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80：我在港岛做大亨》 第一章 血染关帝庙 1980年，港岛西贡，某废弃渔港。 月悬中天，照亮了起伏的沙滩，还有一座破败的关帝庙，以及庙前的几道身影。 疼痛！ 眩晕！ 呼吸急促！ 陆宗浩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喉咙好似破旧的风箱，贪婪的呼吸着带有血腥味的空气。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尸体，还有一个站在旁边，拎着刀气喘吁吁的青年。 “噗嗤！” 没等陆宗浩反应过来，那青年对着他的腿上就是一刀，红着眼睛骂道：“冚家铲！我他妈的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敢出卖老子！今天我就当着关二爷的面干掉你这个反骨仔，为社团清理门户！” 钻心的疼痛让陆宗浩精神一振，脑中的回忆汹涌而来。 他穿越了！ 上一世的陆宗浩是一名商人，在非洲某国开采金矿。 面对暴徒的洗劫，他奋起反抗，胸口中弹倒在了血泊当中。 没想到，竟然魂穿到了1980年港岛的一位皇家警察身上。 70年代开始，港岛经济突飞猛进，这个与他同名的青年，便是那个时候与家人偷渡过来的，在本地落脚后，凭借努力考上了警校。 由于“大圈仔”的特殊身份，陆宗浩在警校被选中，成为了一名“o记”，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罪案调查科”探员，以线人身份进入“信义安”社团执行卧底任务。 他隶属于油麻地堂口，是油麻地揸fit人白粉强手下红棍杜国宾的马仔。 今天晚上，白粉强做了一笔大生意，从宝岛偷运了三十公斤的毒品入境，整个堂口的亲信全部出动，为这次行动保驾护航。 五分钟前，被派出来放哨的他正准备向上级传递消息时，被同行的队友“刀仔”发现，迫不得已动手杀人，却被杜国宾抓了个正着，打至昏迷。 此刻，杜国宾正准备对自己执行家法。 眼见对方的刀又要落下，陆宗浩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宾哥，我不是社团的叛徒！刀仔才是卧底！我刚刚看见他偷偷跟外面联络，是为了阻止他才将其误杀的！” “王八蛋！你他妈的还敢骗我！” 杜国宾又是一刀落在陆宗浩身上：“你不知道刀仔是我的亲堂弟吗？！” “我们混矮骡子的，连亲爹都不能信，刀仔跟你的亲属关系，就一定是保障吗？” 陆宗浩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思维快速运转：“他同外界联络的电话，就被压在身下，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检查，我当着关老爷的面发誓，我没有说谎！” 杜国宾听到陆宗浩这么说，也产生了片刻迟疑。 在他的印象中，陆宗浩始终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平时见到血，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如果没被冤枉，是绝对不会表现出这副模样的。 一念至此，杜国宾半信半疑的蹲下身去，将刀仔的尸体翻开。 空空如也！ 不等他回头问话，身中数刀的陆宗浩陡然暴起，抡圆手提电话，对着杜国宾头上猛砸过去。 他必须动手，否则以杜国宾的性格，一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此地。 “嘭！” 一声闷响，杜国宾踉跄着倒在地上，在暴喝声中一刀捅了出去：“当着关二爷的面袭击自己老大！你这扑街死有余辜！” “噗嗤！” 陆宗浩情急之下用手握住刀锋，一口带血的唾液喷到杜国宾脸上，而后凭借蛮力将其压在身下，手中的大哥大雨点般的落下。 “嘭！” “嘭！” “嘭！” 陆宗浩机械性的挥动着手臂，声声闷响在海滩边回荡。 直到杜国宾塌陷的头颅深入沙滩，陆宗浩的手臂也酸痛的抬不起来，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了手。 “哗啦！” 浪花汹涌的冲击着礁石，让月影聚了又散，一如陆宗浩惊惧的眼眸。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 看着手中的第一代手提电话，他彻底确认，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这种电话于1978年进入港岛市场，全港第一个购买的是动作明星洪金宝，因为他在影视圈特殊的地位，再加上这个事件，所以才有了“大哥大”这个绰号。 恍神间，远处已经有手电光芒晃动，应该是白粉强成功接上了货，派人来叫他们撤离的。 看到远处的光影，陆宗浩起身就要跑，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他不能跑！ 要知道，这可是1980年的港岛。 这块目前还是英国殖民地的土地上，腐败和罪恶已经滋生到了难以清除的地步。 在这个黑白交织的地方，各行各业都有社团的人，不论是亿万富翁还是影视明星，如果离开了社团的庇护，根本寸步难行。 在陆宗浩的记忆里，由于港英政府的腐败和不作为，港岛大多数的行业都由“社团”把持着，普通人即便想找一份寻常工作，都需要先加入社团才有机会。 据不完全统计，至八十年代初期，拥有社团背景的港岛市民人数多达50余万，平均每10个人里面，就有一名社团成员。 大一些的社团，成员动辄便会以几万人来计算，每天都有各种凶案发生，治安环境极为恶劣。 别管是英雄豪杰还是江湖草莽，他们在这座城市中龙蛇混杂，臭烘烘，乱糟糟，赶不尽，杀不绝。 罪恶像是无尽的深渊，会张开巨口把所有人吃干抹净，逃不脱，离不了。 而陆宗浩虽然是卧底警察，但并没有警籍，全港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只有“o记”的高级督察黄炳仁。 在成为卧底的那一刻起，陆宗浩的档案就已经被销毁了，在任务没有完成之前，他绝没有恢复身份的可能。 这意味着他一旦跑了，警方根本无法为他提供全方位的保护。 在港岛这个地方，一旦被挂在社团的追杀名单当中，他将永无宁日！ 想到这里，陆宗浩迅速在杜国宾身上翻找起来，看到他呼机上的一条讯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将大哥大的时间调整为半小时以前，回拨了上面的号码，紧接着捡起一块石头，开始对杜国宾的尸体猛砸，同时高声咆哮道：“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 远处的人群循声而来，看到了一幕极为血腥的画面。 此时满身是血的陆宗浩，正骑在杜国宾身上，用石头砸碎了对方的脑袋。 飞溅的脑组织到处都是，殷红的血液已经染红了两人身下的沙滩，也染红了关帝庙的门槛。 关帝庙内，武圣像凤目圆张，静谧无声。 一名古惑仔冲上前去踹翻了陆宗浩，其他人也一拥而上将他按住：“混蛋！你他妈的竟然杀死了宾哥！” 陆宗浩被压在地上，嘴里满是沙子的咆哮道：“杜国宾是警方的卧底！我亲眼看见他打电话报告了我们的位置！我是在为社团除害！” “说宾哥是社团的内鬼，还不如说你老母是人妖可信！” 带队的古惑仔根本不信陆宗浩的鬼话，对着他头上猛踹一脚：“今天晚上我们的货被水警拦截，一定跟他有关！把他绑了，带回去交给强哥发落！” 陆宗浩听见这话，脑中一声轰响。 他的情报还没传递出去，交易怎么会出现问题？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不能洗清嫌疑，这批货物被扫的黑锅，必将严丝合缝的扣在他的头上。 第二章 索命刑堂 西九龙的油麻地和旺角，在警界被称为“银行区”，因为这里繁华且混乱，于此地当差的警察都有大把油水可捞。 身为港岛四大探长之一的韩森，在六七十年代就是依靠驻守这个区域积累了大量财富，从而飞黄腾达的。 油麻地的庙街，以售卖平价货品的夜市而闻名，每日的傍晚时份开始，路边的摊档便会开始营业，被喻为港岛的平民夜总会。 晚九点半，庙街上游人如鲫，街道两侧的各式霓虹招牌闪烁耀眼，令人目眩。 即便在这么拥挤的繁华街道上，位于街口的长乐雀室门前，仍旧存在一块真空地带，只站着几名满身刺青的古惑仔。 不仅路边的行人会远远避开他们，就连巡逻的军装警察都不敢轻易靠近这里，唯恐惹祸上身。 这家棋牌室是信义安在油麻地的堂口，也是白粉强的大本营。 长乐雀室并不对外营业，平时只供白粉强的手下娱乐。 此时不仅门外有人站岗，而且卷帘门也被放了下来。 陆宗浩从西贡被带回来之后，连身上的伤口都没有包扎，便被五花大绑的送到了长乐雀室后院的仓库里。 油麻地堂口的骨干分立两侧，目光如刀的盯着跪在正中的陆宗浩。 这间仓库很简陋，最前方有一张桌子，上面供着镀金的关公像。 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 这些刑具不是用来对付外人的，而是用来对内部成员执行家法的。 港岛的黑帮社团被统称为三合会，是着名的反清复明组织天地会，也就是洪门的异变，这里大多数的老牌帮派，几乎都跟洪门有所渊源。 因为历史久远，所以港岛的社团也更加正规，而且规矩森严。 每道堂口，都有一处这样的刑房。 失血过多的症状让陆宗浩眼前发黑，地上干涸的陈年血迹同样让他心里发毛。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世能不能活下去，全凭他是否可以闯过接下来的这一关。 在他的记忆当中，此时港岛的经济已经起飞，坐稳了“亚洲四小龙”之首的位置。 繁荣的商业、夜场和赌场等生意，成为了黑帮实现利益的分水区。 和盛和、合安乐、合和图、和盛义、和盛堂、13k和信义安等大大小小几十个社团，牢牢掌控着这座城市的地下秩序。 十几年后，港岛电影《古惑仔》系列将会风靡全国，而电影当中的一大势力“洪兴”，便是以陆宗浩所在的信义安社团为原型设计的。 虽然电影中的洪兴帮义薄云天，豪气干云，但现实当中的社团，可没有电影当中的浪漫英雄主义，只有血债累累，弱肉强食。 在陆宗浩忐忑的等待中，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众多马仔齐刷刷的鞠躬：“大佬！” “嗯。” 白粉强用鼻音轻哼一声，迈步向前走去。 此人今年三十出头，身材略有发福，他最早只是庙街的一名扒手，同时也是信义安的成员，因为性格勇猛，敢打敢拼，短短几年内便崭露头角，坐稳了油麻地揸fit人的位置。 港岛的江湖很血腥，但同样很慷慨，在这片土地上，倒是从来不缺一夜崛起的枭雄。 白粉强站在关公像前，毕恭毕敬的点燃三炷香，而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轻蔑的看向了满身是血的陆宗浩：“你是哪年加入的社团？” 陆宗浩脑中闪过了一段回忆：“去年六月！我原本只是上海街收摊档保护费的马仔，在码帮（13k）袭击宾哥时替他挡了一刀，从那之后就被他带在了身边。” 白粉强点燃万宝路香烟，吐出的烟雾挡住了他的脸：“加入社团时，拜没拜过关二爷，背没背过洪门三十六誓？” 陆宗浩知道白粉强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我拜过关老爷，也背过三十六誓。” “第六誓背给我听听。” “洪家兄弟，不得私做眼线，捉拿自己人，即有旧仇宿恨，当传齐众兄弟，判断曲直，决不得记恨在心，万一误会捉拿，应立即放走，如有违背，五雷诛灭。” “第八誓。” “如有捏造兄弟逆伦，谋害香主，行刺杀人者，死在万刀之下。” “第二十三誓。” “不得捏造是非，或增减言语，离间兄弟，如有违背，死在万刀之下。” “记忆力还不错。” 白粉强冷笑着看向陆宗浩，随后忽然变了脸色：“既然关公拜过，毒誓发过，为何在关帝庙前杀了你的老大阿宾？！” “强哥！我的确杀了宾哥，可事出有因！” 陆宗浩抬起头，大声向白粉强辩解道：“今晚到了西贡沙滩以后，我们被派到了西边放哨！我出去撒个尿回来，就听到宾哥在关帝庙中打电话，报出了我们的位置，还说要上线尽快收网！ 我听到这个消息，已经被吓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置，只想尽快找到你去报告，结果却被刀仔拦住了！ 当时刀仔冲上来想要捂住我的嘴，我真的被吓坏了，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就跟刀仔打了起来，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刀仔已经死了！ 紧接着，宾哥就冲了出来，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就对我动了刀，我为了活命，只得跟他搏斗，再然后阿栋他们就赶过来了！强哥，我说的都是真话！” “真话？你还不知道我跟阿宾的故事？我们都出生在慈云山的公共屋邨，也就是俗称的贫民区，从小我们俩就是住对门的邻居，十二三岁就一起出去打架，我能走到今天，阿宾不知道多少次救过我的命！而你他妈的却告诉我，我的结义兄弟是条子？” 白粉强戏谑的看着陆宗浩：“让我猜猜今天发生的故事，你是警方的线人，但是在报信之后被阿宾发现，为了自保反杀了他，不仅害我损失了八十万的货，而且还准备将这盆脏水泼在他身上，对吗？” 陆宗浩的确不知道白粉强和杜国宾有这层关系，听对方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这事要坏菜，但既然已经开了口，只能硬扛到底：“强哥！我不知道你跟宾哥之间的关系如何，但我今天所说的话绝无半句谎言，都是我亲眼所见！难道只因为你们关系亲密，他就没有出卖你的可能吗？我对社团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否则怎么会杀掉对我有提携之恩的宾哥呢？” “嘭！” 白粉强陡然暴起，一脚踹在陆宗浩脸上，将他放翻之后，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叼拿星！跟我讲日月可鉴？我鉴你老母！你这二五仔不仅杀我兄弟，还敢嫁祸于他！都愣着干什么？即刻执行家法！” 第三章 如风过耳 白粉强一声令下，两侧的马仔们一拥而上，各种型号的皮鞋狂风骤雨般落在了陆宗浩身上。 疼痛席卷而来，让陆宗浩忍不住发出一阵惨叫。 负责将陆宗浩押解回来的阿栋对关公像拜了拜，随即在旁边的墙壁上取下来了一把剔骨刀：“大佬，根据社团规矩，污蔑兄弟者，三刀六洞！以下犯上者，剖肺剜心！这烂仔忤逆犯上，杀掉了自己的老大，理应家法处置，死有余辜！” 白粉强听着陆宗浩的惨叫，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就这么干掉这个反骨仔，太便宜他了！给他挂点滴！” 正被人暴打的陆宗浩听到白粉强的话，当即汗毛直立，剧烈挣扎起来：“强哥！我杀杜国宾是为了保护社团！当着关老爷的面，你不能忠奸不分，混淆黑白啊！事发当时，宾哥是听到我跟刀仔打斗声音跑出来的，应该还来不及删掉通话记录，你们可以翻看他的电话！” “嘭！” 一只拳头落在陆宗浩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再难发出声音，随即便被胶带缠住了嘴巴。 紧接着，他被剥去上衣，倒吊在了房梁上，因为脑部充血的缘故，额头血管凸起，背后藏龙出海的刺青显得格外狰狞。 “你什么档次，还敢跟强哥一样在身上纹龙？” 阿栋迈步上前，对着陆宗浩抽了一巴掌，将一根输液管的针头顺着他额头的血管刺进去，用胶带贴好，然后将剪断的管子扔到了一盆热水当中，以防止血液凝固将其堵塞。 猩红的血液顺着输液管流淌，一朵血花在盆中晕染开来。 “唔唔！唔唔唔！” 陆宗浩倒挂在房梁上，眼前阵阵发黑，从喉咙里传出了沉闷的声音。 他万万没想到，白粉强这个王八蛋，根本就没给自己辩解的机会，甚至都无须考证，便判处了他的死刑。 而且用的还是最为残忍的一种刑罚。 刑堂内，白粉强的师爷矮仔发闻着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走到白粉强身边低声道：“强哥，刚刚我检查了一下阿栋带回来的电话，里面有两个通话记录，其中一个拨回去已经打不通了，而另外一个是公用电话，地址是阿宾家楼下的士多店。” 白粉强弹飞了手中的烟头：“你此话何意？” “我看过通话记录上的时间，跟阿栋说他抓到大圈仔的时间并不相符，这说明那部电话，很有可能真是阿宾的，因为他的呼机里面有条简讯，是他女友发来的，回电时间刚好吻合，通话时两人应该还没有起冲突。” 矮仔发继续道：“最近这段时间，咱们几次走货都被毒品调查科给搅了，我觉得这并不是空穴来风，以大圈仔的身份，根本无法接触到走货信息，所以阿宾他……或许真的有问题。” “收声啦！当心被他人听到！” 白粉强低声呵斥道：“其实对于我来说，阿宾是不是警方线人无关紧要，但所有人都清楚，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混街市的玩伴，如果他真被证实是警方的线人，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放？日后该怎么做老大？社团的几位叔父又如何信任我？” 矮仔发恍然大悟：“所以大圈仔是不是线人，这并不重要。” 白粉强目露凶光的看着被倒吊起来的陆宗浩：“这小子本就底细不明，对堂口也没做出过什么贡献，既然他的身份无法确认，那索性就把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全部铲除，一了百了！若他真是冤枉的，大不了死后我给他多烧些纸钱赎罪好了！暂时封锁阿宾的死讯，他人问起，就说我派他去濠江办事了。” 矮仔发吸了吸鼻子：“大圈仔虽然身份低微，可是根据帮会规矩，杀他也是需要定罪的，若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刑堂，恐怕会遭人非议。” “我们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他就一点错都没有吗？谁叫这个衰仔跟了阿宾呢？” 白粉强蹙起了眉头：“这件事你负责善后，等他死掉，随便扣个罪名上去，对外放话说他招供了，我必须得让其他马仔知道，我白粉强不是好惹的。” 两人正对话间，一名马仔走进刑堂：“大佬，太子哥来了，正在办公室等您。” “太子？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白粉强听说自己的老大来了，赶忙起身，步伐匆匆的向外面走去。 陆宗浩倒吊在刑堂中，看到白粉强远去，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绝望。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江湖的洪流滚滚向前，像他这样最底层的马仔，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沙而已。 他的生与死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就像是路旁的一堆牛粪，一棵杂草。 如风过耳，无人在意。 …… 信义安发源于三合会，社团内等级制度森严。 最上面是社团家族世袭的龙头向焱。 龙头下面设有“五虎十杰”作为骨干力量，而太子便是其中的尖东之虎，负责油尖旺的全部业务。 油麻地只是油尖旺区其中的一块地盘，像是白粉强这种堂口的揸飞人，只是小区域的负责人，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老大级别，属于太子的一名手下。 太子今年二十七岁，长得浓眉大眼，只是一双眸子冷冰冰的，让人不敢直视。 在刑堂内表现凶残的白粉强，见到太子之后，温顺的宛若一只猫咪，满脸笑容的走进了办公室内：“太子哥，您的酒昨天才开业，今日不在那边招待朋友，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座小庙了？阿发，快去沏一壶太子哥最喜欢的英式红茶过来！” “找你有事，坐下聊。” 太子压手示意白粉强落座，点燃了一支高希霸雪茄：“我稍后还有事，咱们长话短说，今天来找你，是有任务要你办，需要你去做掉一个人！” 社团分子，尤其是到了白粉强这个阶层，手中无一不是血债累累，所以他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下来：“目标是什么人？” 太子没有直说：“你可知道有位女星，叫做余莎丽？” 白粉强露出淫笑：“当然知道了，最近爆红的一名艳星嘛，据说她老爹曾经还是一位将军！余莎丽去年拍了一部咸湿电影，叫什么食色性也，她一脱成名！话说那女人的身材好顶哦，那碟片我看了几遍，每次都硬邦邦的！” 太子吐出一口烟雾：“最近几年，拍电影是新兴行业，社团也准备分一杯羹，龙头找了一位导演，打算筹拍一部风月片试试水，女主角定的就是余莎丽，但她最近跟西九龙总区警署一名叫奥立弗的警司关系匪浅。” “奥利弗？我听过这个名字，三年前他在刑事总部任职的时候，酒后去分区警署视察，竟在办公室强暴了一名去报案的高中女生，后来那女生因此跳了楼！当年这件事引发了巨大轰动，但英国佬为了保护自己人，竟用雷霆手段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最终内部处理，只给了他一个降职的处罚。” 白粉强破口大骂：“都说我们这些混社团的是港岛的毒瘤，我看那些洋鬼子，比他妈的咱们还黑！” “没错，我说的就是这个家伙……我们的人去找余莎丽谈合作时，被奥利弗指派分区警署的人抓了，而且这混蛋还去向先生的办公室里摔了杯子，叫我们离她远一些。” 太子顿了一下：“向先生对这件事很愤怒，要给奥利弗还以颜色，我是油尖旺的话事人，这差事自然落在了我头上，思来想去，交给你去做最合适不过。” 这番话虽然说的平静，但白粉强清楚，太子所说的找余莎丽合作，其实就是威胁。 从这一年上映的《上海滩》和《笑拳怪招》爆火开始，影视剧行业逐渐进入起步阶段，而发哥、华仔等知名演员，几乎都被古惑仔用枪逼着去演过戏。 如果换在平时，面对自己老大委派的任务，白粉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下来。 但这一刻，他却额头冒汗。 此时的港岛是英国佬的地盘，那些洋鬼子才是这里真正的霸者。 谁敢去碰他们，稍有不慎，那就是粉身碎骨。 太子见白粉强不语，面色镇定的说道：“再有三个月，各堂的堂主就该重新评选了，你也知道社团的规矩，下面各堂口坐馆的位置，历来能者居之。阿强，我很看好你，也想让你继续做一届，但最近你的地盘并不太平，上面的老大们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你若是不做出点成绩来，我很难替你撑腰啊。” 白粉强见太子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顿时领会了对方的意思，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老大放心，这事我一定竭尽全力。” 这时，矮仔发也端着茶水走进了办公室：“太子哥，您最喜欢的红茶来了。” 太子起身，轻飘飘的摆手：“免了，我还有事，你们忙，不必送我。” 矮仔发见白粉强脸色不对，试探着问道：“强哥，太子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 “别吵。” 白粉强在原地沉吟片刻，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你去看看大圈仔死了没有，如果他没死，就把人带过来。” 第四章 困兽之斗 眩晕、恶心、四肢麻木！ 失血过多的症状让陆宗浩意识恍惚，摇晃间看到已经被血液染红的一盆温水，心中的恨意和怨气冲天而起。 这种死法，简直比挨了一枪还要难受。 血液的流失让陆宗浩感觉到了极度的寒冷，就连发出声音和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矮仔发走进刑堂，对一名马仔使了个眼色：“看看他死了没有。” 马仔走上前去，伸手试探了一下陆宗浩的鼻息：“发哥，这烂仔还活着。” “这么折腾都没死，还真是命硬！” 矮仔发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把他放下来，带到办公室去。” 陆宗浩听到矮仔发的话，心中又是一惊。 眼下白粉强已经动了杀他的心思，鬼知道这混蛋把他放下去，是不是为了继续折磨他？ 即便心中忐忑，但疲惫的陆宗浩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人像是拖死狗一样，把他丢到了办公室里。 “你们出去。” 白粉强轻轻摆动手指，将马仔们打发走，同时也示意矮仔发揭掉了陆宗浩脸上的胶带。 “呃！” 汗毛被胶带扯掉的痛感让陆宗浩冷哼一声，像是离了水的金鱼，张大嘴巴呼吸着。 白粉强看着苟延残喘的陆宗浩，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哪两种人吗？一种是差佬，另一种是叛徒！而你这个二五仔，居然一人占了两样！” “咳咳！” 陆宗浩想要说话，嗓子却像是吞了一块火炭，咳了好一会，才淌着口水继续硬撑：“强哥，我不是叛徒，我是无辜的……” “无辜？” 白粉强被逗得放声大笑：“你这么幼稚，怎么出来做古惑仔啊！麻烦你告诉我，出来混的人，有哪一个是无辜的？” 陆宗浩拼尽全部的力气咆哮道：“我没有出卖社团！杜国宾是警方的卧底！我杀他天经地义！” 白粉强点燃一支烟，风轻云淡的说道：“你究竟是不是反骨仔，用嘴是解释不清楚的，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去做呢？” 陆宗浩已经陷入绝境，面对白粉强给出的一线生机，毫不犹豫的回应道：“强哥！我愿意做！只要你让我活下去，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你不妨先听听自己的任务。” 白粉强按熄了手中的烟：“我要你做掉西九龙总区警署的警司奥利弗，只要你能干掉一名警察做投名状，我便信你不是卧底，不仅会放你一条生路，还会把新填地街的水果批发市场给你罩，倘若失败……” “一旦失手，我绝对不会乱咬，这只是我与奥利弗之间的私人矛盾，与任何人无关，不论成败，我永远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陆宗浩不等白粉强把意图挑明，就主动将后话给接了过去。 四大探长之一的吕乐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在港岛这片土地上，最不能惹的人不是警察，也不是古惑仔，而是英国人，只要不得罪那些鬼佬，日子就可以过得很舒服。 刺杀英国警司这种事，恐怕放眼整个港岛，就连那些大社团里所谓的金牌杀手，都会望而却步。 但陆宗浩却毫不犹豫的接了下来。 其一，是因为按照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横竖是死，还不如博一条生路。 其二，他是穿越过来的，并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土着，对于那些作威作福的侵略者，骨子里并没有港岛人心中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他前世作为能在非洲战乱区开金矿的商人，本身就不是善类，比谁都能看懂现在的局势。 “连考虑都不考虑，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白粉强微微眯起眼睛：“凭借你这份魄力，我现在倒是更怀疑你干掉杜国宾的动机了。” 陆宗浩此刻恨不能将白粉强大卸八块，却只能装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强哥，你认为我为了活命，还有得选吗？” “活命的机会我给你了，至于能否把握住，就要看你自己了。” 白粉强语罢，从沙发上起身，跨过陆宗浩的身体走向门外：“叫阿栋送他去看医生，养好伤尽快动手。” …… 启德机场北面，有一片杂乱无章、混沌无序的贫民区，像是高速发展的城市中，一块难以根除的牛皮癣。 这里，便是着名的中港英三不管地带九龙城寨，俗称寨城。 陆宗浩在白粉强手下捡了一条命，便被送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港岛的法外之地，因为清政府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失败，将港岛割让给英国佬的时候，声明这一块位于港岛境内的土地仍属于中国。 到了民国时期，大陆政府也不想深入此地来打扰，以免被英国当成挑衅行为，于是这里渐渐就成为了无政府的贼窝，法律的重拳被城寨的外墙挡得严严实实。 在这片只有六英亩大的土地上，足足生活着四万多人。 最搞笑的是，这个拥挤着数万人的贫民区，只有八个水龙头和一条从外面私接进来的电缆，水电都被社团牢牢控制着，想在这里生存，必须向控制此地的几个帮会缴费。 几年前，港警曾出动数千人，想要打掉这里的黑恶势力，结果却遭到巨大反弹，不仅行动彻底失败，也让寨城化为一匹脱去缰绳的野马，在九龙半岛以北的土地上恣意张扬，沦为犯罪分子的天堂。 从那之后，港警内部有了个不成文的约定，只要逃犯冲进寨城，他们绝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去抓捕。 寨城是港岛最黑暗的底端，同样也是社会底层的创业天堂。 其中最出名的成功案例就是没有执照，由大陆偷渡客开办的牙医诊所。 当然了，这些诊所也并不是仅仅只做牙医业务。 毕竟港岛正处于社团蓬勃发展的年代，每天都有大量的古惑仔负伤，寨城因为收费低廉，还不会有警察过来抓人，自然成为了古惑仔们的首选地带。 其中一家黑诊所内，陆宗浩因为没有麻药，正咬着一条毛巾，接受医生缝合伤口。 与伤口的剧痛相比，他脑中正在思考着另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 刺杀英国警司，这是一件关乎无数人前程的惊天大案，虽然他迫不得已答应了白粉强的条件，可做起来却绝非易事。 此时阿栋就带人在外面守着，摆明了就是陆宗浩一旦想跑，他们便会痛下杀手。 陆宗浩如同困兽，想要活命，奥利弗非杀不可。 可他即便侥幸成功，又该如何保证白粉强不会将自己灭口，做到永绝后患呢？ 第五章 命由天定 九龙城寨分为东西两区，西区是老百姓住的地方，东区则是黑帮的地盘。 由于九龙城寨是个三不管地带，所以从五十年代开始，来自东南亚和港岛本地的犯罪分子便纷纷涌入。 随着他们不断斗争，最终“码帮”和“信义安”两股势力控制了城寨。 值得一提的是，被称为码帮的13k，便是古惑仔中“东星帮”的原型，两个社团的关系如何，由此便可见一斑。 一连十天，陆宗浩都被关押在黑诊所的病房当中。 没错，是关押。 这家诊所本就是信义安开设的生意，这种没有窗子的病房，是社团专门用来关人的。 虽然陆宗浩并没有继续受到虐待，每天按时换药，好吃好喝，但他心里清楚，白粉强已经将他当成了一只兽。 一只豢养起来，随时准备放出去择人而噬的野兽。 这天一早，阿栋走进陆宗浩的病房，将一盒肠粉丢在桌上，颐指气使的对他说道：“今天一早，老大又打来电话催促，问你什么时候能动手，他有些等不及了。” 陆宗浩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摇头：“我的行动尚不灵活，至少还要五天时间。” “我警告你，这件事靠拖延是不能解决的，你别给我动什么歪心思！” 阿栋威胁完，便斩钉截铁的作出了决定：“我会跟老大汇报，最后给你五天时间，如果到时候还不能动手，后果自负！” 陆宗浩不置可否，拿过肠粉吃了起来：“你们准备让我在什么地方动手？” 阿栋跟陆宗浩保持距离，警惕的盯着他：“这几天堂口的兄弟正在跟踪奥利弗，至于在何处动手，要看老大的意思。” 陆宗浩知道门外都是阿栋的手下，只是低头吃着早餐：“我需要一把枪。” 阿栋毫不犹豫的否决道：“不可能，用枪的指向性太明显了，很容易把事情引到社团身上。” 这个时代的港岛枪支泛滥，但除了没有合法身份，随时准备亡命天涯的大圈帮，本地社团几乎很少有人用枪火拼。 并不是因为古惑仔们缺少扣动扳机的勇气，而是因为这里面有一个法律漏洞。 港英政府统治下的港岛，用的是海洋法系，根据判罚惯例，藏枪便是七年起刑，开了枪更是二级谋杀起步，法官嘴一歪，搞不好还能定上一级谋杀，因为你用枪就有杀人的准备，存在主观故意性，一旦罪名成立，分分钟进化成牢底坐穿兽。 但如果是用刀，打官司的时候便可以说是临时起意，哪怕失手杀了人，只要运作得当，最多也就是定个故意伤害，量刑方面要宽松得多，如果律师能力强，甚至可以让杀人者有无罪释放的可能。 正因如此，港岛的古惑仔打架时，都惯用剔骨刀和西瓜刀等日常生活中会用到的工具，主要目的就是案发后可以减轻判罚，或者花钱保释。 如果真的要精准杀人，社团也会找枪手，但大多都是从宝岛、濠江或者大陆雇凶，类似美国黑手党从意大利找生面孔去美国杀人，然后赶紧回家，了无踪迹。 根据社团的习惯，雇佣杀手最好要找无父无母的，这样即便想要灭口，没人追究也会方便不少。 而陆宗浩在白粉强眼中，就是这么一颗棋子。 “强哥不让我动枪，是想把这件事做成一起意外？” 陆宗浩听说阿栋不准备为他准备枪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有枪，我单枪匹马，很难有十足的把握将奥利弗干掉，你得给我找两个帮手。” “你的诉求，我会告诉强哥，但他是否答应，我无法保证。” 阿栋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话，转身关上了厚重的铁门。 房间内的光线变得昏暗，食欲全无的陆宗浩将半份肠粉丢进垃圾桶，躺在床上，目光深邃的盯住了头顶的白炽灯。 他曾想过设法联络o记的黄炳仁，向对方寻求帮助。 可是在他的记忆当中，黄炳仁极其自私自利，他在乎的不是陆宗浩的生死，而是他能提供多少让自己升迁的情报。 自己冒着暴露的风险联络黄炳仁，除了让处境变得更加艰难，恐怕很难取得其他效果。 原因很简单，黄炳仁得罪不起奥利弗，也同样得罪不起信义安，一旦让他卷入这件事情当中，搞不好这王八蛋为了自保，还会故意将陆宗浩的身份泄露出去，假借信义安的手除掉他，让自己抽身事外，大不了再去培养新的线人。 这个时代的港岛，黑白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陆宗浩思来想去，发现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开弓没有回头箭，门外古惑仔们聊天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奥利弗，他是非杀不可了。 对于港岛人而言，英国佬是统治阶层的权贵。 但是在陆宗浩眼中，这些家伙只是入侵者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前世做生意的陆宗浩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对他来说，谁的命也不如自己的命金贵。 想到这里，他从床上起身，开始拖着带伤的身体进行俯卧撑等康复训练。 他以前在非洲开金矿时，就是靠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这么多年一直在学习格斗，基础还是挺扎实的。 关于如何在刺杀奥利弗以后活下来这件事情上，陆宗浩至今毫无头绪，但他至少得先保证能把事情办妥，而不是折在奥利弗手中。 眨眼工夫，时间就过去了四天。 这天傍晚，阿栋又一次的走进陆宗浩的病房，看见他把腿搭在床上做俯卧撑，嗤笑道：“看起来，你恢复的还算不错，不会耽误明天的行动？” 陆宗浩反问道：“我要的人，安排好了吗？” 阿栋转身向门外走去：“跟我走。” 陆宗浩做了个深呼吸，半个月来第一次走出了这间病房。 这一刻。 棋局已开，命由天定！ 拱卒过河，一往无前！ …… 一路穿过寨城昏暗的窄巷，阿栋将陆宗浩带进了一台车内，指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俊俏青年说道：“他叫阿兴，这次会配合你一起行动。” 阿兴笑呵呵地向陆宗浩伸出了手掌：“浩哥你好，我叫陈矅兴，多多关照。” “陈矅兴？”陆宗浩微微一怔：“以前怎么没在堂口见过你？” 陈矅兴笑着回道：“我不是堂口的马仔，之前一直在宝灵街的酒做泊车小弟，上个月才刚刚加入社团。” 陈矅兴，泊车小弟。 陆宗浩打量着对方稚嫩的面容，脑中忽然闪过一段回忆，下意识的问道：“你喜欢说话结巴的女孩吗？” 陈矅兴：“？？？” 陆宗浩哑然失笑，让陈矅兴与阿栋齐齐懵逼。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面前这个小青年，正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湾仔之虎。 后来他的事迹被改编为漫画，又翻拍电影，用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化名——陈浩南！ 第六章 蛰伏弥敦道 陆宗浩跟陈矅兴认视了一下，见车内再无其他人，向阿栋问道：“我要两个人，这里怎么只有一个？” “多看，少问。” 阿栋冷冰冰的冷下一句话，随即将车启动，融入了车流当中。 有那么一瞬间，陆宗浩曾想过袭击阿栋或者跳车逃跑。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仅因为他看到后面还有一台大发面包车跟着他们，也因为他此时一旦跑了，白粉强必然会将他当作刺杀老大的叛徒，届时这偌大的港岛，将再也没有他的立锥之地。 车辆飞驰，很快便赶回油麻地，停在了一条夜市前方。 “同我过来。” 阿栋推开车门，径直向夜市深处走去，陆宗浩和陈矅兴也跟了下去。 实话实说，陈矅兴长得并没有郑伊建那么帅，最多只是看着顺眼而已。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两三岁的青年，陆宗浩侧目问道：“你是怎么被选中的，生死签？” 港岛的社团每逢遇见高风险的事情，社团大佬都会通过抽签的方式，在底层马仔中抓冤种。 面对这种强制性的指派，下面的马仔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因为他们加入社团的时候，拜的不仅仅是关二爷，也是一种枷锁。 但陈矅兴给出的回答，远远出乎了陆宗浩的预料：“我不是抽签选中，而是自愿参加的。” 陆宗浩蹙眉：“你不知道咱们这次要做什么吗？” “我是个泊车小弟，负责在夜总会门口帮人泊车，每天经手的豪车有几十台，但是却没有一台属于我，甚至我一年的薪水，都买不起一个轮毂。” 陈矅兴的脸颊被小吃摊的火焰映红：“出来混，胆大的骑龙驾虎，胆小的万劫不复！不自己打拼上位，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出头，我加入社团，可不是为了做烂仔的。” 陆宗浩虽然来到港岛这么久，但还是第一次真正跟古惑仔有所“接触”，心道难怪陈矅兴日后能名震港岛，这脑回路的确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没等陆宗浩继续问话，前面的阿栋忽然停住脚步，用下巴向前指了指：“喏，另一个人就是他！” 陆宗浩顺着阿栋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个身高一米八多，满身腱子肉的青年，顿时心头一喜。 带这种大块头出去办事，他单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结果旁边的陈矅兴却蹙起了眉头：“这不是大傻驹吗？为什么要让我们跟他一起办事？” 陆宗浩看到陈矅兴怪异的脸色，顿觉不妙：“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不等陈矅兴说话，人高马大的洪国驹就站在了一处摊档前方，气势汹汹的看着比他矮了至少三十公分的干瘦摊主，瓮声瓮气的说道：“交保护费！” 那摊主摆弄着手里的车仔面，头也不抬的说道：“滚蛋，没有！” “好！” 洪国驹悻悻的撇了下嘴，紧接着走向了下一个摊位：“保护费！” 陆宗浩看着如此“和谐”的收数画面，愣了三秒才想起来问道：“这就完事了？” “洪国驹原本是旺角的红棍，但是在去年的火拼中被打傻了，上面的大佬念在他为社团立下过功劳，才将这个夜市交给他打理。” 陈矅兴撇了下嘴：“你也看见了，他现在是个精神病，时常会爆发伤人，偶尔又像个傻子，终日半梦半醒，也没有小弟敢跟他混……好好一名红棍，如今却过得像个乞丐一样，真是悲哀。” 陆宗浩不禁无语，但想想也是，除了他这种走投无路的烂仔，还有陈矅兴这种想要搏上位的疯子，正常人谁会愿意干这个活啊？ 这时，阿栋已经走到了洪国驹身边，开口喊道：“大傻驹，过来！” 洪国驹听到喊声，忽然转身，怒视着阿栋说道：“别叫我大傻驹！” “好啦，我叫你阿驹行不行？” 阿栋也知道洪国驹精神有问题，并未跟他计较：“社团有任务派给你，跟我去车里聊。” “社团？” 洪国驹笑了笑：“社团还能想起我这个边缘人来，恐怕是送死的买卖？” 陆宗浩低声向陈矅兴说道：“这也不傻啊。” 陈矅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间歇性的，这才是最难搞的。” 阿栋见洪国驹恢复正常，认真道：“任务是太子哥派的，你接不接？” 洪国驹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 翌日，晚九点。 位于九龙的弥敦道，连接着旺角与尖沙咀这两个主要的商业区，是港岛最着名，也是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眼下正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街道上行人如梭，车水马龙，头顶是层层叠叠的灯牌，抬头望不见天空。 街边的一台面包车内，陆宗浩、陈矅兴、洪国驹三人面色严峻的坐在一起。 开车的阿栋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商铺：“看见那家喜多桑拿了吗？奥利弗有腰椎病，每隔三天都会来这里正骨，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晚也会来到这里推拿，他平时出入其他地方，都有警员随行，但来这里只会带一名司机，而且司机不会上楼，是你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陆宗浩看着街道两侧巡逻的军装警察，侧目道：“这里的绿皮太多了，我们倘若出现任何纰漏，都很难脱身。” “这不是我该思考的问题。” 阿栋冷冷的看着陆宗浩：“事成之后，你们如果遭遇追捕，就开车往豉油街的工地走，只要能到达那里，我的人便会想办法制造混乱掩护你们，同时有人在工地里接应你们换乘车辆，只要坐到他的车上，你们就安全了。” 不等陆宗浩回应，阿栋就抽出了一柄手枪：“几位，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任务是你们自己接的，我会在暗处盯着你们，倘若今天有人退缩，别管我不讲同门情义。” 洪国驹对于阿栋的威胁不屑一顾：“不够胆杀洋警司，倒是有本事威胁我们，你觉得自己很威风吗？” “强哥讲过，人生就像是一盘棋，有人注定是巡城马，也有人注定是过河卒！这是你们的命，但不是我的。” 阿栋威胁着在三人面前晃动了一下手枪，而后推开车门，融入到了路边的人流当中。 安静。 车内静的出奇。 洪国驹被闪烁的霓虹吸引视线，怔怔出神。 倒是陈矅兴看着两台呼啸而过的跑车，眼中透出憧憬：“干完这一票，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开着自己的跑车，行驶在弥敦道上。” 陆宗浩将纱布一圈圈裹在牛肉刀的刀柄上用来防滑：“出来混的有今天没明日，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陈矅兴轻佻的笑了笑：“杀个鬼佬而已，有什么好担心，倘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我日后怎么做老大？” 陆宗浩忽然有些羡慕陈矅兴的天真，目光眺向车外，看见一台奔驰w116轿车停在喜多桑拿门前，倏然间精神一振：“来了！” 第七章 血战喜多桑拿 奔驰轿车的出现，让车内的气氛紧张起来，只有洪国驹依然还在盯着灯牌上的跑马灯出神。 奥利弗今年不到四十岁，体重超过一百公斤，体态臃肿。 正如阿栋给出的情报那样，奥利弗下车之后，就被门童迎进了喜多桑拿，司机则留在门口等候。 巡逻的军装警察看到奔驰停在禁停区域，走过去说了些什么，但很快便对着司机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陆宗浩远远看见这一幕，沉声道：“情报无误，奥利弗是一个人进门的，咱们现在分一下工，我和阿驹进去动手，阿兴你留在外面接应。” 陈矅兴听说自己不能进门，竟有些失落：“浩哥，阿驹他脑袋不灵光，里面的事情还是我同你办！” “跟刺杀比起来，得手后如何撤离也是个大问题，一旦我们被堵在这里，就前功尽弃了！” 陆宗浩认真的看着陈矅兴：“你是这个计划里很重要的一环，正因为阿驹不稳定，我才更需要你留在外面兜底。” 洪国驹面色怪异的看着两人：“喂，你们两个在讨论的是我，现在都不避人了吗？” 陆宗浩哈哈一笑，将胶水递给了洪国驹：“幸亏你现在脑子是正常的，不然凭我自己，还真未必能按住那头白皮猪。” 洪国驹听到这话，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随即沉默着开始向脸上涂抹胶水。 这是陆宗浩想出来的主意，他们刺杀英国警司，可是会震惊全港的大事，一旦被人把脸认出来，这辈子基本上也就算是交代了。 他想过戴头套进门，但那样太扎眼，恐怕还没等靠近奥利弗，就已经被其他人发现了。 思来想去，只有乔装这一条路。 陆宗浩将胶水在脸上涂了一层，随即抓起一把头发开始往脸上贴，几分钟工夫就变成了一个络腮胡，再戴上一副眼镜，与之前判若两人。 准备工作完毕，陆宗浩与洪国驹推门下车，一前一后的向喜多桑拿走去。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喜多！” 门童看到两人，殷勤的将他们引入大厅，顺着楼梯带到了二楼。 桑拿二层进门是走廊，墙上的指示牌分别通往洗浴区和休息区。 陆宗浩瞥了一眼，径直向休息区走去。 前面的服务生见陆宗浩没有换浴袍，挡住了两人去路：“先生，更衣区在左边。” 陆宗浩在口袋里抽出一张五百港币，塞进了服务生胸前的口袋里：“我找个朋友。” 服务生顿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两位里面请，我去帮你们冲杯咖啡。” 喜多二楼的休息区，进门之后是几排沙发式的按摩椅，这段时间并不是按摩的高峰时段，所以大部分都还空着。 陆宗浩知道以奥利弗的身份，不可能在客厅中做按摩，便向着通往包房的走廊赶去。 喜多是一家正规桑拿，并不提供皮肉服务，每间包房的门上，都留有一个圆形的可视窗，但并不是对着按摩床的，只能看见客人挂在墙上的衣物。 陆宗浩在逐屋搜索的同时，对身边的洪国驹低声道：“奥利弗的身体素质看起来应该还不错，等一下冲进房间之后，你负责按住他，我操刀。” 洪国驹步伐稳健的跟在陆宗浩身后：“嗯。” 忽然间，陆宗浩脚步一顿。 顺着左手边的可视窗望去，墙上挂的正是奥利弗的西装。 “呼呼！” 陆宗浩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状态后，一把推开了包房的门：“动手！” “嘭！” 在陆宗浩喊话的同时，身后的洪国驹忽然暴起，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腰上。 这一瞬间，陆宗浩感觉自己像是被车给撞了，直接顶开没有完全开启的门，摔进了包房里面。 没等陆宗浩继续有所反应，洪国驹宛若一头猛虎，扑在他身上就是一顿王八拳。 “你大爷！” 陆宗浩屈起双臂挡住雨点般落下的拳头，心里都快憋屈炸了，这王八蛋啥时候发病不好，怎么偏偏就这时候出现了问题。 桑拿这种地方经常打架，屋内的按摩师一看情况不对，第一时间跑了出去。 此番变故将正在做按摩的奥利弗也给吓了一跳，他撑着身体坐起来，以流利的粤语一声怒斥：“你们两个烂仔是哪里来的！给我滚出去打架！” “嘭嘭嘭！” 洪国驹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揍陆宗浩，沙包大的拳头如同打桩机，节奏感极强的挥舞着。 “喂！我说话你没听到吗？” 奥利弗作威作福惯了，见洪国驹不依不饶，走过去对着他就是一脚：“我是西九龙警署的奥利弗警司！你他妈的想去吃牢饭啊！” “嘭！” 洪国驹被奥利弗一脚踹在肩头，身形踉跄了一下，而后便红着眼睛向奥利弗扑了上去。 “叼拿星！” 奥利弗侧身躲开洪国驹的一拳，单手按住他的手臂，以一个跟身躯完全不符的灵活反击，将膝盖撞向了洪国驹的小腹。 紧接着，奥利弗一套组合拳，竟打的洪国驹连连后退。 洪国驹硬抗了奥利弗的几记重拳，终于抓住机会，一脚将对方踹开，同时抄起了桌上的玻璃烟灰缸。 奥利弗的动作更快，被踹中的同时已经退出数步，抽出了衣服口袋里那把飞虎队员专用的勃朗宁hp大威力手枪，指向了对面的洪国驹：“扑你阿母！敢跟我动手？你不知道我调来九龙之前，是飞虎队的教官，还曾在英国特战部队sas服役过吗？手抱头，给我靠墙蹲好！” “扑棱！” 就在奥利弗喊话的同时，旁边的陆宗浩陡然暴起，手中的牛肉刀凌空落下。 “噗嗤！” 血溅白墙，奥利弗的右手食指与中指被齐齐砍断，手枪也飞落出去，滑到了按摩床下。 陆宗浩见奥利弗的手枪脱手，在解除威胁的情况下，又是一刀砍向了奥利弗的脖子。 “噗嗤！” 奥利弗看到银光闪过，竟主动伸手握住了陆宗浩的刀，鲜血淋漓的右手卡住他的脖子，推着他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强烈的窒息感让陆宗浩一瞬间失去体力，他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的奥利弗，竟然是特种兵出身。 奥利弗制住陆宗浩，膝盖对着他的侧肋猛撞：“兔崽子！你给我去死！” “嘶——” 陆宗浩倒吸冷气，感觉自己的肋骨已经断了，同时剧烈的挣扎着，想要进行反击，奈何两人的体重差距太大，力量过于悬殊。 就在陆宗浩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洪国驹却猛然上前，抡圆烟灰缸砸向了奥利弗的后脑。 “嘭！” 一声闷响，奥利弗被砸的翻了个白眼。 “你大爷的！” 陆宗浩此时也被打急眼了，抓住难得的空当，一刀挥向了奥利弗的脖子。 “噗嗤！” 奥利弗看到闪烁的刀芒，下意识的进行闪躲，脸颊顿时被豁开了一道伤口，外翻的皮肉耷拉下去，露出了口腔里的舌头和牙齿。 “嗷！” 剧痛让奥利弗发出一声惨叫，在求生欲的催动下，宛若炮弹般将拦路的洪国驹撞开，抓起衣柜上的水果刀就对他脖子划了出去。 关键时刻，陆宗浩飞身上前，用后背替洪国驹挡下致命一刀，让奥利弗趁机夺门而逃。 溅了一脸血的陆宗浩如同离弦之箭，双目赤红的追出门外：“按住他！别让他跑了！” 第八章 赌徒 奥利弗被陆宗浩一刀豁开脸颊，面目狰狞的跑出包房，顿时引得按摩女郎和客人们一阵惊叫。 而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只穿着一条短裤，肥肉颤动的向着出口狂奔而去。 “都给我闪开！” 陆宗浩见奥利弗逃脱，心中又惊又急，满眼凶光的冲出包房，沿着地上的血迹狂追不止。 跑在前面的奥利弗听到陆宗浩的吼声，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抄起门口的一只暖水瓶砸向陆宗浩，紧接着一夹裤裆，两条腿倒腾的像是风火轮一样，二百多的体重，愣是跑出了博尔特的风采。 “嘭！” 暖水瓶落在陆宗浩脚下，滚烫的开水溅满了他的双腿，剧痛令他面部肌肉痉挛，虽然仍旧在硬挺着狂追，但速度却明显慢了下去。 奥利弗抓住这短暂的空当，跌跌撞撞的冲到楼下，猛地扑在了自己的奔驰车上，狂拽把手。 “叼你阿母，是谁这么不长眼？” 正盯着对面一名长腿靓女的司机被吓了一跳，对着外面破口大骂，通过身形认出奥利弗，再一看他血肉模糊的脸，顿时懵逼：“奥、奥利弗先生？” “嘭嘭！” 面部受伤的奥利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车窗猛拍，司机这才反应过来，将车门解锁。 “咣当！” 奥利弗拽开车门，作势就要往车里钻。 与此同时，陆宗浩已经从桑拿房追了出来，举刀剁在奥利弗手臂上，趁着对方吃痛，一脚将他从车门边缘踹开。 “叼拿星！我顶你个肺！” 司机看见自己的老板被人追砍，在嘴里骂娘的同时推门下车，抽出了后腰的手枪。 “嗡！” 引擎轰鸣声陡然传出。 “咣！” 司机没等把枪举起，陈矅兴的车已经冲到近前，将他撞飞出去六七米远。 “噗嗤！” “噗嗤！” 陆宗浩趁着奥利弗倒地，对着他的脖颈位置就是一顿乱刀，而奥利弗也用手臂护着要害，外翻的刀口鲜血淋漓，露出了黄白相间的皮下脂肪。 “啊！！” 感受到生命威胁的奥利弗发出野兽般的吼叫，用头硬抗一刀，拽着陆宗浩的腿将其撂倒，紧接着便向他压迫过去。 “咕咚！” 与此同时，洪国驹终于从后面追上来，一个飞扑将奥利弗压在身下，锁住了奥利弗的双臂：“干他！” 不用洪国驹提醒，陆宗浩也知道这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就蹬着地面窜到奥利弗身前，一只手按住他头皮翻开的脑袋，另一只手握住牛肉刀，粗暴地向他咽喉送去。 路边水洼的倒影，反射着霓虹灯的璀璨，也映出了陆宗浩的动作。 “噗嗤！” 刀锋入体，原本在剧烈挣扎的奥利弗一口血喷在水洼中，瞳孔逐渐扩散，失去了生命气息。 几人的打斗，已经引发了无数人驻足围观，陈矅兴也猛地拍了几下车喇叭：“上车！走了！” “嘟嘟！” 没等陆宗浩动身，在弥敦道上巡逻的军装警察已经向这边赶来，吹着哨子用来驱散人群，同时把手搭在了腰间。 陆宗浩为了争取逃跑的机会，捡起奥利弗司机遗落的手枪，直接对天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弥敦道传开，子弹命中上方的灯牌，溅起一串火花。 趁着军装警察寻找掩体的空当，陆宗浩拽着洪国驹冲进面包车，猛拍了一下陈矅兴的座椅：“走！” “坐稳！” 陈矅兴发出一声咆哮，熟练地将面包车挂挡，短暂烧胎之后，宛若离弦之箭一般融入了车流当中。 远处的军装警察躲在掩体后侧，看见剐蹭多台车辆逃跑的面包车，抽出警用手台汇报道：“我是油麻地分区巡逻警员！弥敦道喜多桑拿发生暴力斗殴事件，持枪嫌犯伤人后驾驶车辆由南向北逃窜，车辆牌照ku4512！请求支援！重复，嫌犯驾驶牌照为ku4512的车辆沿弥敦道向北逃窜，持有枪械，人数不明！” …… 疾驰的面包车内，陆宗浩靠在车身上大口喘息，经过刚刚的搏斗，他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大部分都崩开了线，好似涂红的血人。 旁边的洪国驹甩动着自己的脑袋，眼神有些茫然：“我刚刚，是不是又发病了？” 体力殆尽的陆宗浩已经无暇争论，只是疲倦的回应道：“事情办妥就好。” 负责开车的陈矅兴看着街道尽头横在路上，打开警灯的两台摩托车，对着后面吼道：“你们坐稳！前面有警察拦截，我得冲过去，否则到不了豉油街！” “我们干掉了奥利弗，白粉强很有可能会杀咱们灭口！” 陆宗浩这才想起来，他所经历的危险还远没有结束，系上安全带吼道：“能不能甩脱这些警察，绕到别的地方去？” 陈矅兴速度不减，将油门踩到了底：“弥敦道的车太多了，除了施工修路的豉油街，没有其他路可以选，如果不在便衣到来之前甩脱军装警，咱们就彻底栽了！” 这个时代港岛的警察主要分为两种，分别是便衣警察和制服警察。 军装警察是指需要穿警服工作的警种，主要负责需要体能方面的工作，比如街上巡逻，案发现场维持秩序等等，除了巡逻的军装警察、交警和消防队员之外，大名鼎鼎的ptu机动部队、eu冲锋队、sdu飞虎队等等，都属于制服警察。 不需要穿警服的警种叫便衣，主要负责需要进行调查的工作，如扫黑的o记，禁毒的nb，和刑事侦缉部cid、廉政公署icac等等。 除首长级外，同级便衣警察的权力普遍大于制服警察，晋升速度也更快。 一般案件发生时，最先到场的一定是最近的交警和巡逻警察，为反恐部队的到来争取时间。 像是弥敦道这种繁华区域，最晚十分钟时间，就会被赶来支援的机动部队全面封锁。 “砰！” 躲在掩体后面的巡警鸣枪示警，大声吼道：“我是皇家港岛警察！立刻停车投降，接受检查！” “我投你大爷！” 陆宗浩知道他们被堵在这里的风险，把心一横，对着风挡玻璃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响起，子弹在远处的机车上溅起火花。 陈曜兴趁着警员闪躲的空档，粗暴的撞开路上的摩托车，甩尾冲进了被雪糕筒阻挡，挂着修路警示牌的豉油街上。 颠簸的面包车内，陆宗浩握着仅剩两发子弹的左轮，心脏狂跳。 除了阿栋计划的撤退方案，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现在他只能赌一把。 赌苍天有眼，能让他活过今夜。 第九章 向死而生 陈矅兴驱车冲进正在修路的豉油街，沿着颠簸不平的路面行驶了二百米左右，前方忽然出现了两台渣土车。 陆宗浩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枪，随时准备跳车拼命。 两台渣土车并未对他们进行拦截，而是与他们错开之后，将满载的石块倾倒在路面上，彻底将道路封死。 虽然阿栋他们说会帮忙拦截追兵，但陆宗浩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毕竟白粉强就算想把他们灭口，也一定不会想让警方看见这一幕。 “工地到了！” 陈矅兴一句话将陆宗浩的思绪收回，车漆被划得不像样子的面包车，也摇晃着扎进了路边的建筑工地里面。 “刷！” 面包车刚一进院，前方的黑暗处就有车灯闪动，随后一名青年在车窗探出头来大喊道：“机动部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此地不宜久留，立刻上车！” 陆宗浩在陈曜兴减速的时候，目光始终在机警的盯着周遭的黑暗地带，却并未发现这里有藏人的踪迹。 莫非白粉强这孙子，真的心存善念，并不准备为难他们？ 直到车辆停稳，陆宗浩也没有发现此处有人埋伏，终于放下心来，将提前准备好的一桶汽油泼在车里，点燃后走向了另外一台面包车。 车内的司机见陆宗浩拉副驾驶的车门，对他扬了扬下巴：“副座车门坏了，去后面。” 周身剧痛的陆宗浩不疑有他，见后面只有一排座椅，率先坐进了车内：“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只管开车，不要问我。” 司机说话间，转动钥匙将车辆启动。 伴随着引擎响起，座位后面忽然有人暴起，其中一人戴着白手套，将一根自行车的闸线粗暴地勒在了陆宗浩的脖子上。 “呃！”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和剧痛让陆宗浩闷哼一声，想要抬起手臂脱困，但强烈的窒息感，已经让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余光望去，洪国驹和陈矅兴都在面临同样的处境。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陆宗浩的皮肤便渗出血来，感觉颅内的压力甚至都快把自己的眼球给挤爆了。 陆宗浩挣扎无果，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搭在腰间，将枪口顶在座椅上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身后的青年猝不及防，捂着肚子惨叫起来。 这一声枪响，让车内的杀手齐齐懵逼，因为在他们的情报当中，陆宗浩一行人手里是根本没有枪械的。 “嘭！” 陆宗浩不等气喘匀，便一拳砸在了勒着洪国驹那人的脸上。 “我艹你妈！” 洪国驹在疼痛的刺激下陷入癫狂，宛若一头疯牛，跟陈矅兴一起冲到后座，对着几人就是一阵暴揍。 陆宗浩见司机推门要跑，扶着座椅起身，将枪口顶在了对方的后脑上：“别动！” 司机感受到顶在后脑的硬物，声音颤抖的哀求道：“大佬！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个开车的马仔！不关我事，千万不要开枪！” “叼拿星！你拿我当凯子啊？！” 陆宗浩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是白粉强让你杀我们灭口的，对吗？” 司机听到陆宗浩愤怒的质问，肝胆欲裂的回应道：“我接触不到白粉强，命令是阿栋下的！他说你们得手后，或许会引来警察，叫我们尽量用不见血的方式干掉你们，然后把尸体运走！大哥，我只是个烂仔而已，求求你放过我！” 陆宗浩眼中闪过一抹怒气：“心里如果有怨气，路过奈河桥的时候先不要喝孟婆汤，我会送白粉强下去给你个交代！” “大佬……” “砰！” 枪声落下，鲜血染红玻璃。 陆宗浩解决掉司机转身望去，此时后面的几人都没了动静，而发飙的洪国驹还在抓着一个青年的头，向地板上猛砸。 陈矅兴看着洪国驹手中那个塌陷的头颅，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阿驹，够了！他已经死了！” “呼呼！” 尹国驹此时还有理智，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道，眼中出现一抹迷茫：“我们今日干掉了一名英国警司，还杀了好几名社团兄弟，恐怕港岛再也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 陆宗浩将司机的尸体拖到副驾驶的位置，爬到前面准备接管车辆，同时顺着车窗将没有子弹的手枪扔到了旁边燃烧的车内：“我们为社团做事，已经立了功劳，白粉强不会承认灭口功臣这种事，就算动手也只能暗地捅刀子，咱们只要能跑出去，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现在的问题，是该往哪里跑！” 陈矅兴思考片刻，翻过座椅钻到了前面：“浩哥，把车给我！” 陆宗浩挑起了眉头：“你有地方可以躲？” “在港岛，恐怕没有比刺杀鬼佬官员更严重的罪名了，而且白粉强势力很大，在黑白两道都追杀咱们的情况下，我们躲到什么地方都会被翻出来。” 陈矅兴说话间，已经将车挂挡，向工地外面驶去：“但我知道一个人，或许可以保住咱们，我认识苏隆苏先生！” 洪国驹听到这个名字，脱口而出道：“你认识总教头？” 这个名字陆宗浩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陈矅兴口中的苏隆，是信义安的元老，也是地位仅次于龙头向焱的二当家，而且此人还是上一任龙头，向焱之父“九龙皇帝”向谦的左膀右臂，属于向焱的叔父辈。 苏隆是双花红棍出身，江湖人称“第一猛人”、“泰拳之父”。 信义安的五虎十杰，有不少都是苏隆的门生和弟子，就连敌对帮派的一些坐馆，也都是他的徒弟，而苏隆最为出名的弟子，当数喜剧大师周星星。 因为苏隆开了一家拳馆，而且广收门徒，所以还有一个“总教头”的绰号。 陈矅兴离开工地，驱车扎进了一条避开大路的小巷：“几个月前，隆叔去我泊车的夜店喝酒，正好遇见我跟人打架，他说我是个好苗子，收我做了徒弟，我也正是因为崇拜他，所以才加入了信义安。” 洪国驹有些意外：“有这层关系，你为什么还要从最低级的四九仔做起？” 陈矅兴理所当然的回应道：“出来混，靠关系做老大是不能服众的。” “阿驹，别干扰阿兴开车，先摆脱警方的追击再说！” 陆宗浩听完陈矅兴的解释，心里总算见到了一丝曙光。 他们今晚刺杀奥利弗，本就是在为社团做事，白粉强之所以要杀人灭口，是怕东窗事发之后，会引火烧身。 但他们如果能见到苏隆，这条命就算是彻底保住了。 并不是说苏隆多么讲江湖道义，而是混到他这个地步的人，面子高于一切。 如果苏隆杀了为社团立下功勋的成员，此事一旦传出去，不管是他还是社团，都承担不起这种恶劣的影响。 第十章 护身符 这个阶段的港岛，是社团最活跃的时代，其中最出名的大势力，莫过于信义安、码帮、和盛和这三个曾一度称霸过港岛的社团。 三个帮派屹立在港岛黑帮的金字塔尖，有点像三国时期的魏、蜀、吴。 三足鼎立下，充满着无数的刀光剑影、恩怨情仇。 港岛分为三个主要区域，由本岛、九龙半岛和新界组成。 而这三个帮派，至今仍是这些区域中的最强火力。 其中盛和人数最多，主力都在新界。 码帮内部混乱，下面堂口的老大各自为政，毫无团结可言，凭借底蕴深厚占据本岛。 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信义安才顺利占据了大埔、观塘、红磡等区域，并且将总部设在了尖沙咀，逐渐崛起于九龙。 豉油街距离尖沙咀只有三公里，而酷爱飙车的陈矅兴，又时常作为车手参加地下车赛，对于九龙区域的各种路线烂熟于心。 在他的驾驶下，面包车沿着一条几乎不可能走车的路线绕到尖沙咀，停在了一条暗巷当中。 “到了，跟我来！” 陈矅兴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台车，推开车门，带两人向远处的一道敞开小门走去。 这门内的大厅十分空旷，里面只有一台电视和一圈沙发，坐满了身材壮硕的青年。 有人看到满身是血的三人出现，顿时起身，一脸警惕的问道：“站住，干什么的？” “宁哥，我是阿兴！” 陈矅兴走到灯影下，让对方认出了自己的模样：“我找隆叔有急事，麻烦帮我通传一声。” 宁哥认出陈矅兴，将视线投向外面：“阿兴？怎么搞成了这副鬼样子？被人追砍啦？” 陈矅兴含糊其辞道：“宁哥，你别问了，我真的有急事，你帮帮忙！明天我请你饮酒，去莎拉夜总会搓咪咪好不好？” 宁哥跟陈矅兴意气相投，看到他这副惨状，还是答应了下来：“隆叔正在同社团的几位叔父谈事情，我可以帮你通报，恐怕他得等一会才能见你！” 陆宗浩听到宁哥的回应，略一犹豫，随后忽然暴起，速度极快的向二楼冲了上去。 “喂！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宁哥也没料到陆宗浩会有这个举动，直至他冲向楼梯口，这才反应过来：“拦住他！保护隆叔！” 求生心切的陆宗浩此时已经拼出了全部力气，伤口在楼梯上留下一条血线，速度极快的冲上二楼，见前方的门口透出灯光，迅速冲了过去。 推开房门，里面的办公桌边共坐了五个人，其中三人看起来都得六七十岁了，还有两人比较年轻，其中那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相貌堂堂的汉子，就是信义安的总教头苏隆。 这些信义安的叔父辈虽然年纪大了，但无一不是刀头舔血出来的狠人，尤其苏隆看到满身是血的陌生人出现，第一时间便抽出了办公桌上作为装饰品的倭刀。 陆宗浩来此本就是为了求生，自然也怕引起误会，于是站在门口没有深入：“诸位叔父，晚辈求你们救命！” 故事写到这里，有一个趣闻不得不说一下。 很多人都不知道，港岛这些社团的前身，几乎都是国军的特务组织，包括信义安也不例外。 信义安的创始人向谦，便是大名鼎鼎的军统特务戴笠的手下，当初创立信义安工商总会只是个幌子，实际上就是给特务工作打掩护。 奈何大陆那边民心所向，信义安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码帮、盛和等间谍组织纷纷转型，逐渐发展成为了江湖团体。 当年向谦打江山的时候，身边的陈五、林靖、林盛、黄宥恩被称为信义安“初代四虎”。 后来向谦特务身份败露，被驱逐出港，逃往宝岛，这才在自己四房太太所生的十三个子女当中，选出了一个心仪的接班人，也就是现任龙头向焱。 初代四虎扶持向焱上位后，陈五和黄宥恩对于这个新老大并不信服，所以慢慢的淡出江湖，剩余的林氏兄弟，如今在社团内仍是举重若轻的人物，其中林靖更被称为“大总管”。 而今天在苏隆这里喝茶的人当中，就有初代四虎之一的陈五。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陆宗浩，眯眼问道：“管我们叫叔父，你是社团的兄弟？” 陆宗浩大声道：“没错！我是油麻地堂口的四九仔，今天晚上，我接到社团指派，干掉了英国警司奥利弗！” 苏隆见陆宗浩叫嚷，顿时面色一惊：“小子！你给我闭嘴！” 陆宗浩要的就是这个目的，他之所以冲上楼，就是听说这里有叔父辈正在开会。 他刺杀奥利弗的事情，原本该是密辛，绝不能说出口，不过这些叔父辈与社团利益相关，是最不希望社团出事的一批人。 而陆宗浩已经为社团立了功，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他就会越安全。 换句话说，他在说出自己刺杀奥利弗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这些社团元老拖下水，当作了自己的护身符。 就在这时，宁哥也追进了办公室，一个飞扑将陆宗浩压在了身下：“几位叔父，你们受惊了！这傻逼是跟阿兴一起来的，我没想到他这么不懂规矩！” “罢了！你们出去，我要跟他聊聊！” 苏隆沉吟片刻，摆了摆手：“跟他一起来的人，全部留下。” 有了总教头吩咐，众人纷纷退去，房间内很快只剩下了陆宗浩、洪国驹和陈矅兴三人。 一名叔父认出洪国驹，目光有些诧异：“这不是旺角的阿驹吗？你的病养好了？” “嘿嘿！替我问候你老母！” 洪国驹憨笑，嘴角淌出口水，明显是又犯病了。 陈五此时倒是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目露凶光的向陆宗浩问道：“你刚刚说，自己刺杀了英国佬，还是一名警司？这件事，是哪个混蛋指使你去做的？！” “陈伯，您消消气，这件事我知道内情。” 苏隆替陆宗浩作出了回答：“命令是龙头下的，交给了太子处理，这小子既然是油麻地堂口来的，应该是太子的手下。” “向焱？” 陈五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现在学的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们混社团的，有两条红线绝对不能碰！一不能惹差佬，二不能动记者！他现在不仅杀了警察，还是英国警察！这种事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拦他？” “陈伯，时代变了。” 苏隆起身给陈五的茶杯添水：“如今港岛的经济正在腾飞阶段，谁能掌控经济，谁就能有江湖上的话语权！龙头一直在寻求变革，准备进军影视行业，但却连连受阻。这个死鬼奥利弗，前阵子还因为一名女演员去他办公室摔了茶杯！但我们都知道，奥利弗不是代表那戏子去的，他身后的势力，不是码帮就是盛和！此人不除，我们不得发展！” “屁话！你认为干掉英国警司，我们就有发展了吗？” 陈五虽然震怒，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强压怒火吩咐道：“英国佬死了人，势必会在港岛引发一场大地震，立刻通知下去，把我们不合规的生意都停一停，避免被警方扫掉。” “陈伯，生意不能停！” 陆宗浩忽然插嘴道：“如果我们提前作出准备，岂不是在告诉警方信义安做贼心虚，与此事脱不开干系吗？” 第十一章 高手过招 陆宗浩话音刚落，房间中另一位年轻些的中年忽然一拍桌子：“你还懂不懂江湖规矩！陈伯正在讲话，轮得到你这个马仔发表意见吗？” “不，他这番话是有道理的。” 陈五抬手阻拦了那名中年：“刺杀英国警司不是小事，港岛虽然名义上讲法治，但那些英国佬从未给我们真正的人权，一旦被他们怀疑到社团身上，将是信义安的一场浩劫！” 苏隆瞥了陆宗浩一眼，低声说道：“陈伯，其实龙头在动手之前，就曾想过奥利弗死后会发生什么状况，但是此人不除，社团前进的步伐会受到阻碍，这也是权衡之下才作出的决定。” “嘭！” 陈五被这句话气的身体颤抖：“胡闹！信义安是向家世袭的不假，但它并不仅仅只是向家一个人的！我们在港岛有十万门徒，这些人都在指着社团吃饭！事关社团存亡的事情，连个内部会议都没召开，真当社团是向家天下的一言堂了吗？” 另一名元老劝道：“老陈，你也消消气啦，中国有句俗话讲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社团已经是阿焱掌舵，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不中用喽！”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但你别忘了，信义安的基业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打出来的！崽卖爷田不心疼，他这个坐江山的人，永远都不知道打江山的人经历过什么！既然我老大离开港岛时让我守住信义安，我就不能任由其他人胡作非为，去用社团做赌注，哪怕这个人是他亲儿子也不行！” 陈五说话间，从椅子上起身，以命令的口吻对苏隆说道：“立刻备车，我要去见向焱！” “是，我这就让人准备，但陈伯您也消消气，龙头年轻气盛，做事难免会激进一些。” 苏隆安抚着陈五，拿起座机刚要让小弟备车，却发现陆宗浩三人还没走，挑眉道：“你们三个是太子的人，事情办妥不回堂口，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陈矅兴想起他们遭遇的袭击，不禁怒气上涌：“隆叔，还不是白粉强那个王……” 陆宗浩打断陈矅兴，语速很快的说道：“隆叔，原本我们把事情做完之后，是准备回堂口的，但是中途出现了一点意外，回堂口的路已经被警察给封死了，我们无奈之下，只好跑到这边来躲避。” 他这么说，并不是怕得罪白粉强，而是他清楚，就算陈矅兴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也无法将白粉强怎么样。 根据社团的规矩，自己的小弟犯错，只能由自己的老大来处理，而陈伯他们这些社团元老都是懂江湖规矩的，自然不会为他们这些底层去破例。 在本岛那边，码帮自己旗下的堂口都会时常火拼，大家虽然同在一棵树下，但每一个堂口都是下面的一个小分支。 甚至就连相对团结的信义安与盛和内部，成员为了争夺一个堂口老大的名额，手足相残，甚至杀人灭口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虽然古惑仔号称义字当先，但大家的本质，可都是出来捞偏门的。 义气这个东西，挂在嘴上说说也就罢了，真要把它放在心里，保准死得比谁都快。 陆宗浩阻止陈矅兴说话，也是这个原因。 白粉强虽然人品不行，却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倘若他们这件事真被交给太子处理，到时候面对僭越告恶状的无名小卒，还有自己亲自举荐的油麻地坐馆。 太子会保住哪一边，这并不难猜。 苏隆此刻急于安抚陈五，也没心情理会他们，拿起座机拨通了楼下的内线号码：“叫傻洋上来一趟！” 不多时，一名壮汉就走进了办公室：“老大，您找我？” “准备一台车，我要陪陈伯去公司见向先生！” 苏隆顿了一下，指着陆宗浩等人说道：“给他们包扎一下伤口，然后通知他们的老大，尽快过来把人接走，别在这里添麻烦。” “是！” 傻洋答应下来，对三人勾了下手指：“你们几个，跟我下楼。” 