类，还在抗灾前线服役过，有丰富的灾难应对经验，这让众人安心不少。 当所有人进入货舱后，纪川已在机舱内检查了一圈，对当前情况有了初步判断。 好消息是探险队一行十二人全都平安，坏消息是机身受损严重，无法隔绝水流。 按照现在的渗水速度，整个客舱用不了一小时就会被海水灌满。 此时飞机所受浮力比重力略大，机身正缓慢上浮。 但随着海水不断渗入，浮力会逐渐减弱，上浮的情况会逐渐停止，然后持续下沉。 纪川从货舱内翻出个大箱子打开，里面是十二套精良的潜水服，还配有氧气背包。 “先把这些换上。”纪川向众人道。 他早在从天候基地出发前，就考虑到了海上遇险的可能，提前做足准备。 可惜他却无法预料会遭遇鲸群大战，也没料到飞机会跌入水下数十米深。 有了这两个意外因素，仅凭这些装备就不足以让众人安全脱险，必须要寻求外援。 好在外援已经出现。 只是要在鲸群环伺的大海里找到一架落水的飞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众人的生存期只有不到一小时，且前提是飞机不会因水压而再次变形，否则渗水速度加快，时间只会更短。 眼下最好的方式，应该是主动求援。 纪川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他有精神感知和超声探测能力，有把握在更短的时间内找上鲲鹏一号，并带回支援。 只是他却担心，这群人在自己离开后，是否还能保持此刻的镇定？ 一旦情绪失控，他们可能等不到救援的到来，就会在恐慌中毁灭。 纪川思索间，众人已经换上了潜水服。 康乃馨忽然道：“怎么只有十二套，纪川你的呢？” 纪川摇头：“我不需要。” 康乃馨很快醒悟。 她当初第一次见到纪川时，对方就是光着身子从接近零度的水潭里窜出来。 这家伙水性极好，还是超人类，自然不需要担心。 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康乃馨脸颊烧红、心跳加快，却也放下心来。 有了潜水服护身，众人心情轻松不少，纷纷议论起来。 “我们是直接游出去吗？” “这里应该很深？” “有纪川带着我们，肯定可以游得很快。” “那得用绳子把大家绑在一起。” “你们练过潜水吗？深水区压力很大，即使有潜水服也不一定承受得了。” “一般人潜水的极限大概在10米左右，即使受过训练的也不会超过45米。” “只是一会儿应该没事？” “到了海面上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得拖着救生筏一起游出去？” “海面上好像有些大家伙，我刚才看到了。” “是船队吗？” “不是，是鲸群。” “不过好像还有一艘很大的船。” “是的，我也看到了，有好大好大一艘船。” “多大？” “有一座山那么大！” “真的假的？” “那我们有救了！” “我们赶紧出去！” “现在还不能出去。”纪川忽然说道。 他一发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已经深入水下超过80米。” “以飞机当前的渗水速度计算，我们只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如果期间飞机发生二次形变，渗水速度加快，这个时间会更短。” “海面上确实有一艘船，准确的说是一艘航母，全长1200米的鲲鹏一号，是我们生还的唯一希望。” “但除了鲲鹏一号外，还有一群因感染病毒而变异的鲸鱼。” “鲲鹏一号不一定能顾及到我们，即使能顾及到，也不一定能及时发现我们的位置。” “所以我打算主动向他们求援。” 纪川仔细解释，希望能稳住众人的情绪。 但当他提出要先行离开时，众人都不自觉的慌乱起来。 不怪众人不信任纪川，实在是当前局面很难让人生出希望。 即使纪川说的都是真话，但万一他离开后找不回来怎么办？ 不过纪川很快给出解释。 他一把抱起小海豹，交到康乃馨手上，“我能通过精神感知锁定球球的位置，即使飞机下沉，我也能找到大家。” “所以大家要保证，我不在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飞机。” “我说过会带大家安全离开。” “我承诺的事，一定会做到。” 第153章 咚咚咚咚咚 纪川安抚好众人后，便独自离开货舱，把货舱与客舱连通的闸门紧紧关闭。 飞机没有类似潜水艇那样的释压舱设计，但有驾驶舱、客舱和货舱三个舱室，各舱室都有独立的出入口。 纪川径直来到驾驶室，关上与客舱连通的闸门，然后从驾驶室的侧门离开飞机。 身形入水，超声波从喉头发出，纪川瞬息间就掌握了周围一公里范围情况。 鲲鹏一号已经脱离海面，纪川没有发现巨舰的身影，却发现了投入水中的六架侦察机，还有密密麻麻的无数鲸鱼。 虎鲸群和蓝鲸群被巨舰化鹏排开的水浪推出很远，原本爆发的疯狂也为之一滞。 鲲鹏一号全长1200余米，鹏形态下的最大宽度也超过1000米。 如此一个庞然大物悬停在海面上空，几乎覆盖了鲸群的大半个战场。 这回终于起到了震慑作用，两大鲸群再次恢复对峙局面。 这给纪川和侦察机的活动争取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 纪川快速往最近的一架侦察机游去，待双方距离拉近，他便以手电打出闪烁的灯光，给对方传递求助信号。 侦察机很快接收到纪川的求助信号，并同样以闪烁的灯光进行交流。 没多久，侦察机冲出水面，在低空盘旋。 纪川挂在飞机侧翼，待飞机脱水后，直接拉开驾驶舱的门钻了进去。 “纪川，我们又见面了！” 驾驶员有心和纪川寒暄几句，但此刻争分夺秒，纪川却顾不上理会。 “马上联系母舰，我要和舰长说话。” 纪川的要求并不符合操作规范，但驾驶员却表现出绝对的信任，很快接通母舰通讯。 指挥室里，王博见到纪川的虚拟影像，脸上乐开了花，“纪川，怎么每次见面你都要弄出一堆幺蛾子？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纪川没心思和他磨叽，直接道：“下面还有十几个人等着救呢，我需要两艘潜艇配合行动。” 王博面上恢复严肃，问道：“还有多少时间？” 纪川略微沉吟，“保守估计半小时，可能还会更短。” 王博道：“你在下面等着，我马上派游龙号和海狮号下去帮你。” 通话结束后，天空中的巨舰迅速降低高度，在接近海面时，从侧舷投出一大一小两艘舰艇。 大的是游龙号，体型狭长，机动力强，能适应海面和水下的双重环境。 小的是海狮号，机动力略差，主要用作深海捕捞作业。 纪川指挥着侦察机飞临游龙号上空，然后直接打开舱门跳了下去。 当纪川进入游龙号内部，两艘舰艇沉入水下，一前一后朝着运输机的位置前进。 海面下漆黑一片，但纪川依靠精神力感知锁定了小海豹和康乃馨的位置，两艘舰艇几乎是笔直朝着目标靠近。 然而在纪川的感知里，除了前方远处的小海豹和康乃馨外，后方更近的位置却有几个大家伙跟了上来。 …… 运输机的货舱内，探险队众人默默等待着、祈祷着，不时看下手环显示的时间。 手电的灯光勉强照亮舱室一角，幽暗静谧的环境透着莫名的压抑。 随着时间的流逝，压抑的气氛越发浓重。 某个瞬间，众人不约而同感觉到了轻微的失重感。 那是飞机因为进水浮力降低，重力大过浮力，开始托着机身下沉。 若在平时，这种细微的变化很难让人察觉，但此时的众人异常敏感，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变化。 舱室内，有细微的呼吸声开始加重，然后像是传染一般，所有人的呼吸都开始加重。 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渐渐冲散了最后的冷静。 “多长时间了？”有人忽然问。 另一人看了看手环，“还不到20分钟。” “纪川不是说我们有一小时的生存期吗？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下沉？” “生存期和沉不沉没关系。” “可是飞机下沉，水压会越来越大，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放宽心，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要保持镇定。” “海水一直往飞机里灌，一旦开始下沉，就会不断加速，纪川有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他一会儿还能找到我们吗？” “纪川是靠和小海豹的精神感知来确定我们的位置，应该没事的。” “精神感知，这么玄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现在想这些没用，我们只能相信纪川。” …… “25分钟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纪川会不会不管我们了？” “如果他不管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冷静，我们现在是在深海里，只能等救援。” “下降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我都有明显的失重感！你们没有吗？” “我们刚才就应该出去，现在越沉越深，生还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小！” “不行，我等不了了！” 终于有人失去耐心，上前想要拉开通往客舱的门。 但他使劲拽了两下，没有拉开，然后被康乃馨上前阻止。 忽然“嘭”的一声，飞机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飞机横向翻滚一圈，货舱内众人都摔了个七荤八素。 待众人稳住身形，有人拿手电往声源处照去，就见那处舱壁已向内凹陷变形。 “外面有什么？” “我们被什么东西撞了？” “这里也开始漏水了！” “现在还不到30分钟，我们怎么办？” “纪川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是不是等不到他了？” “嘭！”“呀！！！” 飞机再次遭遇撞击，又带起一阵尖叫声，众人全部滚作一团。 “呜呜呜……我不想死……” “别哭了，有这功夫不如录个遗嘱。” 众人几乎陷入绝望，情绪完全失控。 便在这时，通往客舱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连续五下，连敲三遍，这是纪川之前与众人约定的信号，表示让众人马上准备撤离的意思。 纪川来了！ 沉闷的敲击声，此时听在众人耳中，却仿佛天籁。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全部涌向舱门附近。 “都排好队，检查身上的绳子系紧了没，按照纪川之前说的做。” 康乃馨出声提醒，众人这才醒悟，纷纷检查身上的绳索，然后贴着舱壁一侧排成一列，前后两人的手肘相互锁扣。 康乃馨则站在最前面，待众人准备就绪，便开始敲击舱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连续三下，连敲三次，代表众人已经准备就绪。 下一刻，“轰”的一声，舱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汹涌的海水猛然灌入。 若非众人之前的准备，此刻恐怕要被舱门砸伤，或是被海水冲散。 待整个货舱被海水灌满，众人借着头顶的射灯，勉强看清了舱门外的身影。 那身影轮廓修长，在黑暗中略显单薄，但是看在众人眼中却显得格外伟岸。 第154章 得力小帮手 两艘舰艇已抵达飞机沉坠的位置，但几头虎鲸也跟了过来。 游龙号在外侧周旋掩护，海狮号则从下方托住飞机，顶部舱门开启，准备好接应遇难者。 探险队众人陆续从飞机里出来，在救援人员的引导下钻入潜艇。 飞机内，当队伍走了大半时，机身忽然传来剧震，机顶向下挤压变形，出口眼看要被封住。 余下几人忽觉身后一股大力传来，瞬间就把他们全部推出舱外。 因为飞机的晃动和巨大的推力，几人被水流卷向黑暗深处。 好在他们身上都系了绳索，很快又被绳索拉回。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纪川双手抬高支撑舱顶，而机身已经严重变形，出口已被完全封死。 糟糕，纪川被困住了！ 几人想要援手，却被绳索拉着往队伍前方移动。 深海里无法交流，几人猛拉牵引绳，却没起到任何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等人和纪川的距离越拉越远。 深沉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头顶的射灯只能提供有限的视野。 几人挣扎间，射灯也跟着移动，忽然几颗森白的獠牙惊鸿一现！ 几人迅速调整射灯角度，想要寻找纪川的踪迹，却勾勒出一个庞大的身躯。 这是…… 几人大脑同时宕机，心跳几乎停止，全都呆住。 好在有前面的同伴拉动绳索，将他们继续往潜艇里拽。 当所有人都进入潜艇后，潜艇的舱门随即关闭。 待释压舱的海水排空，内舱的舱门打开，众人相继进入内舱。 康乃馨低头四处寻找着什么，面色有些焦虑。 她之前一直抱着小海豹“球球”，但在进入潜艇后，心情放松，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被小海豹挣脱开去。 她回头向队伍最后面的几人询问：“你们见到球球没？” 几人木讷的摇头。 康乃馨见他们表情有异，又追问一句：“你们怎么了？” 其中一人声音低沉道：“纪川好像出事了。” “什么？！”康乃馨声调提高，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们的飞机被一个大家伙咬住了，机身挤压变形，出口封闭，但纪川还在里面。” …… 深海中，一个幼小的身影如利箭般激射而出，朝着纪川消失的方向疯狂追赶。 小海豹察觉到了纪川的危险，脱离众人前往救援。 它一直在纪川面前表现得像个旱鸭子，但其实都是装的。 小家伙聪慧过人，知道自己学会游泳就会和纪川分开，所以装成旱鸭子，赖在纪川身边。 它已经失去了爸爸妈妈，不想再失去纪川这个“哥哥”。 变异虎鲸咬合力惊人，纪川全力以赴，也只能勉强支撑着不让它的巨口合拢，想要脱身已经不可能。 虎鲸拖着纪川往种群集结的方向折返，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要向同伴炫耀。 在纪川的感知里，越来越多的强大精神磁场出现，而他的一颗心则直往下沉。 要知道，仅仅一只变异的小白鼠，就能把纪川折腾得够呛，如此多的变异虎鲸，纪川如何招架得了？ 小白鼠的优势在于进化时间长，100年的时间让它借助人类互联网，掌握了海量的知识。 虎鲸们虽然没有这样的优势，但体型和数量足以碾压一切！ 而且纪川能感觉到，这些虎鲸的精神磁场交织在一起，仿佛浑然一体。 这情况类似于“0号”在方舟实验室操纵无数感染体结成的精神大网。 区别在于“0号”只是变异的个体，控制着一群失智的傀儡。 而虎鲸群却是一整个变异的种群，精神磁场拧成一股，诞生了特殊的群体意志。 这股意志显然具有一定智慧，能对个体行为产生约束作用，且具有高度排他性。 许多虎鲸开始往纪川周围集结，他们已经发现了纪川这个“异类”。 怎么办？ 纪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脱身之策。 这时候，纪川的感知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精神磁场，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是球球，球球来了！ 它不是个旱鸭子吗？ 原来这小东西一直在骗我！ 纪川恨得牙痒痒，但此时却顾不得追究，通过精神磁场向球球发出警告，让它不要靠近。 虎鲸群能发现纪川这个“异类”，自然也能发现小海豹这个“异类”。 纪川不敢想象，这么幼小的一个小家伙对上一群庞然大物会发生什么？ 他对小海豹有亏欠，一直把它当成亲人般照顾，绝不能让小家伙陷入危险！ 然而纪川的警告没有生效，小家伙依然固执的往虎鲸群里闯，精神磁场传来的意志透着决然。 小家伙很快引起了虎鲸群的注意，数个庞大的身躯开始朝它围拢过去。 预想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生。 小家伙异常灵活，总能在虎鲸冲刺的关键时刻变速和转向，躲开攻击的同时，还能找机会给对方来上一口。 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 纪川很快联想到自己之前驾驶运输机，与十二架战斗机周旋的情况。 他心中欢喜，没想到这小家伙如此聪慧，竟然偷学了自己应付敌人的技巧。 小家伙不是冲动弱小的莽夫，而是聪明勇敢的得力小帮手。 纪川很快放下心来。 虎鲸号称海洋霸主，本就带着不可一世的凶性。 这股凶性在病毒的影响下更为明显。 小海豹在它们眼中就如蝼蚁般渺小，然而就是这样的“蝼蚁”，却将它们耍得团团转。 当这群海洋霸主迟迟无法拿下小海豹时，暴虐的情绪就开始滋生，攻击变得越发疯狂。 海面上，鲲鹏一号很快发现了虎鲸群的变化。 原本队形整齐的数百头虎鲸，逐渐从外围某处开始失序混乱。 混乱很快发酵，没一会儿就蔓延到整片海洋。 “怎么回事？那些家伙遇到了什么？”王博皱眉发问。 “虎鲸群里好像有外来者入侵，但我们的探测器发现不了。” “怎么会发现不了？能把它们搅成这样，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大家伙。” “也可能是体型很小，依靠灵活性取胜的东西。” “难道是纪川？这家伙还真能搞事！” “传令下去，猎鹰和海燕全体出动，对虎鲸群混乱中心做地毯式搜索。” “如果是纪川，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上来！” 第155章 一网打尽 数十架侦察机从鲲鹏母舰侧舷飞出，如蜂群般投身海面。 没多久，侦察机传回消息：“不是纪川，是一只小海豹。” 王博松了口气，吩咐侦查机组保持观望。 副官忽然上前汇报：“长官，联合政府的支援到了，那边发来通讯请求，在三频道。” 王博点头吩咐：“切换三频道。” 通讯接通，王博身前投射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王博微微惊讶：“赛斯，你怎么亲自来了？” 赛斯是联合政府任命的三大统帅之一，职级与各大军区司令长相当，但权力更大，有资格调动所有军区的武装力量和军备资源。 赛斯嘴角微微上扬，但神情依旧冷酷，“你们提交的‘特级污染事件报告’里，说得好像地球人下一秒就会灭亡，我怎么敢不来？” “有吗？”王博打个哈哈，“那东西不是我写的，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倒也差不太多。” 赛斯点头道：“放心，我既然来了，这事情就坏不了。” 说话间，赛斯在身侧拉出一个虚拟沙盘。 沙盘中央以红点标记出两大鲸群，而更外围的区域，则是数不清的蓝色光点，把两大鲸群围了个严严实实。 那些都是援军的作战单位，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王博瞪眼：“这么多！” 赛斯道：“我们的目标是对整个南极海域进行封锁和净化，这点人手算什么？” “要不是你催得太急，我计划投入的力量是现在的三倍。” “不过看现在这情况，倒也合适。” “这些大家伙都是感染病毒的变异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它们帮我们把清理工作做好了，倒也省事。” “我们只要把它们搞定，这片海域的污染问题应该就能初步解决。” 王博道：“这些东西可是和超人类一个级数的，你打算怎么对付？” 赛斯淡淡吐出四个字：“一网打尽。” …… 磅礴的雨幕下，鲲鹏一号如一块漂浮的大陆，将世界分割成上下两半。 上半部分电闪雷鸣，光与暗交织成一个混乱而嘈杂的世界。 下半部分被巨舰的引擎照亮，海浪也弱了几分，但两大鲸群的阵势却更加清晰。 更外围的区域，密密麻麻的大小舰船排成整齐的队列，将两大鲸群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个头最大的几个，甚至与鲲鹏一号相当。 “全体注意，启动囚笼战术。” “各舰队切换指令统调模式。” “狩猎组交叉列队。” “防御组配合掩护。” “声呐组尝试声呐引导……” 一条条指令接连发出，外围的舰队群迅速开始活动，围绕着鲸群战场列阵，并缓慢向内收缩。 虎鲸群与蓝鲸群原本处于对峙当中，但当赛斯的援军将整个战场合围，两大鲸群就改变了目标，全部朝向外围的舰队群。 鲸群的活动空间被持续压缩，两大鲸群嗅到了危险气息，暴躁疯狂的情绪不断压抑和积蓄着，等待最后一刻的爆发。 王博与赛斯详细沟通了作战计划，待前往营救探险队的游龙号和海狮号顺利回收，便配合赛斯的援军执行鲸群猎捕行动。 副官上前汇报：“长官，海狮号传回消息，纪川还在海里。” “什么？！”王博皱眉，“怎么这么晚才说？” 副官道：“海狮号被虎鲸攻击，通讯系统损坏，消息一直发不出来。” “那几个年轻人闹得很凶，里面还有个和纪川情况类似的变异者，我们很难控制。” “是不是先派一队人去营救纪川？” 王博皱眉沉思片刻，摇头道：“来不及了，我们先不管他，全力配合赛斯的行动。” “是。” …… 海面上，小海豹搅动的混乱持续发酵，加上外围舰群的压迫，虎鲸群首先爆发。 一头头数十米长的虎鲸朝着舰群猛烈冲击，待距离拉近，最前排的舰船忽然张开大口，直接将靠近的虎鲸一口吞下。 这是“鲸3型”狩猎舰，舰首设计成类似鱼嘴的结构能自由开合，内置一张大网，当猎物被吞入后就会被渔网束缚，限制行动。 一艘狩猎舰可容纳数百吨的猎物，正常情况下，足以维持一整天的捕捞活动。 然而对上这些体长数十米、重达数十吨的变异虎鲸，一搜狩猎舰捕获两到三头就是极限。 虎鲸群持续冲撞，一艘艘狩猎舰不断吞食捕捉，满载后就退到后方，由新的狩猎舰补上。 当狩猎舰无法及时补位时，就会有另一种体型狭长的舰船从侧方切入，顶住虎鲸的攻击。 那是“飞鱼2型”护卫舰，机动灵活且防御力惊人，舰身两侧附有鱼鳞结构的高密度装甲，遭遇冲撞时鱼鳞结构会产生高频振动，把撞击力分散化解。 一边是阵形混乱、攻击毫无章法的虎鲸群，一边是军容整齐、进退有序的舰队群，战场形势一目了然。 鲲鹏一号指挥室，副官神色舒展，向王博道：“长官，看来赛斯统帅准备的很充分，局面已经得到控制。” 王博却摇头道：“还不好说，这些东西可都是感染了病毒的变异体。” 说话间，战场形势突变！ 几艘退到后方的狩猎舰忽然从中断裂，虎鲸撕开舰身脱困而出，打乱了舰群的作战队列，引发不小的骚乱。 “果然，狩猎舰的装甲设计，无法满足对这些大家伙的捕捞活动。” 王博长叹一声，沉默良久，坚定道：“传令下去，准备启动‘天罗地网’。” 副官面色微变，看向王博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操作控制器开始传令。 …… “雷霆组自由射击。” “防御组分散掩护。” “狩猎组就近支援，先把我们的人捞上来。” “记住，你们只有十分钟。” 赛斯第一时间调整了作战方案，然后联系鲲鹏一号：“王博，别看戏了，该你们上场了。” 王博道：“我这边已经开始准备，满载充能需要二十分钟。” 赛斯摇头：“十分钟，我让雷神舰配合你。” 王博略微沉吟，点头道：“好。” 第156章 胶着 舰群围拢的海域很快形成两个半场。 虎鲸群的半场已经产生激烈交锋，而蓝鲸群的半场仍处于对峙状态。 但无论是否开战，外围的舰群都以稳定的节奏向内推进，将两大鲸群的活动空间不断压缩，逐渐逼入鲲鹏一号的覆盖范围。 从狩猎舰挣脱的虎鲸虽然引发了小范围的混乱，但并没有影响大局。 舰群中几艘“胖头鱼”形的舰船从舰首位置探出粗大的炮管，炮口凝聚蓝白色光华，粗大的闪电瞬息间就串联到虎鲸身上。 当闪电消失，被击中的虎鲸肚皮上翻，随后又被狩猎舰一口吞下。 这是“雷霆2型”驱逐舰，主要攻击手段是超高压电磁炮，通过喷吐高压电流对目标进行打击。 在人类战争中主要用于破坏目标的雷达和通讯系统，属于辅助型的攻击手段，此时却成了主要火力，用作对变异虎鲸的电击麻痹。 鲸群已经感染病毒，不能使用杀伤性武器，否则造成创伤，病毒从创口扩散，这片海域将受到二次污染。 在“雷霆2型”驱逐舰攻击的同时，“飞鱼2型”护卫舰将损坏的狩猎舰围拢，对落水的友军展开救援。 赛斯所说的“10分钟”，是发动“天罗地网”的准备时间，也是对遇难同胞的救援时间。 “天罗地网”是鲲鹏一号的一种范围打击方式，通过密集的雷电对覆盖区域进行无差别攻击。 赛斯的舰群不断向内收缩，就是为了将鲸群全部逼入天罗地网的打击范围。 一旦“天罗地网”发动，所有遇难者将再无生还可能。 随着战斗持续，虎鲸群半场的骚乱很快蔓延到蓝鲸群半场，蓝鲸群也开始了攻击。 狩猎舰迅速迎上，将一头头蓝鲸吞入腹中。 然而片刻之后，蓝鲸就从内部撞碎了狩猎舰，脱困而出。 “糟糕，我们的战术对这大家伙没用！” “轰！” 一头蓝鲸撞上飞鱼护卫舰，舰身鳞形装甲高速震颤，把冲击力分散化解，然而撞击的核心位置还是产生了不可逆的形变。 “长官，这东西力量太大，飞鱼撑不了几下！” “轰咔！” 粗大的闪电击中蓝鲸，雷光持续数秒才隐没，然而蓝鲸只是身形轻微迟滞，并没有像虎鲸那样肚皮上翻陷入麻痹。 “雷霆舰的攻击也搞不定它！” “狩猎舰退后，护卫舰结三角阵型，雷霆舰联合射击。” “注意补位，先稳住节奏，别让它们冲过来。” 温顺的蓝鲸对上长满獠牙的虎鲸也许会落入下风，但对上人类舰群时，它们那超过百米的庞大身躯却能对舰群造成更大压力。 因为不能使用杀伤性武器，而“鲸3型”狩猎舰的装甲设计无法形成有效束缚，这就使得针对蓝鲸的猎捕行动变得十分困难。 “飞鱼2型”护卫舰的装甲无法完全化解变异蓝鲸的撞击力量，基本上承受一击就会出现损伤，三到四下就会完全解体。 “雷霆2型”驱逐舰需要连续数次攻击才能将变异蓝鲸麻痹，而麻痹效果的持续时间却很短。 数艘护卫舰、驱逐舰相互配合，才能勉强限制一头变异蓝鲸的行动。 赛斯看着虚拟投影实时呈现的战场画面，眉头微蹙。 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高估这些大家伙的破坏力，但似乎还是低估了。 副官建议道：“我们启动‘重力体’？” 赛斯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说话间，赛斯抬头看向悬窗外，战场上空逐渐有密集的光点不断汇聚，很快勾勒出一艘巨舰的庞大轮廓，遮天蔽日。 赛斯看了眼时间，离鲲鹏一号发动“天罗地网”还有五分钟，但场上局面已经有了失控的趋势。 “雷神舰听令，启动远程能量传输，给鲲鹏加把火。” 随着指令发出，战场周围那体型堪比鲲鹏一号的几艘巨舰各自从顶部竖起三层楼高的圆环装置。 与此同时，鲲鹏一号舰身也探出几个类似的装置，其上一圈圈光波呈脉冲式闪耀，与四周巨舰形成特殊的共振频率。 雷神舰是对标鲲鹏一号的同级母舰，其上都配有相似的能量传输装置，能通过磁场共振耦合进行远程能量传输，实现能量叠加和互补。 在雷神舰开启能量传输后，鲲鹏一号底部的光点很快扩散成一片耀目的白，将整个战场照得亮如白昼，焦灼的气氛在战场上蔓延开来。 虎鲸群忽然改变了作战方式，分散凌乱的攻击开始变得集中而有序。 虎鲸本就是高度社会化的物种，之前因病毒而削弱了这一特性，此时似乎在危机下开始回归。 “这些家伙好像忽然变聪明了！” “它们在尝试突围！” 数百头变异虎鲸团结协作，合力冲击一点，其威能几乎势不可挡！ “声呐组开启超声干扰。” “重力体准备……沙沙沙……” “喂喂，沙沙沙……” “重力体准备径向牵引……沙沙沙……” 赛斯终于准备启动重力体，但是通讯系统却出现异常。 “通讯组马上汇报情况！” “报告长官……沙沙沙……通讯系统……沙沙沙……干扰……” “沙沙沙……” “长官，蓝鲸群也……沙沙沙……” 在通讯系统被干扰的同时，蓝鲸群的战场也出现了新的变化。 与虎鲸群一样，蓝鲸群也变得有序起来，开始集中力量攻击一点。 甚至有几头蓝鲸还以潜水的方式深入舰群内部，打乱舰群的阵型。 “解除指令统调模式，各舰队自由作战！” “沙沙沙……” “不惜一切代价挡住它们！” “沙沙沙……” 赛斯对着通讯器里大喊，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杂音。 好在各舰队的指挥官也并不迂腐，在察觉到通讯失灵后，便开始自由行动。 眼看包围圈摇摇欲坠，舰群中忽然冒出几个球状舰船，四个一组呈金字塔形排列。 当鲸群冲进球状舰船围拢的范围，冲势骤然停止，动作也相继凝滞，仿佛被某种黏稠的物质包裹。 球状舰船迅速调整方位，金字塔垂至翻转，塔尖指向包围圈内，四个舰船节点同时鼓荡起特殊的波动，周围空间仿佛掀起涟漪。 下一刻，鲸群连带着周围的海水一同往包围圈内倒灌。 这种球状舰船就是“重力体”，能在小范围内发射特殊的引力波，改变周围空间的引力状态。 据说这种武器源自深海发掘的某种特殊矿物，产量极少，其运作原理涉及到“暗物质”和“暗能量”，科学家们还没有完全掌握。 这是赛斯为保万全准备的杀手锏，使用一次耗费的代价足以让一个小型国家倾家荡产。 有了重力体的加入，场上形势再次变化，舰群的包围圈恢复稳定。 只是通讯干扰依旧存在，如此大规模的战役，没有统一的指令调度，舰群的作战效率大大降低。 场面持续胶着，是否能撑到“天罗地网”发动还尚未可知。 第157章 混乱 “不行，这样不对！” 海面下，纪川通过精神感知察觉到海面上的战况，心中呐喊，却什么也做不了。 在他的感知里，鲸群中诞生了几个特殊的个体，这些个体觉醒了精神力天赋，将所有个体的精神磁场连成一体。 这情况类似于“0号样本”对感染体的操纵，通讯干扰也是源自于此。 每一头变异的鲸鱼都堪比超人类，甚至因其体型巨大，其破坏力比超人类大上许多倍。 这样一群庞大的怪物，被统一的精神意志拧成一股，几乎不可战胜。 盲目的攻击无法对它们构成有效打击，必须要找准那几个特殊的个体，打断它们精神连接的“节点”，才有机会取胜。 纪川此刻仍被困在运输机里，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双手支撑机顶，不让虎鲸的巨口合拢。 这头虎鲸像是和他较上了劲，一直死咬着不松口，即使族群遭遇攻击陷入混乱，它也只是拖着飞机往深海里躲。 变异虎鲸的咬合力惊人，纪川全力以赴也只能勉强维持局面，想要独自脱身几乎不可能。 双方的体型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如此僵持许久，纪川已是强弩之末，随时可能力竭。 好在他苦等的援军终于到来。 小海豹一头撞进飞机，围着纪川绕了几圈，脑袋贴上机顶。 纪川冲它摇了摇头，通过精神磁场传递模糊的信息，尝试与小海豹交流。 小海豹十分聪慧，很快认识到了当前的情况。 它迅速冲出机舱，绕到虎鲸巨口咬合的位置，对着虎鲸的上颚狠狠咬了一口。 虎鲸嘴巴吃痛，终于松口。 纪川压力骤轻，迅速收身前冲，一头撞开舱门逃出飞机。 他喉结滚动，第一时间用回声定位探查周围环境，但因为超声干扰，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到。 失去了回声定位，纪川在黑暗的水下就成了睁眼瞎。 他当机立断，带着小海豹再次钻回飞机，然后尝试用手环与鲲鹏一号联系。 他这个手环是威尔逊家族提供的特殊型号，各方面的性能都很出色，可惜通讯频段开启后，只有“沙沙”的杂音。 忽然间，一股莫名的压迫从心头浮起，炽白的光将整片海洋照亮。 纪川透过悬窗向外看去，只见一个个庞大的身躯笔直向下游动，很快越过了飞机所在的位置，继续往深海区躲避。 …… 海面上空，鲲鹏一号终于蓄能结束，发动了“天罗地网”。 密集的雷霆如雨幕般砸落，几乎笼罩了整片鲸群战场。 整个世界化作一片光海，以鲲鹏一号为中心，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 远远看去，海面上像是忽然出现了一个扁平状的太阳，光芒炫目，让人无法直视。 强光一直持续了数分钟才逐渐敛去，只剩下一个个庞大的身躯肚皮上翻，静静的漂浮在海面上。 通讯系统恢复，舰群内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然而欢快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赛斯和王博等舰队指挥官很快又皱起眉头。 海面上漂浮的鲸鱼，只有最初统计数量的一半。 “数量不对。” “所有人马上回到自己的岗位，鲲鹏一号准备第二次攻击！” 赛斯迅速下令。 王博摇头叹道：“它们往深海里逃了，我们之前的战术恐怕已经不管用。” 这时副官上前汇报：“长官，内部频道收到未知的通讯请求。” “接过来。”王博吩咐。 通讯接通，画面中漆黑一片。 王博正纳闷时，画面上一连串文字开始浮现。 “鲸群里有头目，找准头目攻击，才能扰乱它们的群体协作。” “把沙盘数据传过来，我给你标记它们的头目。” “纪川？是你吗？”王博开口询问。 字幕：“是我，我在海里不能说话，抓紧时间。” 王博大笑出声：“你小子还没死啊？老子的天罗地网都没弄死你！你小子太让人惊讶了！” 字幕：“我躲在飞机里，静电屏蔽捡回一条命。” 静电屏蔽效应：导体处于外电场中时，其内部总电场强度为零，导体外壳对内部能起到保护作用，不受外部电场的影响。 王博道：“报你的位置，我派人去接你。” 字幕：“暂时不行，它们又回来了，火气很大，你们小心，拿到沙盘数据第一时间传给我。” 海面下，一个个庞大的身影快速游向水面，目标直指包围圈的一点。 在纪川的感知里，这些庞然大物的精神磁场连成一体，且迸发出数倍于前的暴戾和疯狂。 它们在遭遇沉重打击后并没有选择逃走，而是第一时间展开报复。 大战再次开启，且这一次，虎鲸群与蓝鲸群竟联合在了一起，攻势越发凶猛，舰群的包围圈几乎瞬间就被冲散。 一艘雷神巨舰快速补位，舰首喷吐粗大的闪电向鲸群扫射。 重力体群集而至，以引力波掀起巨浪，往鲸群方向倒卷而回。 雷霆舰队和飞鱼舰队快速集结，努力恢复防御工事。 狩猎舰张开侧舷抛洒渔网，争取一切机会打捞落水的同胞。 原本呈环状分布的舰队群，逐渐朝着鲸群冲击的位置聚集。 忽然一头蓝鲸跃出水面，数十米长的尾巴从侧边甩向一个重力体。 重力体来不及躲避，被巨大的力量拍飞，撞上了另一个重力体。 这种新型武器本就处于试验阶段，容错能力有限，强烈的撞击使两个重力体同时爆炸解体，无形的能量扩散开来，在战场中心掀起一场能量风暴。 无数舰船被掀翻，庞大的舰队群陷入空前混乱。 反观鲸群，却只是一个潜水动作就灵活避开，然后再次集结冲击。 “波尔，马上后撤！” “波尔……沙沙沙……” 赛斯朝通讯器里大喊，然而喊到一半，通讯再次受到干扰。 与此同时，战场中心的那艘雷神巨舰终于抗不住鲸群的连番冲击，外层装甲轰然破碎。 无数虎鲸像是闻到腥味的苍蝇，纷纷往缺口处聚集，以锋利的獠牙撕扯，将缺口快速扩大。 “波尔！波尔！” 赛斯以肉眼捕捉到了这一情况，大声叫唤着，却无人应答。 他扫了眼雷达显示的数据，这次出动的舰队群已经损失了近三分之一。 赛斯双目通红，呼吸逐渐粗重。 这些舰队都是他多年积累的班底，这样的损失几乎动摇了他的根基。 更重要的是，在那艘损坏的雷神巨舰上，有他最得力的心腹，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波尔。 如果波尔出现什么意外…… 他不敢想象！ “传令下去，启动主炮预热，侦查组引导射击。” 赛斯沉着脸向副官下令，准备动用杀伤性武器。 第158章 失联 一旦动用杀伤性武器，意味着之前的所有努力都要白费，所有的牺牲都失去价值。 变异鲸群携带病毒，即使能将整个鲸群全部击杀，也会导致病毒扩散问题进一步加剧。 即使赢了这场战争，也将输掉全世界。 “长官，您的指令不符合我们这次的行动目标。”副官尝试劝说。 赛斯沉声道：“我们的战损太高，这次行动已经失败，现在要考虑的是尽可能减少损失。” 他深吸口气，又补充一句：“这是理智的决定，不是冲动。” 副官没再说话，转身传达赛斯的命令。 这时内部频道忽然传来消息：“长官，鲲鹏一号传来消息，让我们跟随他们的侦察机行动。” 赛斯诧异道：“远程通讯已经失灵，消息怎么传过来的？” “闪烁的灯光，摩斯密码。” 赛斯扭头看向窗外，只见那覆盖穹顶的鲲鹏巨舰正以特殊的频率闪着灯光。 摩斯密码是通过长短不一的信号，经过不同的排列顺序表现出不同的字母、数字及标点符号等的特殊传讯方式。 这种方式无法在短时间内传递大量复杂的信息，无法用作战场上的精细化指挥，但鲲鹏一号此时要做的只是范围广播。 “所有人员请注意，鲸群中有头目指挥，攻击头目即可扰乱它们的协作能力。” “我方已用光敏涂料喷涂标记，可使用光感雷达锁定并集火目标。” “请跟随我方侦察机组行动。” 在通讯再次受到干扰前，王博已将沙盘数据传给纪川，并派遣侦察机组根据纪川反馈的信息对鲸群头目进行标记。 只是战场局势混乱，且时间仓促，头目的标记任务只完成了一半。 不过当舰群开始按照侦察机的引导对鲸群头目集火攻击后，被干扰的通讯又断断续续开始恢复。 “7号机，3点钟方向。” “6号机，4点钟方向。” “8号机，11点钟方向。” “不对，不是这头，它往12点钟方向去了。” “……” 纪川配合鲲鹏一号的侦察机持续引导，把友军的火力引向鲸群头目。 在连续数个“头目”被控制后，形势终于再次向人类舰群一边倾斜。 “报告长官，因受重力体爆炸的能量干扰，雷神2号母舰已严重损坏，舰上人员只有三分之一成功撤离，其余全部遇难。” “波尔呢？” “波尔舰长已被我们的人救下，但因为能量冲击陷入昏迷，现在正送往后勤组接受治疗。” 赛斯神色微微舒展，然后很快又拧起眉头。 虽然场上局面开始扭转，但舰群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其中还有一艘雷神母舰，这场仗即使赢了也只是惨胜。 不过只要能顺利完成这次的净化任务，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副官询问：“长官，主炮火力还要使用吗？” 赛斯摇头：“不用，继续执行猎捕计划，把这些怪物全部捞起来，一个也不能少！” “是！” 当半数以上的鲸群“头目”被攻击干扰，人类舰群的通讯系统终于恢复正常。 各舰队又恢复了高效的协同作战，而鲸群则回到了一盘散沙的状态。 此消彼长下，战场形势开始逆转。 舰群再次使用囚笼战术，将鲸群逼入鲲鹏一号的覆盖范围。 当鲲鹏一号第二发“天罗地网”落下，鲸群终于开始溃逃。 “纪川，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会上报孔帅对你进行嘉奖。” “联合政府那边肯定也会有奖励，说不定还会挖你过去，你小子可要顶住诱惑啊。” “你那小女友我帮你看过了，非常不错。” “那丫头为了你，竟然敢威胁艾院长！” “伏羲学院的艾院长可是出了名的老妖怪，你小子真有福气！” “等这边事情结束，我会尽快安排你们远程通话。” “她要是知道你没死，一定得乐坏了。” “不过你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公开露面，得先把你身上的病毒问题搞清楚才行。” “现在全世界都在盯着你这块‘唐僧肉’，行事必须谨慎。” “等你的消息传回去，孔帅那边会安排秘密部队过来接应。” “之前救下的那几个小年轻来头都不小，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把这些人凑到一起？” “他们现在都把你视作救命恩人，为了让我派人救你，都快把我这老巢给拆了！” “把你的位置传过来，我派人去接你。” “纪川，纪川？” 王博见局势稳定，就开启话痨模式，和纪川说了很多。 纪川在海里不能说话，他就一个人自言自语。 起初纪川还会偶尔用文字信息回应几句，但渐渐的就没了回应。 王博察觉到不对劲，尝试呼唤纪川，却没有得到回应。 通讯状态显示连接正常，但通讯那头却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纪川，把你的位置传过来，我派人去接你。” “纪川，纪川，你小子又给我闹什么幺蛾子？” 王博反复呼唤，却一直无人回应。 片刻后，通讯状态显示连接中断。 “他奶奶的！” 王博一把将通讯器扔到一边。 …… 海面下，纪川通过精神感知察觉到一个大家伙靠近。 他第一时间向王博发出求救信号，并附上自己的位置信息，然而通讯波段却被一个特殊的磁场扰乱，消息没能送出。 这个大家伙的进化程度比鲸群头目更高一级，对精神磁场的运用已经堪比鼠妖，且强度更胜数筹。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纪川的存在，且意识到鲸群的溃败与纪川有关，把纪川视作仇敌。 纪川察觉到危机，刚要有所动作，却被对方以强大的精神力压制得动弹不得。 下一刻，一个庞然大物飞速靠近，一口便将纪川所在的飞机整个吞下，然后往海底深处一路下潜。 …… “把海鸟号全部召回，放一队游龙号下去，配合海鸟号做地毯式搜索，一定要把纪川给我找回来！”王博向副官大吼。 副官犹豫道：“赛斯统帅那边的猎捕行动还没有结束。” 王博摆手：“不管他，咱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能让我们的大功臣出现闪失。” “是。”副官领命而去。 没多久，数十架海鸟侦察机蜂拥而回，纷纷投入海中。 鲲鹏一号侧舷放出十余艘舰艇，坠入海中后，往四面八方分散寻找。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时间一点点过去，而搜寻的队伍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直到赛斯的舰群结束了对鲸群的追捕，搜寻队也没有找到纪川的踪迹。 ps：第四卷结束。 第159章 深海的召唤 “报告长官，变异虎鲸412头，变异蓝鲸79头，合计491头，现已全部捕获，数量与我们最初统计的数据一致。” 赛斯点头，转向王博的虚拟投影道：“你听到了，所有目标都已捕获，没有漏网之鱼，你说的那小子应该已经葬身鲸腹。” “不可能，我们肯定漏掉了什么！”王博大声反驳。 “对了，飞机残骸，你们有没有发现飞机残骸？纪川是以飞机残骸为掩护，那么大的飞机不可能被吞掉，肯定会留下点什么。” 赛斯扭头看向副官，后者摇头道：“我们的舰队损失惨重，沉坠的金属残骸有很多，没法一一分辨是否有飞机残骸混在其中。” 王博道：“那就把它们全部捞起来，你们那么多人手，难道这点小事都做不了？” 赛斯摇头：“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些变异体妥善处理，没有时间顾及其他。” 王博瞪眼：“这次行动全靠纪川才能挽回局面，你们任务完成了，就不管我的人死活？” 赛斯面色一沉：“我的人也死了很多，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医疗室里，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王博沉默。 赛斯继续道：“我们接下来还要对整个南极海域进行排查、清理和净化，这次行动虽然成功，但也只能延缓病毒扩散，不可能完全根除。” “基因污染已经无法避免，我们还是好好想想今后的打算。” …… 黑暗中，一头体长近200米的巨大蓝鲸不断向深海潜游。 它是唯一从鲸群战场逃离的鲸鱼，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人类舰群的探测视野中。 它是变异鲸群中诞生的王者，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隐匿。 若非它释放强大的精神力压制纪川，纪川也无法得知它的存在。 随着海水深度增加，蓝鲸王的游动速度减缓，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深海的某个方向前进。 在它口腔闭合的一角，有一节三角形的金属物探出，那是飞机尾部的形状。 蓝鲸是须鲸的一种，因为没有牙齿，无法像大白鲨那样撕咬猎物。 它们体型巨大，咽喉却很窄，只能以小型鱼虾为食。 蓝鲸王因对纪川的强烈敌意，一口将纪川和小海豹连带着整个飞机吞下，但也只能储存在喉囊里，无法通过食道进入胃中。 若在平时，这必然能给纪川留下一线生机，但在深海环境下，却给纪川和小海豹带来了更为致命的压力。 海洋中的压强和水深成正比，大约每下降103米，压强增加一个大气压，相当于每平方米面积要承受10吨物体的重力。 正常人类的潜水极限是100米，借助设备的情况下极限记录是332米。 纪川作为感染病毒的进化体，在南极冰层下的水域训练时，极限潜水的深度也没有超过300米，而此时却被蓝鲸王衔在口中，拖入水下超过千米。 即便他有堪比超人类的强大体质，也难以负荷这突如其来的重压。 好在蓝鲸王对深潜活动也十分谨慎，在水深超过1000米后便速度放缓，转为平游，适应一段时间后才继续缓慢下潜，然后再次转为平游，如此反复。 蓝鲸王、纪川、小海豹球球，三者都是感染病毒的进化体，都在这一过程中缓慢适应着逐渐递增的压力，在压力中调整和改变，不断突破身体极限。 纪川已从飞机的仓库里翻出几个氧气瓶挂在身上，不时给自己和小海豹补充氧气，并默默祈祷蓝鲸王体内的氧气尽快耗尽，好让它尽快浮上水面。 可惜蓝鲸王耐力惊人，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上浮，反而一直往深海某处下潜。 在黑暗和重压的双重影响下，纪川对时间的感知逐渐模糊。 他的身体被完全禁锢，思维也开始凝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等待死亡。 小海豹的情况比纪川略好，还能在高压环境下缓慢游动，只是稚嫩的它也对当前危机束手无策，只能焦急的绕着纪川游动。 “咔嚓……” 蓝鲸王嘴巴一角的机尾脱落，巨口在重压下完全闭合。 内外压力隔绝，纪川和小海豹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小海豹游动速度加快了些，用脑袋不停往纪川身上顶，并持续发出特殊的声波和脑波频率，想把纪川唤醒。 纪川的意识逐渐恢复，轻轻抚摸小海豹的头，安抚它的情绪。 小海豹拱进纪川怀里，以精神磁场向纪川传递出喜悦和依赖。 纪川凝神沉思片刻，带着小海豹离开机舱，然后喉结滚动，以回声定位探查周围环境，朝着蓝鲸王的食道位置靠近。 他们此刻置身深海，即使能从蓝鲸王的口中逃脱，也将面临深海重压的威胁。 唯一的生存机会，只有藏身蓝鲸王体内，依靠蓝鲸王的身体隔绝重压。 如果能想办法从内部把蓝鲸王弄死，蓝鲸王身体失控，缓慢上浮，纪川和小海豹就能逃出生天。 即使弄不死，纪川依靠氧气瓶也能维持较长的生存时间，然后再想办法破局。 鲸鱼有四个胃。 第一个胃最接近食道，空间也最大，是食物暂存的仓库，不分泌消化液；第二、三个胃是胃液及各种分解酵素分泌的地方；第四个胃是缓慢消化食物的地方；再往后就是肠道。 这第一个胃，就是生机所在。 一人一兽很快来到蓝鲸王食道口的位置。 蓝鲸王虽然进化到体长接近200米，但咽喉依旧狭窄，且还有一截被挤压变形的飞机碎片卡在其中，无法容纳纪川通过。 纪川伸手在蓝鲸王的食道上压了压，入手处颇有弹性。 他沉吟片刻，双手抓住飞机碎片，用力一扯，就把飞机碎片从蓝鲸王的食道内扯出，还带出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封闭的空间忽然传来强烈震动。 蓝鲸王显然被纪川的动作刺激，开始奋力挣扎。 喉囊剧烈收缩，将早已变形的飞机直接压扁。 纪川看准时机，带着小海豹一前一后往蓝鲸王的食道里钻。 钻到一半时，蓝鲸王的食道肌肉忽然蠕动收缩，将一人一兽挤压的动弹不得。 下一刻，蓝鲸王巨口张开，庞大的压力和海水从外部涌入，把纪川和小海豹冲入蓝鲸王的胃里。 纪川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一股巨力从蓝鲸王的胃袋深处涌现，又把纪川和小海豹反向推出。 随着“嗤嗤”的几声闷响，纪川挂在身上的氧气瓶被巨力压扁。 纪川顶着重压，以回声定位探查周围环境，脑袋里勾勒出一副巨鲸远离的画面。 他们已被蓝鲸王吐出，失去了一切生机和倚仗，直面深海重压。 一人一兽被蓝鲸王喷吐的巨力冲出极远，在他们前方更远处，一道海流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海洋深处流淌。 因水流的扰动，纪川和小海豹被拉向海流。 小海豹奋力扭动身子，却摆脱不了海流的拉扯。 纪川努力想要朝小海豹靠近，然而深海重压却压得他动弹不得。 窒息感快速袭来，纪川浑身开始麻痹，意识再次变得模糊。 弥留之际，纪川只觉一股巨力骤然拉扯，身体几乎要四分五裂。 当一切痛觉消失，纪川的意识进入到一种特殊的状态。 冥冥中仿佛传来某种召唤，灵魂触摸到一个特殊的空间。 像是天地初开时的混沌，又像是久违的家园。 深海的召唤 大象是陆地上最大的动物，但是与蓝鲸比起来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毕竟一头成年蓝鲸的体重可是能媲美30多头成年非洲草原象（目前最大的大象），按照这个体型比，蓝鲸吞下一头大象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更不用说小小的人了。那么，事实真的如此吗？我们简单地来聊一下这个有意思的问题。 蓝鲸不仅是现存世界上最大的动物，也是地球史上体型最大的动物，而且虽然蓝鲸生活在海里，但是它与人类一样都是哺乳动物。其实，蓝鲸的名字与其体色并没有关系，因为蓝鲸的身体并非蓝色，而是青灰色，只不过在深蓝色的海洋中，青蓝色与海水颜色可以融为一体，才有了这个名字。 作为一种栖息在世界各大洋中巨物，蓝鲸在自然环境下没有天敌，它们最大的天敌就是人类了，从20世纪初，人类有了一定的海洋捕猎能力后，就开始了对蓝鲸的捕杀，在20世纪的五六十年内，蓝鲸差一点就被捕杀殆尽。 蓝鲸是一种比较温顺的海洋哺乳动物，它们鲜有攻击人类船只的先例，从生态位上看，它与陆地上的大象有些相似，都是没有天敌，以相对低级的食物为食（大象吃的是草，蓝鲸吃的是小鱼小虾）。食物的充足、容易获取再加上没有天敌，共同造就了蓝鲸庞大的体型。 成年蓝鲸的平均体长在27米左右，体重平均在160吨左右，从已有的记载看，最大的蓝鲸体长为336米，不过这个数据没有得到证实，目前已被证实的最大的蓝鲸体长299米，体重177吨 蓝鲸的嘴有多大？ 首先，蓝鲸的嘴部比较的平且尖，按理说，这种嘴型的开合角度应该很小。但是蓝鲸不同，在它的喉部有一个巨大的喉囊，这个喉囊平时是蜷缩在一起的，当蓝鲸进食时，它的喉囊会跟随着上下颌的展开而展开，这就大大的增加了蓝鲸口腔的容积。根据国外一些科学家的计算发现，一头长约25米的蓝鲸，在进食时，其口腔容积能够达到110。按照一头非洲草原上的长宽高算（长65、宽2米左右，高3米），一头大象的体积约为6523等于39，也就是说蓝鲸一头就能吞下约3头成年非洲草原象。 蓝鲸是须鲸的一种，而须鲸都是没有牙齿的鲸，这就意味着蓝鲸无法像大白鲨那样撕咬猎物，正是这个限制，让蓝鲸只能以小型的鱼虾为食，而它进食的方法就是通过大口地吞下海水，然后从须板将海水过滤出去，留下鱼虾。由于猎物的体型较小，再加上喉部喉囊这个器官的限制（在闭合时，喉囊几乎挡住了大部分的下咽通道），所以蓝鲸虽大，但是它的喉咙却非常的小，它每次只能吞下如足球大小的物体。 如此细小的喉咙也就注定了蓝鲸无法吞下体型较大的猎物，而这恰恰也是它只能以小鱼小虾为食的原因。所以，即便蓝鲸一口能够吞入大象，大象也会卡在蓝鲸的喉咙处无法下咽，这样蓝鲸就只能把大象吐出来了。换成人，虽然体型减小了很多，但是喉咙的狭小也无法让人成功通过喉咙进入蓝鲸的体内，因此，蓝鲸一口吃掉人，它也会因为无法下咽而吐出。 虽然蓝鲸的体型非常大，但是蓝鲸的咽喉非常窄，只有10厘米左右，而人类的直径超过10厘米，所以须鲸无法直接将人类吞下。 须鲸也正是因为咽喉较窄，又没有可以咀嚼食物的牙齿，所以它们经常会追逐小鱼小虾群体，其中它们最喜欢的食物要数磷虾，这是因为磷虾不仅种群密度大，数量多，而且磷虾游泳速度并不快，蓝鲸长大嘴巴，可以吞下几千斤的磷虾和海水，然后将海水通过须齿滤出来，剩下的磷虾被吞进胃部。 深潜 “报告长官，变异虎鲸412头，变异蓝鲸79头，合计491头，现已全部落网，数量与我们最初统计的数据一致。” 赛斯点头，转向王博的虚拟投影道：“你听到了，所有目标都已捕获，没有漏网之鱼，你说的那小子应该已经葬身鲸腹。” “不可能，我们肯定漏掉了什么！”王博大声反驳。 “对了，飞机残骸，你们有没有发现飞机残骸？纪川是以飞机残骸为掩护，那么大的飞机不可能被吞掉，肯定会留下点什么。” 赛斯扭头看向副官，后者摇头道：“我们的舰队损失惨重，沉坠的金属残骸有很多，没法一一分辨是否有飞机残骸混在其中。” 王博道：“那就把它们全部捞起来，你们那么多人手，难道这点小事都做不了？” 赛斯摇头：“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些大家伙妥善处理，没有时间顾及其他。” 王博瞪眼：“你们任务完成了，就不管我的人死活？” 赛斯沉声道：“我的人也死了很多，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医疗室里，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王博沉默。 赛斯继续道：“我们接下来还要对整个南极海域进行排查、清理和净化，这次行动虽然成功，但也只能延缓病毒扩散，不可能完全根除。” “基因污染已经无法避免，我们还是好好想想今后的打算。” …… 黑暗中，一头体长近200米的巨大蓝鲸不断向深海潜游。 它是唯一从鲸群战场逃离的鲸鱼，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人类舰群的探测视野中。 它是变异鲸群中诞生的王者，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隐匿。 若非它释放强大的精神力压制纪川，纪川也无法得知它的存在。 随着海水深度增加，蓝鲸王的游动速度减缓，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深海的某个方向前进。 在它口腔闭合的一角，有一节三角形的金属物探出，那是飞机尾部的形状。 蓝鲸是须鲸的一种，因为没有牙齿，无法像大白鲨那样撕咬猎物。 它们体型巨大，咽喉却很窄，只能以小型的鱼虾为食。 蓝鲸王因对纪川的强烈的敌意，一口将纪川和小海豹连带着整个飞机吞下，但也只能储存在喉囊中，无法通过食道进入胃里。 若在平时，这必然能给纪川留下一线生机，但在深海中，却给纪川和小海豹带来了更为致命的压力。 海洋中的压强和水深成正比，大约每下降103米，压强增加一个大气压，相当于每平方米面积要承受10吨物体的重力。 正常人类的潜水极限是100米，借助设备的情况下极限记录是332米。 纪川作为感染病毒的进化体，在南极冰层下的水域训练时，极限潜水的深度也没有超过300米，而此时却被蓝鲸王衔在口中，拖入水下超过千米。 即便他有堪比超人类的强大体质，也难以负荷这突如其来的重压。 好在蓝鲸对深潜活动也十分谨慎，在水深超过1000米后便速度放缓，转为平游，适应一段时间后才继续缓慢下潜，然后再次转为平游，如此反复。 