陆宗浩刚刚狂奔上楼，已经撕裂了身上的伤口，此时连迈步都困难，好在洪国驹恢复理智，将他背了下去。 苏隆是开拳馆的，平时弟子们难免会磕磕碰碰，所以懂医术的人还不少。 一名青年帮三人处理完伤口，将他们留在了处置室里：“我已经跟你们的老大联络过了，他稍后会来接你们，在这里等。” 陆宗浩被缠的像个木乃伊一样，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 陈矅兴等青年离开，向陆宗浩埋怨道：“浩哥，刚刚在楼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把真实情况告诉隆叔？今天分明就是咱们着了白粉强的道，险些被他陷害！按照社团规矩，白粉强出卖同门，是要被剜瞎双眼，剁掉双手的！隆叔是社团元老，有他主持公道，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规矩这东西，能管住人，但并不能管住所有人！在咱们这些底层眼中，帮规是金条玉律，可是在上面那些老大眼中，这不过就是一句空话而已，你还指望他们用来约束咱们的条款，能管住他们自己吗？” 陆宗浩点燃一支烟，妄图用尼古丁压制伤口的剧痛：“刺杀奥利弗，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社团绝对不会让这件事闹大，连原因都不敢说出去的事情，怎么上刑堂？” 陈矅兴胸口起伏：“咱们今天险些被白粉强这个扑街害死，难道这件事你就一点情绪都没有？” 陆宗浩面色平静的回应道：“我有情绪能怎么样？社团的权力来自上层，我们干掉白粉强很容易，但谁会提拔一个连自己老大都敢杀的人？就连我为社团除害，干掉杜国宾这个叛徒，都会被白粉强记恨如此，难道这个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陈矅兴握紧了拳头：“难道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 “隐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陆宗浩吐出一口烟雾，那双被烟雾遮挡的双眸，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机。 坐在一边的洪国驹难得清醒，看着陆宗浩背后染血的纱布，愧疚的看着他：“阿浩，今天如果不是我，咱们的任务不会有这么多变故，我险些害死你，你还替我挡刀，多谢了。” 陆宗浩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咣当！” 就在这时，处置室的门被人推开，白粉强带着阿栋和其余几名兄弟，一起走进了房间当中。 陆宗浩佯装起身：“老大，你来了！” “哎！伤的这么重，就不要客气了！” 白粉强快步上前，轻轻按住了陆宗浩的肩膀：“今天你们三个为社团立下奇功，我会论功行赏的！” 陆宗浩全然没有提起自己险些遭到灭口的事情，假惺惺的开口道：“老大你太客气了，我们本就是社团的人，为社团出力是应该的。” 白粉强见陆宗浩这番表现，很默契的什么都没有解释：“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陆宗浩笑着回道：“警察追的太紧，我们无路可逃，只好来到隆叔这里躲避了，没想到还遇见了社团的几位叔父。” 白粉强眼眸闪动：“可说了什么？” 陆宗浩眨了眨眼：“我不敢隐瞒这些老大，所以说出了刺杀奥利弗的经过，叔父们都夸你做事干脆，有勇有谋。” 白粉强盯着陆宗浩沉吟片刻，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你为社团立了功，我的承诺也会兑现，先回去养伤，等风头一过，你就是新填地街的扛把子！” 第十二章 春雷始鸣 白粉强在拳馆接到陆宗浩等人，随即便带领他们离开拳馆，将他们安排到一台新闻采访车内，自己则坐上了福特轿车。 沿途行进，街道两侧已经出现了大批警察，所有的路口全部有人值守。 这一晚的港岛格外热闹，不仅机动部队、飞虎队、冲锋队全部出动，就连便衣也被派到了街区执行任务，其中还包括虐儿罪案调查组这样的冷门机构，和大批手持警棍的警校学生，以及乡村巡逻队等等。 这一晚，全港的警察取消休假，严阵以待，水警更是进行了全水域封锁。 这种情况除了64年英国政府镇压反英港人大游行，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过了。 陈矅兴固然勇猛，不过面对这种大阵仗，也难免心惊肉跳：“没想到干掉一个奥利弗，竟然会引发这么大的地震，居然连学警都上街了，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陆宗浩凭借脑中的记忆脱口而出道：“港岛只有两万多名皇家警察，却要管理五百余万市民，其中还包括五十几万名三合会成员，压力很大的。今晚死了英国人，恐怕已经惊动了港督麦里浩，有港英政府施压，警察总部能不严阵以待吗？” 陈矅兴一脸诧异，狐疑的看着陆宗浩：“浩哥，你怎么会对条子的事情这么了解？” 陆宗浩意识到自己走嘴，话锋一转：“我们出来混，是要动脑的！警察是古惑仔的天敌，不了解他们，怎么闯江湖？何况这些事情报纸上也有写，不算什么秘密啦！” 洪国驹看着街道上堵塞的车流，还有路口逐车检查，俗称“蓝帽子”的机动部队：“等一下他们查到我们的车，会不会注意到大家身上的伤？一旦暴露，要不要拼命？” 对于洪国驹的担心，陆宗浩轻飘飘的回应道：“放心，白粉强很聪明，这伪装的车辆也安排的很巧妙，咱们的车辆上喷着中报的标识，警察不会拦咱们的。” 这个年代，不仅社团不愿意惹媒体，就连警方同样唯恐避之不及。 港英政府统治下的港岛，是讲言论自由的，但只是伪言论自由。 在这个地方，媒体什么都能说，但绝对不能写关于英国佬的负面新闻。 《中报》的创办者傅朝枢出生于江西，毕业于上海法学院，曾在山西省军政领袖阎锡山处工作。 此人1946年前往宝岛，并且于1976年创办了《宝岛日报》，但是在两年前因为抨击宝岛政府的言论，引发当局不满，被宝岛防务部门强行收购了他的报社。 傅朝枢无奈，这才来到港岛，在今年二月创办了《中报》，这才短短两个多月，就成为了影响力极强的媒体。 他是一名爱国志士，始终抨击“港岛自决”、“港岛独立”等反民族大义之谬论，力主祖国收回港岛主权，实行“港人治港”，并且首次提出“一国两制”构思。 也正因为傅朝枢是个政治刺头，所以港英政府对他头疼不已，各部门对于《中报》都是能躲就躲，唯恐引来口诛笔伐。 果然，路口盘查的机动部队看到中报的车来了，连证件都没有核验，就把他们放了过去。 陆宗浩顺利通过路口，微微松了一口气。 司机避开警察的视线，将车停在了一条暗巷旁边：“你们几个去巷子里，会有人骑摩托车送你们走。” 陈矅兴想起在工地的遭遇，心生警惕。 不等他说话，陆宗浩就拉开了车门，低声道：“咱们的事情高层已经知道了，白粉强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生出歪心思，走。” 陈矅兴跟在陆宗浩身边站到车下，笑道：“看来隆叔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否则白粉强这王八蛋绝对不会这么好心。” 陆宗浩微微耸肩：“或许！但这件事倘若案发，咱们肯定是要被推出去做替罪羊的，只是决定咱们生死的权力，交到了地位更高的人手里而已。” …… 两小时后，新界元朗，天水围村。 几十年后繁华无比的天水围，如今还只是一个被鱼塘环绕的小村庄，这片与大陆的深城隔海相望的土地，已经被李嘉成的长江实业收购，做好了发展为新市镇的规划。 时间入夜，天水围黑漆漆一片，农田池沼映射着暗淡光泽。 早已在此处等待的白粉强接上几人，将他们带到了天水围南侧屏山上的一处果园看护房内：“港警的反应速度比我们想得还要快，我在来的路上接到消息，港警高层已经着手开展为期三个月的全港治安整顿行动了，最近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们在这里养伤，顺便暂避风头，我每周都会安排人上来给你们送物资。” 陈矅兴仍旧对灭口一事耿耿于怀：“我能否给家人打一通电话，报个平安？” 白粉强沉声道：“不行，这段时间里，你们不可以跟任何人联络。” 陆宗浩插嘴道：“老大，你还是让他打一个，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如果阿兴几天不回家，万一他家人报警失踪人口，反而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白粉强听到这话，把自己的大哥大递了过来：“只允许报平安，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讲。” 陈矅兴接过大哥大，拨通了家中楼下的公用电话，等待了两分钟左右，才跟母亲报了个平安，但仅仅只说了一句话，老人家就嫌电话费贵给挂断了。 此时洪国驹又犯了糊涂，正在满山抓蚂蚱，陈矅兴将电话递给了陆宗浩：“浩哥，你要不要同家里通个话？” “我就算了。” 陆宗浩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摆手回绝。 他在这边也是有家人的，一家人从七十年代抵港之后，便一直租住在荃湾的屋邨，父母起早贪黑的在鱼市帮工，哥哥陆宗磊则在码头做苦力，辛辛苦苦的赚钱供他读书。 原本天资聪颖的陆宗浩曾是一家人的希望，可他在成为卧底之后，为了不连累家人，始终不敢说出实情。 这么一来，他在家人眼中就成为了彻头彻尾的黑社会，父亲陆江更是一怒之下跟他断绝了关系，不允许陆宗浩进入家门，他也借由这件事与家人决裂，成为了游走在黑白边缘的孤魂野鬼。 风声萧萧的山路上，陆宗浩看着白粉强消失在夜幕中的车尾灯，又抬头看了看被乌云遮蔽的月亮，眼神复杂。 奥利弗一死，他袭杀自己老大杜国宾这件事，就算暂时压住，捡回了一条命。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片漂在水上的落叶，任何的小波浪都会让他面临倾覆的可能。 如果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他必须要摆脱烂仔的身份，将命运的主宰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在这个乱糟糟的时代里，想要活着爬上高位，又谈何容易？ “轰隆！” 春雷始鸣，闪电的光泽照亮了陆宗浩的面庞，也惊醒了蛰伏于草丛中的昆虫，为一场狂风骤雨的到来拉开了帷幕。 第十三章 主动请缨 窗间过马，陆宗浩已经在果园住了一周时间。 山下的人总共来了三次，其中一次是帮他们送物资，另外两次则是医生来给他们换药。 伤口的恢复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好在陆宗浩年轻，没有引发伤口的感染。 山下的人为了怕他们太闷，每次上来都会带一些报纸，而陆宗浩通过报纸上的内容，发现奥利弗之死引发的轰动，远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激烈。 英国是最讲究血统、种族的国家之一，在这种无端的优越感之下，港人与英籍官员的矛盾极为突出，待遇也有着巨大差距。 写这段话，并不是为了政治正确，这一点从七十至九十年代的港片当中，大多都充斥着港人对鬼佬的成见也能看出端倪，因为这个时代的本来面貌就是如此。 因为奥利弗的死，引发了规模巨大的扫黑行动，并且由警务处最高首长韩义礼亲自挂牌督办，警务处长这重身份，在港岛就相当于国内的公安部长，是警界一哥。 值得一提的是，韩义礼是地地道道的英国人，他原名罗伯特·亨利，只是便于工作起了个中国名字而已，在港岛这地方，鬼佬官员叫汉语名字并不是个例。 短短一周时间，港岛被封停的娱乐场所高达三百多家，超过两千名社团成员被收监，十三人死于拒捕。 如此重压之下，整个港岛风声鹤唳，所有社团都保持着低调内敛，避免触其锋芒。 面对这种情况，白粉强也不敢让三人贸然下山，于是他们便无所事事的在山里住了起来。 陈矅兴每天利用自制的沙袋练拳，洪国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陆宗浩因为伤病不能剧烈运动，便做了一个简易的鱼竿，终日在果园里的一处水塘垂钓。 眨眼间，距离他们上山已经快一个月了，陆宗浩的伤势也彻底康复。 这天一早，他围着半山腰跑了两圈，又一次的坐在了池塘边。 不多时，陈矅兴轻车熟路的找了过来：“浩哥，你在这里已经坐了几十天，毛都没有钓到一根，我早跟你说过，这种野池塘是没有鱼的啦！” 陆宗浩慵懒的靠在石头上，盯着水面的波纹笑道：“坐在这里不一定非得中鱼，看看风景不是也挺好嘛！” “真搞不懂你，明明年纪轻轻，心思深沉的却像个老年人。” 陈矅兴吐槽一句，拍着陆宗浩的肩膀说道：“白粉强来了，在看护房那边等咱们呢。” 陆宗浩看见浮标下沉，猛然提手，将一条巴掌大的鲤鱼拽出水面：“他来干什么？” “没想到这鬼地方还真的有鱼。” 陈矅兴诧异的看着那条鲤鱼，开口道：“奥利弗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期间他一直都没上过山，此时突然出现，或许能带来好消息。” 陆宗浩将鲤鱼放生：“走，去看看。” …… 陆宗浩回到看护房，看见白粉强坐在门口，顿时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前去：“老大，你每天那么忙，怎么还亲自来这边了？” 白粉强爽朗一笑，回应道：“这叫什么话，你是我的马仔，还为社团流了血，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看你才是！” 陈矅兴看不惯白粉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下山去了？” “这山，恐怕你们一时半会是下不去了。” 白粉强撇嘴道：“最近警方盯社团盯得很严，我们油麻地的凤楼和赌档被扫了不少，阿栋也被警方带走调查，堂口的情况很危急。” 陆宗浩一听这话，就知道白粉强是带着目的来的，不等对方说话，便主动说道：“老大，我也是依靠堂口吃饭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人手的地方，我可以出面。” “这样不好？” 白粉强嘴上推脱，但目光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你的伤还没痊愈，我怎么好让你出面呢？” 陆宗浩毫不犹豫的回应道：“老大放心，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既然社团有需要，我当然义不容辞。” “好，既然你这么想建功立业，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白粉强顺势说道：“奥利弗本就是西九龙总区警署的警司，他死了之后，西九龙的警察面临的压力很大，所以清查格外严厉！只是这么一来，对我们社团的冲击太大了，所以我需要你们做一件事，压一压港警的风头，化解社团的危机！” …… 时间入夜，一台面包车停在了尖沙咀亚士厘道的一幢居民楼下。 车内，陆宗浩、陈矅兴和洪国驹三人，全部身穿巡逻警察的军绿色猎装，头戴警帽。 陈矅兴活动了一下手中的警棍，烦躁的向陆宗浩问道：“浩哥，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为白粉强办事，难道他之前给我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依我说，咱们就应该找机会做掉这个王八蛋！” “然后呢？背着一个刺杀老大的罪名，被社团下追杀令？” 陆宗浩笑了笑：“我也恨白粉强，也想干掉他复仇，但仇不是这么报的，咱们的力量不足以同他正面对抗，只能暂时隐忍，要记住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番话是陆宗浩的真实想法，但并不是他的全部想法。 他的身份是警方卧底，但并不是为了某一件案子来的，而是要以社团成员的身份，提供各种有用的线索，相当于化装侦查。 如果白粉强死了，堂口自然要出现变动，到时候他的境遇或许会更艰难。 目前他虽然过了白粉强这一关，但警方那边，可还有一个黄炳仁在盯着他呢。 一旦陆宗浩在社团内被边缘化，以黄炳仁自私的性格，为了避免安插卧底的事情暴露，继而遭遇社团追杀，很可能会否认陆宗浩的警察身份。 这么一来，他可就连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 想着这些事情，陆宗浩盯住了对面的居民楼。 这里是九龙最繁华的地段，哪怕是在1980年，每平方尺的房价也达到了五六千，至于周遭的写字楼，土地转让价格更是被炒到了惊人的每平米14万港币。 在他的记忆中，这一年大陆普通工人的月工资，应该才只有30块钱左右。 他这边正胡思乱想着，一台宝马e24从远处驶来，停在了路边的公共车位上。 爱车如命的陈矅兴一眼便盯住了对面的车：“宝马635csi，车牌号aw6789，目标就是他！” 陆宗浩压低帽檐，握紧了手中的警棍：“准备动手！” 第十四章 一步一个坎 随着陆宗浩等人下车，街道对面的宝马也推开车门，而后一名二十几岁，西装革履的青年，带着一名靓丽的少女站在车下，旁若无人的激情拥吻起来。 “扑你阿母！别跑！” 与此同时，几名小混混从路旁的巷子出现，继而在青年身边扭打起来。 陆宗浩见斗殴开始，吹响了手里的哨子：“喂！都给我停手，站在那里接受检查！” “条子来了！快跑！” 几名混混听到哨声，顿时轰散，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陆宗浩加快脚步穿过马路，见那青年还站在原地，举起警棍指向了他：“如今全港都在严打，你居然敢临街斗殴，脑子秀逗了？” 青年见陆宗浩用警棍指着自己，向周围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才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在说我？” 陈矅兴不耐烦的吼道：“少废话！把身份证拿出来！” 青年满嘴酒气，不想在旁边的美女面前丢脸，拍着宝马的车顶问道：“我靠！拜托你们看清楚，你们见过开着这种豪车的古惑仔临街斗殴吗？滚远点，别来沾边！” “他妈的！让你拿身份证，哪来这么多废话！” 陈矅兴拽住青年的衣领，粗暴的将其按在了车上：“阿驹，铐他！” “嘿嘿！你长得真像我老婶儿！” 洪国驹在关键时刻大脑短路，看着青年的女伴露出一个憨笑。 “叼拿星！你知不知道我这套西装多少钱？两万七千块啊！死差佬，你一年的薪水有没有这么多钱？几名臭脚巡而已，同我逞什么威风？” 青年被陈矅兴按住，一把将其推开，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叫朱峰涛！我爸是中港日报的董事兼主编！你们暴力执法，明天我就要你们好看！” “妈的！你敢袭警！” 陆宗浩见朱峰涛推开陈矅兴，抡圆手里的警棍，直奔对方头上砸去。 陈矅兴见状，也开始扶着宝马，对朱峰涛脸上猛踹，几脚就踹断了朱峰涛的鼻梁，引发了杀猪般的惨叫。 朱峰涛的女友看到他这般惨状，也上去拉住了陈矅兴的手臂，大声吼道：“来人啊！警察打人啦！” “啪！” 陈矅兴一巴掌将女孩抽倒，继续对着朱峰涛狂踹。 五秒钟后，陆宗浩见朱峰涛已经翻了白眼，拿出对讲机假模假式的说了几句话，然后拉住了陈矅兴：“隔壁街出现恶性案件，总部要我们过去支援！” 陈矅兴指了指朱峰涛：“那这家伙怎么办？” “先铐上，一会再回来抓他！” 陆宗浩用束缚带将朱峰涛双手反绑，然后拽了一下还在傻乐的洪国驹：“看什么，走了！” ……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最近这段时间，警方的高强度巡逻，的确让社团分子消停了不少，但平心而论，老百姓的生活同样受到了影响，而且每天高强度的工作，也让底层警务人员们怨声载道。 这期间不止一次有人拨打电话，向投诉警方独立监察委员会举报警员违规执法，但这次行动是警务处长韩义礼亲自督办的，警监会也装聋作哑，有心无力。 这数百通投诉电话，加在一起都没有朱峰涛挨了一顿揍管用。 他老爹参股的《中港日报》，是一家以政论为灵魂的报社，也是港岛为数不多敢于抨击港英政府的报纸。 也正因为民间对鬼佬的统治有怨气，所以这家报纸拥趸极多，在华人群体中拥有极高的威望。 一连三天，中港日报的头版头条，全都是这次大行动中，港警与普通市民起冲突的新闻，并且抨击警方区别对待，因为一名洋警司的死占用大量警力，还说如果死的是一名华人，以英籍警官为领导的警方只会随便应付了事。 在中港日报的鼓动下，因为长期不能平权而导致的民意反弹愈演愈烈，几大社团也召集成员，伪装成民众上街游行，并且吸引了大量的普通市民参加，要求权利平等。 陆宗浩殴打朱峰涛这个简单的事件，由于蝴蝶效应的发酵，竟演变成了一场政治风波，连续数天占据着全港媒体的头条新闻。 此时正值五月初，距离英国首相卡拉翰访中已经进入倒计时，为了不在这个关键节点上让谈判出现变故，港英政府迫于舆论压力，只好宣布扫黑行动提前结束。 …… 陆宗浩自从做完朱峰涛那件事之后，再就没有回到天水围，而是被安排到了堂口附近的一间地下室里。 扫黑行动结束当晚，白粉强作为事件的策划者，被龙头向焱叫到总部举办了庆功宴，并且将社团开在油麻地的一间桑拿送给了他作为奖赏。 混社团的人能够得到龙头的赏识，便意味着飞黄腾达的开始。 当天晚上，白粉强醉醺醺的赶到地下室，难掩兴奋的对陆宗浩说道：“阿浩，告诉你个好消息，扫黑的风波已经过去了，西九龙警署为了平息舆论，随便找了一名烂仔顶罪，这意味着你们已经自由了，而我也会兑现承诺，从现在开始，新填地街是你的了！” 已经来到港岛一个多月的陆宗浩，在这一刻终于恢复了自由身，紧绷的心弦不由得松懈了下来：“强哥，多谢！” “你太客气了，我很看好你，以后跟我好好混，我保你前途无量！” 白粉强看了一眼手腕上新买的万国手表，将一叠钞票塞到了陆宗浩手中：“这些钱是给你们的奖励……好了，今晚太子哥还约了我饮酒，我去赴约了，新填地街那边已经打好招呼，明天你直接去对接就好！” 白粉强只短暂露了一面，便匆匆离开。 陆宗浩看着手中的三万港币，将其一分为三，分别给了陈矅兴和洪国驹每人一万。 “妈的，咱们替白粉强做了这么多事情，社团给他的奖励怎么也得有几十万？而这个王八蛋，竟然用这么点钱就把咱们打发了！” 陈矅兴咬牙骂了一句，随后看向了陆宗浩：“浩哥，你真准备去新填地街扛旗吗？这件事摆明了就是他在坑你！” 陆宗浩对新填地街没什么太深的印象，见陈矅兴这么说，好奇道：“你说白粉强坑我，是什么意思？” 陈矅兴跟陆宗浩有过命的交情，还一起住了这么久，并未隐瞒他：“咱们信义安的堂口，大多都在九龙，除了屯门清一色之外，各区都有其他帮派的堂口，不过油麻地这里的情况格外复杂，尤其是新填地街！” 陆宗浩眯起了眼睛：“你是说，地街还有其他社团的堂口？” “岂止有其他社团的堂口，这条街都快被人抢走了！如果你接手这条街，一旦丢失地盘，责任肯定在你身上！依我看，白粉强当初给你开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守不住这条街，所以才叫你去做替罪羊的！” 陈矅兴奉劝道：“浩哥，听我一句劝，你尽快去找白粉强，以养伤的借口把这件事推掉！否则刚做老大就丢了地盘，以后你在江湖上还怎么混啊！” 陆宗浩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可以过几天得以喘息的安生日子，去考虑一下自己未来的发展。 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大一个圈套在前面摆着，沉吟片刻后，他搂着陈矅兴的肩膀走向门外：“我请你们去吃个宵夜，你顺便给我讲讲新填地街的情况。” 第十五章 你把握不住 庙街的一家车仔面小摊上，洪国驹正捧着一只烧鹅猛啃，陆宗浩和陈矅兴则吃着烧腊边喝边聊。 陈矅兴起开一瓶生力啤酒递给陆宗浩，给他讲述着新填地街的故事：“你别看现在的信义安势力庞大，除了港岛之外，东南亚和欧洲都有我们的堂口，但早些年可不是这样的！最开始的时候，信义安最早的地盘只有九龙城寨附近的一小块区域，直到七十年代，趁着码帮内乱，才逐渐崛起，抢占了他们的不少地盘。” 陆宗浩对于这些事倒是了解不多：“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九龙，最早是码帮的地盘？” “目前港岛的社团，虽然信义安、码帮与和盛三家独大，但其他大大小小的社团也有几十个，九龙现有的地盘，都是信义安硬抢下来的，而且除了屯门之外，其他每个区域都有好几个社团的堂口，乌烟瘴气。” 陈矅兴与陆宗浩碰了一下杯：“信义安进击九龙的时候，最难啃的骨头就是油麻地、尖沙咀与红磡，而且油麻地排在第一位，因为这里是码帮清一色的地盘。当时两个社团大战了半年多，始终不分上下，后来码帮在油麻地的坐馆何文书死于内乱，信义安才拿下了这里。 何文书的副手叫做沙展伦，他早些年是一名警察，黑白两道通吃，在他的拼死抵抗下，双方社团的争斗引发了警方重视，只好选择坐下来谈判。 据我所知，当时信义安已经拿下了油麻地的实际控制权，为了不让沙展伦继续添麻烦，便约定允许码帮在这里设立堂口，但这只是缓兵之计，信义安就是准备先把地盘坐稳，再逐渐施压。 后来社团在油麻地的上一任坐馆仇阿四被派去东南亚争夺一家赌场的控制权，死于街头械斗，太子便推荐白粉强成为油麻地的新老大，而白粉强也不负众望，利用一年时间彻底清除了码帮在这里的残余势力，还做掉了沙展伦。” 陆宗浩倒是听得有些糊涂了：“按照你的说法，油麻地已经清一色，为何新填地街还有纠纷？” “我不是说过嘛，当初信义安允许码帮在这里设堂口，而那个堂口就在地街。” 陈矅兴作为泊车小弟，平时接触的人三教九流，对于这些江湖传闻也是如数家珍，绘声绘色的讲述道：“原本这个名存实亡的堂口，早已经淡忘在了人们的视线当中，不过码帮经过去年的一系列内斗，已经形成了以柯志雄为核心的小圈子，此人是上任龙头的儿子，也是码帮三十六分支当中，‘孝’字堆的掌门人。 虽然柯志雄在码帮内的统治力明显不足，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在追随他，毕竟大佬雄的父亲是码帮的创始人，不少话事人为了保住既得利益，或者是厌倦了争斗，也萌生出了归顺的心思！ 码帮和信义安有宿怨，为了对抗信义安的‘五虎十杰’，柯志雄也培养出了码帮‘五虎将’，这五虎将都是红棍出身，最年轻的一位叫做陈明哲，是码帮的双花红棍，绰号震山虎。 这五虎将当中，除了陈明哲之外，其他四人都是各堂口的老大，唯有这头震山虎是被提拔不久的新人！而码帮龙头柯志雄的影响力很弱，根本没有多余地盘分给陈明哲，于是便灵机一动，想起码帮在油麻地还有个堂口，便让他做了油麻地的坐馆。” 陆宗浩此刻已经意识到了危机感：“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陈明哲目前就在地街？” “怎么可能，他好歹也是码帮新一代话事人当中的佼佼者，身为一名老大，自然不可能去罩小小的一条街啦。” 陈矅兴摇了摇头，面色严肃的说道：“目前掌管地街的人是陈明哲手下的头马，名叫马威，他自从来到这边以后，就一直在找白粉强的麻烦，几乎快要将整条新填地街都给霸占了。” 陆宗浩蹙眉：“白粉强可是社团近几年新窜起来的坐馆，风头正劲的他，会允许码帮在自己的地盘上胡作非为吗？” “我听到过一个小道消息，据说陈明哲也是在慈云山混出去的，而白粉强小的时候，曾做过陈明哲的马仔，对他很惧怕，再加上油麻地的话事人即将换届，白粉强并不想节外生枝，以免影响连任。” 陈矅兴顿了顿：“当然这也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任谁都能看出来，陈明哲将马威派到地街，摆明是为了挑衅，倘若白粉强对他下手，就给了陈明哲同油麻地堂口全面开战的理由，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不要接手这件差事了？” 陆宗浩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啤酒：“你是觉得白粉强在坑我，等我去了地街之后，一旦与码帮起摩擦，他可以说是我自作主张，办事不力！而我若不敢招惹码帮，等他们将地街彻底控制的时候，他也可以把我推出去做替罪羊，将丢失地盘的屎盆子扣在我身上，说这些麻烦是我引出来的。” “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想通其中利弊。” 陈矅兴笑着帮陆宗浩把酒倒满：“浩哥，听我一句劝，新填地街的水太深了，你把握不住！趁着还没有被派过去，早些请辞才是上策。” “不行，新填地街我一定要去。” 陆宗浩思考了一下，摇头道：“经过杜国宾的事情，白粉强已经不信任我了，如果我拒绝他，只有两种下场，第一就是被彻底边缘化，再无出头之日，反之便会被他当作杀手，始终替他干脏活。” 陈矅兴耐心劝道：“浩哥，你别傻了！震山虎陈明哲，可是跟太子同级别的双花红棍，他的手段极为凶残，跟他作对，你没有好果子吃的。” “你不是说过么，出来混，胆大才能骑龙驾虎。” 陆宗浩嘴角微微上挑：“正因为陈明哲的位置太高，所以他才看不见我这种小人物，你觉得倘若我惹怒陈明哲，以他的身份，首先会盯住的人，会是我还是白粉强？” 陈矅兴尝试着理解了一下陆宗浩的意图：“你是想借刀杀人？” 陆宗浩不置可否，同陈矅兴碰了一下酒杯：“陈明哲看不到你我，社团上面的老大们更看不见你我！既然新填地街的情况这么复杂，我还真想去闯一闯，这事确实有风险，但如果干好了，它也是战绩。” 陈矅兴看到陆宗浩眼中闪过的一抹光泽，深知自己劝不住他，于是便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大家兄弟一场，我不能让你独自涉险，既然你决意要去，我便陪你闯一闯。” 面对陈矅兴的好意，陆宗浩并未拒绝。 他在港岛朋友不多，陈矅兴毕竟跟他经历过同生共死，有个熟悉的人跟在身边，总是好事一桩。 就在两人碰杯的同时，一只啃了一半的烧鹅腿也伸出来，贴在了两人的酒杯上。 第十六章 西天取经 翌日一早，陆宗浩赶到长乐雀室的时候，见阿栋正在大厅读报纸，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栋哥，我过来找强哥，他在吗？” “老大没空见你，有事跟我聊就好。” 阿栋放下报纸，将双腿搭在牌桌上，颐指气使的看着陆宗浩：“地街那边，强哥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去果栏后面的香堂找虾仔，他会带你熟悉情况。” 陆宗浩见阿栋三言两语把话说完，笑问道：“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难道我还要给你搞个职业培训，教你怎么收保护费和砍人吗？” 阿栋不耐烦的补充道：“老大吩咐过，这个月就当做你熟悉环境，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末送五万块过来，余下的钱归你，如果这钱交不上，后果不用我提醒你？” 陈矅兴对阿栋始终怀恨在心，见他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懒得废话：“浩哥已经成了地街的老大，是不是应该配台车？” 阿栋旁边的人冷笑一声：“靠，罩一个水果市场而已，还真觉得做上红棍了？配车？我再给你配几个洋妞好不好？拿这里当幼稚园啊？” 陈矅兴被对方激怒，作势便要上前：“妈的！你说什么？” “阿兴！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陆宗浩拦住陈矅兴，将他拽出门外，拍了一下蹲在路边看蚂蚁的洪国驹：“阿驹，走了！” …… 新填地街位于九龙半岛的西部，由南京街起始，经油麻地及旺角，终点为荔枝角道及太子道西交界，与着名的钵兰街只隔着两个街区。 不过这里的经济与钵兰街相比，却有着天差地别。 钵兰街是着名的红灯区，商住大厦林立，还有戏院和大量酒店。 而新填地街除了大量的五金店，最为出名的产业就是油麻地果栏了。 这家水果批发市场一直到港岛回归之前，都是本岛和九龙市区的水果批发集散地，每天凌晨开始，便会进行水果的批发、竞投、交易、转运等工作，一派繁荣景象。 不同于我们印象当中水果市场的干净整洁与果香四溢，油麻地果栏嘈杂且混乱，而且因为商户众多，历来都是港岛各大社团的必争之地，几十年来不知见证过多少次帮派斗争。 如果不是码帮陈明哲的势头太猛，白粉强又不想与他发生冲突，这种地盘是不论如何都不会落在陆宗浩这种底层马仔手中的。 走在露天的市场当中，入目是一大片造型各异的中式建筑，折叠式的栅栏门敞开着，摆在门外的遮阳棚和摊档，更是占据了本就不算宽阔的通道。 陆宗浩穿行在市场狭窄的通道中，一路打探，终于找到了信义安在这里的香堂。 说是香堂，其实这里就是一个用铁皮、防雨布和彩钢瓦搭起来的尖顶铁皮房，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让这里倒塌一样。 陈矅兴看着落锁的铁皮棚，脸色阴沉如水：“阿栋不是说，他们已经提前通知过这边的人了吗？你这个新老大来的第一天，这群王八蛋竟然用这种方式给你下马威？” 陆宗浩也没想到他们的生存环境能这么恶劣，但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对洪国驹使了个眼神：“阿驹，把门撬开！” 洪国驹抄起一块砖头，正欲砸锁，一台踏板摩托车忽然停在几人身后：“喂！你们在做什么呢？” 洪国驹攥着砖头转身，看着摩托车上干瘦的青年：“你谁啊？” 青年似乎被洪国驹的体格子给吓到了，故作镇定道：“你们搞清楚，这里可不是果栏的仓库，而是信义安的香堂，砸开这道锁，你要掂量清楚后果。” 洪国驹眼睛一瞪：“屁话！你也给我看清楚，这是信义安派来地街的扛把子，陆宗浩！” “你就是浩哥？” 青年闻言，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快步迎了上去：“浩哥你好，我也是信义安的门徒，我叫刘家乐，你可以叫我虾仔！” 陆宗浩见虾仔稍有驼背，大致知道了他这个绰号的由来，挑眉问道：“这光天化日的，香堂为什么大门紧锁？” “浩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强哥就说过今天你会来，但我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早，所以送我妹妹去学校了。” 虾仔连连道歉，同时掏出钥匙打开了香堂的大门：“如今果栏的香堂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一带小偷又多，所以我离开之前，就把门锁了。” 陆宗浩有点懵逼的看着虾仔：“你刚刚说，我们在整个市场，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以前他看港片的时候，一度很羡慕那些呼风唤雨的社团大佬，尤其是他们一个口哨便能叫来数百兄弟的场面，更是令人热血沸腾。 可谁能想到，等他自己做老大的时候，手下竟然只有一个小弟。 虾仔见陆宗浩问话，悻悻解释道：“油麻地果栏原本是堂口旗下很赚钱的一个生意，一度有三十几名兄弟驻扎在这里！不过自从码帮来了之后，我们的生存空间就越来越小，慢慢的兄弟们都跟了其他堂口的老大，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加入了码帮。” 陆宗浩烦躁的点燃了一支烟：“唐僧取经还带了三个徒弟呢！合着我就是个光杆司令呗？” 洪国驹数了数人数：“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现在不是刚好四个人吗？” 陆宗浩被这句话噎的够呛，犟嘴道：“那唐僧不是还有白龙马吗？” 虾仔吸了吸大鼻涕，指着不远处破旧的踏板：“浩哥，我有一台摩托车的。” 陈矅兴叹了口气：“以咱们这个配置，能不能取到真经我不清楚，但真要是跟码帮干起来，一定可以上西天！” 虾仔摆手驱散着身边的蚊蝇，掀开门帘邀请道：“浩哥，外面风大，屋里聊！” 陆宗浩无奈的走进屋内，发现这铁皮棚内部还是不小的，除了一个大厅之外，里面还被隔成了几个小房间。 客厅里台球桌、麻将桌和电视、影碟机一应俱全，都在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热闹与辉煌。 陆宗浩坐在沙发上，接过虾仔递来的一杯水，问道：“如今果栏这边的地盘，每个月收入有多少？” “之前我们堂口负责收数的时候，果栏加上其他商铺的保护费，每个月的收入有八十几万。只是如今这条街已经归了码帮，保护费都是他们的人在收，之前我们也同他们争过几次，结果上面对我们的情况不管不问，受伤的兄弟连医药费都付不起，慢慢的人心也散了，便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虾仔挠了挠头，叹气道：“咱们的地盘除了香堂的这间房子，还有后面的一块空地，被我租给了对面的三家生果铺做场地，每个月的租金有三千块，除去五百块水电费用，剩下的算是我守在这里的薪水，实话实讲，如果没有这笔钱支撑，恐怕我也早都跑路了。” 陈矅兴面色一凛：“浩哥，咱们被阿栋耍了！那个混蛋明知道这里没有收入，却让咱们每个月交五万块上去，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第十七章 横财 对于陈矅兴的愤怒，陆宗浩表现得倒是很平静：“从我作出决定来到地街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白粉强不会有这么好心，这一点咱们早都有心理准备，不是吗？” 陈矅兴有些无奈的看着陆宗浩：“话虽如此，但这里的情况甚至比我想象当中要更加复杂，如今你不仅失去了地街的控制权，而且每个月还背上了五万块的额外负债，这笔钱可怎么筹出来啊？”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打！” 洪国驹一拍桌子：“这条街本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码帮没有在这里插旗就占了地盘，本就不符合江湖道义，咱们夺回地盘，天经地义！” “抢地盘？用什么抢？” 陈矅兴哑然失笑：“就凭咱们这小猫三两只，去挑战码帮的堂口？” “几位老大，你们别开玩笑了，我们与码帮开战，这和与拳王阿里单挑有什么区别。” 虾仔殷勤的给几人递着烟：“码帮在这边的堂口，至少有五十几人坐镇，一旦摇旗喊人的话，半小时内就能叫来上百号兄弟！如果没有油麻地堂口的支持，我们岂不是在送死？” 陈矅兴沉吟片刻，目光发狠：“浩哥，我有个办法，不如我们擒贼擒王，找个机会除掉马威如何？如果他死了，码帮的堂口一定会乱起来。” “这个办法行不通。” 陆宗浩将烟头按熄在了烟灰缸里：“马威只是陈明哲手下的小弟而已，就算我们把他干掉，也会有其他人来接替这个位置，从本岛开车到这里，最多只需一个小时，咱们总不能像是打地鼠一样，来一个暗杀一个？况且就算码帮的堂口乱了，我们拿什么去争？” “要么我们纠集一票兄弟，断了他们的财路呢？” 洪国驹难得聪明一次：“咱们可以打码帮一个出其不意，抢在他们之前收走这条街的保护费，手里没钱，马威用什么养小弟？” 陈矅兴嘴唇颤抖，发出了“嗤”的一声：“你以为陈明哲是跟咱们一样的烂仔吗？少收一个月的保护费，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真要打经济战，他随便拿个一二百万出来，就足够玩死咱们了！” “几位老大，我也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而且这保护费，我们也未必收得上来。” 虾仔讪笑道：“现在地街的商户们都知道大佬强惹不起码帮的震山虎，虽然派了浩哥来做新老大，可浩哥你的名气跟陈明哲可是有很大差距的。商户们得罪了你，大不了不来这条街做生意，但得罪了震山虎，在港岛可就寸步难行了！” 洪国驹气的胸口起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家还混个屁啊！一起等死好了！” 陆宗浩倒是不徐不疾的喝着茶水：“虾仔，果栏收数的日期是什么时候？” “以前我们收数，是每个月二十号开始，二十五号结束，逾期不交保护费的摊档，会根据拖欠的数额泼油漆、砸店、伤人等等！码帮来这边之后，也在按照我们以前的规矩行事。” 虾仔介绍完这个状况，转语道：“浩哥，我之前留在这里，是负责看守堂口的，如今已经完成了交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 陆宗浩见虾仔请辞，还以为他是怕了，笑道：“怎么，你也要加入码帮？” “这怎么可能！我虾仔就算再没有骨气，也不会去敌对势力讨饭吃！” 虾仔略微挺起胸膛，而后又颓丧下去：“我父母早亡，家里还有妹妹要养，每个月都需要一笔支出，之前还有地租维持，现在你来了，这笔钱理应上交堂口。我已经托朋友在尖沙咀的歌舞厅找了一份泊车的工作，浩哥，希望你能体谅我的苦衷。” 陆宗浩反问道：“你去泊车，每个月多少薪水？” 虾仔如实道：“底薪一千五，算上小费，每个月勉强能拿到两千多。” 陆宗浩开出了条件：“留在这里，这个月的地租还当作你的工资，从下个月开始，我每个月给你五千块的薪水，如果需要你做什么事情，还会额外付钱给你。” 虾仔并未感觉到欣喜，反倒是半信半疑的说道：“浩哥，你不是在拿我开玩笑？” 陆宗浩掏出了口袋中的港币：“要么我先预付一个月的工资给你？” 虾仔看到陆宗浩的举动，连忙起身，声音颤抖的说道：“不不不！不用了！浩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老大！” 1980年的港岛虽然经济腾飞，但也有点像大陆改革开放初期的阶段，贫富差距很大。 哪怕是隶属于纪律部队，有公务员编制的一线消防员，工资的顶薪点也才不到四千块。 对于虾仔这种没有学历和一技之长的底层混混而言，能够拿到五千块的固定月薪，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今天一早，虾仔还在为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头痛不已，没想到这么快就否极泰来，兴奋地说要请三人喝汽水，屁颠颠的跑了出去。 陈矅兴等虾仔离开，这才开口道：“浩哥，我知道你现在急着建立班底，但花费这么高的价码笼络虾仔这么一个小卒，似乎没什么意义啊？” 陈矅兴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白粉强要求的五万块定额，就已经成为了压在陆宗浩头上的一座大山。 出来混，尤其是做大哥，那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下面的小弟负伤住院，进了警局的保释金，还有每次办事的人头费，这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混社团和行军打仗差不多，任何人员调动的前提，都代表着经费的燃烧。 在陈矅兴看来，陆宗浩在没有解决资金来源的前提下，却给虾仔开出了这么高的薪水，无疑是在给自己增加负担。 “虾仔是这个堂口的老人，有他在，咱们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也节省了解这里的时间。” 陆宗浩知道陈矅兴在担忧什么，看着墙上的日历，拍了拍陈矅兴的肩膀：“今天是十七号，耐心等待三天，我带你们发一笔横财。” 陈矅兴面露不解：“什么横财？” 陆宗浩笑而不语，伸出了两根手指。 陈矅兴试着理解了一下：“二十万？” 陆宗浩微微摇头：“最多两个月，我让白粉强下课！” 第十八章 杀一儆百 油麻地果栏只有临街店铺才会做零售业务，市场深处的店铺，主要都是以批发为主的。 每天凌晨两点开始，果栏便逐渐热闹起来，货场两侧装水果的箱子堆的像是城墙一样，工人推着手推车或者骑着人力三轮，如同蚂蚁般将货物运往在街道上排成长龙的货车上。 嘈杂当中，五名码帮成员大摇大摆的走进市场，引得工人们纷纷躲开。 当中那个带头的，是马威的结义兄弟丁大力，自从马威攀上震山虎陈明哲这层关系，丁大力也水涨船高，成为了油麻地堂口的三当家。 虽然马威目前只占据了新填地的大半街区，不过这个堂口毕竟是陈明哲设立的，名声必须得叫的响亮。 一名马仔在旁边的生果摊随手拿来一袋槟榔，递给了丁大力一颗：“大力哥，我听说最近几天，白粉强派人来了果栏这边，你说我们今天收数，会不会遇见麻烦？”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大力哥，要叫我力哥！” 丁大力自从看过《上海滩》之后，就迷上了丁力，对外介绍的时候，已经用上了这个名字：“自从我们码帮的兄弟来到这里之后，白粉强连个屁都不敢放，派人来又能如何，之前他们这里倒是有几十人，结果还不是被我们打的落荒而逃？” “大……力哥这话说得对！白粉强虽然号称信义安二十四红棍之一，但谁人不知，他年轻时就是给哲老大端茶倒水的角色！现在哲哥要拿这地盘，他怎么敢伸手？” 另一人顺手在摊上拿起一枚苹果啃了起来：“信义安那边的情况我找人打听过，据说来的只是一个底层马仔，绝对不敢跟我们动手，估计就是来那个名存实亡的堂口打更的。” “所以说我们没什么好怕，你们都把心放在肚子里！别说来的只是个马仔，就算是白粉强亲自来了，又能如何？” 丁大力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果栏最深处，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老板说道：“老东西，我们的保护费你准备好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 六十多岁的老板被骂了一句，连屁都不敢放，只能陪着笑脸，将提前准备好的信封放在桌上。 如今港岛的氛围就是这样，虽然廉政公署成立后有几年太平日子，但是从80年开始，社会风气又出现了变化。 港英政府知道随着大陆的崛起，港岛回归已经大势所归，那些鬼佬现在只想大肆敛财，他们更希望社会问题加剧，将其作为筹码放在谈判桌上。 这么一来，不仅社团要收保护费，各部门都会借由各种理由来横征暴敛，而当地百姓早都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丁大力接过信封，看到里面六张面值五百的港币，脸色阴沉下去：“前几天我们不是通知过，从这个月开始，所有摊档的保护费提高五百，带有零售业务的提高一千吗？” “小兄弟，你也看见了，我这档口是市场最深处的一家，生意跟外面的商铺没法比，每个月的收入勉强只有三万块左右，还要各方打点，所以这多余的钱，我实在是拿不出来，你能不能关照一下。” 老板说话间，在柜台下面拿出一条好彩香烟，向丁大力走了过去：“你帮帮忙，以后我不会忘记你的……” “嘭！” 丁大力等老板走到身前，忽然一脚踹在对方的胸口上：“他妈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看清楚，老子我是油麻地的揸fit人！会缺你这一条烟抽吗？” “孩子他爸！” 店铺老板娘见老板砸在水果摊上倒下，赶忙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丁大力对老板划伤的手臂视而不见，冷冰冰的开口道：“我们收保护费，就是为了让你们安安心心，没有危险的做生意！但你也要清楚一件事，如果你们不交够陀地费，那我们就是最大的危险……兄弟们，把他的店给我砸了！” “不要！别砸我的店！” 老板顿时慌神，顾不得面子跪在了地上：“我儿子去年因为车祸瘸了一条腿，女儿还在读书，一家人就指着这间店铺糊口！这保护费我交了！从此以后都交够数！求几位高抬贵手！” “我抬你阿母！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反反复复，你让我以后怎么收数？” 丁大力一脚将老板踹翻在地：“叼拿星！给我砸！” “噼里啪啦！” 其余几人闻言，顿时一拥而上，在老两口的哭喊声中，将店铺砸的一塌糊涂。 周边商铺的店主们听到声音，都远远观看，谁也不敢过来拉架。 虽然丁大力他们只有四个人，但谁若是跟他们起冲突，很快就会被几十人报复，并且将生活搅得鸡犬不宁。 这些古惑仔都是无根的浮萍，哪怕闹出人命，上面的老大也会安排他们跑路。 平平淡淡生活的老百姓，跟他们耗不起。 丁大力等手下将店铺砸烂，看了一眼头部撞在台阶上，满脸是血的老板，将手中的信封扔了回去：“这钱是赔你的医药费，记得下个月交够数，如果这种事再发生一次，就给我滚出油麻地果栏！” 旁边的马仔指着围观的摊主们骂道：“都他妈的看什么看，立刻准备保护费，否则你们也是这个下场！” 有了老两口杀一儆百，其他店主自然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港岛的古惑仔收保护费是有讲究的，为了能够长期获得收入，并且不引发众怒，他们收数的金额普遍都在店铺或摊档总盈利的百分之十，最高也不会超过三成。 只是这一个月里，黑白两道都会来要钱，商户们赚的钱，有一半能装进口袋就算不错了。 油麻地果栏有二百多家商户，丁大力走完这一圈，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才带着七十几万港币，大摇大摆的离开。 港币的面值普遍很大，社团也要求他们交保护费的面额只能用五百和一千的，所以这六十万只装了一个手包。 丁大力出门后，在手包里抽出一万港币递给众人：“今天你们表现得还不错！喏，这钱你们拿去分了！” “多谢力哥！力哥精神！” 一边的小弟接过钱，笑呵呵的问道：“力哥，你私下分钱给我们，上面不会追究？” “追究个屁，本月多收的保护费，不是哲老大吩咐的，而是阿威的意思，这钱是他的小金库，我自然也有份。” 丁大力夹着手包，意气风发的开口：“只要你们对我忠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先把钱送回堂口，然后我请你们去水疗骑洋马！” “……” 街道对面的暗巷当中，陆宗浩用系在脖子上的三角巾挡住脸颊，对身边的虾仔问道：“这几头烂蒜，就是码帮派过来收数的？” 第十九章 硬抢 街边的巷子里，虾仔听到陆宗浩问话，盯着路灯下的几道身影看了看：“没错，他们就是码帮的人，带头那个卷毛叫丁力，是马威的黄纸兄弟，此人当面红棍背后白纸扇，最不是东西！” 红棍是社团中的打手，而白纸扇则是负责谈判的人，这句港岛谚语通常用来形容那种光说不做，欺软怕硬的人。 放在大陆，还有一个更贴切的词用来形容这种人：装逼犯。 陆宗浩见对方只有五个人，调整了一下棉线手套的位置：“盯住他们，找个人少的地方，把他们抢了。” 陈矅兴见陆宗浩发话，看向了身边的洪国驹：“阿驹，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洪国驹点头：“嗯。” 丁大力离开果栏的路上，哼着刘颂仁、赵雅之主演电视剧《刀神》的主题曲《春雨弯刀》，笑得合不拢嘴。 全港岛有几十万古惑仔，但真正能站在塔尖上，能被众人熟知的名字，有数就那么寥寥几十个。 那些江湖大佬的风光，燃烧的正是他们这些底层的血液。 不过如今的丁大力已经不这么想了，自从来到油麻地之后，他已经从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阿力”，变成了众多小弟们口中的“力哥”。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白天帮父亲守着凉茶摊，晚上出去卖命，一个月累死累活，也不过赚个千块。 而如今的他，只需要去果栏转一圈，回到堂口就能分到五六万，这是何等的威风？ 恍惚间，他竟真觉得自己变成了《上海滩》中的丁力，马威就是许文强，至于陈明哲，自然就是冯敬尧了。 几人步行离开果栏的塞车路段，一名马仔殷勤的跑上前去，主动帮他打开了车门。 就在丁大力即将上车的一刻，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的陆宗浩猛然提速，迈开大长腿向众人冲去。 丁大力身边的马仔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转头看着冲上来的一伙人，霎时间精神一振：“什么人？” “你爹！” 陈矅兴一声暴喝，手中的钢管落在这人头上，一击将其撂倒。 “扑你阿母！” 丁大力刚刚萌生的豪情万丈被这一棍子打得烟消云散，宛若泥鳅般钻进了车里：“开车！快开车！” 司机听到吼声，单手拉开车门，还没等掏出钥匙，就被洪国驹拎住后衣领甩出两米远，随即又被虾仔补上了两刀。 丁大力的一名手下见司机被撂倒，从车里抽出一把西瓜刀，向迎面而来的陆宗浩冲了上去：“力哥！他们人数跟我们差不多，干！” “当！” 陆宗浩横刀格开这人的刀，手腕略一翻转，就在他腿上留下了一道皮肉外翻的刀口，而后连看都没看，跑上前去拽开了车门。 车内的丁大力见状，一刀捅了出去：“我他妈斩死你！” 陆宗浩看见刺来的尖刀，只得向后闪躲，避开了丁大力的袭击：“钱拿出来，我不伤你！” “我拿你妈！” 丁大力在车里破口大骂，也不管面前有没有人，手里的刀一顿乱挥。 此时他是真怕了，他很怕自己会被对方乱刀砍死，但他更怕手里的钱被抢走。 对于他而言，手包中的钱不仅仅是油麻地果栏的保护费，更是他向上爬的垫脚石，他担心这笔钱一旦被抢走，自己就要被打回原形，成为那个守着凉茶摊的烂仔。 陈矅兴和洪国驹都是狠人，就连虾仔也是街斗的老手，双方照面仅一个回合，丁大力的手下就被全部放翻。 陆宗浩站在车边，正愁该如何把躲在车里的丁大力给揪出来，却见洪国驹从另一侧直接冲了上去，顿时佯装上前，吸引着丁大力的注意力。 丁大力看到车外晃动的身影，满脸是汗的挥舞着手里的刀：“别过来！不然老子斩死你！滚！给我滚！” “咣当！” 就在这时，丁大力身后的车门被一把拉开，而后他便感觉自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产生了片刻恍惚，等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被洪国驹拎到了车下。 “冚家铲！” 虾仔看见丁大力，瞬间想起自己堂口被灭的往事，红着眼睛冲上去，对着他的腿上就是一刀。 “啊！” 丁大力顺势倒下，见自己无法反抗，将装钱的手包护在胸口，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陆宗浩看见丁大力的举动，当场就被气笑了，用脚踩住他的后腰，将钱包拽了出来：“真当自己是貔貅，只吃不吐啊！” 丁大力拽紧手包，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搞清楚，这是码帮的钱，敢动码帮的东西，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先管好你自己！傻逼！” 陈矅兴见丁大力不松手，抡圆手里的钢管，以最大的力气砸了下去。 “嗷！” 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丁大力发出一声哀嚎，随即被陆宗浩一脚踹在太阳穴上，惨叫声戛然而止。 …… 果栏堂口内，日光灯为房间提供着照明，不断有飞虫向灯泡撞去。 洪国驹在回来的路上就发了病，正在远处看电视，剩余三人则坐在了一起。 陆宗浩坐在沙发上，看着堆在茶几上的七十七万港币，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港岛位居亚洲四小龙之首，作为此时全亚洲最富庶的地区，果然名不虚传。 他开金矿的时候，是见过钱的，可即便在那时候，这么多钱也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八十年代的港岛？ 难怪所有人都争着抢着要做大哥，对于社会底层的古惑仔而言，生命和青春是最不值钱的成本，一旦他们赌赢了，一夜间就能成为背靠百尺金山，钱财潮水而来的枭雄。 陈矅兴此时也是一脸亢奋：“浩哥，真有你的，竟然会想出来坐收渔利的办法！这么一来，码帮的人岂不是在给咱们打工么！哈哈！” 虾仔此刻也对陆宗浩满是崇拜：“浩哥，现在有了这笔钱，我们就能招兵买马，跟码帮正面对抗了？” “不行，白粉强把我派来这里，说明他根本就不想管我，咱们一旦与码帮开战，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早晚要被人吃掉。” 陆宗浩拿出了三万港币：“这钱你们俩拿着，阿兴两万，虾仔一万。” “多谢大佬！” 虾仔笑嘻嘻的接过钱：“驹哥不分钱吗？” “一会给他买根棒棒糖就行，钱太多了他不会花。” 陆宗浩摆摆手：“准备一下，喝完这杯茶，咱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 陈矅兴眨了眨眼：“浩哥，你该不会是要躲？” 陆宗浩笑眯眯的开口：“我就是要躲，我们出来混是为了钱，现在利益已经见到了，何故再去拼命？至于这黑锅，当然要交给白粉强去背，我正好借这个机会，也让他尝尝被人设计的滋味。” 虾仔有点懵逼：“可我们若是跑了，岂不是彻底将果栏拱手让人了吗？” “我们是躲，不是跑，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况且就算我们不让，这果栏也不是咱们的。” 陆宗浩端起杯，将尚有余温的茶一饮而尽：“好戏才刚刚开场，精彩的地方还在后面呢。” 第二十章 熟悉的面孔 油麻地，窝打老道，广华医院。 一台雷诺轿车停在门诊楼前，马威拎着手包，带着三名手下，步伐匆匆的向大厅内走去。 此人今年二十三岁，相貌普通，左耳下方一道蜿蜒的刀疤极为扎眼。 这道疤是他的战绩，更是成为陈明哲头马的军功章。 守在大厅内的马仔见到马威，快步迎了上去：“威哥，您来了！” 马威脚步不停，继续前行：“大力的情况怎么样？” 马仔回应道：“力哥的胳膊被人打断了，其他几名兄弟也多多少少受了伤，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已经转到病房了！” 马威这才轻松下来：“人受了伤，为什么要送到公立医院来？” 马仔在带路的同时解释道：“力哥说他当时被打昏了，是热心群众拨打了999，他们才被救护车拉过来的。” 两人一路闲聊，赶到病房的时候，丁大力正躺在床上输液，挨了一脚的脸也肿起很高，看见马威进门，当即就要起身。 “行了，坐下！” 马威看见丁大力这幅熊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早就跟你讲过，叫你去收数的时候注意态度，现在遭报应了？” “阿威，我不是被那些摊贩打的！” 丁大力含糊其辞的开口：“我躺在这里已经想了好久，那些人摆明就是奔着我来的，他们抢走了我今天收的保护费。” 马威屁股下面像是长了弹簧，猛地从椅子上起身：“你说什么？钱没了？” “那些王八蛋搞偷袭，我大意了，没有闪！” 丁大力瘪着嘴，把提前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阿威，我真的是尽力了！今晚他们来了二十几人围攻我们，为了保住这笔钱，我已经跟他们拼了命，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马威眯起眼睛，沉吟片刻后，轻声问道：“大力，你能确定，这笔钱真是被抢了吗？” “阿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自导自演？” 丁大力被马威的眼神吓了够呛，挣扎着坐起来，被伤口传来的疼痛弄得龇牙咧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了解我的，我平时或许有些小聪明，如果黑掉三两万的保护费，我能做出来！可是这么大一笔钱，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胆子去吃掉的……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真没说谎，我用全家人的性命发誓！” “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 马威笑着拍了拍丁大力的肩膀：“你先休息，我出去给哲哥打一通电话。” 医院走廊内，马威点燃一支烟，沉吟片刻后，拨通了老大陈明哲的电话。 …… 本岛中环的一处民宅内，刚要进入浴缸泡个澡的陈明哲听到电话响起，扎上浴巾回到了客厅。 作为码帮五虎当中最年轻的虎将，陈明哲今年只有二十五岁，他是地下拳手出身，周身肌肉虬结，几乎是本岛所有夜场中女孩的梦中情人。 电话接通，马威的声音顺着听筒传了出来：“大哥，这么晚打电话，没有打扰你休息？” “我陪湾仔分区警署的几名督察打了一整夜的牌，刚回到家里，还没睡。” 陈明哲很重视马威，对于他的态度也表现得比较和蔼，躺进浴缸里问道：“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大哥，今天晚上，被我派去收保护费的大力叫人袭击了，不仅身受重伤，而且收上来的钱也被抢走了。” 马威顿了一下：“如今新填地街已经归我们罩了，寻常人绝对不敢来这里闹事，所以我怀疑此事与信义安脱不开干系。” “袭击？” 陈明哲蹙起眉头：“损失了多少钱？” 马威并未提起自己多收的份额：“大约有五十几万……大哥，咱们一直都在等着白粉强挑衅，现在借口已经有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借这个机会，跟他全面开战？” 陈明哲拿起旁边的红酒杯，轻呷一口：“开什么战，你有证据指明这件事就是白粉强做的吗？” 马威愤愤不平：“可我们的钱，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损失？” “如今西九龙大部分的地盘，都在信义安的掌控之下，我们的几个堂口名存实亡，贸然带人去跟白粉强开战，很容易被包围！码帮的情况你也清楚，一旦我们被围在九龙，其他堂主巴不得看我栽跟头呢！” 陈明哲谨慎的回应道：“白粉强一连两个月都没什么动静，今天却忽然派人袭击我们，摆明了是在挑衅。他不敢正面迎战，那就不去管他，下个月收保护费的时候，你多带些兄弟就好。此事不要声张，就当它没有发生过！” 马威难以置信的问道：“大哥，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你能成为五虎，可是靠拳头硬生生打出来的！如今我们刚在地街这边立住脚，正是扬威的时候，如果什么都不做，岂不丢了气势？” “白粉强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只是一头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油麻地的地盘，我早晚都要吃下来，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陈明哲压低了声音：“知道我为什么要跟湾仔警署的人联络吗？因为龙头发现湾仔的堂主鸿飞，最近跟和盛的人来往密切，这个人本就不是龙头的心腹，所以龙头叫我除掉他，并且承诺将湾仔的地盘给我。” “真的？” 马威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大哥，如果您能拿下湾仔的地盘，我们就有了自己的根据地，到时候倘若再去吞并油麻地，凭借这两个地盘的财力，你必将成为五虎之首啊！” “所以我们要忍，在港岛这个地方，那些张牙舞爪的古惑仔并不可怕，懂得隐忍的人，才是真正的枭雄！” 陈明哲将红酒饮尽，在浴缸中站了起来：“今晚的事情先放一放，就当他没发生过，一个月内，我绝对可以干掉鸿飞这个王八蛋！到时候后方有了地盘支撑，我再进九龙就有了底气，只要计划可以顺利进行，我向龙头推举你做油麻地的扛把子！” …… 翌日一早，陆宗浩早早便带着洪国驹赶到了以脑神经科闻名的伊利沙伯医院，进行过一系列检查之后，来到了一名外国医生的办公室里。 外国医生看了一下洪国驹的各种报告，将x光片放在了观片灯上，指着上面的斑块说道：“你朋友的状况很特殊，他并不是脑神经受损，而是颅内淤血压迫了脑神经，所以才会导致意识不清楚，如果通过外科手术将血块取出，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很大。” 陆宗浩问道：“这个手术需要多少钱？” 医生放下了手里的光片：“这种外科手术的风险很大，保守估计也需要三十万，我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这手术我做了，麻烦您尽快安排，如果手术失败，我的朋友会承担什么风险？” “取出血块对他只有好处，谈不上风险。” “……” 陆宗浩在办公室跟医生聊完洪国驹的事情，便准备去跟洪国驹聊聊。 结果他刚一出病房，一只手臂瞬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陆宗浩心下一惊，刚准备反抗，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面孔，顿时愣住：“黄、黄si ？” 第二十一章 两个任务 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于1957年成立，隶属于港岛警务处刑事及保安处刑事部，内部被称为反黑组。 该部门由一名总警司直接指挥，一名高级警司为其副手，下面共有两个行动组，每组由一名警司担任主管。 其中a组负责调查有组织罪案，b组负责调查三合会罪案。 身为高级督察的黄炳仁，便是反黑组b组的三名副组长之一，也是陆宗浩的顶头上司。 此人今年四十出头，长相有些猥琐，穿着便装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名警察。 医院门外的路边摊上，黄炳仁将一瓶汽水推到陆宗浩面前：“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联系我了？” “我也想联系你，但是我做不到。” 陆宗浩将吸管插进玻璃瓶，吸着汽水回道：“一个月前，白粉强在西贡走货，我原本是想把消息传递给你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恰逢那天晚上他的交易又出现了问题，我们这些人都被怀疑是叛徒，所以被关了起来。” 黄炳仁听到这话，顿时眯起了眼睛。 陆宗浩被黄炳仁盯得很不舒服，但还是镇定自若的回应道：“黄si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黄炳仁身体前倾，语气不善的说道：“昨天晚上的抢劫案，你一定赚了不少钱？” 陆宗浩一愣：“你一直在盯着我？” 此时他是真的有些心慌了，如果黄炳仁真的派人暗中盯梢，他并不怕抢劫的事情败露，但奥利弗的事情倘若传出去，他就彻底废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社团内只安排了你一名卧底？” 黄炳仁威胁道：“我知道你做卧底很辛苦，所以对于你赚外快的行为，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心中必须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老大！” 陆宗浩听见这话，便明白黄炳仁对于奥利弗的事情毫不知情，也佯装愤怒，掀开衣服露出了身上的伤疤：“妈的！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以为是我愿意出去抢劫吗？我被白粉强关了一个月，每天都在遭受非人的虐待！那个时候你在哪？最近码帮的人惹得他很不开心，他逼着我去拼命！那个时候你又在哪？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获取情报的工具，可我也是人，我也怕死，也会绝望！明白吗？！” “好了！不要吵！” 黄炳仁见陆宗浩的分贝越来越大，连忙压低了声音：“这段时间，你真的被关起来了？” 陆宗浩反问道：“不然呢？你还在其他地方见到过我吗？” “罢了！” 黄炳仁摆摆手，这才换了一副面孔：“阿浩，你不要觉得我是在针对你，也不要觉得我不近人情！我十七岁从军装警员做起，跟过四大探长，斗过四大家族，我见过太多警队的黑幕，也见过太多人变节，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许下的诺言，大家要一起守护港岛的正义！” “长官，这件事我从未忘记过！” 陆宗浩露出了一个肃穆的表情，心中却特别恶心，他比谁都清楚，黄炳仁这混蛋骨子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义感，吃起黑钱来比谁都凶。 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会被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洗脑，硬生生把一条好腿给忽悠瘸了。 黄炳仁看到陆宗浩眼中透出的虔诚，这才轻松了一些：“不瞒你说，白粉强的货被扫那天晚上，警方的确收到了线报，但案子不是咱们o记做的，而是毒品调查科的手笔！他们有一位线人失踪了，此人是油麻地堂口的红棍，你的老大杜国宾……” 陆宗浩听到这个名字，脑中一声轰响。 到了此刻，他感觉命运跟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更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出事那天信誓旦旦要将他当成叛徒除掉的杜国宾，竟然也是警方的线人。 难怪当时他的消息还没有传递出去，白粉强的货就被扫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杜国宾的杰作。 而那个家伙，为了不让自己走漏风声的消息传播出去，这才决定联合刀仔将陆宗浩除掉，让他作为替罪羊。 更可笑的是，他们同样作为警方线人，却落得一个拼死相搏的结局。 “阿浩！你还在听吗？” 黄炳仁推了一下陆宗浩：“你是杜国宾的小弟，这一个月是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 陆宗浩收回思绪，摇头道：“没有！自从交易失败那天之后，我再就没有见过他，据说他被白粉强派出去干活了，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你得利用自己的身份，尽快将杜国宾找出来。” 黄炳仁命令道：“毒调科那边的人向o记发出了协查通报，希望我们可以帮忙寻找到杜国宾的下落，因为他还掌握着更加重要的线索。目前毒调科那边追查三年的一个案子，已经完成闭环，只要杜国宾露面，他们就可以收尾了。” 陆宗浩顺势问道：“毒品调查科的事情，跟我们o记有什么关系？” “毒调科的一名警司，跟o记的高级警司仁达荣关系匪浅，我需要用这件事送仁达荣一个人情。对了，他有个弟弟叫仁达华，在缤缤电影公司做演员，如果社团让你们去闹事，记得千万别惹这个人，被他哥盯上会很麻烦的。” 黄炳仁顿了一下：“另外西九龙警署的奥利弗警司被刺杀一事，你也知道了？” 陆宗浩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报纸连续登了几天，恐怕全港没人不知道？” “迫于民众压力，警方已经将这件案子了结了，但真凶尚未落网，警务处的韩义礼处长，一直在要求o记进行秘密调查，这件事你也要格外上心！” 黄炳仁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大陆那边正在改革开放，滋生出了大量的犯罪集团，近来有不少大陆来的悍匪，都会到港岛这边抢劫金店和运钞车。我听说警务处为了打击这些大圈仔的嚣张气焰，正筹备将o记更名为‘有组织及严重罪案调查科’，准备动用铁血手腕清扫大圈帮。 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一旦被派去对付那些大圈仔，体力和精力都已经跟不上了！但我如果能够抓到刺杀奥利弗的真正凶手，自此就可以飞黄腾达！阿浩，到时候你也就可以回到o记了，我保证你能接替我的位置！” 陆宗浩脸上挂笑：“如此说来，真要感谢黄si 了！” “你太客气了，我们都是自己人嘛，既然你平安了，那我们就还是老规矩，每隔三天向我报到一次，有重要情报，随时与我联系。” 黄炳仁拍了拍陆宗浩的手腕：“记住，今天我交代你的两件事，一定要用心去办，只要查到线索，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长官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陆宗浩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很了解黄炳仁的为人，在自己的价值没有被榨取干净，或者真能为他提供什么重要情报之前，这王八蛋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归队的。 可是真等他能够提供那种情报的时候，恐怕已经在社团有了很高的地位，一旦身份暴露，社团绝对会开出高额悬红买他的命。 都说混黑道是一条不归路，而当卧底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更何况，黄炳仁今天让自己查的两件案子，又全都是陆宗浩亲手做的。 他总不可能为了黄炳仁的前程，表演一个铁锅炖自己？ 第二十二章 自己去争 陆宗浩与黄炳仁匆匆见了一面，随后便返回了医院。 没等他说什么，陈矅兴便主动问道：“浩哥，我刚刚赶来的时候，看见你在外面的卖鱼蛋的摊位上同人讲话，那人是谁啊？” “一个老邻居，我家里人因为我混社团，已经跟我断绝了关系，刚刚他跟我打招呼，我顺便问了一下家里人的近况。” 陆宗浩嘴上笑呵呵的回着话，心里却是惊骇万分。 难怪港片里的卧底接头都喜欢在天台，看来自己下次再跟黄炳仁见面，也必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否则一旦被人认出黄炳仁的身份，此事再传到白粉强的耳朵里，他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眼见陈矅兴还要说话，陆宗浩顿时岔开了话题，向坐在椅子上的洪国驹问道：“阿驹，你现在的脑子是清醒的吗？” 洪国驹疲倦的点了点头：“有些困！我每次犯困，再醒来时都过了好久，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陆宗浩开门见山道：“我刚刚跟医生聊过，他说你的病还有得治，如果愿意接受手术的话，有很大可能恢复正常，不知道你愿意接受吗？” “我真得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洪国驹眼中闪过一抹希冀，随后又落寞下去：“这个手术需要多少钱？” 陆宗浩看到洪国驹的表情，主动开口：“钱的问题我来解决，这事我就当你同意了。” 在港岛混，手下很重要，而洪国驹的战斗力他是清楚的，如果能用三十万买到此人的忠心，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付出。 洪国驹认真问道：“阿浩，我想知道，这个手术需要多少钱。” 陆宗浩也没隐瞒：“三十万。” “才三十万而已吗？” 洪国驹怔了半晌，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我做红棍的时候，曾替社团打下来两条街，没想到最后他们只因为三十万就放弃了我，还骗我说我的病是治不好的！