蓝鲸王、纪川、小海豹球球，三者都是感染病毒的进化体，都在这一过程中缓慢适应着逐渐递增的压力，在压力中锤炼和进化，不断突破极限。 纪川已从飞机的仓库里翻出几个氧气瓶挂在身上，不时给自己和小海豹补充氧气，并默默祈祷蓝鲸王体内的氧气尽快耗尽，好让它尽快浮上水面。 可惜蓝鲸王耐力惊人，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上浮，反而一直往深海某处下潜。 在黑暗和重压的双重影响下，纪川对时间的感知逐渐模糊。 他的身体被完全禁锢，思维也开始凝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等待死亡。 这下面有什么？ 小海豹的情况比纪川略好，还能在高压环境下缓慢游动，只是稚嫩的它也对当前危机束手无策，只能焦急的绕着纪川游动。 “咔嚓……” 蓝鲸王嘴巴一角的机尾脱落，巨口在重压下完全闭合。 内外压力隔绝，纪川和小海豹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小海豹游动速度加快了些，用脑袋不停往纪川身上顶，并持续发出特殊的声波和脑波频率，想把纪川唤醒。 纪川的意识逐渐恢复，轻轻抚摸小海豹的头，安抚它的情绪。 小海豹拱进纪川怀里，以精神磁场向纪川传递出喜悦和依赖。 纪川凝神沉思片刻，带着小海豹离开机舱，然后喉结滚动，以回声定位探查周围环境，朝着蓝鲸王的食道位置靠近。 他们此刻置身深海，即使能从蓝鲸王的口中逃脱，也将面临深海重压的威胁。 唯一的生存机会，只有藏身蓝鲸王体内，依靠蓝鲸王的身体隔绝重压。 如果能想办法从内部把蓝鲸王弄死，蓝鲸王身体失控，缓慢上浮，纪川和小海豹就能逃出生天。 即使弄不死，纪川依靠氧气瓶也能维持较长的生存时间，然后再想办法破局。 鲸鱼有四个胃。 第一个胃最接近食道，空间也最大，是食物暂存的仓库，不分泌消化液；第二、三个胃是胃液及各种分解酵素分泌的地方；第四个胃是缓慢消化食物的地方；再往后就是肠道。 这第一个胃，就是生机所在。 一人一兽很快来到蓝鲸王食道口的位置。 蓝鲸王虽然进化到体长接近200米，但咽喉依旧狭窄，且还有一截被挤压变形的飞机碎片卡在其中，无法容纳纪川通过。 纪川伸手在蓝鲸王的食道上压了压，入手处颇有弹性。 他沉吟片刻，双手抓住飞机碎片，用力一扯，就把飞机碎片从蓝鲸王的食道内扯出，还带出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封闭的空间忽然传来强烈震动。 蓝鲸王显然被纪川的动作刺激，开始奋力挣扎。 喉囊剧烈收缩，将早已变形的飞机直接压扁。 纪川看准时机，带着小海豹一前一后往蓝鲸王的食道里钻。 钻到一半时，蓝鲸王的食道肌肉忽然蠕动收缩，将一人一兽挤压的动弹不得。 下一刻，蓝鲸王巨口张开，庞大的压力和海水从外部涌入，把纪川和小海豹冲入蓝鲸王的胃里。 纪川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一股巨力从蓝鲸王的胃袋深处涌现，又把纪川和小海豹反向推出。 随着“嗤嗤”的几声闷响，纪川挂在身上的氧气瓶被巨力压扁。 纪川顶着重压，以回声定位探查周围环境，脑袋里勾勒出一副巨鲸远离的画面。 他们已被蓝鲸王吐出，失去了一切生机和倚仗，直面深海重压。 一人一兽被蓝鲸王喷吐的巨力冲出极远，因二者的体型差距，小海豹被冲到了更远的位置，与纪川相隔十余米。 在他们前方更远处，一道海流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海底深处流淌。 因水流的扰动，小海豹正被拉向海流。 小海豹奋力扭动身子，却摆脱不了海流的拉扯。 纪川努力想要朝小海豹靠近，然而深海重压却压得他动弹不得。 纪川陷入绝望，身体从窒息到全身麻痹，意识再次变得模糊。 濒死边缘，他隐约感受到一种特殊的召唤，源自海底深处。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纪川升起明悟。 蓝鲸王为何不顾一切的往深海下潜？ 如果只是为了躲避人类的抓捕，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它一定也感应到了同样的召唤。 这下面有什么？ ps：第四卷结束。 海底城 当纪川再次醒来，已置身一片浅滩。 天空灰蒙蒙的，由近及远逐渐灰暗。 纪川花了很长时间才记起昏迷前的情况，从浅滩上站起身来。 顾目四盼，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另一边是灰蒙蒙的陆地。 水面由近及远逐渐转亮，尽头处一片炽白；陆地上则是断壁残垣，看起来像一片废墟，极远处的黑暗中隐约可见庞大的建筑轮廓若隐若现。 纪川四下看了许久，却不见小海豹的踪影。 他尝试用精神感知寻找小海豹的踪迹，却发现这方世界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笼罩，精神感知只能勉强延伸至身周数米。 纪川的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 好在没一会儿，小海豹就从不远处的水面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一只硕大的肥鱼。 纪川松了口气，朝小海豹招了招手。 小海豹叼着肥鱼往纪川靠近，待身子完全脱离水面，纪川才看清这小家伙的肚皮已经撑得滚圆，显然已经饱餐了一顿。 小海豹挪到纪川脚边，小脑袋高高扬起，像是邀功一般，把嘴里的肥鱼伸向纪川。 纪川嫌弃道：“你咬过的我才不吃！” 说着他往深水区疾跑几步，纵身一跃，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水面下生机盈然，大大小小的鱼儿成群结队，因纪川的出现而四下躲避。 纪川挑了最肥美的一群，衔尾紧追，抓到一只就往嘴里塞。 鱼肉入口，纪川才意识到小海豹为何会把肚皮撑得滚圆。 这些鱼儿十分特别，即使没有烹饪加工，入口也十分鲜美。 纪川连续吃了好几只，补足了身体亏空的能量，精气神逐渐恢复。 他很快发现了这方世界的与众不同。 这里的鱼儿似乎带有某种特殊的能量，不仅能补充身体营养，还能对精神力有增幅作用。 纪川连续吃下几条鱼后，原本只能延伸至身侧数米的精神感知，很快扩大的十数米。 如果能一直这么吃下去，他的精神力必然会增长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可惜腹内空间有限，且这些鱼儿极难消化，纪川将肚皮撑得滚圆后，不得不停止觅食，开始探索水下世界。 他喉结滚动，以回声定位探查周围环境，发现这水域异常深邃辽阔。 超声波传递出极远，却始终没有触及到边界。 陌生环境下，纪川抱着谨慎的态度，没有深入探查。 他再次返回浅滩，抱起小海豹，往陆地深处探索。 这方世界的全部光源均来自水域尽头，越往陆地深处走，环境越发幽暗。 这里像是一座城市废墟，外围的建筑残骸已看不清形貌，显然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被岁月侵蚀殆尽。 随着纪川不断深入，周围逐渐有了较为完整的建筑。 这些建筑普遍都十分高大，且以多边形柱状结构为主。 偶尔可见一些复杂的雕刻，黑暗中看不清全貌，只能面前看清高大的人形和兽形轮廓。 纪川结合昏迷前遭遇的情况，很快得出猜想：这里应该是某个远古文明的遗址，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被埋葬在海底深处，形成了一方特殊的空间。 黑影 小海豹挪到纪川脚边，小脑袋高高扬起，像是邀功一般，把嘴里的肥鱼伸向纪川。 纪川嫌弃道：“你咬过的我才不要！” 说着他往深水区疾跑几步，纵身一跃，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水面下生机盈然，大大小小的鱼儿成群结队，因纪川的出现而四下躲避。 纪川挑了最肥美的一群，衔尾紧追，抓到一只就往嘴里塞。 鱼肉入口，纪川才意识到小海豹为何会把肚皮撑得滚圆。 这些鱼儿十分特别，即使没有烹饪加工，入口也十分鲜美。 纪川连续吃了好几条，只觉体内亏空的力量快速恢复，精气神也随之提升。 他的精神力持续恢复到曾经的巅峰，却并没有停止的迹象，仍在缓慢攀升。 纪川很快发现异常。 这些鱼儿似乎带有某种特殊的能量，不仅能补充身体营养，还能对精神力有增幅作用。 纪川连续吃下几条鱼后，原本只能延伸至身侧数米的精神感知，很快扩大到十数米、二十数米…… 如果能一直这么吃下去，他的精神力必然会增长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可惜腹内空间有限，且这些鱼儿极难消化，纪川将肚皮撑得滚圆后，不得不停止觅食，开始探索水下世界。 他喉结滚动，以回声定位探查周围环境，发现这水域异常深邃辽阔。 超声波传递出极远，却始终没有触及到边界。 陌生环境下，纪川抱着谨慎的态度，没有深入探查。 他再次返回浅滩，抱起小海豹，往陆地深处探索。 这方世界的全部光源均来自水域尽头，越往陆地深处走，环境越发幽暗。 这里像是一座城市废墟，外围的建筑残骸已看不清形貌，显然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被岁月侵蚀殆尽。 随着纪川不断深入，周围逐渐有了较为完整的建筑。 这些建筑普遍都十分高大，且以多边形柱状结构为主。 偶尔可见一些复杂的雕刻，黑暗中看不清全貌，只能勉强看清高大的人形和兽形轮廓。 “这里应该是某个远古文明的遗址，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被埋葬在海底深处，形成了一方特殊的空间。”纪川在心中做出猜想。 小海豹在他怀中不停地扭动身子，发出不安的叫唤，他却没有理会。 他的注意力似乎被这些建筑完全吸引，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 渐渐的，小海豹的身子停止了扭动，而纪川的脚步也逐渐放缓，最后完全停止，呆立不动。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在这安静之中，纪川的呼吸声逐渐转浓，像是正在进行某种剧烈运动。 不过片刻，他浑身已经大汗淋漓，但除了越发急促的呼吸外，身形依旧静立不动。 他的意识正承受着千钧重压，类似于之前遭遇蓝鲸王时的情况，却比蓝鲸王的压力更强数倍。 这股压力是随着纪川深入废墟的距离而缓慢增加的，且带有某种迷惑性质，让纪川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当发现时已经无法摆脱。 小海豹先前的动静也是受此影响，只可惜没能唤醒纪川，此刻已陷入昏迷。 纪川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从粗重转为急促，又从急促逐渐转弱。 那是意识在重压下，连呼吸都无法顾及，只能屏气凝神，全神贯注。 忽然一道模糊的身影从黑暗中急掠而出，径直往纪川扑来！ 力场 纪川连续吃下几条鱼后，原本只能延伸至身侧数米的精神感知，很快扩大到十数米、二十数米…… 如果能一直这么吃下去，他的精神力必然会增长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可惜腹内空间有限，且这些鱼儿极难消化，纪川将肚皮撑得滚圆后，不得不停止觅食，开始探索水下世界。 他喉结滚动，以回声定位探查周围环境，发现这水域异常深邃辽阔。 超声波传递出极远，却始终没有触及到边界。 陌生环境下，纪川抱着谨慎的态度，没有深入探查。 他再次返回浅滩，抱起小海豹，往陆地深处探索。 这方世界的全部光源均来自水域尽头，越往陆地深处走，环境越发幽暗。 这里像是一座城市废墟，外围的建筑残骸已看不清形貌，显然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被岁月侵蚀殆尽。 随着纪川不断深入，周围逐渐有了较为完整的建筑。 这些建筑普遍都十分高大，且以多边形柱状结构为主。 偶尔可见一些复杂的雕像，黑暗中看不清全貌，只能勉强看清高大的人形和兽形轮廓。 “这里应该是某个远古文明的遗址，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被埋葬在海底深处，形成了一方特殊的空间。” 纪川结合昏迷前的情况，在心里做出猜想。 小海豹在他怀中不停地扭动身子，发出不安的叫唤，他却没有理会。 他的注意力似乎被这些建筑完全吸引，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 渐渐的，小海豹的身子停止了扭动，而纪川的脚步也逐渐放缓，最后完全停止，呆立不动。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在这安静之中，纪川的呼吸声逐渐转浓。 不过片刻，他浑身已经大汗淋漓，但除了越发急促的呼吸外，身形依旧静立不动。 他的意识正承受着千钧重压，类似于之前遭遇蓝鲸王的精神压制，却比之更强数倍。 这股压力是随着纪川深入废墟的距离而缓慢增加的，且带有某种迷惑性质，让纪川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当发现时已经无法摆脱。 小海豹先前的动静也是受此影响，只可惜没能唤醒纪川，而小海豹此刻已陷入昏迷。 纪川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从粗重转为急促，又从急促逐渐转弱。 那是意识在重压下，连呼吸都无法顾及，只能屏气凝神，全神贯注。 人在专注时，很难察觉时间的流逝。 似乎只是一晃神的功夫，纪川再次挪动脚步，开始缓慢后退。 而他和小海豹原本撑得滚圆的肚子，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原状。 显然他已经呆立了不短的时间。 当纪川退回到浅滩时，只觉体内一阵空虚，腹中传来强烈的饥饿感。 小海豹悠悠醒转，一人一兽再次投身水域，猎食游鱼。 饱餐过后，纪川挺着大肚子，抱着小海豹，再次朝着陆地深处探索。 这一次他有了经验，提前警惕，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悄无声息被禁锢。 随着脚步深入，纪川逐渐感受到那缓慢增强的精神压力。 这种压力与纪川面对“鼠妖”和“蓝鲸王”时的精神对抗极为相似，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这更像是一种天然存在的力场，类似地球本身的磁场和重力，其本身没有活跃的自我意志，只是遵循既定的规则运转。 正是这个特殊力场的存在，使得纪川的精神感知无法延伸太远，甚至思维反应也变得迟钝，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情况。 岛屿 当纪川再次醒来，已置身一片浅滩。 天空灰蒙蒙的，由近及远逐渐灰暗。 纪川花了很长时间才记起昏迷前的情况，从浅滩上站起身来。 顾目四盼，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另一边是灰蒙蒙的陆地。 水面由近及远逐渐转亮，尽头处一片炽白；陆地上则是断壁残垣，看起来像一片废墟，极远处的黑暗中隐约可见庞大的建筑轮廓若隐若现。 纪川四下看了许久，却不见小海豹的踪影。 他尝试用精神感知寻找小海豹，却发现这方世界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笼罩，精神感知只能勉强延伸至身周数米。 纪川的情绪忽然紧张起来，身体也传来强烈的虚弱感。 好在没一会儿，小海豹就从不远处的水面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一只硕大的肥鱼。 纪川松了口气，朝小海豹招了招手。 小海豹叼着肥鱼往纪川靠近，待身子完全脱离水面，纪川才看清这小家伙的肚皮已经撑得滚圆，显然已经饱餐了一顿。 小海豹来到纪川脚边，小脑袋高高扬起，像是邀功一般，把嘴里的肥鱼伸向纪川。 纪川嫌弃道：“你咬过的自己吃！” 说着他往深水区疾跑几步，纵身一跃，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水面下生机盈然，大大小小的鱼儿成群结队，因纪川的闯入而四下逃窜。 纪川挑了最肥美的一群，衔尾紧追，抓到一只就往嘴里塞。 鱼肉入口，纪川才意识到小海豹为何会把肚皮撑得滚圆。 这些鱼儿十分特别，即使没有烹饪加工，入口也十分鲜美。 纪川连续吃了好几条，只觉体内亏空的力量快速恢复，精气神也随之提升。 他的精神力持续恢复到曾经的巅峰，却并没有停止的迹象，仍在缓慢攀升。 纪川十分惊讶，这些鱼儿似乎带有某种特殊的能量，不仅能补充身体营养，还能对精神力有增幅作用。 纪川连续吃下几条鱼后，原本只能延伸至身侧数米的精神感知，很快扩大到十数米、二十数米…… 如果能一直这么吃下去，他的精神力必然会增长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可惜腹内空间有限，且这些鱼儿极难消化，纪川将肚皮撑得滚圆后，不得不停止觅食，开始探索水下世界。 他喉结滚动，以回声定位探查周围环境，发现这水域异常深邃辽阔。 超声波传递出极远，却始终没有触及到边界。 陌生环境下，纪川抱着谨慎的态度，没有深入太远。 他再次返回浅滩，抱起小海豹，往陆地深处探索。 这方世界的全部光源均来自水域尽头，越往陆地深处走，环境越发幽暗。 这里像是一座城市废墟，外围的建筑残骸已看不清形貌，显然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被岁月侵蚀殆尽。 随着纪川不断深入，周围逐渐有了较为完整的建筑。 这些建筑普遍都十分高大，且以多边形柱状结构为主。 偶尔可见一些复杂的雕像，黑暗中看不清全貌，只能勉强看清高大的人形和兽形轮廓。 “这里应该是某个远古文明的遗址，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被埋葬在海底深处，形成了一方特殊的空间。”纪川心中猜测。 小海豹在他怀里不停地扭动身子，发出不安的叫唤，他却没有理会。 他的注意力被这些建筑完全吸引，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 渐渐的，小海豹的身子停止了扭动，而纪川的脚步也逐渐放缓，最后完全停止，呆立不动。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在这安静之中，纪川的呼吸声逐渐转浓。 不过片刻，他浑身已经大汗淋漓，但除了越发急促的呼吸外，身形依旧静立不动。 他的意识正承受着千钧重压，类似于之前遭遇蓝鲸王的精神压制，却比之更强数倍。 这股压力是随着纪川深入废墟的距离而缓慢增加的，且带有某种迷惑性质，让纪川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当发现时已经无法摆脱。 小海豹先前的动静也是受此影响，只可惜没能唤醒纪川，而小海豹此刻已陷入昏迷。 纪川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从粗重转为急促，又从急促逐渐转弱。 那是意识在重压下，连呼吸都无法顾及，只能屏气凝神，全神贯注。 人在专注时，很难察觉时间的流逝。 似乎只是一晃神的功夫，纪川再次挪动脚步，开始缓慢后退。 而他和小海豹原本撑得滚圆的肚子，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原状。 显然他已经呆立了不短的时间。 当纪川退回到浅滩时，只觉体内一阵空虚，腹中又传来强烈的饥饿感。 小海豹悠悠醒转，一人一兽再次投身水域，猎食游鱼。 饱餐过后，纪川挺着大肚子，抱着小海豹，再次往陆地深处探索。 这一次他有了经验，提前警惕，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悄无声息被禁锢。 随着脚步深入，无形的压力逐渐增强。 这种压力与纪川面对“鼠妖”和“蓝鲸王”时的精神力对抗有些类似，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这更像是一种天然存在的力场，类似地球本身的磁场和重力，其本身没有活跃的自我意志，只是遵循既定的规则运转。 正是这个特殊力场的存在，才使得纪川的精神感知无法延伸太远，甚至思维反应也变得迟钝，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在纪川提前警觉后，这个无主的力场便无法对纪川构成威胁。 纪川尝试了许多方向，始终无法绕过力场，前往陆地深处。 他沿着外围的浅滩绕了一圈，发现这片陆地竟是个四面环海的岛屿。 所有光源都来自水域尽头，然后被陆地深处的黑暗吞没。 相性 所谓向性运动是指植物的某些器官受到外界环境中单方向的刺激而产生的运动。向性运动是由于生长的不均匀而引起，属于生长性运动。当器官停止生长或者除去生长部位，向性运动随即消失。根据给予刺激因素的不同，向性运动又可分为向光性、向重力性、向化性、向水性、向触性等。 向性运动包括3个步骤： 感受，即植物体中的感受器接收环境中单方向的刺激； 信号转导，感受细胞把环境刺激转化成物理的或化学的信号传导到向性发生的细胞； 反应，生长器官接收信号后，发生不均等生长，表现出向性运动。 所有的向性运动都是生长运动，都是由于生长器官不均等生长所引起的。因此，当器官停止生长或者除去生长部位时，向性运动随即消失。 高等植物不能像动物一样自由移动整体的位置，但植物体的器官在空间可以产生移动，以适应环境的变化，这就是植物的运动。高等植物的运动主要有两种类型：向性运动和感性运动。植物向性运动是指在刺激方向和诱导所产生运动的方向之间有固定关系的运动。依外界因素的不同，向性运动主要包括向光性、向重力性、向触性、向化性和向水性等。向性运动大多是生长性运动，是不可逆的运动过程。 植物随光的方向而弯曲的能力称为向光性，向光性是植物为捕获更多光能而建立起来的对不良光照条件的适应机制之一。charles dar和francis dar（1880）首先发现该现象，提出植物向光性受到一种可运输物质的调控。向光性分为正向光性、负向光性和横向光性（植物器官生长方向与射来的光垂直）。植物感受光的位置主要有茎尖、根尖、胚芽鞘尖端、叶片或生长中的茎。 光受体（phototropic receptor）蓝光是引起植物向光性最有效的光源，研究表明植物体内存在着对蓝光具有特殊敏感性而引起向光性反应的光受体。光生物学家已克隆出数种cdna，并证明至少有1种对向光性受体负责，未鉴别出何种cdna表达向光性受体。红光对诱导向光性反应无效，但有研究表明红光对其有深刻影响。liu和lo（1996）证明红光对蓝光诱导向光性的影响是由光敏色素（phytochro）介导的。在黑暗中生长的植物无向光性反应。该研究为生物学家找到光受体，阐明光转导途径提供了新的思路。 达尔文在观察西番莲卷须向支柱快速弯曲运动时发现，卷须的末梢接触到支柱后，在20～30s内就能激发出明显的弯曲来。他认为这样快速的运动不是向光性生长的机理所能解释的，并大胆提出：卷须的向触性运动是靠电波传递和原生质收缩来实现的。 经过以丝瓜卷须为材料的大量研究，娄成后等（1996）提出：卷须的快速向触性运动是靠动作电波传递引起下段组织原生质体收缩来完成的，动作电波的传递也不是单靠局部回路电流，还要有神经递质乙酸胆碱的相互协作，交替推进来执行。 此外，植物的向性运动还有向化性和向水性。向化性是指某些化学物质在植物周围分布不均匀而引起的生长，如作物根部朝向肥料较多的土壤生长。向水性是指土壤中水分分布不均匀时，植物根趋向较湿地方生长的特性。 先知 “众所周知，我们的现代医学，一直处在经验科学的阶段。所有的用药，都是根据实验室经验和临床经验筛选获得。人体就像一个黑匣子，药物进入体内如何反应，如何发挥作用，我们无从得知。” “本次项目的成功，标志着医学研究领域从‘同位素标记’到‘量子追踪’的成功跨越。人体不再是黑匣子，我们可以对细菌、病毒、药物等分子结构的化学键位进行追踪，收集、记录分子在人体内的动态变化过程，从而通过信息技术进行重构和模拟……” 要基于这个点发散，呈现先知实验室的“虚拟生物系统”项目特点，直接让主角发现感染，要配合研究，随后才和家里通电话，渲染不能回家的心情。or在需要做选择题的时候，再让事情发生，推动主角做出选择。 纪川坐在办公桌前，听着助理朗读汇报材料。还没听上几句，他就微微蹙眉，抬手打断助理的声音。 “这篇稿子你写了多久？” 后者微微低头，怯生生道：“三、三个小时左右。” 纪川道：“再给你一天半时间，从现在到明天晚上，你把其他所有事情放下，专心写这篇讲稿，后天早上再给我看一遍。” 他顿了顿，又强调道：“用点心。” “我用心了啊……”助理小声嘀咕，被纪川眼睛一瞪，立马收声，然后作出一副可怜状，哀求道：“川哥，我之前没写过这种演讲稿，你帮忙指点一下嘛。” 助理名叫熊宇涵，挺水灵的一个小姑娘，可惜刚毕业就跟纪川来了这个项目，缺乏社会经验，傻萌傻萌的。 纪川无奈叹息，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们所在的这个实验室，‘prophet b’，先知实验室，主要的研究方向是极地冻土层的各种细菌和病毒，是‘病毒进化论’的课题。医学领域只是附带价值，不是直接价值，你以医学为切入点不太合适。” “‘同位素标记’、‘量子追踪’，只是技术范畴的东西，不是学术范畴的东西。你硬要写的话，用‘分子生物学’和‘量子生物学’更恰当。但是这些技术陈述完全没必要，项目已经做了三年，咱们的系统情况大家都已经了解。” 纪川顿了一下，继续道：“写讲稿不是写论文，内容要和适用场景相匹配。这篇稿子是用在三天后的项目总结会上，抓重点，项目总结会，重点是总结。” “所以，讲稿的整体结构，应该是先来一段致辞，对项目的相关领导和人员表示感谢，然后简单陈述项目过程，重点、难点内容扼要说明，项目结果一句话带过。最后详细说明下后续的运维支持工作，引申到下一阶段的会议内容。” 纪川每说一句，熊宇涵就像小鸡啄米一样使劲点头，然后在手中的小本本上不停记录。 纪川面色无奈，摇摇头又补充一句：“项目已经验收，总结会只是例行公事，不要有压力，但是也不能太随意，要体现我们公司的专业形象。” “好的，好的，明白。”熊宇涵“唰唰唰”的记录一阵，然后带着满满的崇敬目光离去。 眼见办公室的门“哒”一声关上，纪川身子向后一倒，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项目已进入收尾阶段，事情不多，他要懒一会儿。 …… 南极 时间已是2312年12月21日，纪川已经在南极待了三年零六个月。 这所实验室的安全级别和保密级别都很高，进出都要经过繁琐的检疫和审批程序，所以限制了项目驻场人数不能太多，且期间无法离开。 三年前纪川刚接到这个项目时，他本来是拒绝的。 想想要一个人在这一毛不拔、撒泡尿就可以生产冰刀、吐口痰就能当子弹、一不小心就会把耳朵扯下来的地方浪费三年青春，他就不寒而栗。 后来公司领导看准了纪川的大龄光棍属性，使了个美人计，给他安排了一个漂亮的实习生做小跟班，他就毫无节操地妥协了。 纪川想得很美…… 同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相依，历经一番寒彻骨，来年情花开满地。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带感。 这小跟班是个百分百的样子货，业务能力几乎为零。不仅没给纪川提供任何帮助，反而拖了他不小的后腿。 纪川一边忙项目上的事情，一边还要抽出时间和精力来给这小跟班做培训，原定三年可以结束的工期，硬生生给拖延了半年。 而纪川与熊宇涵的关系，因为长达三年的沟通教育，确实亲密了不少，但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味道，反倒更像师徒多一点。 公司驻场人员只有纪川和熊宇涵两人，而后者的工作能力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几乎是纪川一个人挑起大梁。 当然，这么大个高科技项目，光靠纪川一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他身后还有一整个庞大的团队远程支持。 三年前纪川26岁，以驻场技术顾问的角色加入项目组，三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是高级项目经理。 工作资历和技术实力都有了长足的积累，丰厚的奖金和高管职位近在眼前，只等项目结束，凯旋而归。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手环发出清脆的乐声，提示有通讯呼入。 纪川摸索着将手环的环盖部分摘下来，放到桌上，然后接通通讯。 环盖上投射出一个虚拟影像，是个年过五旬的中年女子，正是纪川的母亲。 “小川，回来的时间定了没？” 纪川面上浮现笑容：“26号回，车票已经买好了。” 他手指轻划，从荧幕右侧拉开隐藏的控制栏，翻出一个票据图样发送出去。 纪母一边翻看着车票图样，一边询问：“怎么这么久？你那边项目不是已经验收了吗？” 纪川道：“24号还有个项目总结会，25号是圣诞节，格林博士硬要留我过节。” 纪母面色不愉，但忽然又想到什么，堆起意味深长的笑容，问：“你和你那个小助理相处得怎么样了？” 纪川眨眨眼，摇头道：“不怎么样。你别小助理小助理的称呼人家，人家有名字的。” 纪母笑容灿烂：“知道啦，小熊猫嘛。你要是争气点让她给你生个熊宝宝，我叫着也顺口，现在非亲非故的，我干嘛叫这么亲热？” 纪川无奈：“人家叫熊宇涵，不叫小熊猫。” 纪母无所谓道：“一样一样的。我说儿子，那小熊猫很漂亮的呀，你又是她领导，应该很好拿下才对，你怎么回事？” “老妈你思想不要这么龌龊好不好？”纪川一阵头大。 望子成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怎么就思想龌龊了？我看是你小子脑袋有问题！”纪母怒怼回来，然后又追问：“你和她到底什么情况？有没有那个意思？” …… 另一个办公室内，熊宇涵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手环投射的虚拟荧幕上，同步播放着纪川和纪母的对话，此刻也到了关键问题上。 熊宇涵双颊绯红，大眼睛瞪得滚圆，睫毛轻轻颤动，眼里闪着异样的光泽。 …… “妈你说话注意点，这里的保密级别很高，所有通讯都受监视，背后议论别人要被追责的。”纪川没有正面回答。 “怕什么？我催我儿子找对象，还能犯法呀？”纪母不为所动：“快回答，你对那丫头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纪川无奈，只能沉思片刻，认真回道：“刚开始肯定有那个想法，但是相处这么久，总感觉少了点那个意思，而且她很笨，感觉师徒关系更合适一点。” 另一边的熊宇涵听到这里，直接关闭了虚拟荧幕的同步播放，鼓着腮帮子吹出两口气。 不过很快她又打开荧幕，继续偷听。 纪母得到儿子的答复，并不显得失望，继续道：“既然你和小熊猫成不了，妈最近给你物色了一个相亲对象，是刚搬到咱家附近的新邻居。” “据说他们家是从海外回来的，条件不错。而且那姑娘一听你在诺亚集团工作，就对你特别上心，说是很想认识你。” “我这里收集了一些她的资料，我先发给你看看，你好好准备准备，争取回来就把她拿下。”纪母右手做了个握拳的动作，看起来“望子成婚”的心情十分迫切。 纪川不置可否，打开老妈传来的资料简单浏览一下。 过完年他就是奔三的人了，所以他对婚姻这个事情并不排斥，只不过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热衷，总之顺其自然就好。 他主要是懒，觉得谈个女朋友太麻烦，要经过大量的筛选测试才能确定关系，随后还要各种逛街、各种约会、各种哄。 一点小情绪都可以被无限放大成争执、争吵甚至是分手游戏，然后分分合合各种折腾，熬个几年才能修成正果。 如果有得选择，纪川希望可以省略所有中间环节，直接一步到位。 看不对眼就拜拜，看对眼了就到民政局交十块钱领个证，然后造小人，如此而已。 人生苦短，要的就是简单、高效。 纪川翻着资料，忽然轻“咦”一声，从资料里调出一张照片。 在手环环盖投射的等离子束显像作用下，照片表层流转着星星点点的光泽，那是无数个精细入微的数据标记。 这不是一张简单的照片，而是记录了完整形体特征的全息扫描数据。 这是什么概念？有了这份数据，纪川完全可以在数字空间模拟出一个虚拟情人，所有外形特征与真人一致。 这可以说是很隐私的数据，对方竟然连这数据都愿意提供，那这次的相亲，只要纪川点头，必定水到渠成。 纪川有些心动了。 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简单、高效、一步到位吗？而且看这女子的照片，笑容温婉大方，身材凹凸有致，富有十足的魅力。 纪川甚至有些后悔，回家的车票订晚了，真想早点见到这个美人儿。 改签行不行？但是答应了格林博士，要留下来过圣诞节的，怎么办？ …… 新闻 另一边的熊宇涵，眼神有点慌。 但她除了皱眉和鼓腮帮子吹气外，并没有其他动作。 …… 纪川心思活跃，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环盖投射的虚拟影像忽然剧烈抖动、撕裂、瓦解，然后浮现出几个小字：通讯中断。 纪川不明所以，连续回拨了几次电话，但一直无法接通。 几分钟后，他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安南市城郊发生强烈地震，并伴有火山爆发和电涌现象。目前该区域所有通讯全部中断，详情有待进一步获取。 纪川心脏“咯噔”一跳，心里瞬间涌起强烈的不安。 安南市，正是他的家乡。 “据初步统计，安南市有三分之一的建筑损毁，靠近西郊的位置最严重。目前还没有和市内相关部门取得联系，所有信息均来自卫星图片分析。临近的云溪、向阳两市已启动紧急援助预案，第一批救灾队伍正在赶赴现场。” “有地质专家表示，安南市没有处在地震带上，这次地震来得十分蹊跷，可能预示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灾难隐患。官方将组织专家组进行深入探查。” 荧幕上播报着地震的最新消息。 办公室里召开了一场简会，实验室主任格林·威尔逊博士、副主任雷德·康纳斯博士、纪川、熊宇涵四人在座，同时还有诺亚集团的一位高层领导远程参与。 “根据安全手册的要求，离场前还有一个数据校验工作没做。三天后的项目总结会，你这个项目经理不在场也不合适。” 说话的是诺亚集团高层领导，李进超，显然他并不赞同纪川提前离场。项目已到了收尾阶段，他希望能尽善尽美。 纪川眼中透着焦虑，但总算还沉得住气，认真解释道：“数据校验工作，我带小熊做过很多次，她可以胜任。总结会只是……” “你能保证数据校验不会有异常吗？”李进超打断纪川的话，语气比较强硬：“如果有异常，小熊自己能处理吗？我这边倒可以找人远程支持，但她能不能协调好研究人员，配合研究过程做好队列筛查，定位异常数据源？” 纪川沉默下来。 数据校验工作已经做过无数次，最近一年的校验都没出现过异常。但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谁能保证一定不会出现异常？ “李总，我可以的。数据校验和异常处理川哥都教过我，我没问题。”熊宇涵语气坚定，心里却想着纪川之前对她那个“很笨”的评价。 李进超朝她摊手：“你说你可以，但我不放心呀。” “她做不来还有我们嘛，李总别这么不近人情。”雷德博士接过话来，拍了拍纪川的肩头，示意他安心。 雷德博士年纪和纪川的父亲相当，但至今没有婚育。他一直对纪川表现得很热心，此时自然要帮着纪川说话。 “我现在对这套系统比纪工还熟，出什么问题、怎么处理清楚得很，就当是提前进入运维期，没有关系。格林，你说对？” 众人目光都看向格林博士。 格林博士是实验室的主要负责人，他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纪川之前向他提出要提前离场时，他没有表态，只是召集众人开会。 格林博士已经年过六旬，脸上皮肤有许多褶皱，戴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和蔼，但是对工作的要求却严格得近乎苛刻。 众人说话间，格林博士一直作沉思状，此时雷德主动搭话，他才回过神来。 “提前离场我当然同意。”格林博士开口，众人都松了口气。 感染 “提前离场我当然同意。”格林博士开口，众人都松了口气。 “但是我一直在考虑通行许可的问题。”格林说着，看向李进超的虚拟投影：“李总那边有没有快速审批的渠道？” 李进超见格林博士已经同意，自然也不再反对，只是听到格林后面的话，又皱起眉头：“没有。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个问题。” 先知实验室隶属于第九军区，安全级别和保密级别非常高。 任何一个通行指令，都要提前一个月做申请计划，提前一周进行备案，然后在通行当天，经过繁琐的检疫程序后，发放通行许可。 纪川的离场时间已经在三天前提交备案，原则上不允许更改。除非实验室发生重大事件，作为实验室总负责人的格林博士才能通过“应急程序”取得通行支配权。 像纪川这样的情况，对于纪川来说是“重大事件”，但对于实验室来说却够不上。 格林博士一直作沉思状，就是在犹豫是否该为纪川启动“应急程序”。 每一次“应急程序”的启动，都会记录在实验室档案里。如果为这么点事就启动“应急程序”，在档案里就显得太难看，但如果不这么做，又不能彰显人道主义精神。 在场众人也都想到了这个问题，各自愁眉不展。 熊宇涵忽然说道：“用我的权限试试。” 说着她点开手环，将标识个人权限的身份印鉴授权给了格林博士。 格林博士调出之前提交的通行备案信息，竟然真可以修改。 他盯着熊宇涵的授权标识看了一会儿，逐渐瞪大眼睛。 熊宇涵眨眨眼，解释道：“我爷爷是这里的负责人。” …… 通行审批一步到位，纪川只需要做一次全面的安全检疫，就可以离开这个龟壳般的实验室。 时间已近傍晚，但纪川一刻也不想多留。他匆匆收拾行李，提着包裹进了检疫通道，心中还为小跟班忽然变身幕后大佬的事情感叹不已。 隔离闸门关闭，检疫扫描开始。 这是例行的通行程序，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格林博士喝了口茶，向身旁的雷德感叹：“他这一走，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雷德安慰道：“咱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龟壳里？等研究告一段落，咱们申请个大假，一起到那边走走。” 格林博士笑着摇头：“难啊。” 检疫系统忽然响起疫情警报，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 荧幕上呈现出扫描区域的三维透视图，人形虚影的右手手腕处被标记为红色。 检疫通道内，红色警示灯不停地闪，闪得纪川心里发慌。 他只在三年前进入实验室时，走过一次检疫通道，当时并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三年来他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也没去过危险区域，却没想到会触发警报。 现在要怎么办？ 扩音器里响起格林博士的声音：“纪，查看你右手手腕内侧，有什么东西？” 纪川依言而行，发现手腕内侧有个很小的伤口。 他仔细回想，似乎是刚才收拾行李的时候太急，不小心划到的。若不是格林博士提醒，他几乎意识不到这个伤口的存在。 “手腕上有个创口，很小，渗了点血。”纪川高声回应，并将伤口处凑近监视器。 雷德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推测道：“大概是伤口感染细菌，产生了特异性病变。” 格林博士微微皱眉，似乎并不认同。 感染 “提前离场我当然同意。”格林博士开口，众人都松了口气。 “但是我一直在考虑通行许可的问题。”格林说着，看向李进超的虚拟投影：“李总那边有没有快速审批的渠道？” 李进超见格林博士已经同意，自然也不再反对，只是听到格林后面的话，又皱起眉头：“没有。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个问题。” 先知实验室隶属于第九军区，安全级别和保密级别非常高。 任何一个通行指令，都要提前一个月做申请计划，提前一周进行备案，然后在通行当天，经过繁琐的检疫程序后，发放通行许可。 纪川的离场时间已经在三天前提交备案，原则上不允许更改。除非实验室发生重大事件，作为实验室总负责人的格林博士才能通过“应急程序”取得通行支配权。 像纪川这样的情况，对于纪川来说是“重大事件”，但对于实验室来说却够不上。 格林博士一直作沉思状，就是在犹豫是否该为纪川启动“应急程序”。 每一次“应急程序”的启动，都会记录在实验室档案里。如果为这么点事就启动“应急程序”，在档案里就显得太难看，但如果不这么做，又不能彰显人道主义精神。 在场众人也都想到了这个问题，各自愁眉不展。 熊宇涵忽然说道：“用我的权限试试。” 说着她点开手环，将标识个人权限的身份印鉴授权给了格林博士。 格林博士调出之前提交的通行备案信息，竟然真可以修改。 他盯着熊宇涵的授权标识看了一会儿，逐渐瞪大眼睛。 熊宇涵眨眨眼，解释道：“我爷爷是这里的负责人。” …… 通行审批一步到位，纪川只需要做一次全面的安全检疫，就可以离开这个龟壳般的实验室。 时间已近傍晚，但纪川一刻也不想多留。他匆匆收拾行李，提着包裹进了检疫通道，心中还为小跟班忽然变身幕后大佬的事情感叹不已。 隔离闸门关闭，检疫扫描开始。 这是例行的通行程序，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格林博士喝了口茶，向身旁的雷德感叹：“他这一走，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雷德安慰道：“咱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龟壳里？等研究告一段落，咱们申请个大假，一起到那边走走。” 格林博士笑着摇头：“难啊。” 检疫系统忽然响起疫情警报，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 荧幕上呈现出扫描区域的三维透视图，人形虚影的右手手腕处被标记为红色。 检疫通道内，红色警示灯不停地闪，闪得纪川心里发慌。 他只在三年前进入实验室时，走过一次检疫通道，当时并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三年来他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也没去过危险区域，却没想到会触发警报。 现在要怎么办？ 扩音器里响起格林博士的声音：“纪，查看你右手手腕内侧，有什么东西？” 纪川依言而行，发现手腕内侧有个很小的伤口。 他仔细回想，似乎是刚才收拾行李的时候太急，不小心划到的。若不是格林博士提醒，他几乎意识不到这个伤口的存在。 “手腕上有个创口，很小，渗了点血。”纪川高声回应，并将伤口处凑近监视器。 雷德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推测道：“大概是伤口感染细菌，产生了特异性病变。” 格林博士微微皱眉，似乎并不认同。 细菌 格林博士微微皱眉，似乎并不认同。 安全检疫的异常警示有红、橙、蓝三个级次，如果只是普通菌种，即使出现特异性病变，至多也就是橙色，不应该亮红灯。 当然，不是说不可能，只是这种概率极低。 格林博士沉吟片刻，在控制器上鼓捣了两下，朝通讯器里说道：“纪，我给你开启了冲洗消毒室，左手边第二道舱门，亮灯的那个，你进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再做一次扫描。” 纪川到冲洗消毒室里，用酒精把创口连同整只右手都做了消毒。 在酒精的刺激下，米粒大小的创口反倒渗出更多血来。他用棉签压了半天才止住血。 然而再次做检疫扫描时，红色警示灯却闪得更快了。这次的三维透视图上，他的整只右手都被标红。 格林博士听着耳边的警报声，眉头越皱越紧。 他忽然想到什么，沉声道：“他的血有问题。” 话音未落，警报声忽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并且迅速蔓延至整个实验室。 这是安全系统在检测到重大疫情时，自动触发的一级警戒程序。 检疫系统扫描的三维透视图上，整体都被蒙上一层红色，其中又以纪川的人形轮廓颜色最深。 图像每刷新一次，整体的颜色就会进一步加深，且以纪川为中心，快速往整个检疫通道蔓延。 格林与雷德两位博士相视一眼，彼此眼中虽有惊讶，但并不慌张。 透过监视器，能看到此刻的纪川汗如雨下，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头发和衣服很快被浸湿。 格林博士镇定提问：“纪川，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刚才在消毒室里做了什么？” 纪川道：“我好热，出了好多汗，感觉要化了，还有口渴。我刚才就是用酒精清洗了伤口，伤口有点出血，我用棉签压了一会儿……” 纪川说着说着，声音转弱，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地。 格林博士看向雷德：“你去找人把他弄出来，然后组织这个区域所有人做一次安全检疫，我去准备隔离医疗室。” …… 当纪川被抬到医疗舱内时，他的身体骨架仿佛已经融化消失，整个人绵软得像是一滩肉泥。 从正常的医学角度来说，他已经是个死人。 格林与雷德两位生物学博士本来还想抢救一下，但见到那一滩肉泥的模样就息了心思，心里唯一想的就是不能让事态扩大。 两人把纪川三年来所有的通行记录都仔细筛查了一遍，没发现他去过高危实验区，而且以他的权限也去不了高危区域。 两人最终也无法确定感染源，于是只能分头行动，一人组织扩大消毒和检疫范围，另一人提取纪川的体液样本进行生物学鉴定。 当整个实验室都进行了全面消毒，所有人员都做了全面检疫，排除一切感染扩大的可能后，纪川的体液样本鉴定也有了结果。 样本内分离出一种名为“超级细菌”的菌种，还有大量“干细胞”和少量“免疫细胞”。 人体由胚胎发育成成熟的个体，就是“干细胞”不断分化、增殖，转化成不同的功能细胞，形成骨骼、经络、脏腑等器官结构，共同组成完整的生命系统。 而纪川的情况，像是在“超级细菌”的影响下，身体细胞发生了逆向转化，由成熟稳定的功能细胞恢复成最初的干细胞。 这在两位生物学专家看来，是惊悚的、不可思议的情况。 负责 “超级细菌”来源于实验室对极地冻土层的主动发掘，这是“先知实验室”的主要工作任务。 只是这类“超级细菌”的研究早在三年前就因其危险性被搁置，该菌种也同时被封存，那时候纪川还没有来到这里，又怎么会感染上这种细菌？ 格林博士看向雷德：“雷德，细菌库的通行权限只有我们两个有，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雷德博士眼神闪烁，半饷后才苦涩道：“格林，这是一个意外。” 原来，“超级细菌”的研究项目停止后，格林博士不死心，还一直在偷偷进行研究。 当诺亚公司的项目开始后，格林博士还让纪川为“超级细菌”的受体做了量子追踪和数据建模，只是那批小白鼠死得很快，所以效果并不理想。 那是唯一一次纪川与超级细菌有可能的接触，事后也做了全面检疫，并没有发现感染情况。 “雷德，你这是谋杀！”格林博士面色阴沉。 “不，这只是一个意外，而且是一个希望。”雷德反驳：“那次接触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这两年里纪川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说明‘超级细菌’在他的身体里达成了某种平衡，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不管怎样，至少能够说明我们的研究方向没有错，这个项目还有重启的价值，很大的价值！” 格林博士眼神微微闪烁，似乎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摇头道：“你害死了纪川，这件事情我会如实上报，你等着接收委员会的处分。” 雷德一把抓住格林博士的手，神情激动：“格林，纪川的事情我也很心痛，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该为人类的将来考虑。我们搭档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我受到处分没有关系，但是这件事情报上去，这个项目很可能会永远封停，甚至影响到实验室运作，那样我们的目标就永远没有希望了。” 两人争执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格林博士甩开雷德的手，上前开门。 来人正是纪川的小跟班，或者现在应该称为微服私访的大佬，第九军区司令的宝贝孙女，熊宇涵。 先知实验室隶属于第九军区，这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实验室刚做了全面消毒和工作人员检疫，动静不可谓不大，熊宇涵早就想过来询问，只是担心影响到对纪川的救治，所以拖到现在才找上门来。 她面色焦急，开口就问：“格林爷爷，川哥怎么样了？” 格林博士犹豫了下，雷德抢上前来说道：“放心，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但还需要隔离观察，暂时不能出来见人。” 格林博士看了雷德一眼，没有揭穿他。 待送走熊宇涵后，格林博士道：“小熊是司长的孙女，影响力不在委员会之下。以她和纪川的关系，这事情肯定瞒不了，你还是主动向委员会承认错误。” 雷德道：“实验室出现安全问题，区那边肯定很快会把她接走。只要你肯帮忙，一定瞒得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向前看。你该知道这个项目意味着什么。” 格林博士眼神闪烁，半天没有回应。 他索性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再睁开时，目光变得坚定。 “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人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 滴、滴、滴、滴、滴、滴…… 两人身旁的某台仪器忽然发出一连串提示音，连接纪川所在的医疗舱出现了新的变化。 雷德面上现出惊喜的神色，格林博士说“人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可是如果纪川没死，那这一切都可以平安度过，甚至于“超级细菌”的项目也会有更加喜人的发现。 格林博士却不乐观，那个医疗舱早就没了生命迹象，现在重新出现变化，指不定里面会爬出什么怪物来。 “别太乐观。”格林博士泼了盆凉水：“叫上两个安全组的人，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 信号 另一间房内，熊宇涵收到了爷爷的来电。 “小涵，你没事？” 熊宇涵摆正身子，歪着头露出个甜美的笑容：“没事呀，我好得很。” 熊应龙上下打量着孙女，继续道：“没事就好，我听委员会报告说实验室那边出现了安全警报，还担心你会有事。” 熊宇涵嘟起嘴：“我要是有事，你现在才知道，黄花菜都凉了。” 熊应龙吹胡子瞪眼：“臭丫头，我早说安排个人陪你过去，或者至少也提前和实验室那边打声招呼，你死活不肯，现在又来怪我？” 熊宇涵眯起眼睛：“是是是，爷爷你最好啦！” 熊应龙摆手：“不说了，我已经安排人过去接你，两小时就到，你那边赶紧收拾一下。” 熊宇涵楞了一下：“可是我这边事情还没做完呢，我还要……” “天大的事情也没有你的安全重要。”熊应龙打断道：“我接到内部消息，昨天安南市发生地震，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地球经不起人类的折腾，要开始发飙了。” “怎么回事？”熊宇涵问。 熊应龙沉吟片刻，说道：“你应该知道，地球的生态系统已经严重失衡。近些年先后推出的人工天候系统、仿生机械等等都是在努力修复生态，但结果并不乐观。安南市的地震很可能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开始。” …… 纪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安南市，在一片断壁残垣中寻找父母的踪影。 他在奔涌的人潮中逆流而上，赶往城郊那个巨大的火山口。 火山上冒着浓重的黑烟，火山周围还有一条条火红的岩浆河。 随着他的靠近，周围温度急剧上升。 他像个蜡人一般开始开始融化，但前方山头上隐约能看见父母的身影，耳边似乎还有呼救的声音。 他强忍着痛楚迈动脚步，拖着如一滩烂泥般的身子艰难前进。 他的身体不停向外渗水，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渗油。 油水顺着山势流淌，与不远处的一条岩浆河连在一起。忽然之间，油水被岩浆点燃，汹涌的火势瞬间蔓延过来，将他的整个身体包裹。 纪川整个人都被点燃，强烈的灼痛感充塞着全部的意识。他扑倒在地，想要翻滚身体来压下火势。但身体太黏稠了，根本滚不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莫名生出自责，自己不该那么懒的。不仅懒，还很贪吃，导致身上长了那么多肥肉。 如果没有那么多肥肉，就不会被高温熔化，就不会被熔岩点燃。 生与死，就是这张嘴的差距。 纪川的身体逐渐被烧毁，意识变成一股青烟冉冉升天。 在天空中，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父母的身影，站在一座土丘上，四周全被岩浆覆盖，无路可逃。 那数米见方的土丘，正一点点被岩浆吞噬、消融，那两个身影看起来是那么无助。 我不能死！父母还在等着我去救援，我不能死！ 上升中的纪川剧烈挣扎起来。 随着他的挣扎，他上升的势头逐渐减缓，直至完全停止，然后下坠、加速。 大地如天空般压来，纪川没有落在父母身旁，而是一头栽进火山口内，栽进了沸腾的岩浆。 奇怪的是，此时的岩浆似乎没有之前那般灼热，又或者，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高温。 