你们说，这个江湖还有道义可言吗？” 红棍作为社团的打手，是绝对的中坚力量。 不过信义安的二十四红棍，因为个人能力的不同，势力大小也不一样。 比如说有的红棍很能打，可以凭借名气招来一二百小弟，收入很多，地位自然高。 但有的红棍也很窝囊，可能只有两三个小弟，到死都是个寂寂无名的底层小人物。 陈矅兴看见洪国驹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港岛嘛，最不缺的就是想要搏上位的古惑仔，所以那些老大永远不缺卖命的人！想要摆脱这种命运，我们必须强大起来，让自己成为老大！” 洪国驹沉默数秒，忽然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陆宗浩：“浩哥，我想跟你！” “我们早就是兄弟了，不是吗？” 陆宗浩莞尔一笑：“阿兴说得对，既然我们想要的生活别人给不了，那就自己去争！” …… 在陆宗浩的安排下，洪国驹的手术在三天后进行，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这段时间内，陆宗浩一直都在医院陪护，同时盯着墙上的日历。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第二个月码帮收数的日子，如期而至。 有了上个月被抢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码帮准备的十分充足，足足来了二十多人。 队伍前方，胳膊伤未痊愈，被吊在胸前的丁大力摆了摆手：“按照刚才的分组，去各自的区域收钱，然后来我这里汇总！如果有人拖着不给，就帮他们长点教训！” 人群散去，丁大力旁边的马仔递了一支烟过来：“力哥，之前威哥不是说，这个月收数，他要亲自操刀，带领堂口的兄弟们一起出动吗？可他为什么带着黄毛齐那些人，一走就是好几天，始终也不见踪迹呢？” “威哥是被哲老大叫走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丁大力也不知道马威去做什么了，只是含糊其辞的说道：“上次我被人抢，只是因为大意了，没有闪！这次我有备而来，还带了这么多兄弟，那几个王八蛋若再敢出现，我亲手剁了他们，丢到葵涌的码头喂鱼！” 马仔竖起了大拇指：“这是自然，现在道上都在传你们五个人对战二十几名劫匪的事迹，在我们心中，你已经是油麻地的红棍了！” 不消片刻，被派出去收数的小弟们便折返回来，将钱递到了丁大力手中，他让小弟们把钱都放在一个挎包中，吊在了脖子上：“你们收数，没遇见什么意外？” “没有！那些摊主听说我们是码帮的人，连屁都不敢放，乖乖交钱！” “那就好！” 丁大力想起上一次被抢的过程，仍旧心有余悸，对身边的马仔吩咐道：“我有些累了，不想走太远，你带几个人，去把我们的车开过来。” “是！” 马仔点点头，转身欲走，后面的道路上却忽然传来一阵车灯，照亮了几道走来的身影。 小弟被灯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睛，误把前面的人当成了果栏的搬运工，怒骂道：“喂！你们眼睛瞎了？快把车给我挪开！别挡路！” “呵呵。” 走在最前方的陆宗浩看到吊着胳膊的丁大力，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哥们儿，都残了还出来收保护费，你挺敬业啊！” 丁大力见对方笑话自己，顿时来了脾气：“妈的！你们是谁啊？” “怎么，才一个月不见，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们了？” 陈矅兴活动了一下手中的刀：“看来之前给你留下的印象，还是不够深刻。” “叼拿星！原来是你们！” 丁大力认出陈矅兴的声音，先是心头一凛，但是见对方只有三个人，顿时又来了状态：“兄弟们，这些混蛋就是之前打劫我的人，给我砍死他们！” “上！” “干死他们！” “……！” 码帮众人听到命令，纷纷取出随身的刀棍，向着陆宗浩那边冲了过去。 “嗡！” 与此同时，一台卡车突然加速，向路边堆了三四米高的水果箱子撞了上去。 “哗啦！” 箱子倒塌，几名躲闪不及的古惑仔全被砸在了下面。 紧接着，驾驶室的虾仔推开车门，一马当先的从车上跳了下去：“兄弟们，这些杂碎来我们信义安的地盘逞威风，完全没有将我们放在眼内！现在复仇的机会来了，一个不留，全部放倒！” “呼啦啦！” 后车厢的混混们闻言，宛若下饺子一样，乌泱泱冲向了前方。 “妈的！我们中了信义安的埋伏！” 丁大力见对方只来了一车人，强压惊惧护住了装钱的口袋：“兄弟们，不要乱，跟我一起冲出去！” 洪国驹眼睛一瞪，点燃手中的一挂鞭扔向人群：“扑你阿母！油麻地你想来轻松，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噼里啪啦！” 随着鞭炮的火光在人群中炸开，两侧的巷子内一瞬间冲出上百名古惑仔，宛若潮水般涌向前方。 第二十三章 打得一拳开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抗。 在陆宗浩的精心设计下，埋伏在果栏的上百名古惑仔一拥而上，几乎在一瞬间就将丁大力的人淹没了。 厮杀声中，丁大力又一次想起了上次被抢劫时经历的噩梦，趁着场面混乱，用手护住装钱的袋子，迅速钻进了旁边的巷子。 此时丁大力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想先把这笔钱保住，否则在两次被抢的情况下，别说上面会怎么责罚他，就连他自己都没脸继续跟马威混了。 丁大力刚跑进巷子，就发现这边早已经被陆宗浩的人给堵死了，于是便转过身去，想要另寻出路。 结果这一转身，发现陆宗浩和洪国驹、陈矅兴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铛啷啷！” 陈矅兴用刀划着墙壁逐渐靠近：“跑啊，接着跑！” “咕噜！” 丁大力吞咽口水，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还有逐步压迫过来的陆宗浩等人，内心挣扎了三秒钟左右，取下装钱的背包，略显蠢萌的问道：“几位大哥，如果这次我主动交钱，能不挨揍吗？” …… 本岛，湾仔。 一处建筑工地内，悬挂的白炽灯被晚风吹动，灯影摇晃。 搅拌机的轰鸣当中，一台面包车停在了打地基的位置，副驾驶的马威下车后，叼着烟挥了挥手。 等候多时的马仔们一拥而上，掀开后备箱的舱门，像是拖死狗一样，从里面拖出了五名被五花大绑，满身是血的男子。 昏暗的灯光下，一名马仔认出被自己拖下车的人，手掌一松，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吓退他的人，正是码帮在湾仔的坐馆，绰号“食人鲨”的鸿飞。 “废物！连一个绑起来的人都怕，你怎么出来混？” 马威一巴掌将小弟推开，亲自拖着鸿飞走到了基坑旁边，等两人按着鸿飞背对基坑跪好，掏出了口袋中的建牌香烟：“飞哥，大家出来混，就该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听命行事，手中唯一的权力，就是让你在临走前抽支烟，如果你真化为厉鬼，也不要来纠缠我！” 说着，马威便扯掉了鸿飞嘴上的胶带。 “陈明哲！我知道你在附近！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 鸿飞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救过你的命！当初你惹了水房帮的人，被他们下了追杀令，整个社团只有我愿意挺你！还有跑马地那次，你睡了不该睡的女人，得罪了四大家族中的郭家！是谁带兄弟过去给你解围，将你在数百人的包围中带了出来？如果没有我鸿飞，你怎么会成为今天的震山虎？” 伴随着鸿飞的喊话，陈明哲的身影在暗中出现，站定在了鸿飞面前：“鸿飞哥，杀你是柯先生的意思，并非我的本意，你跟和盛串联的事情，柯先生早都知道了。” 鸿飞努力克制情绪，向陈明哲哀求道：“阿哲！我的确做了错事，也确实背叛了社团，但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看在昔日情分上，放我一马行不行？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今天愿意放过我，我会连夜消失在港岛，从此不再出现！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也救我一次，好不好？” 陈明哲看着摇尾乞怜的鸿飞，叹了口气：“鸿飞，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鸿飞见陈明哲是这个态度，发觉这事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欣喜道：“只要你让我离开，我会连夜偷渡去荷兰，一定不会让你难做的！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钱！我家中存了很多黄金和美元，价值超过五百万，只要你让我离开，这些钱我可以全部交给你！” 陈明哲沉吟片刻：“钱在哪？” 鸿飞毫不犹豫的回应道：“在我中西区别墅地下室的保险箱里，只要你放我离开，我就告诉你密码！” 陈明哲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下鸿飞的肩膀：“原本柯先生的意思，是要将你活埋，作为这处工地的生桩。但你说得对，你毕竟救过我那么多次，这种死法对于你而言，的确太残忍了。” 鸿飞听出话茬不对，刚要说些什么，便看见一把尖刀迎面而来。 “噗嗤！” 陈明哲一刀穿透鸿飞的咽喉，将其推进基坑当中。 其余马仔见状，将鸿飞的几名心腹也推了下去，搅拌机中的混凝土倾泻而出。 陈明哲站在高处，亲眼看到鸿飞的身影被吞没，这才对身边的手下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一趟鸿飞说的别墅，把他说的那笔钱带回来。” 手下点点头：“那他的家人……”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屁话？” 陈明哲顿时瞪起了眼睛，向手下怒斥道：“鸿飞对我有恩，现在他死了，当然要送家人下去跟他团聚！难道还能让他自己做孤魂野鬼吗？” “明白！” 手下被骂的一缩脖，很快便带上两名心腹离开。 就在这时，马威也急匆匆的走到了陈明哲身边：“大哥，油麻地那边又出事了！我刚接到消息，今晚我们去收数的兄弟遭遇了伏击，信义安那边出动上百人，不仅打了人，而且刚刚还放火烧掉了我们的堂口！白粉强这个王八蛋敢拔咱们的旗，这是铁了心要翻脸了！” 陈明哲闻听此言，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李文强这是经过上个月的试探，发现我们没有动作，胃口越来越大了！召集兄弟，我亲自踏平他的堂口！” 马威提醒道：“大哥，我们才刚刚干掉鸿飞，湾仔的地盘尚不稳定，还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处理，这时候对白粉强下手，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正因为刚吞下鸿飞的地盘，我才更得亮出马力，敲打一下其他觊觎湾仔的人，让他们知道跟我作对的代价！” 陈明哲之所以在丁大力第一次被抢劫时没有作出反应，等的就是这一天。 本岛和九龙半岛隔海相望，没有陆地相连，最近的道路就是被称为港岛大动脉，连接湾仔与红磡的海底隧道。 之前湾仔牢牢掌握在鸿飞手里，他如果大规模调集手下进入湾仔，肯定会引发鸿飞警惕，而且进入九龙以后，不论支援还是撤退都不方便，还得提防鸿飞背后捅刀子。 如今他已经将湾仔收入囊中，占据了这条通往九龙的交通要道，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也迫切需要一场大胜来奠定自己的地位，用来威慑码帮的其他龙头，防止他们浑水摸鱼，将自己刚刚打下来的湾仔瓜分。 第二十四章 紧急灭火 在港岛这地方，每一名混子都在做着一夜成名的美梦，但成功的人却寥寥无几。 因为要做一名老大，光靠狠是不够的，还需要强大的财力作为支撑。 伏击丁大力的一场行动，陆宗浩花了整整十八万。 其中包括每人一千的人头费，还有伤者的医药费，以及交通费、给商户造成损失的补偿等等。 如果冲突中有人被捕，警方的保释金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按照港岛的行情价，雇佣一名古惑仔大约需要五百块，不过面对码帮这样的大帮派，钱给少了是没人敢来参加的。 这一场冲突的花费，至少需要一名中等收入的工薪阶层，不吃不喝七八年才赚得回来。 而这才仅仅是打了一架，对于那些终日抢地盘的老大而言，每个月光是花在马仔身上的钱，就是一笔难以估量的天文数字。 油麻地的一座高架桥下，陆宗浩让虾仔将人头费发给几名带队青年，随后又额外拿出五万递了过去：“这五万块钱，阿驹和阿兴每人两万，你拿一万！” “谢谢大哥！” 虾仔兴高采烈的接过一万块钱，越发觉得自己跟陆宗浩在一起，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但同时也有些担忧：“大哥，今晚咱们公然袭击了码帮的人，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码帮进行报复，咱们该怎么办？” 陆宗浩莞尔一笑：“放心，就算陈明哲想要报复，这把刀也不会落在咱们头上，在你看来，新填地街已经是一汪大海，但是在他眼中，这只是一条河沟，他想要的无非是进攻油麻地的一个借口，而我动他的人，就是在给他这个台阶。” “浩哥，你觉得陈明哲真能被激怒吗？” 陈矅兴有些狐疑的问道：“咱们上个月已经抢了码帮一次，本以为会引来狂风骤雨般的报复，结果可是连个屁都没等来。” 陆宗浩笃定的回应道：“正因如此，所以我才加大了药量！我不知道陈明哲上次为什么选择忍耐，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忍！咱们抢劫码帮的事情，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油尖旺，如果陈明哲不闻不问，下个月的保护费，我保证他一分钱都收不上来！” “说实话，我倒是希望那只震山虎过来。” 洪国驹在做完手术以后，智商明显在火箭式上升：“倘若他这次还没有反应，白粉强一定会认为他怕了，万一他想要把地街这块肥肉吞回去，你的处境可就危险了，只有他们斗起来，咱们才有浑水摸鱼的可能。” “他们的选择咱们无法操控，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陆宗浩向虾仔问道：“接下来的事情，你都准备好了吗？” 虾仔信誓旦旦的点头：“大哥放心，我找的人是从小的玩伴，绝对不会有问题！” …… 清晨六点，正在家里搂着一名舞女酣睡的白粉强，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白粉强睁开眼睛，看着外面才蒙蒙亮的天色，不耐烦的起身：“谁啊？一大早上就来催命！” 门外传来了阿栋焦急的喊声：“强哥，我是阿栋！堂口那边出事了！” 此时距离新任坐馆的选举，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月时间，白粉强最怕听到的就是地盘出问题，于是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便急匆匆的拉开了房门：“出什么问题了？是哪个场子被警方扫了吗？” 阿栋呼吸急促的说道：“情况比这还要严重，我刚接到消息，陈明哲召集了大批人马，准备前往九龙，而目标正是油麻地！” 白粉强虎躯一震：“消息准吗？” 阿栋脸色苍白的回道：“我三年前在本岛东区的酒看过场子，许多朋友都在那边，他们知道我在跟你，所以给我递了消息！据说陈明哲召集了三百多人，还放出话来，说今天要血洗油麻地！” 白粉强一拳砸在墙上，眼中杀气腾腾：“陈明哲这个王八蛋欺人太甚！他占了我们一整条街，我都没有跟他一般计较，他竟然敢来信义安的地盘逞威风，真当我李文强是软柿子了吗？” 阿栋看着白粉强愤怒的脸色，悻悻道：“强哥，今天陈明哲来油麻地，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据我所知，大圈仔昨夜纠集上百人，将码帮去收数的人堵在水果市场院内，打出了三名重伤。” “你说什么？” 白粉强愣了大约有三秒钟，这才想起来问道：“大圈仔竟然敢跟码帮开战？这扑街哪里来的这么多手下？” 阿栋摇了摇头：“这事我也是今天一早才听说的，具体的情况还在调查，但百分百可以确定，麻烦就是大圈仔惹出来的！” 白粉强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血压飙升，感觉太阳穴都在一跳一跳的疼。 他之所以容忍陈明哲占了新填地街，就是不想在坐馆选举之前让油麻地乱起来。 将陆宗浩安排过去，也是怕选举时有人用这件事说事，到时候他完全可以将责任都推卸到陆宗浩身上，把他家法处置，替自己将这个黑锅背在身上。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自己派去背黑锅的烂仔，竟然敢跟码帮正面开战。 这并不怪白粉强疏忽大意，而是干掉杜国宾之前的那个陆宗浩，的确胆小如鼠，难成大器，白粉强用脚去想，都不会觉得他有这么大的胆量。 不过现在想想，大圈仔自从干掉奥利弗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胆子越来越大，甚至让他感觉这小子现在除了满身皮肉，剩下的全是反骨。 阿栋见白粉强久久不语，试探着问道：“强哥，陈明哲来势汹汹，如今又恰逢坐馆选举，我们一定不能丢了面子，要不要向太子哥求助，叫他派些人手过来增援？” 白粉强条件反射般的反驳道：“不行！今天这一架，绝对不能打起来！数百人的大混战，是要登报纸，并且被警察盯上的！一旦事情闹大，将对我极其不利！” 阿栋天真的问道：“可是太子哥不是说过，只要干掉奥利弗，他就会保举你上位吗？” 白粉强呵斥道：“干掉奥利弗的确是功劳，但这并不是功勋，一旦我把它摆在明面上，这就相当于在用这件事威胁社团的老大们同意我连任！如果让那些老大感觉我居功自傲，那我也就离死不远了！” 阿栋忧心忡忡：“陈明哲有备而来！我们仓促迎战，最多只能召集到一百多名兄弟，根本挡不住他的进攻，一旦地盘丢失，岂不是影响更大吗？” “所以我今天必须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绝对不能让油麻地发生任何流血事件！” 白粉强思考了一下，迅速吩咐道：“你立刻召集兄弟，让他们去红磡隧道附近的出口埋伏，我要去跟陈明哲见一面，另外立刻派人把大圈仔给我抓了，我要把他交出去，通过谈判的方式将陈明哲劝走！” 阿栋语速很快的回应道：“我来找你之前，发哥已经带人去新填地街抓人了，他说你为了争取连任，很可能会选择紧急灭火，还说今天不管是战是和，都必须用大圈仔来祭旗！” 第二十五章 驭人之术 港岛寸土寸金，大部分临街的商厦都是没有院子的，入口就设立在街边，跟寻常商铺差不多。 位于尖沙咀柯士甸路的金利大厦也是如此，只是这座大厦有两个出入口，其中一部加装的电梯直通七楼，这里便是信义安公司总部的所在地。 公司健身房内，龙头向焱正在蝴蝶机上锻炼，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有汗水顺着肌肉流淌。 1953年，信义安创始人向谦被港英政府驱逐，远遁宝岛，让刚刚高中毕业的长房长子向焱接替了龙头位置。 经过二十多年的磨炼，向焱早已经从那个稚嫩的少年，成为了名震港岛的“四眼龙”，蜕变为锋芒内敛的龙头大哥。 他虽然年过四十，但精气神很足，第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也就是三十四五岁的模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片刻后，大管家林靖走进健身房，递了一瓶纯净水过去：“向先生，休息一下。” “林伯，您怎么来了。” 向焱见林靖到场，停下手里动作，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社团内始终流传着一句话，叫做“向家天下林家打”，对于这位父亲手下的旧部，向焱还是很尊重的。 “听说了一件挺有趣的事情，过来同你分享一下。” 林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笑呵呵的开口道：“码帮的鸿飞失踪了，据说妻儿也不见去向，湾仔的地盘已经被陈明哲接手。” “陈明哲，就是那个码帮五虎之一的震山虎？” 向焱也跟着笑了：“看来柯志雄上位以后，码帮的改革还真是大刀阔斧。”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陈明哲少年得志，还是一名好战派，如果让此人成为柯志雄的头马，码帮必然会剑指信义安。” 林靖顿了一下：“据我所知，陈明哲此刻就带着一票兄弟，正在赶往油麻地的路上。” 向焱把气喘匀，用雪茄剪修好两只麦克纽杜雪茄，将其中一支递给了林靖：“太子那边作何反应？” “自从大陆改革开放，走私生意始终利润丰厚，太子此刻人在屯门，准备开辟一条属于社团的走私线出来，向内地贩卖电视机等电子产品，对于此事尚不知情。” 林靖吐出一口烟雾，继续道：“有趣的是，对于陈明哲的动作，油麻地的李文强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无事发生一样。他和陈明哲都是慈云山走出去的，两人还是旧相识，我觉得他很可能会私下找陈明哲去谈。” “白粉强这个人，早些年的确是一员猛将，可是自从去油麻地扛旗，表现得小聪明太多了，为了能够争取连任，先是对地街被侵占视若无睹，如今被人踩过界，都想着私下解决。” 向焱叹了口气：“在社团做事，最忌讳的就是眼里没了公司，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他们这种人，永远不明白自己手中的权力是谁给的。他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损害社团的颜面，却从未想过，一旦社团垮了，谁还会高看他一眼呢？” 林靖老谋深算，瞬间领会了向焱的意思：“要不要我跟红磡的阿胜打个招呼，让他处理这件事？” “罢了，这事还是让李文强去办，不论如何，他毕竟是太子的人，咱们越过太子插手油麻地的事情，不太合适。” 向焱挠了挠鼻子：“至于油麻地堂口连任的事情，我们得重新考虑一下了。” 林靖眉头一挑：“向先生，太子这一年对社团的贡献很大，还特意将刺杀奥利弗的事情交给李文强去做，说明他对此人还是很重视的，我们动李文强，恐怕会引起太子的不满。” “林伯，现在就连你都已经开始忌惮太子的态度了，你觉得我还应该继续考虑吗？” 向焱脸上露出了令人玩味的笑容：“太子作为油尖旺的话事人，尖沙咀、官涌、油麻地、旺角、大角咀这五个堂口的老大都是他的门徒，社团经济有三分之一握在他手里，他如今的势力，足够抵得上一个二流社团……藩王割据，这可是当权者的大忌！” 林靖微微一怔，随即解释道：“太子现在的势头的确很猛，不过他对社团的忠诚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我从未怀疑过任何话事人的忠诚，但忠诚也并非衡量手下的唯一标准。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太子如今风头太盛，如果任由他野蛮发展下去，会引得其他话事人不满，这样会影响内部团结的。我要的不仅是下面的人没有造反的心，更要他们没有造反的能力，人性这东西，可不是拿来赌的！” 向焱举重若轻的点明社团局势，三言两语已经将白粉强当作弃卒，转语道：“你觉得我如果想换掉白粉强，让何人上位最为合适？” …… 另外一边，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的白粉强，已经乘坐福特费尔蒙特轿车前往红磡隧道，向副驾驶的阿栋问道：“我们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阿栋转头回道：“根据您的吩咐，已经准备了二百万现金，同时吩咐兄弟们埋伏在红隧附近了，只是发哥刚刚打来电话，说他在地街堂口扑空，并未见到大圈仔！” “妈的！等我处理完今天的事情，必须得除掉这个反骨仔了！” 白粉强面露怒容：“这件事交给你去做，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陆宗浩约出来，然后让他在港岛消失，越快越好！” “老大放心，我早就看这个扑街不顺眼了！” 阿栋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对司机小尹催促道：“再开快点，油门都踩不动，没吃饭啊你！” “是！” 小尹悻悻点头，在加速的同时，不动声色的用衣摆盖住了身下的大哥大电话：“栋哥，我们是走便道过去？还是走西九龙高架？” 阿栋眼睛一瞪：“你开了这么久的车，还用我教你？当然是走高架啦！” …… 电话另外一端，陆宗浩站在畅运道的高架桥上，听到阿栋的回应，挂断电话向身边的虾仔说道：“你这个朋友，还挺靠谱的。” “钱是英雄胆嘛，我给了小尹足够的利益，这笔钱他在白粉强身边几年都赚不到，自然得帮咱们做事。” 虾仔笑了笑：“大哥，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 陆宗浩丢下一个字，随即拨通了寻呼台的号码，对着客服说道：“麻烦帮我呼叫00，连呼三遍，回电号码就是这个。”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黄炳仁的电话就打了回来：“你好，这里是黄记搬屋公司，请问是不是你打得电话？” 陆宗浩看着接二连三停在桥下路边的车，还有下车向周围散去的古惑仔，开口问道：“我要搬运两个集装箱，你们能不能接这个业务？” 黄炳仁见陆宗浩对上暗号，开门见山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忽然启用了紧急联络频道？” 陆宗浩沉声道：“我找到杜国宾的下落了，但是毒调科的人被他耍了，他根本不是真心做线人，而是一直在给白粉强打掩护，准备在今天干一票大的，然后跟白粉强一起跑路去东南亚。” 第二十六章 装孙子，总比真孙子强 陆宗浩提供的消息，让黄炳仁心头一惊：“阿浩，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杜国宾是毒调科利用几年时间才培养出来的线人，怎么可能反水呢？你的情报会不会有问题？” 陆宗浩沉声道：“黄si ，你做了这么多年情报工作，应该比我更清楚，就连作为卧底的警察都会出现背叛，何况是杜国宾这种古惑仔！你别忘了，他跟白粉强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黄炳仁思考片刻，追问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今的信义安采取企业化管理，下面的坐馆每隔三到五年，就会更换一次，而白粉强私下做的一些勾当，引发了上面大佬的不满，所以他连任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而且社团的人还盯上了他！” 陆宗浩说出了提前想好的借口：“今天一早，白粉强把手里所有的货都提了出来，而且调集大批兄弟，埋伏在了红磡隧道出口，准备与码帮的陈明哲谈判，我怀疑他很可能想要利用这种混乱蒙蔽社团视线，给自己跑路创造机会。” “怀疑！可能！” 黄炳仁重复了一下这两个词：“所以从头至尾，你并没有确切证据，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对吗？” “我在社团的地位你是清楚的，我接触不到更深层的秘密，不过今天的货，是我亲自装车的。” 陆宗浩顿了一下：“还有，我通过白粉强的司机小尹得到了一个情报，今天中午，白粉强订了两张偷渡东南亚的船票，你觉得这一切会是巧合吗？白粉强已经动了跑路的心思，这时候抓到他，或许能问出很多他以前绝对不会讲的情报！” 黄炳仁当机立断：“我会尽快联络毒品调查科，同时协调机动部队，对白粉强和杜国宾进行抓捕，你盯紧他们的位置，千万不能让这两条大鱼跑脱！” “我做不到，今天白粉强表现得极为反常，身边只带了自己的亲信，我根本就无法靠近他！” 陆宗浩顿了一下：“另外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今天的行动开始之后，你得给我创造一个袭击陈明哲的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黄炳仁甚至感觉自己听错了陆宗浩的话，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白粉强见到陈明哲以后，双方八成会发生冲突，红磡是信义安的地盘，这里乱起来，高层不会看不到。” 陆宗浩语气平静：“今天白粉强落网之后，油麻地堂口势必进行新任坐馆的选举！届时兔死狗烹，我们这些旧人，必然要被边缘化，今天如果不拿到一些战绩，油麻地堂口将再无我的容身之地，所以我必须得在白粉强下课之前，走进高层的视线当中！” 黄炳仁听到这个消息后，语气变得有些不悦：“陆宗浩，你是不是做古惑仔把脑子做傻了？我不是你的垫脚石，更不会成为你在社团风生水起的助力，身为一名皇家警察，你是为警队服务的，请你认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要本末倒置！” “你以为我愿意每天承受着巨大的风险，跟一群烂仔出去打打杀杀吗？” 陆宗浩铿锵有力的回应道：“你如果想要我拿到有价值的情报，就必须让我拥有与之匹配的身份，否则你认为一名最底层的四九仔，可以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相信你让我来做卧底，也不是为了让我一辈子烂在社团最底层的，对吗？” 黄炳仁沉吟片刻，最终还是作出了妥协：“我可以帮你创造一个接近陈明哲的机会，但你必须保证，此人今天得活着离开。若是有社团老大死在有警方干预的行动当中，必然会引发治安动荡，届时我没办法向上面交差，你若踩过线，我只能逮捕你！” …… 陆宗浩与黄炳仁的通话，持续了大约五分钟，通话结束后，白粉强乘坐的福特轿车，也通过陆宗浩脚下的高架桥，打着转向灯贴靠在了路边。 等候多时的矮仔发从自己的车上下来，拎着一个皮箱坐进了白粉强的车里：“强哥，二百万现金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我派去地街的人扑了空，没能抓到陆宗浩。”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白粉强目光深邃的盯着车流如梭的红隧：“你觉得我们今天可以拦住陈明哲吗？” 矮仔发忧心忡忡的开口道：“如今陈明哲在码帮内部风头正盛，这头震山虎已经不是我们在慈云山认识的那个阿哲了，我知道你今天亲自来见他，就是为了打感情牌，但他若真是一个念及旧情的人，就不会直接派人来占了地街，连招呼都不跟你打一声了。” 白粉强并未因为矮仔发的话动怒：“所以，你是认为这件事没得谈？” “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如何跟他去谈。” 矮仔发说出了白粉强心中一直在想，却没有说出来的话：“其实你也清楚，只要答应陈明哲将地街让给他，另外再将油麻地的地盘分给他一半，今天就能将他劝回去！你毕竟是油麻地的话事人，说出去的话若是被码帮咬住不放，以后会惹来无尽的麻烦！我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你想等连任的事情办妥再跟他翻脸，可这种谈判一旦传到社团高层的耳朵里，对于你的影响将会相当不利！” “其实今天一早，我若是给太子打电话，从旁边几个区调人过来，是完全可以将陈明哲打回去的，我知道这是最明智的办法，可我并没有选择。” 白粉强靠在座椅上，露出了一个回味的苦笑：“你还记得四年前的春节，我们为了给大口仔的父亲筹手术费，去西贡水门帮的停车场偷车，被他们逮住那次？” 矮仔发做了个深呼吸：“怎么会忘呢，当时水门帮的人把咱们扒光衣服扔进铁笼中，半吊在海里泡了整整两天，阿宾咱们三个命大，但大口仔却没挺过来。”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发过誓，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再让人踩到我头上，所以我拼了命的往上爬！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我的能力和财力都足够做一名合格的老大了，但底蕴还不够，只要能让我平稳的熬过这个月，继续再做一届扛把子，我有十足的信心将油麻地经营的铁板一块，到那个时候，上面的人再想动我，就没这么容易了。” 白粉强语气平静的诉说着自己的愿景：“我很怕陈明哲，但我更怕回到当初那种任人宰割，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所以我在乎的不是当下会失去什么，而是如何能在以后吃的更多。” “我理解你的心情。” 矮仔发提及旧事，也微微点头：“装孙子，总比变回真孙子强。” 阿栋呼机的铃声打断了车内压抑的气氛，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面色变得紧张起来：“老大，陈明哲的人已经堵住湾仔那边的红隧入口，将他们的车队放了进来，五分钟后就能赶到这边！” 白粉强坐直身体，瞬间回归了以往那副干练狠辣的模样：“干活。” “滴……！” 随着小尹长按车喇叭，停靠在后面的两台厢式货车同时冲上街道，将出口处的四车道彻底封堵。 第二十七章 亮剑红磡湾 陈明哲在湾仔出发时，派手下在收费站堵住了所有社会车辆，以保证自己这边的车队可以优先通过。 位于红磡湾的出口被封锁后，白粉强推门下车，带领手拎皮箱的矮仔发，站在了道路正中。 路边的广告牌后侧，阿栋握着裹在怀里的钢刀，向走过来的青年问道：“检查完了吗？” 青年点头：“我带人在周围转了一圈，附近的巷子和商场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阿栋的目光始终在盯着远处的白粉强：“等一下听我号令，如果老大遭遇威胁，你们跟我一起冲，一定要保护好强哥！” 白粉强一支烟燃尽，隧道内传来了的车灯的光芒。 随即，在陈明哲那台初代宝马7系的带领下，十台面包车和四台小巴，轰鸣着向前驶来。 驾驶宝马的马威刚一出隧道，就看见了横在远处的两台货车，还有站在车前的白粉强，顿时蹙眉：“大哥，白粉强来了。” “看见了。” 陈明哲看到站在前方的白粉强，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车门扶手：“停车。” 气氛倏然间紧张起来，白粉强看着占满道路的十几台车，做了一个深呼吸，迈步向宝马走去。 “呼啦啦！” 与此同时，陈明哲所在车队纷纷停下，上百名左臂系着红色丝绸的小弟迅速集结，充满压迫感的站在了陈明哲的车边。 两名在收费站执勤的巡警见状，立刻打开摩托车的警报，向这边赶来：“喂！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不要非法聚众，阻碍交通！” 对于警队中存在感最低的军装警察，古惑仔们没有任何恐惧之心，一名码帮的小头目喊道：“阿si ，我们要过桥，但是路被堵住了，这触犯了哪条法律？你给我扣帽子，小心我告你诽谤！” 矮仔发也指了一下身后的货车：“长官，我们的车坏了，不违法？” “谈归谈，不要闹事！” 巡警看出这里的气氛不对，扔下一句话，全然没有阻止的心思，直接就骑车离开了。 白粉强见人群中没有陈明哲的身影，大声吼道：“哲哥，我是强仔，希望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同我见一面！” 陈明哲听到白粉强放低姿态的喊话，推开车门，站在了宝马车边。 白粉强来此就是为了谈判，看见陈明哲下车，径直向前走去，在距离陈明哲三米处停下脚步：“哲哥，好久不见。” 陈明哲看着面前这个昔日的跟班，眼神轻蔑：“你来这里，不是单纯为了跟我打招呼？” “哲哥，我知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但我希望你能带兄弟们回去。” 白粉强顿了一下：“关于昨夜的事情，我首先给你道个歉，也会承担你的一切损失！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陈明哲笑而不语。 “昨晚发生在地街的袭击，我并不知情，也绝对没有跟你作对的意思，是下面有人要反我，在故意挑起咱们双方的矛盾。” 白粉强接过矮仔发手中的皮箱，继续道：“这里有二百万，是我拿出的补偿，除此之外，我保证从此以后，我的人再也不会插手地街的生意，至于袭击你手下的人，给我三天时间，我把他抓出来交给你！哲哥，咱们都是从屋邨长大的，你应该知道，屋邨的孩子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希望你放我一条生路，不要赶尽杀绝，行吗？” 白粉强这一番话，是说给陈明哲听的，也是说给陈明哲手下听的，他在当着所有人的面示弱，给足陈明哲面子。 同时也在告诉陈明哲，一旦对方逼得太紧，他只能选择鱼死网破。 陈明哲对于白粉强的威胁不屑一顾：“地街的堂口本就是码帮的，这条街也是我的兄弟们真刀真枪争回来的，而不是你让给我的，想拿回去，你随时可以伸手！至于这赔偿，你觉得我陈明哲的脸面，就只值区区二百万吗？还是说以后谁拿二百万出来，都能骑在我头上拉屎？” “哲哥，我知道江湖规矩，也知道出来闯江湖靠的是什么！但我们毕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虽然大家如今各事其主，可曾经也共同浴血奋战过！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今天不谈码帮和信义安，只谈你和我。” 白粉强见陈明哲态度强硬，只得继续让步：“只要今天你带人离开，我将广东道和上海街全部给你，行吗？” 白粉强说的这两条街，可以跟新填地街连成一片，此话一出，便意味着他将油麻地以北的区域，全都拱手相让。 陈明哲今天来到油麻地，虽然是奔着报复来的，但并没有决胜的把握，因为他就算吞掉了白粉强的堂口，信义安那边也一定会组织反击。 一旦双方斗起来，没有个一年半载，打到其中一方底气不足，是不会见到结果的。 此时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半数地盘，对于刚刚拿下湾仔，后方尚不稳定的陈明哲而言，不失为一个好的选项。 一念至此，陈明哲并没有继续给白粉强施压：“这句话，可是你当着我这几百名兄弟的面，以信义安堂主的身份，代表社团说出来的，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当众说出来的话，想咽可咽不下去！” “既然是谈判，我一定会遵守规则！” 白粉强见陈明哲答应，认真的看着对方：“哲哥，今天别让我太难堪，行吗？” 陈明哲知道白粉强的压力已经达到阈值，并没有继续逼迫他，转身向宝马走去：“给你三天时间把人撤走，到时候我派人来接管地盘。” 马威见陈明哲同意了谈判条件，走上前去接过了白粉强手里的钱箱。 高架桥上，陆宗浩看见陈明哲转身，用手里的半截红双喜香烟，点燃了立在护栏上的双响礼炮。 “嗵！” 礼炮的声音在街道上忽然响起，巨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红隧出口，陈明哲听到后面的响声，同样下意识的转身。 “嗡！” 忽然间，隔壁入口车道上的几台面包车引擎轰鸣，撞飞隔离车道的雪糕筒，粗暴地撞向了陈明哲。 陈明哲看到冲撞而来的一台车，出于本能的闪到一侧。 “咣！” 面包车撞在宝马上，保险杠瞬间炸裂，碎屑横飞当中，推拉车门敞开后，无数手持刀棍的小青年，瞬间向陈明哲涌去。 “嘭！” 马威抡起钱箱将面前的一名青年砸倒，厉声咆哮：“保护大哥！” “呼啦啦！” 后面的二百多名码帮成员潮水般涌向前方，瞬间与袭击者混战在一起。 路边的广告牌后，阿栋看见忽然出现的变故，还以为出现的人是白粉强为了防止谈判破裂留的后手，眼见白粉强卷入混乱，也抽出刀冲向街道：“兄弟们！砍死码帮这些扑街，保护强哥！” 第二十八章 鹬蚌相争 混战一触即发。 随着几台面包车入场，偷袭的几十人，还有阿栋率领的上百人，顷刻间与码帮的队伍碰撞在了一起。 白粉强看到忽然混乱的场面，声嘶力竭的吼道：“都停手！我们被人算计了！” 此时现场吼声震天，一浪高过一浪的喝骂与吼叫，早已盖过了他的声音。 身为码帮五虎将的陈明哲走到今天，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面对突然袭击，他只产生了短暂错愕，便拉来一名手下，将对方手中的刀夺过来，两刀放倒了面前的一名青年，挥刀指向前方：“兄弟们，给我斩死这群王八蛋，直接冲进油麻地插旗！谁剁了白粉强，我给他一条街，外加一百万！” 古惑仔出来混，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在陈明哲的重赏之下，一众青年宛若打了鸡血一般，极度亢奋的压向了信义安的阵线。 阿栋两刀剁在一人头上，同时将另一人踹退，也振臂高呼道：“兄弟们，都给我稳住！其他堂口的支援马上就到！把这些扑街给我打回湾仔！” 极度血腥的混战在红隧出口拉开帷幕，喝骂与哀嚎声中，血液到处飞溅，满地都是断掉的手指和耳朵，以及流淌的内脏。 白粉强之前来谈判的时候，为了防止引发误会，身上并没有带任何武器，此时被人群围住，只能仓促间抽出腰带在手上缠了几圈，将纯钢卡扣垫在拳峰上，两拳将一名青年砸了个满脸花。 不等这场混战进入白热化阶段，红勘分区的冲锋队已经赶到了现场。 港岛的冲锋队是警队最前线的部队，和飞虎队级别相同，但训练强度和武器装备都不及飞虎队。 如果将飞虎队比作武警的话，那么冲锋队的定位，更像是国内的特警。 在黄炳仁的协调下，红磡分区出动了一整支冲锋巡逻小队，不仅出动了十二辆警车，而且还配备了一辆冲锋车。 港岛的冲锋车，会配备11款基本装备，从长枪、爆门、锯树，再到防化设备一应俱全，同时还会配备雷明顿、防爆枪和p5微冲，号称移动的小型军火库。 “嗵！嗵！” 随着冲锋队集结，四名警员手持外号“大口仔”的法德鲁防暴枪，向人群齐射一轮催泪弹，而后二十名冲锋队员手持防爆盾向人群压进，后面六十名全副武装的队员手持警棍和防暴叉，开始对人群进行镇压。 跟在后面的普通军装警员则负责打扫战场，将被制服的社团分子拷走，同时配合医生对重伤者进行急救。 催泪弹刺鼻的烟雾中，白粉强被呛得连连咳嗽，侧身躲开袭来的一刀，反手将袭击者砸倒。 “噗嗤！” “噗嗤！” 阿栋冲到白粉强身边，两刀放倒一名青年，咳嗽着喊道：“老大，这里的情况太乱了，我顶住压力，你先走！” “小心点！” 白粉强此时也思维混乱，扔下一句话之后，顾不得已经跟自己分散的矮仔发，狼狈地窜到了街边的福特车内：“离开这里，快走！” “嗡！” 司机小尹不等白粉强话音落下，便猛踩油门，穿过人群冲向对面车道，冲进了红隧当中。 路边商场的三层窗口处，黄炳仁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混战现场的情况，腰间的对讲机忽然传来一道男声：“黄si ，目标李文强已经乘车逃离，但是并未驶向九龙方向，而是冲进了隧道内部！” “他进了隧道？一个信义安的人，竟然会向码帮的地盘逃命？” 黄炳仁眼中闪过一抹狐疑，随后回应道：“抓捕李文强是毒品调查科的行动，与我们无关，将情报汇报给毒调科的张仰宏督察！” …… 福特车内，白粉强看到小尹的行车路线，瞪着眼睛骂道：“你疯了！这是去湾仔的方向！” 小尹握着方向盘吼道：“强哥，外面的路已经被警察堵死了，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白粉强见历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尹如此反常，心里咯噔一下：“停车！” 小尹速度不减，反而开始猛轰油门，超过了几台疾驰的摩托车：“强哥，警察很快就会追上来，咱们必须得冲出去！” 白粉强察觉到不对，直接扑上去攥住了小尹的头发：“艹你妈！我让你停车！” “吱嘎！” 与此同时，一台面包车忽然变道，粗暴地横在了福特前方，小尹虽然猛踩刹车，但车头还是撞在了面包车上，趴在正副驾驶之间的白粉强也被惯性甩了出去。 不等他做出反应，从面包车上跳下来的洪国驹已经拽开福特车门，两拳闷在白粉强脸上，而后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将他拎到面包车上扬长而去。 …… 在冲锋队的镇压下，隧道口混战的人群很快被切割成几个区域，被催泪弹压制的古惑仔们四下轰散，枪声不时响起，接二连三有人被橡胶子弹击中，失去战斗力倒在地上。 陈明哲在警方到场的时候，就已经在马威的陪同下冲到自己的车边，坐进了宝马车内。 此时他后面的道路已经被自己带来的车挡住了，只能选择向收费站的方向冲去。 “嗡！” 宝马发出一声咆哮，与后面的一台面包车同时穿过人群，开始疯狂逃窜。 …… 商场内，黄炳仁的对讲机再度传出声音：“黄si ，现场有一台宝马车和面包车逃离现场，正在向收费站方向逃窜，我们已经做好拦截准备！” 黄炳仁深吸一口手中的烟，沉默了两秒钟：“开一道口子，放他们过去！” 对方有些不太死心的再度问道：“黄si ，宝马车内的人很可能是码帮骨干陈明哲，真要放他走吗？” “这只是一场普通械斗，这几百人都可以替陈明哲顶罪，现在抓了他，不到晚上他就会放出来，没意义的。” 黄炳仁含糊其辞的回应道：“跟他一起逃跑的人当中，有我的线人，放他们出去，记得做真一些，派人咬住他们，但不用抓。” “收到！” 在两人对话的工夫，宝马七系已经冲到收费站，将一台拦路的警车撞开，“巧妙”地从缝隙中冲了出去。 收费站外面路边的马自达323车内，陈矅兴看到冲出来的宝马和面包车，惊愕地坐直了身体：“这不是陈明哲的车吗？警方的封锁这么严密，他竟然能冲出来？” “这孙子还真是命大！” 陆宗浩脸上佯装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戴上口罩说道：“本想在这里看个热闹，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能不能追上他？” “我的梦想可是参加格兰披治，追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陈矅兴嘴角上挑，话音尚未落下，车辆已经越过追击的警车，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 另外一边，红隧位于湾仔一侧的出口处，已经停了大批警车，正在盘查过往车辆。 随着福特轿车出现，布控的警察瞬间铺开了路障阻车器。 “嘭嘭！” 福特轮胎悉数炸裂，车辆倾斜冲出道路，撞在了一侧的水泥护栏上。 紧接着，大批挂着工作牌的便衣一拥而上，毒品调查科的张仰宏督查敞开车门，看着车内仅有小尹一人，拽着衣领将他拎到车下：“李文强人呢？” 小尹瞪着张仰宏：“我只是路过的普通市民，你们暴力执法，我要见律师！” “嘭！” 张仰宏按着小尹的脑袋，猛地向车身撞了一下：“我他妈问你李文强人呢？！” “跑了……” 小尹被撞得鼻血横流，语气艰难的开口道：“他让我开车冲进隧道，紧接着就坐到了杜国宾的车上，只让我继续向前开！” 一名便衣掀开福特后备箱，看着散落的白色粉末，沉声道：“张ii ，车内有残留物，但是东西已经被取走了！” 张仰宏气得周身颤抖，抽出配枪顶在了小尹头上：“杜国宾开的什么车？” 小尹眼角跳动：“机车！” “轰隆隆！” 小尹话音刚落，十几台坐着两个人的摩托车冲出隧道，避开排队检查的车流，集体冲出收费站，开始向四面八方逃窜。 第二十九章 双花红棍 在黄炳仁的授意下，数台警车开启警报在街道上疾驰，死死咬在陈明哲的两辆车后面。 车技极佳的陈矅兴看着数台警车，并没有急于冲上去，而是一直在警车的斜后方行进。 陈明哲坐在宝马车内，听到扰人心神的警报声，看了一眼外面的路牌，指着路边仅能容纳一台车通过的步行街，对马威高声喊道：“冲过去，去九龙火车站，那边人流密集，把警察甩开！” “坐稳！” 马威答应一声，宝马在路上一个甩尾，轮胎在路面上搓出烟雾，画着弧线冲向人行道。 “嗡！” 跟随半天的陈矅兴终于抓住机会，将车辆减档，一瞬间超过警车队伍，向路口漂移过去，凭借惯性进入了步行街。 原本想要跟随宝马进入步行街的面包车内，司机看到一瞬间冲进步行街的马自达，一脸懵逼的骂道：“扑你阿母！拿这里当达喀尔拉力赛啊！” 副驾驶位的陈明哲亲信原本想要让司机把路堵住，给老大争取逃跑机会，眼见一台马自达冲过去，对着操作台砸了一拳：“追上去，撞停他！” 狭窄的步行街中，车辆行驶在三米宽的狭窄道路上，两侧仅有半米左右的空隙，行人们听到引擎的轰鸣，全都尖叫着躲进了路边的店铺中。 陈矅兴双手紧握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看到追上来的面包车，沉声道：“虾仔，你脚下有漆瓶，砸出去！” 虾仔闻言，拿起脚下的旅行包敞开，顿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油漆味。 包里面是几个蓝妹啤酒的瓶子，瓶口被布条堵住，里面灌满了油漆。 “兴哥，真有你的！” 虾仔看见陈矅兴准备的东西，将手摇车窗降下，抓起里面的玻璃瓶，直接向追上来的面包车砸了过去。 “嘭！哗啦！” 油漆瓶砸在面包车的风挡玻璃上，后车顿时失去视线，失控撞在路边，将狭窄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马威看到咬在后面的马自达，正准备加速将他们甩开，却发现前方的一家服装店门外，有一台装满货物的手推车挡在中间。 周围的装卸工看到冲过来的车辆，霎时散开。 “咣！” 宝马撞在手推车上，保险杠当场炸裂，火花四溅的顶着手推车继续前行，但很快就将手推车卷到车下，方向失控的撞向路边的店铺。 “哗啦！” 宝马撞碎店铺的玻璃窗，冲进屋里又撞在墙上，车头彻底变形。 刺耳的刹车声中，陆宗浩率先推开车门，拎着刀冲向了服装店：“抓陈明哲！” 服装店里，陈明哲卡在车内，身上扎满了玻璃碴子，听到车外传出的声音，单手解下安全带，两脚踹开了变形的车门。 “顶你个肺！” 虾仔看到陈明哲，抢在陆宗浩身边冲上去，对着陈明哲就是一刀。 陈明哲原本以为马自达车里的人会是便衣警察，却没想到追上来的是古惑仔，侧身躲开一刀，反手一拳砸向刀仔脸上，转头就跑。 “噗嗤！” 陆宗浩跟在身后，一刀砍在陈明哲肩头，趁着对方踉跄，再度举刀。 “干你娘！” 陈明哲后肩吃痛，见对方的人并不多，竟抓起前方的衣服架子，反手轮向了陆宗浩。 陆宗浩潜身躲过这一击，还没等反击，陈明哲已经又一次的压了上来。 “王八蛋！” 陆宗浩见陈明哲遭遇追杀，竟然选择反击，调转手中的刀柄，让刀背垫在小臂上，一刀划向了对方的胸口。 红棍是社团中的打手，每个社团都有许多红棍，但双花红棍却只有一名，这个称号是所有打手中的头子，标志着社团中最能打的王牌。 而陈明哲，就是码帮的双花红棍。 经过短暂的慌乱，陈明哲已经适应了现场的节奏，侧身躲过陆宗浩的刀，一记撩腿踢向了他的裆部。 陆宗浩也是练家子，通过陈明哲胯部的摆动，已经提前做好预判，在身体后退的同时，弯曲膝盖想要阻挡。 这时虾仔也冲上来，叫骂着一刀斩向陈明哲的身体。 就在陆宗浩认为这一刀必然能给陈明哲造成伤害的时候，对方竟然硬生生收住动作，身体后旋，将原本踢向他的脚变换方向，踹向了虾仔的面门。 “咕咚！” 虾仔结结实实的挨上一脚，翻着白眼砸在了地上。 陈明哲的动作并不雅观，看起来就像是尥蹶子的驴一样。 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似笨拙的动作，却让陆宗浩心下一惊。 这是泰拳的招式，学名纵蹴，俗称叫做变线踢，在格斗中属于极为冷门的腿法。 在搏斗中，但凡能够使用这种招式的人，都是对于自己身体有极强掌控力，久经训练的高手。 陈明哲并未给陆宗浩思考的机会，一脚踹翻虾仔之后，那条腿根本没有落地，而是凌空抽向了陆宗浩的脖子。 “嘭！” 陆宗浩匆忙阻挡，被对方一脚踢在小臂上，回弹的拳头就砸中了自己的太阳穴，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陈明哲抓住这个空当，压上来握住陆宗浩持刀的手掌，曲起另外的手臂，对着他就是一套连续的肘击。 “嘭嘭嘭！” 陆宗浩用左臂垫住头部，硬扛着陈明哲的进攻。 短短三秒，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臂失去了知觉，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严重低估了陈明哲的战斗力。 两人刚一交手，陈明哲就占据上风，手肘对陆宗浩头上猛砸，同时推着他向后退去。 以陈明哲的力量，只要有一次进攻能够命中陆宗浩的要害，就足够让他昏厥。 陆宗浩在抵抗击打的同时，眼神始终在盯着陈明哲的脚。 在身体即将撞墙的时候，他终于抓住机会，把腿伸出去勾住了对方的脚腕。 “咕咚！” 陈明哲身体失衡，压着陆宗浩砸在地上，随后便感觉腿部一凉，被陆宗浩刺中一刀。 陈矅兴此时也冲到近前，握紧牛肉刀捅向了陈明哲的后心：“浩哥！按住他！” 陆宗浩一刀刺穿陈明哲的腿，刚准备进行反击，就看见陈矅兴的刀已经落了下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陆宗浩心脏猛缩。 他在动手之前，黄炳仁再三要求，绝对不能杀掉陈明哲，否则一定会将他逮捕，而上位心切的陈矅兴，明显不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想要阻止陈矅兴。 只是电光石火间，被陈明哲压住的他，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第三十章 沉于江湖 服装店内，陈矅兴目露凶光，手中的尖刀直奔陈明哲后心刺去。 “大哥！” 刚从车上下来的马威看见这一幕，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扑在了陈明哲身上。 “噗嗤！” 刀锋入体，牛肉刀刺中马威后背，只剩下一截刀柄。 陈矅兴见一刀未中，拔刀便准备再刺，但陈明哲也反应过来，一脚踹在陈矅兴膝盖上，拖着伤腿迈步就跑。 陈矅兴已经动了杀心，双目赤红作势便追：“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阿兴，够了！” 陆宗浩看到远处已经有警察越过车祸现场步行赶来，一把拉住了陈矅兴：“差佬来了，快走！” “干！” 陈矅兴看到外面的警察，对着地上跺了一脚，随后背起昏迷的虾仔，与陆宗浩夺路而逃。 没跑出多远的陈明哲，看到警察仿佛见到救星，跌跌撞撞的跑回去，跪倒在马威身边，伸手捂住了他后背的刀口：“阿威！挺住，一定挺住！无论花多少钱，我一定救活你的命！” “我……呕！” 马威想要说话，却吐出一口黑褐色的血块子，咳了半天才吸了一口冷气，对陈明哲挤出一个笑容：“大哥，你……活着就好……” 话音落，马威瞳孔涣散，头颅也歪向一侧，扎在陈明哲怀里没了气息。 “啊啊啊啊！！！！” 陈明哲看着满地血液仰天长啸，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别动！皇家警察！” 姗姗来迟的警察冲进屋内，一拥而上将陈明哲按在了地上。 …… 本岛东南部的石澳半岛，有一条从烂埕顶山至云枕山的山路，山峦高低起伏，宛若破土而出的飞龙，被称为“龙脊道”。 站在龙脊岛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山脚下蔚蓝的大海和洁白的浪花。 下午两点，骄阳火辣辣的荼毒着大地。 龙脊尽头的一处野沙滩上，陆宗浩赤着上身，正在用缆绳将一只木船奋力的拖向岸边。 滚落的汗水冲刷着他背上的恶龙刺青，也流淌过与陈明哲搏斗时留下的瘀青。 “唔唔！唔唔唔！” 不远处的礁石旁边，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白粉强看到陆宗浩出现，像是蛆虫一样晃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闷哼。 陆宗浩对此视若无睹，见洪国驹要上前帮忙，抬手拦住了他：“我自己来！” 洪国驹悻悻停下脚步，任由陆宗浩独自将小船拖到岸边。 做完这一切，陆宗浩身上的汗珠如同水洗。 他擦了擦额头，走过去将白粉强扛在肩头，返回扔在船上，随后将船推入海中。 洪国驹和陈矅兴见陆宗浩上船，全都跟了过来，陆宗浩摆摆手，拿起了一侧的船桨：“不用，我自己来。” 浩瀚的海面上，陆宗浩划动船桨，操控着一叶扁舟，很快赶出去了几十米远，而后扯掉了白粉强嘴里的抹布。 白粉强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同样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他深知自己当下的处境，并没有跟陆宗浩大吼大叫，而是打起了感情牌：“阿浩，我待你不薄！不仅赦免了你刺杀阿宾的罪责，还让你做了地街的扛把子！原本该上交帮派五十万的份额，我只要了你五万……你不能这么对我！” 陆宗浩笑笑，抽出一支红双喜香烟插进白粉强嘴里，同时用煤油火机帮他点燃：“抽支烟，慢慢讲。” 白粉强哪有抽烟的心思，避开火机吐掉了烟：“我跟杜国宾不一样！我是公司会议上宣布任命的堂主，一旦我出事，上面必定要彻查到底！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既往不咎，让你接替阿宾的位置！好不好？” 陆宗浩将白粉强吐掉的烟捡起来，弹了弹上面的沙土：“强哥，不论怎么说，你也是我老大，抽完这支烟，我亲自送你上路！” “大圈仔！你他妈混蛋！” 白粉强听见这话，情绪彻底失控：“我死了，太子不会放过你的！你谋害堂主，全家都别想活！” “所以我才会只带自己的亲信来送你。” 陆宗浩在白粉强的叫骂声中，将一根铁链缠在他的双脚位置，又将另外一端缠在了武行用来训练的五十斤石锁上：“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其实杜国宾是毒品调查科的线人，交易失败的那晚，情报就是他传递出去的。” 白粉强听到这话，慌忙解释道：“阿浩，我知道那晚我错怪了你，但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我们就当它没发生过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加倍补偿你，拿你当亲兄弟一样看待，而且提拔你为……” “我也是卧底，隶属于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罪案调查科，是一名高级警员，警号。” 陆宗浩看着一脸错愕的白粉强，面色从容的补充道：“还记得你押我进刑堂那天，教过我的一个道理吗？你说出来混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只是……它包括我，也包括你！” “噗通！” 话音落，陆宗浩拎着白粉强的衣领，将他推入大海，随后将石锁也丢了下去。 “咕噜噜！” 海面上浮起一串气泡，很快恢复平静。 那个异军突起，用四年时间成为油麻地堂主的李文强，自此彻底沉于江湖，被黑暗吃干抹净。 陆宗浩乘船返回岸边的那一刻，做了一个深呼吸，感觉无比畅快，但现实很快便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陈矅兴将陆宗浩的大哥大递过来：“浩哥，有个号码打来好几次，但我没有接。” 看着上面熟悉的号码，陆宗浩按下了回拨。 电话很快接通，愤怒的黄炳仁连暗号都没对，便怒气冲冲的开口道：“我在老地方等你，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 九龙仓是尖沙咀最大的货运港，每天有不计其数的货船在此停泊，码头上的装卸工人像是蚂蚁一样，夜以继日的忙碌个不停。 码头外面的街道上，除了廉价的小饭馆，最多的就是各种水疗。 这些水疗跟闹市区那种带颜色的不同，技师都是一些真正懂得松骨的老师傅，主打的就是一个经济实惠，只需要二十块就可以泡澡，并且享受半小时的松骨按摩。 陆宗浩从本岛返回，便来到了这条街。 他走进街尾的力士水疗后，并未上楼，而是径直去了后院的锅炉房。 “嘭！” 陆宗浩刚一进门，等候多时的黄炳仁便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双目几欲喷出火来：“王八蛋！你他妈的敢耍我？” 第三十一章 刀尖起舞 信义安总部的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向焱坐在主位，林氏兄弟，还有陈五、苏隆等元老与其他骨干分坐两侧。 向焱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的说道：“今日油麻地事件的经过，我相信诸位都已经清楚了，因为白粉强的骚操作，导致我们丢了那边一半的地盘，而且伤了好几名兄弟，就连港岛总警区刑事总部的人，都给我打来电话询问此事，诸位有何感想？” 太子做了个深呼吸，从椅子上起身：“向先生，阿强是我的手下，请您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保证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向焱莞尔一笑，将视线投向了太子：“满意，你觉得怎么做，我才能满意呢？” 太子回应道：“油麻地丢掉的地盘，我会亲自拿回来！今日受伤的兄弟，保释金和医药费全部由我承担！” 向焱继续问道：“太子啊，你还是不明白！我们混社团，就像搞企业一样，只有保住声誉，才能有源源不断的金钱装进口袋！白粉强造成的损失可以填平，但社团受损的声誉又当如何弥补呢？” 大管家林靖清了清嗓子，目光平和，但语气却带着威压：“白粉强只是油麻地的管理者，却将自己当成了那里的土皇帝，更将社团的地盘当成了自己的私产，这种做法，是要进刑堂的！” 太子听出这番话意有所指，做了个深呼吸：“林伯教训的是，等找到阿强，我亲自对他执行家法！” “算了，大家都知道白粉强是你的得意门生，让他进刑堂，有损你的声誉。” 向焱见林靖替他做了这个恶人，笑道：“今天发生在红隧的事情，我会处理官方的关系，只是这油麻地的堂主，我看白粉强已经不适合去做了，将他换掉！你们认为谁比较合适？” 林靖与向焱一唱一和，把话接了过去：“五年前我们与码帮争夺尖沙咀两家赌场的经营权，当时这件事是红磡的红棍于冬青处理的，他顺利拿下了那两家赌场，而且为社团顶罪，在石壁监狱蹲了五年苦窑，上个月刚刚释放，于情于理，社团都应该对他有所补偿。” “阿青已经出来了？” 向焱听到这个名字，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当年他还真为社团立下过汗马功劳！太子，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太子是个聪明人，当然不相信这个决定是在会议桌上的临时起意，只能含糊着答应道：“全凭向先生安排。” “打电话，叫阿青过来开会。” 向焱对自己的秘书吩咐完，继续问道：“我听说码帮的震山虎来红磡闹事，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我们的人斩进医院，这事出自谁的手笔？” 苏隆回应道：“是油麻地堂口一位名叫陆宗浩的马仔做的，同他一起的还有跟我学拳的陈矅兴，两人都是最底层的四九仔。刺杀奥利弗的事情，也是他们做的，原来旺角的洪国驹，也跟他们关系匪浅。” 向焱眼中此刻倒是真的流露出了欣赏之色，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瞧瞧！我们社团的四九仔，竟然敢追砍码帮的双花红棍，看来我信义安真是人才济济，太子手下更是能人辈出啊！” “哈哈！” 众人闻言，顿时哄堂大笑。 “社团历来赏罚分明，白粉强怯战割让地盘，罪无可恕！但这个陆宗浩和陈矅兴，今日为社团扬威，也该赏！” 向焱递给太子一支雪茄：“你把这两人叫来，将他们提拔为红棍！既然陆宗浩本就是油麻地的人，就让他做阿青的副手，也好带他熟悉一下当地的环境。” “我替他谢谢向先生。” 太子掏出火机，凑过去帮向焱点燃了烟。 此时他已经明白了向焱的意思，对方向自己的地盘安插堂主，是在暗示他手中的权力太大。 至于让原堂口的人做二把手，也是在给太子留面子。 这一瞬间，太子把最近做过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谨慎的回想着，自己究竟哪件事做的不对，引发了龙头的不满。 都说庙堂之上，伴君如伴虎。 而混社团，又何尝不是在刀尖上跳舞呢？ …… 力士水疗，锅炉房内。 陆宗浩挨了黄炳仁一拳，拭去流出的鼻血，抬头看向了黄炳仁：“黄si ，我们都是警察，你是我的上级，而不是社团的老大，如此滥用私刑，不合适？” “去你妈的！全港警界，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我说你是警察，你才是警察！我说你是烂仔，那你就是一堆狗屎，明白吗？” 黄炳仁攥住陆宗浩的衣领，一把将他按在了墙上：“我问你，白粉强在什么地方？” 陆宗浩比黄炳仁高了一头，低头跟他对视道：“今天我已经将他的位置告诉你了，现场数百人都能证明他的出现！连你们抓捕方都不清楚的事情，你来问我？” 黄炳仁怒气冲冲的喝问道：“你他妈的还跟我扯谎！今天毒品调查科的人根本就没抓到他和杜国宾！他的司机尹鹏也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这种结果分明是你跟白粉强串通，利用警方制造混乱，帮他逃离港岛！” “有一件事我拜托你搞清楚！我的身份是他妈的卧底！一旦身份暴露，我会瞬间死无葬身之地！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是为了接受你的质疑的！” 陆宗浩一把打开黄炳仁的手臂：“我不是白粉强肚子里的蛔虫，他做了什么安排，我不会清楚！如果我跟他沆瀣一气，完全可以不告诉你任何情报，亦或者已经跟他一起离开港岛了，有必要让他跑路，自己留下来背黑锅吗？” 黄炳仁看着站在面前的陆宗浩，继续质问道：“那马威的事情呢？你明明答应过我不杀人，他为什么会死？红隧的行动，警方出动了二百多人，闹了这么大动静，最终却一无所获，你让我怎么跟上面交差？” 陆宗浩掷地有声的回应道：“当时追杀陈明哲的人不止我一个，别人要痛下杀手，你让我怎么办？帮陈明哲反杀信义安的人？按照当时的情况，我能保住他的命，就已经不容易了！在我提供情报无误的情况下，你认为我需要对白粉强和马威的事情负责吗？你想的只是如何交差，但我却是用命在陪你赌！你只考虑自己的前途，可曾考虑过我在承受着什么？” 黄炳仁看见这个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手下，此时表现得这么愤怒，一时间竟有些发懵。 陆宗浩知道黄炳仁还有利用价值，并不想跟他闹翻，主动降低了讲话的分贝：“马威的死与我无关，今天白粉强埋伏了亲信刺杀他，八成是为了把事情搞大，吸引信义安放在他身上的视线。马威是替陈明哲挡刀死的，正因为我没动杀心，所以他才能活着！至于毒调科抓不到白粉强，罪不在我！” “陈明哲已经被捕，但他坚称自己是受害者，而且不认识凶手，半小时前被保释了，从他的口供分析，说明这件事准备用江湖手段解决！” 黄炳仁看向陆宗浩的眼神充满猜忌：“在我看来，今天的行动，完全是你在利用警方，在逼走白粉强的同时，给自己创造在社团上位的机会！” “我如果真想在社团里向上爬，陈明哲绝对不会活着，因为干掉他才是更大的功勋，而不是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何况我只是一名最底层，根本没有资格接手白粉强的位置，你觉得我如果真的利用了警方，付出和收获能形成正比吗？” 陆宗浩说着话，腰间的寻呼机响起，他看到上面的留言信息，将其展示在了黄炳仁面前：“太子让我尽快回电，如果你真的怀疑我有问题，我申请结束卧底任务回归警队，哪怕是去做一名军装巡警，我也不想再过这种担惊受怕，不被任何人信任的生活！” 【感谢“丄流痞子”、“乐哥1988”、“你见过窜天猴么”三位老板的友情打赏，老板大气！】 第三十二章 暗流涌动 陆宗浩说的话，就是在将黄炳仁的军。 黄炳仁猜的没错，陆宗浩今天的行动，就是在利用警方给自己创造机会。 之所以逻辑不通，因为他根本没想过保住白粉强，而是要除掉自己的潜在威胁。 在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下，黄炳仁的猜忌根本无法立住脚。 现在问题已经发生了，他只能尽力去补救，如果陆宗浩不回去卧底，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将鸡飞蛋打。 想要向社团安插卧底，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仅因为升迁困难，也因为没有几名警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情。 油麻地本就是黄炳仁的管区，如今白粉强一跑，接下来局面肯定会乱起来。 如果没有人提供足够的情报，他的工作根本无法进展下去。 黄炳仁沉吟片刻，沉声道：“今天陈明哲伤得很重，被律师保释后，就转到了本岛的医院，他不会这么快进行报复！你觉得太子找你，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跟太子地位悬殊，之前从未跟他单独接触过，但白粉强是他的亲信，他这时候找我，我也说不好。” 陆宗浩回答黄炳仁的时候，心里同样很忐忑，此时送白粉强离开的司机小尹已经被无罪释放，万一有人在他口中挖出与陆宗浩合作的消息，他今日必将万劫不复。 黄炳仁固然对今日行动的结果不满，但是听到陆宗浩的一番解释，气也消了几分：“先给他回电，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 路边的电话亭内，陆宗浩将硬币投进电话机，通过免提拨通了太子的电话号码：“太子哥，我是大圈仔！” 太子没有客气，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在什么地方？” “太子哥，今天我袭击陈明哲，是强哥安排的，他说会保证我的安全。” 陆宗浩眨了眨眼，并没有说出自己的位置，而是将事情推到了白粉强身上。 他自然不怕一个消失的人会抢占自己的功劳，言外之意也是不相信白粉强之外的任何人。 太子被陆宗浩逗笑：“白粉强是我的手下，你觉得他能保住你，而我却保不住你吗？” 陆宗浩悻悻解释道：“太子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并未纠结这个问题：“今天你为社团立下功劳，以后不用跟白粉强混了，我准备将你提拔为油麻地的红棍，作为二把手辅佐新任堂主于冬青，尽快赶到公司总部，我有话跟你聊。” “太子哥，我知道了！” 陆宗浩答应一声，随即便挂断了电话，向身边的黄炳仁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太子的话有点怪？看他这意思，白粉强已经被换掉了！” “最近几年，太子在信义安风头太盛，是所有话事人当中势力最大的，这已经引发了向焱的忌惮，以及其他话事人的不满。反观白粉强，最近作出了许多错事，不仅丢了地盘，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如果他还不受到惩戒，会给人太子一手遮天的感觉！” 黄炳仁作为o记探员，整天研究的就是黑帮之间的关系，对此看的倒是很透彻：“白粉强被换掉，是向焱在敲打太子！回去之后，我会跟毒调科交涉，以他们的名义对白粉强发布通缉令，这样事情会只针对白粉强，而不会牵涉信义安，等你开会的时候，我会安排警方去总公司要人，将你带走调查，洗清你的嫌疑。” 陆宗浩见黄炳仁突然转变态度，知道他是听到太子说要提拔自己为堂口红棍，想要利用这重身份，继续替他获取情报。 果然，黄炳仁很快便说出了下一句话：“你回到社团之后，必须要盯紧这个于冬青，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会立刻对他进行抓捕！” 这个新的任务，让陆宗浩吃了一惊。 在港岛这地方，黑帮是永远不会被扫除干净。 也正因如此，才会有大量他这种卧底存在，时刻了解社团内的风吹草动。 说得简单一些，陆宗浩的任务是为了中止犯罪。 譬如在各区大选期间，提前传递情报，让警方维持治安稳定。 又或者是出现刺杀奥利弗这种凶案时，通过特殊手段摸排凶手。 像是这种让他配合抓人的任务，陆宗浩还是第一次遇到，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于冬青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人是什么来历？” “于冬青是信义安十杰之一，曾是现在红磡之虎高胜的头马！五年前，他是红磡的红棍，因为在尖沙咀牵涉命案获刑七年，通过减刑提前出狱！此人是个极端的危险分子，o记调查的多起凶杀案，都被怀疑与他有关！” 黄炳仁提起于冬青，神色严峻的补充道：“于冬青为人嚣张，性格冲动，让他掌管油麻地，该地区将会出现可以预见的混乱，我不允许自己的管区内出现这种危险分子，所以他必须被送回监狱。” 陆宗浩本身就引起了黄炳仁的怀疑，对于陌生的于冬青自然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我会时刻盯紧此人。” …… 半小时后，陆宗浩与陈矅兴、洪国驹一同搭乘出租车赶到信义安总部，乘坐电梯上了楼。 刚一进门，陆宗浩就看到太子坐在沙发上，单独走了过去：“太子哥！” “来了，坐。” 太子招手示意陆宗浩坐在他身边，递过去了一支雪茄：“阿强有没有联络你？” “没有！” 陆宗浩摇头：“今日一早，强哥只吩咐我们等现场乱起来以后，盯紧陈明哲，我始终埋伏在暗处，并没有见过强哥……太子哥，之前你在电话里说，让我不再跟强哥，还说堂口换了新老大，强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此事你不需要了解，只是社团的正常人事变动而已。” 太子并未提起白粉强的事情，拍了拍陆宗浩的胳膊：“提拔你做社团的红棍，是我对向先生举荐的，从今天开始，你的身份就跟以前不同了，办事要懂得分寸。于冬青是社团下派的过路财神，来油麻地只是为了镀金，不会逗留太久，只要你能做出成绩，我不会吝啬对你的提拔。” 陆宗浩听出太子的拉拢之意，机智的回应道：“太子哥放心，我不会忘记自己端的是谁给的饭碗。” “我这个人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你很有前途！” 太子听到陆宗浩的回答，满意的站起身来，向会议室那边走去：“时间差不多了，走，跟我进去开会！” 