只是这岩浆同样黏稠，如胶水般将他包裹。 他奋力挣扎着，撕开头顶的岩浆，重见天日…… 新爱好 这是哪里？ 纪川撕开包裹在身上的粘液，从医疗舱内坐起。 周围的环境似曾相识，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是哪里？ 纪川摸索着自己的身体，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他身上的粘液，此时已化作如凝胶一般的薄膜。 薄膜脱落，露出如婴儿般娇嫩的皮肤，细腻、柔软，富有弹性和光泽。 没等纪川进一步检查身体，他忽然发现这屋里还有其他人。 格林博士、雷德博士，还有安全组的两个人持枪的人。 四人都包裹在防护服内，站在靠近门口位置，距离纪川所在的医疗舱有些远。 两个安全组人员已经把手里的枪械端平，瞄准医疗舱的方向，如临大敌。 待四人看清医疗舱里的情况后，全都惊诧莫名，持枪的两个安全组人员也将枪口压下，但依然保持警惕。 纪川意识完全清醒，终于记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况——安全检疫触发了警报。 “纪……纪川？”格林博士迟疑着问了一声。 “格林博士，雷德博士，是我。”纪川也认出了两人，可是他这一开口，顿时就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他的声音尖细而稚嫩，像是出自一个没断奶的奶娃娃。 他的手变短了，身体变小了，脚也变短了，浑身肉嘟嘟的。 “哇”的一声，纪川大哭起来。 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这副样子？这还怎么回家？还怎么相亲？怎么面对爸妈？我的高额奖金和高管职位怎么办？ 纪川越想越慌，“哇哇哇”的哭个不停，声音还越来越大。 格林博士等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这是人类历史上首例，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还童。 经过一番试探和交流后，格林博士等人终于放下戒心，而纪川也不得不面对这个荒诞的现实。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肉嘟嘟的小脸、肉嘟嘟的身子，别说，还挺可爱的。 纪川露出笑容，镜子里那张肉嘟嘟的小脸上晕起两个小酒窝，一边一个，萌态尽显。 雷德博士手持一支针管走近，要采集纪川的血液样本进行检测。 纪川的情况虽说是科学史上的一大跨越，但本质上却是一场事故。 目前情况尚不明朗，细菌的作用不可控制，在有进一步结果之前，必须小心翼翼，并且严格保密。 医疗舱里那些胶状物质已经检测过，只是一些蛋白质的化合物，没有细菌隐藏，现在还需要确定纪川的身体情况。 纪川从镜子里看到雷德博士手上的针管，猛地往旁边缩了缩：“我不要打针！” 雷德博士耐心解释：“我需要采集你的血液样本进行检测，确保你的身体没有问题。” 肉嘟嘟的小胖子叉腰道：“我都这样了还叫没问题？你们赶紧把我变回去！” “要变回去也要先让我了解你的身体情况？来，就抽一点血，不疼的。”雷德博士和颜悦色，一边说着一边往纪川靠近。 纪川连续后退，边退边喊：“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然后“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他皱眉问：“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才把他哄乖，怎么又哭了？” 雷德无奈道：“我要采集他的血液样本，他不让采。” “哇哇哇……” 纪川哭得很大声，看起来伤心欲绝。 两人算是看明白了，纪川虽然保留了原本的记忆，但因为身体变化的原因，情绪受内分泌影响，变得很敏感，受不得刺激。 胖娃 想通这一点，两人找来了实验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研究员。她前两年刚生了个孩子，有带娃的经验。 女研究员很快做出判断：“这孩子应该是饿了，要给他喂奶。” 她这话一出，格林博士和雷德博士的两双眼睛都不约而同瞄向她的胸前，景色十分壮观。 纪川的哭声忽然停止，眼睛也看向女研究员的胸口。 他毕竟还有成年人的记忆，虽然情绪化了些，但该有的思维和认知水平都还在。随便联想一下，那画面实在太美，可是咱丢不起那个人啊！ 他是被吓得止住哭声，但女研究员看到他的反应，却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 “你们看，一说要喂奶他马上就不哭了。”女研究员上下打量着纪川：“这孩子应该有三岁多了？这么大还没断奶，真幸福。” 格林博士与雷德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透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女研究员往纪川走进两步，纪川惊退！ 怎么着？把俺弄成这副鬼样子，还要莫名其妙多个奶妈？ 女研究员停下脚步，笑道：“这孩子怕生，还是你们来给他喂奶。” 两位博士同时瞪眼，目光再次集中到女研究员的胸前位置。 “想什么呢？老不正经的！”女研究员抬手护主胸前：“我孩子早就断奶了，没有奶水。我那还有奶粉，我去给他冲一杯。” 待女研究员离开，格林博士向纪川问：“你真是想喝奶了？” 纪川本来想否认，但不知怎么就“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液，好像还真有点怀念那个味道？ 格林博士见状，顿时明了。 毕竟这七尺男儿变奶娃子的事情也是头一遭，只有当事人最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 南极的天空很干净，蓝得很纯粹。 先知实验室建在一个小山谷内，四面环山，只在西侧有一条狭长的道路通往外界。 山谷里长年被冰雪覆盖，呈现一片雪白，只在四周的山壁上才有零星的黑色色块点缀。 两个椭圆形的飞行器划过天空，呈抛物线往山谷坠落。 熊应龙安排来接熊宇涵的人到了。 熊宇涵收到通知，大步朝医疗室走去。她已经说服爷爷，要帮忙把纪川送回他的家乡。 “雷德叔叔，川哥在哪里？” “他还在隔离观察，你还不能见他。”雷德拦在医疗区的入口处。 “我不是要见他，我要带他走。我已经请爷爷帮忙，要把纪川送回他的家乡。” 雷德愣住了，这小祖宗怎么现在来要人？现在没人给你呀，奶娃子要不要？ 熊宇涵察觉到雷德神色有异，心里忽然担忧起来。 先知实验室本就是研究极地冻土层下的万年细菌和病毒，纪川触发了红色警报，导致实验室全面消毒，所有人员都做了全面检疫，这动静可一点都不小。 熊宇涵虽然笨，但并不傻，很快就联想到许多种不好的情况。纪川的情况很严重？或者已经死掉了？又或者变成什么怪物？ 她越想越着急，顶着雷德往医疗区走去。 雷德着急万分，但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阻拦。 医疗区平时没什么人，只在有需要时才会开放。纪川被感染后，熊宇涵亲眼看着他被送进来，所以找起来很容易。 她很快在一间休息室里见到了格林博士，还有一个胖娃子。 那胖娃子正双手捧着一个奶瓶“咕噜咕噜”的喝着。 “咦？这是谁家的宝宝？真可爱！” 熊宇涵被纪川肉嘟嘟的模样吸引，忍不住赞叹一声。 爱好 纪川沉浸在吃奶的快乐中，忽然听到小助理的声音，呼吸没顺过来，呛得连声咳嗽。 他放下奶瓶，带着满口的奶渍看向熊宇涵，然后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奶瓶，又看向熊宇涵，然后“哇”的一声又哭起来。 “哎呀，你吓到他了，这孩子怕生，快点出去，出去。”雷德借机赶人。 熊宇涵愣愣的退了出去，雷德紧随其后，而纪川听到雷德的话后，却是哭得更欢了。 屋内的格林一阵手忙脚乱，终于再次用奶瓶堵住了纪川的嘴。 屋外的熊宇涵，带着疑惑的心情继续在医疗区寻找，但是找遍整个医疗区，也没再见到其他的人影，于是她又回到这间休息室。 “格林爷爷，川哥在哪里？” 格林博士摊手：“他不在这里。” 熊宇涵盯着格林博士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到奶娃子身上。 纪川有了经验，这次表现得很镇定，自顾自的抱着奶瓶喝。 “这孩子是谁？我之前怎么没见过？”熊宇涵朝纪川走近，心里有了一丝疑惑。 只是任凭她再怎么疑惑，也不会往纪川身上联想。毕竟一个七尺男儿忽然变成奶娃子这种事情，正常人根本没法想象。 纪川听到熊宇涵的话，停下了喝奶的动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看，表情很无辜。 熊宇涵走到近前，两手夹着纪川的腋下将他抱起，眯着眼睛笑道：“这回不怕生了？刚才见过阿姨了是？哇好沉。” 纪川身体变小后，没有合适的衣服，格林博士只帮他裹了条毯子，此刻被熊宇涵抱起，毯子就从中间滑开，露出里面白白嫩嫩的身子。 熊宇涵的目光上下移动，最后停在偏下的位置，脸颊微微泛红。 纪川挣扎了两下，想伸手护住要害，奈何手太短，而且还被人架着，动弹不得。 他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委屈死了，还没相亲呢就被人看光光，这上哪说理去？ “哇哇哇……” 熊宇涵被这奶娃子忽然的哭声吓得呆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格林博士一把从她手里抢过孩子：“你快别添乱了，纪川不在这里。” 熊宇涵也忽然来了气：“我已经和爷爷说好了要送川哥回家，见不到他我不走！” 雷德忽然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但是他现在不能跟你走，你只能跟他道别。” 说着，他往格林博士递过去一个眼神。 格林博士面色无奈，但还是轻轻点头。 眼见熊宇涵已经跟着雷德离去，纪川的哭声却没有停止。 格林博士把奶瓶塞进纪川嘴里，却被他扔在地上。 格林博士叹息一声，感觉心好累。 他坐到纪川旁边，声音低沉道：“纪工，很抱歉让你经历这样可怕的事情，但我们的实验室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小熊那丫头要是闹起来，我们这实验室怕是要被关停。” “如果实验室关停，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你的情况也不会好转。我希望你能够克服眼下的困难，尽力帮助我们，先把眼前的危机应付过去。我保证，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纪川听着格林博士的话，哭声逐渐停止。 他抬手抹了把嘴边的奶渍，打了个嗝，奶声奶气道：“把我的通讯手环和工作电脑拿过来。” “还有那个。”纪川补充一句，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奶瓶。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又多了个新的爱好。 新时代 朝阳初升，风和日丽，蔚蓝之下一片祥和景致。 鸟儿在枝头追逐，蜜蜂在花草间飞舞。 薄雾渐隐，一滴晨露从叶尖滑落，坠入清澈的水塘。 水中鱼儿受到吸引，摇曳着尾巴从水面探出头来。 水波漾开，与校园里的朗朗读书声重叠，映出一幅典雅的书香画卷。 “叮铃铃……” 下课铃声打破了校园的宁静，无数人潮涌出教室，瞬间就挤满了整个廊道。 “快看，校花来了！” 人群中有人轻呼，顿时无数男生的脑袋齐刷刷偏往一个方向，步调异常统一。 “哇，真漂亮！”“太漂亮了！” 花丛中伫立着一个靓丽的身影，看不清面容，但周身有柔光环绕，像是花丛里走出的仙子。 少年们你推我搡，相互怂恿着上前搭讪。 这其中却有一个少年，与其他人隔着些距离，显得卓尔不群。 忽然间，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大地开始剧烈抖动。 鸟群惊飞天际，鱼群沉入水底，晴朗的天空暗沉下来，黑云压顶。 大地在隆隆声中崩开数条口子，教学楼开始坍塌，无数少年男女们惊叫着四散奔逃。 “救命呀！谁来救救我！求求你们了，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那个伫立在花丛中的女孩，被一条巨大的裂缝阻断去路，无处可逃，只能大声呼救。 只可惜末日降临，天崩地裂，所有人都只顾自己的安危，对女孩的呼救置若罔闻。 女孩被颠簸的大地掀飞，跌落巨大的裂口，好在双手抓住了一根细藤，还有一线生机。 强烈的震动使她连稳住身子都很困难，更别说自己爬出裂口，而那细藤看起来也撑不了多久，情况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那个卓尔不群的少年，忽然一个纵跃，轻松跨过数米宽的巨大裂缝，来到女孩所在的位置。 俯身，伸手，一把将女孩拽回地面。 女孩感激涕零，少年却背负双手，四十五度仰头看天，显得十分高冷，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动摇他的内心。 忽然一块建筑碎片往女孩当头砸下，少年来不及反应，只能纵身将女孩扑倒，两人化作滚地葫芦，险险避过死劫。 最后的矜持终于卸下，接下来就该上演你侬我侬的爱情戏码了？ 可是废墟中再次响起呼救声，那是同学们最不待见的一个老师，人称“灭绝师太”的年级教导主任，陈蓉。 少年当机立断，马上放弃了和女孩拉近关系的机会，闪身冲入废墟，将被压在废墟下的陈老师救出。 救出陈老师后，紧接着又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多很多个遇难者，其中有老师也有学生，全都被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下。 灾难后，一群人众心拱月般将少年围拢，极尽感激和恭维。 “大恩人！”“校园英雄！”“自古英雄出少年！”“请收下我的膝盖！” 少年排开众人，来到最初营救的女孩面前，向女孩伸出了手。 女孩却有些退缩：“你是大英雄，我配不上你。” 少年温柔一笑：“我只要做你的英雄。” 女孩感动得泪眼汪汪，伸手与少年相握，周围响起无数喝彩声。 少年神情淡然，一手牵着女孩，一手斜指苍天。 “我要这天，晴空万里。” 声音浩浩荡荡传递开来，就见那黑压压的云层瞬间消融，恢复了郎朗晴天，言出法随。 剑指压下，少年再度发声：“我要这地……” “砰砰砰砰砰！” 威风凌凌的画面在巨大的敲击声中破碎，纪川从白日梦中醒来。 我是谁？我在哪？ 风景 他抬眼打量四周，嘴角还流着哈喇子。 他的目光定格在身侧一张冷硬的面孔上，瞳孔骤缩——灭绝师太！ 纪川耸然一惊，意识完全清醒，这才想起自己正在上灭绝师太的环境课，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看情况好像被抓了个现行？ 他迅速起身，喊了句“陈老师”，心里却回味着梦中灭绝师太对他“英雄出少年”的赞美。 陈蓉面无表情，冷冷道：“梦到什么好吃的？说出来跟大家分享下。” 纪川不明所以，旁边死党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纪川马上会意，一把抹掉嘴角的哈喇子，惹得教室里哄堂大笑。 “陈老师对不起，昨晚复习功课忘了时间，没睡好。” “那真是委屈你了，这桌子又冷又硬，睡着不舒服？”陈蓉面上永远是一副僵硬的表情。 纪川下意识摇头：“没事没事，还行。” 陈蓉不再说话，冷冷看着他，教室里瞬间变得很安静，气氛降至冰点。 纪川自知失言，想开口辩解，却见陈蓉伸手往门口一指：“出去。” 纪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默地拎起书包往门外走。 临出门前，身后又传来陈蓉的声音：“回家休息够了，根据《地球环境公约》和《方舟计划》写篇论文给我，主题就叫‘论后工业时代的历史演进’。” 纪川苦着脸回头，却见陈蓉已经回到讲台上，开始继续讲课。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只能无奈地迈步离开。 教室外的风景，并不像他的白日梦里那般美丽。 天空灰蒙蒙的，只能隐约看到一团泛白的光晕；天空之下是一片厦山楼海，统一刷成深灰色调，看起来有些压抑；大大小小的车流穿梭在楼厦间，层层叠叠，从天空堆叠到地面。 这里没有花草树木，没有山水胡泊，没有飞鸟和游鱼，只有一片深沉的灰色。 纪川所在的位置，是大厦顶楼。 几乎所有学校都是修在顶楼，因为这里能看到城市最好的风光，有助于提升学习效率。 此时已是公元2312年，世界人口总数已经超过200亿。 早在200多年前，第四次工业革命就实现了核能的普及化应用，并且将人们的活动空间从二维扩展成三维。 立面交通系统的建立，打破了人口增长的最后一道屏障——空间限制，引发国际上新一轮的人口竞赛，且一发不可收拾。 在23世纪初，世界人口曾经一度超过300亿，严重超出地球生态系统的负载能力。 随之而来的，就是地球生态呈雪崩式瓦解。 物种大量灭绝，森林成片枯萎，温室效应加剧，海平面快速上升。 极地冰盖的融化，导致冻土层内大量万年细菌和病毒复苏，随着海流和气流传播到世界各地，一度引发了数次危及人类存亡的公共卫生事件。 时至今日，人类已经完全置身于大自然的对立面。一场最普通的降雨，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纪川从书包里取出个口罩戴上，沿着教室外的廊道一路向前。 右手边是一排封闭的教室，每一间都能容纳数百人；左手边是敞开的露台，可以俯瞰城市风光。 深灰色的建筑群让人感觉压抑，但却能以最廉价的方式吸收太阳的热力，转化成净化环境所需的能源。 环境的威胁使人类城市收缩了横向扩展空间，转为纵向扩展。 瞳影镜 纪川所在的安南市第六中学，由十二座相邻大厦的最高两层组成，每个楼层划分不同的功能区。大厦之间以彩虹桥连接，那几乎是城市里唯一的色彩。 纪川沿着廊道绕了一圈，来到大厦楼顶的空旷处，又从书包里取出一副眼镜戴上。 这是新时代的科技产物，名为“瞳影镜”。顾名思义，其功能是直接把影像投射在瞳孔上，达到以假乱真的显示效果。 “瞳影镜”加“手环终端”，前者作为显示器，后者作为控制器，共同组成新时代人机交互的核心套件，覆盖人们日常工作、学习和生活的方方面面。 纪川按动手环，瞳影镜上耀起微光，他眼中出现了另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这里有青山绿水、花鸟虫鱼。 一条小溪自山间流淌，在林间空旷处汇成一汪清澈的池塘，池塘边有一座小木屋，门前还用栅栏围起个小院。 溪流上架起一座木制拱桥，前后用碎石铺成一条小路，一头直达屋前小院，另一头延伸至丛林深处。 空地上有零星的花草点缀，角落处还有一棵歪脖子树，两根青藤从树干上垂落，下面绑着一块木板，做成个简陋的秋千。 这是纪川憧憬的理想屋，花了不少心思才构建完成。 他仔细欣赏一番，又拨动手环的控制钮，所有风光随即消散，眼前又恢复成空旷的露天平台模样。 他回忆起刚才梦中那天崩地裂的场景，于是打开素材网站，想要寻找合适的素材，构建一个灾难场景。 许久后，下课铃声传来。 纪川从专注中清醒，并收到死党成赞的来电。 “川子，你在哪？” “我在天台，一会儿食堂见。” 两人简单交流后，纪川挂断通讯，踏上通往食堂的彩虹桥。 见到成赞的第一时间，纪川就挥拳招呼：“成胖子，刚才怎么不叫醒我？被你害惨了！” 成赞抬手喊冤：“我也在打瞌睡啊，只是我姿势好没被发现，惊醒的时候你已经中招了。” 纪川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象征性的锤了两拳就作罢，然后两人一起排队取餐。 饭桌上，成赞问了个和陈蓉一样的问题：“你刚才梦到啥了？口水流了一桌。” 纪川也不隐瞒，戴上瞳影镜，把刚做好的虚拟场景分享给成赞。 场景并不复杂，但很有视觉冲击力。 天空中黑云滚滚，电闪雷鸣，大地上断壁残垣，一片废墟景象，典型的末日画面。 成赞喃喃道：“这也不好吃呀，你为啥流口水？” 话没说完，他就发现了画面中的亮点。 天地之间，废墟之上，有一小块净土，花草遍地，丝毫不受末日影响。 净土上站着个女子，身段婀娜，浑身散发着柔光，却看不清面容。 “世界末日，英雄救美，你这梦做得好啊！”成赞赞叹一声，又道：“这女的是谁？校花？” 纪川一听“校花”两个字，顿时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是她！” 成赞奇怪：“为什么不是她？她可是咱们全校男生心目中的女神，而且家庭条件又好，你别不好意思承认。” 纪川继续摇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成赞撇嘴：“马上就毕业了，你这老光棍还挑三拣四。就算你看得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纪川无奈摊手：“单身何苦为难单身？” 校花 两人是安南六中的六年级学生，距离中学毕业还有三个月。 当前时代，教育体系划分为初、中、高三级。 初、中级教育都是六年制，高级教育则从三到十年不等。 由于人口和环境等问题导致的社会压力，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在中学毕业后就会参加工作。相比于旧时代，更早的走入社会。 这意味着，纪川和成赞所在的毕业班，将在三个月后迎来人生最重要的一个拐点。 两人随意闲聊着，旁边的落地窗将深灰色城市收缩成一副流动的画卷，车流纵深处像一串串迁徙的蚂蚁。 食堂入口处出现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口汇集。 纪川和成赞也看了过去，就见到了一幅亮丽的风景。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什么自然风光了，现实中唯一能养眼的风景，就只剩下美人而已。 只见食堂门口进来了几个女生，个个青春靓丽，其中最耀眼的一个，正是安南六中第一花魁，也就是成赞口中的“校花”，熊宇涵。 校花来了！ 人群在短暂的骚乱后，很快恢复平静，偌大的食堂却出现了一个中心，如同恒星对万物的牵引，拉扯着所有人的目光。 熊宇涵和同伴一起穿过人群，到窗口打饭，而食堂里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就这么跟随着她们的身形移动。 熊宇涵之所以这么受人关注，除了自身外貌出众、成绩出众外，还因为她有着极为优渥的家世背景。 她父亲熊应龙是安南市知名企业家，人称“熊半城”，意指他的熊氏产业占据了安南市的半壁江山。 当然，实际情况可能没这么夸张，但不说一半，三分之一肯定是有的。 熊宇涵微微蹙眉，似乎对众人的注视有些不喜，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办法，谁让咱这么美丽、这么优秀、这么耀眼呢？ 名人就该有名人的笃定和气质。 想到这里，她的下巴微不可查的扬起少许。 这个小动作其他人都没有察觉，或者是选择性地忽略了，但纪川却看得清楚。 他摇了摇头，收回目光，面上还带着些厌烦的情绪。 成赞抖着脸上的肥肉唠叨起来：“哎呀，她怎么会来食堂吃饭？中学六年来第一次呀！坏了坏了，今天早上没洗头。” 他一边唠叨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个小镜子，对着自己左照又照，不时用手指沾点口水给头发定型。 纪川无力吐槽：“就你这身材，要头发有用吗？” 熊宇涵那边几个女生打好饭后，抬眼四顾，却发现食堂里人满为患，找不到能坐的位置。 机会来了！ 周围的男生们纷纷大献殷情，争着抢着给她们让座。 熊宇涵扫视一圈，目光却停在纪川所在处，随后带头朝纪川这边走来。 成赞正打理着自己的头发，忽然动作定格，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今天没洗头，完了完了……” 纪川察觉到异常，抬眼看去，正好见到以熊宇涵为首的几个女生停在自己周围。 纪川无动于衷，继续闷头吃饭。而他身边包括成赞在内的其他几个男生，纷纷起身让座，脸上还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给女神让座，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熊宇涵在纪川旁边的位置坐下，扫了眼纪川，冷冷道：“没点绅士风度。” 纪川扭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回道：“别人让座你不说谢谢，没教养。” 差评 两人互怼了一句，就各自闷头吃饭。 其他几个女生也很安静，只是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对纪川做出评价：差评！ 而四周围的其他男生，包括成赞在内，全都以喷火般的目光瞪着纪川。 哥几个辛辛苦苦把座位让出来，全便宜了这个家伙！ 这还不算，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指责咱们校花“没教养”！ 暴殄天物！丧心病狂！有眼无珠！不是男人！ 男生们几乎想把纪川吊起来打一顿、丢出去，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奈何在校花面前要顾及自身形象，不可随意施为。 纪川也察觉到周围人的敌视目光，不想多留，于是三两下扫光盘内食物，起身开溜。 他刚走出两步，就被熊宇涵叫住。 “纪川。” 纪川回头：“怎么？” “我爸让你今晚到我们家吃饭。”熊宇涵眼中闪过促狭之色。 “知道了。” 两人简单交流后，纪川大步离去，却引得一众男生浮想联翩。 这家伙竟然认识校花？他们什么关系？ 都见家长了还能是什么关系？！ 这一刻，纪川的身影在众人眼中无限高大起来，简直崇拜啊好不好！不对，是仇恨，是敌人！ 成赞迅速跟上纪川，在无数惊诧与敌视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离开食堂后，成赞整个人粘在纪川身上：“川子，川哥，你是我亲哥！” 纪川没有理会，心里却在念叨：“臭丫头肯定是故意的！好像最近有个家伙追她追得很凶，想拿我当挡箭牌？” 成赞拽着纪川的肩头使劲摇晃：“你竟然认识校花！你怎么不早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跟她关系又不好。”纪川挣脱成赞，随后把两人的关系简单告知。 纪川和熊宇涵从小就认识，两人的父亲曾是生意伙伴，两家人关系很好。但十年前的一次变故，导致两家人的经济情况发生偏离，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极端。 熊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成为安南市的几大豪门之一；而纪家则一蹶不振，逐渐没落成为中下阶层。 熊宇涵的父亲熊应龙十分念旧，近些年给过纪川一家人不少帮助，纪川对这位熊叔叔十分尊重。但是对熊宇涵，由于两人的成长环境发生变化，两人的性格也走向两个极端，彼此看不顺眼，关系很不融洽。