陆宗浩走在装修奢华的公司总部内，琢磨着黄炳仁和太子今天的态度，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虽然摆脱了白粉强这个麻烦，却又再一次的卷入了更加汹涌的暗流当中。 第三十三章 夹心饼干 陆宗浩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向焱等人正在谈笑风生，不知是谁讲出一个荤段子，引发哄堂大笑。 太子将三人带进房间，指着墙角的位置低声道：“你们三个站过去等，不要乱讲话。” 随着太子落座，向焱对红磡之虎高胜问道：“阿胜，我叫你打电话给冬青，你打了没有？” 高胜今年三十出头，身高一米七五，身材十分壮实。 提起于冬青，他话里带刺的说道：“阿青替社团蹲了五年监狱，难得可以虎口夺食，遇见一个出头的机会，应该很快就会到。” 太子面色一沉，挑起眉头跟高胜对视着：“让于冬青接管油麻地，我没有任何异议，你说话不用阴阳怪气！” 高胜身体前倾，不甘示弱的回应道：“哈哈，太子哥讲话蛮搞笑哦！如果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才是信义安的龙头！让阿青去油麻地做堂主，是向先生亲自安排的，莫非你有异议，还得让他滚蛋不成……也对，谁不知道你太子如今兵多将广，手握油尖旺这块风云地！别说是我高胜，恐怕就连向先生和各位叔父，都未必能被你放在眼里！” “嘭！” 太子拍案而起，大发雷霆的吼道：“高胜，你他妈别在这里血口喷人！油尖旺的地盘，是我真刀真枪打下来的！多年以来，我为社团流过多少血，在座的人有目共睹，我何曾对向先生和诸位长辈不敬过？你说这番话是何居心？” “太子哥果然贵人多忘事，只记得自己的功勋，倒是忘记了别人的功劳！” 高胜同样起身，反唇相讥：“五年前，你被人堵在尖沙咀的赌场里，是谁带人去救你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于冬青又怎么会蹲这五年大牢？” “咚咚咚！” 向焱听到两人的争吵，用手指轻敲桌面，笑呵呵的问道：“阿胜，我看不把我们看眼里的，不仅只有太子，还有你？” 苏隆此时也沉声喝道：“你们两个够了！太子，你给我坐下！” 太子作为社团的双花红棍，搏击手段正是苏隆一手调教出来的，见自己的师父开口，冷哼一声坐回了原位。 陆宗浩听到房间内的争吵，低声向身边的洪国驹问道：“看样子，太子和高胜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 “两人不仅不和，而且还有私仇。” 洪国驹低声道：“太子和高胜是黄纸兄弟，在太子最难的时候，高胜引荐他来了信义安，后来高胜做了红磡的老大，太子便去了油尖旺单飞！当时的尖沙咀是码帮的地盘，而且还是清一色！立功心切的太子挑战码帮的黑白无常，结果遭遇埋伏，被堵在了赌场当中。是高胜和于冬青带人驰援，这才将他救了出来，于冬青就是因为这件事进去的。” 陆宗浩恍然大悟，为什么太子得知于冬青要去油麻地做堂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不惜放低身段拉拢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两人之间的恩怨，是因为于冬青入狱引发的吗？” “没这么简单，他们是因为利益闹崩的！当年高胜是社团的双花红棍，营救太子那晚，闹出了很大动静，而且重伤了白无常贺荣，抢下了尖沙咀以东的地盘！因为那件事闹得太大，高胜一直在处理，于冬青也站出去顶了罪，结果等高胜派人去接手打下来的地盘时，却发现已经被太子提前给占了！” 洪国驹也是社团的红棍之一，对于这些老大的过节还是有些了解的，继续道：“五年前的尖东正在开发，到处都是发财的机会，无疑是一块肥肉！高胜咬定尖东是他打下来的，应该归红磡堂口！而太子则说自己去尖沙咀就是为了打下尖东，高胜带人支援，确实替他解了围，但只能算是帮他打下了尖东！ 两人对于尖东的归属问题争论不休，最后甚至发展到要码人争地盘的形势！但还未等事态发酵，高胜便因为尖东那件案子遭到警方通缉，被向先生安排去荷兰躲了一年，等他归来的时候，太子已经完全掌控尖东了！外界一直在传，说高胜跑路是被太子举报的，目的就是为了趁机占地盘！” 陆宗浩听完洪国驹的解释，心中便大致有了猜测。 在他看来，太子当年一定没有举报高胜，不然他作为事件的参与者之一，必然也会被卷到里面。 至于高胜为什么被通缉，那这里面的可能性就太多了。 甚至许多社团出现的内乱，里面都有o记这种扫黑部门的影子。 利用内斗消耗社团的能量，以防止一家独大的局面出现，也是维护稳定的重要手段之一。 洪国驹不知道陆宗浩心中所想，挠了挠鼻子：“接下来还有更绝的！高胜从荷兰回来以后，跟太子就算彻底决裂了，两个人的关系降到冰点，下面的兄弟也多次发生冲突！那年春节，双方在公司的春节庆典上闹了起来，太子还向高盛发起挑战，打败他成为了社团新的双花红棍！社团原本的四虎十杰从此改为五虎十杰，太子也逐渐发展成为了社团最有分量的话事人！” 陆宗浩听完太子、高胜、于冬青三人之间的过往，顿时头疼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的新老大竟然跟他的顶头上司有这么深的矛盾。 而且自己既要以副手的身份辅佐于冬青，同时还被太子拉上了船。 如今一边太子一边于冬青，两人就像是一块夹心饼干，将陆宗浩挤在中间左右为难。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配合黄炳仁，尽快把这个于冬青给送回去监狱里去刨石头。 这样的话，既能完成黄炳仁的任务，还能借警方的手解决麻烦，不至于得罪红磡之虎高胜。 正这么想着，会议室的门被人拉开，一名二十六七岁模样，剃着寸头的青年便走进屋内。 如今这个年代，港岛的潮流发型还是以中长发为主，看起来干净干练的寸头并不流行，也让青年看起来像个异类。 而此人正是陆宗浩的目标，于冬青。 “哈喽啊，向先生！几年不见，你明显变老了哈！” 于冬青大大咧咧的走进房间，摆手对向焱打了个招呼，随即看向了坐在一侧的叔父辈元老们：“呦，几年不见，诸位全都活着呐？” “！！！” 此话一出，社团元老们均是一脸黑线。 站在太子身后的陆宗浩嘴角一咧，险些笑出声来。 从于冬青这个表现来看，恐怕都用不上自己出手将他送回监狱，他就已经横尸街头了。 第三十四章 扎职 于冬青进门后的一句话，霎时间让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几名上了岁数的元老，脸上一点笑容没有。 倒是向焱笑着看向于冬青：“在监狱蹲了五年，你这性格倒是一点没变，仍是这么没大没小！在里面没少因为这张嘴吃亏？” “我们信义安的汉子，到什么地方都得是虎跃龙腾！” 于冬青傲然道：“我用五年时间，让整座石壁监狱只剩下信义安一个堂口，在里面可没闲着！” 高胜看见于冬青，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阿青，明知道向先生找你，为何这么晚到？” 于冬青迈步走去：“没办法，谁让港岛的变化太大了呢！我进去那年，黄包车还遍地跑呢！如今都换成的士了，我住在元朗，打的过来当然要慢一些啦。” 向焱听到于冬青这么说，对身后的女秘书使了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走过去将一把奔驰的车钥匙递给了于冬青：“于先生，向先生给你买了一台奔驰s级作为礼物，停在地下车库。” 于冬青接过车钥匙对向焱比划了一下：“向先生，我刚来就收您的礼物，不合适？” “你为社团蹲了五年，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是你应得的。” 向焱笑了笑：“阿青已经到了，那我们就继续讨论之前的话题，从今天开始，我决定将油麻地堂口去交给他打理。规矩跟其他人的地盘一样，灰色收入上交五成，自己的生意利润上交三成，社团的生意利润上交七成！另外你们也都知道，阿青入狱五年，根基尚浅，大家也要多多扶持他。” 这件事本身就是向焱决定的，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异议，就连几位元老也跟着点头。 虽然于冬青嘴损，但他毫无根基，让他接管油麻地，总比看到太子日渐势大令人安心。 太子见向焱宣布完新的人事任命，微微侧头：“阿浩，过来和向先生打招呼。” 陆宗浩闻言，带着陈矅兴和洪国驹一同上前，微微躬身：“向先生！” “好，精气神蛮不错！” 向焱笑呵呵的看着三人：“今日码帮的震山虎来九龙闹事，你们三人长了信义安的志气，也灭了13k的威风，社团有你们这些优秀的后辈，也是我向焱和各位叔父的底气！你们三人的事迹，我已经听太子讲过了！经过会议讨论，社团决定将陆宗浩和陈矅兴提拔为红棍，由陆宗浩担任阿青的副手，另外每人去财务领十万块的奖励！” 陆宗浩提前就接到过太子的提示，心里对于这件事也有所准备，点头道：“多谢向先生！” “向先生，我有话说。” 于冬青这时忽然坐直身体，瞥了陆宗浩一眼：“我跟这小子并不认识，而且他还是太子的人，既然油麻地已经归了我，就没必要再与太子藕断丝连了？不然我总觉得被人安插了眼线，心里很不舒服。” 陆宗浩这边刚接到黄炳仁的任务，自然不能让自己这么快下课，不等其他人说话，直接将视线投向了于冬青：“青哥，我是太子哥的人，但更是社团的人！你我都是为向先生效力的，社团似乎还没有割据？” 太子听到陆宗浩的反击，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看来向先生说的没错，年轻一代的确有些人才，至少忠孝仁义的道理，就比我们懂得更多！” 对面一位叔父辈跟太子早有过节，坐直身体说道：“向先生，我认为阿青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在监狱蹲了五年，如今才刚刚出狱，对于港岛的当下的环境很陌生，这副手还是派一个同他熟悉的人好一些。” “忠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让这小子跟我。” 于冬青翘起二郎腿，戏谑的看着陆宗浩：“他说得对，大家都是为社团服务的，既然他是向先生安排的，我总得给向先生面子！只是咱们提前说好，油麻地局势混乱，如果这小子哪天被人搞死，大家可不能说我公报私仇！” 对于这番不掩饰威胁的言论，陆宗浩并未进行反驳，毕竟这事归根结底，是太子与高胜、于冬青的矛盾。 他表明立场，只是为了能够顺利去油麻地堂口，用来稳住黄炳仁，而不是将麻烦引到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房门被敲响，一名职员走进房间，对向焱开口道：“向先生，九龙城区警署的cid来了公司，说陆宗浩、陈矅兴、洪国驹三人，涉嫌一起凶杀案，需要带他们回去协助调查！” 陆宗浩听说警方来人，便清楚这是黄炳仁开始给他擦屁股了。 对方的安排很巧妙，只是派了九龙城警区的刑事侦缉部出动，也就相当于是区一级的刑警支队，而没有动用o记的警力。 这么一来，既能让人信服其真实性，又不会将这起案件与扫黑扯上关系，导致社团将他们雪藏或者边缘化，从而送走跑路。 元老之一的林盛伸手一拍桌子：“这些差佬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每年吃我们那么多油水，竟然敢跑到总部来要人？把他们给我赶走！” “盛叔，不要激化矛盾了，对方能来到总部要人，不会是空穴来风的。” 向焱安抚了林盛一句，随后对陆宗浩笑了笑：“你们放心的跟这些差佬回去，在社团的律师到达之前，什么话都不要讲，我也会给西九龙总区高级警司打电话，叫他关照你们。” 陆宗浩面色严肃的回应道：“向先生放心，规矩我懂，就算事情真的严重了，我也会自己扛下来！” …… 陆宗浩被带离后，公司的会议也就结束了，向焱回到办公室，刚要给西九龙总区警署的负责人打电话，大管家林靖便走进了房间里：“向先生，码帮的柯志雄打来电话，想要同你聊聊。” 向焱放下电话，笑着问道：“林伯，你觉得他想要谈什么？” “今天陈明哲在红磡出了事，却拒绝配合警方调查，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这是准备江湖事江湖了！白粉强以油麻地堂主的身份，公开将一半地盘让了出去，他们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林靖坐在沙发上回应道：“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尴尬，如果反悔，外界会说信义安不讲江湖规矩，陈明哲若因此指认陆宗浩袭击他的事情，那三个小家伙也会被收监，我们如果连功臣都保不住，难免被人笑话。” “白粉强作为堂主，代表的便是公司，他说出去的话，我们得认。” 向焱干脆的回应道：“回复柯志雄，今晚我请他吃饭。” 林靖点头：“那我通知太子作陪？” 向焱用手指轻敲桌面：“把于冬青也叫上，他刚出狱就做了堂主，不服气的人会很多，油麻地乱起来，刚好可以让他练练兵……你跟律师去一趟西九龙警署，把陆宗浩保释出来，让他也跟着，新人嘛，总要多给一些露脸的机会。” 林靖眨了眨眼睛：“你让他去，更多的是为了恶心陈明哲？” 向焱放声大笑：“哈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只老狐狸！” 第三十五章 谈判 陆宗浩被捕，本就是黄炳仁的安排，再加上陈明哲没有报案，警方也只能展开例行询问。 cid这边并不知道陆宗浩的卧底身份，接手案件后还找来了步行街的商户和案发时的行人进行指认，不过陆宗浩他们当时本就蒙着面，再加上社团的威胁，证人们根本就没敢乱说话。 没等太阳落山，陆宗浩就被社团的律师保释出来，坐进了专门来接他们的车辆当中。 向焱知道柯志雄来找他，就是为了油麻地的事情，所以直接将当晚吃饭的地点，选在了油麻地的汉年酒楼。 律师驱车将陆宗浩送到酒楼门前的时候，这条街的两侧已经停满了车辆。 码帮和信义安的马仔加在一起，至少有上百人。 陆宗浩推开车门，见苏隆站在门口，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隆叔，好久不见。” 苏隆认出这个曾经去他拳馆避难的青年，笑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社团不会亏待有真本事的人，你才二十三岁便晋升红棍，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干，会出头的！” 陆宗浩刚刚上位，对于苏隆这位元老表现很尊重：“多谢隆叔教诲！” 与此同时，又有两台私家车停在路边，数名身穿西装的o记探员，齐刷刷的向这边走来。 这些人里面，就包括陆宗浩的顶头上司黄炳仁。 但他在队伍里面并不是主角，因为同行的人还有b组的组长蒋峰，以及o记的二号人物，高级警司仁达荣。 “你先上楼，向先生在等你。” 苏隆拍了拍陆宗浩的胳膊，随后便向仁达荣迎了上去：“仁si ，真是好巧哦！你也来这边吃饭？” “老苏，不要明知故问啦！我们能不能吃一顿安生的饭，还不是要看你们这些人老不老实？” 仁达荣指着聚在酒楼门前的人群：“这是什么意思，在拍电影啊？” 苏隆笑着递过去一支烟，同时送上打火机：“只是吃顿家常便饭而已，你也知道，最近港岛的治安不太平，连洋警司都能被杀，何况我们寻常百姓呢？” “我知道信记和码帮的龙头都在上面，今天我给你们面子，也希望你们给我面子，谈归谈，不要搞事情！” 仁达荣把烟点燃，对着酒楼吐出了一口烟雾：“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我请回去喝茶，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苏隆笑着看向了等在楼下的陈矅兴：“阿兴，去买几杯咖啡，给仁si 他们送去！” “多谢！” 仁达荣露了个面，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随行一名警员看着汉年酒楼前方的大批古惑仔，嘀咕道：“此时港岛最大两个社团的龙头就在上面坐着，如果我们能把他们逮捕，至少能换来三年太平！” “十年？” 仁达荣眯起眼睛，喝着陈矅兴送来的咖啡：“如果将他们抓走，两个社团的话事人都会抢着做大哥，其他社团也会想吞食他们的地盘，恐怕港岛未来十年都不会太平！想要做扫黑工作，你必须认清一个道理，港岛的黑社会是扫不干净的！” …… 今日的汉年酒楼已经被包场，陆宗浩上楼的时候，人已经基本到齐了。 信义安这边，太子和于冬青分别坐在向焱两侧。 对面那个四十岁出头，梳着背头的男人，便是码帮的龙头柯志雄。 柯志雄身边除了两名壮汉，竟然还有坐在轮椅上，脸色蜡黄的陈明哲。 陆宗浩走到桌边，对向焱点头示意：“向先生，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便饭而已，不要这么客气。” 向焱摆手示意陆宗浩落座，同时向他介绍道：“这位是码帮的龙头柯先生，打个招呼。” 陆宗浩莞尔一笑：“柯先生，几位老大，你们好。” 今天上午，陆宗浩在袭击陈明哲时是戴着口罩的，所以陈明哲刚开始并没有把他认出来，但此刻越听他的声音越觉得耳熟，盯着陆宗浩的眼睛看了看，顿时面色大变：“今天就是这个王八蛋，带人偷袭我的！” 陈明哲身边的男子听到这话，起身握住了酒瓶：“妈的！你还敢过来撒野？” “你要干什么？” 太子看到对方的举动，也悍然起身：“你给我看清楚，这里是信义安的地盘，不是让你随意撒野的地方！” “太子，坐下。” 向焱轻声说出一句话，随后笑着看向了柯志雄：“早就听说你们码帮内部人心不和，却没想到下面的人会这么不守规矩，龙头还未说话，马仔却已经喊打喊杀了。” “在我们码帮，肩膀齐为弟兄，不像你们信义安，只由向家人坐天下，将其他人当作家奴一样使唤。” 柯志雄针锋相对的把话说完，继续道：“既然向先生提起了手下人的事，那我们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今日你们信记的人以多欺少，重伤阿哲，还斩死了他的头马阿威，此事是不是应该给出个交代呢？” “以多欺少这话从何说起？据我所知，今天以多欺少的，分明是陈明哲，只是他装逼没装明白而已！” 太子冷哼一声：“他踩过线来我们的地盘挑衅！能活着离开已是福大命大，柯先生来找我们要说法，未免恶人先告状了？” 柯志雄端起茶杯，面色平静的看着向焱：“大家端着江湖这碗饭，打打杀杀在所难免，阿哲受伤，是他学艺不精！但在这之前，白粉强已经当众承诺，会将油麻地以北的地盘割让给码帮！这是你们信记堂主说出来的话，我今天来见向先生，就是想问问，这事你们认，还是不认？” 向焱与之对视：“我认当如何，不认又能怎么样呢？” 柯志雄放下茶杯，不徐不疾的回应道：“五年前，你们信记趁着码帮内乱，吞并了油尖旺的大片区域，码帮愿赌服输，把地盘让给了你们！如果白粉强这事你们认，我们就按照江湖规矩解决，若你们不认，码帮被夺走的东西，我们是不是也要拿回来呢？” 陆宗浩听到柯志雄的话，将目光投向了向焱。 此时连他都能看出来，柯志雄这是整合码帮以后，想要撕开口子回到九龙，重新掌控油尖旺这块发财地，那么向焱绝对也能看得出对方心思。 后者对于柯志雄的一番话反应不大，动作娴熟的点上了一支烟：“太子、阿青，你们俩一个是油尖旺的话事人，一个是油麻地的新堂主，对此事有何看法？” 太子对于向焱将于冬青安插到油麻地一事，本就颇有微词，对于这块已经脱离掌控的地盘，他毫无兴趣，甚至乐于看见于冬青麻烦缠身：“向先生，白粉强这个混蛋吃里扒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但他放话时毕竟是信义安的堂主，如果社团言而无信，恐怕会被江湖上的朋友耻笑。” “我们出来混的，拜得是关二爷，当然得讲信用，白粉强丢掉的几条街，我可以交出去。” 于冬青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轻飘飘的回应道：“五年前我能将尖沙咀打下来，如今也能让油麻地清一色！九龙这片土地历来不太平，某些人这次伤的是腿，下次丢的恐怕就是命了！” 陈明哲不甘示弱的喊道：“小子，说话不要太嚣张，如果当年你不是躲进了监狱里，如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大家都是红棍，又不是白纸扇，在这里吐口水有什么意思？” 于冬青笑呵呵的看着陈明哲：“我就在油麻地这里等你，但记得养好伤再来挑战我，我可不想落下一个欺负残疾人，踹断别人拐杖的名声！” 柯志雄见陈明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起身道：“向先生，既然这件事得以通过谈判解决，那我们就按照江湖规矩办事，码帮给你们三天时间把人撤走，届时会派人过来接管地盘。” 向焱笑着挽留道：“别急着走，这里的鱼翅味道不错，值得一尝。” 柯志雄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不必，等这里插上码帮旗的时候，我再过来吃。” 于冬青看着对方的背影，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那太遗憾了，恐怕他们这辈子也吃不到这里的鱼翅喽！” 向焱转头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于冬青理直气壮地回应道：“那是自然！我可是油麻地的堂主！明天开始，我便不再允许这家酒楼做鱼翅，他们若是敢卖，我砸了他的场子！” 众人：“！！！” 第三十六章 神秘来电 陆宗浩上一次进入长乐雀室的时候，还是以叛徒的身份被押送进来的。 彼时的他命悬一线，差一点就死在这个院子里。 时隔两个月之后，他已经取代杜国宾，成为了油麻地的第二把交椅。 在陆宗浩感慨造化弄人的时候，警方对于白粉强的通缉令，以及太子对于白粉强的追杀令同时下达。 陆宗浩自然不会关心已经去做海王的白粉强，三天来一直在处理北部街区的事情。 社团等级森严，向焱之下有林氏兄弟、苏隆等人组成的管理层，还有五虎十杰镇守地盘，细分到每条街区，也有各自的揸飞人。 堂口的地盘变小了，自然也意味着这些揸飞人失去了经济来源。 一连三天，油麻地新任堂主于冬青都不见踪迹，把所有的烂摊子丢给了陆宗浩处理。 这天一早，陆宗浩刚到堂口，虾仔就急匆匆的跑进了房间：“浩哥，不好了！广东道的大d和上海街的阮过两人，带着一大票兄弟来了堂口！” 陆宗浩蹙眉问道：“他们带人来干什么？要造反啊？” 虾仔摇了摇头：“这两个人肯定没有造反的胆子，不过他们的地盘都被码帮占了，心里肯定不服气！估计过来是要堂口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扯淡，他们都是白粉强的亲信，地盘也是白粉强送出去的，他们要交代，那让他们去找白粉强啊！” 陆宗浩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向外走去：“这都三天了，于冬青怎么一直都没露面，电话也打不通，知不知道他人在什么地方？” 虾仔挠了挠头：“不清楚！不过昨天好像有兄弟说，在钵兰街那边的马栏见到了他，据说他这几天一直在到处把妹！” 陆宗浩顿时无语：“刚扎职就嫖到失联，他可真有正事！” 虾仔见陆宗浩出门，跟在他身后问道：“浩哥，你这是要去哪？” 陆宗浩随手拦下了一台的士：“他躲我也躲！我虽然扎职红棍，但只是打仔而已，凭什么替他这个话事人收拾烂摊子？你留在这里，不管谁来找，都把于冬青的电话给他们。” …… 陆宗浩的住处，位于炮台街的一处唐楼。 这房子是很久之前租下来的，每月租金八百块，狭小的房间内只能容下一张单人床，洗漱都得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 回到家里之后，陆宗浩将床下的旅行包拖出来，开始清点里面的资金。 这些钱都是他之前在丁大力手中抢的保护费，除去几次办事的钱，还有给洪国驹治病的费用，总共还剩下八十四万。 这八十万巨款，是陆宗浩安身立命的本钱。 这笔钱，是他准备拿来做生意的，如今的港岛遍地机遇，他自然不甘心别人大把大把的搂钞票。 当然，他更不准备脱离社团。 在这个地方，如果没有社团背景，什么生意都做不成，就连去街边卖鱼蛋，都有可能随时被人掀了摊子。 他只有稳定的让自己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才可以茁壮的成长起来，从而摆脱双方对他的控制。 就在陆宗浩思考着自己做什么生意合适的时候，一边的大哥大忽然响起铃声。 他这部电话的号码，目前只有身边的亲信，以及黄炳仁和于冬青知道。 看见打来的固话号码，陆宗浩按下了接听：“哪位？” 对面传来了一道男声：“陆老大，恭喜你成功扎职，成为了信义安的红棍！” 陆宗浩听着陌生的声音，微微蹙眉：“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对方笑了笑：“我如何有你的号码，这并不重要，只是我现在有些纠结自己该如何称呼你，是应该叫你社团的浩哥，还是扫黑组的陆长官呢？” 陆宗浩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没等他说话，对方便继续道：“港岛是一个讲信义的地方，差佬拜红袍关公，黑帮拜绿衣关公！而浩哥你却在关帝庙前杀了自己的老大，还利用卧底的身份调动警力，将白粉强丢进了大海！你说此事若是宣扬出去，社团的老大和警方的上司，他们会不会放过你啊？谁的手段又会更狠一些呢？” 陆宗浩听到对方的威胁，脸色阴沉的回应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对方哈哈大笑：“我只是好心提醒，既然你听不懂，那就算了，我现在打个电话同太子和扫黑组的黄炳仁督察聊聊，他们或许会对我的话更感兴趣。” “等等！” 陆宗浩见对方要挂断电话，还是吼了一句：“你想要干什么，有话直说！” “卧底是个高危行业，你冒着生命危险爬到红棍的位置上，实属不易，我也不想看到你的努力付诸东流！想让我帮你保守秘密，可是需要价码的。” 对方顿了一下：“今晚八点，准备好一百万现金等我电话，我这个人耐心有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嘟…嘟……” 对方扔下一句话，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陆宗浩听到电话中传出的忙音，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给打透了。 对方的三言两语，不仅点出了陆宗浩o记卧底的身份，而且还说出了他将白粉强扔进海里的事情。 他在做掉白粉强的时候，只有洪国驹和陈矅兴在场，身边连虾仔都没有带，这件事怎么会有第三方知道？ 他对洪国驹有救命之恩，对方是绝对不会出卖他的。 莫非是除掉马威的陈矅兴见自己被提拔为油麻地的二号人物，心生不满？ 可他就算心生不满，最多也只知道自己除掉了白粉强，绝对不可能知道自己是o记探员的事情。 况且陈矅兴跟他有过命的交情，对方并不像是这种心思阴暗的人。 会不会是黄炳仁？ 这孙子见自己升职做了红棍，想要借这个机会在他身上捞一笔？ 可是以黄炳仁的身份，如果想要收黑钱，可以有很多渠道。 自己做了红棍之后，提供给他的情报可比金钱重要多了，对方没必要本末倒置。 何况黄炳仁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如果知道陆宗浩利用他除掉了白粉强，绝对不会只是讹诈他一笔钱，选择继续留用这个脱离掌控的卧底。 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让陆宗浩头痛欲裂。 连续抽了两支烟以后，他眼中的情绪已经由烦躁转变为愤怒：“他妈的！究竟会是谁呢？” 第三十七章 阴沟里的老鼠 陆宗浩忽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之后，心情瞬间变得烦躁起来。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身边的人当中，究竟有谁能够同时知道他除掉白粉强，并且跟黄炳仁有关联的消息。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爆出来的消息绝对是个重磅炸弹。 一旦走漏风声，陆宗浩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虽然对方狮子大开口的要出了一百万封口费，但他除了妥协，全然没有其他的办法可取。 一个月前，汇丰银行刚刚推出新一代的at提款卡“易财通”，并且请来影星郑绍秋以“楚留香”的形象做电视广告。 虽然市民们大多处于观望态度，不过陆宗浩知道银行卡要比携带现金更安全，于是便把社团给他的十万块奖金存了进去。 对方开出的一百万封口费，对于陆宗浩来说，并不算是难以达成的目标，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他可以选择把这笔钱交出去。 真正让他感到担心的地方，在于对方收了这一百万之后并不会满足，而是利用这个秘密将，他当成一个提款机，或者要挟他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永无休止！ 虽然陆宗浩清楚这个人绝对不能留，但是在尚未查清此人身份之前，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快筹钱将对方稳住，不让事情向失控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陆宗浩拿出手机，拨通了陈矅兴的电话号码：“阿兴，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引擎轰鸣的嘈杂声音：“浩哥，我在离岛长洲这边的修理厂，准备花十五万买一台改装赛车！这台车的性能太棒了，今晚我带你去兜风！” 陆宗浩被引擎声震得耳膜生疼：“阿兴，我这边急需一笔钱，能不能借我六万块？” 陈矅兴沉默了三秒钟左右，随后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既然这样，那我就先不买车了！” 陆宗浩结束与陈矅兴的通话后，靠在床上思考起来。 他身边的几个人当中，洪国驹是绝对不会出卖他的，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陈矅兴。 可是他之前接到陌生电话的时候，并未听到引擎轰鸣的声音。 思考着这件事，陆宗浩又拨通了查号台的电话。 经过查询，陌生人给他打电话的号码是一处公用电话，地点在新界大埔，距离陈矅兴所在的离岛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距离极远。 就算设计他的人真是陈矅兴，而且对方找了帮手，双方可能会隔这么远的距离吗？ …… 时间入夜，很快到了晚上七点半。 庙界上一处露天大排档内，陆宗浩、洪国驹、陈矅兴、虾仔四人，共同坐在了桌边。 陈矅兴喝完一碗凉茶，看着手表向陆宗浩问道：“浩哥，你叫我们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啊？今晚我约了一场从红磡到差馆里的地下车赛，九点可就要开始了！” “今晚我需要你们帮我抓一个人。” 陆宗浩并没有将具体经过告诉几人：“想找到这个人，需要我们通力合作。” 虾仔自从跟了陆宗浩之后，地位节节攀高，对于他更是忠心不二，听到自己老大发话，顿时坐直了身体：“大哥，你想要抓谁？需不需要我派一些兄弟过来？” “不必！” 陆宗浩摆了摆手：“我已经在宝灵街的奸人礼手中租了两台车，等一下出发的时候，虾仔和我一台车，阿驹和阿兴一台车，咱们通过车内的手台联络，你们听我指挥就好。” 陈矅兴见陆宗浩心事重重，侧目问道：“浩哥，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没什么，私事而已。” 陆宗浩摆摆手，夹起一块炒蟹：“具体情况，等事成以后，我会详细跟你们聊。” 三人见陆宗浩什么都不说，便明智的不再多问，耐心的等待起来。 时间刚到八点，陆宗浩的大哥大便响起铃声，他条件反射般的接起电话：“喂？” 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浩哥，我需要的一百万，相信你已经准备好了？” 陆宗浩眯起了眼睛：“当然，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对方笑了笑：“你现在将我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真当我是白痴啊？开车去美东村，到美宝楼门前等着！” 不等陆宗浩应答，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陆宗浩得到地址，掏出一把车钥匙丢给了陈矅兴：“开车跟着我，有事我用手台联络你。” 话音落，四人迅速起身离开大排档，驾驶两台丰田f110扬长而去。 …… 美东村位于九龙半岛的黄大仙村，与恶名昭着的九龙城寨仅有一街之隔。 时间入夜，美东村的村道上鲜有行人，就连本村的村民走夜路都会绕行，以免被城寨的瘾君子打劫。 陆宗浩将车停在街边，握紧衣袖中的剔骨刀，步伐稳健地向美宝楼走去。 “铃铃铃！” 他刚站在楼前，手中的大哥大便响了起来。 接通后，对方的声音再度传来：“浩哥，这件白色外衣好配你哦！看到楼前的摩托车了吗？钥匙在排气筒里放着，一个人骑上它，带好钱去沙田坳的村口！” 陆宗浩目光环视，街道对面是如同巨兽般蛰伏在夜幕中的九龙城寨，身边十层高的公共房屋像是蜂巢，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光，根本无法分辨何处有眼睛在盯着他。 听说对方让自己独自前往，陆宗浩开口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放心，我若想要你死，根本不必要这么麻烦！而我劝你也别动什么歪心思，通往沙田坳的山路，在这个时间段是很少走车的，有没有人跟着你，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你让我觉得你在搞小动作，后果自负！” 对方根本不给陆宗浩说话的机会：“限你四十分钟内赶到，路上注意安全！” 陆宗浩本想着通过今晚的交易，将这个讹诈他的人给抓出来，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表现得这么谨慎。 他蹲在路边的摩托车边摸了一下，果然在排气筒中摸到了钥匙。 对方设下这个条件，分明就是在防止陆宗浩进行反追踪，既然对方让他来美东村是个试探，那么沙田坳或许也不是最终的交易地点。 这个打来电话的陌生人，仿佛躲在阴暗角落中的老鼠，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摸得不到对方的任何踪迹。 在对方如此谨慎的情况下，他只好回到车上将装钱的袋子取了下来，同时对虾仔吩咐道：“这边的事情不用你们了，你和阿驹、阿兴先回油麻地。” “你要一个人出去？” 虾仔此时也看出了陆宗浩的反常：“大哥，你究竟遇见什么事了？” “别问了，等我电话！” 陆宗浩语罢，将装钱的袋子挎在肩头，骑着摩托车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当中。 第三十八章 无接触交易 沙田坳位于九龙鸡胸山及慈云山之间一带，是来往九龙及沙田的必经之路。 陆宗浩沿着单行道赶到沙田坳，还没等进村，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掉头，往回走。” 对方的连番戏耍，让陆宗浩已经没了耐心：“你到底还准备绕多久？” “没办法，面对一个连自己老大都能沉海的人，我如果不谨慎一些，万一步入白粉强的后尘可怎么办？我也怕死啊，陆si ！” 对方哈哈一笑：“我在扎山道停车场等你，过来！” 陆宗浩见对方准备露面，将摩托车原地甩尾，轰鸣着向山下驶去。 海拔603米的飞鹅山是九龙最高峰，山腰上分别有飞鹅山道与扎山道停车场两处观景台。 站在这两个位置，可以将整个九龙半岛尽收眼底，还能隔着维多利亚港，看到本岛那边的万家灯火。 陆宗浩按照对方的要求，赶到扎山道观景台的时候，路边仅能容纳五台车的观景台空空如也，除了虫鸣和晚风吹动树林的涛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陆宗浩的车刚刚停下，对方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走到护栏旁边，把装钱的背包扔下去。” 陆宗浩听到交易方式，顿时将目光投向了左侧山崖之上的树林中。 他知道对方一定有人在盯着自己，沉声问道：“你要的一百万封口费，我给你带来了！而你如何能对我保证，拿到这笔钱之后，会兑现你的承诺？” 对方语气平静的回应道：“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你而不是我！你可以选择拿着钱离开，我不会阻拦你。” 陆宗浩强忍着想要骂娘的冲动，拎起旅行包站在护栏边缘，甩手将旅行包扔了下去：“可以了吗？” “立刻离开这里，不许停留。” 对方扔下一句话，听筒内随即传来一阵忙音。 陆宗浩看着护栏下面黑漆漆的树林，握起拳头做了个深呼吸，随即骑着摩托车，消失在了下山的路上。 …… 一百万扔下山崖之后，陆宗浩响了一整晚的手机终于安静下去。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见到对方的任何一个人。 回到堂口以后，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拿出了一份港岛地图。 今天晚上，他总共接到过四次电话，全部都是公用电话打来的。 地点分别位于佛光街、信用街、石鼓垄道和天光道。 这四个地方相距并不远，对方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明显就是怕陆宗浩通过来电号码找到他。 他在美东村接到的电话，就是四公里外的佛光街打来的，说明盯着他的人，跟打电话的人不是一个。 而他骑摩托刚到沙田坳就接到了电话，说明村口和扎山道观景台也有人在盯着他，并且通过手提电话将自己的情况通知了打来电话的那个人。 这么算来，对方就算没有安排人提前在观景台下面接钱，至少得有四个人。 看着地图上的标记，陆宗浩皱着眉头点燃了一支烟：“这他妈的怎么还搞出来团伙了呢？” 对方人数众多，这是陆宗浩最担心的事情，毕竟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多，便意味着他的处境更危险，受到的威胁也会更多。 想到这里，陆宗浩擦去地图上的痕迹，起身向门外走去。 这时候港岛已经有了闭路监控，但造价高昂，所以只在珠宝店和政府部门有安装，对外拍摄的探头几乎没有。 即便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陆宗浩还是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结果他这边刚一起身，虾仔就火急火燎的推开门，气喘吁吁的开口道：“浩哥，出事了！我刚刚接到消息，码帮在地街的堂口集结了二十几人，准备去深水埗的石硖尾！” 陆宗浩一心想要把那个威胁自己的人给抓出来，心不在焉的回道：“石硖尾又不是油麻地的地盘，这种事你告诉我干什么。” “石硖尾跟咱们没关系，可是青哥在那边啊！” 虾仔跟在陆宗浩身边，语速很快的解释道：“石硖尾的白田村新开了一家马栏，里面的小姐都是从欧美来的洋马，据说青哥昨天晚上就去了那里，至今还没有出来。” “这王八蛋，他当自己是种马啊？” 陆宗浩听到这个消息，微微一怔，随后便跑出了办公室：“阿驹、阿兴！带上兄弟跟我走！” 自从油麻地堂口易主，白粉强原来的亲信们便作鸟兽散，上位的虾仔也取代了阿栋的位置，叫了十几名自己的亲信，忠心耿耿的保护着陆宗浩的安全。 此时陆宗浩借来的两台车还没还，众人听到他的喊话，纷纷跑出雀室，两台丰田还有一台堂口的面包车同时启动，按着喇叭冲上街道。 陆宗浩虽然已经决定利用于冬青做垫脚石，但并不准备现在就动手。 不管是黄炳仁还是太子，双方之所以会拉拢他，都是为了用他来对付于冬青。 陆宗浩深知这一点，所以也需要利用于冬青作为筹码，给自己来争取发展空间。 倘若于冬青在这时候被人干掉，一旦太子重新派出亲信掌控油麻地，那他就彻底没有了价值。 陆宗浩驱车疾驰在众坊街上，向虾仔问道：“码帮的人出发多久了？” 虾仔看了眼手表：“比我们早了十分钟左右，这消息是之前地街香堂投靠码帮的一个人告诉我的，他在那边负责擦车，在码帮调动车辆时得知了这个消息。” 从油麻地赶到石硖尾，车程不过才二十分钟，陆宗浩听说对方比他快了一半，不免有些急躁：“石硖尾有没有我们的堂口？能否叫其他兄弟过去支援？” 虾仔提醒道：“石硖尾的坐馆郭彬以前是太子哥的司机，我们对他求援，先不说能否起到作用，一旦这事传到太子的耳朵里，恐怕会对你不利！” 陆宗浩猛轰了一脚油门：“于冬青这只淫虫，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 石硖尾马栏，奋战一天的于冬青腰间围着浴巾，顶着黑眼圈走出卫生间，随后便站在水池边洗脸，背后的鬼头刺青面目狰狞。 侍应生很有眼力拿起一条新毛巾站在了旁边：“青哥，您已经跟那头洋马折腾了一天，好威猛哦！” “这才哪到哪，在监狱里憋了五年，现在如果把我送去工地，都能当打桩机用了！” 于冬青掏出一千港币塞进服务生胸前的口袋，同时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毛巾：“去帮我买一碗云吞面，剩下的钱归你了！” 就在于冬青擦脸的瞬间，一道身影忽然窜出卫生间，双手握住腰带，猛然勒紧他的脖子，将其撂倒后在走廊内拖行。 “咣当！” 隔壁房间的门应声敞开，六七个小青年手持刀棍，瞬间围拢上去。 第三十九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马栏二楼的走廊里，于冬青遭遇偷袭，被人用腰带勒住脖子，沿着走廊拖了出去。 两侧房间里冲出来的青年随即一拥而上，瞬间在于冬青身上留下了数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强烈的窒息感憋得于冬青脸色通红，街斗经验丰富的他并未去拽脖子上的腰带，而是抓住勒着他那人的手腕，用胳膊将自己的身体撑了上去。 脖子上的腰带松开后，于冬青手臂下压，一记鞭腿踹向头顶。 “嘭！” 拖动于冬青的人被一脚踹断鼻梁，惨叫着倒在地上。 “噗嗤！” 与此同时，一把刀落在于冬青的侧肋，血点子顺着刀锋溅了一墙。 “嘭嘭嘭！” 于冬青躺在地上，双腿对着追上来的人一顿乱蹬，随后狼狈起身，端起走廊里装有拔火罐工具的箱子，猛地砸向了一侧的墙壁。 “哗啦！” 箱里的酒精瓶和玻璃罐砸在墙上，飞溅的玻璃碎屑短暂阻挡了青年们的脚步。 于冬青抓住机会，伸手打开走廊尽头的推拉窗，一个跨栏冲了出去。 “扑通！” 从二楼一跃跳下的于冬青砸在街边的水果摊上，系在腰间的浴巾也被甩丢出去。 “啊！！” 路过的几名女高中生看着满身是血，一丝不挂的于冬青，发出了一阵尖叫。 “哗啦！” 路边的两台面包车应声敞开，无数小青年拎着刀鱼贯而出，在路灯的照耀下冲了上去：“兄弟们！斩死这个扑街！” 于冬青看到冲上来的人群，抄起水果摊上的榴莲，开始对着人群猛砸。 “妈的！你当自己是英雄投弹手呢？” 对方一个青年用胳膊挡住砸来的榴莲，冲上来扬手就是一刀。 于冬青站在街边，看到围拢上来的一伙人，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跑不掉了，也抄起摊位上的西瓜刀，将对方的刀挡开之后，两刀将青年撂倒。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于冬青爆发出了超强的战斗力，虽然猛虎不敌群狼，但是在十几人的围攻下一直在反抗，竟然没被撂倒。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于冬青暴发出了超强的战斗力，虽然猛虎不敌群狼，但是在十几人的围攻下一直在反抗，竟然没被撂倒。 就在此刻，陆宗浩驾驶的轿车终于赶到马栏所在地，虾仔远远看到一丝不挂的于冬青满身是血的跟人搏斗，顿时愣住：“青哥这是……属于行为艺术吗？” 陆宗浩看到于冬青的惨状，将刹车一踩到底，拎着刀冲向人群，两刀砍在一名青年背部，粗暴的将其撂倒。 有了陆宗浩带头，后面的两台车迅速刹停。 陈矅兴、洪国驹带着十几名小弟，宛若一群发了情的公牛，气势汹汹的冲向了码帮的人群。 双方人马碰撞在一起，一场混战顿时拉开帷幕。 陆宗浩在陈矅兴和洪国驹的掩护下，连续放翻三人，硬生生的挤到人群中间，将于冬青护在了身后：“怎么样？” “死不了！” 于冬青身上至少有六七道皮肉外翻的伤口，看到自己人来了，扯着嗓子吼道：“给我砍死这群王八蛋！撂倒一个，我奖一万！” 这些跟虾仔一起来的小青年，都知道于冬青的身份，自然也不想放过这个在老大面前露脸的机会，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个回合就冲散了码帮的袭击者。 于冬青看到码帮的人被赶走，握着被血染红的西瓜刀，光着脚丫子就追了上去：“他妈的！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行了！” 陆宗浩拉住于冬青的胳膊，向车边退去：“你连裤子都没穿，光着屁股砍人，真想明天上新闻啊？走了！” …… 陆宗浩接上于冬青之后，便驱车向九龙城寨赶去，闻着车内的血腥味向他问道：“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 “都是皮肉伤，死不了人！” 于冬青用车里的毛巾捂着侧肋的伤口，侧头看了陆宗浩一眼：“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冒着风险来救我。” 陆宗浩目视前方，语气平稳的回应道：“为了爬到今天，我已经混了好几年，我必须得来，因为你死了，我的饭碗就砸了！” 于冬青笑出声来，又因为牵动伤口疼得一咧嘴：“你敢来救我，说明跟太子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多好。” 陆宗浩不置可否：“今天袭击你的人是从地街堂口出来的，他们是陈明哲的人。” 于冬青拿起储物格的香烟，伸手想要掏打火机，却摸到了自己的屁股：“我当然知道他们是码帮的人，不过陈明哲如今连油麻地的堂口都还没有整合好，你觉得他敢冒着风险，再把手伸到深水埗来吗？” 陆宗浩将打火机递给于冬青，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太子知道你被袭击的事情？” 于冬青同样没有明确回答陆宗浩的问题：“与陈明哲比起来，太子是更希望我死的那个人，高胜一直在跟他争夺油麻地的控制权，他当然不希望高胜的队友会崛起！当初他掌管油尖旺这块发财地，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早已经引起了其他话事人的忌妒和不满，如果他跌落神坛，会有无数人想踩上一脚的！毕竟倒下一个太子，可以站起来很多新的话事人！” 陆宗浩没想到看起来嘻嘻哈哈的于冬青，竟然会把事情想到这一层：“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人想要对付你，为什么还要自己一个人跑出来？” 于冬青吐出一口烟雾：“我只是没想到陈明哲会这么早沉不住气！而且最近也一直在物色司机的合适人选，司机知道的事情那么多，当然得找信得过，而且头脑灵活的人啦！” 司机！ 亲信！ 陆宗浩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咯噔一声。 接下来的时间，他始终在跟于冬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赶到城寨后，趁着于冬青缝合伤口的间隙，将虾仔叫到一边：“我问你，白粉强的那个司机小尹，人在什么地方？” 虾仔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自从白粉强那件事处理完毕之后，我再就没有跟他联络过，以免同他走太近，被人看出端倪。” “带他来见我！以最快的速度！” 陆宗浩将虾仔打发走之后，便脸色阴沉的站在了门外。 经过于冬青的提醒，他忽然意识到，当天最有可能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就是出卖白粉强的司机小尹。 事发当天，小尹不仅将白粉强拉进了红隧，而且还配合陆宗浩演了一出戏，在吸引毒品调查科视线的同时，也让他顺利带走了白粉强。 小尹只要不傻，肯定能猜到毒调科的拦截与陆宗浩有关系。 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小尹早就有异心，那么在收到虾仔送去那笔黑钱开始，可能就已经盯住了他们。 按照这个思路去推测，只要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陆宗浩，那么后来看到白粉强的事，以及见到他与黄炳仁交易，是绝对有可能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陆宗浩细思极恐，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跟小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四十章 消失的小尹 港英政府自七十年代港督麦里浩上任开始，就一直不断兴建公营房屋，也就是俗称的屋邨。 屋邨的建筑普遍有七层，虽然比寨城强了一点，但也相差无几。 租户们共用卫生间，煮食需在大门外的走廊空间，几百、几千户人家居住在筒子楼里面，拥挤狭窄。 除了俗称“七层大厦”的公屋，政府又在港岛及九龙各处兴建黄大仙、老虎岩、长沙湾李郑屋等徙置区，修建了大量简陋的木屋，供居民入住。 港岛的古惑仔，除了向焱、柯志雄这种继承家族事业的黑二代，其余人几乎都是居住公屋的穷苦底层出身，包括白粉强的司机小尹也不例外。 虾仔接到陆宗浩的指派，便乘坐的士前往了九龙城区的老虎岩徙置区。 他跟小尹是发小，两人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后来虾仔为了照顾妹妹上学，才去市区租了房子。 这是一片位于山脚下的建筑群，各种破破烂烂的木屋鳞次栉比，泥泞的道路两侧堆满了垃圾，人走在其中，苍蝇“嗡嗡嗡”的飞舞个不停。 小尹的家位于山脚下，是一座建造于五十年代的尖顶木屋，经过风雨的侵蚀，木板上的油漆早已剥落，涂在上面的工业黄油已经凝固，沾满了风吹来的杂物和苍蝇的尸体。 用废弃的工业黄油防水，是屋邨居民们的“土办法”，这样可以把买桐油的钱节省下来，能够多买几斤米。 虽然港岛经济在高速发展，但绝大部分居住在屋邨的底层人民，就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的尘埃。 虾仔敲了半天房门，也不见有人回应，正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敞开。 一名七十多岁，头发花白，满脸老年斑的老头子扶着门框，向外张望过来：“阿细，是不是你回来了？” “爷爷，我是虾仔！” 虾仔看到小尹的爷爷开门，又折返了回去：“细仔他在不在家？” “喔，是小虾仔哦！” 尹老爷子认出虾仔，这才点头道：“我只是耳朵背，眼睛不瞎！” 虾仔有些无语：“我没说你瞎，我问细仔是不是在家！他这几天有没有回来过？” 老爷子点了点头：“托你的福，我的身体还不错！” 虾仔急得直挠头，视线越过老人的身体，看了看一眼就能尽收眼底的狭小空间：“算了，您歇着！” “虾仔，你等等！” 老爷子见虾仔要走，连忙叫了他一句：“这几日阿细都没有回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虾仔闻言，凑到老爷子耳边吼道：“他几天没有回来了？” “已经有四五天了。” 老爷子将目光投向门外，似乎想要看穿层层叠叠的木屋，将视线定格在小孙子身上：“阿细他爸走得早，我老头子拉扯他长大不容易，港岛的社会又这么乱，生怕他走上歪路。好在阿细孝顺，他怕我担心，去了酒楼学厨师……以前他不论有什么事情，从未出现过两天以上不回家的情况！虾仔，你来找我，真的不是阿细出事了？” “爷爷，你不要乱猜！我平时在离岛工作，很难见到细仔，今天只是放假，所以才来找他玩的！” 虾仔看着屋里床头上用水泡的半碗米饭，还有一块干巴巴的咸菜，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一股脑的塞进了老头手中：“这钱是我欠阿细的，今天过来还给他，你替他收下！等他回家的时候，你记得让他给我打一通电话！” “算了，你独自抚养阿妹也不容易，把这钱拿回去，给阿妹买些有营养的东西，小孩子正在长身体！” 老爷子压住虾仔的手，也跟着吼道：“如果你见到阿细，一定要他回家来看看我，最近我总是胸闷、头晕，这把老骨头怕是没几天了！” “您小点声，我不聋！” 虾仔被这一嗓子震得耳膜生疼，不由分说的把钱塞给老人：“算了，您歇着，我走了！” 在屋邨没能找到小尹的虾仔叼着一支烟，正琢磨着该去哪找人的时候，对面一个拎着塑料袋走来的青年拦住了他：“虾仔，你怎么在这呢？” “阿豪？你家不是搬走了吗？怎么回村里来了？” 虾仔对面的青年叫做谢家豪，也是他童年的玩伴之一，今天码帮袭击于冬青的消息，就是谢家豪传递给虾仔的。 “我买了点卤味和蔬菜，过来看望尹爷爷！” 谢家豪举着食品袋示意了一下，看着虾仔来的方向：“你也是来看老爷子的？” 虾仔眼前一亮：“你知道小尹在什么地方？” “我如果知道，就不会来了！这不是小尹的爷爷腿脚不方便，身体也不好嘛，我连续三天打他的电话都打不通，这小子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我怕老爷子没人照顾，过来送点吃的。” 谢家豪顿了一下，随即看向虾仔问道：“虾仔，听说你跟油麻地新上任的红棍浩哥关系匪浅，我想要回到社团的事情，你跟他说了没有？” “我提了一嘴，但是还没具体同他讲。” 虾仔递过去一支烟：“你已经背叛信义安投奔了码帮，如今再想回来，不怕码帮找你的麻烦？” 谢家豪翻了个白眼：“你这话真难听，我只是一个蓝灯笼而已，也没有入会，什么叫背叛啊？之前地街被码帮插旗的时候，白粉强那扑街不管咱们，小尹好歹帮你争取了一个打更的工作！可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如果不去码帮，总不能等着饿死？虾仔，咱们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如今你混好了，该不会是要把我踹了？” 在社团的构架中，拜过关二爷入会的最底层叫做“四九仔”，三年内不得升迁。 所谓的“蓝灯笼”，指的就是没有入会的编外人员，属于社团的临时工，社团叫他们办事，都是一次一结账，但不会对其提供任何庇护。 虾仔听到谢家豪的一番话，感觉自己一时间也找不到小尹，思考了一下：“我正要回去见浩哥，你跟我一起！” 谢家豪激动的一拍虾仔的胳膊：“好兄弟！够义气！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给老爷子送东西，然后咱们一起走！” …… 九龙城寨。 陆宗浩走进病房，看着伤口已经缝合完毕，包扎的宛若木乃伊一样的于冬青：“医生说你很幸运，没有伤到肌腱和骨头，静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于冬青嘿然一笑，从床上坐了起来：“哎，咱们俩聊聊你呗？” 第四十一章 合作 陆宗浩本想着安顿完于冬青，就去处理小尹的事情，见对方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只能耐着性子问道：“聊我？我有什么好聊的？” “给我支烟。” 于冬青勾了勾手指，笑着对陆宗浩说道：“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 陆宗浩掏出烟盒，递给了于冬青：“我去救你的时候，你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这还不够明显吗？” “哈哈，那你又知道我刚才缝合伤口的时候，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吗？” 于冬青点燃一支烟，对陆宗浩笑道：“我在想今天的袭击，会不会是太子安排的，其目的就是让你救我，创造一个能让你接近我的机会，警方的卧底就惯用这种手段。” 陆宗浩听到“卧底”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不等他说话，于冬青便继续道：“但我想了想，又觉得这事不太可能，因为太子并不想让我接管油麻地，趁着我未起势干掉我，要比安插一个卧底更有用处……所以，我猜你跟太子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没错？” 陆宗浩没想到吊儿郎当的于冬青，心思竟然这么深，倒是并未反驳：“为何会这么说？” “你我萍水相逢，谈不上任何恩义，你若真是太子的人，完全没有出手救我的必要，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你怕我被人干掉……因为我死了，会影响你的利益。” 于冬青的一番话，的确说到了陆宗浩心里，但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救于冬青，而是为了借助于冬青与太子和黄炳仁斡旋，从而给自己争取发展的时间。 “我的确不是太子的亲信，甚至在总部开会那天，我才是第一次跟他单独对话。白粉强掌权时，我因为撞破红棍杜国宾的卧底身份遭他记恨，导致他一直想除掉我，我冒险袭击陈明哲，也是为了博一线生机，没想到那件事闹得太大，白粉强被警方通缉了。” 眼见对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陆宗浩也没有装傻，解释道：“这个红棍的位置，是我用命换回来的，我确实担心你死了，会导致我被太子边缘化。” “你倒是足够坦诚。” 于冬青掸了掸烟灰：“我这几天之所以在外面鬼混，就是为了把堂口的烂摊子丢给你，想让码帮趁着我们这边散漫，趁机来占地盘，通过这件事让油麻地乱起来，借码帮的手将白粉强留下的老班底铲除掉，其中就包括你。” 陆宗浩拿起了烟盒：“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一定会被吞掉？” “那你又如何保证，干掉你的人一定就是码帮呢？” 于冬青顿了一下：“今天遭遇的袭击，让我改变了原本的想法，因为我意识到这么拖下去，伤不到太子的根基，却在把自己推向险境！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我刚刚出狱，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你我或许可以尝试合作一把，如果一直做墙头草，你活不长的。” 陆宗浩过去救人，本就是为了博取于冬青信任，自然乐得捆绑：“跟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应该清楚，我是不会容忍太子的人留在我身边的，除了跟我合作，你没有其他选择。我可以保证你拿到一名红棍本该拥有的一切，也会保证过后不会将你当成一只穿过的臭袜子扔掉。” 于冬青面色平静的盯着陆宗浩：“你与我作对，是在为了太子的利益奋斗，选择与我合作，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打拼……陆宗浩，你是想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垫脚石，还是跟我一起踏入这纷乱的江湖，携手兴风作浪？” “我出来混这么久，能洗脑的老大见过不少，却第一次被人说的热血沸腾。” 陆宗浩没想到自己能这么顺利接近于冬青，挑眉问道：“下一步，你想做些什么？” “当然是把属于我们的油麻地夺回来。” 于冬青露出一个笑容：“明天一早过来接我，我也该回到自己的堂口看看了。” …… 陆宗浩跟于冬青聊完合作的事情，随即便离开诊所。 一出门，却发现虾仔在门外等着。 陆宗浩看到虾仔身边还有其他人，还以为是他把小尹找来了，结果却发现来的是一个陌生青年，催问道：“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没有，我去了小尹家里，但是只有他爷爷在家，老人说小尹已经好多天都没回家了，我打他的传呼，也无人应答。” 虾仔见陆宗浩脸色难看，补充道：“浩哥，我已经联络其他朋友，让他们留意小尹的动向了，只要他出现，就会有人通知我。” 陆宗浩听闻小尹躲了起来，更觉得自己遭遇威胁的事情，跟他有直接关系：“好，我知道了。” 虾仔说完小尹的事情，指着一边的谢家豪说道：“对了浩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阿豪，我们俩是发小，今天码帮袭击青哥的消息，就是阿豪传递来的。” 谢家豪顿时向陆宗浩鞠了一躬：“浩哥好！” “嗯。” 陆宗浩答应一声，打开钱包，抽出里面的一万多港币递了过去：“今天的事情多亏你了。” 谢家豪见状，连忙摇头：“浩哥，我不收钱，我想跟你！” “跟我？” 陆宗浩打量了一眼谢家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从信义安叛逃到码帮的？” 谢家豪面色恳切的说道：“浩哥，我没拜过关二爷，也没加入过洪门大典背诵三十六誓，只是一名蓝灯笼而已！我父母双亡，十三岁就开始自己讨饭吃，当初去码帮那边做洗车仔，也是真的没办法了，人总得吃饭嘛！不过我现在已经脱离码帮了，是真心实意想要回到信义安！” “你以前能因为饿肚子背叛堂口，如果我收下你，等我有一天失势，你是不是还会捅我一刀呢？” 陆宗浩得知小尹失踪，本就心情烦躁，谢家豪的情况更让他想起了小尹背叛白粉强的事情，将现金拍在了虾仔胸口：“把这钱给他，我还有事处理，先走了。” 谢家豪站在诊所门前，看着远去的陆宗浩，连忙推了一把虾仔：“你不是浩哥的心腹嘛！快替我跟他解释一下，我不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 “你没看见浩哥的脸上都快滴出水来了吗？他今天一定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我在这时候替你求情，那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虾仔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现金塞到了谢家豪手里：“这钱你先收下，让你回归社团的事情，我慢慢再给浩哥吹耳边风！” 第四十二章 悍匪成双 小尹的失踪，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了陆宗浩的心底。 相比于被讹诈的一百万，他更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泄露出去，成为一颗随时会响的定时炸弹。 离开九龙城寨，陆宗浩在周围转了两圈，确认没人盯着自己，这才走进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黄炳仁的电话号码。 听筒内很快传来了黄炳仁的声音：“我正在布控抓捕一伙飞车抢劫的大圈仔，给你两分钟，长话短说。” 陆宗浩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已经顺利跟于冬青搭上关系了，但现在有个难题亟待解决！于冬青正在寻找白粉强的亲信，但杜国宾已经跑路，阿栋下落全无，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找到他的司机尹鹏。” “就是那个绰号细仔的小混混？” 黄炳仁作为高级督察，记忆力还是很出色的：“案发当天，尹鹏被毒品调查科抓了，但是因为证据不足，所以只做了个笔录就被放了，你要找他，利用社会手段不是更方便吗？” 陆宗浩很自然的回应道：“问题是我现在找不到这个人，于冬青是总部空降下来的堂主，跟太子关系很差，我作为白粉强手下的老人，并不得他信任，只有将尹鹏交给于冬青，才能让他明白我不是太子的人，这对于我的工作很重要。” 黄炳仁对于冬青的案子还是很上心的，听完其中利弊，一口应下：“这件事我知道了，会让下面的人去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另外你最近在油麻地那边，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尽量不要去金店、表行一类的地方。” 陆宗浩顺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们接到线报，有一伙参加过越战的大陆老兵，通过偷渡的方式进入了港岛，这些人是为了赚快钱来的，油尖旺又是港岛最为繁华的区域，我怀疑他们大概率会在那一带行动。” 黄炳仁顿了一下：“利用你的身份帮我留意一下大陆过来的可疑人员，发现问题随时联系我。” 陆宗浩闻言，脑中瞬间闪过了一连串的名字。 世纪贼王张子强、步枪悍匪叶继欢、越战老兵陈虎矩、跨国佣兵季炳雄…… 从这一年开始，无数名震港岛的大匪们纷纷在港岛冒头。 这些刀头舔血的战犯们，受到经济腾飞的刺激，开始以血腥暴力的方式大肆敛财，组建了一个个令皇家警察闻风丧胆的犯罪集团。 这个时代来港岛的悍匪，可以一句话概括：人穷命硬不怕死，因为一个个也是真的穷疯了！ 陆宗浩虽然也是出来混的，却丝毫不想跟这些省港旗兵产生任何瓜葛。 他如今只想利用自己的双重身份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上述这些人都是纯纯的亡命徒，但凡跟他们沾上边，也就跟骑在阎王爷头上拉屎没啥区别了。 …… 一下午的时间，陆宗浩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黄炳仁那边的答复，但电话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即便心里一直装着小尹的事情，陆宗浩表面上还得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第二天一早便开着于冬青的奔驰，在寨城接上了他。 于冬青坐在副驾驶，拽了拽西装的衣领：“怎么样，我穿瓦萨琪的模样是不是很帅？” “衣服一般，不过你的身体素质倒是真牛逼。” 陆宗浩看着面色红润的于冬青，颇为诧异：“昨天伤口才刚刚缝合，今天就能活蹦乱跳的。” 于冬青在口袋里掏出一支安瓿瓶晃了晃：“我又不是神仙，打了杜冷叮的。” 陆宗浩蹙眉：“这东西要少用，会上瘾的。” “我心里有数。” 于冬青并未多说：“开车去上海街。” 陆宗浩将车启动，同时拿起了大哥大：“要带多少兄弟？” 于冬青通过后视镜梳理着自己的眉毛：“不用带人，只有你我。” 陆宗浩提醒道：“上海街已经被白粉强割让给陈明哲了，现在是码帮的地盘。” 于冬青挠了挠鼻子，潇洒的回应道：“我知道。” …… 陆宗浩虽然不知道于冬青要去上海街做什么，但这毕竟是两人合作的第一件事，他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按照于冬青的要求，把车开到上海街，停在了垃圾站门口。 港岛几乎每条街道都有社团的堂口，除了保护费之外，清洁费也是混子们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那些堂口多的街道，各个社团因此没少闹出人命。 一些大点的帮派，会在收取清洁费之后，以十分之一左右的低价把项目承包出去。 至于那些操蛋一些的老大，则会直接打发手下的底层马仔，一分钱不出就把活给干了。 上海街相对繁华，垃圾站是一处临街的仓库，由堂口雇佣的清洁工用手推车把沿街商铺的垃圾收回来，然后每天在固定时间段由卡车收走。 陆宗浩把车停在垃圾站对面，点燃一支烟用来驱散刺鼻的味道：“这一大早上，你来垃圾站做什么？” 于冬青咧嘴一笑，打开随身的旅行包，掏出里面的匪帽和棉线手套，随即又抽出了两把德国造的绍尔38式手枪，将其中一把递给了陆宗浩：“会用吗？” “哗啦！” 陆宗浩以前在非洲战乱区没少玩枪，熟练地撸动套筒，通过抛壳窗看到枪里压着子弹，总觉得于冬青有点不靠谱：“咱们来到这，究竟要做什么？” 于冬青神秘兮兮的开口：“带你发财！” “我信你个鬼！” 陆宗浩看着对面的垃圾站翻了个白眼：“这地方能发什么财，抢汽水瓶啊？” “哈哈，等下你就知道了！” 于冬青卖了个关子，开始戴手套和匪帽：“最近这半个月，那些偷渡过来的大圈仔做了不少案子，咱们即便真动了枪，警方也会把黑锅扣在他们身上的。” “未必！” 陆宗浩撇嘴：“这两把枪跟大圈仔的关系，就像咸鱼和自行车。” 于冬青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件东西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可以说是毫无联系，就像你这两把枪和省港旗兵一样。” 陆宗浩比划了一下手中的老爷枪：“大陆来的悍匪，只会使用大威力的五四手枪，也就是俗称的大黑星。那种枪结构简单，故障率低，还是大陆的军用枪械，偷渡过来的悍匪大多都是军旅出身，黑星手枪用得习惯。” 彼时大陆的悍匪在港岛才刚露出苗头，港岛警方对这些偷渡过来的战犯并没有太多了解。 如今冒头的初代悍匪们，虽然不如九十年代的犯罪集团那么组织严密，却更加残忍、暴力、干脆、利落。 在不久之后，港警就会知道这些大圈仔的凶悍，以至于警方在驳火现场，只要看到对方手持黑星，完全不敢靠近，只能呼叫狙击手支援。 甚至还有一名警长说过这么一句名言：“一把黑星，就能压制住一个港岛警队！” 于冬青听完陆宗浩的讲述，眯起眼睛看向了他：“那些悍匪用什么枪，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宗浩面色平稳的回应道：“你别忘了，我的绰号叫大圈仔，也是从大陆过来的，那边目前还没颁布禁枪令，局势也挺混乱。” “妈的，失算了，早知道就该提前问你，做好功课。” 于冬青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仍旧动作麻利的将匪帽戴好，伸手推开了车门：“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直接干！” 第四十三章 于冬青的礼物 于冬青扔下一句话，随即便背着一个旅行包，大步流星的向对面的垃圾站走去。 陆宗浩见于冬青仍在卖关子，犹豫片刻，也打开手枪保险跟了上去。 此时已经过了早间收垃圾的时段，臭气熏天的垃圾站内空无一人。 于冬青的目标很明确，绕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垃圾袋，对陆宗浩说道：“陈明哲的主要生意之一，就是地下赌场，他在本岛聚赌，有三成收益需要上交社团，所以偷着把生意挪到了这边。” 陆宗浩跟在于冬青身边，有些诧异问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冬青侧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这几天真的都在玩女人？这赌场流水不小，干一票，收益你我四六开，怎么样？” 陆宗浩听闻他要抢劫，提醒道：“油麻地警署可就在这条街上！” “陈明哲将赌场开在这条街，是为了灯下黑！我敢抢他，同样是富贵险中求，我赌他事后不敢报警！” 于冬青说话间，已经走到通往后院的铁门前方，抬腿就是一脚。 “咣！” 铁门应声弹开，后院正坐在树下抽烟的青年被吓了一跳，看到头戴匪帽的于冬青，第一反应就是去拿身边的刀。 于冬青举枪指着青年的眉心，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动一下，送你去见你太奶！” 青年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顿时把手举起了来：“大哥，别开枪！” “嘭！” 陆宗浩随即上前，一脚踹在青年的侧脸上，让其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后院的平房中人声鼎沸，所有赌徒们的视线都盯在赌桌上。 “顶顶顶……成了！” 一名赌徒看到桌边上翻开的扑克牌，发出一声兴奋的嚎叫：“终于他妈的翻身了……阿荣，给我拿一包香烟！” “好嘞！” 躺在后面沙发上伺候局的青年闻言，丢掉手里的咸湿漫画，刚站起身，就看见两名戴着匪帽的陌生人走进房间，当即一愣：“你们是什么人？” “砰！” 于冬青一句废话没有，对着青年腿上就是一枪。 “卧槽！” “快跑！” “……！” 赌徒们被枪声吓到，屋里瞬间乱了套。 “砰砰砰！” 于冬青对着天花板连开三枪，咆哮道：“我今天来这里，只为谋财，不想害命！所有人抱头蹲好，谁再敢乱跑，子弹不长眼睛！” 这房间本就只有一处出口，赌徒和看场的小弟们看到两人手里的枪，只得乖乖就范。 于冬青举枪指着人群，将背包丢给了陆宗浩：“收钱！” 陆宗浩在进门之前才知道此行的目的，生怕拖延下去会出现意外，拎着旅行包走到桌边，开始将成堆的现金往里装。 他余光瞥见一个人正在偷偷抓起桌上的现金往怀里揣，走过去将旅行包递到了那人面前：“拿出来！” 那人吞咽了一下口水：“大哥，你叫我拿什么？” 陆宗浩单手拎着旅行包，直接把枪抵在了那人头上，同时高声喊道：“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把身上的钱全交出来，你们交完钱我会搜身，让我把钱搜出来的，后果自负！” 几名藏钱的赌徒听到陆宗浩喊话，又看了一眼中枪倒地的阿荣，全都将藏在身上的钱掏出来，扔进了旅行包里。 陆宗浩收完钱，用枪指着众人，缓缓后退到于冬青身边：“可以了。” 于冬青点点头，在旅行包侧面的小包里抽出一个装满液体的塑料瓶，丢给了蹲在角落的几名马仔：“这东西是给你们老板的礼物，记得转交给他！” 话音落，两人退出房间，于冬青在外面用一根钢管将门把手卡住，两人随即扬长而去。 …… 陆宗浩开着于冬青还没挂牌子的奔驰，一路飙到大角咀的公众码头附近，这才在一条沿海的路边停下来，扯掉了匪帽和手套。 “本以为今天能干一票大的，没想到才拿到了一百多万，看来是咱们下手太早了，大鱼还没到。” 于冬青拿起旅行包大致清点了一下，随后拿出打着捆的三十万，还有一大把现金递给了陆宗浩：“这些归你。” 陆宗浩接过钱，用匪帽将手套和枪械装在里面，随后对于冬青比划了一下：“你的枪伤了人，万一垃圾场那边被警方注意到，他们一定会验弹道，绍尔38式太冷门，这两把枪都得扔掉，不能再使用了。” 于冬青退下弹匣，把手枪扔进了匪帽当中：“看起来，你似乎对抢劫很有经验。” “我对刑侦比较感兴趣，看书学来的。” 陆宗浩打开车窗，将装着两把枪的匪帽抛入大海：“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应该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今天这事你准备的太糙了，甚至连车都没换。” “我是古惑仔，不是抢劫犯，你还指望我干多少次？我今天抢陈明哲的场子，并不是为了钱，而是毁掉他的名声，事情传出去之后，短期内他的博彩生意一定会受到影响。” 于冬青逻辑清晰的回应道：“陈明哲已经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不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都要强过我，不把他来钱的渠道斩断，我一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人，拿什么跟他拼？” 陆宗浩不置可否：“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于冬青活动了一下脖子：“白粉强丢掉的地盘中，收益最高的就是你的地街，我准备去地街插旗，先将油麻地果栏夺回来！” …… 陆宗浩刺在陈明哲腿上的一刀，伤到了他的肌腱，按照医生的建议，他至少需要卧床半个月，才能进行简单的运动。 正如于冬青所说，地下赌场是陈明哲重要的经济来源，所以他在听说上海街的赌场出问题之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陈明哲崛起的势头很猛，不仅取代鸿飞成为了湾仔的话事人，而且还拿下了油麻地以北的地盘。 如今他的事业重心全都放在稳固油麻地的地盘上，为了防止后院起火，鸿飞的旧部他一个没动，并且在散财邀买人心。 正因为花销太大，所以陈明哲才想着悄悄将赌场挪到油麻地来，以此避开需要上交社团的抽成，没想到这边的生意才支上两天，就被人扫了场子。 垃圾站办公室内，负责赌场业务的马仔看着脸色铁青的陈明哲，一脸自责：“哲哥，我们的赌场刚开两天，客人都是把车停在远处，由我们统一接过来的，被人抢劫，绝对是赌客里有内鬼！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这个混蛋给查出来！” “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我们的场子已经被人抢了，如果再去调查赌客，这生意以后还做不做了？” 陈明哲脸色铁青：“你统计一下那些赌客都被抢了多少钱，只要数目大致能对得上，就把钱赔给他们，另外这边的场子也暂时停了……对了，这里响枪之后，警察来过没有？” “有巡逻的军装警来问过，我说里面的动静是因为工人们在修机器，把他们打发走了。” 马仔回答完问题，指着桌上的瓶子说道：“哲哥，这东西是劫匪走的时候留下的，说让我们转交给你。” “给我的？” 陈明哲拿起塑料瓶看了一眼，发现液体中泡着一个卷起来的纸条，拧开瓶盖向桌上倒了一点，确认里面不是腐蚀性液体，这才用手作为过滤，将里面的纸条倒了出来。 五秒钟后，陈明哲甩了甩湿漉漉的手掌，将纸条摊开之后，气的脸色铁青，连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艹你妈！被我抓到这两个劫匪，我刨他祖坟！” 马仔看见老大如此愤怒，忍不住探头瞥了一眼。 巴掌大的纸条上，只歪歪扭扭的写了四个字：瓶里是尿！ 第四十四章 险中求胜 港岛这个地方，讲江湖。 虽然高速发展的经济已经将所谓的江湖规矩冲的七零八落，不过八十年代初期这个阶段，虽然是江湖道义沦丧的开始，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江湖道义最后的血色浪漫时期。 在江湖规矩的约束下，社团抢地盘有点像是行军打仗，在动手之前，双方是要通过谈判讲好规则的，像是小日本偷袭珍珠港那种不宣而战，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通常而言，社团占地盘通常有两种方式，一是各自选出红棍进八角拳笼，通过单挑的方式决定地盘归属。 还有一种方式就是阵地战，双方各自码好队伍，约好时间，谁能站到最后，谁把地盘拿走。 信义安的太子为何成名？ 此人原本并不是信义安的人，而是“意群”的骨干。 八十年代的港岛，和盛、信义安、码帮三家独大。 但是在七十年代，意群是与这三家并立的，并成为黑道四大家族。 意群的龙头，正是大名鼎鼎的“跛豪”伍锡豪。 五年前跛豪被判徒刑三十年，意群众多骨干也锒铛入狱，随之衰落，如今只剩下了几百名成员在苦苦支撑。 跛豪入狱后，太子虽然没有受到波及，但处境也急转直下，他的结义兄弟高胜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将他引荐给了向焱。 为了让太子过档加入信义安，向焱还给了他一笔价格极高的转会费。 太子真正出风头，是78年整合油尖旺之后，争夺屯门的一战。 当时他为了与和盛的双花红棍田成争夺屯门，纠集了两千马仔，而田成也不甘示弱，准备了三千多人。 这场人数超过六千人的世纪大战并未爆发，因为此事惊动了港警高层，时任警务处长的施理荣更是派出一名高级警司前去调停，还放话说哪一方先动手，就让谁把牢底坐穿。 在警方的施压下，这场阵地战转为单挑，太子在拳台上ko田成，为社团打下屯门，也由此一战成名，成为了信义安的金字招牌。 正因如此，大管家林靖才一直很在意太子的态度，因为信义安许多底层会员，全都是对太子慕名而来的。 …… 油麻地堂口内，陆宗浩推门走进办公室，对于冬青说道：“你想要去地街拔旗，准备什么时候跟陈明哲通话？” 于冬青正躺在沙发上在观看洪金宝《肥龙过江》的碟片，随意问道：“通话？通什么话？” 陆宗浩反问道：“我们去拔旗，你不准备跟陈明哲打个招呼吗？” “我打个屁！” 于冬青冷哼一声：“当初陈明哲占地街的时候，跟谁打过招呼？他不讲规矩，我凭什么要守道义？” 陆宗浩坐在对面：“你是想要直接动手？” “陈明哲是双花红棍，手下兄弟有很多，真要跟他明着干，咱们的实力肯定是不够的，如今我已经不是高胜的小弟了，向他借人名不正言不顺，也会被太子耻笑。” 于冬青从沙发上起身：“油麻地是块肥肉，现在夹到我的碗里，许多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准备将这块肥肉夹走，这事我谁都指不上，只能靠自己。” 陆宗浩并未对于冬青的决定指手画脚，只是提醒道：“就算你用这种方式抢回地街，一旦于冬青反扑，咱们仍旧没有招架之力，不是吗？” “所以，得想个办法让陈明哲吃下这个哑巴亏。” 于冬青打开了一瓶可乐：“今天我得出去一趟，如果顺利的话，两天后就能有消息，如果我赶不回来，动手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你了。” 陆宗浩见于冬青又开始卖关子，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对于冬青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躲，让这件事的风险转移到我身上？” “我知道让你信任一个陌生人很困难，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于冬青认真的看向了陆宗浩：“我这个人仇家不少，但朋友不多，至少在眼下这个阶段，我还不想失去你这个帮手。” 陆宗浩丢了一支烟过去：“你现在提防我的态度，可不像是共处一条船上的状态。” 于冬青接过烟思考了几秒钟，低声道：“想要险中求胜，必须行非常手段，其实我这次出门，是要离开港岛，去……” …… 一小时后，陆宗浩将于冬青送往启德机场，在回程的路上拨通了黄炳仁的电话：“于冬青有动作了，他准备集合人手，抢回油麻地的地盘。” 黄炳仁顿时来了精神：“能不能借由这件事把他送回监狱？” 陆宗浩点燃了一支烟：“没戏，这件事他交给了我去做，自己准备躲在幕后。我刚刚上位，他对我还不信任，这事如果做不好，恐怕我会被边缘化。” “既然抓不到于冬青，那就只能将其当作一个让你博取他信任的机会了。” 黄炳仁很快作出了决定：“这事你正常去办，别玩得太过火。” 陆宗浩返回堂口之后，第一时间把虾仔、陈矅兴和洪国驹叫到了一起，开门见山的说道：“最近几天，堂口有大动作，准备在码帮手里将地街抢回来，人手方面需要提前准备，阿兴和虾仔，你们每人找一百个可靠的兄弟，有没有问题？” 虾仔之前在地街本就是个小头目，码人是家常便饭，倒是陈矅兴有些犯难：“我身边朋友不多，二三十人问题不大，凑一百人可能得通过关系去找。” 陆宗浩摆摆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的条件就两个，第一，这些人必须可靠，办事之前不能走漏风声，第二，二十岁以下的人一个不要！” 虾仔见缝插针道：“浩哥，今天跟我一起见你的阿豪，他办事还是挺靠谱的，而且身边也有一票靠谱的朋友，你看……” 陆宗浩声音的打断了虾仔：“我说了，谢家豪有劣迹，这种人我不会用。” 虾仔挠了挠头，明智的没再继续，但同时也犯愁起来。 太子作为油尖旺的话事人，号称手下有上万马仔，其中未成年人得占一大半，真正敢打敢拼、身强体壮的，也就有数的那么几十号人。 港岛的大环境如此，在社会风气的影响下，走上歪路的小青年不计其数，这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思想尚未成熟，办事冲动不考虑后果，极易被社团洗脑。 陆宗浩不用未成年人，除了感觉这种事有些缺德，也是因为这些少年身体素质不如成年人，首先是战力不足，其次万一在冲动下闹出命案，也会给他惹来麻烦。 陈矅兴接到陆宗浩的硬性指标，在发愁的同时，却见洪国驹优哉游哉的在旁边吃雪糕，忍不住问道：“浩哥，为什么我跟虾仔都要找人，阿驹却什么都不需要做？” “我以前患病的时候，连自己身边的亲信都给打跑了，背着这种名声，谁敢跟我办事？” 洪国驹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机智的回应道：“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利用我，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 第四十五章 夜袭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内，虾仔和陈矅兴始终在暗中积蓄力量，按照陆宗浩的吩咐，找的都是二十岁往上，龙精虎猛的小青年。 其他人都在忙碌，陆宗浩的心思却放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他在等黄炳仁的电话。 虽然他在扎山道观景台给出一百万封口费之后，再就没有接到任何电话，可是心中却很清楚，那些人一定会继续找他。 原因很简单，对方的钱来的太容易了。 他们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将陆宗浩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掠夺走。 只要掌握着那个秘密，就可以将他当作提款机，进行无休止的敲诈。 丰富的生活阅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陆宗浩，不将这件事处理干净，他将永无宁日。 下午四点，陆宗浩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用任天堂的第一款掌上游戏机ga&watch打超级玛丽，一旁的大哥大忽然响起。 陆宗浩扔掉游戏机，条件反射的接通电话：“喂？” “阿浩，是我。” 听筒中传出了于冬青的声音：“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你那边情况如何？” 陆宗浩点燃了一支烟：“我这边也准备好了，今晚可以按照计划动手。” 于冬青笑了笑：“放心干，我在后面给你托底！” …… 晚八点。 湾仔，码帮堂口。 自从马威死后，丁大力就被提拔到了陈明哲身边。 并不是因为被陆宗浩抢过两次的丁大力能力多么出众，而是因为他对于马威很忠诚。 陈明哲让他上位，也算是对于马威的一种缅怀。 办公室内，丁大力拿着一叠收据走进屋内，对陈明哲开口道：“老大，赌场那边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了，受伤兄弟的医药费花了一万多，但赔偿却给出了一百七十多万。这账目肯定是有问题的，根据赌场的阿荣说，当天赌客们携带的现金只有一百二十万左右，这五十万肯定是有人虚报了损失，我建议把可疑的人抓起来，收拾他们一顿！” 陈明哲翻了个白眼：“然后呢？为了区区五十万，把名声搞臭？这跟丢了西瓜捡芝麻有什么区别？” 丁大力梗着脖子回应道：“可是我们也不能白白让人占便宜？你可是湾仔和油麻地的老大！怎么能被人敲诈呢？这事传出去多丢人啊？” “我们出来混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打打杀杀的！我让对手怕我，是为了让生意能够顺利进行，如果让合作的人怕我，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陈明哲保持耐心跟丁大力解释了一句，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之所以让你跟在我身边，是因为想着你跟马威那么久，用起来比较顺手，结果我现在却发现，越是看见你，我就越想念他！” 丁大力吸了吸鼻子：“老大，这是为什么？” “出去自己悟！” 陈明哲见座机响铃，摆手打发了丁大力，而后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对面，传来了广东道扛把子花蟹的声音：“哲哥，我刚接到消息，信义安那边聚集了大批人马，看样子是想要来我的地盘！” “于冬青有动作了？” 陈明哲眉头一皱：“他们要去插旗，有没有给你消息？” 花蟹语气严肃的回道：“没有，我是刚刚才听说的！据说信义安那边组织了规模庞大的车队，准备前往广东道，从车辆推断，他们至少来了三百人，而我这里只有几十名兄弟，一旦发生冲突，恐怕挡不住他们！” “我知道了，你盯紧那边的情况，我会让其他两条街的兄弟过去支援你。” 陈明哲挂断电话后，分别给地街和上海街的手下打电话，让他们带人前往广东道堂口支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对门外喊道：“阿力！” “哎！” 丁大力听到吼声，快步跑进房间：“老大，我知道了！” 陈明哲一愣：“什么？” 丁大力呲着大牙回应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看到我，就会想念阿威了，是因为我们长得像吗？” “我他妈……” 陈明哲被气得一口气好悬没上来，摆手道：“算了，让堂口所有的兄弟集合，叫阿瑞给我开车，我要去一趟油麻地，那边出了点问题！” 丁大力眨了眨眼睛：“老大，那我呢？” 陈明哲拿起大哥大，一瘸一拐的向门外走去：“你留下！” 丁大力丝毫没意识到陈明哲已经将他边缘化，反而觉得对方是因为信任他，所以才让他留守堂口，满心欢喜的跑了出去。 每个社团的堂口所在地，周围都会聚集一票话事人的亲信，一来是能够保护老大的安全，二来因为这些底层混混们普遍没有通讯工具，出去办事集合起来方面。 随着陈明哲吹哨，堂口这条街上的电玩城、冰室、录像厅和球场等地，很快便有上百名小青年聚在堂口门前，在两个大纸壳箱里取出武器，排队坐进了面包车内。 …… 油麻地，新填地街。 陈明哲占了油麻地的三条街之后，派了三名得力手下过来坐镇，为了防止于冬青搞鬼，这三人都带了几十名手下过来镇场子。 地街的负责人接到陈明哲的电话，很快便带领十几名亲信坐着面包车先行出发，其余人要么拦截的士，要么骑乘摩托车，还有人干脆跑着向那边赶去。 堂口对面的茶餐厅内，洪国驹吃着十元一碗的车仔面，看到码帮的两台车驶离，顿时放下筷子：“大哥，码帮的人走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陆宗浩向柠檬咖啡中加了一勺糖，盯住了自己的腕表：“不急，再等等，给他们点时间，从这里到广东道，至少需要十分钟路程，我们五分钟后动手。” 洪国驹没了吃饭的心情，敞开身边的旅行包，握紧里面的刀柄等待起来。 五分钟时间一到，陆宗浩喝光了杯中的咖啡：“干活！” “就等你这句话呢！” 洪国驹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向门口，拎着钢刀直奔街道对面跑去。 “呼啦啦！” 在周围蛰伏多时的二十人看到洪国驹出现，齐刷刷的跟了上去。 码帮堂口内，留守的马仔看到外面涌来的人群，心里咯噔一声，怪叫着向门口跑去，作势准备关门：“有人袭击堂口，快给老大打电话！” “嘭！” 洪国驹动作更快，抬腿踹开房门，一刀将对面的青年放翻，径直冲向了里面的人群。 陆宗浩看着涌入堂口的人群，也快步跟上，还没等进门，黄炳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陆宗浩看到来电号码，快步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按下接听：“黄si ？” 黄炳仁开门见山的回应道：“尹鹏的下落摸到了，他很可能躲在西贡沙下村的鬼楼。” 第四十六章 烽烟四起 陆宗浩听到黄炳仁给出的地点，继续问道：“沙下村我知道，这鬼楼是个什么地方？” “是一栋沿海的废弃三层建筑，那里发生过一起惨案，家里的女主人杀了自己的老公和三个孩子，穿着红嫁衣上吊自杀，之后便出现了闹鬼的传闻。” 黄炳仁顿了一下：“根据线报，此地跟一个偷渡团伙有关，是他们的接头地点之一。” 陆宗浩面色一沉：“尹鹏要跑？” 这个消息，确实让他心头一紧。 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待黄炳仁的回应，但这个电话打来的着实不是时候。 为了能在今晚顺利拿下地街，他身边的人已经全部出动，根本抽不开身。 “我的线人只告诉我他很可能在沙下村，具体情况不清楚。” 黄炳仁顿了一下：“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抓了？” “不用，要找尹鹏的人是于冬青，如果你通过警方的手段扣押他，我找人的意义就没了，万一引得于冬青怀疑，那就适得其反了！” 陆宗浩刚刚还想过动用黄炳仁的关系抓人，但他很怕尹鹏万一被捕之后，会出于自保将自己干掉白粉强的事情说出去。 倘若此事让黄炳仁知晓，陆宗浩必将被推向另外一道深渊。 思来想去，只有自己亲自去办这事，才最为稳妥。 黄炳仁不疑有他：“今晚是满月，潮高风浪大，偷渡的小船很难出海，尹鹏即便真想跑路，也会在明早五点之后出发，你还有机会。” 陆宗浩挂断黄炳仁的电话之后，洪国驹已经占了堂口。 码帮留守的几个人挨了一顿胖揍，在房间中跪了一排。 陆宗浩走进屋内，眯起眼睛看着几个人：“我们袭击的事情，你们有没有通知上面的人？” 现场的其中一人，曾经跟丁大力一起被陆宗浩抢过，认出他之后，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老大，我们没打电话！” 陆宗浩指了一下桌上的座机：“给你老大打电话，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立刻！” “啊？” 青年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挨了洪国驹一脚，这才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 上海街的扛把子?佬荣此时正乘坐面包车去支援广东道，但刚走了一半，广东道花蟹的电话就给他打了过来：“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太对劲，我派去盯着信义安的人说，从他们堂口出来的车辆只过了两个街口就散了，而且全是空车！” “空车？” ?佬荣挑起了眉头：“你的人都是废物吗？对方的车里有没有人，你都搞不清楚？”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最近两个社团之间的关系这么紧张，他们忽然组织几十台车去你的地盘，你心里慌不慌？” 花蟹语速很快的回道：“信义安那边虚晃一枪，一定是有其他动作！你立刻回自己的堂口，我将此事上报给哲哥！” “知道了！” ?佬荣挂断花蟹的电话，对司机摆了摆手：“前面变道，回堂口！” “吱嘎！” ?佬荣话音刚落，一台私家车突然刹停在路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滴滴！” 司机看到停在前面的车，伸手连续拍着车喇叭，对窗外吼道：“妈的，逆行开车，你嫌命长啊！” ?佬荣看见这一幕，“情况不对！倒车，快倒车！” 司机听到?佬荣的喊声，伸手就奔着档把摸去。 “咣！” 与此同时，跟在他们后面的面包车被粗暴追尾。 随即，虾仔一马当先，率领着四十多人，顷刻间将?佬荣的两台车给吞没。 …… 隔壁街道上，地街的张雄也正在前往广东道的路上，车辆行驶到大半路程，副驾驶的青年便接到了堂口的电话，紧张的转回身去：“大哥，堂口的兄弟打来电话，说他们遭遇了偷袭，外面的人正在砸门！” 张雄怒目圆睁，难以置信的问道：“有人去了地街？花蟹不是说，信义安的人去的是广东道吗？他们今天这是出动了多少人？” 青年同样一脸茫然，但语速很快的回应道：“大哥，我们要不要回去支援？” “支援个屁，我们的人是分散前往广东道的，现在大部分都处于失联状态，根本无法集合。” 张雄思考了两秒钟左右，沉声道：“加速赶往广东道，先处理那边的麻烦，然后再带人回地街！” 司机听到张雄发话，顿时猛踩油门，沿着街道开始疾驰。 …… 广东道堂口，花蟹正在跟陈明哲通话：“哲哥，我们被于冬青耍了，之前在他堂口出动的车辆，都是没坐人的空车！我怀疑他们是在声东击西，想要将另外两个堂口的人支走，袭击其他地方！” 电话对面，陈明哲已经乘车出发，听到花蟹的汇报，脸色阴沉如水：“于冬青不宣而战，是因为他知道真刀真枪的干，绝对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我已经带人过去支援你们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今晚不管他想干什么，都不会得逞！” 原本心烦意乱的花蟹听到这话，忽然踏实下来：“大哥，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陈明哲将烟头丢到了车外：“通知张雄和?佬荣，让他们各自返回自己的堂口，以不变应万变！” “好，我立刻通知他们！” 花蟹结束与陈明哲的通话，正准备询问另外两人的情况，忽然有小弟冲进房间：“老大，信义安的人来了，正在冲击我们的堂口，黄胖子正率人在街道跟他们激战！” “这群王八蛋！今夜怎么神出鬼没的？古惑仔抢地盘，还他妈用上兵法了？” 花蟹气得身体颤抖，在柜子里取出一把开山斧，怒不可遏的向门口走去：“下楼，跟我剁了这群扑街！” 广东道堂口外面的街道上，花蟹的头马黄胖子手持西瓜刀冲入人群，刀光闪动间，顷刻放倒了三四个人：“兄弟们，其他堂口的支援马上就到，给我放翻他们！” “你吹牛逼！” 陈矅兴一声暴喝，握着剔骨刀，直奔黄胖子迎了上去。 黄胖子一刀斩向陈矅兴：“扑你阿母！” 陈矅兴侧身躲开袭来的刀锋，手中的剔骨刀直刺对方小腹。 黄胖子是打黑拳出身，动作十分灵敏，握住陈矅兴的手腕，反手在他的肩头留下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 陈矅兴虽然勇猛，但搏斗这东西拼得就是身体素质。 他的手腕被黄胖子攥住，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般，根本抽不回去。 黄胖子见陈矅兴不敌，再度将刀举起：“烂仔！你拿什么跟我拼！” “嗡！” 就在这时，一道风声在黄胖子耳边传出，紧接着一根镀锌钢管便出现在了他的余光当中。 “嘭！” 从地街赶来支援的陆宗浩，一击砸断黄胖子的下颌骨。 “呼啦啦！” 随即，上百人打了鸡血一般从陆宗浩身后奔涌而出，踩着黄胖子的身体冲向前方。 第四十七章 单挑 当天晚上，码帮三条街的人被陆宗浩的人给耍的团团转。 此时上海街和新填地街的人都在支援这边的路上，?佬荣更是被虾仔带人打进了医院。 如此一来，所有的压力就全都给到了花蟹这边。 早就埋伏在此的一百四五十人在陆宗浩的带领下，潮水般的涌向码帮堂口，虽然花蟹的手下在奋力反抗，但人数足足比陆宗浩那边少了一半。 陆宗浩找的人还都是二十岁往上的精壮青年，码帮的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对手。 花蟹冲出门外，看到压上来的人群，虽然掌心冒汗，但只是短暂犹豫片刻，便拎着斧子冲了上去。 在这种多人械斗当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气势。 只要能打出士气来，以少胜多也未尝不可。 混了多年的花蟹经历过无数恶战，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冲上去一斧子落在前方一人的胸口，沉声道：“大家都别怕，本岛那边的数百号兄弟片刻工夫就会赶到，给我死守堂口！” 前方青年听到花蟹喊话，攥着手中的西瓜刀，叫骂着扑了上来：“守你妈！” “扑你阿母！” 花蟹侧身闪开青年的刀锋，一刀劈向了对方的脑袋。 “嗷！” 青年只感觉侧脸一凉，伸手捂住伤口，却感觉手里发空：“耳朵！我的耳朵呢？” “噗嗤！” 花蟹一句废话没有，又是一斧子下去，粗暴的将青年放倒。 “呼啦啦！” 周围的人看见这种惨状，顿时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这个世界上出名的黑道组织很多，比如小鬼子的山口组、意大利的黑手党、墨西哥的毒贩子、港岛的三合会，以及国内各地大大小小的社会团伙。 除去神秘的面纱，其实这些组织的成员，也都是跟你我一样的普通人，打打杀杀更像是他们的一份工作。 既然是工作，自然有人做得好，也有人做得不好。 他们平时聚众起哄，以多欺少是强项，真遇见死命相搏的恶斗，立刻就会现出原形。 港岛大大小小社团中的话事人，不乏有人凭借溜须拍马上位，但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扛把子，都是有过人之处的。 花蟹凶残的手段，确实把周围的混混们都吓住了。 或者说陆宗浩选择的这些人，也是有弊端的。 港岛加入社团的平均年龄是十五岁，但凡到了二十多岁的青年，几乎都是混了多年的老油子了，绝对不会像十几岁的愣头青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去跟花蟹这种人硬拼。 在打群架的时候，他们的身体素质是优势，可是真遇见狠人，这些老油条也知道如何在街斗中保护自己。 道理很简单。 他们打这一架只能赚几百块，这么点钱，谁会出来玩命？ 花蟹连续放翻两人，所到之处，信义安的人四下轰散，码帮的人跟在他身后，竟隐隐有了反推回去的架势。 “嘭！” 混战当中，陆宗浩一脚踹翻一名对手，拎着钢管站在了花蟹对面。 他拿钢管，不是怕见血，而是因为这种武器更加阴险。 寻常的西瓜刀落在身上，无外乎都是一些皮肉伤，但陆宗浩手里的钝器，只要砸实了，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花蟹看到陆宗浩，拎起开山斧指向了他：“我认得你，你是油麻地新上位的红棍！小子，你敢跟我单挑吗？” 港岛的社团尚武，一度盛行单挑，甚至于两个社团之间的某些碰撞，都是有可能通过单挑来解决的，这也是为什么每个社团都有一个双花红棍的原因。 陆宗浩听到花蟹提出单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赌注是什么？” 花蟹挺起了胸膛：“我赢了，带着你的人撤走！” 陆宗浩活动了一下肩膀：“若我赢了，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将广东道让出来！” “我大哥是油麻地的二当家，你不过只是一条街的扛把子而已，身份跟他不对等！” 洪国驹站了出来：“我跟你打！” 花蟹一看洪国驹的体型，就知道自己够呛是他的对手，找了个借口说道：“你懂不懂规矩，单挑是我对陆宗浩提出来的！我们单挑是为了争地盘，你以为是打比赛啊？” 陆宗浩见洪国驹还要说话，轻轻按住了他的胳膊，上前跟花蟹对视道：“我跟你打。” 陆宗浩作出这个选择，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信义安所有的红棍，都是靠打出来的，唯独陆宗浩这个红棍，是公司“册封”的。 虽然他刺杀奥利弗以及袭击陈明哲，都是莫大的功劳，不过在油麻地这个地方，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战绩。 陆宗浩虽然有两重身份，但卧底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一面。 目前能为他提供便利的，只有红棍这个名头，所以他需要有一个扬名的机会。 同时也是因为他心里惦记着尹鹏的事情，想要尽快解决这边的争端，去处理另外一件事情。 “当啷！” 花蟹见陆宗浩同意单挑，扔掉手里的开山斧，活动着脖颈走上前去。 周边的马仔们见状，齐刷刷的后退，给两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洪国驹扫了花蟹一眼，对陆宗浩低声道：“大哥，这家伙有饺子耳，一看就是练家子，怕是不好对付。” “放心，我有数。” 陆宗浩将钢管递给洪国驹，扯掉自己的衣袖，将布条包在了手掌上，用来加固掌指。 花蟹的饺子耳又叫柔道耳，顾名思义，形状就像是一个鼓起来的小耳朵。 这种耳朵的形成是因为在摔跤、柔道和柔术训练中，存在大量头部挤压动作，耳朵反复挤压摩擦，淤血肿胀，最终淤血残留，纤维化，成为增生硬块。 有这种耳朵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格斗高手。 花蟹之所以提出单挑，因为他本身就是职业拳手，当年就是打地下拳赛时被陈明哲看中，所以才收入麾下的。 虽然他已经有些年头不打拳了，身材也开始发福，不过毕竟还有功底，全然没将陆宗浩放在眼里。 正因为心中有必胜的把握，花蟹给足陆宗浩时间缠好护手布，走上前去伸出拳头，准备行碰拳礼节。 陆宗浩练习过多年自由搏击，泰拳、国术、散打都有涉猎，最近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加强锻炼，调整好呼吸后，也伸出了手掌。 结果就在陆宗浩伸手的同时，花蟹的身体却倏然向下一沉，蹬着地面用肩膀撞向陆宗浩的小腹，做出了下潜抱摔的起手动作。 陆宗浩看见花蟹弯腰，已经条件反射般的提起膝盖，撞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嘭！” 闷响传出，为双方的激战拉开序幕。 第四十八章 K．O 陆宗浩提起的膝盖粗暴的撞在花蟹的肩膀上，拦截了对方的进攻轨迹，趁着花蟹后仰的同时，一个上勾拳抡了过去。 花蟹挨了陆宗浩这一下，也是心下一惊，没等看到对方的动作，便下意识的向右歪头。 他并不认为陆宗浩会有这么快的反应动作，这个躲避只是在长期严格训练下，形成的肌肉记忆而已。 却没想到，就在花蟹闪躲的同时，陆宗浩的拳头竟贴着他的脸颊擦了过去。 高手！ 花蟹听到耳边的风声，心中产生了片刻错愕。 陆宗浩的攻击不止于此，左勾拳刚刚落空，右手的刺拳已经打了出去。 “嘭！” 花蟹曲起双臂，通过格挡化解了陆宗浩的组合拳，开始连续挥动重拳，将陆宗浩打的连连后退。 码帮的小弟们看见自己老大反击，顿时发出了热烈的喝彩。 …… 围观人群中，陈矅兴看到两人交手，有些紧张的握着拳头：“看样子，浩哥已经落入下风，处境有些危险。” 洪国驹的表情反倒有些轻松，作为曾经有望冲击双花红棍的人选，他的搏击功底要比陈矅兴高出不少：“浩哥的功夫，出乎了我的预料，虽然现在看起来是花蟹在进攻，但他实际上并未受到伤害，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消耗花蟹的体力，同时寻找对方的破绽。” 陈矅兴将视线从陆宗浩身上转移到洪国驹脸上：“你是说，浩哥有希望打赢？” “我刚刚还以为他接受单挑，是碍于面子的一时冲动，现在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洪国驹并未把话说死：“至少目前来看，浩哥肯定跟高人学过拳法。” …… 人群正中，陆宗浩已经接下了花蟹的三套组合拳，眼见对方准备发动刺拳，双腿肌肉瞬间紧绷，下潜闪身，顺利躲开。 对于有经验的拳手而言，在与对方进行格斗的时候，绝对不是在对方出手之后才去进行闪躲的，而是要凭借大量实战和训练，来积累一种肌肉记忆，靠本能去闪躲。 陆宗浩虽然拳赛经验少，但打架的经验却很多，他早些年去非洲，也是从马仔做起的，当地治安混乱无序，为了抢夺采金的河道，他经常卷入械斗。 他在与人对战的时候，向来喜欢盯着对手的眼睛。 因为一般人在准备出手进行攻击的时候，目光都会不自觉的瞥向要攻击的那个点，此刻的花蟹，就有这个习惯。 经过短暂的对抗，陆宗浩心里已经清楚了花蟹的实力。 对方虽然搏斗经验丰富，但臃肿的身体说明他已经很久不锻炼了，爆发力和耐力都明显不足。 就在陆宗浩躲开花蟹的一记刺拳之后，目光扫动间，看到他额头冒出的虚汗，知道花蟹的体力消耗已经达到阈值，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出去。 花蟹捕捉到陆宗浩拳力的疲弱，在一声暴喝中陡然发力，双拳狂风暴雨般将陆宗浩牢牢困住。 此刻他已经感觉到了疲倦，气息也出现紊乱，只想尽快将陆宗浩撂倒。 陆宗浩见花蟹放弃防守，迈着蝴蝶步左右闪躲，骗出对方的组合拳，一记肘击打了回去。 “嘭！” 花蟹曲起手臂挡下一击，膝盖陡然撞向陆宗浩的下体。 机会来了！ 陆宗浩在花蟹抬腿的同时侧开身体，一记摆拳砸向了花蟹的侧腮。 在拳击比赛当中，许多拳手都会习惯性的将双拳保持在头部前方，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两腮和下颚不受到伤害。 因为这个位置一旦被打实了，仅仅几公斤的力量，就可以使人昏厥。 花蟹一条腿在半空，双臂为了保持平衡都在身体两侧，看到打向自己要害的拳头，竟踮起脚尖改变了高度。 这一招放在一般人身上，都是很难躲开的，花蟹这么做，完全是凭借丰富经验的临场应变。 “嘭！” 陆宗浩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花蟹的脖子上，不仅没能把他放倒，反而让他的拳头回弹了一下。 “他妈的！你去死！” 花蟹看出陆宗浩刚刚是在骗他出招，眼中充满愤怒，又一次的压迫上去。 港岛盛行打拳，还有许多盛大赛事。 在正规的格斗赛事中，选手们都是需要通过体重去区分量级的，进行同级别竞赛的。 这么做，是对于选手的一种保护，因为体重相差太多的选手彼此间进行比赛，力量和速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花蟹身高一米七八，只比陆宗浩矮了两公分，但体重却比陆宗浩重了三十公斤，在冲击力上首先就是占有优势的。 陆宗浩骗出花蟹的连招，就是为了抓住机会，通过打向侧腮的一拳将其ko。 而花蟹的临场应变，也让他重视起了这名对手。 双方继续缠斗了四十秒左右，花蟹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粗重。 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于力量，而劣势便是续航不足。 继续这么打下去，他的动作会越来越慢，机会越来越少。 给了陆宗浩一组反击的机会，花蟹拼尽全部的力量，一拳袭向了陆宗浩的胸口。 陆宗浩见状，果断屈肘阻挡。 肘骨尖端作为人体最为坚硬的部位之一，打击力相当惊人。 花蟹一拳跟陆宗浩的手肘对撞，强烈的酸痛让他的手臂短暂失去了知觉，身体也随着冲击的力量后仰。 陆宗浩趁着花蟹身体后摆的瞬间乘势暴起，提膝之后，粗暴地向着花蟹的裤裆撞了过去。 社团单挑都是无限制格斗，只要能取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嗷！！” 随着陆宗浩这一膝命中，花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霎时间夹着裤裆蜷缩在了地上，脸上冷汗横溢。 “嘭嘭嘭！” 陆宗浩身体前扑，压住花蟹的身体以后，拳头开始疯狂挥动，每一击都是攻击力极高的摆拳。 “啪啪啪！” 短短数秒的功夫，花蟹左侧的眉弓当场被陆宗浩干断，皮肤被断骨刺破，开始不断淌血，手掌也对着地面猛拍。 花蟹的小弟们看到这一幕，均是一脸骇然。 过了两三秒钟，才有人想起来开口大喊：“不要再打了！花蟹哥已经拍地认输！我们服了！” 第四十九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陆宗浩的一套组合拳，直接将花蟹打至昏迷。 在信义安门徒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中，码帮的人抬着花蟹，灰溜溜的撤出了广东道。 街尾处的面包车内，赶来支援的张雄看见信义安的人涌入广东道堂口，对着操作台猛砸了一拳，随后拿起大哥大拨通了陈明哲的电话号码：“大哥，油麻地这边的情况不对，广东道的旗被拔了，我的堂口也遭遇了袭击，恐怕?佬荣那边也被针对了！” 陈明哲坐在前往油麻地的车内，猛地坐直了身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三处堂口，全他妈给我丢了？” 张雄做了个深呼吸，声音低微的开口道：“今天晚上的情况太乱了，我们都被对方的人给耍了！我亲眼看到花蟹被陆宗浩击倒，被抬出了广东道。” “陆宗浩？” 陈明哲听到这个名字，双目几欲喷出火来：“你给我盯紧他，今晚我要亲手干掉他，为阿威复仇！” 通话结束后，陈明哲脸色铁青的拿起了对讲机：“所有车辆都给我提速，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广东道，今晚谁能干掉陆宗浩，我让他做湾仔的红棍，给他两条街！” “铃铃铃！” 话音刚落，陈明哲的大哥大便响起铃声，他刚按下接听，一道吼声便传了出来：“哲哥，湾仔这边的堂口出事了，利东街的张新联合汕头街的疯狗志，率领大批人马进攻湾仔堂口，放话要在湾仔插旗，还说要干掉你，替他大哥鸿飞报仇！” “你说什么？” 陈明哲听到这话，感觉头都大了：“这王八蛋收了我那么多钱，竟然会选择在这时候反水？” “哲哥，湾仔这边的兄弟，大多都是鸿飞的旧部，如今张新亲自带头反你，其他街的老大都在保持观望态度，虽然没有跟张新一起造反，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援堂口！” 对方声音颤抖的继续说道：“如今堂口所在的那条街，已经被张新的人给围了，恐怕里面的兄弟，根本就守不住！” “妈的！我当时就不该心软，把鸿飞的人全部斩草除根！” 陈明哲喝骂间，一边让司机往回开，一边拨通了柯志雄的电话号码：“柯先生，湾仔出现了变故，鸿飞的那些旧部准备反我，我人手有限，很难镇压他们，这件事您得帮我……” …… 广东道堂口内，陆宗浩点燃三支清香，插在了关二爷面前的香炉当中，随后拨通了于冬青的电话号码。 于冬青的声音很快从听筒内传了出来：“哈喽！” “我这边的事情办妥了，广东道和地街的堂口都拿下了。” 陆宗浩把话说完，继续道：“你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原本我还在担心，你今晚如果不能拿下地街，我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于冬青得知陆宗浩得手，语气变得格外放松：“放心，不出意外的话，陈明哲现在已经掉头回湾仔了，你如果还有精力，可以把上海街也打下来！” “围师必阙，我们得给码帮的人留活路，现在被我占领这两条街的人马无处可去，应该都在向上海街集合。” 陆宗浩谨慎的回应道：“这里是他们在油麻地最后的地盘，如果硬抢的话，会造成很大伤亡，只能慢慢蚕食。我打下地盘靠的是出其不意，以咱们的人手，想守住会很难。最主要的是，油麻地警署就在上海街，我们把动静闹太大，不好收场。” 港岛的古惑仔虽然多，但并不是所有对战，都是动辄上百人的。 之前陈明哲和白粉强谈判，双方能叫来数百人，因为两人都是地区大哥。 如今油麻地的三个码帮堂口能有二百多人，也是因为陈明哲怕信义安报复。 如果换在平时，每条街的老大能在半小时内叫来二三十人，就已经很牛逼了。 原因很简单，养兄弟是需要钱的。 以陆宗浩的地街为例，每个月能收八十万保护费，其中四十万要上交公司总部。 剩下的四十万当中，有七成要上交堂主。 最终能落在陆宗浩手中的，就只有十二万。 按照每名小弟每月两千零花钱的标准，养三十名固定小弟至少需要六万块。 一旦发生冲突时，再花点医药费和保释金，还有大家平时的吃吃喝喝，他搞不好是要赔钱的。 就像是今天这种情况，陆宗浩叫来的二百人，每人领五百人头费，每天的费用打底就是十万。 再加上买烟、买水、吃饭、疗伤、保释金，轻松就奔二十万去了。 争夺堂口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决定胜负的事情，而他和于冬青两人，都没有打持久战的财力。 “这话也对，我们能多拿回一条街，已经是意外之喜，这么快收拾掉码帮，上面的人很难看见咱们的价值，也容易逼得陈明哲狗急跳墙，给他留条底裤，他反而会失去背水一战的勇气。” 于冬青很听劝的答应下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我会拖住陈明哲，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把咱们拿下的地盘夺回去。” …… 位于东一区的荷兰，时差比港岛晚了七个小时，此刻已经是清晨六点。 这个国家因为海拔较低，需要风车来调节水源，所以风车数目众多，被称为风车之国。 在八十年代，这里也被称为古惑仔的天堂。 如今的荷兰政策法令还不算健全，警务部门作风散漫，是许多国际犯罪集团的根据地，毒品走私、军火贸易等活动屡禁不绝。 甚至于在这个地方，毒品都是合法化的，但是要由政府进行注射，官方收费。 直到九十年代的另一任领导人上任，这种混乱的情况才得以遏止。 也正是因为这种乌烟瘴气的社会环境，港岛的社团们也都会在这里发展堂口，用来拓展国际业务。 荷兰中部城市乌得勒支，一座位于河边的二层小楼内，于冬青正坐在桌边用刀叉品尝着牛排。 在他对面，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少妇，抱着一对四五岁模样的龙凤胎，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恐惧。 “铃铃铃！” 几分钟后，桌上的电话响起，于冬青嚼着牛排拿起了听筒：“喂？” 电话对面，湾仔利东街扛把子张新的声音传了出来：“于冬青，我老婆孩子呢？” “放心啦，大家都是拜关二爷的，我说了不会伤害他们，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于冬青顿了一下：“前提是你得乖乖听话，把答应我的事情给做到位。” 张新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回应道：“湾仔的堂口，我已经打下来了！让我老婆跟我说句话！” 于冬青莞尔一笑，对少妇比划了一下听筒：“阿嫂，新哥要跟你通话。” 少妇看着于冬青面前放着的手枪，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带着哭腔开口道：“老公……” 一分钟后，少妇挂断电话，泪流满面的看着于冬青：“你究竟在让我老公替你做什么事情？他会有危险吗？” “危险？出来混的人，有哪个是不危险的，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住的豪宅，用的奢侈品都是怎么来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 于冬青将最后一块牛排填进嘴里，拿着枪起身：“我订了今天一早的机票回港岛，接下来的几天，我在这边的朋友会照顾你们娘仨，为了孩子好，千万别跟他们起冲突。” 少妇嘴唇颤抖的看着于冬青：“我……还能见到我老公吗？” 于冬青看了一眼少妇身边的两个孩子：“如果他能按照我的计划，扛住一个月的话，或许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 湾仔堂口。 丁大力看着闯进门内的张新，握紧拳头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张新，你他妈的不要乱来，我大哥可是震山虎陈明哲！你在这里撒野，等哲哥回来，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去你妈的！陈明哲同门相残，害我大哥鸿飞，我与他势不两立！今天我就先送你扑街，生祭我大哥亡灵！” 张新暴喝一声，当着众多兄弟的面冲上去，一刀捅进丁大力胸口，粗暴的将其钉在了墙上。 第五十章 抓捕 广东道堂口。 陆宗浩见虾仔归来，开口问道：“你那边还顺利吗？” “大哥放心，一切都是按计划走的！只是我没想到?佬荣那个扑街，胆子竟然这么小。” 虾仔哈哈大笑：“他遭遇我们的袭击之后，抢下了路人的一台摩托车逃回上海街，我本以为他是要回去搬救兵的，结果这个混蛋竟然一头扎进了油麻地警署！后来我见上海街的人越聚越多，便没有深入，后来他因为伤重，被救护车拉走了。” 陆宗浩听说事情一切顺利，语速很快的吩咐道：“你现在带一票兄弟，去上海街盯住码帮的人，如果他们出现人员聚集，有抢地盘的苗头，不用等他们赶到，在半路袭击他们！” 虾仔点头：“明白！” 陆宗浩继续看向陈矅兴：“今晚咱们刚夺回两条街，收尾的事情你来负责，我有一件很急的私事需要处理。” 向两人下完命令，陆宗浩便拿起车钥匙，带着洪国驹急匆匆的下楼。 此刻距离他接到黄炳仁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他生怕时间拖久了，小尹会再次失去踪迹。 陆宗浩刚一下楼，便有一台私家车停在堂口前方。 信义安刚夺下这条街，守在门外的小弟看到车上下来的几人，顿时走上去骂道：“叼拿星！你眼睛瞎了，这里是停车的地方吗？” 对方一人掀开外套，露出了胸口的警察工作证：“你告诉我，我把车停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小弟没等回话，就被人按着脖子压在了车上。 剩余几人在一名四十多岁的壮汉带领下迈步上前，正与陆宗浩撞了个正对面。 陆宗浩隐约看到壮汉腰间的枪套，顿时低头想要绕开。 他知道今晚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警方肯定会有所动作，但他现在更急于离开此地，去处理小尹的事情。 壮汉的眼神很毒，一眼便认出了陆宗浩，迎着他走了上去：“我是油麻地警署的刑侦组副组长卓彪！陆宗浩，你涉嫌聚众斗殴、组织暴力活动，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阿si ，警察抓人是讲证据的，你将我带走，不能只凭一张嘴？” 陆宗浩在这时候碰到卓彪，心中虽然急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要求见我的律师，在他没来之前，我不会跟你走！” 卓彪冷冷一笑：“这可由不得你！抓人！” 话音落，卓彪的几名手下一拥而上，齐刷刷的向陆宗浩扑了上去。 “你们干什么！” 洪国驹看到扑上来的警员，没有丝毫畏惧，推开一人就要动手。 “咔哒！” 卓彪抽出腰间配枪，掰开击锤后，直接顶在了洪国驹的胸口：“你做古惑仔把脑子做傻了？这么多人看到你当众袭警，你他妈死了也是白死！试试？” “阿驹，别冲动！” 陆宗浩见卓彪掏枪，知道他今晚肯定是无法抽身了，只能压着怒气看向卓彪：“我跟你走。” “算你识相。” 卓彪摆摆手，身边的警员顿时拿着手铐和头套上前。 陆宗浩看见对方手中的东西，轻轻蹙眉：“卓si ，我自愿配合调查，没必要这样？” “我就是要让人看看，什么他妈的红棍，在我面前就是一坨狗屎！” 卓彪鄙夷的骂了一句，紧接着又补充道：“把他铐上，但不要戴头套，让这条街的人都看看这个烂仔有多么风光！” 话音落，几人铐住陆宗浩，推搡着将他向车里押了过去。 陆宗浩本想交代洪国驹去沙下村抓人，但犹豫片刻，终是放弃。 毕竟小尹知道的消息太过机密，一旦走漏风声，不论被任何人知道，对陆宗浩而言都是一种致命威胁。 在这件事情上，他只信自己，也只能信自己。 …… 油麻地警署，审讯室内。 陆宗浩被卓彪带进屋内，冷冷地看着对方：“我说过，我要见我的律师，在他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卓彪一把将陆宗浩推进屋里，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同时对身边的警员吩咐道：“去把监控器关了。” 陆宗浩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卓彪翘起二郎腿，目光睥睨的看着陆宗浩：“我十六岁当差，因为没读过几年书，干一辈子也就是员佐级警务人员，干到警署警长这一阶级，我已经做到头了。” 陆宗浩故作镇定道：“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你带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科普警衔的？” “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在油麻地已经干了二十四年，历来在这里陀地的社团大佬，或许不怕掌管油麻地的警司，但他们看见我，没有一个人不哆嗦！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我这个人有一个爱好，那就是专门暴打你们这群古惑仔！” 卓彪说话间，手中的烟头直接向陆宗浩脸上弹去，趁着陆宗浩闪躲，他冲上去一脚踹在陆宗浩胸口，将他连人带椅子一齐踹翻：“扑你阿母！刚上任就给我找麻烦，你他妈的认为自己很威风吗？” “咣当！” 卓彪话音落，审讯室的房门被推开，几名刚入警的小青年一拥而上，开始围着陆宗浩一顿暴打。 剧烈的疼痛感潮水般袭来，陆宗浩也没想到卓彪竟然会下这么狠的手，只能用双臂护住头部，将身体蜷缩起来，减少受击面积。 殴打持续了五分钟左右，房间内的人气喘吁吁，陆宗浩更是感觉全身上下都传来剧痛。 这不是刑讯，而是单纯的殴打。 双方都清楚陆宗浩不可能承认自己的罪行，因为他一旦松口，就等于将自己送进了监狱。 “嘭！” 卓彪一脚踹在陆宗浩头上：“我知道你们社团有自己的状师，天亮前就可以将你保释出去，但我有权力扣押你八个小时！从今往后，只要我想，每天都能把你带回来暴打一顿！我警告你，以后在我的地盘上，给我学会低调一点！否则你给我招来的麻烦，我都会加倍给你补偿回去！” “呼呼！” 陆宗浩只是喘着粗气，没有回答。 “半小时修理他一次，直到他被保释出去位置！” 卓彪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对卓彪说出自己的卧底身份。 并不是怕疼，而是他真的着急去解决掉小尹这个麻烦。 但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就被他给否决了。 他并不知道卓彪的底细，更不清楚这家伙敢对自己动手，究竟是因为一身正气，没有把柄在社团手中，还是收了码帮的好处，亦或者根本就是信义安派来试探自己的人。 港岛的警务系统腐败至极，不仅有收黑钱的警员，甚至一些官员本身就是被社团扶持上位的，内部关系错综复杂。 一旦他承认身份，与自杀无异。 为今之计，只有选择硬抗，并且期待社团的保释能够来得更早一些。 第五十一章 警告 油尖旺，京士柏豪宅区。 陈矅兴在陆宗浩被捕之后，便第一时间开车来到了太子的别墅院外，刚一下车，就被太子的手下拦了下来：“喂，干什么的？” 陈矅兴耐着性子回应道：“我是油麻地堂口的陈矅兴！有急事要见太子哥，我刚刚打他的号码，始终无人接听！” 小弟摆手赶人：“既然知道太子哥不接你的电话，还来添什么乱，把车开走！” “兄弟，麻烦你帮我通传太子哥，就说油麻地的红棍陆宗浩被差佬抓了，急需太子哥捞人！” 陈矅兴掏出口袋里的两千多港币，向对方口袋塞了过去：“大家都是社团兄弟，拜托帮帮忙！” “啪！” 对方看到陈矅兴的动作，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腕上，直接将其手中的港币扇飞：“你他妈的什么意思？拿老子当要饭的？” 陈矅兴见对方这个态度，忽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太子特意吩咐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告诉太子，油麻地本就是他麾下的堂口，我遇到事之后首先来找他，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如果这事他不管的话，我直接开车去尖沙咀总部，请向先生主持公道！”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太子身为油尖旺的话事人及社团双花红棍，多年来得罪的人不计其数，所以哪怕是看门的小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亲信。 对方听到陈矅兴的威胁，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同时也明白这件事自己无法做主，冷冷扔下一句“等着”，转身从小门进了院子。 陈矅兴见对方进门，焦急的等待起来。 陆宗浩不认识卓彪，但陈矅兴却知道这个人。 十五年前，还是军装巡警的卓彪，在巡逻时抓了酒醉后因口角暴打路人的永乐帮龙头，因此遭到报复。 一场大火烧毁了卓彪居住的唐楼，因为房门从外面被锁住，他五岁的小儿子葬身火海，妻子虽然捡回一条命，却也被烧得严重毁容。 从那之后，卓彪性情大变，对于古惑仔的恨意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 但凡被他抓回油麻地警署的古惑仔，就没有一个是不带伤出来的，甚至还曾有人被他活活打死。 港岛的好多社团，都对卓彪下达了追杀令，不过此人至今仍旧活得好好的。 首先当然是因为古惑仔们并不想除掉一个名气这么大的警察，惹祸上身。 同时也是因为卓彪这人一身正气，除了爱打人之外，贪污受贿的事情跟他完全不沾边，而且能力很强。 警方也在刻意将他打造为标志人物，用来打击社团的嚣张气焰。 故此，卓彪虽然只是警署警长级别的警衔，但实际上的权力已经相当于一名督察。 虽然卓彪名义上是警署刑侦组的副组长，但他上边并没有按照常规任命安排高级督察做组长，而是由警署的署长兼任的，对方根本就不会过问他手里的案子，将全组的权力都给了他。 陆宗浩近来风头正盛，又刚好撞在了卓彪手里，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这也是陈矅兴打不通太子的电话，直接跑到他家里来的原因。 陈矅兴是个聪明人，而且他的一番话并不是在威胁太子。 他之所以在陆宗浩被捕后，还来先找太子，就是为了顾全太子的面子，不给陆宗浩扣上一定僭越的帽子。 但太子若是真的不顾陆宗浩死活，他只能直接去找自己的师父苏隆，跟向焱等社团高层对话，向他们进行求援。 十分钟后，就在陈矅兴心生不耐，准备离开之际，别墅的院门终于打开，那名马仔颐指气使的对陈矅兴勾手：“你跟我进来。” 别墅大厅内，陈矅兴看到身穿睡衣的太子，快步迎上前去：“太子哥，浩哥他出事了，他被油麻地警署的卓彪那个疯子抓走了，您……”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太子坐在沙发上，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的咖啡：“陆宗浩你们能够上位，是被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最后却去帮于冬青抢地盘，今日大战码帮，他蛮威风。” 陈矅兴听闻此言，知道太子这是在怪罪陆宗浩没有提前将此事告知他，悻悻道：“太子哥，您的提携之恩，我们没齿难忘，浩哥也时常提起你的恩惠，只是我们毕竟刚跟在于冬青身边，如果不做出些成绩，难免被他排挤……” “好了，你们是怎么想的，自己心里最清楚，这种事无须向我解释。” 太子轻飘飘的摆手：“我已经跟油麻地的郭警司通过电话，你过去交完保释金，就可以把他带出来了。” 陈矅兴面色一喜：“多谢太子哥。” 太子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轻飘飘的说道：“见到陆宗浩之后，帮我给他带句话，江湖行船，的确需要见风使舵，但有的选择能让他顺风顺水，同样也有的选择会让他万劫不复。” …… 凌晨三点，陆宗浩被保释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只眼睛也被封上了。 这个时候港警的执法手段很粗暴，刑讯逼供的手段屡见不鲜。 像是商业罪案调查科、刑事侦缉处一类的部门，逼供的时候还要斯文一些，起码让人看不出外伤。 而警署这种地方类似于派出所，殴打嫌疑人简直是家常便饭，尤其是混社团的底层古惑仔，在里面挨揍也只能认倒霉，毕竟他们本身就归警察管，如果去投诉对方暴力执法，一旦被对方盯上，等待他们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警署门口，洪国驹看到陆宗浩出门，连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大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 陆宗浩摆摆手：“堂口那边没出什么问题？” “没有，你进去之后的几个小时，一直风平浪静，倒是听说湾仔那边今夜热闹非凡，鸿飞原来的手下张新公然造反，要跟陈明哲抢地盘。” 陈矅兴顿了一下：“为了把你保释出来，我去见了太子，这扑街开始没接我的电话，等我在家里找到他的时候，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陆宗浩知道张新造反的事情是于冬青的手笔，也知道自己今晚做的事情，已经表明了站队于冬青的态度。 虽然太子给出的警告，说明他对此已经心生不满，但陆宗浩并没有心情去优先处理此事。 他将陈矅兴派回堂口坐镇，接过洪国驹递来的车钥匙，驾驶面包车向西贡沙下村疾驰而去。 根据黄炳仁的说法，小尹如果想要偷渡，等清晨五点后，风浪一静就会出发。 眼下留给他去解决这件事的时间，只剩下了不到两个小时。 第五十二章 鬼楼中的尸体 从油麻地到西贡虽然只有三十多公里，但是却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好在凌晨的车辆不多，再加上陆宗浩心里着急，足足将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沙下村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渔村，在海岸线边缘的大片丛林中，错落着不计其数的寮屋。 晚风吹过，狰狞树影在月光下张牙舞爪，摄人心魄。 陆宗浩将车停好，抄起脚下的一把刀，一头扎进了树林当中。 洪国驹自从做完开颅手术，对于陆宗浩就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忠诚，只是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什么都没问。 陆宗浩沿着小路摸到海边，沿着海岸线寻找了五分钟左右，便看见了黄炳仁说的那栋鬼楼。 这是一栋孤零零矗立在海边的三层红砖楼，外墙面上满是风雨侵蚀的痕迹，门窗上也贴满了褪色的符纸。 陆宗浩看到前方的鬼楼，做了一个深呼吸，对身边的洪国驹开口道：“咱们今晚来这里，是为了抓捕白粉强的司机尹鹏，但我不知道这栋楼里面会有多少人。一旦咱们遭遇抵抗，我负责拦住其他人，而你要做的，就是不计代价把尹鹏抓住，将他带走。” “大哥，任务能不能换一下，我拦住他们，你抓人？” 洪国驹主动将更危险的事情揽在了身上：“我的身体素质比你好，留下殿后，成功的概率也比较高。” 陆宗浩看了一眼身材高大的洪国驹，点头：“动手。” 话音落，两人便手持钢刀，并肩向鬼楼摸了过去。 “哗啦啦！” 夜色静谧，只有海浪冲击着岸边礁石的声音。 陆宗浩看着越来越近的鬼楼，心跳逐渐加速。 他知道黄炳仁不会给他提供假情报，所以尹鹏一定在这栋楼里面出现过，只是不知道己方耽误了这么久，对方是否还留在这里。 鬼楼多年无人打理，外面的院墙已经坍塌，窗子的玻璃也大多碎裂，里面见不到丝毫灯光。 陆宗浩左手握住手电，将手掌抵在开关上并未开启，握着刀走进了敞开的房门当中。 洪国驹步伐放缓，跟在他身后走进鬼楼，默契的向相反的方向搜索过去。 暗淡的月光下，陆宗浩在房间里面发现了不少散落的食品袋和烟头，以及干涸的粪便。 看来这里的确如黄炳仁说的那样，是一个偷渡者的落脚点。 经过多年的荒废，这栋楼里面能偷的东西已经被人搬空了，每个房间都空空荡荡，让人一眼便能看到尽头。 确认一层没有藏人，陆宗浩很快赶往二楼。 刚进入走廊，他心中就出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闻起来令人作呕。 走廊尽头的窗口透进月光，照亮了地面上的一块阴影。 陆宗浩推开手电，那阴影赫然是流淌在地面上的血液。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心下一惊，避开脚下的血液，快步走到了那房间之内。 血腥味越发浓重。 这房间的墙面已经被血染红，一具满身刀口，皮肉外翻的尸体仰面趴在地上。 陆宗浩看到这具尸体的体型，避开地面上的血液，走过去用脚尖轻轻将其翻了个身。 尹鹏！ 此时的尹鹏早已气绝多时，腹部的刺穿伤豁开了他的肚子，让里面的内脏流淌出来。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惨白的像是一个纸扎人，毫无生气的眸子已经凝固，恐惧的神色仍旧还定格在脸上。 他竟然死了！ 陆宗浩看着尹鹏脸上惊惧的表情，头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片灯光，洪国驹快步跑到房间门口，沉声道：“大哥，有两艘船在前方靠岸，应该是水警摸过来了。” “走！” 陆宗浩听说警察来了，来不及多做他想，迅速关闭手电，跟洪国驹逃离了现场。 …… 返程的路上，陆宗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已经心乱如麻。 自从他接到那个威胁自己的电话以后，就一直在调查对方的身份。 在查到尹鹏失踪的情况以后，陆宗浩已经笃定，这件事一定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当他费尽心思找到尹鹏的时候，对方却死在了空无一人的鬼楼当中。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宗浩靠在座椅上揉着太阳穴，开始推理整件事情的经过。 当初为了除掉白粉强，他给了虾仔十五万，让他用这笔钱去买通白粉强的司机尹鹏，配合自己抓捕白粉强。 尹鹏在收到这笔钱之后，也的确按照陆宗浩的说法照办，让他顺利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 再之后，陆宗浩就接到了那通威胁电话。 按照交易当晚的情况来看，讹诈他那笔钱的人能把他盯得这么死，明显是一个团伙。 莫非尹鹏的死，是因为这个团伙拿到钱之后准备跑路，但是在交易的过程中分赃不均，所有其他几人合力除掉了尹鹏？ 如果真是这样，这群丧心病狂的人绝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而自己在断了线索的情况下，再想去找人，更会变得无比困难。 …… 上午九点。 本岛，码帮总部。 经过一夜奋战，陈明哲终于压制住了张新的叛乱，成功将堂口夺了回来。 码帮龙头办公室内，柯志雄看着面容憔悴的陈明哲，开口安慰道：“昨晚你们的动静闹的太大了，还死了三个人，湾仔分局的负责人已经跟我打来电话，明确提醒我们不能让事态继续扩大。” 陈明哲开门见山的说道：“柯先生，这件事并非我能左右的，现在张新挑明了要反我，如果不把他们的嚣张气焰压下去，万一鸿飞的旧部联合起来，湾仔的地盘可就真的丢了！” “这件事我也考虑过，湾仔是我们旗下重要的发财地，这片地盘不能丢，警方的压力我来顶着，你尽快将张新的事情处理好。” 柯志雄顿了一下：“本岛毕竟是我们的地盘，社团在这里关系网庞大，你惹出麻烦，我也能保住你！但信义安在九龙的根系更深，你如果双线出击，我担心他们会通过官方的关系找你麻烦，万一你被九龙的警方缠上，处理湾仔叛乱会有很大的影响。” 陈明哲面色发狠：“这件事我已经考虑过了，张新在油麻地那边出事的时候反我，很可能不是一种巧合！既然于冬青跟我玩阴的，那我就陪他斗下去，这件事，我交给了一群越南仔处理……” 第五十三章 置身迷雾 陆宗浩折腾了一整夜的时间，回到房间里辗转反侧许久才睡去。 上午十点，他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前一晚与花蟹的单挑，以及在油麻地警署遭遇的殴打，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他看着打来的陌生号码，强忍疼痛接通了电话：“喂？” 听筒内，于冬青的声音传出：“兄弟，我即将在阿姆斯特丹登机，预计明日一早可以到达港岛，你那边的情况如何，一切还正常吗？” 陆宗浩目前还没有接到任何电话，开口回应道：“我这边一切正常，你不需要担心，明早我派人去机场接你！咱们昨晚已经跟陈明哲撕破脸，难保他不会耍什么阴招！” “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于冬青并未推辞：“你我刚刚掌管油麻地，社团内外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如果刚打下来的地盘就被人抢回去，恐怕他们连牙都会笑掉，在我到家之前，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地盘守住！” 陆宗浩没有夸下海口：“我尽力而为。” 于冬青转开了话题：“对了，湾仔那边的情况如何？” 陆宗浩避开了自己昨晚前往西贡的经过：“目前尚不清楚，我昨晚被油麻地警署的卓彪抓了，被这王八蛋折磨了一宿。” “卓彪，就是那个喜欢虐待古惑仔的卓疯子？” 于冬青在监狱里的时候就听过此人恶名，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们的地盘里有这么一条疯狗，的确是个难以处理的麻烦，等我回去之后，会想办法跟这家伙接触一下。”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陆宗浩睡意全无，从床上爬起来就准备去堂口看看。 结果还未等出门，黄炳仁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陆宗浩，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陆宗浩被问得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炳仁语气中出现些许愠怒：“你之前让我查尹鹏的消息，对我说于冬青只是让你把他抓回去，可他为什么死了？”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陆宗浩略一思忖，编造出了一个借口：“昨夜我处理完抢地盘的事情，本来是准备去抓尹鹏的，可是油麻地警署的卓彪带人抓了我，这混蛋折磨了我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把我放出来，我一直在疗伤，哪有工夫理会尹鹏？” “尹鹏不是你杀的？” 黄炳仁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什么人？” “我谁都没说！于冬青让我抓捕尹鹏，好像是听说白粉强跑路之前暗中藏起来了一批货，因为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带走，而尹鹏作为白粉强的亲信，很有可能知道这批货的下落。” 陆宗浩顿了一下：“我抓尹鹏，本就是为了拉近与于冬青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其他人，让别人去抢我的功劳？” 黄炳仁敏锐的察觉到了陆宗浩话语中的重点：“你说尹鹏手里有一批货？该不会是你见财起意？” “黄si ，我是一名警察，你可以怀疑我的信仰，但不能怀疑我的专业知识！” 陆宗浩毫不犹豫的回应道：“连跛豪和四大探长之一的吕乐，都因为毒品沦为丧家之犬，你觉得我会做这么白痴的事情吗？我现在是油麻地的红棍，守着这块发财地，我赚钱的渠道有很多，不会自掘坟墓的！” “难道尹鹏是因为自己人分赃不均，所以被干掉的？” 黄炳仁也不觉得陆宗浩有杀人灭口的理由：“尹鹏的尸体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有人向水警拨打了举报电话，告知沙下村有人进行偷渡活动，可是等水警赶到的时候，却只发现了尹鹏的尸体。” 陆宗浩听闻此言，不由得心下一惊。 之前他就好奇，警方为什么会前往鬼楼进行搜捕。 此刻听完黄炳仁的话，怎么看都感觉这件事是奔着自己来的。 黄炳仁这时也在电话里继续说道：“昨夜你们闹出的动静不小，你来一趟西九龙警区总部，接受一下例行调查，以免引人怀疑。” “嗯，我知道了。” 陆宗浩嘴上答应着，却早已经心不在焉。 如果昨晚水警赶到鬼楼的举报电话，真是奔着他来的，说明还有人在暗中盯着他。 也就是说，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并未因为尹鹏的死而终结，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架势。 至少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对方，陆宗浩一直在对他们进行调查。 而对方将尹鹏的尸体留给他，同样说明对方知道陆宗浩在追查这伙人的身份。 所以他们杀人，绝对不是为了让这件事就此终结，而是对于他的一种反击，更是一种威胁。 这一刻，他宛若置身迷雾，努力想要找出黑暗中的罪魁祸首，却越陷越深。 陆宗浩心里琢磨着这件事，甚至忘了洗漱，胡乱穿好衣服推门离去。 …… 五分钟后，两道戴着鸭舌帽的身影，一起出现在了陆宗浩家门外的走廊里。 高个子那人站在门外，确认门牌号之后，在口袋里掏出了一截铁丝，轻轻插进了锁眼当中。 另外一人站在高个子身后，抽出怀里的手枪，双脚分立，身体略微倾斜，采用韦弗式握枪法瞄准了门缝位置。 “咔哒！” 五秒钟后，门锁传出轻响。 “咣当！” 随着高个子将房门推开，后面的枪手一步跨进屋内，枪口在房间内扫了一周，用越南语说道：“没人！” 高个子走到床边，用手掌摸了一下被窝，也用越南语回应道：“还有温度，人应该刚走不久，等半个小时，他若不回来，就出去找！” 话音落，两名越南杀手退出房间，缓缓关闭了房门。 在港岛这个地方，最多的外来人口并不是鬼佬，而是大陆人和越南人。 最近这几十年，越南一共打了两场大型战争。 第一场是55年到75年的越战，这是北越和南越的内战，其中美帝支持南越，中、苏支持北越。 这场持续二十年的战争在75年结束，北越最终一统全国。 但是到了79年，越南开始跟中国龇牙，自卫反击战自此打响，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影视作品中，我方士兵能在越南阵地缴获大量援助物资的原因。 在这两场战争的影响下，港岛在1975年到2005年，总共接收了二十三万越南难民。 虽然如今的港岛还在英国统治下，但港人和大陆人毕竟一奶同胞，而这些越南的难民，在这边就没有那么好的日子过了。 是故，港岛大多数的底层工作，都是由这些难民来完成的。 除此之外，这些难民也组建了自己的黑帮，不过他们并不敢跟本地黑帮争地盘，更像是提供杀手的雇佣兵。 没错，是杀手而不是打手，因为他们在本地没有任何根基，也没有留恋，杀完人直接就可以跑路了。 而陈明哲因为马威的死，以及昨夜地盘的丢失，对陆宗浩的恨意已经达到极限。 这次联络越南黑帮，就是准备将陆宗浩彻底铲除，一解心头之恨。 第五十四章 心中的道义 前一晚双方堂口的碰撞，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却有十几名重伤出现。 在港岛这片风云地，古惑仔街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数百人的斗殴也算是大场面，各种小报纷纷添油加醋的进行报道。 o记作为主管三合会案件的部门，自然也需要进行例行询问。 黄炳仁在o记内部，分管的便是尖沙咀、油麻地和红磡三个区域，自然也负责对陆宗浩进行询问。 双方都知道互相的身份，陆宗浩在黄炳仁的办公室看了一张碟片装装样子，随即就因证据不足被“释放”了。 他人刚走出总区警局，虾仔便迎了上来：“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陆宗浩本以为他是来接自己的，听到他这么问，还有跟在他身后的谢家豪，蹙眉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也被叫来接受调查？” “没有，我是因为其他事情来的，大哥，我知道小尹的下落了。” 虾仔眼中出现一抹伤感：“小尹已经死了，因为家里没有亲人能来，我和阿豪作为他最好的朋友，过来替他收尸。” 陆宗浩挑眉问道：“尹鹏没有家人？” 虾仔眼中闪过一抹伤感：“他有一个年迈的爷爷，连生活都不能自理，阿豪得知小尹死了，骗他爷爷说他惹了麻烦，跑路去了濠江，把老人接到了他家中照顾，我因为还要照顾妹妹，能帮上的忙，也只有为他收尸了。” 陆宗浩看见虾仔痛苦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后掏出钱包，抽出里面的一万多港币递了过去：“这钱你拿着。” 虾仔一愣：“浩哥，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拿到了人头费，你这是……” “昨天你也辛苦了，这钱是我个人给你的，想怎么花随你。” 陆宗浩扔下一句话，迈步便要离开。 谢家豪见状，顿时挡在了陆宗浩前方：“浩哥，上次我说想要跟你的事情，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陆宗浩本就因为尹鹏的死在闹心，一言不发的绕过谢家豪，坐进路边的出租车内扬长而去。 虾仔看到谢家豪神色复杂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胳膊：“阿豪，这种事急不来，浩哥来警署，肯定是被差佬叫来上课了，难免心情烦躁。” “我知道。” 谢家豪落寞的点点头：“先去处理细仔的事情。” …… 尹鹏的尸体虽然被发现在西贡，但因为这案子是水警接的，所以归西水域警区处理。 警方停尸房内，办完手续的虾仔在看到尹鹏尸体的那一刻，当场就吐了出来。 他虽然做了这么多年古惑仔，但还是第一次看到隔夜的尸体。 