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成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就算自己不喜欢，也该为兄弟们考虑下！六年了，多好的资源就被你这么浪费了！” “你要是和她搞好关系，稍微穿针引线一下，咱也不至于现在还单着。现在还三个月就毕业了，以后上哪找这么好的机会！” 纪川上下打量成赞的球状身体，打趣道：“就你这身材还穿针引线？怕是针头扎弯了也穿不进去！” 成赞挺起大肚腩：“我这是资本的原始积累，等我进了军校，你就知道什么叫做颠倒众生的魅力。” 纪川直翻白眼：“那行，晚上的家庭聚餐你跟我一起去，给你机会展示下颠倒众生的魅力。” “这不太好……”成赞马上打起退堂鼓：“你们家庭聚餐，我去算咋回事？” 纪川无所谓道：“没事，我大概能猜到他们想说啥，无非就是聊一聊毕业后的打算，你去了正好一起交流。” “不要了？”成赞有点心虚，又有点小兴奋。 “就这样，下午帮我请假，放学后在安平街路口等我，我们一起过去。” 两人说话间，已经接近大厦顶端的公交站台。纪川远远的看见一辆空轨列车正好到站，快速交代一句后就匆匆跑向站台，搭上列车。 列车在城市上空拐了几个弯，又接了几站人，然后车头一矮，往城市下层区域俯冲而下。 …… 晚餐 傍晚，纪川带着成赞来到熊家豪宅。 管家将两人引到餐厅，纪川的父母和熊宇涵一家三口均已落座。 成赞浑身打理得一丝不苟，但还是表现得很拘谨，待见到餐桌边上已经坐满人时，更是显得有些惶恐，反观纪川却丝毫不在意。 “熊叔、刘阿姨，这是我同学成赞，他很仰慕熊叔，我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纪川向熊应龙打招呼，后者微笑着招呼两人落座，看起来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大财主的傲气。 熊宇涵偷偷给纪川扔去一个白眼，像是责怪他为什么带个外人过来，但没有说话。她在父母面前显得很乖巧。 两人落座后，熊应龙示意管家开始上菜。 “以后迟到、带朋友来，要提前说一声。你熊叔豁达，不和你计较，但你也该表现出应有的礼貌。” 说话的是纪川的父亲纪云，他面容清秀，完全看不出四十多岁的年纪，但身材壮硕，露在外面的胳膊看起来线条分明，像个健美运动员。 纪川轻轻“嗯”了一声，就算是作了回应，态度十分敷衍。 纪云面色一沉，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妻子轻轻拉了他一下，纪云终于作罢。 成赞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纪川的父母，很快就察觉到这对父子关系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他很早以前就得知，纪川的父亲进过监狱，随后两人交流中一直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却没想到他们父子的关系这么糟糕。 看来今天这顿饭，自己是被拉来挡枪的。 “你叫成赞是？”熊应龙适时出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 成赞受宠若惊：“叔叔您叫我小成就行。” 熊应龙点头，继续道：“看你这身材，是准备进军校？” 成赞点头：“是的叔叔，超战队入门筛选要求体脂率达到50，我狠吃了三年才勉强达标。” 超级战士组成的队伍，简称超战队。这其中有两个分支，一个是以基因工程为主导，开发人体自身的潜能；另一个是以机械工程为主导，通过外设武装提高个体实力。 熊应龙笑道：“你野心倒不小，超站队每年参选的人数超过百万，但目前为止，基因序列和机械序列加起来总共才一千人左右。三年增脂、三月减脂的考核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而且这只是第一道门槛，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的，谢谢叔叔。” 说话间，佣人已经上齐了满桌子菜肴。 熊应龙招呼众人动筷，随后话锋一转，向纪川道：“小川，我听说你想进诺亚？” 纪川刚提起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有作答。 成赞心里咯噔一跳，心道：重头戏来了。 临近毕业，未来的路该如何选择，家长的意见是一个重要参考。但以纪川和他父亲的关系，显然双方的交流有很大障碍。 成赞大概已经猜到，这个饭局，多半是纪川的父母想让德高望重的熊应龙来当说客。 熊应龙见纪川没有回应，也不生气，笑着继续道：“小川，你爸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跟我们家小涵结过娃娃亲？” “啊？”“啊？”“啊？” 两个“啊?”是纪川和熊宇涵同时喊出来的，还有一个是成赞在心里喊的。 纪川和熊宇涵的目光在虚空交汇，碰撞出危险的火花。 目的 熊应龙没理会小辈们的惊讶，继续道：“我和你爸是生死之交，比亲兄弟还亲。我们两家人应该不分彼此、相互照应，我的财富该有你们的一半，可惜你们一家人都是倔脾气。”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看来，你可比我们家小涵能耐得多。”熊应龙看向纪云：“老纪的教育比我强太多了。” 纪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笑容里却满是无奈。 熊宇涵气得鼓起腮帮子，显然对老爹的评价十分不满：“我的成绩能甩他几条街，凭什么说他比我能耐？” 纪川则小声嘀咕：“他可没教过我什么。” 熊应龙注视着纪川：“他遗传给你的这份心气和品格，就是最好的教育。” 纪川迎着熊应龙的目光，眼神变得锐利，似要反驳。 旁边成赞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炸药桶要爆发了。 作为纪川的死党，他非常了解纪川的脾气，平时表现得大大咧咧，但关于他父亲的话题却是一个禁忌，尤其是把他父亲和教育连起来说，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熊应龙的目光依旧平和，平和中带着些审视，而审视之下似乎潜伏着浩瀚如渊的深沉与厚重，似乎只需要一个很小的契机，这份厚重就会喷薄而出，如山般压落。 纪川与熊应龙对视良久，终于还是没有反驳，选择了沉默以对。 在纪川心里，熊应龙是自己家的大恩人，在家里遭逢大变，父亲入狱的那段时间，一家人是靠着熊应龙的帮助才挺过来的，他很感恩、很尊敬，所以不愿当面顶撞。 熊应龙恢复笑容，转向熊宇涵道：“小涵，你别不服气。你成绩再好也只局限在学校里，离开了学校什么都不是，而小川已经为社会做出不少贡献。” “我们这个时代，人口问题导致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和环境问题。供给侧严重失衡，资源分配不均，各行各业的竞争愈演愈烈。即使像我这样的人，也在每天担心会被竞争对手淘汰。” 说话间，熊应龙又看向纪川：“可惜我现在年纪大了，想学点什么都特别吃力。有时候真会羡慕你们年轻人，学东西特别快。你们现在正是学习的黄金阶段，一定要把握好学习机会，用知识武装自己。未来三十年能走多远，全看这段时间的积累。” “您就直说想让我继续上大学呗。”纪川点破熊应龙的用意：“可是我们家的经济情况，负担不起大学费用。您也不用提资助的事情，您的钱我花着不安心。” “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我们家现在这样，就是因果。我接受这份因果，所以我不接受施舍，而且学东西不是非要在学校里才能学。” 纪云的眉头拧成一团，身旁妻子从桌下扶住他的一只手臂，他这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熊应龙扫了眼纪云，摇头道：“和你老爸一样的倔脾气，但是很有魄力、有韧性。小涵就是缺乏社会锻炼，没有你这份心性。我让她要多跟你学习，多参加一些社会实践，你可要帮我照应下她。” 纪川默默点头。 熊宇涵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反驳。 “小涵学习成绩优秀，小川社会实践丰富，你们两个正好互补。”熊应龙使劲夸赞两个小辈，又看了眼胖乎乎的成赞，笑道：“小成也不错，很有志气。” “以后有时间可以多到家里来走动走动，小川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就让小涵给你补补课。” 纪川心如明镜：这才是你们的目的？ 火气 他立刻反驳：“我成绩挺好的，不用补课，我也没时间。” 旁边的纪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成绩好个屁！所有主修课都只过了及格线，还经常翘课，没点学生的样子！” 纪川无所谓道：“六十分及格，多一分浪费，我干嘛不把精力投入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什么是更有意义的事情？你现在是学生，学习就是最大的事，整天逃课做些低产出的工作，有什么意义？” 纪云的声音越说越大，旁边妻子使劲拽他的衣袖，想让他压下火气，却反倒把他的火气点燃。 纪云一把甩开妻子的手：“都是被你给惯的！慈母多败儿，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你别把责任推给我妈！”纪川瞪起眼睛：“你当初扔下我和我妈，自己到监狱里白吃白住，回来又想耀武扬威，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反了你了！”纪云撸起袖子就要朝纪川凑过去，被妻子任琴拉住。 纪川脑袋一扬：“来呀！你在监狱里呆了七年，不知道反省自己，就学会怎么打人了。我做义工没有意义？我是在给你恕罪！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啪！” 纪云拍案而起，双拳紧握，几乎就要冲上来狠狠教训这个不孝子。 他目光扫过纪川旁边的成赞，还有另一边的熊家三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然后转身就往门外走。 纪川也站起身来，往另一道门离开。 “小川，你去哪？”任琴叫住儿子。 “我回宿舍。”纪川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任琴犹豫了一下，向熊应龙夫妇投去个歉意的眼神，然后追着纪云而去。 变化来得太快。 成赞一手捧着饭碗，另一手的筷子停在半空，筷子上夹着的一大块梅菜扣肉，不知是该送进嘴里还是放回盘里。 这顿饭吃不下去了。 正主都走了，自己这个打酱油的哪还有脸待下去？ 可惜了这满桌子丰盛的菜肴。 如此父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还好熊家地方够大，几个方向都有出入的门户，不然这对父子要是凑到一个门口，指不定就要打起来。 成赞在心里感叹着，终于还是决定把夹在筷子上的梅菜扣肉塞进嘴里，然后放下筷子准备离开。 “没关系小成，你和小涵继续吃，我和你刘阿姨去看看你纪叔叔他们。” 熊应龙向成赞招呼一声，便和妻子往纪云追去。 成赞的屁股已经提起来一半，听到熊应龙的话，看了看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又扫了眼熊宇涵，然后迎着熊宇涵鄙夷的目光又坐了回去，自顾自地大块朵颐。 纪川离开熊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面色很快就恢复正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类似的争执已经发生过许多次，甚至父子之间拳脚相向的情况也不少，纪川已经习以为常。 自从纪云坐牢以后，纪川就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 母亲卧病在床，家里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纪川独自一人挑起大梁，靠着邻里接济、沿街乞讨甚至偷窃来艰难度日。 最惨的时候，他甚至到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那时候的纪川才只有八岁。 好在义务教育是基础社会保障，从小学到中学的十二年都不收学费，纪川这才能够继续念书。 那段艰难的岁月，纪川看尽了人情冷暖，尝尽了人世辛酸，内心的恨意逐渐堆积，养成了偏执且顽固的性格，也养成了“六十分及格、多一分浪费”的生活方式。 后来熊应龙的介入，让纪川一家的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善，母亲也终于恢复健康。 只是纪川的性格和观念已经养成，固执的认为现在的生活是老天爷对父亲犯错的一种惩罚，是因果报应。他要为父亲的错误赎罪，不愿接受过多的施舍。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亏欠 纪云原是个温和儒雅的人，但七年的监狱生活却把他的性格完全改变，出狱后依然暴躁、易怒，父子之间的交流十分困难，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父子两人曾经都为缓和彼此间的关系做过许多努力，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渐渐的还是发展成了敌对关系。 目前来说，两人最大的矛盾，是纪川想在中学毕业就参加工作，而纪云却要他继续念大学。 纪川家里没钱，纪云理所当然的要接受熊应龙的资助，但纪川却坚决反对，认为这是对过去的不负责任，是一种践踏自尊的耻辱。 父子两人的价值观走向了两个极端，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两人的关系很难缓和。 纪川离开熊家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成赞迟迟没有出来，低声骂了句“死胖子”，就独自一人回了学校。 …… 夜晚，熊应龙夫妇安抚了纪云后回到家中，把女儿叫过来说话。 “爸，你不知道纪川那个同学多能吃！”熊宇涵面色夸张，双手展开：“这……么大一桌子菜，全被他一个人扫光了！这得多大的胃呀！” 熊应龙神情严肃，没有接她的话茬，轻声道：“小涵，你要对小川好一点。” 熊宇涵楞了一下，联想到父亲之前提到的“娃娃亲”一事，大声喊道：“我不要嫁给他！我跟他的价值观差别很大，性格合不来，互相看不顺眼……” “‘娃娃亲’只是句玩笑话。”熊应龙打断女儿：“现在都主张婚姻自由，我不会勉强你们，但你们的关系也不能搞得太坏。” “我记得你们俩小时候挺合得来，怎么最近几年关系越来越差？是因为你生活条件好了，感情就淡薄了？就看不起穷人了？” “不是，我……” 熊宇涵想辩解，被熊应龙摆手打断。 “我知道你的性格，责任还是在我，但是你记住，一定不要看不起纪家，一定要对小川好一点。”熊应龙说到这里，顿了好半天才继续开口：“当年的事，是我们欠纪家的。” 熊宇涵面色疑惑，心里没来由的慌起来。 “你现在也长大了，差不多是时候告诉你。”熊应龙深深呼吸：“小川一直在为他父亲恕罪，但其实，要恕罪的人应该是我。” “纪川的父亲，是替我坐的牢。” 熊应龙声音低沉，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 十年前，安南市爆发了一场重大疫情，熊应龙的妻子刘晶和女儿熊宇涵双双染病。 当时的熊应龙正和纪云合伙做食材生意，纪云负责供给侧业务，熊应龙负责销售侧业务，两人的关系亲如兄弟。 由于环境恶化，正常渠道的所有食材都要经过繁复的抽样检测、密封包装、隔离运输等安全程序，以确保食材的食用安全。 蔬菜类的检测精确到“株”，瓜果类的检测精确到“个”，检测、包装、运输等所有安全成本加起来，占据了整个产业链成本的70以上。 熊应龙的妻女染病后，熊应龙为筹措资金给两人治病，瞒着纪云进行了一场走私交易。即跳过所有安全措施，直接从走私方进货，其利润是正常渠道的数十倍。 安全程序是为了确保食品安全，但并不代表没走安全程序的食材就一定有问题。 熊应龙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 但他走私的那批食材进入市场后发生了安全事故，吃死了几个人。 调查组的人到来时，熊应龙的妻子和女儿已经病危，而他走私赚的快钱也被冻结，无法使用。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方舟计划 后工业时代催生出很大一批环境治理的新思想和新技术。刚开始不成体系，后经过多次统筹与融合，形成了一个较为全面的总体方案——方舟计划。 该计划包含两大发展方向，或者说是两套应对计划。 a计划，也叫人工生态计划。即以科技手段弥补大自然生态系统的功能缺失。比如天候系统、仿生技术、基因工程等。 b计划，也叫人类延续计划。是考虑在极端情况下，当毁灭性的灾难发生时，通过科技的力量确保人类种群能在灾难中延续。包括建立物种基因库、构筑避难设施，甚至发展外太空幸存者空间站、星际漂流船等等。 方舟计划是人类针对恶劣的自然环境制定的应对计划，目前已经成为普及教育的一部分。 整个教育体系，从小学、中学到大学，都是围绕方舟计划的内容展开。 它已经成为人们成长的风向标，通过对它的理解来选择学习和工作的努力方向。而纪川却批判它是“对抗型科技”，是人类自私和自大的体现。 陈蓉向同学们简单陈述了纪川的观点，然后解释：人类并不是自大，只是迫于无奈。 人口问题把人类推向大自然的对立面，且成为一种长期持续的状态。 管理层已经出台了许多人口限制措施，但一百多年来也才堪堪将人口总量下降到200亿这个水平线上。 我们不可能对自己进行屠杀，就只能对大自然进行防卫。 …… 临近下课时，陈蓉作为年纪教导主任，向大家宣布了三件事情。 一是毕业班招聘通知。从下周开始，陆续会有公司和单位到学校来开展招聘活动。针对各专业的点状招聘活动和针对全年级的综合招聘会都有，具体时间表会在学校网站上发布，同学们要及时关注，提前做好应聘准备。 二是停课通知。本周课时结束后，毕业班正式停课。后面的三个月时间，同学们自由安排备考和社会实践活动。各专业课老师还会继续留在办公室里，同学们有需要可以通过网络或现场方式寻求帮助。 三是年级学生会的活动通知。学生会正在筹备一个自费的社会实践项目，内容包含世界各地的方舟工程项目参观、名校参观、毕业生交流、环卫工作实践等等。内容可选、费用自理。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在学校网站上查询和报名。 说完三件事后，下课铃声正好响起，整个教室瞬间就炸开了锅。 毕业班的学子们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现在忽然宣布停课，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下来。 他们不知道，这也是学校对他们的最后一道考验。 要想在竞争激烈的社会立足，就需要有足够的自律能力。未来三个月，是成绩更进一步，还是就此荒废学业，全看他们的自律能力。 “上一届毕业班的停课时间好像是最后一个月？没想到我们这届停这么早。川子，你打算怎么安排？”成赞兴致勃勃的和纪川讨论起来。 “继续用功呗，后面还有个毕业考核等着呢，你以为现在就解放了？”纪川的神色不像其他人那般激动，甚至还有一丝忧虑。 停课就意味着学生宿舍得空出来了。部分离家较远的外地学生可以申请继续保留，但是像纪川这样的本地学生不行，这意味着他必须要回家面对和父亲的相处。 纪川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要独自在外面租个房，只是家里的经济条件本就不好，这样做未免太奢侈了些。 成赞摸着自己的大肚腩，不以为意道：“毕业考嘛，小意思啦，学生会组织的活动好像挺不错，要不要一起报名参加？” 纪川摇头：“不去，没钱。” 成赞一下就哑火了。 招聘会 “下周的招聘会你要不要来？”纪川问。 成赞摇头：“我一个要进军校的人，去招聘会干啥？” “你可以做两手准备嘛，万一进不去军校怎么办？” “呸呸呸呸呸，你个乌鸦嘴！” 两人说话间，纪川见到陈蓉在教室门口朝自己这边招手。 纪川伸手指了指自己，见陈蓉点头，他就起身往陈蓉那边走去。 来到办公室，陈蓉给纪川搬来个椅子，看样子是要促膝长谈。 “你对生活、对环境的理解很深刻。”陈蓉的开场白就是一句赞美。 纪川难得被灭绝师太夸奖，不由得老脸一红。 “可惜成绩上弱了点。”陈蓉又补了一句，然后道：“你的家庭情况我知道，我想先问一句，你想不想继续上大学？” 纪川愣了一下，忽然听到这个问题，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陈蓉见纪川没有回应，又说道：“我认为你的潜力很大，在我带过的学生里算是非常出众，只是被家庭情况拖累了。” “现在学校有几个推荐名额，可以保送大学，学费也能走学校的扶助计划。我和校委会沟通过，可以给你一个。” “当然，这事情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愿。你想不想继续上大学？”陈蓉又问了一句。 纪川的心情十分混乱，有感激、有惊喜、有惶恐、也有茫然。 他张了张嘴，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要不要上大学？ 这个问题纪川很早之前就有了答案。条件不允许，他不可能上大学。 所以一直以来，他对于学习的态度都是“六十分及格、多一分浪费”，从来不把成绩作为自己追求的目标。 但要说完全没想法，那也不可能。 学生时代的少年们，总会对未来有着各种各样的憧憬和幻想，大学生活就是其中最美的一个。 每个人都会向往更好的生活，而在当今人口过度膨胀、竞争白热化的社会，教育程度就是一道分水岭。 正如熊应龙之前所说，他们现在正是学习的黄金阶段，未来三十年能走多远，全看这段时间的积累。 平台不同，格局就不同。 只是纪川一直不敢往这方面想，他很有自知之明，很现实，也很倔强。 他很早以前就定下了未来的规划，既然不可能上大学，那就在毕业后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安安分分过日子。 当然，他不是全无野心，所以把找工作的目标定为诺亚集团。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保送名额，却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陈蓉见纪川迟迟没有回应，就换了个话题。 “下周的招聘会，你有想去的公司吗？” “有，我想进诺亚。”纪川回答得很快，几乎脱口而出。 陈蓉点头，想了想才继续道：“诺亚集团是‘方舟计划’的领导企业，对求职者的综合素质要求很高。你是想先进外围？” 纪川点头：“外围的考核相对宽松，我有几年的社会实践经验，比较有把握。他们每年都有吸收外围成员进入核心的名额，我努力几年应该可以。” 陈蓉却摇头：“诺亚集团的外围与核心相差很大，外围成员多是干些体力活，接触不到核心的东西，你在外围耽误个几年太可惜了。” “你的青春就只有这些日子，把青春浪费在那些没有营养的工作上不划算。你有这个目标，可以先进大学深造，有个更高的平台，你的学识、思想和人脉关系都会有进一步积累，到时候直接进诺亚的核心，会有更好的发展。” 纪川再次陷入沉默。 保送名额 陈蓉等了一会儿，又道：“这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不用立刻答复我，回去仔细想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得在学习上好好下功夫，即使可以保送，成绩也不要太难看。” 在陈蓉提到“成绩”一词时，纪川面上的犹豫逐渐淡去。 他终于做出决定，拒绝了保送名额。 陈蓉十分诧异，追问原因，但纪川并没有给出什么解释，摇摇头便离开了办公室。 他拒绝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按照正常途径，大学的门槛是成绩达到优等，按照纪川现在的情况，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毕业时达到优等。 学校保送的大学，肯定是条件很好的大学，如果不是，纪川也看不上。但是若不能以优等成绩入学，还不如不去。 他自尊心很强，不想丢学校的脸。 这个理由即使告诉陈蓉，她肯定也理解不了，所以纪川没说。 保送名额对纪川的心志冲击很大，但拒绝之后，他却感觉内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人的一生总会面临许多选择，有时会有捷径出现，也许只要稍微做出一点妥协，就能获得更好的回报。 但是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在不断地妥协中遗忘了最初的自己。 纪川相信，只要自己不甘于平凡、不安于现状，只要一颗向上的心不变，总有一天会收获自己想要的未来。 自己的人生，只能靠自己努力。 从办公室出来后，纪川接到学生会会长姚光明的电话。 纪川作为勤工俭学的模范人物，与姚光明打过许多交道，两人的关系也不错。 “姚会长，你老人家日理万机，怎么有空给我电话？”纪川心情不错，开了句玩笑。 “当然是有事找你。”姚光明直入正题：“学生会这边在组织社会实践项目你知道？我们要找几个有户外防疫和应急经验的人随队，我第一个就想到你。没有报酬，但是可以参与项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纪川有些意动，但还是多问了一句：“这种安全保障的事情，学校应该会有专门的团队负责，怎么要从学生里面找？” 姚光明解释：“报名人数太多，按照目前的趋势，原定的六条线路、六支队伍不够消化，要多拆出一队，指定我来负责，要命呀，纪川你可得帮帮我。” 纪川笑了笑，刚想开口答应，又听姚光明诱惑道：“小道消息，校花也在我这支队伍里，还有她的好几个闺蜜，千万不要错过哟。” 纪川脸色一板：“不去。” 挂断电话后，纪川不知不觉又绕回到陈蓉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里，陈蓉正和熊应龙通话。 “熊先生，纪川拒绝了。” “拒绝了？为什么？”电话那头的熊应龙有些诧异。 “具体原因他没说，但我猜他可能觉得自己成绩不好，担心影响学校的声誉。要不我再想想办法，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不用了，小川的性格我清楚，他既然给了答复，那就是最终答复。” “那我们学校赞助的事情……” “你放心，赞助的事情不变。” 纪川偶然听到“熊先生”这个关键词，就忍不住仔细听了一会儿。 他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学校保送名额，竟是熊应龙以赞助的名义为他争取的。 纪川忽然感觉胸口怒气翻涌，出离的愤怒！ 这肯定是父亲的主意！ 