小尹是被砍死的，血液早已经流干了，皮肤因为没有血液显得乌青，皮肉外翻的伤口下面，布满了黄色的脂肪颗粒以及冒油的肥肉。 谢家豪盯着尹鹏的尸体看了半晌，转头向带他们过来的警察问道：“杀我朋友的凶手找到了吗？” 港岛这地方，每天都有古惑仔横尸街头，警察早已经对此麻木：“这案子警方在查，细节无法对你们透露。” 谢家豪听到这话，迈步就走。 虾仔这时候快要把胃都吐出来了，以为谢家豪也是受不了尸体，想要出去躲清静，追上去说道：“阿豪，我知道你看不得这个场面，但咱们是细仔最好的兄弟，这事咱们不能躲！” 谢家豪在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塞到虾仔手中：“这钱是我卖掉机车换回来的，你拿着处理细仔的后事，歌连臣角火葬场那边我已经订好了殡仪馆，细仔虽然没几个朋友，但咱们得让他风风光光的走。” “你要把我自己留下？” 虾仔有些愤怒：“你觉得这是出点钱就能躲开的事情吗？” “细仔已经死了，我们留在这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谢家豪的面色出奇的平静：“港岛警察的作风你是知道的，他们只会为权贵服务，不会庇佑你我这种烂在泥中的底层，我不想细仔枉死，所以我得自己将凶手给揪出来！” “你疯了？” 虾仔诧异的看着谢家豪：“连警察都找不到凶手，你去什么地方找？现在你连社团的人都不是，凭自己怎么跟杀人犯去斗？” “咱们都是从屋邨走出来的穷小子，这件事如果我们不去查，细仔真的就白死了！大家一起长大，我给不了他风光的葬礼，但我能给他一个公道！” 谢家豪眼神执拗，铿锵有力的回应道：“港岛是一个讲义气的地方，这个词并不是只有那些江湖大佬能讲，我谢家豪也一样！只是他们守的是江湖的规矩，而我认的，是我自己心中的道义！” 虾仔在走廊里呆愣良久，直到谢家豪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这才重新回到了停尸房，用湿毛巾开始仔细擦拭尹鹏的脸颊：“细仔，刚刚阿豪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他说得对，作为兄弟，我们不能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 陆宗浩回到堂口的时候，发现门外站着几十名小弟。 “浩哥！” 众人看到陆宗浩下车，齐刷刷的鞠了一躬。 “嗯，你们忙。” 陆宗浩被这种大场面吓了一跳，跟众人打了个招呼，走进雀室看着陈矅兴和洪国驹问道：“咱们昨天闹出那么大动静，正是应该低调的时候，外面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陈明哲毕竟是码帮的双花红棍，他丢了地盘，谁知道会不会过来报复，我叫兄弟过来，也是为了壮声势。” 陈矅兴语罢，指着身边的两个青年对陆宗浩开口道：“对了浩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分别是天宝和四眼，他们之前就是堂口的兄弟，昨晚的行动中，这两人十分出彩，尤其是四眼，他追砍?佬杰两条街，硬生生将对方斩进了医院。” “浩哥！” 天宝和四眼同时上前，对陆宗浩打了个招呼。 陆宗浩以前在杜国宾手下的时候，就见过四眼，对方是阿栋的手下，长得白白胖胖，因为戴着一副眼镜，所以得了这个绰号。 天宝长得很帅，陆宗浩看他有些面熟，估计以前也是个堂口里的小人物。 他见陈矅兴引荐二人，对他们笑了笑：“如今堂口刚刚稳定，正是用人之际，既然阿兴看好你们，就先留在堂口，有合适的位置，我会安排你们。” 几人正说说笑笑，陆宗浩的大哥大忽然响铃，他接通电话后听到对方的声音，瞬间变了脸色。 电话对面，是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陆si ，昨晚去沙下村，没能捉到尹鹏把我挖出来，你一定很失望？” 第五十五章 卧底经费 最近这段时间里，这个在暗中威胁陆宗浩的人，已经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 陆宗浩几乎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寻找这个人身上。 他本以为尹鹏会是处理好这件事的关键点，最终却因为卓彪的抓捕，让他耽误了去沙下村抓人的时间。 听筒内那道熟悉的声音，轻松点燃了陆宗浩心中的怒火，他强压情绪回到办公室，将房门反锁：“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我曾经对你讲过，只要给我一百万封口费，我就可以替你保守秘密，但你似乎并不是很相信我。” 对方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你调查尹鹏，是为了将我斩草除根，既然你不仁，那便休怪我不义！给你六个小时，准备好一百万现金等我。” 陆宗浩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对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或者说，他在第一次遭遇威胁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事态会向着什么方向发展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对方并不是因为尹鹏的死才找他要钱，而是在通过尹鹏的死，对陆宗浩进行威胁。 他们不在乎尹鹏的命，自然也不在乎陆宗浩的生死。 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陆宗浩自然不敢翻脸，只能抢在对方挂断电话之前开口道：“钱我可以给你，但你给的时间太紧迫，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对方莞尔一笑：“这似乎并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 “你能给我打这个电话，说明想要的只有利益，对于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我不想跟你把局面闹僵。” 陆宗浩顿了一下；“你可以将我当作提款机，但你必须清楚，我不是印钞票的，不是你说出一个数，我就能拿出这么多钱，懂吗？” 对方不置可否：“那你想要多久？” 陆宗浩回应道：“七天！” “你他妈在这逗我玩呢？” 对方听到陆宗浩给出的时间，不禁破口大骂：“我最多给你两天时间，明晚七点把钱准备好，等我的电话。” 陆宗浩被这个霸道的条件激怒：“我说了，我他妈不是印钱的！” “那我也提醒你一下，我同样不是庙里的菩萨！这一百万是你续命的钱，拿得出来，你才能活！” 对方顿了一下：“如果拿不出来，那就后果自负咯……陆长官！” “操！” 陆宗浩听着听筒内传出的忙音，对着旁边的沙发猛踹一脚，身体因为强烈的愤怒，难以抑制的颤抖着。 短短一周时间，这已经是对方找陆宗浩第二次要钱。 这二百万巨款，别说是他，就算是换成于冬青都承受不住。 之前白粉强在这里做老大的时候，收入五花八门，每个月的进项大约有三百万。 其中有一半需要上交社团，他自己加上暗地操作的白粉生意，能剩下大约二百万出头。 这二百万仍旧不算纯收入，因为白粉强的直系门生有二百人，外围小弟有三百人。 这五百人都是靠他吃饭的，再加上阿栋等精英的薪水，每个月光是养小弟，就需要一百多万的花销。 对于普通人而言，每个月能赚到接近一百万，这已经是做梦都能笑醒的天文数字。 但社团话事人交友广泛，又极好面子，每个月的宴请交际，行贿上供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是以开销极大。 就连白粉强都有捉襟见肘的时候，又何况刚刚上位的陆宗浩。 对方之前要的一笔钱，已经掏空了他的积蓄，如今再度开出的一百万巨款，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陆宗浩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沉思良久，却发现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想要在短时间内凑齐这一百万，基本上等同于天方夜谭。 沉思良久，他最终还是拨通了黄炳仁的电话号码：“长官，我现在有两件急事需要你帮忙，第一，我要申请一批卧底经费，第二，我需要警方查清杀害尹鹏的凶手。” “第二件事好办，尹鹏死在沙下村，本就是一件谋杀案，我可以运作一下，将这件事交给重案组调查！” 黄炳仁那边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至于卧底经费，你需要多少钱？” 陆宗浩做了个深呼吸：“一百万。” “靠！你疯了？要这么多钱，你准备竞选社团龙头啊？” 黄炳仁听完陆宗浩的话，不假思索的回绝道：“你是去做卧底的，不是做慈善的，我每个月的薪水才一万五千块，你现在开口就要我给你拿一百万，你脑子秀逗了，还是对钱没有概念？” 陆宗浩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对于黄炳仁来说有些过分，却仍在坚持：“你也知道，昨天晚上我们为了拿下几条街，有不少人受了伤，于冬青刚刚出狱，手里没有多少钱，眼下正是我邀买人心的好机会！不跟他们拉近关系，我怎么获取情报？” “这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有心无力，o记但凡超过十万块的财务预算，都是需要仁达荣签字的。” 黄炳仁沉吟片刻，低声道：“我至多可以帮你解决三十万，再多我也爱莫能助了。” 陆宗浩已经被要挟他的人逼到绝路，不死心的坚持着：“至少也得给我解决一半，拿五十万出来？” “你以为几十万是菜市场买菜，可以讨价还价吗？这三十万都是我挪用其他卧底的经费给你凑出来的！这笔钱给你，未来至少三年内，你都不可以再次申请经费了。” 黄炳仁态度强硬的驳回了陆宗浩的请求：“我会在中午之前，让人把钱送到力士水疗，你抽空自己去取。” 陆宗浩挂断黄炳仁的电话，靠在沙发上揉起了太阳穴。 此时距离他所需的资金缺口，还有七十万的大窟窿，他就算把自己按斤卖了，这笔钱也根本凑不齐。 “妈的！让我抓到你，老子一定扒掉你的皮！” 陆宗浩握着拳头骂了一句，随即调整好情绪走出办公室，面色平静的对陈矅兴等人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规模大一些的地下赌场？” 在洪国驹的印象中，陆宗浩并没有赌博的恶习，好奇问道：“大哥，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濠江那边有个朋友要来港岛玩，我过几天要招待他，他平时喜欢赌几手，我想带他去转转。” 陆宗浩脸上挂着笑容回应道：“最好是隐蔽一些，不跟社团沾边的小场子，我这朋友不是道上混的，见到太多古惑仔，我怕他不适应。” 他所谓有朋友过来，只是一个借口。 思虑良久的陆宗浩发现，自己如果想在短期内凑出这笔钱，除了冒险去抢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第五十六章 界北枪声 陆宗浩说完要找赌场，天宝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浩哥，我知道界北的落马洲那边有一家赌场，那赌场就开在深圳河边上，据说不少大陆客都会偷渡过来，去那边玩上几手，听说那场子是大陆那边的黑社会，与新界王张仁龙合伙开的！” 陆宗浩反问道：“这个张仁龙是什么来头？” “张仁龙是新界的富商，号称新界王，还是港英政府册封的太平绅士头衔，更是咱们龙头向先生的亲家！75年左右，张仁龙多次遭人打劫，险些丧命！后来他的儿子张亮生娶了向先生的女儿阿怡，两家就此联姻。” 洪国驹顿了一下：“这几年社团能扩张的这么快，少不了张家的财力支持，张家也在社团的保护下顺风顺水，算是双赢。” “天宝，带我去你说的赌场看看。” 陆宗浩听完张仁龙的身份，虽然有些心惊，但还是决定过去踩点。 以他现在的处境，除了出去抢，肯定是凑不到一百万了。 张仁龙的场子之所以平安，更多的是因为他背靠信义安。 这种自大的身份和巨大的名气，或许能让赌场的安保比那些小场子更加松懈。 虽然陆宗浩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但博一下至少还有出路，否则便是坐以待毙。 天宝原本只是油麻地的外围小弟，以前跟白粉强混在一起的时候，每个月没有固定收入，只有堂口有事的时候，才能赚点人头费。 平均下来，他这一年的收入都未必有一万港币，最多也就是混个吃吃喝喝。 如今好不容易出头，能被陈矅兴提拔，还被陆宗浩点名带路，自然兴高采烈，掏出了口袋里的车钥匙：“浩哥，我开了车过来，坐我的车走。” 陆宗浩如今一穷二白，自己并没有车，原本想要开堂口的面包车出去，听完天宝的话，不禁诧异：“你混得不错啊，还有车呢？” “嘿嘿，我哪有车啊！不过我老爸是在新界和九龙这条路线开黑出租车的，今天刚好他的车出了问题，叫我开去维修。” 天宝跟陆宗浩闲聊的工夫，已经带他走出堂口，坐进了路边一台破破烂烂的五十铃面包车内。 原本陈矅兴和洪国驹出于安全考虑，是准备带一批小弟跟在陆宗浩身边的，却被他一口回绝。 陆宗浩此去是为了踩点，自然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借口说自己坐天宝的车，沿途没人认识他，只一个人坐进了车里。 街道对面的福特越野车内，等候多时的一对越南杀手看见陆宗浩露面，同时坐直身体，正驾驶的高个子掏出口袋里的照片对比了一下：“目标就是这个人！” 副驾驶青年闻言，一句废话没有，当即抽出了随身的手枪。 “别在这开枪。” 高个子看着路边的军装巡警，按住了同伴的手臂：“这里是闹市区，枪一响咱们不好走，咬住他，找人少的地方再行动。” 话音落，高个子将越野车启动，跟在面包车后面，一同融入到了车流当中。 …… 落马洲位于新界北部，与大陆的深圳毗邻。 两座城市有多近呢？ 只隔着一条几十米宽的深圳河，站在这边喊一嗓子，对面能听得清清楚楚。 港岛靠近边境的大片区域，是没有人居住的，这里几十平方公里的范围，都是大大小小的鱼塘，以及各种自然保护区。 新界王张仁龙的赌场，就位于一大片鱼塘之间，放眼望去视野开阔，而且只有两条路可以去到那边。 这种特殊的选址，目的就是可以时刻察觉赌场周围的风吹草动。 其实以张仁龙的声望，在界北开赌场，根本不会有人去查。 之所以在选址上这么谨慎，因为这里的赌客只有一小部分是本地人，更多的则是大陆那边人“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 这些来赌场玩的客人，大多身在公门，都是以考察、进修之类的名义来的，他们如果出了意外，是要引发国际舆论的。 陆宗浩坐在天宝的面包车内，刚一靠近赌场所在的区域，就明白这地方没法下手，因为就算他得手，也无法跑出去。 以张家在新界的影响力，一旦他失手被抓，这周围成百上千的鱼塘，每一个都足够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看到此地复杂的地形，陆宗浩顿时失去了兴趣，摆手道：“算了，回油麻地。” 天宝闻言，眨着眼睛问道：“浩哥，这地方虽然偏僻，但赌场内部的装修还是不错的！而且我有个发小就在里面做侍应生，你的朋友去了，保管面子十足。” 陆宗浩不好明说，随意编了借口：“这地方太偏僻了，我是为了招待朋友，不是为了专门送他赌博，回去找找市区的场子。” 天宝见自己老大发话，将车辆减速，在单行道上行驶出一段距离，找到一处稍微宽敞些的地方，准备掉头。 “嗡！” 与此同时，跟了他们一路的福特越野车终于抓住机会，猛踩油门向面包车撞了过来。 陆宗浩听到引擎轰鸣，看到急速驶来的福特，顿时心下一惊：“小心！” “坐稳！” 天宝十几岁就已经帮他爸开黑出租，车技十分了得，看到冲撞过来的越野车，同时踩住刹车和油门，猛拽了一把方向盘。 “吱嘎！” 面包车的减震发出一阵酸牙的声响，堪堪看贴着鱼塘边缘的淤泥甩尾，与越野车擦身而过。 越野车内的枪手见同伴没能将面包车逼停，把身体弹出窗外，开始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在小路上炸响，子弹打在面包车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陆宗浩被枪声震得心神不宁，余光瞥见越野车向这边倒回来，大声吼道：“开车！！快走！” “嗡！” 天宝一脚将刹车踩到底，面包车摇晃着冲上道路：“大哥放心，今天他们如果能看见我的后尾灯，就算我输！” 陆宗浩见天宝这么说，内心稍安：“你对自己的车技这么有把握？” 天宝驾驶着面包车疯狂逃窜，机智的回应道：“这台车的后尾灯是坏的，我还没来得及开去修！” 陆宗浩先是一愣，随后就是一个脑拍抽了过去：“生死关头，你他妈的在这跟我抖什么机灵呢？” 第五十七章 命悬一线 天宝的驾驶技术很出色，载着陆宗浩沿道路冲出去之后，在路口处一个甩尾，瞬间拉开了两车差距。 越野车内，副驾驶的枪手把手探出车外，瞄了几秒钟后最终仍是放弃。 手枪射击这东西并没有影视作品中演绎的那么邪乎，即便是神枪手，最多也就能保持十五米距离的移动靶弹无虚发。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开三四十米，在颠簸的路况下，枪口抖动几毫米，弹着点早就不知道偏移到什么位置了。 两人本就是搭档，司机见枪手将身体缩回车内，猛轰油门进行着倒车：“他们那台车的性能不如咱们，我能追上去！” 大片鱼塘之间，天宝驾驶着面包车，通过后视镜看到远远追上来的越野车，同样额头冒汗：“浩哥，他们那台车的排量太大，我跑不赢他们！” “稳住！” 陆宗浩此时遭受突然袭击，也是心头巨震，目光在车内不断扫视，想要寻找可以抛出车外阻挡对方的东西。 但这台车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 天宝利用漂移换了一条道路，看着远处一个长满芦苇荡的野水塘，忽然问道：“浩哥，你会游泳吗？” 陆宗浩眉头一挑：“你什么意思？” “我把车开到那边的小路上，可以利用芦苇隔开双方的视线，只要你能跳进水塘里，就能躲开对方的追击。” 天宝握着方向盘，语速很快的回应道：“这里距离口岸不远，我开车向口岸方向逃窜，他们一定不敢追上去！” 陆宗浩听完天宝的解释，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开车，我跟你一起走！” “好！” 天宝听说陆宗浩愿意跟他一起冒险，眼中闪过一抹感动的神色，专心驾驶起了汽车。 陆宗浩并不知道天宝已经将他当成了义薄云天，愿意同生共死的大哥，伸进口袋中的手掌握紧拳头，一截钥匙已经从指缝中伸了出来。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今天的情况稍有不对，就会率先干掉天宝。 在他看来，自己被人盯住本就很奇怪，何况天宝又是第一天跟他接触，两人根本不熟。 他不敢赌天宝的忠诚，万一这人真有问题，自己跳下车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后面的越野车是第二代福特b o 升级款，搭载着66升v-8发动机，以及十分先进的自动变速箱及全时四轮驱动系统，无愧为这个时代的机械猛兽。 在149匹的强大马力下，越野车以极快的速度，与只有15升排量的五十铃面包车拉近着彼此间的距离。 “砰砰！” 副驾驶的枪手探出身体，对着面包车侧后方进行射击，妄图用这种方式打爆轮胎将其逼停。 天宝被枪声吓得裤兜子里都是汗，压低脑袋把着方向盘，看到前方有一个十字路口，将手搭在了档把上：“浩哥，抓稳扶手。” 话音落，天宝将车降了一档，直奔右侧的路口漂移过去。 越野车内，枪手看到越来越近的两车，稳稳地握住了手里的枪：“将他们撞下公路，逼停车辆！” “嗡！” 司机猛轰油门，福特右侧轮胎离开路面，压着路边的斜坡猛冲出去，用细微的操作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吱嘎！”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冲到右侧道路上的面包车，减震发出酸牙的声响，轮胎也在地面上搓出白色的烟雾，烧胎的痕迹在水泥路面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弧线。 紧接着，面包车前轮不动，车尾直接甩出路面，在空中画出半圆，落地后宛若离弦之箭，冲向了相反的道路。 “吱嘎嘎嘎！” 原本撞向面包车的越野车前方变得空旷，虽然司机猛踩刹车，但越野车还是在惯性作用下冲出道路，险些扎进水塘，底盘被路面棱线卡的“咣啷啷”直响，火花四溅。 已经做好射击准备的枪手撞在操作台上，看到再度拉开距离的两车，对着操作台就是一拳：“他妈的！” 天宝凭借车技再度甩开越野车，趁着对方调整方向的间隙拐到一条小路上，将油门一踩到底。 他们距离边界的位置并不算远，双方追逐了七八分钟的时间，远处的边界道路已经映入眼帘。 天宝看到路边的一处边界检查站，顿时面色一喜，加速疾驰。 随着大陆改革开放，经济逐渐回暖，双方的走私、偷渡活动日渐猖獗，每天有大量的香烟、洋酒、家电、碟片、汽车等物品从港岛流入大陆，产生着巨大的利益。 为了打击走私活动，港岛这边也是重拳出击，海关和水警展开了一系列的联合行动。 检查站前方的哨卡处，一队警员正在对过往车辆进行盘查，眼见一辆面包车冲向人群，执勤的机动部队顿时举枪喊话。 “吱嘎！” 天宝看到持枪的警员，猛地将刹车踩到底，推开车门高举双手：“长官，我们不是走私犯！是去落马洲收鱼的商人，在后面遭遇了抢劫！” 港岛口岸和边界每天都有大量来自内地的悍匪出没，警员们看到两人布满弹孔的面包车，并未掉以轻心，大声吼道：“双手抱头在车边跪好！接受检查！” 与此同时，远处的福特越野车也缓缓出现。 司机看到被警察控制住的两人，目光复杂：“冲上去可以干掉他们，但咱们恐怕也走不掉了。” “撤。” 枪手将手枪的保险关掉：“干掉他的机会还有很多，没必要把自己折进去。” 司机愤愤不平的看到陆宗浩被警察带走，掉头驶离：“这小子今天走了狗屎运，如果咱们手里有一把步枪，我让他死无全尸。” …… 在警方的保护下，陆宗浩和天宝一起被带到了边境总局的落马洲分局进行调查。 因为两人身上没有违禁品，而且身份清白，只接受了简单的调查就被放走了。 至于案件侦破，自然是遥遥无期，近来大圈帮在港岛兴风作浪，抢劫案屡禁不止，这口黑锅自然也被扣在了那些省港旗兵身上。 这场袭击虽然没有伤到陆宗浩，却也令他心惊肉跳，直到洪国驹和陈矅兴赶到，才敢走出警局。 他来到落马洲，本身是为了凑够威胁他那人要的一百万赎金，此时不仅任务失败，自己也被人盯住了。 这一刻，陆宗浩不免心乱如麻。 有了躲在暗处的杀手参与进来，他想要搞钱势必更加困难。 眼看着时间分秒流逝，剩余七十万巨款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让他喘不过气来。 第五十八章 血染顺利邨 长乐雀室。 陆宗浩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手中的烟灰已经变得很长。 直到烟头烫到了手，他才如梦方醒，将其扔了出去。 他一直在思考该怎么样才能迅速赚到剩余的七十万尾款。 抢劫？ 绑架？ 诈骗？ 一系列来快钱的念头在陆宗浩脑中盘旋，最终又被他一一否决。 这些方式都太不靠谱了，不仅难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现金，反而还会让自己卷入更深的麻烦。 借钱？ 自己身边的这些好友一穷二白，凑个十万八万还可以，让他们拿出七十万，简直难如登天。 有那么一瞬间，陆宗浩甚至想到了向太子求援。 身为油尖旺的老大，太子身价何止千万，以他的能力，拿出七十万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陆宗浩在太子眼中并不值那么多钱。 自己帮于冬青抢地盘的事情，已经引发了太子的不满，他就算去向太子表态投诚，对方也不可能将这七十万拿出来交给他。 思来想去，他目前能够依仗的人，就只有于冬青了。 对方虽然刚刚出狱，但毕竟是信义安的老成员，在五年前就已经成为红棍。 自己如果通过于冬青去借高利贷的话，红磡之虎高胜等人，应该还会给他几分薄面。 为了稳固新拿下来的地盘，洪国驹和陈矅兴带着天宝和四眼，分别率领一大群兄弟，耀武扬威的巡街，宣示着社团的陀地权。 …… 观塘区北部，飞鹅山脚下有一个叫做顺利的屋邨。 港岛人普遍迷信风水，因为顺利邨的前身曾是港岛七号坟场，故而很多人都不愿意居住在这地方，当年分配公屋时，也都是没有关系的人才会分在这里。 胜利村的一间公屋内，此刻忽然传来了一阵破门的声音，以及一道女人的尖叫。 楼内，谢家豪仍旧保持着踹门的姿势，狭窄的房间内，床上是一对不着寸缕的男女。 那女人面对忽然被踹开的房门，慌忙拽过被子遮挡着身体，胸口纹着老鹰抓地球的青年怒气冲冲的看着谢家豪：“他妈的，你这个扑街是从哪里来的？知不知道我是顺利村小黑？敢惹我的麻烦，你活腻了？” 谢家豪对小黑的聒噪视若无睹，看着尹鹏的女朋友说道：“李晴，我有事跟你聊，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扑你阿母！你当黑哥不存在啊？” 小黑见谢家豪对自己如此无视，抄起床头的折叠刀，快步向他走去：“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在顺利邨什么实力？老子吹一声口哨，分分钟十几个兄弟围了你，我操……” “嘭！” 谢家豪不等小黑把话说完，忽然冲上前去，一拳砸中小黑腹部，趁着对方弯腰，双手按住小黑后颈，膝盖向上一提，粗暴的撞在了对方的面门上。 “咕咚！” 小黑被谢家豪一套连招撂倒，口鼻窜血的倒在地上，俨然是被打蒙了。 “嘭嘭嘭！” 谢家豪不依不饶，骑在小黑身上，拳头如同打桩机一般，富有节奏的挥动起来。 一顿炮拳过后，谢家豪的脸肿的像是被蜜蜂蛰过一般肿起老高，血液混着断齿和口水顺着嘴角喷出。 “啊！！！” 李晴看见这一幕，吓得一声尖叫，却在看到谢家豪野兽一般的目光之后，不敢再发出声音。 谢家豪十几拳过后，已经把小黑打的意识恍惚：“黑哥，我现在能跟他聊聊了吗？” 小黑只感觉天旋地转，仿佛自己的脑瓜仁都快被震碎了，一点脾气没有的说道：“可以……你若是感兴趣……玩一玩都行……” “咚！” 谢家豪手上发力，将小黑在地上震晕，起床后双目赤红的看着李晴：“细仔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给他戴绿帽子，不怕遭到报应吗？” “你说什么？细仔他死了？” 李晴眼中先是闪出了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紧接着又回应道：“我不知道细仔死了，但我们早已分手，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已经跟小黑在一起，他的死活同我没有干系！” 谢家豪最近都在码帮堂口擦车，的确跟尹鹏没什么联系，对他的私生活也不甚了解：“你们分手了？什么原因？” “我最早同细仔在一起，就是看中了他踏实、本分，可是他自从跟白粉强那些人混在一起之后就变了，每天都在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美梦，前阵子更跟我说他要发一笔大财，我见他越来越不靠谱，便提出了分手。” 李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小黑：“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守着自己的凉茶铺，知道脚踏实地的生活。” 谢家豪对于李晴的选择毫无兴趣：“你知不知道细仔最近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 李晴回应道：“我们没分开的时候，他与青山的鸡康、烂人健走的很近。” 谢家豪虽然段位不高，但是对同级别的烂仔还是有所了解的，眉头紧锁：“鸡康他们，不是从屯门过来的一群小偷吗？” “是啊，前阵子细仔跟烂人健那些人称兄道弟，我三番几次劝他离那些人渣远一些，但他非但不听，还对我破口大骂，我正是一怒之下才同他分手的。” 李晴顿了一下：“我知道你是细仔的好兄弟，可我们早已经断了瓜葛，即便他死在了外面，这笔账也不能算在我身上？” 谢家豪没有回答李晴的问题：“除了鸡康那些人，细仔还跟什么人在一起，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李晴已经有了不耐之色：“前些天他跟鸡康、烂人健那一伙人，都快变成连体婴儿了，至于他外面有没有女人，我不清楚。” “既然想要好好生活，就找个正常人，离江湖上的烂仔远一些。” 谢家豪扔下一句话，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李晴，赶到楼下后站在路边电话亭内，掏出口袋里的电话本，翻找着拨通了一个号码：“哥们，我是阿豪……你们屯门那边有一伙扒手，带头那个名字叫做鸡康，你认识吗……我找他有私事处理，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摸一下这些人的行踪？” 第五十九章 义薄云天 随着一架飞机落地启德机场，前往荷兰逼迫张新反水的于冬青，穿着一套休闲装从机场出口缓步走出。 “恭迎青哥回归港九！” 虾仔、四眼、天宝等三十几名兄弟齐声呐喊，引得机场诸多乘客纷纷侧目。 于冬青哈哈一笑，走上前去跟陆宗浩拥抱了一下：“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陆宗浩有求于人，表现亲昵的搂住了于冬青的肩膀：“为自己打江山，谈不上辛苦，我在汉年酒楼给你备下了接风宴，过去聊。” 于冬青看着周围的众多小弟，莞尔一笑：“你是个性格低调内敛的人，怎么今日摆出了这么大的排场？” 陆宗浩撇嘴道：“这可不是排场，是用来保命的，我昨日遭遇了枪手袭击，险些命丧界北，凶手至今还未找到。” 于冬青听闻自己的得力干将遭遇偷袭，神情立马紧张起来：“那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放心，一切安好。” 陆宗浩摆摆手：“不用想都知道，这次的袭击一定与陈明哲有关，他能沉不住气想出这么下三滥的办法，倒也不是坏事，至少说明张新的造反，给他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 于冬青气势如虎，眼中露出凶光：“妈的，这混蛋现在觊觎我的油麻地，早晚有一天，老子吞掉他的湾仔！” 在一众小弟的簇拥下，两人很快坐进了于冬青的奔驰车里，为了方便说话，陆宗浩并未让任何人跟随。 车辆行进，两人聊了一会闲白，陆宗浩便切入正题：“青哥，我有一件私事，想要求你帮忙。” 于冬青伸手向陆宗浩头上拍去：“你大爷的！咱们的关系都这么近了，你还跟我这么客气？” “哈哈，那你就小人有大量，原谅我说错话了呗。” 陆宗浩躲开于冬青的手掌，继续驾驶：“我私人生活上遇见了一点小麻烦，资金有些周转不开，想要找你借些钱。” 于冬青大大咧咧的点燃了一支烟：“需要多少？” 陆宗浩伸手比划了一下：“七十万万！” “我靠！你赌博啦？” 于冬青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你就是睡港姐选美第一名，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没办法，我老爸得了脑瘤，急需做手术，而且还需要去美国治疗，洋鬼子的钱不是值钱嘛。青哥，这钱如果你手中没有的话，抬高利也可以，但最好用你的名字帮我借钱，我怕我爸得知我借了这么多高利，不同意做手术。” 陆宗浩坐在驾驶位信口胡诌，说的当然是一番假话。 他始终没忘记黄炳仁让自己将于冬青抓捕进去的任务，之所以找这个借口，目的就是把这笔债安在于冬青头上，这样对方进去之后，他自然也就不用还钱了。 于冬青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沉吟片刻后问道：“这笔钱你什么时候要用？” 陆宗浩将车窗降下一道缝隙：“我老爸是今晚出国的飞机，所以时间上可能有点急。” 于冬青摆了摆手：“靠边停车，我开车出去一趟，你们先去酒楼等我。” 陆宗浩打着转向灯，向路边贴靠过去：“最近盯着咱们的人太多了，我跟你一起。” 于冬青呲牙一乐：“没必要，我去的地方就在市区，距离这边不远，真要有人袭击我，我一脚油门就冲到警局去了。” …… 于冬青执意要一个人离开，陆宗浩无奈答应，但仍是不放心，便让天宝跟了过去，自己则先去了汉年酒楼。 一小时后，等桌上的饭菜都快冷了，天宝这才回到大厅。 陆宗浩见他只有自己归来，不禁一惊，迎上去问道：“怎么只有你自己，青哥呢？” “他还有事，叫我先回来把这个给你。” 天宝将一个密码箱递给陆宗浩：“青哥没说里面是什么，只说他会把密码发给你。” 陆宗浩感觉箱子里八成就是他要的钱，下意识的问道：“他被高胜留下了？” 天宝吸了吸鼻子：“青哥他没去红磡啊，他……他不让我对你说去了哪里。” 陆宗浩见天宝吞吞吐吐，按着他的肩膀露出了一个笑容：“阿宝，出来混社团，是需要站队的，你应该清楚自己是谁的人？” “哎呀，其实说了也没什么。” 天宝被陆宗浩看的全身不自在，如实说道：“我们离开以后，他去了九龙城区的一家金融公司，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都卖了！他卖的房子好像是位于黄大仙区的祖宅，听说那里即将拆迁，青哥家还是个很大的院子，现在卖掉怕是要赔上不少……也不知道青哥卖自己的财产，为何要瞒着你！” 陆宗浩听到天宝这么说，顿时愣在原地。 “滴滴！” 就在这时，陆宗浩腰间的呼机响起，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我有事处理，吃饭无须等我，箱内九十万，密码426，先救老父，不够call我。 于冬青不仅把钱给了陆宗浩，而且怕他凑不足手术费，还多给他拿了二十万。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还想着榨干于冬青的利用价值，让对方替自己背上一笔债务。 却没想到，对方为了帮自己这个忙，竟然把房子和车都给出售了。 刚刚出狱的于冬青根基薄弱，油麻地不过刚刚接手，除了家中的祖产，他目前还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于冬青说过，在陆宗浩同意合作的那天起，他就将其当成了自己人。 陆宗浩原本只将这当作江湖中人的虚与委蛇。 但义气二字，此刻却在于冬青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对方宁可将房子卖掉也没有去抬高利贷，分明是怕陆宗浩会被这笔巨额的高利贷给拖垮。 一时间，陆宗浩看着呼机上的内容，大脑空白。 手中的密码箱，竟似有千钧之重。 …… 虽然油麻地的两条街都是陆宗浩抢回来的，但于冬青毕竟是这里的堂主，需要处理后续事宜。 所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之前于冬青在抢地盘的时候没有对外求援，是怕引人笑话，但此时也不敢装逼，回国当晚便邀请了红磡之虎高胜，以及十杰当中的其他三名好友一起吃饭。 原本身为红棍的陆宗浩也该参加这个酒局，不过他因为还得处理封口费的事情。 于冬青只当陆宗浩是因为担心老父安危，不想参与吵闹的酒局，故而也没强求。 晚七点，时钟上的秒针刚刚指向整点，陆宗浩的大哥大便适时响起铃声。 第六十章 意外 堂口办公室内，陆宗浩听到铃声，按熄烟头接通电话。 电话对面，仍旧是充满戏谑的声音：“陆si ，我要的钱，你应该都准备完毕了？” 陆宗浩微微磨牙：“今天又想怎么折腾？” 听筒内传出一阵笑声：“去葵青垃圾堆填区等电话。” 对方说的垃圾堆填区位于葵青区醉酒湾，已经于79年关闭，但本地人仍旧习惯这个叫法。 陆宗浩赶到的时候，曾经的堆填区已经被黄土覆盖，推成了一片待规划的空场。 被人暗中盯住的感觉很不舒服，他刚站在平场上，对方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步行去葵涌五号码头，给你半个小时。” 陆宗浩反问道：“我直接把钱给你放下不行吗？” “你恶斗花蟹的事迹已经传开了，我可不想被你抓到，舍命赚来的钱，自然得谨慎一些，这样对你我都好。” 对方没有丝毫退让：“记得走大路，我得看看是否有人跟着你。” 自从尹鹏死了之后，陆宗浩总觉得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如今线索已经断了，自然不会带人过来，去激怒对方，只得按照对方的吩咐，拎着装钱的袋子步行。 半小时后，陆宗浩刚赶到码头附近，再度接到了对方的电话：“绕路去青衣大桥，上面停了一辆摩托车，钥匙放在老地方。” 陆宗浩一点脾气没有，背着旅行包向桥上走去，同时对着电话说道：“你上次找我要钱的时候，曾说过拿到一百万封口费之后，我们便各走各路，可短短一周时间，就再次找我要钱，你不觉得这个频率有些像是杀鸡取卵吗？” “话别这么说，当初我本想着找你要一笔钱，你我便天各一方，可你一心追查尹鹏的下落，非要把我逼上绝路，不是吗？” 对方冷笑道：“既然你不想让我活，那我自然也要给你一些教训，今天的事情，是你自找的。” “别给自己身上盖遮羞布了，你我都清楚，就算没有尹鹏的事情，咱们之间的事情也不会这么轻易解决。” 陆宗浩暂时查不到对方的底细，只能选择拖延时间：“你既然对我这么了解，必然是对我进行过详细的调查，那么我相信你应该也清楚，以我的能力，很难长期为你提供大量的资金。” 对方不禁莞尔：“你这是在对我哭穷？” “不，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立个规矩。” 陆宗浩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可以给你钱，但我们最好把话说清楚，为了拿出今天的这一百万，我已经借了高利贷。我相信你掌握着我的秘密，并不是为了逼死我，而是想要获得利益，既然我的死对于你而言毫无意义，你也没必要竭泽而渔？” 对方有些不耐烦：“你有话直说。” 陆宗浩回应道：“我们约定一个具体的数字，我每个月定期给你拿一笔钱，但这个数目必须在你我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你觉得如何？” 对方沉吟片刻：“可以，从今天开始，每个月末给我拿八十万。” “二十万！” 陆宗浩回应道：“我目前的经济来源只有一条地街，每个月八十万的保护费，有四十万要上交社团，还有七成需要上交堂口，我只能拿到十二万的收益，这还包括守住地街的花销，凑出二十万，已经是我的极限。” “你开什么玩笑，二十万在打发叫花子？” 对方冷哼一声，沉吟数秒后说道：“每个月五十万，这是我的底线，至于这笔钱该怎么凑出来，这是你的问题。” 陆宗浩听出对方的坚决，在为自己争取了一个月时间的情况下，只能妥协：“我已经上桥了，摩托车停在什么地方？” “沿着桥向前走，在第二个告示牌停下。” 对方扔下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陆宗浩听到对方这么说，已经大致猜到了交易方式。 这家伙让自己上桥，根本不是为了兜圈子，而是准备让他把钱从桥上扔下去。 之所以挂断电话，就是为了通知他的队友，自己已经上桥了。 果然，陆宗浩刚走到对方说的警示牌位置，便有一个大哥大号码打了过来：“站在护栏旁边，把装钱的袋子扔下来。” 陆宗浩目光环扫，脚下便是葵涌五号码头的仓储区，一个个集装箱堆叠在一起，居高望去，宛若迷宫。 他早已领教过对方的谨慎，沿着护栏将装钱的背包居高扔下。 “嗡！” 背包刚一落地，就有一辆摩托车从集装箱之间的缝隙冲出来。 骑车人的技术很好，路过旅行包的时候甚至没有停下，而是压着车身倾斜，顺手将背包抓在了手中。 “滴滴！” 就在这时，一辆集装箱运输车从前方驶来，司机看到疾驰的摩托车，连忙按响了喇叭，猛踩油门。 “吱嘎！” 骑手尚未将摩托车回正，看到冲出来的运输车，也猛地捏紧了油门。 即便如此，摩托车仍是搓行出去，撞在了运输车的车头上。 陆宗浩看到摔出去的骑手，短暂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快步向下桥的方向跑去。 两车相撞的动静，引起了远处码头巡警的注意，两名警员骑着摩托车快速驶来，准备对伤者施救。 倒地的骑手听到警笛的声音，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扶起车把被撞歪的摩托车，很快带着旅行包消失在了密集的集装箱当中。 码头这种地方，走私犯本来就多，骑手跑路的行为引发警察怀疑，其中一人率先追了上去。 陆宗浩绕到桥下的时候，运输车司机已经被另外一名巡警制住，大声辩解道：“阿si ，我只是正常开车而已，那疯子忽然冲过来，我已经尽力补救了，况且这里根本不让私家车入内，他自己找死，你不能找我的麻烦？” 巡警沉着脸将司机铐住，拖着他向码头警务室走去：“少废话，跟我去警务室接受调查！” 躲在暗处的陆宗浩见现场没有了其他人，快步跑到卡车旁边，弯腰钻到了下面。 刚刚他在桥上的时候，恍惚间看到骑手身上有东西飞了出去，就是奔着这个东西来的。 十秒钟后，钻到车下的陆宗浩看见前方的一个传呼机，顿时面色一喜。 第六十一章 重要讯息 陆宗浩捡到骑手丢失的传呼机之后，为了防止对方折返，迅速钻进一条集装箱之间的缝隙里面，狂奔二百多米，这才把东西掏了出来。 骑手刚刚撞车的时候，传呼机顺着惯性甩出去六七米远，外壳已经严重破碎，露出了里面的主板。 陆宗浩按了半天按键，这东西都没有任何反应。 …… 沙田区，新田围邨。 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传出，五台摩托车停在了围村外面，车上十名干练的小青年翻身下车，同时走向院内。 为首一人，正是谢家豪。 院内等待多时的一个小青年见状，快步迎了上来：“豪哥，你来了。” “嗯。” 谢家豪在口袋里抽出一千港币递给对方：“地方摸准了吗？” “我办事，你放心。” 青年接过港币，指了一下前方的居民楼：“二单元的303、304两个房间，都被烂人健和鸡康租下来了，他们最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 谢家豪眯起眼睛，眸子中闪过一抹戾气：“人在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伙人虽然是扒手，但能从屯门混出来，下手还是挺黑的，我很少同他们打交道。” 青年悻悻道：“豪哥，位置我已经挖到了，就不跟你一起上楼了，我家就住在屋邨，万一被鸡康知道我点水他们，搞不好家里人也会遭到报复。” “你走。” 谢家豪对青年挥挥手，看向了身边的青年：“小义，你带三个人守在楼下，防止他们下楼，我去楼上抓人。” 谢家豪的朋友不太放心的问道：“刚刚那家伙说得对，烂人健在屯门还是有些名气的，你能对付他吗？” “我谢家豪不是什么英雄，但也绝对不至于被几个小偷吓到。” 谢家豪在同伴的旅行包中取出一把西瓜刀，带着无人气势汹汹的走进了楼道当中。 一行人上楼后，谢家豪身边的青年看着紧闭的房门，侧头问道：“要不要我过去敲门，骗他们把门打开？” 谢家豪摆手：“没必要，如果这些人真与我要查的事情有关，现在应该是惊弓之鸟。” 朋友一脸费解：“阿豪，你找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 “这事你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谢家豪步伐稳健的向前走去：“等下咱们同时破门，进去之后不论男女，先奔着腿上动刀，确认他们跑不掉，然后再聊其他的。” “ok！” 青年在后腰抽出双节棍握在了手中。 很快，两个三人小组站在了门前。 随着谢家豪挥手，众人同时抬腿，屋邨建筑包着铁皮的木头门应声弹开。 谢家豪手持钢刀，率先冲入房间，并未看到鸡康一伙。 屋里十分杂乱，地上扔着不少垃圾袋和外卖盒子，以及装着尿的饮料瓶，还有用过的避孕套什么的，房间中充斥着一股异味。 旁边的青年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注射器，看到里面干涸的血渍，转头对谢家豪比划了一下：“这些三只手的生活过得不错，竟然还有钱玩四号。” 搜查隔壁房间的青年也很快跑了过来：“豪哥，隔壁房间没人，不过垃圾桶里的餐余垃圾没有发霉，应该有住人。” 谢家豪沉吟片刻，吩咐道：“下去把小义他们叫上来，咱们在这里埋伏。” …… 旺角，亚皆老街。 一家数码店内，陆宗浩将手中的传呼机递给了店主：“老板，你看一下我这机器，还能修吗？” “你这传呼机怎么回事，从过山车上甩出去了？” 老板接过破碎的传呼机看了看，摆手道：“没有修的必要了，你这是最老款，修理一次的钱，都购买个新的了。” “钱不是问题，只要修好就行。” 陆宗浩咧嘴一笑：“里面有我跟前女友的青涩回忆，重要的不是东西，是内容。” “靠！你要真这么深情，对方还能成为前女友啊？” 老板翻了个白眼：“如果你真要修，一千五百块。” “可以！” 陆宗浩知道老板在狮子大开口，仍旧抽出两千块港币拍在了桌上：“如果一个小时之内能修好，这钱不用找了。” 老板呲着大牙将钱揣进口袋：“都说男人不能太快，但你如果愿意加钱的话，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魔术手修理工！” 十分钟后，陆宗浩走进街道对面的冰室，点了一杯柠檬水，翻看起了里面的内容。 最近一条信息的内容很简单：人已到位，同他联络。 不出意外的话，这条信息就是一直与陆宗浩联络的那个人发过来的。 骑手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才用大哥大给陆宗浩打了电话，叫他丢钱下桥。 再往前翻找，内容大多都是要回电的讯息，不过其中三条简讯，还是引起了陆宗浩的注意。 “阿健，希望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跟鸡康之间真的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请你相信我。” “我是马佩玲，请速回电此号码。” 马佩玲。 鸡康。 阿健。 看到其中出现的三个名字，陆宗浩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他目前遭遇的敲诈仍旧不算明朗，但最起码有了调查的目标。 …… 油麻地堂口外的电话亭内，虾仔手持传呼机，回拨呼叫号码之后，开口问道：“阿豪，你呼我说有急事，遇见什么问题了吗？” 谢家豪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怀疑细仔的死，跟屯门的鸡康那伙人有密切联系。” “啊？” 虾仔闻言愣住，因为他也是认识鸡康那伙人的：“我觉得不可能，细仔那个人你也知道，他爸年轻时做军装警，就是抓小偷的时候给人捅死的，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小偷，怎么会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呢？” “我怀疑细仔在吸毒，因为我在鸡康等人的住处，发现了大量的用具。” 谢家豪顿了一下：“这些目前也仅仅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已经在鸡康的住处埋伏了，等我抓到他们，自然可以真相大白。” “鸡康那些人不好对付，你把位置告诉我，我过去帮你。” 虾仔不忍谢家豪自己冒险，打听到对方的位置以后，便回到堂口取了一把刀，裹在怀里急匆匆的向外走去，结果刚到门口就遇见了陆宗浩。 陆宗浩看到虾仔急匆匆的模样，顺口问道：“出去有事啊？” 虾仔顺口说道：“没什么大事，朋友找我打牌。” 陆宗浩也没多想，压低声音问道：“你平时在外面混，认不认识一个叫鸡康的人？” 第六十二章 跑偏的思维 虾仔听到陆宗浩问起鸡康的名字，顿时身躯一震，险些将怀里的刀掉出去。 陆宗浩敏锐察觉到了虾仔表情的变化，挑眉问道：“你知道这个人？” “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好几个。” 虾仔咧嘴一笑：“出来混的古惑仔，为了防止被人报复，大多都会给自己取一个花名，咱们远的不说，单单是油麻地，叫这个名字的就有两三个人……我还有个同学也叫鸡康，不过去年出车祸死了，你刚刚问起他的名字，把我吓了一跳。” 陆宗浩也清楚这件事很重要，不想让太多外人知道，补充道：“我说的这个鸡康，还有一个叫做阿健的朋友，阿健应该有一个女友叫做马佩玲，帮我留意一下这几个人，记得隐秘一些，别让外人知道我在找他们。” “大佬，我办事，你放心啦！” 虾仔跟陆宗浩寒暄几句，随后便拦下一台出租车离开。 陆宗浩回到房间之后，对正在打牌的四眼、天宝等人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就回到办公室里，拨通了黄炳仁的号码。 电话对面，黄炳仁无奈的声音传来：“我有的时候，都怀疑你是在监视我，每次打来电话都能赶上我出任务。” 陆宗浩不置可否：“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的信息，这家伙绰号叫鸡康，身边有一个叫阿健的朋友，他女友叫马佩玲。” 黄炳仁有些不悦：“大哥，你是不是没搞清楚啊，我是你的领导，不是你社团的马仔。” 陆宗浩坚持道：“这个线索对我很重要，你务必要帮我一次，只要查到这伙人的信息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办。” “等消息。” 黄炳仁扔下一句话，随即结束了通话。 …… 新田围邨。 虾仔赶到后，便按照谢家豪给他的地址，很快上楼走进了房间当中。 谢家豪看了一眼虾仔身后：“一个人来的？” “社会上什么都好防，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万一我找的帮手认识他们，反而麻烦。” 虾仔反手关闭房门，走到身边低声道：“阿豪，关于细仔的死，我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谢家豪递了一支烟过来：“什么意思？” “其实在细仔出事之前，浩哥就一直在让我找他，而今天我出门的时候，他向我问起了鸡康的事情。” 虾仔面色严峻，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细仔生前本就是白粉强的司机，而谁都知道浩哥跟白粉强不对付，我认为细仔不可能跟一群小偷混在一起，所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浩哥为了除掉白粉强的人，雇佣鸡康他们除掉了细仔？” “不会？” 谢家豪琢磨了一下，感觉这个逻辑有些行不通：“如果细仔真是陆宗浩雇人杀害的，他为什么要通过你去找那些杀手呢？” 虾仔做了个深呼吸：“问题就在这！有没有可能是他借由鸡康等人的手干掉了细仔，想要斩草除根，结果鸡康他们察觉到了什么，躲了起来？” 谢家豪的思维也被虾仔给带偏了，一想到鸡康等人有钱吸毒，面色严峻的看着虾仔：“如果细仔的死真与陆宗浩有关，这件事你想怎么做？” “我以前一直是个底层小混混，浩哥对我有知遇之恩，按理说这份恩情比天还重。” 虾仔脸上浮起了一抹痛苦的表情：“但我同样清楚，如果这次死掉的人不是细仔，而是我的话，他一定也会不计代价的替我复仇。” 谢家豪拍了拍虾仔的肩膀：“你如果为难的话，到时候只管负责提供情报，动手的事情交给我。” 虾仔只是吸烟没有说话，房间内顿时陷入了沉默。 …… 当天晚上，陆宗浩满脑子都在想着鸡康的事情，始终难以集中精力。 为了防止自己回家后胡思乱想，他便坐在了堂口里看着碟片。 这个时代还没出过什么特别经典的电影，或者说李小龙、洪金宝等人的经典影片，他早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自己或许也可以去影视行业插一脚，到时候不仅能赚钱，搞不好还可以推倒几个女星啥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必须得先把鸡康等人挖出来，解决自己眼下最大的麻烦。 陆宗浩并不知道的是，在界北偷袭他失败的两名杀手，整整在他家里蛰伏了一夜。 也正是这个无心之举，把他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 第二天一早，陆宗浩没等来黄炳仁的电话，倒是把顶着黑眼圈的于冬青等来了。 于冬青走进办公室，看到陆宗浩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打着呵欠问道：“昨晚怎么没回家？” “我租住的唐楼检修电路，家里没电，在这里给手提电话充电来着，我爸要在国外手术，我得随时联络。” 陆宗浩找借口搪塞过去，反问道：“倒是你，昨晚又骑了一宿洋马？” “没有，昨夜高胜我们难得一聚，大家一直喝到了今天早上。” 于冬青在办公室里换好一套干净的衣服，将车钥匙丢给了陆宗浩：“今天刚好是地街收数的日子，走，你开车，咱们过去看看。” “要么我自己去，你留在堂口休息一会。” 陆宗浩此刻是真的在心疼于冬青，虽然他最早接触于冬青，只是为了利用对方，可是自从知道于冬青卖房卖车替他筹款之后，心里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叫什么话？我可是油麻地的堂主，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收数，我能不露面？” 于冬青傲然开口道：“我已经叫阿兴他们提前过去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拿钱，必须弄得声势浩大。” 陆宗浩拿起桌上那把生锈的车钥匙，走到门口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台第二代丰田皇冠。 这台1962年推出的车型，车龄已经接近二十年，外表的漆皮已经开裂，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散架的模样。 于冬青怕陆宗浩多想，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我这个人比较怀旧，最喜欢这种经典车型，看见一名老朋友开着这台车，特意用奔驰跟他换来开的，怎么样，拉风？” “嗯，跟你的气质很配。” 陆宗浩挤出一个笑容：“有道义的男人，开着有味道的老车，很酷！” 于冬青得到夸奖，兴奋地像是个小孩子一半手舞足蹈，拽开吱嘎响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不愧是我选的搭档，审美就是有眼光！” 第六十三章 力巴仔 古惑仔抢地盘，讲究一个排场。 但凡抢下来的地盘第一次收保护费，都会出动大量人手镇场子。 说白了，这就是在对商户们秀肌肉，以保障往后收陀地费的时候，能够一切顺利。 地街一直就是信义安的地盘，按理说没必要讲这个排场，但正如于冬青所说，这是他上任以来的第一次收数，还是得做做样子的。 陆宗浩驱车赶到水果市场，陈矅兴和洪国驹同时上前，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此时市场内满是古惑仔，一片乱糟糟的场面。 陆宗浩见状，对两人问道：“里面怎么这么吵，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只是保护费已经开始征收了。” 洪国驹解释道：“四眼和天宝各带一队，正在里面收数，今天收上来的保护费，会有十分之一作为他们的奖金，大家都在抢着收钱呢。” “胡闹！” 陆宗浩顿时皱起眉：“我们混社团，是为了维持这里的地下规则，而不是让油麻地果栏乱成一锅粥！你们这么做，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这件事是我允许的。” 于冬青在一旁淡然道：“古代行军作战，将领还会屠城三日犒赏士兵，这些兄弟跟咱们混，总得得到好处，如果没有甜头，别人凭什么给咱们卖命啊？我手里资金有限，只能用这种方式笼络人心了。” 陆宗浩虽然对这种方式不满，但既然是于冬青做的，也就没说什么，转语问道：“虾仔怎么没来？” “不知道，这小子昨天说去找朋友饮酒，怕是喝多了。” 陈矅兴耸了下肩膀：“浩哥，我知道你心疼虾仔，但四眼和天宝都是刚提拔上来的新人，还是应该给些露脸的机会。” 陆宗浩看着乱糟糟的场面，也怕下面的人没轻没重会惹出麻烦，对陈冬青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洪国驹和陈矅兴进入市场巡查起来。 市场里虽然吵闹，但好在乱中有序，四眼和天宝带来的青年们只是挨家挨户的收取保护费，并未闹事。 交过钱的商户会留下一枚竹签作证明，其他人再来便不会多收。 这些年纪不大的古惑仔只将这当成了一场竞赛，一个个十分起劲。 地街当初就是白粉强允诺给陆宗浩的地盘，他也一直是这条街的老大。 如今有了于冬青支持，他这块地盘，也就算是坐稳了。 市场当中，陈矅兴和洪国驹带着六名心腹小弟，鹰视狼顾地跟在陆宗浩身后，威风凛凛。 一家临街店铺内，站在门口的壮汉看到陆宗浩，顿时扭过脸去，还向房间内躲了几步。 “喂，出来，他们已经走了！” 等陆宗浩一行人离去，老板将壮汉叫过来，笑问道：“怎么，认识那些家伙？” 壮汉讪笑道：“不认识，只是从小看到混混就害怕，老板，他们是什么人？” “你若是认识他们，那还真了不起呢！走在最前那个帅哥，是信记的红棍，也是这条街的老大陆宗浩！地街就是他在码帮手中夺回去的……只是这些烂仔打来打去，最后还不是由我们商户买单。” 老板跟壮汉闲聊着，将话题收回正轨：“薪资我刚刚已经跟你讲过了，在我这里做装卸工，每个月底薪一千五，每天有十块钱的餐饮补贴，能接受吗？” “老板，薪水的事情好谈，只是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住处？” 壮汉抿着嘴唇说道：“我家住在荃湾那边，咱们市场干的又都是夜班工作，我没有交通工具，每天跑来跑去太忙了，时间怕是赶不及。你放心，我这个人对住没有太多要求，你只要在仓库给我腾出来一小块空地就行，可以扣我的薪水抵住宿费！” 老板思考了一下：“算了，卖苦力也不容易，扣什么工资！我们这间商铺比其他商铺短了两米，推开后门有一个几平米的空间，你自己搭个小棚子，不过雨天恐怕会很辛苦！” 壮汉拱手抱拳：“好的，多谢老板！” 老板有些不解的看着壮汉：“你这个人也够奇怪的，既然家在荃湾，为什么要来地街工作？” “我以前是在码头干装卸工的，穷苦出身找不到老婆，后来去鱼档杀鱼，相亲对象又嫌我身上有味道。” 壮汉憨厚一笑，挠着头说道：“我来这里打工，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水果销售的渠道，准备攒点钱回荃湾去开个路边摊，卖水果有香味，或许更容易找老婆。” “哈哈哈，你这个人还真实诚！” 老板被壮汉逗笑，递过去了一支烟：“叫什么名字？” “谢谢老板，我不会！” 壮汉拦了老板一下，笑道：“我叫陆宗磊，你叫我阿磊就行。” 老板不禁莞尔：“陆宗磊？跟这条街的老大只差了一个字哦！可惜同人不同命，他是江湖大佬，你只是个力巴仔罢了！” 陆宗磊看了一眼亲弟弟消失的方向，恨铁不成钢的嘀咕道：“混江湖有什么好，早晚被人斩死街头，令先人蒙羞！” …… 陆宗浩在市场内巡视一圈，见里面一切正常，就准备回香堂看一眼。 结果刚拐进那条巷子，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其中还伴随着女人的尖叫。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着传来声音的方位跑去。 此时一群古惑仔，正对着一间档口进行打砸。 这间档口，正是当初丁大力来收保护费时，曾砸过一次的那家店铺。 此刻在店门外，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正被人压在摆水果的摊子上，满脸泪痕的大呼救命。 她的上衣已经被撕破，露出了里面的文胸，短裙也被褪到了膝盖位置。 不远处，一名瘸腿青年被人按在地上，目眦欲裂的咆哮道：“艹你妈！我艹你妈！你们这群畜生，放开我妹妹！” “死瘸子，你不是很嚣张吗？” 一名混混看着面目狰狞的青年，伸手搭在女孩的内裤上，作势就要往下扯：“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验证一下你妹妹是个什么货色！” “嘭！” 不等混混伸手，一股巨力陡然传来，硬生生将其踹飞了三米多远。 第六十四章 屋邨混战 陆宗浩忽然出手，将耍流氓的混混踹飞。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随后不约而同的向他围了上来。 刚刚众人听到喊叫，是一起向这边跑的，陆宗浩因为身体素质好，将其他人都甩在了后面。 是故，现场的混混们都将他当成了上来帮忙的摊贩。 不等众人动手，陈矅兴的暴喝陡然传来：“都他妈的给我住手！你们要造反啊？” 一名混混见陈矅兴等人到场，怒目而视：“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油麻地小苗的手下，跟我们作对，你们活够了不成？” 陈矅兴瞪着眼睛骂道：“你睁大狗眼看清楚！这是你大哥的大哥的大哥，陆宗浩！” “啊？” 几名混混听到陆宗浩这个名字，集体愣住。 陆宗浩看着围观的人群，还有倒在地上的青年，以及快要哭背气去的少女，脸色阴沉的向陈矅兴问道：“小苗是谁？” 陈矅兴解释道：“是四眼手下的一名小弟，昨晚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见过。” 陆宗浩没有理会，看向现场的几名青年：“谁能告诉我，这里出了什么事？” 一名青年机智的辩解道：“浩哥，是这家店不交保护费在先，我们才杀一儆百，出手教训他们的！” “你他妈放屁！” 地上的瘸腿青年大声咆哮道：“我们的保护费一分钱都没少，分明是你们这群混蛋调戏我妹妹！” 青年面色一惊，上去就要动手：“你他妈别乱讲！” “嘭！” 陆宗浩一脚将青年踹倒：“给我打！” 话音落，陈矅兴、洪国驹和几名亲信一拥而上，按着一群青年疯狂暴揍。 陆宗浩知道自己刚上任，以后还需要这群小弟帮自己办事，不能留下恶名。 但地街眼下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这些人在这里胡作非为，就是在断自己的财路。 如果不给他们一些教训，以后这队伍会更不好带。 就在这时，远处一群人快步跑来，同时还伴随着四眼的吼声：“把周围的通道全部堵死，闹事的一个不许放走，我看是谁敢找我们信义安的麻烦！” 喊话声中，十几人瞬间围拢过来，四眼拎刀上前，看到陆宗浩之后，瞳孔猛缩：“浩哥？您怎么在这？” “这话我倒是想问你！你在这里，是在收保护费，还是打家劫舍？” 陆宗浩指着那对兄妹：“我们收保护费，是为了让市场可以有秩序的平稳运行，现在别人让你搞得连生意都做不下去，你让他们从哪里拿出钱来交给你？” 四眼虽是一头雾水，但面对大哥的问话，还是很快作出反应：“这、这事我并不知情啊。” “把你的人带走，今晚开刑堂。” 陆宗浩冷着脸扔下一句话，将瘸腿青年扶起：“怎么样，伤到没有？” 青年在地街讨生活，自然知道陆宗浩的大名，战战兢兢的看着他：“浩哥，我没事……以后每个月的保护费，我都会按时交！” “你们的保护费，免去半年，当作我们给的赔偿。” 陆宗浩顿了一下，又掏出两千块港币递给青年：“这钱给你妹妹买一套新衣服。” 青年站在原地，身体不断颤抖。 在港岛这个地方，社团之间发生火拼，或许会给出彼此赔偿，但谁见过黑社会向平民道歉又赔钱的？ 直到陆宗浩离开，青年看了看手里的钱，这才反应过来，一瘸一拐的向妹妹走去：“茉茉，你要不要紧？” 叫茉茉的姑娘盯着陆宗浩消失的方向，直到被哥哥推了一下，这才讷讷的摇了摇头。 …… 沙田，新田围邨。 一台大发面包车缓缓停下，随着车门敞开，几名小青年嘻嘻哈哈的向楼内走去。 其中为首的两人，正是鸡康和烂人健。 烂人健昨天在码头拿钱的时候，因为骑着摩托撞在了货车上，身体多处擦伤，此刻胳膊扎着纱布，脸颊也肿了一半。 鸡康在口袋里将一个装着粉末的密封袋丢给他：“先拿去玩，我打电话叫了姑娘，一会她们就到。” 烂人健始终没敢把自己丢掉传呼机的事情告诉鸡康，心中也十分忐忑：“康哥，咱们最近已经赚了不少钱，你看是不是要换个住处啊？” “靠！你的要求怎么这么多？咱们住在楼房里，不比屯门的农村强多了？” 鸡康翻了个白眼：“越乱的地方才越安全！咱们住在屋邨这种地方，谁也不会想到咱们手里有几十万，如果住进豪华区，一旦露富，指不定有多少人要敲诈咱们呢！你真以为有钱之后，咱们就能摆脱烂仔的身份了？” “康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烂人健听说过陆宗浩最近的威名，总怕对方会登门寻仇，心里没底的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家里想要盖房子，你看能不能把我那份钱先分给我，我也能拿回家里让父母高兴一下？” 鸡康并未意识到这是烂人健想跑，毒瘾发作的他不耐烦的摆手：“这事回头再说，先上楼去嗨！” 话音落，一行人顿时涌入楼内。 烂人健心里惦记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钱，也不好现在跟鸡康划清界限，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了队伍后方。 众人前天晚上已经在酒玩了一夜，走在最前面的小弟打着哈欠走到门口，刚要掏钥匙开门，手掌一碰，房门却自动敞开。 “噗嗤！” 没等他作出反应，一把钢刀已经从屋内伸出，落在了他的头上。 走在后面的鸡康看见喷涌而出的血液，宛若受了惊的兔子，转身就跑：“这里有埋伏！快撤！” “他妈的！今天你们谁都跑不掉！” 谢家豪一声暴喝，拎着沾血的刀冲出房间，直接向人群扑了上去。 走在人群最后面的烂人健看到这一幕，脑中一声轰响，转头冲向了楼梯口。 埋伏在三楼半的虾仔此刻也顺着楼梯跑了下来，对着烂人健就是一刀：“王八蛋！你给我跪下！” “我跪你妈！” 烂人健虽然胆子不大，但求生欲却很强，在虾仔冲过来的同时，抄起走廊里的铁质垃圾桶，对着虾仔就轮了上去。 “当！” 刀锋砍在垃圾桶上，发出一道金铁碰撞的铮鸣。 双方加在一起将近二十人，瞬间在屋邨的走廊中混战在了一起。 第六十六章 越来越深的误会 杂草丛生的废弃院子内，虾仔、谢家豪等人见鸡康的手下带到，齐刷刷的站起身来。 被带来的两人在屋邨就挨过一顿揍，此时看见谢家豪等人，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周身颤抖。 谢家豪目露凶光的看着两人，拖着一把铁锹走上前去：“这院子已经废弃了很多年，除了乞丐没人会来，我如果把你们埋在这里，几年内都没人发现，所以机会我只给你们一次。” 其中一人吓得抖如筛糠：“大哥！我刚加入鸡康的团队才两个月，” 另一人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老大，我是鸡康手下小纪的表弟，还在屯门上高中，只是放暑假才来找他们玩的，我不是他们一伙的！” “嘭！” 虾仔冲上去，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外人放翻，攥住另外一人的衣领喝问道：“我问你，细仔的死是不是你们干的？” 青年一脸惊恐：“大哥，我、我不认识细仔啊！” 虾仔补充道：“他叫尹鹏，是白粉强以前的司机。” “你说的是小尹！” 青年听到尹鹏这个名字，这才点头说道：“我认识小尹，前一阵子他总跟我们在一起，不过我们住在屋邨那边，鸡康和烂人健是单独一个房间的，并不跟我们在一起，每次小尹过来，都是他们三个在一个房间里的！” 谢家豪追问道：“细仔和鸡康他们，出现过什么矛盾吗？” 青年悻悻道：“以前小尹过来找鸡康他们，都是在一起泡妞、打四号，关系相处的始终不错，但我最后一次见到小尹，他们吵了起来！” 虾仔闻言眉头紧锁：“知道原因吗？” 青年摇头道：“鸡康那个人脾气很差，平时什么消息都不让我们知道，不过那天晚上我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吵架声，他们吵架的原因，好像是因为分钱的事情，小尹说他急用那笔钱，但鸡康却说钱暂时还不能给他。” 谢家豪没想到小尹竟然真的跟这些人有经济往来，蹙眉问道：“什么钱？” “大哥，我不跟你撒谎，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钱，我只知道那笔钱是油麻地的红棍陆宗浩给的！” 青年悻悻道：“前一阵子，鸡康让我去了飞鹅山的观景台下面守着，说有人会在上面扔背包下来，我等了一个多小时，还真的捡到了背包，里面有一百万现金！后来我也是无意间听烂人健酒后提起这事，才知道那钱是陆宗浩给的！” 虾仔听到这个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拳头紧握：“他为什么要给你们钱？” “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个马仔，鸡康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怎么敢问呢？” 青年低声道：“那天把钱取回来之后，鸡康给了我五千块，让我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这事，否则以后再有赚钱的事情，就不带我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们没有出去偷钱包，大家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这件事，所以我怀疑小尹跟这件事也有关系，要的就是这笔钱。” 虾仔听完青年的回应，顿时将谢家豪叫到了一边，面色严峻的对他说道：“阿豪，我感觉这件事情不对劲！当初陆宗浩对付白粉强的时候，曾经让我收买过小尹，暴露了白粉强的位置，现在他又给了鸡康这些人一百万，你说这钱会不会是让他们除掉小尹的钱？” “如果事情是你说的这样，它在逻辑上也说不通啊，如果这钱是用来除掉小尹的报酬，他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因为钱与鸡康翻脸？况且他的命怎么可能值一百万！” 谢家豪否决掉虾仔的说法，但自己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试着猜测道：“你说鸡康他们这些人，有没有可能是给陆宗浩干脏活的，但是无意间被细仔得知了什么消息，所以对方才会杀他灭口？” 虾仔半信半疑的问道：“鸡康那些人你也知道，他们就是一群扒手而已，你觉得这样的一群人，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招，他们有胆子除掉小尹吗？” 谢家豪沉吟片刻，重新走到了那个青年面前：“你认为经过我们今天的偷袭之后，鸡康如果想跑，会去什么地方躲避？” 青年生怕自己会再次挨揍，十分配合的回应道：“他想跑，一定是优先回屯门啦！那里毕竟是他的老巢，他对那一带还是很熟悉的！如果不回去的话，应该会找他的大哥！” 谢家豪扔掉了烟头：“鸡康还有大哥？他大哥是什么人？” “我不清楚，我跟鸡康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他有老大，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几次撞见鸡康通话，他都是管对方叫大哥的，还说什么事情已经办妥了。” 青年看到谢家豪的动作，连忙讨饶：“大哥，我没撒谎，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虾仔站在旁边，听说鸡康上面还有老大，脑中最先浮现出的，便是陆宗浩的影子。 …… 另外一边。 新填地街的保护费收齐之后，总共八十二万。 其中两万是香堂的日常开销，剩下的八十万，一半要上交堂口，其中七成是于冬青的收入。 算下来，最后到陆宗浩手里的钱，只有区区十二万。 在这个时代，十二万月薪已经是一笔相当惊人的收入，但陆宗浩这边始终没接到黄炳仁的电话，却怎么都乐不起来。 于冬青在监狱里蹲了好几年，此时的心情倒是相当不错，搂着陆宗浩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道：“熬了一夜，我也困得不行了，开车去马栏，我请你搓咪咪！” “我请你！” 陆宗浩虽然没什么兴致，但毕竟欠着于冬青一个很大的人情，见对方开口，也不好拒绝。 就在两人走到街口，准备登车的时候，一名马仔却急匆匆的跑来，喘息着对于冬青说道：“青哥，我刚接到消息，广东道那边开了一家迪斯科，正在庆祝！” “这群王八蛋，不打招呼就敢在我的地盘开店，要造反啊？” 于冬青顿时变了脸色，快步向街边的轿车走去：“阿浩，带一批兄弟，跟我过去砸场子！” 第六十七章 砸场子 港岛市民曾经有一个自嘲的说法，说自己的生活是“双税制”，其中一份税上交港英，另外一份，上交三合会。 事实也是如此，在港岛这地方，哪怕是推个小车在路边卖小吃，甚至沿街卖报纸，不交保护费都寸步难行。 陈冬青作为油麻地的堂主，守护着整个地区的地下秩序，也拥有着夜店的“看场权”。 一些大型的娱乐场所，每个月需要按照规模大小，向他缴纳一万五至三万不等的看场费，还需要将泊车等业务交出来，让于冬青给手下兄弟谋生。 有人在他的地盘开办娱乐场所，却不跟他打招呼，这已经不是不懂规矩，而是在向他挑衅。 如果这股歪风邪气不遏制住，于冬青将会颜面扫地，威望尽失。 陆宗浩开着丰田皇冠，载着于冬青很快赶到了广东道。 此刻前方的街道上舞龙舞狮，热闹非凡，路边的迪斯科招牌还被红绸遮盖着，门口也有员工在按照当地习俗，向路过的行人发放小额红包，也就是俗称的“利是”。 “吱嘎！” 随着陆宗浩将车停下，后面的面包车也迅速刹停，陈矅兴带领一群手持刀棍的马仔，直接冲进舞龙舞狮的队伍，逢人便打，场面霎时乱作一团。 “在信义安的地盘做生意，连个招呼都不打，今天我就祝你们红红火火，财源广进！” 陆宗浩咆哮一声，抓起路边还没来得及燃放的鞭炮，用烟头点燃后，甩向了路边的人群。 “噼里啪啦！”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被鞭炮惊扰，顿时轰散。 就在这时，几名小青年从店里跑出来，看到门前乱糟糟的场面，大声喝止：“喂！你们要干什么！” “老子要干你！” 于冬青势大力沉的一脚蹬在对方胸口，直接将喊话的青年踹翻。 “呼啦啦！” 后方众人一拥而上，三拳两脚将剩余人放翻。 于冬青看着夜店牌匾上随风飘荡的红绸，振臂高呼：“兄弟们，今日有人踩在我们头上做生意，咱们若是没有表示，那可真是太丢人了，进去砸了场子，帮他们热闹热闹！” 众人刚要上前，忽然有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从店内行色匆匆的走出，向众人连连作揖：“诸位！诸位老大！消消火！” 陆宗浩见对方穿着得体，模样斯斯文文，并不像是江湖人士，挑眉道：“你是什么人？” “几位老大，我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鄙人姓吴，吴海波！” 