心结 自己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为什么要用这种自己最讨厌的方式强加给自己？ 纪川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践踏，几乎想立刻冲回家去和父亲理论。 他大步来到天台，登上了悬浮列车。 列车缓缓下沉，经过几次中转后，逐渐接近纪川家所在的位置。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纪川绷着个脸，浑身透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一个孩童嬉笑着在人群里穿梭，不小心撞到纪川腿上。 孩子抬头对上纪川冰冷的目光，脸上的嬉笑表情瞬间散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哭声引来周围许多人的目光，同时也将纪川的愤怒情绪冲散。 纪川豁然惊觉，眼中的冰冷逐渐淡去。 刚才与孩子对视的瞬间，那双纯净剔透且带着笑意的眼睛，仿佛是世间最美的事物，然而却被自己的目光击碎。 孩童的世界多么简单，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哭，哭过笑过之后，心里不再有任何负担。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世界变得不再那么纯粹，不再通过哭和笑来表达情绪？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性格变得那么固执，那么自我，容不下别人的反对声音？即便那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纪川不由得开始反省。 父亲做的事情，无论好坏，至少出发点是好的，是希望自己有更好的未来。 而且自己已经拒绝了学校的保送，没必要继续追究。 孩子的家长追至，一把揽过孩子，将孩子护在身后，然后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纪川。 纪川回以微笑：“这孩子撞我腿上了，快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毕业班正式停课后，学生宿舍开始清理，纪川不得不搬回家住。 他开始尝试以父亲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而父亲竟也奇迹般的认同了他找工作的想法，父子关系得到极大缓和。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纪川仍旧每天花半天时间学习，半天时间打工，但每天至少有一顿饭是在家里吃。 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父子俩也逐渐有了更多的交流。 比如关于纪川的学习、勤工俭学等相关情况，关于熊家的帮助，哪些能接受、哪些不能接受。 纪云逐渐发现，儿子对于生活的理解竟是远超寻常人的深刻，世界观和价值观体系非常完善，对自我的认知和把握也十分清晰。 他逐渐开始认同儿子的一些观点，比如接受家里的经济情况，接受过去的失败，拒绝熊家的资助，要靠自身努力来改变生活。 这其实是纪云一直以来的一个心结，因为替朋友顶罪，饱受牢狱之苦，导致整个家庭衰败。不仅名誉扫地，还不被儿子理解。 他的心态有些失衡，一直在内疚和自责，对当年的选择无法释怀，不知道自己是自私还是无私，一直想要弥补。 一方面强硬要求儿子要努力考上大学，另一方面也理所当然的接受熊家的财富。 这是父子俩观念冲突的两个核心因素。 在纪川的影响下，纪云逐渐放下了这个心结，把过去的一切当成历史揭过。 既然当初做了那样的选择，就要坦然接受其后的结果，然后以更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未来。 纪云的变化让熊应龙有些意外。 这位多年的老友兼恩人，怎么忽然就好像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不接受自己的财富？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积累的报恩情结，要找谁倾注？ 这肯定要不得！ 熊半城 熊应龙就和纪云商量，该如何把当年的事情告诉纪川，如何为纪川安排更好的未来。 就算你忽然有了觉悟，总不能那么自私，不顾及儿子的前途？ 纪云也终于被熊应龙说动，开始做出一系列准备。但是他谨守着一条底线，不接受熊应龙的经济帮助。 在此期间，安南六中毕业班的招聘活动陆续展开。 诺亚集团作为招聘活动的压轴企业，被安排在招聘周的最后一天。 作为全世界规模最大、最受欢迎的方舟计划领航企业，直接撑起了整个招聘周最大的一场招聘会，且占用了一整天时间。 其招聘流程十分复杂，包含体能测试、心理测试、思想评估、岗位评估、综合面试、分组面试等十几个步骤。 纪川自然也是众多应聘者中的一员，招聘会这天早早的就出发前往招聘会场。 纪云在儿子离开后，就开始筹备庆祝活动，准备把熊应龙一家人邀请过来办一场晚宴。 他给儿子准备了一份大礼，要在晚宴上送出，如果气氛合适，会同时将十年前的真相告知，然后两家人一起劝儿子把过去的事情翻篇。 他丝毫不担心儿子的应聘结果，而是更担心儿子在得知真相后会做出的反应。 他原本不想把真相说出来，但熊应龙坚持，说纪川已经成年，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而且必须让他知道，他的父亲不是个投机的人，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样当年的事情才能真正结束，熊应龙背负多年的愧疚才能真正释怀。 熊应龙一家人早早的就来到纪家。 任琴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纪云则在客厅里鼓捣着一堆零散的物件。 熊宇涵和母亲刘晶到厨房里帮忙，熊应龙则留在客厅。 纪云将摊在桌上的一堆零碎物件仔细收进一个精美的盒子，旁边熊应龙抓起其中一件，翻来覆去打量，面露惊讶之色。 “别看了，都给你摸旧了。”纪云从他手里抢过那个物件，仔细擦拭一番，才照原样裹上包装，放回盒子。 熊应龙看着纪云的动作，面色无奈。 “这一套‘魅影’可不便宜，看型号还是最新的限量款，你哪搞来的？” 纪云把零散的物件收回盒里，不紧不慢道：“反正不偷不抢，是合法途径。” 熊应龙叹息一声：“你把自己卖给远瞳科技了？” 纪云没有回应。 熊应龙继续道：“这一套‘魅影’的价格，够买好几辆商务型飞车了。而且这玩意儿有价无市，只有走厂家的绿色通道才能这么快拿到现货。你还真是……” 熊应龙又叹息一声，陷入沉默。 纪云是农科专业出身，在农科界也算小有名气。之前和熊应龙一起做生意时，就是凭借着这些便利揽下农产品供给侧的业务。 那时候两人都还年轻，各自都有着不小的野心和抱负。 纪云刚拿到农科项目的许可证时，两人还商量着，等以后有了钱，自己成立公司搞农科研究，为此纪云还拒绝了好几个大财团抛出的橄榄枝。 可惜十年前那次事件后，两人的生活轨迹发生重大转折，纪云也因此被吊销了科研许可证，曾经的梦想一朝尽碎。 纪云出狱后，一直在争取拿回科研许可证，熊应龙也出了不少力，但近几年的政策比当初严很多，且纪云还有前科，所以一直没有成功。 在这个以环境治理为核心的二十四世纪，安全农业成为保障社会发展的核心目标，相应的各种管控措施极为严格。 即使以“熊半城”这样的大商贾，也一直没有拿到农业生产的许可证，更不用说科研方面的许可证。 魅影 熊应龙曾经提出一个方案，他走特殊渠道采购一批科研设备，然后让纪云带队进行秘密研究，等有了研究成果，再通过挂靠的方式发布，但被纪云否决了。 所谓的“特殊渠道”，自然还是走私，一旦暴露，熊应龙这些年的努力都要白费，而且通过挂靠方式发布科研成果，专利权无法保障。 即使操作得当，纪云能凭借科研才能重新被业界认可，但熊应龙的违规操作也肯定要被重罚，相当于两人的情况又调换了位置，这样的结果纪云自然不愿。 两人合作的方向走不通，而一直惦记着纪云的远瞳科技又找上门来。 远瞳科技是方舟计划的参与方之一，其国际地位仅次于诺亚。但他们是以人机交互、人工智能起家，在农科方面没有什么成就。 他们涉足农科领域的时间也不过十几年，也就是最开始与纪云接触的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纪云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满腔抱负，一心只想着单干或者加入一流的农科实验室，对远瞳科技这样不入流的单位自然瞧不上。 当然，这里说的“不入流”，仅指他们在农科研究方面的造诣。 一晃十几年，远瞳科技在农科方面依旧没什么建树，而纪云已经从事业的巅峰滑落。 搞学术的人都有股傲气，即便是现在，纪云也是看不上远瞳科技这样“不入流”的农科单位。而且他们对纪云开出的条件与十年前相比，也已经大打折扣。 纪云一直在尝试和其他几个一流的农科机构接触，经过这几年的努力，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结果。 但最近几天与儿子的相处，改变了纪云的想法。 好的平台固然重要，但不是非此不可。 自身的努力比什么平台都重要，相反，过分执着的追求更好平台，这种心理反而会削弱自身的拼搏意志。 于是乎，纪云选择了远瞳科技。 远瞳科技本来想走正常的合同聘用制，但纪云开出的条件是一套最新型号限量款的“魅影”，于是远瞳科技又改了合同，改为终生买断制。 在纪云拿到“魅影”的同时，他的下半生就卖给了远瞳科技。 理性的逻辑，永远受感性支配。 当你想做什么时，心里就会找出无数理由来支持；当你不想做什么时，心里也会找出无数种理由来反对。 在熊应龙看来，纪云的做法显然是不理智的，只是为自己拿“卖身契”换“瞳影”找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什么自身努力比平台更重要，全是扯蛋！ 这两者并不冲突，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你完全可以在努力的同时，争取更好的平台。 就算真是非此即彼的关系，熊应龙也认为，平台的作用远比自身努力更重要。 在如今这个产业链细分、全球化生产的大环境下，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在更好的平台，更好的环境下，一分的努力也许就能换来十分的回报。如果反过来，十分的努力，甚至百分的努力，也不一定能换来一分回报。 但这是纪云的选择，而且“魅影”已经拿到手，“卖身契”已成定局，熊应龙即使想要阻止也来不及。 纪云把“魅影”套装收好后，就跟熊应龙一起合计，待会儿要怎么把当年的真相告诉纪川。 “今天是庆祝嘛，待会儿可以让小川喝点酒，但是不要多。这东西稍微喝点儿可以助兴，多了就容易误事。” “等酒到位了，气氛合适，我就把这礼物拿出来。就说是你出钱，我出力，咱们一起买的。” “小川可能会比较抵触，但是今天开心嘛，又喝了酒，他应该不会太较真。然后我们再跟他解释，这个礼物是作为你对他的补偿，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他。” 多少钱？ 晚宴时间，纪川按时回家，一开口就打乱了纪云的计划。 “我面试没过。在最后的政审环节，因为家庭有犯罪记录被刷掉了。” 纪川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但纪云却知道，在这份平淡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怨气。 纪云顿时心乱如麻，一方面为儿子的求职失败而内疚自责，另一方面也不知道这晚宴该如何进行，真相该如何诉说。 这顿晚宴是为庆祝纪川获得第一份正式工作而设，但此刻已经失去了庆祝的意义。 “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纪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用礼物来安慰儿子，连忙拿出“魅影”递到儿子面前。 纪川能感觉到父亲此刻的心情，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最近几天，他和父亲的关系难得有了好转，今天本该是个大喜的日子，却出了预料之外的事情。 自己应聘失败，是父亲的错，也不是父亲的错。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父亲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其他的不该过于苛责。 他在回来的路上一直不断提醒自己，不断自我安慰。 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再和父亲吵架，不然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又会破裂。 可是胸口总有阵阵火气上涌，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魅影”盒子，淡淡地说了声“谢谢”，没有更多表示。 纪云想分散儿子的注意，主动帮他拆了包装，并卖力地推销起来。 “这东西可是高级货。巴掌大的这么点东西，融合了最新的神经传感和生物电池技术，省去了大部分构件的充电麻烦。还有多功能脑机接口和智能芯片组，能适配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终端设备。” “你看，这是虹膜镜片，可以完美贴合眼球，不会有异物感。” “这是声纳贴片，贴耳蜗和下颚，都是仿皮肤设计，不影响美观。” “这是手足感应套装，还有神经贴片，还有这个……” 纪云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而纪川听着听着眉头却拧了起来，胸口的火气也翻涌得更厉害。 纪川对这类高端设备不太了解，因为买不起，所以不关注，眼不见心不烦。 但这不代表他不懂行情。 随着纪云的解释，他逐渐了解到这套“魅影”的价值，然后心思就活跃起来。 父亲解说的每一个部件、每一个功能、每一项技术，在纪川的认知里都是如在云端，遥不可及，而这所有的东西全都集中在这么小的一个盒子里。 这么一套东西，其价格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父亲哪来的这么多钱？ 纪川深吸一口气，问道：“这东西花了多少钱？” 纪云听出儿子声音里压抑的情绪，但误以为这是儿子被这份大礼给感动的，心情放松了些。 他笑道：“没事，没花多少钱，只要你喜欢就好。” 纪川念头飞转，没花多少钱？那肯定又是走私，而且就算走私，肯定也是天价。 “多少钱？”纪川追问，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纪云也终于察觉出儿子的异常，赶忙解释：“你放心，这是走的合法渠道购买，老爸我可不想再蹲监狱了。” 纪云开了句玩笑，但气氛丝毫没有缓和。 “我问你多少钱！”纪川的声音已经充满怒气。 多少钱？纪云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市场价他知道，但这东西是用他下半辈子的“卖身契”换来的，有价无市，而自己的“卖身契”应该值多少钱？ “你哪来这么多钱？”纪川再次发问。 纪云又被问住了。 迷茫 他没打算把自己用“卖身契”换“魅影”的事情告诉儿子，原本编好的理由是和熊应龙一起选购的，然后借此引出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让熊应龙以如此贵重的礼物来为当年的事情恕罪，弥补纪家这么多年的苦难，应该有足够份量说服纪川把这件事情揭过。 可是现在的情况，肯定不是说出真相的好时机。 纪云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而在纪川看来，这样的表现就是心虚。 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一句话就骂了出来：“狗改不了吃屎！” 纪云瞪大眼睛，怒火也在瞬间点燃，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 纪川被这一巴掌直接抽翻在地，那套昂贵的“魅影”部件撒了一地。 我这暴脾气啊…… 纪云在一巴掌甩出时心里就开始后悔了。 纪川顺势抄起角落处的拖把，起身就要冲上去拼命，但眼睛扫到旁边的熊应龙，一口气又憋了回去。 他大口喘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双手死死抓着拖把，抬起膝盖一顶，“咔”的一声，拖把断成两截。 变化来得太快，熊应龙这时才反应过来，出声劝说：“小川，你不要怪你爸，当年的事……” “你给我闭嘴！” 熊应龙话没说完，就被纪云一拳头招呼过来。拳头印在他脸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你敢打我熊叔叔！” 纪川怒发冲冠，甩开断掉的拖把，捏着两只拳头就冲了上去。 …… 熊宇涵和母亲在厨房里帮忙，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就想到客厅里问问是否可以上菜。 纪川家里虽然不大，但房间的隔音效果却很好，厨房里的三个女人都不知道客厅里发生的事情。直到熊宇涵回到客厅，才“呀”的一声，把客厅的变故传进厨房。 客厅里一片狼藉，桌子已经被掀翻在角落，纪云和熊应龙挨着靠坐在墙边，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而纪川已经不见人影。 熊应龙伤势较轻，除了面上的两道淤青和嘴角的血迹外并无大碍，纪云就比较惨，基本上衣服都被撕得凌乱，脸上更是肿了半边。 熊应龙的伤是在劝架时被误伤的，纪云则是和纪川撕打所致，肿起的半边脸是纪川用脑袋砸的，几乎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当然，这一切熊宇涵和听到声音出来查看的任琴、刘晶并不知晓，只当是家里进了强盗。 任琴马上要报警，刘晶也迅速用手环联系附近的一众保镖随从。 纪云拦住两人的动作，冷冷地朝任琴说了句：“你儿子没了。” 任琴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小川怎么了？” 纪云道：“他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 安南市的城市建筑普遍超过一百层，使得中下层区域光照时间很少。 纪川从家里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他所处的区域已变得昏暗一片，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随意登上一辆公交列车，任由列车载着自己在这昏暗的世界浮沉。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有着特别强烈的叛逆和冲动。 纪川在与父亲“火拼”的过程中已经发泄了全部的怒火，现在终于冷静下来。然后他就开始后悔，有心想回去认错挽回局面，但倔强的性子使他不可能那么做。 诺亚的应聘失败，意味着纪川将在毕业后面临失业的局面。当然，也许他还能找到一些二流或者三流的公司岗位，但与他计划中的职业生涯已经相去甚远。 正所谓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在这样一个人口过度膨胀，劳动力大幅贬值的时代，阶级鸿沟如天堑般难以跨越。这也是纪川的父亲一直坚持要他上大学的原因。 纪川忽然间就失去了人生的方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迷茫。 头号大敌 不知不觉中，列车攀升至城市上空，天际线上昏黄的余晖将周围映得如一张老旧照片。 纪川的视线里出现几道绚丽的色彩，那是连接大厦顶端的彩虹桥，列车报站的电子音同时响起：“第六中学站到了，下车的旅客请从后门顺序下车。” 纪川犹豫了下，在车门即将关闭时，才匆忙钻出车厢。 此时已是放学时间，出入学校需要有通行证，而纪川的通行证已经在搬离学生宿舍时被取消。 不过他有办法，成赞的家距离学校较远，还有留校资格。 他很快联系了成赞，让成赞来门口帮忙刷卡。 两人一起进了学校，经过小卖部时，纪川破天荒的买了两瓶酒和几包速食，准备把成赞灌醉，然后借他的床凑合一晚。 纪川平时不喝酒，而成赞则是荤素不忌。 成赞一听纪川还没吃饭，几包速食哪里够吃？于是拉着纪川到食堂叫了几个小菜。 几杯酒下肚，纪川借着酒劲把自己的事情向好友倾诉。 工作没了，还和父亲闹翻，未来不知何去何从，天下之大却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成赞安慰一番，话题转到了学生会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 还好纪川来的及时，如果晚一天，成赞恐怕已经跟着学生会组织的队伍出游。明天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南极。 “等我明天走了，宿舍可以借你住几天，咱俩交换下手环，学校里查的不严。”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这情况，可以跟着我们的队伍一起出去走走，换换心情，说不定灵光一闪，就能想到新的路子。” “你那份钱我帮你出，就当是借你的，等你工作了再慢慢还我。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加人。” 纪川有些意动，忽然想到一周前姚光明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于是追问：“你在哪支队伍？是谁带队？” 成赞笑容灿烂：“校花在的那支，具体谁带队不清楚。” 纪川白他一眼，迅速拨通姚光明的电话。 “姚会长，你那队还缺人不？我现在还能不能进？费用还是你们承担？有什么问题吗？行，那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出发。” 挂断电话，纪川向成赞道：“行了，明天我和你一起。我的费用由主办方承担，不用你付。” 成赞啧啧感叹：“不愧是混社会的人，待遇都不一样。” 电话那头的姚光明言辞间有些犹豫，但纪川此刻有些上头，没太在意。 直到第二天，纪川见到了集合队伍，才想明白姚光明言辞犹豫的原因。 整支队伍有一百多人，其中已经有了十人一组的安全保障团队两个，分别是家世显赫的熊宇涵和另一个富家公子姚文彬私人出资组建。 也就是说，这支队伍里已经不缺应急人员。 当然，姚光明犹豫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因为他的表弟姚文彬是熊宇涵的有力追求者。 之前熊宇涵在食堂里邀请纪川到家里吃饭的事情已经传开，纪川和校花的“绯闻”最近几天闹得沸沸扬扬，而姚文彬自然把纪川当成了头号大敌。 在这样的情况下，纪川和姚文彬凑到一支队伍里，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事情是姚光明先给纪川发的邀请，自然不便拒绝。而且熊宇涵和姚文彬的安全保障团队是私人聘用，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反正他有名额，站在领队的角度上看，安全保障的人当然越多越好。 集合的人群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三个圈子。 以姚文彬为首的一众男生聚成一堆，以熊宇涵为首的一众女生聚成一堆，剩下的都聚集在姚光明这个领队周围。 起哄 在这个时代，环境问题使得人口流动成为高风险事务，远途旅行是最为奢侈的活动。 这种奢侈不仅体现在金钱方面，有时候甚至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场众人包括熊宇涵在内，都没有远途旅行的经历，所以这次学生会组织的实践活动，可以说是很难得的机会。 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对即将到来的旅行做出各种畅想，气氛异常活跃。 纪川与成赞到达聚集点后，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这并不是说他在人群中多么有魅力，而是最近的“绯闻”闹得太凶。 众人的目光都在纪川、熊宇涵和姚文彬三人之间巡游，像是期盼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纪川朝姚文彬看了一眼，对上后者充满敌意的目光，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他心中暗叹：熊宇涵这妮子，果然是想拿自己当挡箭牌。 不过无所谓了，本大爷心情不美丽，没工夫陪你们瞎折腾。 圆盘状的飞行器从巨大的远程交通站弹射而出，载着百余人的学生实践队伍进入通往南极的飞行航道。 二十四世纪的客运飞机，与二十一世纪科幻影片中的外星飞碟很像。 环境的恶化几乎无处不在，对流层的风势很乱，圆盘状的机身设计有助于在凌乱的风中保持机身平稳。 飞机上半部分的载客区有一条环形玻璃弧面，相比于二十一世纪的飞机，能为乘客提供最大程度的观景视野。 飞机在上升过程中伴随着剧烈的颠簸，但同学们个个神情激动，丝毫不受颠簸的影响。 偶尔有女生因忽然的失重而尖叫，叫声中也是饱含兴奋。 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人生中第一次经历如此新奇的体验。 在一阵哗然声中，飞机驶入平流层，窗外的浓雾被甩在脚下，形成一望无际的白色云海。 纪川的视线沿着云海直达尽头，然后缓缓上升，将穹顶的纯净蔚蓝收入眼底。 简单的色调却仿佛有着洗涤心灵的魔力。这一刻，纪川因求职失败和家庭矛盾而淤积的所有负面情绪都被清扫一空，心里满满的只有对地球母亲的热爱。 仅这一刻的画面，他就十分肯定自己不虚此行，且万分庆幸自己参与了这次活动。 他曾在运输作业中乘过几次飞行器，但没有到过平流层。 姚光明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待众人的兴奋劲消退后，才开始向众人讲述这次活动的行程安排和注意事项等信息。 “行程安排已经在报名审核时发给大家，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具体看过，我在这里就简单说一下。” “我们的路线是直飞南极‘冰山基地’，然后走水路经澳洲、印尼，最后从海底隧道返回亚陆。期间有三个方舟工程项目参观、五所大学和中学的交流活动，还有一个热带博物馆、一个海洋实验室，总共十个目标站点。” “行程周期为一个月，期间可能会根据实际情况对这十个目的地进行增减或者修改的调整。” “这里我重点和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第一站——南极。” “南极是一块很特殊的大陆，被誉为地球物理学的天堂。它没有主权归属，也没有城镇和居民，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除了探险家就是科学家。” “南极洲每年只有寒、暖两季，4月到10月是寒季，11月到次年3月是暖季。在南极圈附近可以体验到奇妙的极昼和极夜现象，南极点上的太阳更是一年只有一个白天、一个黑夜。” “当然，我们的目的地‘冰山基地’距离南极圈还有几百公里，体验不到这个现象。” 有人开始起哄。 云海 “就几百公里，以我们现在的飞行技术半小时就能到了？我们可以去那边宿营一晚，说不定还能见到极光呢。” “对呀，难得来一次，队长给大家安排一下呗？” “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了，一定要安排上！” “哪怕让咱们自由活动一下也行啊，基地那边有没有租车服务？” 姚光明抬手压下众人的议论：“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跟大家强调的事情。” 姚光明叹息一声：“大家肯定没仔细看行程安排，里面已经强调过，南极虽然很特别，但同样很危险。我们这次在南极的行程，只是点对点的参观交流，飞机会直接在‘冰山基地’降落，停留三天时间，然后直飞澳洲。” 人群中的富少姚文彬大手一挥：“我们可以加钱。”说完还往同样出身富贵的熊宇涵投去一个眼神，可惜后者没有理会。 周围响应的人也不多，因为这次活动的费用已经很高，能毫无顾忌增加预算的人就那么几个。 姚文彬感觉自己被驳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再次大手一挥，补充道：“额外的费用我来出，不过安全起见肯定不能所有人参与，我们可以再组个探险小队，队伍控制在二十人左右。” 说着他还往纪川扫了一眼，像纪川这样的“敌人”肯定是要排除在外的。 在姚文彬揽下额外的费用后，很快有人开始响应。 “彬哥阔气呀，支持彬哥。” “支持彬哥，咱们再组个小团队。” 姚光明给姚文彬投去一个白眼。这表弟真是无知者无畏，没仔细看行程计划里的安全事项，就开始瞎起哄。 他再次压下众人的议论，解释道：“想在南极探险，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南极大陆平均海拔2000多米，‘冰山基地’周围一带更是高达4000多米，而且周围寸草不生，也没有挡风遮雨的地方。” “那里是风暴最频繁、风力最大的地方，时速100千米以上的大风随时可能遇到。以你们现在这装备，恐怕离开基地用不了半小时就会全部完蛋。而且冰山基地是科研基地，不是旅游场所，没有你们想要的租车服务。” “我要再次强调，整个行程中必须完全服从安排，不得擅自行动。如果接受不了，我可以让机长返航，你们可以退出。” 姚光明的语气很强硬，很快压下众人的议论，然后继续介绍行程第一站的情况。 “冰山基地由多个国家联合出资建设，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科研团队和实验室三百多个，运行中的项目有数千。我们这次参观的主要目标，是由诺亚集团承接的‘人工天候系统’项目。” “该项目建成于一百多年前，主要用于抵抗温室效应，维持南极冰盖的稳定。经过一百多年的持续运行和优化，已经趋于完善。我们家用空调技术，还有城市里的空气净化技术，就是从这个项目孵化出来的。” “除了调节温度和湿度外，还能根据不同的环保级别，过滤空气中的有害元素，调节氧气和二氧化碳等物质的含量……” 姚光明的发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众人起初还听得仔细，后面就慢慢开始走神了。 这趟飞行将持续一整天，在傍晚时抵达目的地。 在姚光明发言结束后，众人开始自由活动，乘务员也开始了接待服务。 “你们快看外面！”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机舱内就响起一片哗然。 纪川看向窗外，在云海之上出现了一朵巨大的云团。飞机逐渐接近，云团也在众人眼中逐渐放大，化作巍峨的山峦。 巨大的云山接天连地，仿佛没有尽头，周围的云海似被搅动，呈漩涡状。 飞机从旁绕行，像是一直蚊虫环绕着巨人飞过。 成赞道：“我看过科技频道里的视频，越接近南极，这样的漩涡会越来越多。” 纪川没有接话，但是微微蹙眉，对比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心中疑惑：这座云山和漩涡有点大过头了。 失控 安南市，那座如山般的巨大远程交通站内，指挥中心接到了一则特殊的气象信息。 “印度洋东部上空出现了一个‘超级龙卷风’，最大直径超过2000米，核心风速已超过ef5级的临界点，为历史之最。有专家猜测与赤道环流的异常有关，具体原因还需要进一步分析。” “该龙卷风正以300公里的时速自西向东移动，预计傍晚时会登陆澳澳大利亚。环卫局已经申请了湮灭行动，在那之前，会有超战部队配合专家组展开调查……” 指挥中心负责人的视线从荧幕上移开，向旁边的联络员道：“联系气象局获取最新的气象数据，筛选出与我们航班有交集的部分，向机组人员发送警告。” …… 纪川等人所在的飞机上，机长雷啸接到了指挥中心发来的警告信息，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们刚才就已经绕过了那个“超级龙卷风”。 时间推移，太阳西斜，众人所乘飞机也逐渐进入南极大陆上空。 机舱内响起广播提示：“乘客们请注意，飞机即将进入下行航道，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系好安全带，以免因气流引发的颠簸造成伤害。” 众人依言而行，纷纷回到座位，将视线投向窗外，期待着飞机传入云层之下，见到那片冰雪覆盖的大陆。 可是等了许久，飞机并没有预想中的下沉动作，反而是窗外的云海出现了零星的漩涡。 当飞机有一次绕过一座巨大的云山后，前方云海中更是出现了密级的漩涡l2090航班呼叫指挥中心。” “pl2090航班呼叫指挥中心，听到请回答。” “pl2090航班呼叫指挥中心，前方出现异常涡流现象，请提供风力数据，请评估航线安全系数。” 驾驶舱内，机长雷啸面色凝重的看着前方云海中的漩涡群，口中不停呼叫着指挥中心，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pl2090航班呼叫指挥中心，前方气象情况未知，申请返航。” “pl2090航班呼叫指挥中心，应答时间超过安全红线，机长雷啸启动应急响应权限，切换手动驾驶模式，开始返航。” 雷啸控制着飞机在云海上空划出一条弧线，准备返航。 副机长程全检查过通讯设备后回到副驾驶位，向雷啸道：“通讯设备没有问题，我们应该是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磁场区域，和外界的通讯被磁场屏蔽了。” 雷啸沉吟片刻，说道：“你来开，我去看看。” 两人同时解开了安全带，交换位置，就在这时，驾驶舱内所有仪器设备同时响起一阵特殊的嗡鸣声，仪表盘和控制器上的数据也忽然变得混乱。 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一惊，然后迅速伸手想把安全带重新系上，但前方仪表忽然“嘭”一声爆碎，将两人从座椅上掀飞。 一连串的蓝色电弧从两人身上流过，两个身体撞上舱壁后跌落，然后再无动静，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 …… 此刻的联合国环卫局、气象局，全都炸开了锅。 南极大陆忽然出现大规模电涌现象，整个南极大陆完全失联。 卫星观测显示，南极大陆上空出现大面积涡流现象，天空和地面的磁场相互影响，形成特殊的磁场屏障，卫星信号无法穿透。 “把观测组的人全部撤回来，申请湮灭行动。” “但是有专家提出南极的电涌可能和‘超级龙卷风’的湮灭行动有关联，需要做进一步调查。” “别管他们，马上申请湮灭行动！我要这磁场屏障立刻消失！” “可是……” “没有可是！你知道如果南极的科研基地出现问题，全球的损失会有多大吗？马上去办！” …… 恐慌 安南市远程交通站指挥中心。 通讯员摘下耳机，向负责人摇了摇头。 负责人来回踱步几圈，朝另一组人问道：“气象局和环卫局那边有什么动作？” 其中一人回道：“气象局派遣了一个专家组前往调查，但是被环卫局拦下了，环卫局申请了六支队伍，六十三门空气炮，要执行大规模湮灭行动，预计半小时内就会抵达涡流区。” 之前的通讯员插口道：“pl2090号虽然失联，但如果他们能保持正常航线，应该能在湮灭行动开始前脱离涡流区。” 协调组的人也道：“我已经向环卫局提交了救援申请，他们会在行动中尝试搜索我们的航班。” 负责人沉吟片刻，摇头道：“不行，不能指望那些家伙。通讯组继续保持呼叫，协调组联系澳洲那边，让他们安排一支救援队过去。” …… pl2090飞机上，乘客们并不知道机舱内发生的事情。 除了下方云海中的恐怖漩涡群和短暂的终端失灵外，并没有什么异常，飞机依旧飞行平稳。 紧邻驾驶舱的乘务舱内，几个乘务员却是完全乱了方寸。 “机长联系不上，舱门打不开，我们找乘客求助。” “不行，这样会造成乘客恐慌，更容易出问题。” “乘客里有安全保障团队，他们肯定能帮上忙。” “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机长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呜呜呜呜……我们会不会死？” “大家要稳住。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这飞机上所有人的安全都要靠我们，我们不能乱。” 乘务长压下众人的情绪，沉吟片刻，快速做出安排：“小红、蓉蓉和我一起到客舱找人帮忙，不要声张，其他人继续想办法打开舱门。” 乘务长说罢，带着小红和蓉蓉两人进入客舱。 纪川一直看着窗外的云海，眉头越皱越紧。他这些年做兼职和义工时，在养老院接触过几个退役的老飞驶员，对飞机的安全飞行有一定了解。 按照现在的天气情况，飞机必然无法通过下方的云海漩涡群，这趟航班很可能会返航。 飞机之前的转向证实了纪川的想法，可除了最开始的微微偏转外，再无新的动作，而此刻的飞机因为之前的偏转，机身略微倾斜，此刻正以一个很小的角度向着下方云海接近。 联系之前众人的手环等电子设备突发异常来看，难道驾驶舱出问题了？为什么没有修正机身倾角？ 这个荒谬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被纪川掐灭，机组人员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可能会出问题。 可他刚掐灭了想法，就看到乘务长带着两名乘务员走出来。 乘务长面色还算镇定，但另外两个乘务员虽然也在极力掩饰，却明显透着慌乱。 纪川心下一沉：真的出事了。 乘务长直接找上姚光明，低声说了几句，就带着他进入乘务舱。 另外两位乘务员则在客舱内巡游检查，确认众人的安全带都已经系好。 不久后，姚光明再次出来，分别找上了姚文彬和熊宇涵带来的两支安全保障队伍，低声交流几句之后，又点了几个人进入乘务舱。 姚文彬和熊宇涵作为两支保障队伍的核心，自然也跟着进了乘务舱。 但是很快，众人又纷纷出来，两支保障队伍各自小声议论起来，并悄悄给姚文彬和熊宇涵两位金主穿上救生套装。 纪川远远看着，那边小范围的议论声逐渐扩大，恐慌开始蔓延。 飞机循着惯性平稳飞行，但机身的倾角越来越大。 纪川终于坐不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漩涡 姚光明的目光在人群里巡游，正好对上站起身来的纪川。他向纪川招了招手，纪川大步上前，跟随他进了乘务舱。 “驾驶舱失联了，舱门封闭，我们都进不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姚光明快速向讲述当前情况。 这种圆盘状的飞行器，驾驶舱位于机身顶部，与乘务舱有连接通道，且时刻保持通讯状态。但之前突发的电涌现象过后，乘务舱便与驾驶舱失去联系，且此刻舱门紧闭，无法得知驾驶舱内的情况。 纪川抬头看了看通道闸门，指着外面的云海漩涡道：“飞机在下沉，里面肯定出事了，我们必须马上进去。” 姚光明道：“两个安全保障队的人都来看过，他们都没有办法。” 乘务长补充道：“控制闸门的程序锁死了，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一是驾驶舱失压，二是程序出错。“如果是后者还好，可以暴力破入，但如果是前者，就不能轻易打开舱门，否则会造成飞机失控。” “你有连接中枢系统的权限吗？”纪川问。 “有，但权限不高，只能调用广播系统。” “没事，够了。” 纪川示意对方连接中枢系统，然后从自己的手环上拉出一根数据线，与对方的控制终端连接，导入了自己终端上的一个小程序。 趁着程序加载的时间，纪川解释道：“我是学电子工程的，之前做兼职的时候做过一个电路追踪模拟的小程序，用来排查电路故障，也许可以试一试。” 纪川说着，又扫了一眼窗外。 飞机沿着倾角下滑，已经接近下方的云海漩涡。 一旦坠入漩涡，虽然坚硬的机身不至于被飓风扯碎，但机舱里的人恐怕就难说了。飞机一旦完全失控，接下来就只有坠毁一个结果。 程序很快加载完成，纪川手环投射出一个虚拟影像，通过乘务长的终端提供的接口，迅速向中枢系统渗透，很快建立了一个立体的电路模型。 一旁的姚光明偷偷看了眼纪川的表情，心中诧异。他虽然不是学电子工程的，但也选修过这方面的课程。纪川的这番操作，绝不是像他说的“电路追踪”、“排查故障”这么简单，已经涉及到黑客入侵的范畴。 不过此刻情况危急，他并没有点破。 客舱内的恐慌逐渐蔓延开来，连续有同学往乘务舱跑，又被姚光明和乘务员赶出去。 “要掉下去了！” “掉进漩涡里就完蛋了！” “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改变飞行方向？” “别拦着我！我们有知情权！” 客舱里炸开了锅，乘务长把其他的乘务员全都推出去安抚大家的情绪。 纪川的手环荧幕上，一个十分复杂的三维电路模型逐步构建完成，能见到其中有许多红点和高亮部分，那是短路和无法探查的部分。 纪川的手指飞速在虚拟键盘上敲击，把一个个红点和高亮部分屏蔽，终于在密集的线条中筛选出一条通路。 “好了，是程序故障，不是驾驶舱失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顶部通往驾驶舱的闸门在一阵嗡鸣声中开启，众人都明显松了口气。 纪川又扫了眼窗外的景象，巨大的云海漩涡已经近在眼前。 机舱内开始出现明显的震动，且迅速加强，这是飞机的自平衡系统与云海漩涡的风力对抗的结果。 “快点，要来不及了。” 他招呼一声，当先往驾驶舱爬上去。 选择 雷啸和程全两个驾驶员昏迷在角落，纪川没有理会，径直冲向驾驶位，伸手扶上飞机的摇杆控制器，小心翼翼地把机身扶正。 随着他的动作，机舱内的震动越发强烈，隐约能听到客舱内传来的尖叫声。 “你干什么？不要乱动！”乘务长惊叫出声，却又不敢上前阻止。眼前的情况，飞机已经贴近云海漩涡，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导致飞机坠入漩涡。 好在飞机在经过强烈的震动后，终于逐渐攀升，脱离了漩涡的影响范围。 姚光明和乘务长把两个驾驶员挪到乘务舱，找了安全保障队里的医务人员施救。姚光明再次回到驾驶舱查看。 他有些意外道：“你还会开飞机？” 纪川破口大骂：“会开个鬼呀！就是在模拟驾驶游戏里玩过！现在好像是手动驾驶模式，赶紧把驾驶员弄醒！” …… 一刻钟后，雷啸和程全先后被医务人员唤醒，从纪川手里接过了驾驶任务。 纪川回到客舱，迎来了所有人的注目礼，随后客舱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纪川成了所有人的英雄，但他的面色并不好看，因为危机并没有解除。 此刻飞机已经深入南极大陆上空，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据机长雷啸所说，飞机的导航仪已经失去作用，且无法连接通讯卫星，无法辨别方向。 现在的飞机，完全是在“盲飞”，也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飞机上许多仪器因为之前的电涌而报废，飞行越久安全隐患越高，必须尽快降落。 但是根据天色判断，飞机目前已进入南极圈范围。现在的南极是“寒季”，地面是“极夜”状态。在天空可以根据太阳的角度分辨大致方向，但是地面上漆黑一片，没有任何标识物，降落的风险被无限放大。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纪川帮不上什么忙，把飞机控制权交还给机组人员后就返回自己的座位，听天由命。 继印度洋东部出现“超级龙卷风”后，太平洋南部、大西洋中部也先后出现类似规模的“超级龙卷风”。 世界环卫局迅速发起了湮灭行动，三股飓风仅持续数个小时即被瓦解。然而事情并未结束，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被瓦解的飓风动能并未消失，而是随上升气流进入到大气平流层，扰乱了平流层的飞行航道。 目前的天空已经成为禁区，且情况将持续达数十个小时。 此外，南极大陆在傍晚时出现大面积的“多漩涡龙卷风”，同时爆发了大规模的电涌现象。据卫星观测画面显示，整个南极大陆上空的云层呈现罕见的蜂巢景象。 有专家表示，南极大陆的异常天象与刚刚湮灭的超级龙卷风无直接关联，很可能与南极大陆的人工天候系统和诸多物理实验室的过度开发有关，也可能与地核运动有关。 目前气象局、环卫局已经组织专家组展开调查，详细情况等待进一步调查结果，请大家关注本台最新消息。 安南市远程交通站内，纪川的父母、熊宇涵的父母以及其他数百位学生家长拥挤在接待大厅里，一面看着新闻，一面等待交通站传递最新消息。 熊应龙接了个电话回来，向纪云叹道：“确实出事了，小涵和小川他们乘坐的飞机在南极大陆上空失联。指挥中心已经联系澳洲那边的交通站，组织了救援队伍，我们现在只能等着。” 迫降 “我让朋友给我们安排了另外的接待室，跟我来。” 熊应龙领着妻子和纪云夫妇进入一个独立的接待室，里面沙发和茶点一应俱全，但众人却无暇顾及这些。 纪云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小川本来没想参加那个什么活动的，都是因为跟我吵架才会去。这臭小子还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熊应龙面色深沉，但还是勉强安慰道：“别想太多，小川和小涵关系一直不好，说不定这次因祸得福，两人能擦出什么火花来……” 任琴和刘晶手挽着手，一直沉默不语，听到熊应龙的话，同时向他投去一个白眼。 …… 飞机上，纪川侧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心里却回想着之前在家里爆发的那场闹剧。 如果生命就此终结，我们能留下些什么？ 纪川思来想去，自己能留下的，竟然只是与父亲一次又一次的争吵，还有最后要断绝父子关系的那场冲突。 他心里充满愧疚，真希望一切可以重来。 与纪川的沉默不同，旁边成赞一直在不停念叨，几乎没有停止过。 “好刺激呀！” “这次咱们会不会死呀？” “好不甘心呀！” “咱们都还没有谈过恋爱，大好的青春年华不能这么浪费呀！” “话说这飞机上也有大把资源，咱们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 “患难见真情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成赞正唠叨着，熊宇涵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跟前。 成赞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却见熊宇涵朝后排的空位一指：“你坐后面去，我有话和纪川说。” 成赞屁颠颠的挪到了后排，熊宇涵在纪川旁边坐下。 纪川看了她一眼，又把头扭到一边。他看不惯熊宇涵这副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模样。 熊宇涵见纪川这副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人见到自己都是笑脸相迎，怎么这家伙总是爱答不理的样子？当然，要不是父亲有事所托，自己也不会想来面对这张死人脸。 熊宇涵在出发前受父亲嘱咐，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把纪川的父亲为了给他准备礼物，和远瞳科技签了卖身契的事情告诉他，希望以此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 熊宇涵琢磨着，这趟航班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降落，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说了，于是便想来告诉纪川。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纪川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说。” 熊宇涵恨得牙痒痒，自己长得很难看吗？怎么一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样子？给你多大的脸？ “我忽然又不想说了。” 纪川闻言回头，就对上了熊宇涵傲娇的眼神。 纪川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又移开目光。 熊宇涵低头看了看自己，她此刻全身都包裹在橙色的救生服内，显得有些臃肿。 这种救生服采用非牛顿流体材料制成，能抵抗高强度的冲击，颈部和关节的位置还配有安全气囊。 纪川身上也穿着救生服，但只是飞机上的标配救援物资，与熊宇涵身上的这套相比安全性要差一些。 熊宇涵想了想道：“我那边还有多余的这种救生服，要不要分给你一件？” 纪川回头看了她一眼，后者脸上一副“快来求我呀”的表情。 纪川指了指座位，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安全带。” 熊宇涵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恼羞成怒下正要发作，就听到广播里传来机长的声音。 “乘客们请注意，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雷啸。目前云海漩涡已经散开，经过我和副机长程全以及乘务组全体人员的沟通，现决定尝试迫降。” 窗外的天色已近全黑，纪川闻言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黑暗中隐约的云海轮廓已经趋于平缓。 广播声持续传来：“由于飞机有多个仪表故障，导航和雷达系统均已损坏，且缺乏地面引导，降落过程中可能会有坠机风险。” “请大家保持镇定，穿好救生服，系好安全带。我代表全体机组人员向大家保证，一定竭尽所能，把大家安全送回地面。” “请大家保持镇定，穿好救生服，系好安全带，飞机将在五分钟后开始下高度。” “飞机将在三分钟后开始下高度。” “飞机将在一分钟后开始下高度。” 广播声响起后，熊宇涵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成赞也坐了回来。 倒计时结束后，飞机开始下沉。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所有人仿佛坠入了无边炼狱，只有机身偶尔出现的或轻或重的震动，以及震动引发的一系列尖叫声，一次次提醒着众人尚在人间。 着陆 南极大陆是世界上风力最大、风暴最频繁的地区，素有“风极”之称。 当飞机沉入云海之下后，风势越发凌厉和混乱起来。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机舱内的震动开始变得连续不断，甚至整个机身都开始忽高忽低，让机舱里的众人在超重与失重间叫破了喉咙。 尖叫是发泄恐惧的最佳方式。 ——这是纪川在短短几分钟内总结出的真理。 南极大陆是当前地球上少数能在夜晚看到星星的地方。璀璨的星空中，几个星点在高频闪烁中逐渐放大，衬着深邃的星空背景，勾勒出一个圆盘状的轮廓。 驾驶舱内，雷啸小心翼翼控制着飞机下降高度，程全用红外望远镜一面观察着下方的地形情况，一面出声指挥。 “再下一千米没问题。” “左边山地较多，往右偏转60度。” “多了，再往左偏转10度。” “好了，保持这个飞行姿态，继续下高度。” “等一下！” 程全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些，惊得雷啸握住控制杆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 “怎么回事？”雷啸问。 程全的声音有些激动：“三点钟方向有光，我们也许不用‘盲降’了。” “需要转向吗？” “暂时不用，距离还很远，下面是一个山脉群，先保持现在的飞行方向，不要下高度，我们先试试能不能和那边联系上。” “通讯系统失灵了，联系不了，我直接开777空难急救代码，全频道广播，我们直接飞过去。” “好，我给你指路。” 飞机向光源靠近，视野里原本只是一个点的光源逐渐分散成一簇。 从程全的红外望远镜里，勉强能分辨出几座建筑的轮廓，还有一个他们当前急需的起降场。 当飞机进入距离光源位置两公里范围时，通讯频道内忽然响起一个冰冷的警告声。 “警告，你已侵入我方的防御范围，请立刻离开，否则我方将展开防御打击。” “导弹发射倒计时：十、九、八、七……” 这一次没等程全提醒，雷啸就控制着飞机调转了方向。 雷啸又检查了几遍通讯系统，确实是坏了，只能进不能出。他不死心，仍旧在两公里外以该基地为中心盘旋。 “刚才开舱门的那小子好像是叫纪川？你去把他找来，看有没有办法手动调频，我们再试试和这基地联系。” 777是国际空难援助代码，通常来说，任何组织和势力在收到该代码后都应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提供帮助。 对方摆出那样的姿态，显然不大可能会伸出援手。但雷啸不死心，还想再试试。 不久后，纪川被带到驾驶舱，并帮助雷啸成功与对方基地建立了通讯。可惜对方的态度十分强硬，仍旧不允许己方靠近。 “只是想借用下起降场而已，这都不行？你们基地里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雷啸与对方理论半天，情绪越来越差，没注意到飞机在不经意间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忽然一阵飓风掠过，飞机被吹得失去平衡，机身擦到一座山峰的犄角。 “轰隆！” 剧烈的撞击使飞机瞬间失速，在空中拉出一条抛物线，摇晃着往地面坠落。 “飞机即将着陆，请大家弯腰低头，紧迫用力。” “弯腰低头，紧迫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