吴海波看着于冬青等人，双手合十，哀求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大陆做生意，一个月前刚刚回到港岛，对这边还不了解，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几位老大，你们高抬贵手，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有什么话，咱们屋里聊！我亲自给诸位奉茶赔罪！如果动静闹得太大，我这半生心血可就真的付诸东流了！” 于冬青见吴海波态度诚恳，将目光投向了陆宗浩：“你认为呢？” 陆宗浩听说对方是内地来的，心中生出些许亲切，低声道：“不知者莫怪，他既然不懂港岛规矩，咱们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你刚刚坐稳油麻地，还是和气生财好一些。” 于冬青点点头，指着陆宗浩对吴海波说道：“今天你走运，我给我兄弟面子！” 吴海波闻言，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多谢几位老大！咱们屋里请！” 话音落，于冬青便带着一群手下，迈步向夜总会内部走去。 这种迪斯科就是现代迪的早期雏形，只不过没有蹦迪这一说，都是各种卡座，而且还可以点唱，弄得土不土洋不洋，给人的感觉像是开放式的ktv，并且不是一个人唱大家听，而是每一个卡座都能唱歌，众人互相干扰。 也正因为这种群魔乱舞的经营模式，使得港岛的夜店时常有暴力事件发生，毕竟这年头，港岛生活最滋润的一群人，就是古惑仔，寻常百姓是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疯狂消费的。 陆宗浩走进迪斯科，看着里面简陋的装修，对吴海波说道：“你这里的装修很简陋啊。” “没办法，港岛的消费太高了，本想好好装修一下，结果发现手里的钱根本干不起规模太大的。” 吴海波陪笑着将几人引入大厅：“我在大陆那边是开录像厅的，弄台影碟机，随便找个房子就能开店，内地没什么娱乐行业，我仓促入行，也没有参考。” 陆宗浩对此深以为然，国内的八十年代初期，娱乐行业的确不甚发达，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于冬青对此并无兴趣，走到中间的台边，找了个位置坐好：“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废话，咱们开门见山！今天我念在你不懂规矩，可以不计较你私自开业的事情，但是从下个月开始，每月末上交一万五保护费，送到庙街的长乐雀室，我们会保证你场子的平稳运行，有人闹事我们会解决，另外泊车业务也得交给我们来做，我说的够清楚吗？” “老大，每个月一万五，是不是太高了？” 吴海波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只是想问一下，如果这笔钱我不交的话，会怎么样？” 于冬青微微一笑，十分霸气的开口道：“在港岛这地方，除了港英政府，还没有谁可以不交保护费做生意，这笔钱少一分，我让你的店在油麻地消失！” 不等吴海波答话，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在他身后传来：“你吹牛逼！” 陆宗浩循声望去，发现一名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几人身后。 于冬青拍案而起：“小兔崽子，你在跟我对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你不就是那个在尖沙咀闹事，被社团抛弃，去蹲苦窑的于冬青吗？” 青年目光戏谑的看着于冬青：“我是水门帮花蛇，今天来这里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这间场子是我罩的！” 陈矅兴听闻对方是西贡的一个小帮派的人，勃然大怒：“他妈的！你踩过线了知不知道，我们信义安的地盘，岂容你来撒野！” 此话一出，随行的马仔们齐刷刷的起身。 “怎么，跟我玩人多欺负人少这一套啊？你们也配！” 花蛇一声咆哮，大厅周围的包房和走廊内，瞬间涌出了黑压压的人头。 第六十八章 鸿门宴 迪斯科屋内，随着花蛇一声咆哮，至少有三十多名小青年从四面八方出现，将陆宗浩一行不到十人给围了起来。 于冬青看到乌泱泱涌来的人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看向了身边的吴海波：“我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进房间里来谈，弄了半天，是准备在我的地盘上，给我摆一桌鸿门宴！” 吴海波被于冬青盯得心里发毛，顿时起身退到了花蛇身边，讪笑道：“于老大，我知道你是信义安的堂主，可是港岛大大小小的社团有这么多，每一个都想找我收保护费，我总不能谁的庙门都去拜一拜！我做生意是为了求财，花蛇给我开出的价码，我觉得挺合适，所以……只能对不起咯！” 陈矅兴被吴海波的一番话气得全身颤抖，拍着桌子骂道：“你们难道不清楚，油麻地是信义安清一色的地盘吗？谁跟你们的胆子，敢来这里看场子？” “哈哈，你这话说的，可比肾还虚啊！现在就连英国佬都不敢说港岛是他们的，你凭什么说油麻地是你的？若你这里真是清一色，怎么会被码帮拿走几条街？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油麻地码帮的陈明哲能来，我水门帮花蛇也能在此陀地！” 花蛇嚣张的看着于冬青：“从今天开始，这条街的场子我罩了，你有意见吗？” “花蛇哥，是？” 于冬青拿起台上的酒杯，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我于冬青能在油麻地做堂主，靠的可不仅仅只是替社团做过几年牢而已，其实今天一早，我就知道你们要给我设下圈套了。” 陆宗浩看见于冬青端着酒杯，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不禁看向了他。 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人，竟然如此心细。 不仅陆宗浩意外，对面的花蛇也明显一怔：“你放屁，我的兄弟们都是分散过来的，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行踪？” “那你又如何保证，你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呢？” 于冬青抬起手，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拜托你回头看看，他们都是谁的人！” 花蛇听到这话，下意识望向身后，就连他身旁的小弟们也保持着同样的动作，想要看清谁是叛徒。 “嗖！” 在花蛇转身的一瞬间，于冬青手里的酒瓶子已经猛地甩了出去。 “嘭！哗啦！” 酒瓶子砸在花蛇头上，瞬间碎片飞溅。 等陆宗浩反应过来，发现于冬青是在吹牛逼的时候，对方已经冲出数米，一个飞脚将花蛇踹入人群：“他妈的！凭你这种烂仔，竟然敢来我的地盘惹麻烦！你真当信记出打仔这句话是他妈空谈吗？” “兄弟们，干了！” 陆宗浩见于冬青单枪匹马冲进人群，也抄起旁边的一把台椅，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花蛇所在的水门帮，是西贡那边的一个小帮派，并不发源于三合会，主要业务以走私、偷车为主，港岛七成以上的失窃车辆，几乎都跟水门帮有关。 水门帮虽然规模小，但因为生意更有针对性，而且没有看场子的业务，所以下面的小弟收入颇高，近几年崛起的势头很猛。 花蛇便是从和盛义社团转会去的水门帮，他之前曾是和盛义的红棍，水门帮为了拉他过档，开出了三百万的转会费。 其中一百万是花蛇给和盛义的退会费，另外二百万，相当于对方的意向金。 水门帮花费三百万重金拉花蛇过档，的确是一笔划算的交易，他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将水门帮做成了西贡第一大社团，坐稳了双花红棍的位置。 花蛇被于冬青踹翻，一个鹞子翻身站起身来，拳头粗暴的向着于冬青面门砸去，厉声咆哮道：“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放走！放翻于冬青和陆宗浩，油麻地就是咱们的！” 众多水门帮精锐听到老大喊话，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无数刀锋瞬间向着于冬青落下。 与此同时，陆宗浩也已经冲到身边，一步抢在于冬青身前，将手中的椅子抡了出去。 “叮叮当当！” 斩落的刀锋被椅子格开，发出碰撞的声响，也让于冬青免于被包围。 有了陆宗浩拖延住对方的脚步，陈矅兴等人也终于赶到，扑向了对方的人群。 今天一早，众人虽然去了油麻地果栏收保护费，但是并未携带武器。 虽然他们是黑帮，但并不是每天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烧杀抢掠，而是也需要和做生意一样，跟商户们处好关系。 而刚刚吴海波的态度，也让众人放松了警惕，所以他们进屋的时候，都是空手来的。 眼下陆宗浩等人在人数上本就处于劣势，再加上手里没有武器，虽是一轮热血沸腾的冲锋，但很快就被压了回来，倒下的几人被对方瞬间吞没。 陆宗浩看到花蛇一马当先的往前冲，本着擒贼先擒王的目的，迎着对方直冲上去。 “找死！” 花蛇看到迎面而来的陆宗浩，竟扔掉了手中的刀，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他来油麻地是为了立棍的，而放倒多少马仔，都不如干翻陆宗浩这名红棍更为出彩。 花蛇躲开陆宗浩的拳头，极为灵敏的侧过身去，一拳砸在了陆宗浩的侧脸上。 脸上的剧痛让陆宗浩心下一惊，意识到了对手是个难缠的人物。 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退却，反而斗志澎湃的向花蛇再度猛攻过去。 两人碰撞在一起，如同野兽般狂吼不止，都将自己的怒火倾注在拳头上，向对方砸了过去。 混战中，陆宗浩侧身躲开花蛇一拳，踩在旁边的沙发上，凭借高度的优势，对着花蛇的天灵盖一顿重拳，将花蛇打的连连后退。 趁着花蛇后退，陆宗浩潜身冲过去，抓住花蛇的双腿，将他猛地掀起，狠狠地撞在了后面的一张桌子上。 花蛇饶是能打，但腰部遭受重创，半边身子酥麻，顿时后退拉开了与陆宗浩的距离。 “妈的！斩死他！” 周围小弟见花蛇吃亏，顿时分出四五个人，手持钢刀咆哮而来。 第六十九章 以命相搏 双方的冲突发生之后，花蛇那边便凭借人数众多，并且持有武器的优势，将陆宗浩等人压得连连败退。 陆宗浩原本已经抓住了击败花蛇的机会，眼看着就要得手，却忽然被水门帮的马仔围住。 面对几把刀同时挥舞，陆宗浩也不敢硬抗，连忙闪身躲到沙发后面，隔开了与对方之间的距离。 这虽然让他暂时躲开了众人的袭击，但同样拉开了与陈矅兴等人的距离，瞬间被水门帮的人围了起来。 一名水门帮马仔见陆宗浩被包围，踩着沙发就要冲过来对他进行袭击。 “噗嗤！” 陆宗浩一刀挥出，砍在对方的腿上将其撂倒，还没等再次抬手，其他人已经从各处冲来。 一名小青年趁陆宗浩不备，在身后一把环抱住他的双臂，低吼道：“捅他！” “你妈的！” 前方青年见他被制住，面色一狠，刀锋直刺陆宗浩小腹。 刀光闪动间，陆宗浩无处可躲，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腰腹，猛然转身。 “噗嗤！” 刀锋入体，抱着陆宗浩的青年屁股挨了一刀，发出一声哀号。 陆宗浩趁机挣脱青年的束缚，手中的刀一顿乱挥，将人群短暂逼退，迅速向后退去。 此刻前方的人都在尽力阻挡陆宗浩跟队友集合，他越后退，跟于冬青等人的距离就拉得越远。 虽然陆宗浩看出了这些人的意图，但奈何对方人多，他除了后退别无他选。 饶是他再勇猛，仍是猛虎架不住群狼，很快就被逼到了大厅的角落。 面对汹涌而来的人群，陆宗浩单手放翻一张桌子挡在身前，不断挥刀逼迫对方不能向自己靠近。 这种缠斗对于人的体力消耗极大，陆宗浩一路连打带退，挥刀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 “噗嗤！” 一名青年抓住陆宗浩防守的空当，一刀落在他的肩膀上。 剧痛和冲击力让他身体一沉，很快被对方抓住机会一拥而上。 “叮叮当当！” 刀棍碰撞的铮鸣振聋发聩，陆宗浩眼中别无他物，满是挥动的手臂和凶器。 这一刻，他心头巨震，额头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花蛇的准备太充分了，今天到场的这些人，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高手，他面前的几个人几乎全部带伤，但是却一个往后退的没有，反而越打越疯，甚至摆出了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出来混这么久，面对白粉强、奥利弗、陈明哲、黄炳仁这些强大的对手都扛了过来，最后竟然要死在水门帮这么一个小社团的马仔手中。 一念至此，陆宗浩已经动了杀心。 既然结局只有死路一条，索性就放手一搏，能带上一个人给自己陪葬，也不枉走这一遭。 “来！来啊！！！” 陆宗浩一声怒吼，手中已经卷刃的钢刀高高扬起，直直向前方一人的脖子砍去。 对方被陆宗浩的气势震慑，吓得向后一退，胸口留下了一道巴掌长的伤口。 有了必死的决心，陆宗浩反而不再畏首畏尾，连续放翻两人，踹翻桌子冲进了人群。 他宛若猛虎般的气势，竟将嚣张的水门帮众人吓退。 任谁都能看出来，陆宗浩这是动了拼命的心思了。 没有心理负担的垂死挣扎，让陆宗浩大发神威，刀锋挥动间，已经有四个人倒在脚下。 混乱中，水门帮的一人高声喊道：“兄弟们，他只有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大家一起上，斩死他！” 这句话确实起到了作用，已经开始闪躲刀锋的马仔们再度面露怒色，压迫上来。 “嘭！” 一声闷响，陆宗浩被人一棍子砸在后脑，顿时便感觉精神恍惚。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倒在地上，周身各处传来剧痛，被人死死压制，无法起身。 “去你妈的！” 陆宗浩满身是血，倒在地上一声咆哮，钢刀仍旧在对着周围的腿狂砍，只是那手中的刀已经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沉。 “扑你阿母！都给我去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雷霆般的呼啸似在陆宗浩耳边炸响。 下一秒，他身边的人群在一把椅子的横扫下轰散。 陆宗浩倒在地上，看到单枪匹马出现在面前的于冬青，瞳孔猛缩。 这个疯子，竟然有这么强的战斗力，面对那么多人的围攻，竟然能够杀入人群。 于冬青的上衣已经被撕碎了，身上健硕的肌肉伴随着动作不断起伏。 趁着人群轰散的间隙，于冬青伸手将陆宗浩拉了起来：“怎么样？” 陆宗浩被于冬青救下，求生欲让他重燃希望，一刀放翻了旁边想要偷袭的青年：“还能扛！” “跟紧我，杀出去！” 于冬青挥动椅子向人群猛砸，与陆宗浩一同向出口方向突围。 “艹你妈！今天我敢来油麻地，就做好了将你们一网打尽的准备，你们还想逃？” 花蛇踩在舞台上方，居高看到于冬青和陆宗浩隐隐有逃脱之势，指着他们的方向吼道：“给我冲过去斩死他们！谁干掉其中一人，我奖五十万！能把两个人都干掉，打下油麻地，我分他一半！” 此时大厅内混乱无比，原本在围攻其他人的马仔，听到如此丰厚的奖励，齐刷刷的调转刀头，也向那边涌去。 “咣当！” 就在这时，迪斯科大厅入口的门被粗暴撞开，洪国驹手持一把大刀，双目赤红，一言不发的冲向了人群。 四眼紧随其后，举刀剁在一人头上，怒不可遏的咆哮道：“这群烂仔敢来我们的地盘逞威风！一个不许放走，全给我剁了扔海里喂鱼！” “呼啦啦！” 话音落，大厅入口像是开了泄洪闸的大坝，不计其数的小青年手持凶器，宛若泄洪一般涌入大厅。 在洪国驹的带领下，水门帮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队形更是被冲了一个七零八落。 “妈的！” 花蛇看着大厅里黑压压的人头，顿时心生不妙，犹豫了不到一秒钟，转身就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跑了出去。 刚刚从人群中厮杀出来的陈矅兴，远远看到花蛇遁走，拎着刀就追了过去：“叼拿星！油麻地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吗？” 第七十章 血溅长街 洪国驹的及时支援，将于冬青和陆宗浩从鬼门关硬生生给拉了回来。 四眼冲进人群，远远看到陆宗浩的身影，带着两名亲信，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看到有人对陆宗浩动刀，顿时一声咆哮：“老大！小心！！” 陆宗浩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下意识的转头望去，紧接着就被四眼推到了一边。 “噗嗤！” 原本砍向陆宗浩后脑的刀落在四眼后背，留下了一道巴掌长的伤口，疼的四眼一声闷哼。 “嘭！” 陆宗浩反应迅速，一脚踹在那人胸口，扶住了四眼的胳膊，挥刀放倒了冲上来的另外一人。 四眼的兄弟看见他受伤，冲上去对着前面的人疯狂挥刀：“妈的！谁在反抗，双腿打断！” 今天跟花蛇来的人，全都是水门帮的精锐，自然不会被一两句话吓到，仍旧在负隅顽抗，直到有人喊出花蛇跑了，人群这才出现骚乱。 在洪国驹的率领下，水门帮的很快被打得落花流水，失去反抗的意志，抱头蹲了一片。 于冬青此刻鼻青脸肿，身上到处是血，见到陆宗浩也站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洪国驹看到陆宗浩这副模样，连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大哥，我先送你去疗伤！” 陆宗浩虽然满身是血，但大多都是皮肉伤，摆手道：“先不用管我，花蛇呢？” 一名马仔指着楼梯口：“我刚刚看到兴哥追着一个人向楼上跑过去了！” 陆宗浩迈了一步，却感觉腿部疼得厉害，只能对陈矅兴和四眼吩咐道：“你们过去帮忙，必须把花蛇给我抓回来！” …… 另外一边，陈矅兴与花蛇两人，已经离开了迪斯科。 之前花蛇看到一群人涌入大厅，就知道信义安这边的支援到了，所以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跑路。 花蛇撇下一群手下逃跑，并不是他怕事，而是他很清楚，其他马仔被抓到，充其量就是挨顿揍，但自己如果被抓，搞不好命就没了。 他冲到二楼，直接顺着窗口跳到楼外，迈步向对面的宝马车跑去。 “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陈矅兴紧随其后从楼上跳下来，凭借身高腿长的优势，几步追上花蛇，一刀劈在花蛇身后，将其放倒在了地上。 花蛇只认识于冬青和陆宗浩，并不认识陈矅兴，倒地后一个翻滚起身，怒视着他说道：“小子，只是一个堂口的马仔而已，你拼什么命啊？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我带你过档水门帮，以后跟我混！” 陈矅兴根本不听花蛇的废话，又是一刀劈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拉我过档！” “当！” 花蛇用刀格开陈矅兴的刀：“小子，跟我交朋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多少钱能让我离开，你开个数！否则我过后杀你全家！” “我他妈先把你送走！” 陈矅兴暴喝一声，冲上去闪电般的连续砍出三刀。 花蛇之所以急于离开，担心的并不是陈矅兴，而是怕信义安的大队人马会杀出来，所以才想尽快将其摆脱。 但是等陈矅兴的三刀过后，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虽然将这三刀挡了下来，但手臂酸麻，虎口撕裂，刀身上也崩出了好几道豁口。 在花蛇暗叹陈矅兴力量惊人的同时，对方已经再度扑了上来。 面对这么一个顽强的对手，花蛇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把他解决掉，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的。 趁着信义安的人还没追出来，花蛇也动了杀心，手中的长刀直奔陈矅兴的脖颈划去：“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当！” 陈矅兴格开横扫而来的刀锋，身体下潜从花蛇腋下钻出去，手掌顺势一带，长刀在他腋下划出了一道伤口。 “嘭！” 花蛇感觉到侧肋吃痛，对着陈矅兴踹出一脚，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水门帮双花红棍，你也不过如此！” 陈矅兴露出一个嘲笑的表情，再度扑了上去。 “你他妈的！” 花蛇不知道是被打急眼了，还是因为受不了陈矅兴的嘲讽，迎着他冲上去。 两人手持尖刀，同时刺向了对方的小腹，竟都没有闪躲。 “噗嗤！” “噗嗤！” 刀锋入体的声音传出。 陈矅兴一刀刺入花蛇小腹，而另一只手却抓住了花蛇手中的刀，指缝鲜血横流。 “啪！” 花蛇感受到小腹剧痛，握住陈矅兴持刀的手腕，直接用脑袋撞向了对方的面门。 陈矅兴占得先机，自然不惧跟花蛇硬抗，当即松开手里的刀，对着花蛇侧肋的伤口出拳猛砸。 “嘭嘭嘭！” 一时间，打红眼的两个人，开始采用最原始的方式对攻。 花蛇用脑袋对着陈矅兴猛撞不止，而陈矅兴也完全不顾头部的剧痛，一拳又一拳的砸向花蛇的身体。 花蛇连续遭受重击，甚至能感觉到刀身在肚子里搅动，彻底失去斗志，松开被陈矅兴握住的刀，转身就跑。 陈矅兴见花蛇再度开始逃跑，冷笑着调转刀头，紧随其后：“你就这点本事吗？” 花蛇跑了几步，感觉体力像是被抽空一样，眼见路边有一个卖鱼蛋的小摊，抓起摊位上的开水壶，转身就向陈矅兴砸去：“我干你娘！” 陈矅兴看到花蛇的动作，顿时收住脚步躲向一侧。 花蛇终于抓住喘息的机会，埋头冲向街道对面。 “滴滴滴！” 与此同时，街道上的一辆货车开始狂按喇叭提醒，刹车盘发出尖锐的声响。 “嘭！” 饶是货车司机紧急制动，但过短的刹车距离，还是让车身重重撞在了花蛇身上。 强烈的冲击下，花蛇的两只鞋直接被撞掉，身体在空中翻滚着飞出七八米远，再落地的时候，手脚严重扭曲，在抽搐中失去了生命气息。 相反方向，路边的一台加长林肯内，坐在后排的中年见陈矅兴与花蛇的恶斗终结，向车外掸了掸烟灰，看着逃离现场的陈矅兴，对前排的秘书吩咐道：“查一下那个年轻人的底细，看看他是哪个社团的。” 第七十一章 新线索 九龙城寨。 一场械斗，让陆宗浩身负多处刀伤，零零总总加在一起，总共缝了四十多针。 于冬青身上虽然开放性伤口不多，但情况也不好受。 两人处理完伤口，就聚在一处单人病房聊了起来。 “花蛇虽然死于车祸，但是他跟阿兴的街斗被许多人看到，我已经让他去红磡躲避了，高胜是我过命的兄弟，一定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于冬青嘬着手里的烟，面色阴沉的开口道：“水门帮今天踩过线，来咱们的地盘闹事，这事你怎么想？” “我感觉这件事出的有些蹊跷。” 陆宗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水门帮只是西贡那边的一个小社团，而且主要业务以走私车为主，并不做看场子的业务。花蛇身为水门帮的双花红棍，手里来钱的业务不少，按理说，他是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得罪信义安的风险，来油麻地找麻烦的，所以这件事后面一定有人为他撑腰。” “你是说陈明哲？” 于冬青思维活跃的回应道：“最近这段时间，陈明哲因为鸿飞旧部张新的反叛头疼不已，自然抽不出精力来对付咱们，但他又不想让咱们过的太舒服，所以就把花蛇推了出来？” “这是个阳谋，一旦花蛇得手，我们也将像陈明哲一样，陷入无休止的争斗，哪怕我们成功击败花蛇，也会引起与水门帮的争斗。” 陆宗浩顿了一下：“陈明哲一直都没有放弃盯着我们，之前我在界北遭遇袭击，恐怕也与他有关。今天我们虽然斗败了花蛇，但其实是正中陈明哲下怀，水门帮的双花红棍死在油麻地，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件事，咱们俩想到一起去了，虽然这件事是水门帮踩过线，但花蛇的身份特殊，代表的是水门帮的脸面。” 于冬青按熄了手里的烟：“这件事我去找向先生，让他直接跟水门帮的高层对话，或许以信义安的名头，能压住水门帮的怒火。” 陆宗浩并不乐观的耸了肩膀：“但愿如此，只怕向先生不会直接干预此事，否则一旦打开这个先河，以后每个地盘的老大遇见问题，岂不是都要去找他了？” 两人正对话的工夫，病房的门被敲响，四眼推门走进了房间：“青哥、浩哥，我们刚接到消息，油麻地警署的卓彪带人扫了我们的堂口，不仅抓了堂口的一批兄弟，而且还对社团开办在油麻地的生意展开了突击检查。” “这个王八蛋是因为花蛇的死来的，在给我们上眼药呢！花蛇是车祸死的，就算阿兴真的被抓，律师也有保释他的理由，他抓其他人，只是为了表明警方的立场。” 于冬青摆了摆手：“这事我知道了，一会我会跟社团的叔父通话，让他们帮忙捞人。” 四眼听完于冬青的话，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了陆宗浩：“浩哥，之前在果栏那边闹事的几个人，有一个人在迪斯科受了伤，您看今晚这刑堂……” 陆宗浩一早去油麻地果栏的时候，因为四眼手下调戏女孩勃然大怒，放话要开设刑堂。 而今天洪国驹之所以能够赶来救援，正是因为四眼一个朋友路过这条街，发现这个情况后，将消息传递给了四眼。 今天如果不是四眼的话，陆宗浩和于冬青的情况将不堪设想。 在四眼为自己挡了一刀的情况下，陆宗浩也不好将事情做绝，摆摆手道：“堂口正值多事之秋，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但你必须给我管好下面的人，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四眼见陆宗浩发话，顿时向他鞠了一躬：“明白，我替他们谢谢浩哥！” 于冬青性格大大咧咧，并未插手陆宗浩的安排，起身道：“花蛇一死，水门帮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我先去公司见向先生，堂口这边你多费心，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络。” “让阿驹陪你一起去，路上别再遇到什么危险。” 陆宗浩让洪国驹跟陈矅兴去了总部，随后对四眼问道：“怎么没见虾仔和天宝？他们都去哪了？” 四眼摇头道：“之前我们去广东道支援的时候，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让天宝带了一部分兄弟回防堂口，至于虾仔……我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他。” 陆宗浩正欲问话，大哥大忽然响起，接通后，黄炳仁的电话传了出来：“你让我找的那个鸡康，已经查到了，他本名窦永康，是屯门那边的一名扒手。” 这个消息让陆宗浩呼吸一滞，语速很快的问道：“他目前还在港岛吗？” 黄炳仁回应道：“这家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受了伤，在屯门龙鼓滩路的赵记跌打馆疗伤，消息是刚刚接到的，十分钟前，有人看见他在那里出现。” “多谢！” 陆宗浩听到这个消息，不顾身上的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四眼说道：“你立刻召集几名靠谱的兄弟，陪我出去办点事！” 四眼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浩哥，需要多少人？” 陆宗浩有了之前抓捕尹鹏吃亏的经验，行事风格变得谨慎起来：“十个，这些人里面不要屯门出来的。” 四眼难得有一个在老大面前表现的机会，一口应下，转身跑出了房间。 五分钟后，陆宗浩顾不得满身伤痕，坐进寨城外的一辆面包车内，向屯门方向疾驰而去。 …… 另外一边。 元朗，天佑苑附近的某出租房内，一阵拳拳到肉的闷响不断泛起，同时还伴随着凄厉的讨饶声。 房间内，谢家豪一脚踹在一个青年的面门上：“你跟鸡康的关系，我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他以前在这边偷东西，都是你帮忙销货的，你告诉我自己不知道他的消息，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此刻青年的鼻梁已经被踹断了，鼻血像是开了水龙头一样喷的到处都是：“大佬，别再打了，我服了，真服了！” “噗嗤！” 虾仔握住卡簧刀，一刀刺入青年的大腿，面目狰狞的看着对方：“我他妈要的不是你服软，而是让你把鸡康的下落告诉我，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 “啊！！” 青年被腿上的伤口疼得一声哀号，抽搐着回应道：“我说！我说！鸡康在屯门！” 第七十二章 赵记跌打馆 面包车一路疾驰，陆宗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发一语，脸色阴沉。 四眼以前就是跟阿栋混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算不错，看出陆宗浩有心事，只是专心开车。 后面的众青年们并不能看见陆宗浩的表情，还在因为能跟红棍出去办事而沾沾自喜。 一名小青年凑过去，将一支烟递给了陆宗浩：“浩哥，咱们这趟去屯门，是要讲数还是斩人啊？” “抓人。” 陆宗浩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字：“今天办事，你们只管抓人，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听的也不要听，等事情办妥，我每人奖励你们一万块。” “浩哥威武！” 众人听说有钱赚，顿时沸腾起来。 陆宗浩虽然带了不少人以防万一，但并没有直接告诉四眼去办事的地点，只是不断看着路牌，告知四眼行进的方向。 二十分钟后，陆宗浩看到路边赵记跌打馆的牌子，猛然坐直身体：“停车！” “吱嘎！” 四眼下意识的踩下刹车，把车贴靠在了路边：“浩哥，怎么了？” “咱们要办事的地点就是这！” 陆宗浩指着街边的诊所，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要抓的人叫鸡康，冲进去之后，优先把他拿住，还有跟他在一起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走，抓到人之后把嘴堵住，不许跟他们交流，都听懂了吗？” “明白！”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齐刷刷的点头。 “动手！” 陆宗浩语罢，伸手推开车门，大步流星的向诊所走去。 …… 赵记跌打馆的规模并不大，是由一个民宅小院改成的，前面的房间用来问诊和推拿，院子后面则是用来缝合和住院，因为这家诊所的医生没有外科手术执照，所以缝合伤口的价格也相对便宜，许多小混混都会来这边。 陆宗浩进门的时候，老板正在给人推拿，看到气势汹汹的一伙人，微微一怔。 “想活命，别喊别叫！” 四眼迈步上前，把刀横在了老板的脖子上，看到按摩床上的人想要起身，对着他的后脑就是一巴掌：“在床上趴好，敢抬头挖你眼睛！” 老板感受到脖子上冰冷的刀锋，并没有多少恐惧，如同家常便饭般说道：“我这里只是一家小诊所，你们的江湖恩怨与我无关，别在我这里搞事！” 陆宗浩见对方这么说，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来你这里找一个叫窦永康，绰号鸡康的人，他在什么地方？” “兄弟，我不认识什么鸡康啊。” 老板舔了一下嘴唇：“最近几天，我这里只来过一伙治刀伤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他们住在后院病房。” “留两个人，别让他们跟外界联络。” 陆宗浩扔下一句话，带领剩余的人快步向后院赶去。 众人从后门进入院子，瞬间四散开来，开始逐屋搜索。 陆宗浩检查完一个空房间，其他人也回到了院子，纷纷摇头：“浩哥，检查过了，院子里的房间都是空的。” 陆宗浩蹙眉问道：“哪个房间有住过人的痕迹？” 一个小青年指着身后的房门：“这边的两间！” 陆宗浩快步走进房间，看到里面的景象，脸色越发阴沉。 情况不对劲！ 这房间里的确有住人的迹象，病床和地面都显得乱糟糟的，但床头柜上却很干净，所有的东西全都被拿走了。 最重要的是，输液架上有着两个半瓶的输液瓶。 悬在半空中的针头，仍旧还在滴落着液体，说明打针的人是输液到一半的时候，仓促离开的。 再看地上那一大滩的水渍，这些人明显已经走了很长时间。 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些人连针都没打完，就选择了跑路呢？ 等在院里的四眼见他出门，走过来对陆宗浩说道：“浩哥，我问过诊所老板了，你要找的人是昨天下午过来的，今天一早老板给他们换药的时候人还在，对方一共有五个人。因为这里是黑诊所，所以也没有护士什么的，除了打针的时候老板会过来，像是换药、拔针之类的工作，都是病人自己干的。 咱们过来之前的一个多小时，老板一直在前面给病人做推拿，并不知道他们是何时离开的，你也看见了，这院子本身就带大门，他们离开这里，不用从前面走。” 陆宗浩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四眼。 最近这段时间，陆宗浩一直在寻找敲诈自己的那伙人。 上一次失手，是在鬼楼当中发现了尹鹏的尸体。 而今天再次接到消息，却又在屯门扑了个空。 他接到黄炳仁的电话以后，就风风火火的赶往了这里，知道他去向的人，只有身边的四眼。 这么算来，四眼当然有最大的嫌疑。 他之前找尹鹏的时候，四眼还在底层没有被提上来，自然跟这件事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更何况四眼在几个小时前还救过他的命，完全没有出卖他的理由。 可这个盯着他的人如果不是四眼，那又该是谁呢？ 四眼被陆宗浩看的心里发毛：“浩哥，有什么问题吗？” 陆宗浩收回思绪，迈步走向院子外面：“没事，去院外看看。” 自打出了尹鹏的那一档子事，以及对方两次的交易方式，陆宗浩已经见识到了那伙人的谨慎，此刻虽然感觉自己很有可能已经再一次的扑空了，还是准备去院外看看。 四眼见陆宗浩迈步，顿时带着一群手下跟在了陆宗浩身后。 离开诊所后院，外面就是一条窄巷，此时正值中午，巷子里空无一人。 就在陆宗浩准备失望而归的时候，却发现巷口处有个人在盯着自己，而且在自己看向对方的时候，那人撒腿就跑。 陆宗浩见这人如此反常，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把那个人抓住，别让他跑了！” …… 与此同时，几台摩托车沿着街边停下，谢家豪、虾仔带着十多个青年，同时下车。 谢家豪在屯门本地的朋友指了一下前方的小巷：“咱们从这里进去，就能找到你说的赵记跌打馆，那是一家黑诊所，如果你找的人是来缝针的，人肯定住在后院！咱们从前门进去，很容易惊动他们，想抓人，直接抄后院最稳妥！” 谢家豪将钢刀藏在怀里，对朋友点了点头：“麻烦你带路！” 第七十三章 激战烂尾楼 赵记跌打馆后面的巷子里，陆宗浩正对着远处的身影狂追不止。 通过刚刚的对视，他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不过此人看见他就跑的可疑行为，让陆宗浩感觉对方很有可能就是鸡康那边留下放哨的人。 这边的棚户区地形复杂，远处的青年凭借灵活的身手，一直将陆宗浩等人远远甩在身后。 双方追逐了三分钟左右，青年忽然改变方向，扎进了一处建筑工地当中。 这处工地是准备修建为发电厂的，所以占地面积很广，到处都是修建了一半的厂房和车间。 此时正值中午，工地的工人们已经休息，周围寂静无声。 陆宗浩翻过院墙，看到向工地深处蔓延过去的一串脚印，率先向前跑去：“大家三人一组，分开找！” 话音落，众人分成四组，全都向着最近的建筑群赶了过去。 这处工地内部已经铺设了水泥地面，远处的脚印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 陆宗浩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随即便带着四眼和一名青年，向着正前方尚未完工，只盖了三层的办公楼跑去。 陆宗浩进入办公楼，目光在空荡荡的大厅环视一周，见里面空无一人，作势就向后窗的位置跑了过去。 “当啷！” 结果就在陆宗浩即将赶到后窗的时候，楼上却忽然传出了什么东西被碰到的声音。 陆宗浩听到声音，犹豫了短短一瞬，随后便放轻脚步，拎着刀向二楼摸了过去。 沿着楼梯即将上到二楼的时候，陆宗浩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微微侧身，观察了一下楼上的地形，以免遭遇偷袭。 此时二楼的主体框架已经完工，正对楼梯是一个大厅，大厅周围则是一个个单独的房间。 陆宗浩确认大厅没人，对四眼和另一名青年打了个手势，示意三人分开寻找。 见另外两人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陆宗浩迅速迈步，第一个进入了大厅。 就在三人走到大厅一半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从正前方的房门中出现。 四眼见对方抬手，猛地推开了陆宗浩：“浩哥！小心！” “砰砰砰！” 枪声骤起，巨响在大厅当中不住激荡，子弹打在墙壁和地面上，溅起大片火星和碎石。 陆宗浩万万没想到对方手里会带着枪，在来不及观察情况，埋头冲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当中。 “咕咚！” 四眼跟在陆宗浩身后，刚进房间就趴在了地上，想要爬起来，却一点力气用不上。 陆宗浩看到四眼腿上喷出的一道血线，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你中枪了！” 经历了刚刚的混乱，另外一名青年早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四眼过了差不多六七秒钟，才感觉到腿部的剧痛，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咬紧牙关握紧了手中的刀，把心一横：“浩哥，你跳窗走，我拖住他！” 电光石火间，陆宗浩紧握刀柄，一个计划很快在脑中成型，将四眼扶了起来：“一起走！” …… 房间外，一对越南杀手当中那个矮个子的青年，手持托卡列夫33手枪，沿着地上的血迹，步伐稳健的向陆宗浩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一路跟随陆宗浩来到这里，之所以没在路上动手，就是因为陆宗浩身边的人太多，贸然动手容易引发意外。 两名杀手并不知道陆宗浩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却能看出来他是在找什么人，这才故意引陆宗浩上钩。 在武器的悬殊差距下，枪手对陆宗浩有着绝对的武力压制，为了防止枪声将其他人吸引过来，他快步走到房门，身体左倾，确认右侧没人后，一步跨进屋内，将枪口指向了左侧。 空空荡荡。 地面上只有一串蔓延到窗口的血迹。 见对方跳窗逃跑，枪手快步向窗口跑去，将身体探出窗外，枪口指向地面。 跳到楼下的四眼加重了腿部的伤势，正在挣扎着往起爬。 看见这一幕，枪手微调手腕，作势就要补枪。 “啪！”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忽然握住了枪手的手腕。 攀在外墙位置的陆宗浩抓住枪手的手臂，双脚对着墙上一蹬，硬生生将对方从窗口中拽出来，两人同时向地面落下。 陆宗浩在跳楼的时候，是做了提前准备的，双脚着地后就势一个翻滚稳住了身体。 而那名枪手可就惨了，因为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陆宗浩忽然给拽出窗外的，完全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 “扑通！” 枪手从二楼坠落，整个平躺着拍在了下面的台阶上，感觉自己的腰像是断掉了一样，瞬间身弓如虾。 陆宗浩抓住机会冲上前去，用膝盖压住对方的胸口，手中攥着一根钢钉，直刺枪手握枪的手腕。 “啊！！” 枪手被陆宗浩压住，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想要将他从身上掀出去。 陆宗浩身形不稳，见对方准备发力，瞬间趴在对方身上，在与他纠缠的同时，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被对方甩开。 他刚刚为了保持平衡站在窗子外面，已经把自己的刀给扔了。 眼下想要制服枪手，需要耗费大量体力，而对方想要解决他，只需要拉开距离，扣动一下扳机就可以了。 所以他想要活命的关键，首先要做的就是不给对方开枪的机会。 枪手在跌落的过程中伤到了腰，此时很难发力，面对陆宗浩的压迫，竟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 在这种以命相搏的对抗中，人的爆发力是相当可怕的，陆宗浩被对方咬中，感觉整条手臂都在跟着疼痛，随即伸出另外一只手，按住抢手的脑门，开始对着地面猛砸。 “嘭嘭嘭！” 枪手的后脑撞在台阶上，很快血花四溅，人也翻起了白眼。 陆宗浩顺势按住对方握枪的手掌，硬生生将枪口顶在那人自己腿上，按下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一道血线在两人身下飞出。 其他闻声赶来的人也一拥而上，帮陆宗浩按住了对手。 …… 与此同时，正前往黑诊所的谢家豪路过工地，听到巨响后脚步一顿：“这里怎么会有枪声？” 第七十四章 三方人马，汇聚电厂工地 工地内，四眼的手下一拥而上，很快将枪手制服。 “嘭！” 陆宗浩对着枪手脸上猛砸一拳，胸口起伏的问道：“告诉我鸡康在什么地方！” “地咩！” 枪手用越南语爆出一句国骂，紧接着继续吼道：“你他妈的有本事就弄死我！来啊！” 陆宗浩听到对方叽里咕噜的喊话，不禁有点懵逼：“我让你回话，你在这跟我念什么经呢？” “浩哥，他说的好像是越南话！” 一个青年插嘴道：“我在难民营附近住过一段时间，那些越南佬说话，就是这个语调。” “越南人？” 陆宗浩蹙眉看着枪手，也是一头雾水，对那青年问道：“你会说越南语吗？” 青年摇了摇头：“我不会，不过我堂哥在社会福利署工作，就是负责安置难民的，他应该懂一些。” “把他带走，找个公用电话，通过电话让你堂哥翻译。” 陆宗浩此时仍旧误把枪手当成了鸡康的人，为了防止沿途有人认出这个人去报信，脱下外衣罩在了对方头上。 随即，几个小青年扶着腿部中枪的四眼和枪手，快步向工地外面走去。 …… 与此同时，谢家豪等人也循声赶来，众人刚到工地外围，正好看到了从工地里面走出来的陆宗浩一行人。 虾仔远远看到人群中的陆宗浩，顿时愣住：“浩哥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说过，这件事绝对跟陆宗浩脱不开干系！” 谢家豪始终都在怀疑这件事跟陆宗浩有直接关系，此刻看见那边的情况，更是无比笃定的说道：“细仔的死，绝对是陆宗浩指使鸡康干的，不然你怎么解释陆宗浩也会出现在这里？他过来，就是为了抓鸡康灭口的！” 虾仔看着远处的人群，眼角跳动。 他难以相信，自己最好的兄弟，竟然死在了最信赖的大哥手中。 谢家豪当机立断的开口道：“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被陆宗浩抓住的人，绝对是鸡康，咱们正面斗是斗不过陆宗浩的，但如果能把鸡康抢过来，逼着他去警方自首，这样他和陆宗浩，一个也跑不掉！” 虾仔手心冒汗，吞咽着口水说道：“阿豪，这些事都是咱们的猜测，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要么咱们再继续查查？” “还查个屁！现在鸡康已经被抓了，咱们继续拖下去，一旦鸡康被干掉，可就什么证据都没了！” 谢家豪掏出兜里的口罩戴在脸上：“你跟陆宗浩打过交道，而且关系很熟，抢人的事情我来负责，你无须参加，如果我失败了，你就回到他身边去卧底，找个合适的机会替我和细仔复仇！” 虾仔看见谢家豪的举动，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阿豪，你听我说……” 谢家豪甩开虾仔的手掌，不耐烦的问道：“虾仔，我知道陆宗浩对你有提携之恩，但人这一辈子，不能只活钱，你说呢？” 虾仔听到谢家豪这么说，顿时一愣，没再作声。 “小宋、大磊回去骑车，其他人跟我抢人，速战速决！” 谢家豪戴好口罩，率先向陆宗浩那边走去。 …… 工地门外，另一名高个子越南杀手坐在丰田皇冠内，看到陆宗浩等人押着一个人出来，顿时将手搭在了钥匙门上面。 之前院子里响过枪之后，他的同伴却好久没出来，这件事已经让他心中出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贸然进去查看。 两人搭档多年，彼此间有一种特殊的默契，他今天的任务是负责接应，在没有确定同伴出事之前，必须死死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直到此刻确定同伴被捕，他才做好了营救的准备。 就在高个子准备驱车撞向人群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有另外一伙人，拎着刀棍直奔陆宗浩他们冲了过去。 此刻陆宗浩也发现了冲过来的人群，反应迅速的抄起了插在旁边沙子堆上的一把瓦工铲。 身旁众人见状，也纷纷抽刀：“浩哥！你先走！” “一起走，冲出去！” 陆宗浩这趟过来，就是为了抓鸡康的，此时正指望在抓住的越南人口中问出消息，自然不可能扔下别人自己跑路。 尤其是这些人的忽然出现，更让陆宗浩以为是鸡康派人回来抢人了，也让越南仔在他心中更添了几分重量。 以他对鸡康的了解，这家伙如此谨慎，是不可能亲自出现的，这些被他派来的人，就算被抓住了，也不可能知道些什么。 只有大家团结在一起，他才有可能带越南仔冲出包围，把这件事继续往下查。 之前陆宗浩在抓到越南仔的时候，虽然缴了对方的枪，但并不准备在这里使用。 港岛持枪的严重性，前文曾经写过，如果他在这种械斗中开枪，就等于给了别人收拾他的机会，倘若此事被警方咬住的话，持枪的罪名根本无法保释，意味着他肯定要进去坐牢。 对面的谢家豪此刻已经冲到了人群前方，一句对白没有，举刀砍向了队伍最前方的一个青年。 “嘭！” 身高腿长的陆宗浩一脚蹬在谢家豪胸口，把他踹出去之后，为这场混战拉开了帷幕。 一名青年看见谢家豪倒下，转身就要去扶她，却被谢家豪推开：“别管我，先抢人！” 陆宗浩听到对方喊话抢人，更加笃定这是鸡康一伙，见对方的人群全部向越南仔涌去，一个箭步横在两伙人之间，抓住一个青年，铲子奔着对方头上猛砍。 “操！” 谢家豪见陆宗浩一个人挡住了自己这边的三四个人，咬牙骂了一句，随后凭借助跑的力量，速度极快的向陆宗浩冲了过去，猛然一刀斩下。 陆宗浩看见冲过来的蒙面青年，举起瓦工铲挡了一下，被这股力道震退了两三步。 趁着这个空当，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将陆宗浩挡开。 “噗嗤！” 谢家豪转身一刀刺中抓着越南仔的青年，将对方抓过来之后，挡在了身后：“先把他带走！” 后面的两个青年闻言，拽着越南仔就跑。 “嗡！” 就在这时，丰田皇冠由远及近，粗暴的将一名拉扯越南仔的青年撞飞了出去。 “嘭！” 越南仔抓住机会，一拳将另外一人放翻，连车门都没拽，便顺着敞开的车窗钻进了车里。 “嗡！” 高个子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丰田引擎发出一声咆哮，宛若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第七十五章 飞车党 越南仔队友的忽然接应，让工地门外的陆宗浩和谢家豪均是一愣。 双方的关注点，目前全都在越南仔身上，所以看到他乘车逃离，都以为这是对方的动作。 谢家豪见越南仔被人带离，持刀冲向了陆宗浩：“把他带走！” 四眼因为腿上有枪伤，已经在混战中被人击倒，看见谢家豪的动作，也歇斯底里的吼道：“保护浩哥！” 喊话声此起彼伏，两伙人的恶战不仅没有因为越南仔的离开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与此同时，被谢家豪安排去骑车的两个人也回到现场，虾仔见状，迅速骑在了其中一台车上，指着皇冠消失的方向：“追上去，速度快！” “嗡！” 骑手犹豫片刻，随即拧动油门，沿着街道飞驰出去。 …… 工地门前。 “噗嗤！” 陆宗浩用手中的瓦工铲在一个青年胸口留下一道伤口，紧接着一个肘击将其放翻。 谢家豪见陆宗浩如此凶猛，挥刀挡下了对方的几个人：“大家一起上！” “警察来了！” 谢家豪身边一人指着街道尽头的一台冲锋车，拉住了谢家豪的胳膊：“是机动部队的车，他们肯定是被枪声吸引过来的！” “妈的，走！” 谢家豪听到警车已经打开警报，纵然心中不悦，但还是迅速逃跑。 像是他这种上面没有老大的底层混混，最怕的就是警察，因为他们被捕之后，根本请不起律师，也交不起保释金，可能因为一件斗殴的小事，就能被送进监狱里面。 随着谢家豪喊话，跟他一起来的人如同潮水般退去。 陆宗浩见越南仔已经被掳走，同样没有进行追击，而是扶起四眼，带着众人退回到了工地的院子里。 …… 另外一边。 两名越南杀手集合后，高个子便猛轰油门进行逃窜，同时向矮个子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矮个子把手伸进衣服里，摸着自己的骨骼开口道：“我的腰椎应该是骨裂了，目前双腿酸麻，快要失去知觉了。” 高个子通过后视镜看着同伴痛苦的表情，蹙眉道：“以你的能力，对付他应该绰绰有余，为什么会受伤呢？” “正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因为轻敌出现失误。” 矮个子磨了磨牙：“我不是输给了陆宗浩，而是输给了自己，本以为这些古惑仔都是只会烂打的垃圾而已，但这家伙应该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 “军事训练？” 高个子有些诧异：“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应该没有什么背景才对啊？” 两人正在对话间，虾仔骑乘的摩托车已经赶到了两人身后，他看了一眼皇冠的车牌，拍着骑手的肩膀问道：“能不能想个办法逼停他？” “可以！” 骑手点点头，将左手伸出去，连续两次握拳又摊开，随即向前挥动。 他们这些人都是专业玩摩托的，一个个骑术了得，后面那台车的骑手接收到同伴的信息，猛轰油门超过了皇冠车，同时取下了随车的帆布兜子。 此时皇冠正行驶在主干道上，两侧的摩托车很多，所以两名杀手也并未察觉出这里有什么异常。 位于皇冠斜前方的车手很有经验，并没有直接逼停，而是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保持并行。 大约三十秒后，车辆赶到一处立交桥前方。 搭载虾仔的骑手见状，从车身侧面抽出一支棒球棍递给虾仔，同时压低了身体：“砸他的车窗！” 虾仔接过棒球棍，扯着嗓子喊道：“咱们砸车窗，他们不就惊了吗？我是要逼停他们，不是要飙车！” 经验丰富的骑手并未过多解释：“听我的！” “嗡！” 摩托车猛然加速，轰鸣着向皇冠追去。 丰田车内的高个子看到追上来的摩托车，忽然心中一惊。 港岛的交通规则很严格，摩托车是不允许上快速车道的，而对方以这么快的速度向他贴靠过来，肯定是有问题。 “嘭！” 就在高个子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虾仔的棒球棍也已经落了下来，在车窗上留下一道蛛网纹。 “他妈的！” 高个子见对方阴魂不散，打着方向盘向左晃了一下，将摩托车逼出一段距离，而后猛轰油门准备将他们甩开。 随着皇冠加速，一直卡在他们前方的摩托车终于有所动作，骑手猛轰油门冲到车辆前方，抖动着手里的帆布包。 “叮叮当当！” 包里的三角钉散落一地。 这种三角钉是由三根拇指粗的空心钢管焊接在一起，专门破胎的工具，只要轮胎压在上面，两三秒的时间就能把气放光。 “嘭嘭嘭！” 皇冠减速不及，压着满地三角钉冲出去，连续爆胎。 高个子感受到方向盘越来越沉，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开始间断踩踏刹车，想要控制住车身。 “吱嘎！” 与此同时，前方的骑手也将摩托车减速，宛若杂技演员一样，通过压弯的方式将摩托车放倒在地面上，搓出一片火星，随后踩在车上跳了出去。 高个子看见前方火花四溅的摩托车，虽然心情烦躁，但也只能眼睁睁的向前撞去，他是个有经验的车手，知道此刻不论是猛打方向还是急刹车，以车辆现在的速度，都有甩尾侧翻的风险。 “咣！” 皇冠撞在摩托车上，保险杠瞬间炸裂，随后一只轮胎骑在摩托车上，方向失衡的向着前方的桥墩子撞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传来，皇冠的车头瞬间凹陷，火苗和浓烟顺着变形的引擎盖缝隙钻了出来。 “吱嘎！” 虾仔那台摩托车随即停在车边，车手趁着高个子没有反应过来，用棒球棍砸碎玻璃，对着他脸上猛怼了两棍子。 趁着同伴拖住司机，虾仔拽开后座车门，将本就带有腰伤，在车祸后不断哀嚎的矮个子拽出车外，拎着他放在了摩托车后座上，轰着油门最先离开了现场。 留下的骑手见虾仔得手，转身将刚刚跳车的队友扶起来，也很快消失。 皇冠车内，高个子经历完撞击之后，头上又挨了好几下，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本想推门下车，却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被一根角钢穿透了。 这时，巡逻的军装警也已经跑了过来。 “滴咩！” 没有合法身份的高个子看到警察出现，退下手枪弹匣，给自己留出一发子弹后，重新上膛。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很快在繁华的街道上炸响。 第七十六章 逐渐相交的两条线 被枪声吸引而来的机动部队，让陆宗浩和谢家豪的恶斗戛然而止。 众人逃离现场之后，陆宗浩并未远走，而是就近将四眼送到了赵记跌打馆。 经历了一场恶斗，他身上的伤口有好几处都开线了，却只是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优先让医生为四眼提供了治疗。 他在门外等了半小时左右，见医生出门，起身问道：“我朋友的情况如何？” “很幸运，子弹打穿了肌肉，但没有伤到动脉和骨骼，不然这时候已经没命了。” 医生顿了一下：“我已经帮他进行了简单的止血，但我没有治疗枪伤的经验，你需要带他去更好的医院治疗。” 陆宗浩闻言，刚准备进门去看看，就有一个小青年跑进了院子里：“浩哥，查到另一伙人的消息了，他们受伤的人，都在青山的一家诊所治疗！” 陆宗浩本以为越南仔被抢走之后，这件事再度断了线索，此时听说找到了对方的人，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接到电话赶来支援的洪国驹也带领十多个人走进了院子，看到陆宗浩染血的衣服，眉头紧锁：“大哥，你这是跟谁干起来了？” “先别问，让你的人把咱们这的伤者送到寨城去，你带几个人跟我走。” 陆宗浩丢下一句话，向那个报信的青年挥手道：“你带路，去那家诊所。” …… 虾仔将越南仔抓走之后，骑着摩托车一路疾驰，在屯门大兴村附近找到一处公用电话，拨通了谢家豪的传呼，等了一分钟左右，便接到了对方的回电。 谢家豪跟虾仔打了个招呼，开门见山的问道：“怎么样，你那边的事情办的顺利吗？” “人抓到了，但情况有点怪。” 虾仔舔着嘴唇开口道：“之前被陆宗浩带走的人，并不是鸡康和烂人健，而是一个越南人，我没办法跟他交流。” “这件事出现越南人并不奇怪，那些所谓的老大干脏活，是不可能自己出手的，鸡康和烂人健也只是底层烂仔而已，陆宗浩很有可能是通过他们雇佣的杀手。” 谢家豪说完自己的分析，随即补充道：“小奇他妈是越南人，他能听懂越南话，你在那边等我，我现在带他过去，有什么事，咱们见面聊……盯住那个人，别让他跑了。” “放心，这家伙腰伤了，站不起来。” 虾仔答应一声，随即便挂断电话，向他藏越南仔的一座小桥那边走去。 …… 二十分钟后，一台面包车赶到屯门青山区，停在了一家诊所门前。 打探消息的青年坐在副驾驶，指着诊所说道：“浩哥，我在本地的朋友告诉我，不久前有一伙受刀伤的人来这里缝合，听他的描述，动手的很有可能就是袭击咱们的那伙人。” “是不是先抓了再说！阿驹，你带人去后门堵着！” 陆宗浩扔下一句话，率先下车，带人向诊所内赶去。 这家诊所的规模要比赵记跌打馆大了不少，陆宗浩进门的时候，一名正在台取药的小青年无意间看了他一眼，随后撒腿就跑，同时大声吼道：“对方找来寻仇了！快撤！” “呼啦啦！” 屋内的一群小青年听到吼声，齐刷刷的向后门涌去。 “嘭！” 堵在后门的洪国驹抬腿一脚，将一名小青年踹退三四步，紧接着又撞翻了他的两名同伴。 后面的人见陆宗浩已经冲进屋内，抄起旁边的输液架，对着他就扫了过去：“你妈的，去死！” 陆宗浩后撤一步，躲开对方的袭击，顺手抓住输液架往回一扯，一脚踹在了对方胸口。 其他人见陆宗浩动手，霎时一拥而上，按着屋里的五六名小青年一顿胖揍。 此番陆宗浩有备而来，再加上对方人人有伤，双方冲突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对方的人就全都被按住了。 陆宗浩打量了一下几人，认出一个人的卷毛头型，上前抓住了他的头发：“小兔崽子，你跟谁混的？” 那青年梗起脖子，一点不服的骂道：“我跟你祖宗混的！” “你找死！” 洪国驹见他出言不逊，冲上去一拳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只这么一下，青年就疼的满头大汗，倒吸冷气。 陆宗浩接过一把刀，将一截输液管切断，蹲在了青年身前：“你也是出来混的，应该知道社团有种刑罚叫做打点滴？我会把这根针头扎在你的血管上，让你的血慢慢流干净，我不想吓唬你，但那种滋味的确挺难受的。” 青年咬着后槽牙，瞪起眼睛回应道：“操……你妈！我出来混，还能怕死吗？”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只是不知道你能扛多久。” 陆宗浩心里清楚，这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小青年，把义气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让这些人在一起，他们是不会招供的，摆手道：“将这几个人分开，每人扎一根针头，看谁挺的时间最久。” 话音落，屋里的几个人全都被拎了出去。 果然，屋里的同伴一走，卷毛的嚣张气焰就散了大半，见陆宗浩按住他的手，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怕了？” 陆宗浩对卷毛笑了笑：“怕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这说明你还有求生的欲望！你只是一个底层马仔而已，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帮别人扛事情呢？跟我好好聊聊，我保证不为难你！” 卷毛看着陆宗浩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随即吞咽着口水说道：“我没有老大，今天来这里，是为兄弟出头的，他叫谢家豪！” “谁？” 陆宗浩听到这话，倏然睁大了眼睛：“谢家豪为什么要偷袭我？” “为了抢那个被你带走的人！” 卷毛顿了一下：“阿豪为人仗义，平时我们遇见什么事情他都会帮忙吗，所以这次找上我，我也不能退缩，但他究竟要干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最近一直在抓鸡康！” 陆宗浩听到谢家豪这个名字，眉心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烦躁的嘀咕道：“这件事，怎么牵涉到的人越来越多呢？” 第七十八章 招第七十七章 招供 陆宗浩在诊所内审问完卷毛，得知谢家豪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寻找鸡康，而且还跟对方发生过冲突，随即陷入沉思。 自己今天来到屯门，是为了抓捕鸡康，而他刚抓到越南仔，就遭遇了谢家豪的袭击，人也被抢走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 但谢家豪和鸡康之间，又会存在什么联系呢？ 虾仔！ 这个名字忽然出现在陆宗浩的脑海当中。 从他第一次被人威胁的时候，就曾怀疑过虾仔是有问题的。 再一想起自己当初对虾仔问起鸡康时，对方的表现更是可疑。 虾仔、谢家豪、尹鹏。 三个人本就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自己在警局碰到两人那天，他们究竟是去给尹鹏收尸的，还是因为心虚，去打探情况的？ 如果这件事一直就跟这几个人有关，这个假设又是否成立呢？ 虾仔作为尹鹏的好友，两个人知道了陆宗浩的一些秘密，想要敲他一笔，因为跟自己太熟，所以拉了鸡康下水。 面对这种越来越复杂的局面，陆宗浩一时间也摸不到头绪，但眼下他唯一的线索，就只有这么一条线。 大致整理了一下思路，陆宗浩向卷毛问道：“谢家豪和虾仔去什么地方了？” 卷毛如实回应道：“我们来诊所的时候，虾仔就不在，谢家豪刚刚接到他的电话，带没受伤的人走了。” 陆宗浩沉吟片刻，对洪国驹吩咐道：“你带人埋伏在诊所前厅，等谢家豪和虾仔回来，把人扣下。” 洪国驹眯起眼睛说道：“虾仔有个妹妹在上小学，要不要把人抓了，逼他一下？” “祸不及家人，别为难孩子。” 陆宗浩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摆手。 除了这样做有些缺德之外，他也怕真下手太黑，万一这事真跟虾仔有关，会逼得对方铤而走险。 …… 大兴村，一座水源几乎干涸的桥下。 “嘭嘭嘭！” 谢家豪对着越南仔一顿猛踹，目露凶光的问道：“告诉我，你跟鸡康什么关系？” 越南仔听完小奇的翻译，十分有刚的一声不吭。 谢家豪见状，在口袋里掏出路上买的钳子，伸手捏住对方的脸，将钳子夹在了他的门牙上：“今天不把我想知道的消息说出来，你肯定不可能平安离开这里，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痛痛快快的把消息告诉我，不然我就一直折磨到你死！你选一条！” 越南仔听到小奇的反应，仍旧没有反应，而且直接把眼睛给闭上了。 眼下的越南因为战争满目疮痍，国内民不聊生，尤其是越战时美国鬼子使用的橙剂，使得越南近年来的粮食产量减产严重，生态环境恶劣，每年死于疾病和饥饿的人不计其数。 越南仔家里共有兄弟姊妹七人，上有年迈父母，下面还有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 这一家人的生活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头。 所以，他不怕死，更不能说。 自己为越南帮而死，帮派会按照规矩，给家里人一大笔抚恤金，并且按月邮寄生活费。 如果自己被认定为叛徒，那就什么都没了。 这年代敢往外跑的越南人，全都是经历过战争的，这些越南帮成员，更是有着行伍经历。 如果说他们不怕死，这话肯定是吹牛逼，但长年的战争，的确让他们对生死已经麻木了。 越南仔此时也害怕，可他心里更清楚，自己肩头上扛着的，是一大家子人的命。 “行！你如果觉得自己是条汉子，今天我就送你扑街！” 谢家豪面色一狠，手臂发力下，硬生生将越南仔的门牙给拔了下来。 “啊！！！！” 深入脑干的痛感，让越南仔忍不住发出哀嚎，血液涌入喉咙，也呛的他连连咳嗽，鼻涕眼泪横流。 在越南仔的惨叫中，谢家豪按住他的脑袋，怒吼道：“回答我的话！你跟鸡康有什么关系！” “唾！” 越南仔听不懂谢家豪的话，一口混合着血水的唾液喷在他脸上，妄图用这种方式激怒谢家豪，让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谢家豪果然暴怒，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钳子，但犹豫了短短一瞬，便伸手擦去了脸上的血迹：“你心虚了！这说明你跟鸡康的关系并不简单！如今陆宗浩都要杀你了，你还准备硬抗吗？” 越南仔听到谢家豪提起陆宗浩的名字，微微一怔过后，不再挣扎和反抗，而是含糊不清的开口：“我服软了，你们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谢家豪听完小奇的翻译，顿时眼前一亮：“告诉我你跟鸡康的关系。” 越南仔分析出谢家豪和陆宗浩不是一伙的人，开始琢磨着如何能够发挥出临死前的最大价值：“我们是朋友，我刚到港岛时他收留了我，我欠他一个人情。” 谢家豪握紧了拳头：“细仔的死，你清楚吗？” 越南仔并不了解谢家豪和陆宗浩之间的恩怨，自然不敢瞎说：“我的嘴太疼了，说说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尽量回答你的问题。” 谢家豪盯着越南仔的眼睛问道：“细仔是鸡康杀的，对吗？” 越南仔的眼神毫无波澜：“我不知道细仔是谁，但我的确帮鸡康杀过一个人。” 一边的虾仔听到这句话，抄起一块石头，奔着越南仔的头上就要砸：“我他妈的！” “虾仔，别动！” 谢家豪一把握住了虾仔的手臂，继续问道：“这件事，跟陆宗浩有没有关系？” 越南仔通过虾仔暴怒的举动，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喘息着开口道：“鸡康和陆宗浩的关系很好，这件事就是陆宗浩指使的，但他们似乎又因为这件事产生了分歧，最近陆宗浩一直在抓捕鸡康的人，今天他抓我的时候，你们也都看到了。” 谢家豪强忍怒气：“鸡康在什么地方？” “我不清楚。” 越南仔知道自己说得越多，漏洞也就越多，将问题引到陆宗浩身上以后，便摇头道：“我跟鸡康是泛泛之交，这次帮忙，只因为欠了他一个人情，他要我杀人，我帮他杀人，不过问原因，就这么简单。” 谢家豪听完越南仔的回答，对小奇摆了摆手：“这没你的事了，你去桥上等着。” 小奇走后，谢家豪将目光投向了虾仔：“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虾仔猛吸了两口手中的烟，而后拎着刀向越南仔走去：“当初让细仔帮陆宗浩对付白粉强，是我做的中间人，陆宗浩害我兄弟，我必须让他给我一个交代！” 第七十八章 意外收获 大兴村桥下。 虾仔在浑浊的河水中洗掉受伤的血迹，对身边的谢家豪问道：“这个越南仔的尸体，你想怎么处理？” “我有个朋友在元朗砖厂工作，尸体丢进煤窑，烧得连渣滓都不会剩。” 谢家豪看着虾仔不断颤抖的双手，握紧了他的手臂：“港岛这地方，每年失踪的人不计其数，连细仔的死，警方都不会认真去查，何况一个国外来的难民呢？放轻松，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一天这件事案发，我也会一个人把责任承担下来！” 虾仔顾不得河水肮脏，捧起来使劲洗了一把脸，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这事就是陆宗浩干的，自然要让他血债血偿！我知道你还有妹妹要养，不宜在这件事情当中陷得太深，后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直接参加了！” 谢家豪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如今你的身份还没暴露，先回到陆宗浩身边去，等他独处的时候把位置告诉我，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虾仔仍旧没有在杀人的紧张气氛中缓和过来，心脏狂跳的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搞不到手枪，不过去马鞍山那边买一把猎枪还是没问题的，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带着小宋和大磊他们跑路去濠江或者宝岛，反正我们都是孤家寡人，出去闯一闯，或许还能闯出些名堂！” 谢家豪拍了拍虾仔的肩膀：“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去马鞍山，你带其他人回诊所，帮我接上卷毛他们，把他们送回油麻地。” 虾仔强压着心中的焦虑，点头答应下来。 …… 二十分钟后。 一个在诊所门外抽烟的小青年快步跑进屋内，语速很快的对陆宗浩说道：“浩哥，虾仔带了五六个人，把车停在外面，就快要进屋了！” 陆宗浩精神一振，抄起了旁边的刀：“准备动手，进屋就把他们按住！” 门外。 虾仔将摩托车停稳，带着大磊等人走进房间，对台后面的医生问道：“我朋友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腹部却被一个蹲在台下面的小青年用刀顶着，表情不太自然的指了一下病房方向：“都挺好的，你自己去看看。” 大磊等人闻言，迈步就要往里走，而虾仔却忽然感觉，这诊所里面的气氛有些怪异。 “咣当！” 就在这时，病房那边忽然传来了有东西被撞倒的声音，随即便是一道凄厉的咆哮：“阿豪！这里有埋伏，快跑……啊！！” “操！” 虾仔听到惨叫，心里咯噔一下：“情况不对！快跑！快跑！！” “呼啦啦！” 与此同时，陆宗浩带着埋伏在病房那边的众人，一瞬间扑向了虾仔等人。 “靠！” 虾仔看到陆宗浩，瞬间斗志全无，转身就向门外跑去。 与此同时，洪国驹也从门外冲了进来：“兔崽子，你他妈出卖我们！” 虾仔身边的小宋和大磊，都是谢家豪的过命兄弟，一看情况不对，全都奔着洪国驹扑了上去：“虾仔，快走！” 虾仔本就对陆宗浩心怀愧疚，更知道洪国驹的勇猛，以及单挑ko花蟹的陆宗浩也不是泛泛之辈，见两人挡住洪国驹，凭借助跑的力量，直接撞碎一边的玻璃窗，冲出了诊所。 “噗嗤！” “噗嗤！” 陆宗浩两刀将挡在身前的一名小青年放倒，以媲美博尔特的速度冲向窗口，一跃而出。 虾仔原本是想要骑车逃跑的，见陆宗浩紧追不舍，把心一横直接冲向了前方的街道。 陆宗浩作势欲追，却被一台疾驰的车辆阻碍了一下脚步，等他想要再追上去的时候，虾仔已经扒住一辆货车的护栏，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妈的！” 看到虾仔逃离现场，陆宗浩对着地面猛跺一脚，转身就要回去找刚刚喊叫报信的青年算账。 就在这时，他随身的大哥大忽然响铃。 最近这段时间，陆宗浩因为遭受勒索的事情，已经形成了一种心病，只要听到手机响铃，就会莫名心悸。 他今天两次抓人失败，本以为电话是谢家豪一伙打来的，没想到接通后，对面竟然是四眼的声音：“大哥，我找到鸡康一伙当中的烂人健了！” 陆宗浩微微怔住：“你说什么？” “我是今天到了屯门之后，才知道你要抓鸡康的！这王八蛋安排的人打了我一枪，我心里也不舒服，就让朋友帮我留意他的下落！结果刚刚我的朋友告诉我，说他们在慈云山发现了烂人健的踪迹，我直接就让他们帮忙把人抓住，已经送往堂口了！” “干得漂亮！在堂口等我，一定把这个人给我盯紧！” 陆宗浩听说烂人健被抓，心里顿时敞亮了不少，因为他当初捡到的那个传呼机就是烂人健的，对方作为这一系列事件当中的关键人物，只要对他加以审讯，真相必然能够水落石出，继而将威胁自己的那伙人一网打尽。 这时，洪国驹也从诊所里跑了出来：“大哥，屋里那群扑街全部控制住了，怎么处理？” 陆宗浩摆摆手，快步向停车的方向赶去：“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押回堂口！” …… 虾仔虽然在大磊和小宋等人的掩护下，成功在诊所里跑了出来，但陆宗浩的忽然出现，还是让他吓破了胆。 他乘坐货车逃离现场之后，蹲在路边吐了半天，这才摇摇晃晃的走到一处电话亭，连续拨号三次，才成功给谢家豪发了一条简讯。 “铃铃铃！” 两分钟后，等在电话亭中的虾仔被铃声吓得一哆嗦，拍着胸脯子拿起了听筒：“小豪，我这边出事了，兄弟们除了我之外，其余人都被埋伏在诊所的陆宗浩给抓了！” “你说什么？” 谢家豪闻言，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陆宗浩连细仔都能杀，其他人落在他手中，这不是出大事了吗？” 虾仔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觉得，他肯定是知道了咱们要找他寻仇的事情，阿豪，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谢家豪比虾仔要冷静的多，思考了一下说道：“别慌！这种事着急是没用的！我没有家人，但你还有个妹妹！这样，咱们放下所有的事，一起往你妹妹的学校赶，首先得保证陆宗浩不会用你妹妹威胁你！” “对！我妹妹！妹妹！” 虾仔听到这话，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就扔下听筒，向路边的出租车跑去。 第七十九章 烂人健的口供 庙街，长乐雀室。 “浩哥！” 守在刑堂内的十几名兄弟见陆宗浩进门，齐刷刷的起身打着招呼。 陆宗浩看到被五花大绑，困在柱子上的烂人健，轻轻挥手：“你们出去，我跟他单独聊聊。” 烂人健听到陆宗浩这么说，嘴唇颤抖，呼吸急促。 众人离开后，陆宗浩点燃一支烟，站在了烂人健面前：“我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你对我应该已经不陌生了，是。” “是，浩哥。” 烂人健努力想要让自己表现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但因为颤抖而碰撞在一起的牙齿，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陆宗浩此时内心也慌得不行，但表面上毫无波澜，隐藏着内心的真实想法：“被抓之后，都说过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烂人健抬头看着陆宗浩：“我知道一旦乱说话，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懂得生命的重要性。” 陆宗浩拽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烂人健对面：“我不给你上刑，咱们尽量心平气和的聊，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烂人健吞咽了一下口水：“浩哥，你想知道什么，我绝对不会隐瞒。” 陆宗浩翘着二郎腿问道：“一直以来，敲诈我的人就是你们，对吗？” “没错，原本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扒手而已，平时就跟鸡康那些人混在一起，赚的钱不多，吃不饱但也饿不死，可是前一段时间，鸡康忽然对我说，他有了一个发财的路子！” 烂人健没有绕弯子：“他说的那个发财的路子，就是敲诈你！” 陆宗浩见情报跟自己了解到的差不多，点头：“继续。” “这件事是尹鹏找到鸡康的，他说你花钱收买他，想要对付白粉强，如果我们利用好这个机会，或许可以大赚一笔，于是就让鸡康我们在暗中盯住了你。” 烂人健吸了吸鼻子：“再后来，我们发现你竟然跟o记的督查见了面，我们当时便推测出了你的身份，你很可能是o记的卧底。我们原本的计划，只是伪装成白粉强的手下，利用你反水自己老大的事情敲诈，没想到你还有这重身份，在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陆宗浩吐出一口烟雾：“那就说说我不知道的。” “尹鹏是鸡康杀的。” 烂人健想了想说道：“我们拿到一百万之后，大家都开心坏了，因为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可是这钱还没等分，尹鹏便找上门来，说这笔钱他要拿走八十万，因为情报是他提供的。 在整件事情当中，他除了提供一个情报之外，什么都没做，却找我们要八十万，鸡康自然不会同意！于是两个人便大吵了一架，尹鹏还威胁我们，说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大家一起玩完！ 当时鸡康为了稳住尹鹏，就对说他这件事好商量，而且他已经把钱藏了起来，放在了西贡那边，约定尹鹏过去拿钱！当时我还以为鸡康真的要把钱给尹鹏，可是那天晚上他一个人上了楼，等下来的时候，告诉我尹鹏死了。” 陆宗浩听到几人的故事，眉头紧锁：“那谢家豪和虾仔在这件事情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虾仔和谢家豪，跟尹鹏是一伙的，当初你除掉白粉强的情报，就是虾仔传递给我们的。” 烂人健低声道：“原本我们以为，干掉尹鹏之后，这件事就算结束了，没想到虾仔和谢家豪找到了我们，要我们拿出一百五十万，说是给尹鹏的赔偿！我们这些人原本胆子就不大，拿到之前的一百万之后，大家都觉得这件事也该适可而止了！不然早晚得死在你手里，可虾仔和谢家豪，却逼着我们把这笔钱拿出来。 在他们的胁迫下，我们已经完全被控制了，只好对你进行了第二次的敲诈，也因此越陷越深！第二笔钱拿到之后，我和鸡康都觉得继续跟虾仔他们混在一起，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于是便稳住他们，趁乱逃跑！结果这件事引发了谢家豪和虾仔的不满，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到处抓我们。” 陆宗浩听完烂人健的回应，眉头紧锁。 “两天前，谢家豪埋伏过我们，导致不少人受伤，去了赵记跌打馆，今天被你抓的那个越南仔，是我们在难民营雇的，我们觉得自己拿钱风险太大，而且容易暴露，所以想要生面孔！结果今天我们放哨的兄弟说，看见谢家豪一伙出现在附近，于是大家就提前撤离了！” 烂人健顿了一下，悻悻道：“浩哥，您还有其他问题要问吗？” 陆宗浩扔掉了烟头：“既然谢家豪与虾仔都知道这里面的事，为什么还要把这件事交给你们去做？” “不是交给我们，而是要胁迫我们去做。” 烂人健悻悻道：“我们虽然敢打电话威胁你，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把事情捅出去的胆子，否则不管是社团还是警方，都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虾仔他们同样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我看他们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将我们给控制起来，强迫我们成为替他们找你要钱的白手套。” 陆宗浩听到烂人健的回应，沉思数秒后，离开刑堂对洪国驹吩咐道：“你以最快的速度，马上去一趟虾仔妹妹的学校，然后……” …… 油麻地，天主教小学。 虾仔一路狂奔到妹妹的教室门口，猛地推开了房门。 里面正在上课的老师被破门声吓了一跳：“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虾仔扶着门框，呼哧带喘的回应道：“老师你好，我叫刘家乐，是刘家宁的哥哥！我们家里出了点急事，我过来接她回家！” 老师疑惑地看着虾仔：“刘家宁已经被人接走了呀！” “你说什么？” 虾仔听到这话，脑中一声轰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师指了一下门外：“那人只比你早来了一分钟左右，他们刚刚下楼。” “操！” 虾仔听到对方的回答，来不及多说什么，发了疯似的向着教学楼外面狂奔出去。 第八十章 校园绑架案 谢家豪从小跟虾仔一起长大，对刘家宁就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他在电话中得知陆宗浩找到了虾仔，也怕他们身份暴露之后，陆宗浩会用刘家宁逼虾仔现身，所以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手里所有的事，想要先去把孩子接出来。 谢家豪骑着摩托车赶到学校门口之后，把车往路边一停，为了节约去正门那边绕路的时间，蹬着栅栏就爬上了墙头。 就在他准备往下跳的时候，目光刚好扫到了甬道上的两道身影。 一名小青年正领着一个小女孩走在校园的甬道上，而那个小女孩，正是虾仔的妹妹刘家宁。 “刘……！” 谢家豪本想扯着嗓子喊一句，但考虑到双方之间距离过远，顿时从墙上跳下去，迈步向校门处开始狂奔。 校园内，刘家宁看着身边的陌生青年，面色紧张的问道：“你说我哥哥被人捅伤了，他要不要紧？” 旁边的青年安慰道：“目前的情况还说不好，但你也别太担心，我们已经把他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正在给他手术。” 刘家宁虽然才上小学五年级，但特殊的家庭环境让他表现得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成熟不少：“我们能不能先去我家一趟，我攒了一些私房钱，可以给我哥付医药费。” “好！我们先去车上。” 青年带着刘家宁走出学校大门，一台等在远处的面包车随即发动，停在了两人面前，一侧的车门随即敞开。 青年见状，拍了一下刘家宁的肩膀：“行了，上车！” 就在这时，狂奔而来的谢家豪一声咆哮：“小宁！别跟他走！” 刘家宁听到谢家豪的吼声，还没等转过头去，身后的青年瞬间变了脸色，拎着后衣领将她塞进了车内，扶着门框就要往里钻：“开车，快撤！” “扑你阿母！” 谢家豪见车辆启动，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单手拽住车门边缘，伸手向车内的刘家宁抓去。 “你找死啊！” 车内几个青年看到谢家豪的动作，单手扶着车座子，开始对他脸上猛踹。 谢家豪抓着车身，本就身形晃动，此刻再被人猛踹，顿时跌向车外。 在跌落之前，谢家豪手疾眼快，伸手拽住里面一个人的衣领，猛地将其扯到了车外。 “咕咚！” 两人同时落地，谢家豪因为被对方压在身下，后背撞在路基上面，疼得弓起了身体。 面包车对于跌落的同伴并不在意，速度不减，继续疾驰。 掉到车下的青年趁着谢家豪没有起身，抄起路边的一块石头，对着他的脑袋就要砸：“妈的，一个人就敢追车，你当自己是超人啊！” “嘭！” 不等青年的手落下，追出院外的虾仔一脚踹在这人头上，将其粗暴放倒。 谢家豪得到援手，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青年脸上就是一顿炮拳，很快将对方打得没有了还手的力气。 虾仔看着面色狰狞的谢家豪，拉住了他的手臂：“小豪，你怎么会在这里？看见我阿妹了吗？” 谢家豪拎着地上青年的衣领，目眦欲裂：“小宁被这群王八蛋给抓走了！我晚了一步！” 虾仔看了一眼地上的青年，瞬间眉头紧锁：“这个家伙……不是鸡康的手下大虫吗？” 谢家豪见远处有军装警赶来，不由分说的拎着大虫，很快钻进了一边的小巷当中。 …… 半小时后，油麻地某公园树林内。 被谢家豪和虾仔抓到的大虫脸颊浮肿，嘴角混合着血液的口水淌了出来：“两位大佬，别再打了！再打下去真会死人的！” 虾仔掐着大虫的脖子，眼中的怒火呼之欲出：“艹你妈！你为什么抓我妹妹！你们把她带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大虫看着两人愤怒的表情，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鸡康弄死尹鹏那天，我回了屯门老家，你们与他之间的恩怨，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笔债算不到我头上？” 谢家豪抽出了口袋里的折叠刀：“杀掉细仔那个越南仔的债，我已经算完了，接下来就会轮到你们！” 大虫看到谢家豪掏刀，顿时挣扎起来：“你说什么越南仔？尹鹏他是被鸡康亲手干掉的啊！” 谢家豪和虾仔齐齐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那天晚上，尹鹏是被鸡康和烂人健一起砍死的！这件事，鸡康身边的几个亲信都知道，他们怕尹鹏反抗，用吸毒的借口把他骗到了西贡，趁着他毒瘾发作干掉了他！” 大虫语速很快的回应道：“鸡康在陆宗浩那里敲诈的二百万，情报就是尹鹏提供的，他对于鸡康事后只分他十万块的结果很不满！借口说要带他爷爷搬到市区去住，要买房子，找鸡康要钱，所以才惹怒了鸡康！” 谢家豪听完大虫的回应，脑子已经彻底懵了：“你等等，你刚刚说，鸡康找陆宗浩要钱？要什么钱？”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鸡康他们掌握了陆宗浩一个很重要的秘密，用这个借口敲诈了陆宗浩几百万。这件事是鸡康他们的生财之道，具体内容肯定不会跟我们这些马仔讲啦，所以每次办事，我们都只是接受指派而已。” 大虫恐惧的看着谢家豪手中的刀：“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鸡康，想要给尹鹏报仇，但尹鹏死就死在他实在太贪了！据我所知，鸡康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他在陆宗浩手里勒索的钱，绝大多数都被那个大哥拿走了，他逼着鸡康要钱，还说这笔钱拿不出来，就将真相告诉陆宗浩，大家同归于尽，你说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谢家豪整理了一下思绪，感觉自己的cup都快烧了：“所以，陆宗浩和鸡康不是一伙的？” 大虫不明白谢家豪为什么会这么问，也是一脸好奇：“他们都快结成死仇了，怎么会是一伙的呢？” “滴滴！滴滴！” 这时，虾仔的传呼机也响了起来，他取下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你妹妹在我这，回电。 第八十一章 别无选第八十一章 别无选择 公园外的电话亭旁边，谢家豪拉着虾仔的手腕，认真劝道：“虾仔，你听我说，鸡康能在这个时候给你发消息，目的绝对不仅仅是报复这么简单！我们能查到细仔的事情，陆宗浩那边未必就一无所知，他摆明了是要利用你，这事我们不能冲动！” “小豪，你如果还当我是兄弟，那就别拦着我！” 虾仔奋力挣脱了谢家豪的控制：“我从出来混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放弃自己了，出来混矮骡子，什么结局我都可以接受，因为我心里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妹妹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她是我的一切，我可以不要这条命，但我不能不要妹妹，我在我妈的病床前发过誓，一定要照顾好她！” 谢家豪耐心的回应道：“你别激动，我没说不让你救妹妹，我只是说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我们不能做个莽夫！” “这事没得商量！鸡康能干掉细仔，同样敢杀害我妹妹，我不能用她的命去赌！” 虾仔说完这句话，一把推开谢家豪，走进了电话亭当中。 谢家豪看见虾仔双目赤红的模样，知道自己肯定是劝不住他了，只能任由虾仔打电话，自己在外面点燃了一支烟。 一支烟燃到一半，谢家豪见虾仔从电话亭里走出来，顿时坐直了身体：“鸡康怎么说？” “他说我如果想要救我妹妹，让我跟你一起去旺角拆车厂，不允许带任何人。” 虾仔此时心乱如麻：“我想过了，你说的没错，鸡康让我们单独过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绑的是我妹妹，这件事你没必要跟着冒险，所以我自己去就好了。” “屁话！我们是兄弟，你觉得我会放任你自己去冒险吗？” 谢家豪对着虾仔胸口就是一拳：“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怕，哪怕天塌下来，我也陪你一起扛，今天就算把命丢了，我们也要把小宁领回来！” 语罢，谢家豪拉着失魂落魄的虾仔骑在摩托上，消失在了街头。 …… 旺角拆车厂位于偏僻地带，放眼望去，大片空场上满是汽车残骸，被压扁的废铁宛若一堵高墙，堆积成了汽车坟场的墙壁。 虾仔翻身下车，作势就准备取下摩托车上的刀。 “不必了，对方只让我们两个过来，这件事凭借一把刀是解决不了的。” 谢家豪拍了拍虾仔的肩膀，随后一马当先的走进了停车场当中。 此刻时间已经是傍晚，夕阳余晖穿透钢筋废铁，被切成细碎的光影，洒落在工地内。 谢家豪看着周围复杂的地形，对虾仔问道：“鸡康有没有说让你去什么地方？” 虾仔目光阴鸷的摇了摇头：“没有，他只说来拆车厂。” 两人走进拆车厂不久，一道口哨声忽然从远处传来，而后一个人对他们这边招了招手。 虾仔见状，快步跑了过去。 这是一个由金属压块堆成的小院子，虾仔刚走进去，就看见了被绑在前方墙角的妹妹，作势便要冲上去：“阿妹！” “别乱动。” 鸡康的身影出现在墙头，用脚踢了一下墙头的金属块：“否则我脚上一发力，你妹妹可就彻底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哥……” 刘家宁看见虾仔，也哭出声来，明显是被吓坏了。 谢家豪见状，面色阴沉的看着墙头上的鸡康：“咱们出来混，讲究一个祸不及家人，你做事不要太过分！” “呵呵，威胁我？” 鸡康将烟头弹向了谢家豪的方向：“我今天还就这么做了，你能奈我何？” 虾仔此时已经失去理智，歇斯底里的吼道：“鸡康，你敢伤害我妹妹，我杀你全家！” 鸡康微微撇嘴，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想杀我全家，你也得有机会离开这里才行。” 话音落，后面的过道内，瞬间涌出来了十多个健壮的小青年。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报仇的机会！” 鸡康说话间，抄起旁边的一个铁桶，将里面的液体居高倒下，泼了刘家宁一身。 一股刺鼻的汽油味道，顿时充斥了众人的鼻腔。 随即，鸡康缓缓点燃了手中的煤油火机。 虾仔看见鸡康这个举动，身体剧烈颤抖，喉咙中发出一声怒吼：“鸡康！我艹你妈！你他妈的不要乱来！” “我是否乱来，这还要看你们的态度。” 鸡康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笑容：“扑你阿母！你们不是都想搞死我吗？好啊！那咱们就看看今天谁能搞死谁！你们两个给我跪好，我这个人胆子小，你们如果乱动吓到了我，可要后果自负哦！” 虾仔听到刘家宁的吼声，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地上：“我跪！我跪！你他妈的别搞我妹妹！” 鸡康眯着眼睛看向了谢家豪：“我说的话你没听到？” “扑通！” 谢家豪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妈的！凭你们这种烂仔，也想跟我斗？” 鸡康面色一狠：“当初找我逞威风的时候，不是很猛吗？给我收拾他们，往死打！” “噼里啪啦！” 周边的小青年们一拥而上，将两人按在地上，当即便是一顿暴揍。 刘家宁看到虾仔挨打，在原地哭得撕心裂肺，而虾仔和谢家豪却是一声不吭。 他们不是不疼，而是怕自己的惨叫声，会吓到孩子。 大约两分钟后，鸡康看到两人已经被打得爬不起来了，这才扣上了打火机的盖板：“可以了。” 众人停手后，谢家豪和虾仔趴在地上，满脸是血，气若游丝。 鸡康再度摆手：“弄得这么脏，我连他们的表情都看不清了，帮忙洗洗脸！” 两名小青年嘻嘻哈哈的上前，解开了裤腰带。 等折腾够了两人，鸡康这才志得意满的说道：“我这个人心善，见不得小孩子受苦，如果你们死了，这孩子从今往后也就没人管了，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但你们得帮我做一件事。” 谢家豪闻言，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鸡康见谢家豪看向自己，微微一笑：“这事，就需要你去做。” 第八十二章 坐山观虎斗 油麻地堂口。 陆宗浩坐在沙发上，听到大哥大响铃，速度极快的按下了接听：“喂？” 电话对面，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陆宗浩，没想到我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今天的事情闹的这么大，我如果接不到你这个电话，才真是出了问题。” 陆宗浩目光深邃，向对方问道：“一直以来，在我背后捣鬼的人，都是你谢家豪，对吗？” “今天出了这么多事情，你能猜到我的身份，这并不让人感觉到意外，但你应该知道自己这么做的代价。” 谢家豪声音低沉：“我们分明谈好了，你每个月交出固定份额的五十万，而我们则负责帮你保守秘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但你今天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在你决定动手之前，真的没有想过这么做会引发什么后果，让自己付出什么代价吗？” 陆宗浩语气平稳的回应道：“除掉你们，我能永绝后患！否则早晚得被你们给拖死，我是败了，但我并不后悔！” “路是你自己选的，这次算不得我坏了规矩，既然你想玩，那咱们就玩下去好了。” 谢家豪戏谑的声音传出：“太子与黄炳仁，你想先选哪一边？” “别在这里故作高深了，你给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并不在于此，因为你心里很清楚，倘若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陆宗浩拿起了桌上的烟盒：“说，这次又想要多少钱？” “咱们一直这么打打杀杀，明争暗斗的也没意思，不如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彻底好了。” 谢家豪开门见山的说道：“两百万现金，我保证从今往后不再纠缠你。” 陆宗浩吐出一口烟雾：“这可不是你第一次对我做出这种保证了。” “那是因为以前我的身份没有暴露，可以一直陪你玩下去，但如今我玩不起了！我跟你没有深仇大恨，只是想求财而已，咱们大可不必以命相搏。” 谢家豪顿了一下：“把这笔钱给我，从今往后，我离开港岛，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如何？” 陆宗浩冷笑道：“你的一再食言，让我并不相信你。” “你可以选择不赌，但我若是拿不到好处，是绝对不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谢家豪顿了一下：“晚八点，离岛屿南界碑，一个人带着钱过来，我们的手段你是清楚的，千万不要耍花招，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嘟…嘟……” 陆宗浩听到电话里的忙音，沉吟片刻后拨通了于冬青的电话号码。 于冬青的声音很快传来：“喂，阿浩？” 陆宗浩按熄烟头：“你去见向先生，事情聊得怎么样？” “向先生答应跟水门帮的人打招呼，但这件事不会以社团的名义谈判，他担心我刚刚接手油麻地就动用社团的关系讲数，影响到我们在该地区的统治力，也怕太子说他偏心。” 于冬青顿了一下：“花蛇毕竟是水门帮的第一打仔，而且在社团内威望很高，不用社团的名义，我担心很难压住他们，所以接下来，我们的压力恐怕会变得很大。今晚我准备约社团的几位叔父吃饭，你过来作陪。” “今晚不行，我给你打电话是有其他的事情。” 陆宗浩开门见山的问道：“上次我们抢陈明哲赌场的时候，你手里的枪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 “好端端的，你要枪做什么？” 于冬青听出陆宗浩语气不对，认真地问道：“阿浩，你最近很反常，究竟在搞什么飞机？” 陆宗浩含糊其辞的回应道：“私事而已，想办法帮我弄把枪。” …… 拆车厂内。 谢家豪按照鸡康的要求，跟陆宗浩通完电话后，挑眉看向了他：“可以吗？” “没看出来，你这小子还挺有天赋，如果我们早些认识，大家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鸡康拍了拍谢家豪的头：“电话打完了，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今晚你和虾仔去跟陆宗浩交易，拿到钱之后，把他干掉。” 一边的虾仔听完鸡康的话，倏然睁大了眼睛。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谢家豪和陆宗浩之间左右摇摆。 他一方面感激陆宗浩的提携之恩，另一方面又对尹鹏的死深感痛心。 今天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证明尹鹏的死与陆宗浩毫无关系。 也就是说，他最近所做出的行为，不仅不是在替细仔复仇，而且还将陆宗浩给拖下了水。 这件事的发生，本就让他心生愧疚，此时鸡康又让他去刺杀陆宗浩，更是将他推向了不仁不义的深渊。 谢家豪听完鸡康的话，毫不犹豫的将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件事，我一个人办就够了，不需要虾仔参与进去。” 鸡康嗤笑一声，神色鄙夷的开口道：“我希望两位搞清楚，这件事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我在命令你们做事！想让刘家宁活下去，你们没得选择，知不知道？” “这事你让我们一起办也可以，但必须得让我们带着刘家宁！” 谢家豪梗着脖子开口道：“我并不相信你的为人，不让刘家宁跟我们一起走，我无法确认她的安全！” “啪！” 鸡康伸手就给了谢家豪一巴掌：“烂仔，你脑袋秀逗了？你觉得我会在办事之前，把人质交给你吗？” “既然要死，那你现在就搞死我们好了！” 谢家豪挺直胸膛，巍然不惧的跟鸡康对视着：“引陆宗浩来的电话是我打的，我不出现，事情就漏了！你想要让我配合你，必须得把刘家宁交给我们，否则的话，咱们鱼死网破，谁也得不到好处！” 鸡康看见谢家豪决然的目光，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可以把人交给你，但现在还不行，办事的时候，我让你们带着那个女孩。” 语罢，鸡康便命令手下用狗链子将谢家豪和虾仔一同锁在了一辆废弃的卡车上。 谢家豪趁着看守去撒尿，对虾仔低声道：“鸡康让咱们勾引陆宗浩出来，摆明了就是想要坐山观虎斗，今晚咱们之间没有赢家，但这件事必须得做！行动开始后，我会干掉陆宗浩，你什么都不要管，趁着鸡康松懈，趁乱带阿妹离开，记住了吗？” 第八十三章 亮剑狗涌岭 离岛由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在全港十八区中占地最广，人口最少，许多风景优美的区域，都被鬼佬划做了私人住宅区，以及修建成了高尔夫球场等私属领地。 屿南界碑又称屿南界石，是离岛大屿山狗涌岭上的一座界碑，于1902年竖立，以表明大屿山已租予英国。 1898年，清廷签署《拓港界址专条》，丧权辱国。 今日，陆宗浩接到威胁电话，也将前往此处，将恩怨一并化解。 晚七点。 潮涨，海浪喧嚣。 屿南界碑附近的野沙滩上，鸡康带着几名手下，将刘家宁领到了谢家豪和虾仔面前：“人已经交给你们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阿妹！” 虾仔见到刘家宁，一把将其揽入怀中，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兄妹大团圆，这结局多美好！” 鸡康笑呵呵的看着三人，随后伸出满是针眼的手臂，将一把六发左轮的枪口顶在了刘家宁的后脑上。 “鸡康！” 谢家豪看见鸡康的动作，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你他妈的别乱来！” “放心好啦，没有子弹的。” 鸡康笑呵呵的伸出拳头，摊开后露出了掌心的子弹：“等一下我就在暗处盯着你们，如果你们想跑，可别怪我的子弹不长眼睛！我吸毒这么久，体力肯定不如你们这两个成年人，但追上一个小孩子，还是很轻松的！所以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耍小聪明，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当啷！” 鸡康身边的青年随即将两把刀丢在了他们脚下：“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拿钱，杀人，离开！” 语罢，鸡康一行人缓步退去，消失在了周围的榛莽丛中。 虾仔看着鸡康等人远去的背影，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被夕阳染红的海面，捂着刘家宁的耳朵说道：“小豪，咱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等。” 谢家豪将刀裹在怀里，坐在沙滩上说道：“计划不是早都定好了嘛，干掉陆宗浩之后，我会率先跑路，到时候你听到枪声响起，以最快的速度带小宁离开，记得往树林里跑，不论遇见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 虾仔沉默不语，几滴眼泪掉在了刘家宁的头顶。 谢家豪感受到气氛的压抑，拍了拍虾仔的肩膀：“想要出去，总得有人留下，死我一个，总好过大家一起死。” 虾仔听到这话，鼻子酸的更加厉害：“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前我听到这句话，总觉得这句话是针对那些社团老大的，现在想想，咱们这种底层烂仔，路要更加难走，可做的选择也更少。或许这江湖本就是个泥潭，从踏进来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谢家豪想要抽一支烟，但连续点了三次，火焰都被海风吹灭，他索性把烟丢掉，开始闭目养神。 …… 天际线宛若一张巨口，将夕阳逐渐吞噬。 到了七点五十，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谢家豪看了一下腕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随即便拿起旁边的大哥大，拨通了陆宗浩的电话号码，紧接着便是面色一沉。 虾仔看到谢家豪脸色不对，插嘴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陆宗浩的电话打不通。” 谢家豪再次尝试拨打陆宗浩的电话，听筒内仍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虾仔思考了一下：“会不会是他正在前往这边的路上？离岛这边的通话讯号本就不好，现在距离交易时间又这么近了，他如果在山里，接不到电话也很正常。” “或许。” 谢家豪看着表盘上跳动的秒针，此时也是心慌的不行。 他虽然性格比较猛，但一直游走在社会底层，经历过的事情少之又少，心理素质远不如那些老江湖一般稳健。 眨眼间，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十五。 夕阳沉入地平线，天地间一片苍茫，海浪与林涛的喧嚣彼此交织。 树丛内，鸡康身边的青年看着谢家豪三人的身影，吐掉了口中的树枝：“康哥，情况不太对啊！咱们之前几次跟陆宗浩交易，对方都表现的十分急躁，但这次居然迟到了这么久，不合常理啊！” “过去看看！” 鸡康看了一眼腕表，也有些不耐烦的钻出了树丛，走到谢家豪身边问道：“出什么事了，陆宗浩为什么还没到？” 谢家豪摇头：“不清楚，我给他打电话，但是一直都处于无法接通的阶段，我找不到他。” “王八蛋，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 鸡康抽出枪顶在了谢家豪头上：“是不是你们通知了陆宗浩这里有危险，叫他不要过来？” 谢家豪瞪着眼睛回应道：“我拜托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动一下脑子行吗？如果我们真要这么做，之前根本就没必要答应你的条件！更不可能被你胁迫着来到这个地方！事情都是你安排的，现在出了问题，你觉得应该由我来负责吗？” 鸡康看见谢家豪愤怒的表情，把枪收了起来：“继续给他打电话，打通为止！打通之后告诉他，八点半如果还不到，后果自负！” 谢家豪拿起手机，刚准备向外拨电话，忽然有一抹手电光芒照在了众人身上。 鸡康还以为是自己人开的手电，刚准备开口喊话，却发现树林中的手电光芒亮起了一片。 随即，陆宗浩在手电光芒中步伐稳健的走出，朗声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陆宗浩，你他妈的……” 鸡康看见忽然出现的一群人，顿时愣在原地。 陆宗浩目光深邃的盯着沙滩上的谢家豪和鸡康等人：“我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等你们双方碰面，看来我的辛苦还是值得的……你是不是以为，今天一定可以吃定我？” 鸡康听到陆宗浩这么说，心里顿觉不妙，转身就要往树林里面钻。 与此同时，洪国驹已经带人从另外一侧冲向人群：“把现场给我锁死，这里的人一个不许放走，全给我抓了！” “呼啦啦！” 话音落，周遭树丛晃动，不计其数的小青年一拥而上，手持锋利的尖刀，黑云压城般的向鸡康等人冲了上去。 第八十四章 围追堵截 屿南界碑下的沙滩上，陆宗浩等人的忽然出现，彻底打乱了鸡康等人的阵脚，现场霎时间乱作一团。 此时天已经黑了，洪国驹一行人打着手电，一窝蜂似的向沙滩上赶去。 树丛内，鸡康的一伙手下从斜刺里杀出，两伙人率先混战在一起。 谢家豪看到从周围围上来的人群，先是一愣，随后拽着虾仔的手臂就向海边跑去：“虾仔，抓紧走！” 话音落，虾仔把妹妹抱在怀里，跟在谢家豪旁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反方向开始狂奔。 按照鸡康的计划，原本是利用谢家豪将陆宗浩引出来之后，放任他们双方先去自相残杀，等分出胜负，自己再去收割，这样即便谢家豪失手，自己也不至于暴露。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前两次交易时都表现得十分配合的陆宗浩，今天竟然会一反常态，直接对他发动了袭击。 趁着现场混乱，鸡康也无心恋战，撒腿奔着树林中跑去。 “王八蛋！你还敢跑！” 一名小青年看到鸡康的踪迹，顿时伸手一指：“兄弟们，只要把这个扑街干倒，十万块就到手了！冲啊！” “呼啦啦！” 周围青年闻言，一窝蜂似的向鸡康涌去。 “康哥，你先走！” 鸡康身边的青年看到这一幕，拎着刀独自冲向人群，举着刀胡乱挥舞。 “噗嗤！” “噗嗤！” 刀锋落下，青年还没等伤到人，就连中数刀。 一名跑在最前方的小青年看见鸡康即将冲进树林，几步追上他，单手拽住他肩头的衣服，举刀便砍。 “砰！” 一声枪响，青年捂着肚子倒下。 后面准备围攻鸡康的众人听到枪声，齐刷刷的停下脚步。 “妈的！你们不是很勇吗？来啊！追啊！” 鸡康站在树林边咆哮一声，对着人群就是两枪。 随着一名青年被流弹击中，一群人瞬间四散，开始各自寻找掩体。 此时陆宗浩也正在往沙滩跑，远远看到鸡康开枪，迅速做出反击。 “砰！”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鸡康几米开外的石头上，溅起一抹火芒。 鸡康被这声枪响吓了一跳，顿时不再装逼，一头扎进了树林。 一直以来，鸡康都是在暗中捣鬼的角色，若是正面交锋，那他不论是势力还是武力值，都不是陆宗浩对手。 对于这一点，鸡康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此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现场，继续躲在暗处捅咕，专门恶心陆宗浩。 对此陆宗浩也是心知肚明，自然不能让鸡康跑掉，看见对方进入树林，使出吃奶的力气，加速狂奔。 洪国驹看见陆宗浩的动作，也迅速跟上：“大哥，我陪你一起！” “你留下抓其他人！鸡康身上带枪，你们跟上去很危险！” 陆宗浩喊出这句话，一方面是真的担心洪国驹受伤，同时也怕他被逼到绝路之后，会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 与此同时，寨城。 信记的一家诊所内，四眼躺在床上抱着收音机，听着里面赛马比赛的广播，握紧了手中的票据：“七号！七号！” “……ok！我们看到七号追风小子通过压弯，顺利超车四号，位居第一名！此刻距离比赛只剩下半圈距离，它能否夺得冠军呢？” “漂亮！” 四眼听到这条播报，激动地坐直了身体，又因为腿上的枪伤疼得龇牙咧嘴，躺回了床上。 “比赛还剩下最后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四号加速了！四号通过直道冲刺，正在向七号奋起直追！最后二十米！四号超过了七号！四号出线！让我们恭喜四号霹雳闪电夺得本届比赛的冠军！” “去你大爷的！” 四眼咬牙骂了一句，将收音机和赌马的单据一起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病房的门被推开，陈矅兴看见四眼怒气冲冲的模样，咧嘴一笑：“出什么事了，动了这么大的火？” 四眼看到陈矅兴进门，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兴哥，您怎么来了？” “花蛇死了之后，水门帮的人到处在找我，还开出了三十万悬红买我的命，除了寨城这种地方，还能去哪躲啊？我闲的实在无聊，听说你在这里疗伤，过来同你聊会天。” 陈矅兴看着地上摔碎的收音机残骸，将那张马票捡起来看了一眼：“赌一场马竟然压了五万块，你这么有钱啊？” “这几年的积蓄，还有在外面借的一些高利，都压在这一场比赛上了！我朋友在养马场工作，对我说他有内部消息！我信他妈个鬼！” 四眼对着床上砸了一拳：“这下全都完了，恐怕我会被这笔债给拖死的！” …… 大屿山上。 鸡康一头扎进树林，很快便迷失了方向，开始到处乱转起来。 与此同时，谢家豪和虾仔两人，已经趁乱冲出重围，沿着海岸线走出去了很远。 狗涌岭一带的海岸线，大多都是悬崖，三人此刻就被一道山岭挡住了去路。 虾仔看着幽深的树林，沉声道：“小豪，这里已经没有路了，要么咱们在这里等一晚，天亮再走呢？” 谢家豪沉吟片刻，指向了山顶的方向：“陆宗浩既然敢带人过来，说明他身边的人一定不少，收拾完鸡康，很有可能会追过来，进山里躲。” “这件事本来就跟咱们没有关系，不是吗？” 虾仔听谢家豪提起陆宗浩，脱口而出：“这件事就是个误会，我们完全可以跟浩哥解释清楚。” “刘家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今天陆宗浩来离岛，就是被我打电话叫来的，你觉得咱们之间的恩怨，是通过一句误会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吗？” 谢家豪认真的看着虾仔：“出来混古惑仔的，尤其是能走到陆宗浩这个地位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血债累累？他以前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而不是因为他本身是个良善之辈，明白吗？咱们今天能趁乱逃出来，已经是妈祖保佑了！先躲过今晚，明天想办法去濠江！” “砰砰！” 就在三人正准备登山的时候，两道雷霆般的枪声，忽然在他们头顶不远处传来。 第八十五章 枪战 骤然而起的枪声，让虾仔精神一振：“什么情况？怎么会响枪呢？莫非是陆宗浩报了警？” “不可能，他如果报警的话，警察直接来抓人多好！” 谢家豪摆了摆手，正欲换一条路离开，却发现后面的沙滩上亮起灯光，只得拽着这对兄妹，蹲在了不远处的石头后面。 树林内。 鸡康钻进树林之后，很快迷失了方向，绕了一大圈之后，便向着山下走去，想要贴着海边离开，尽快离开这个区域。 结果刚准备下山，他就遭到了一头野猪的袭击。 刚刚那畜生在树丛中忽然偷袭，将鸡康撞翻在地，险些要了他的命。 鸡康慌乱中开出的两枪，虽然没能命中野猪，但火光和巨响把那畜生也给吓得够呛，逃离了现场。 “呃……啊！！” 鸡康在地上挣扎了一下，感觉自己左侧的肋骨，已经被刚刚那头三四百斤的野猪给撞断了，动一下扎心的疼，就连呼吸都让他额头冒汗。 “哗啦啦！” 就在这时，二十米开外的树林再度出现晃动。 鸡康以为是那畜生回来了，顾不得身体的剧痛，再度举枪。 “砰！” 树丛内忽然传出枪火，被枪声吸引过来的陆宗浩率先开枪射击。 他手里拿的枪，是勃朗宁的l9a1型，弹容量共有十二发，是鸡康的一倍。 他之所以提前开枪，就是想要凭借自己备弹充足的优势，逼着鸡康跟自己驳火，然后在对方换子弹的时候，凭借火力优势压上去。 “砰！咔！” 鸡康仓促反击，刚开了一枪便耗尽子弹。 “妈的！” 此时的他已经被逼上绝路，咬着牙骂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子弹，弹开弹仓开始上弹。 “砰砰砰！” 陆宗浩听到鸡康的枪声节奏不对，连续向他那边进行射击，迈着小碎步压了上去。 “嘭嘭！” 子弹打在鸡康周围的石头和树木上，掀起无数碎屑。 作为一名小偷出身的底层混混，鸡康这辈子用枪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完全没有在这种枪战中对抗的经验。 所以他在陆宗浩压上来的第一时间，并不是寻找掩体，而是把手里的子弹一扔，撒腿就往树林里面跑，并且跑的不是s弯，而是一条直线。 月色朦胧，陆宗浩隐约看到鸡康钻进树林，迅速追了上去。 自从来到港岛之后，陆宗浩每天生活在刀光剑影的环境之中，一直很注重体育锻炼。 反观鸡康，早已经被黄赌毒掏空身体，跑出几十米距离，已经喘个不停。 他在奔跑的过程中，重新向枪里压了两发子弹，奔着后面就是两枪。 鸡康敢杀人吗？ 答案是一定的，这一点从他将尹鹏干死在沙下村，已经能够证明了。 但是此刻的鸡康并不想跟陆宗浩拼命，他胡乱开枪，只是想要跟吓跑野猪一样，让陆宗浩知难而退，却全然没意识到，陆宗浩就是奔着拼命来的，自己这么开枪，就相当于是在给陆宗浩报出自己的位置。 面对鸡康的胡乱射击，陆宗浩放缓脚步，从一侧绕了出去。 他已经看出对方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分明可以利用这片树林跟自己打游走，但这货此时的行进路线，分明是准备向树林外面跑的。 鸡康开完两枪，发现后面没了动静，还以为追他的人忌惮于自己也有武器，放弃了追击，顿时心头一喜。 三分钟后，鸡康钻出树林子，扶着一块大石头剧烈喘息。 长时间没有经历如此高强度运动的他，此时感觉自己都快把肺叶子给喘出来了。 不远处的石头后面，谢家豪看清鸡康在月光下的脸，下意识的拿起了一边的刀：“这王八蛋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上去干了他！” “小豪，别冲动，他手里有枪的！” 虾仔看见鸡康举枪指向树林，握住了他的手臂：“咱们来这里，是为了活命，而不是为了拼命的！” 谢家豪看着杀掉自己最好兄弟的仇人就在眼前，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变得沉默下去。 …… 鸡康冲出树林，扶着石头喘息了半天，确认那个追击者是真的不见了踪迹，这才放下枪，准备逃离。 “砰砰砰！” 就在鸡康放松警惕的一瞬间，树林内枪声再起。 “操！” 鸡康被枪声吓得一激灵，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迅速窜到旁边的一块石头后面，在伸手取子弹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像是被马蜂蛰了一样，传来了肿胀刺痛的感觉。 低头一看，自己的裤子已经被血染红，中枪的伤口正在向外溢血。 “妈的！” 强烈的灼痛感让鸡康额头冒汗，强忍着疼痛将最后三发子弹压进了弹仓。 “嘭！” 忽然间，一道声响从左前方传来，鸡康听到声音，下意识的伸手指向了那边。 “砰！” 躲在另外一侧扔石头的陆宗浩看见鸡康伸手，果断扣动扳机。 枪声震颤，子弹精准的命中了鸡康的手腕，子弹的冲击力将他的胳膊打到扭曲，手里的枪也飞了出去。 陆宗浩一枪命中，见鸡康的枪掉了，快步向那边冲了上去，举枪指向了他：“别动！” “啊！啊！！” 鸡康身中两枪，伤口处的疼痛让他满身冷汗，痛苦的捂住了自己哗哗淌血的手腕。 “嘭！” 陆宗浩一脚踹在鸡康脸上，目眦欲裂的问道：“王八蛋，你威胁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咱们总有一天是要见面的！啊？” 鸡康此时疼得全身痉挛，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不断地哀嚎着。 陆宗浩见鸡康不说话，一脚踩在了他腿部的枪伤位置。 “啊！！” 鸡康疼得直接坐了起来，嘴唇颤抖：“大佬，我错了！不要搞我啦！” 陆宗浩加重了脚上的力气：“一直以来，在我背后搞鬼的人都是你，没错？花我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钱，你得用什么去换啊？” 鸡康看着陆宗浩愤怒的表情，额头汗如雨下。 陆宗浩一脚将鸡康踹倒，踩着他的胸口，用枪对准了他的眉心：“告诉我，你威胁我的消息，源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第八十六章 坚守的道义 面对陆宗浩的枪口，鸡康脸色惨白。 之前威胁陆宗浩的电话，每一个都是他亲手打出去的。 两人在通话的时候，那种将一名江湖大哥玩弄于鼓掌的感觉，让鸡康感觉到无比亢奋。 而今天，一直隔着电话交流的两人终于碰面。 仅一个回合，他就被陆宗浩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鸡康努力的想要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陆宗浩，你不要乱来，如果我出了事，你一定也好不了，如果今天我走不出去，你的身份一定会被所有人知道。” 陆宗浩加重了脚上的力气：“你觉得我既然敢来抓你，可能没有把这件事给压下去的把握吗？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我可以让你少遭点罪。” “我后面的确有人，但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对吗？” 鸡康听到陆宗浩这么说，抓住了一丝求生的希望：“你想对我动手，完全是在同归于尽！陆宗浩，我只是一名小偷而已，但你可是信义安的红棍，我如果死了，你也一样完蛋，跟我换命，你感觉值吗？” “今天你的命肯定得没，至于我的结局如何，你怕是看不到了。” 陆宗浩见鸡康仍在负隅顽抗，面色一沉，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激荡，鸡康的眉心被掏出一个血洞，喷溅的脑组织瞬间染红了后面的石头。 不远处的礁石后面，虾仔见陆宗浩开枪射杀了鸡康，顿时捂住了妹妹的眼睛。 谢家豪看到陆宗浩出手如此干脆果断，脸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虽然死的人是鸡康，但他心中总有一种感觉，如果两人见面的话，陆宗浩的子弹，同样能毫不犹豫的射进他的脑袋。 陆宗浩一枪将鸡康干掉，随即就在他的尸体上翻找起来。 十五秒后，陆宗浩翻出鸡康的传呼机，还没等查看，忽然听到身后的树林传出一阵异响。 “砰砰砰！” 紧接着，一道身影冲出树林，对着陆宗浩连开数枪。 面对忽然袭击，陆宗浩也是心头巨震，瞬间躲在了礁石后面。 “砰！砰！砰！” 从树林中冲出来的身影动作干练，有节奏的开枪对陆宗浩进行压制，同时动作迅速的向前压迫过去。 “砰砰！” 陆宗浩此刻已经把想要的东西拿到了手，并不想跟对方拼命，把手伸出去胡乱开了两枪，猫腰就躲在石头后面移动，准备从另外一侧绕到树林里撤离。 就在陆宗浩即将进入树林的时候，又有一道身影从树林内出现，端着手里的霰弹枪，直接对他扣动了扳机。 “嗵！” 一声枪响，陆宗浩身边亮起一大片火星，他往回跑了也就是一米多的距离，忽然身子一歪，栽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哗啦！” 端着喷子的枪手撸动套筒，将子弹抛壳，步伐稳健的压了过去。 礁石后方，虾仔看到这一幕，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拎着刀就要起身。 谢家豪见虾仔动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虾仔，你要干什么！” “救人！” 虾仔已经被外面的枪声吓得身体颤抖，却语气坚定的说道：“浩哥对我有恩，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你疯了？拿一把破刀，想要跟别人的枪去斗？” 谢家豪怒目圆睁：“他就算对你有恩，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已经闹到了这一步，你有必要替他去送死吗？” “我们之前的确有矛盾，但那都是因为我最开始的胡乱猜忌，从头至尾，浩哥都没有对不起我！他给过我向上爬的机会，是我自己没有珍惜，所以我得靠自己，再去把这个机会争取回来！” 虾仔知道时间紧迫，对谢家豪扔下一句话，直接甩开他的手腕，拎着刀从礁石后面跑了过去。 端着霰弹枪的青年一枪将陆宗浩击倒，动作极快的走到了他摔倒的地方，把枪口对准了下面。 这是位于两块石头之间的一处小山沟，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但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却空空如也。 枪手看见这一幕，产生了短暂错愕。 此时他脚下尚有血液，说明陆宗浩肯定是中枪了。 从对方坠落再到他追上来，总共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对方拖着中枪的身体，又能跑出去多远？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枪手上前一步，准备仔细看一下里面的血迹，却发现自己脚下这一块石头，是微微凸起出去的。 也就是说，自己下面可以藏人。 一念至此，枪手连忙收回了指向远处的枪口。 躲在石头下面的陆宗浩看见面前的月影，一个箭步冲出，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枪。 “砰砰砰！” 头顶的枪手身中数枪，一声不吭的栽了下去。 霰弹枪的市场主流弹药分为三类，分别是鸟弹、鹿弹和独头弹，其中鸟弹的弹丸最多，范围最广，但杀伤力也是最小的。 刚刚袭击他的枪手，用的就是鸟弹。 这种子弹的停止作用很强，几乎不用瞄准，只要被子弹打中，肯定是跑不出多远的。 陆宗浩刚刚挨了一枪，虽然能够挣扎着反击，但两条腿上已经布满弹孔，动一下都会有血液喷出来。 他干掉头顶的枪手，还没等喘一口气，剩余那个人已经从另外一侧冲过来，举枪指向了他。 “妈的！你去死！” 虾仔冲到近前，看到枪手抬起胳膊，头脑一热直接向他扑了上去。 “扑通！” 两人从一米半高度的山崖落下，同时砸在了地面上。 虾仔背部着地，手中的刀已经不知道摔到了什么地方，翻身将对方压在下面，死死抓住枪手的衣服，大声吼道：“浩哥，快走！” “砰！” 枪手无法摆脱虾仔，直接对着他的身体开了一枪，随即一把将他推开，迈步就跑。 与此同时，谢家豪也从后面追来，看到枪手的举动，不顾对方抬起来的枪口，红着眼睛冲了上去：“我艹你妈！” “砰！” 又是一声枪响，撕开夜色。 第八十七章 留言 谢家豪之所以追进山谷，只是因为放心不下虾仔的安危。 两人虽然在陆宗浩这件事情上，已经产生了分歧，但是从他们卷入这一系列事件，给尹鹏复仇来看，至少能说明两人心中对于兄弟情的看法是纯粹的。 谢家豪刚冲进山谷，就看到虾仔被枪手放倒，怒不可遏的向对方直冲而去。 枪手此刻躲开陆宗浩，只是因为自己的射击条件不好，想要寻找掩体，将已经受伤的陆宗浩拖住，见到谢家豪之后，下意识的便要开枪反击。 “砰！” 陆宗浩手疾眼快，一枪命中抢手的后腰，瞬间将其撂倒。 谢家豪此时已经动了杀心，看到枪手倒地，手里的刀猛然落下。 陆宗浩一声低吼：“别杀他！” “噗嗤！” 谢家豪哪里还会管这么多，一刀过后，血液溅满山石。 陆宗浩见谢家豪干掉枪手，不等作出反应，地上的虾仔就剧烈咳嗽起来，同时大口呕血。 “虾仔！” 陆宗浩看到虾仔这副模样，顾不得向谢家豪问话，跑过去检查起了他的情况。 虾仔中的一枪位于左胸，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会有一股血液从伤口溢出来，而且他口中吐出的血块不是红色，而是黑褐色，说明刚刚中的一枪，已经伤到了他的内脏。 虾仔看到陆宗浩，嘴唇颤抖：“浩、浩哥……” 陆宗浩伸手按住了虾仔的胸口：“别说话！会没事的！” 虾仔低声呢喃道：“没用的，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我见过死人，听说人死前是看不见东西的，我现在也什么都看不见。” 陆宗浩看着这名自己最喜欢的手下，百感交集：“你只是失血过多而已！还有救！坚持住，别睡！” 虾仔因为失血过多，感觉身体异常寒冷，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他只是不断地自说自话：“浩哥，鸡康的事情，跟我们没……没关系，我、我只是想给细仔复仇而已，我……被他们耍了！” “我知道，今天我抓到了烂人健，他对我说那个一直跟他合作的人，就是你和谢家豪，但他话语中的漏洞太多了，而且经不起推敲。我在屯门的诊所里，抓住了最近这段时间帮你们办事的人，并且将它们分开审讯，发现你们最近这段时间做的事情，跟烂人健的口供根本对不上。” 陆宗浩顿了一下：“当时我就察觉到，我们今天是被人利用了，有人在故意利用我们之间的误会，想要把水搅浑，也在逼着烂人健对我说谎。” 虾仔听完陆宗浩的回答，嘴角挑起：“你知道不是我就好。” 陆宗浩看着处于弥留之际的虾仔，语气低沉了几分：“我利用了你，其实我早就派人去了你妹妹的学校，但并不是在保护她，而是我知道如果有人想让你卷进来，肯定会把你妹妹拉下水，所以派人盯住了你妹妹，我早就知道她被带到了拆车厂，但我没办法救人，因为我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在搞我。” “这事是因为我的猜忌引起的，怪不得任何人。” 虾仔气若游丝，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浩哥，我只求你一件事，放过小豪……我们与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没有关系，只是想为细仔复仇而已。” 陆宗浩听到虾仔如同风箱般的呼吸声，点头：“我答应你。” “我妹妹，她在、她在石头……后面！” 虾仔扔下这一句话，随即脑袋歪向一侧，圆睁的眼睛失去了生命光泽。 陆宗浩看着身体软下去的虾仔，抬头看向一侧，那里除了枪手的一具尸体，谢家豪早已经不知去向。 狭窄的山谷内，短短数分钟内横尸三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陆宗浩的双腿已经中枪，已经肿胀麻木，他检查了一下两具尸体，摸到其中一人的传呼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抽出大哥大拨通了传呼台号码：“帮我呼，留言……” …… 九龙城寨，诊所内。 “滴滴！滴滴！” 正在跟陈矅兴聊天的四眼听到传呼机响铃，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后面色古怪的放在了一边。 陈矅兴见状，笑着向他问道：“怎么，不需要回电话吗？” 四眼摆摆手，面色如常的回应道：“不用，没什么正事。” 陈矅兴笑着指了一下传呼机：“方便让我看一眼吗？” “兴哥，我女朋友发的，隐私来的！” 四眼笑着回答完陈矅兴的问题，见对方目光锐利的盯着自己，抿起嘴唇，没有作声。 “为什么是你啊？” 陈矅兴点燃一支烟，声音不大的问道：“现在的你，已经比当初做底层马仔的时候强太多了，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四眼听到陈矅兴这么问，沉吟片刻后，也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烟盒：“陆宗浩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包括他的身份？” 陈矅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人在江湖，总得有几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不是吗？” 四眼笑了笑：“是啊。” “一百个出来混江湖的，九十九个都没有好下场，不是被砍死就是砍成残废，能完整的呆在监狱的也算他们运气好了。浩哥是个好老大，跟在他身边，早晚有出头的一天，你为什么非要把路给走死呢？” 陈矅兴很不理解的看着四眼：“为了这么一点短期的利益，毁掉自己的一辈子，这样真的值得吗？” 四眼跟陈矅兴对视一眼：“你觉得我只是为了利益吗？” “不然呢？你是陈明哲的人，亦或者是太子的人？” 陈矅兴试着推测了一下：“总不会是念及你与白粉强之间的旧情？” “白粉强的货在西贡被扫的那天，我也在场，原本我是去找刀仔的，可是刚到现场，就看见陆宗浩杀了他，还看见他干掉了杜国宾。” 四眼顿了一下：“我原本想着将这件事举报给白粉强，从那天开始，我就已经盯上了陆宗浩！原本我想着借助白粉强的手去收拾他，但是这样太便宜他了，我要折磨他，让他生活在恐惧当中，让他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合上眼睛！” 陈矅兴蹙眉：“原因呢？你这么做总要有一个原因的？” 四眼忽然变得暴怒起来，歇斯底里的吼道：“因为刀仔是我的爱人！这样够吗？！” 第八十八章 暂停键 陈矅兴听到四眼这个狗血的回应，惊愕半晌才开口问道：“你刚刚说，你跟刀仔他……” “我跟刀仔是初中同学，在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好上了！因为打架被开除之后，我加入了和盛义，原本已经做了一条街的老大，后来就是因为刀仔，我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去白粉强手下，做了一个最底层的马仔。” 四眼提起这件事，露出了一个痛苦的笑容：“我和刀仔之间存在的，本就是一段不被祝福的感情，为了跟他在一起，我放弃了前途，跟家人断绝了关系，我把一辈子都押在了刀仔身上，但陆宗浩将我的一切都毁了！你说，我不该报复他吗？” 陈矅兴嘴唇动了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四眼猛嘬了一口烟：“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有问题的？” “你错就错在不应该把烂人健交给他。” 陈矅兴如实回道：“你想用烂人健把事情引到谢家豪和虾仔身上，这件事做的太不理智了！因为浩哥昨天抓到了谢家豪的手下，经过审讯，他们双方的口供根本就对不上！这种事是经不起查的，不是吗？昨天本就是你陪他去抓人的，在他都找不到鸡康的情况下，你却把人交了出来，这太反常了。” “时间仓促，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昨天陆宗浩抓人的时候，我认出了谢家豪，知道这件事快瞒不住了，于是便想着尽快将陆宗浩拖下水，把他给解决掉，烂人健本就要跑路，所以我用它的家人胁迫了他！” 四眼撇嘴道：“我没想到陆宗浩竟然有鱼死网破的勇气，选择跟我撕破脸！” “鸡康招供之后，浩哥就派人去了虾仔妹妹的学校，鸡康在过去抓人的时候，就被他盯住了。” 陈矅兴顿了一下：“他把事情拖了这么久，只是想确认一下，鸡康背后的人是不是你……四眼，不论是浩哥还是我，其实我们都很认可你，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原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如果你及时收手，今天通知鸡康离开后，安排他跑路，而不是继续犯错，结局不会这样。” “如果不是为了刀仔，我也不用直到今天，才从最底层开始向上爬！” 四眼扔掉了烟头：“兴哥，咱们谈一笔交易……干掉花蛇之后，你的名气已经很大了，如果陆宗浩出事，你一定可以接替他成为油麻地的红棍！我手里还有一百万现金，放我离开，金钱和地位都归你，怎么样？” 陈矅兴笑了笑：“你觉得我如果能被你说通，浩哥还会派我来到这里吗？” 四眼耸了耸肩膀，手掌不动声色的向枕头下面摸了过去：“兴哥，一直以来，你都对我不错，而且还把我引荐了给陆宗浩，我真的不想跟你站在对立面上，所以……” “砰！” 陈矅兴察觉到四眼的异动，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直接扣动了扳机。 “噗！” 四眼胸口中弹，仰面倒在床上，吐出一口血来，伸到枕头下面的手也随之暴露，握着一把左轮。 陈矅兴迈步上前，打掉四眼的手枪，将枕头按在他的胸口，同时把枪压在了上面：“你是我介绍给浩哥的，所以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办，安心上路，别怪我！” 四眼倒吸冷气，用尽最后的力气辩解道：“你有没有想过，他除掉我是因为我知道了他的身份，难道等你知道他的底细以后，他还会留下你吗？” 陈矅兴微微摇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陆宗浩的身份，人在江湖，都需要有自己的秘密，我能来，是因为我们一起走过鬼门关，所以我认他这个兄弟。” 四眼怒目圆睁：“你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难道陆宗浩就会信了吗？我告诉你，其实他是……！” “砰砰砰！” 一秒钟后，枪声连续响起。 …… 离岛，海边。 鸡康的心腹马仔赵达跪在岸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赌咒发愿的对陆宗浩说道：“浩哥，这些事情都是鸡康干的，我只是一个底层马仔而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信你，别急，慢慢说！” 陆宗浩递给赵达一支烟：“你们这些人里面，都有谁知道我的身份？” “只有我和鸡康、烂人健知道！” 赵达抖如筛糠，哪敢去接陆宗浩的烟：“之前他们勒索你的时候，我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只负责电话遥控，你的身份我跟谁都没有提起过！浩哥，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把这个秘密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陆宗浩点头：“我信，看你现在的状态，我真的相信你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赵达面色一喜，顿时保证道：“浩哥，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保证会一辈子都烂在……” “我信你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但是我不敢用命跟你赌啊！” 陆宗浩将枪口顶在了赵达的额头上：“路是自己选的，别怪我！” 枪声响起，赵达仰面栽下悬崖。 陆宗浩手中握枪，被溅了满身血液。 随着赵达身亡，他身份暴露的事情，终于被暂时压了下去。 数日来积压在心头的情绪得到释放，让陆宗浩感觉无比放松，身体再也无法支撑疲惫的身体，重重倒在了地上。 守在远处的洪国驹见状，快步跑到陆宗浩的身边，扶住了他的手臂：“大哥，你挺住，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医院的事先放放，带我回去见阿兴。” 陆宗浩咳嗽了几声，忽然对洪国驹问道：“阿驹，如果有一天，我跟阿兴站在了对立面上，你会怎么选择？” 洪国驹明显一愣：“大哥，阿兴咱们三个，可是把命捆绑在一起的兄弟，当初干掉奥利弗那么大的事情，咱们都扛过来了，怎么会反目呢？” “我是说如果呢？” 陆宗浩此时的心情仍旧忐忑。 他知道，鸡康和烂人健、赵达的死，并不意味着事情的终结，只是按下了暂停键而已。 只要他活着一天，这种危险便将永远的伴随着他。 今天的事情，仅凭他一个人是办不成的，他叫陈矅兴去找四眼的时候，只说四眼手里掌握着能要他命的秘密，但并没有说这个秘密是什么。 正因为三人一起经历了刺杀奥利弗那种掉脑袋的事情，所以陆宗浩才会选择让陈矅兴出手。 可警方卧底，一直以来就是社团的大忌。 就连陆宗浩都没想明白，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 第八十九章 噩耗 九龙城寨附近的街道上。 陈矅兴拉开面包车的门，闻到车内的血腥味道，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不要紧，还能坚持。” 陆宗浩摆摆手，递给了陈矅兴一支烟：“四眼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处理好了。” 陈矅兴点点头：“寨城这地方没人管，死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尸体我已经处理好了。” “我知道你很看好四眼，但是今天的事情，我必须得做。” 陆宗浩声音低沉：“我无意伤害任何人，但四眼踩过了线，如果他不死，我将永无宁日。” “浩哥，这种事你不需要对我解释。” 陈矅兴认真说道：“四眼是我介绍到你身边的，他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理应由我清理门户，大家都是混社团的，这是规矩。” 陆宗浩深吸一口烟，目光深邃：“阿兴，在我心中，一直将你当作最好的兄弟，我只是不希望被你误会，让你将我当成一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 “浩哥，我能避开社团私下替你做这件事，也当你是兄弟。” 陈矅兴斜了陆宗浩一眼：“你今天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当初干掉奥利弗的时候，也没见你表现出这副样子啊？” 陆宗浩也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反常，做了个深呼吸：“没什么，可能因为奥利弗是个外人，而四眼是我身边的人！” 陈矅兴似乎也沉浸在四眼的死中难以自拔：“是啊，这个江湖上最可怕的，并非我们会遇见多么强大的敌人，而是身边人的出卖，最让人心凉，身后刺出的一刀，也是最疼的，这就是为什么叛徒不被容许存在的原因，不是吗？” 陆宗浩听到这两个字，不免心下一惊：“四眼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浩哥，你究竟怎么了？” 陈矅兴变得有些烦躁：“以咱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陆宗浩做了个深呼吸：“没什么，或许是没休息好，累了！阿兴，其实……” 陆宗浩的话还没等出口，等在外面的洪国驹忽然跑过来敲了敲车窗，比划着大哥大喊道：“浩哥，我刚刚接到堂口电话，青哥他出事了！” 车内两人闻言，均是一愣。 陆宗浩推开车门，面色紧张的问道：“青哥出什么事了？” 洪国驹语气急促的开口道：“堂口兄弟说他在返回油麻地的路上出了车祸，身负重伤，被送往了最近的医院治疗，目前生死未卜！” “妈的！肯定是水门帮的报复来了！” 陈矅兴听说于冬青出事，顿时面色一凛：“水门帮不是传统帮派，做事历来不守江湖规矩，今天花蛇死在油麻地，这事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报复会来的这么突然！” 陆宗浩顾不得腿上的枪伤，语速很快的对洪国驹吩咐道：“开车，立刻去青哥所在的医院……阿兴，你身上还背着花蛇的案子，这种时候不宜露面，就别跟过去了！” 陈矅兴不太放心的说道：“你伤的这么重，过去也做不了什么，我陪你一起！” “没事，青哥人在医院，不会出太大的问题，水门帮的人就算再猖狂，也不会胆大到去医院闹事，我会多派一些兄弟保护他的安全！” 陆宗浩听闻于冬青出事，忧心忡忡的开口道：“事发突然，我得先去照顾青哥，这事就按照我说的办。” 陈矅兴见陆宗浩坚持，伸手敞开了车门：“那你小心！” 陆宗浩坐在车内，看到陈矅兴走向寨城的背影，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枪柄，掌心已经布满汗水。 …… 九龙，伊利沙伯医院。 陆宗浩是被洪国驹背进医院的，急诊的医生护士见到他，顿时围了上来，以为是他需要救治。 陆宗浩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向急诊医生追问道：“刚刚因为车祸送来的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陆宗浩狼狈的模样，蹙眉道：“根据规定，我们不会泄露病人的情况。” 陆宗浩目眦欲裂，一声暴喝：“我他妈问你病人怎么样了！” “呼啦啦！” 随行马仔见自己的老大发怒，齐刷刷的上前。 “你们别乱来，这里可是医院！” 医生被这群混混吓了一跳，再一看陆宗浩狰狞的表情，叹息道：“车祸送来的两名病人，抢救无效，身亡了。” 陆宗浩闻言，脑中一声轰响：“人呢？” 医生指了一下后面的走廊：“急诊手术室，还没送出来。” 十秒钟后，洪国驹推着大厅的轮椅，快步带陆宗浩进入急诊科走廊，刚接近手术室，就看见一具罩着白布的尸体被推了出来。 洪国驹看见那具尸体，脚步停在原地：“大哥，这……” 陆宗浩看着白床单上的血迹，呼吸粗重，感觉太阳穴都在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于冬青死了！ 纵然这一天之内，陆宗浩为了隐瞒住自己的身份，已经灭掉了鸡康一伙，也失去了虾仔这名心腹手下。 但哪怕是在死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于冬青的死，还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创伤。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于冬青的态度已经产生了变化，从最开始的利用，将对方当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兄弟。 但于冬青的突然身亡，已经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他更不清楚的是，没有了于冬青，自己该如何在油麻地立足。 不等他内心的悲怆完全发酵，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在身后传来：“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陆宗浩转头，看着头上包着一圈绷带的于冬青，嗷的就是一嗓子：“于冬青！我日你大爷！” 于冬青被陆宗浩骂的一愣，然后打量着他问道：“你这是怎么搞的，也被人给偷袭了？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惨呢？” 陆宗浩见于冬青无恙，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你他妈的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报个平安？” “我这边都忙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保平安的事情！” 于冬青指着陆宗浩的腿：“水门帮那些王八蛋，也去找你了？” 第九十章 反击 陆宗浩无法跟于冬青提起他去对付鸡康的事情，只能含糊其辞：“我这边也遇到了一些麻烦，但你怎么知道那群袭击你的人，是水门帮的人？他们留下了名号？” “他们留下个屁！今天我跟向先生聊完，总觉得这件事如果社团不出面干预的话，仅凭我们自己是很难解决的，于是就去了红磡，准备让高胜帮忙，结果返程的路上被几台陌生车辆跟上了。” 于冬青顿了一下：“我并没有看清袭击我的人长什么样子，但他们开的三台车，有两台宝马和一台奔驰，除了偷车的水门帮，谁还能摆出这么大的排场？” 陆宗浩见于冬青之上只有轻微的擦伤，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怎么摆脱追击的？” “他们动手的时候，我才刚离开红磡不远，掉头回去后，让马仔把车开到了高胜罩的一个场子所在的街道，当时那些烂仔撞翻了我的车，还冲上来围攻我，后来我被高胜的一名手下发现，他们吹哨喊人过来支援，水门帮的人就跑了！” 于冬青顿了一下：“我没受什么伤，但是在撞击中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陆宗浩听完于冬青的讲述，也替他捏了一把汗：“不管怎么说，人没事就好！刚刚我看到那具被推出来的尸体，真吓了一跳。” “阿浩，我想过了，这种事情不能坐以待毙！虽然我们今天都逃过一劫，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报复会在什么时候到来，这种事不能一味的被动防守！” 于冬青沉声道：“我刚刚一直在想这件事，我准备跟水门帮开战。” “这事你可要想清楚！今天花蛇来捣乱，明显就是被陈明哲挑唆的，咱们如果跟水门帮斗起来，可就真顺了他的心意。” 陆宗浩操控轮椅赶到窗边，递了一支烟给陈明哲：“陈明哲之所以暗中搞鬼，是因为他现在跟咱们耗不起！既然如此，咱们更应该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如果你真想报废，我建议咱们应该对陈明哲动手，直接去打湾仔！这么一来，张新的压力会小不少，而且他有把柄在你手中，也一定会配合咱们的！” “你说的这件事，我何尝没有考虑过呢，但是以咱们现在的人手去打湾仔，很难取得效果，我担心咱们忙到最后，反而会给张新做了嫁衣。我的想法很明确，先让张新拖住陈明哲，然后咱们腾出手来去对付水门帮。” 陈明哲顿了一下：“出来混的人为什么看重面子？因为名气就是我们的饭碗，现在花蛇死在油麻地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水门帮如果还想继续在江湖上立足，一定会找我们要一个说法！反观我陈明哲，刚刚出狱做上老大，如果被人偷袭都没有表现，外面的人又会怎么说我？” “这事，你想怎么办？” 陆宗浩听到陈明哲这么说，便知道自己肯定是劝不住他了。 陈明哲说得对，如今的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而古惑仔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名气。 太子为什么能在社团飞扬跋扈，因为他的名气足够大，可以为社团招募更多的兄弟，那些大场子也会找他过去看场子，用来震慑那些想要闹事的人。 像是陈明哲和陆宗浩他们，虽然战功赫赫，为社团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在社会上的名气很小，以至于很多底层古惑仔，连他们的名字都没听过。 有马仔才能有博弈的资本，让自己拿到更多的金钱和地盘，而这一切的根本，就是需要他们本身就足够大的名气。 被人踩在头上却不敢反抗，这种污点一旦留下，在这个以逞勇斗狠论成败的圈子当中，就算落了下乘。 陈明哲闻言，语气平稳的回应道：“水门帮为什么嚣张？因为这些孙子有钱，而且他们不陀地，没有固定的地盘，自然也不怕人来砸场子！想要让他们服软，最好的办法就是斩断他们的经济命脉！没了钱，他们的底气自然也就没了。” 陆宗浩试着猜测了一下：“这群人可是偷车的，你想怎么切断他们的经济来源？与官方合作，抓他们的人？” “我可没有那么幼稚！水门帮能依靠偷车发展起来，你认为他们头上会没有保护伞吗？想要靠警方对付他们，这种事行不通的。” 于冬青看着陆宗浩被血染红的裤子，摆手道：“算了，看你现在的样子，也帮不上我什么忙，先养伤，这件事我自己就可以处理！” 陆宗浩看到于冬青的表情，顿时想起了这货当初带他打劫陈明哲赌场时的情景，阻拦道：“不行，你必须得告诉我，这件事你究竟准备怎么处理！否则我绝对不会放任你去胡作非为！” 于冬青哈哈大笑：“拜托你搞清楚咱们之间的上下级关系行吗？我是你老大！怎么做还需要得到你的允许吗？” 陆宗浩一脸严肃的回应道：“正因为你是我老大，所以我才更不能看着你去冒险！现在我已经跟你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觉得如果你出了问题，太子会放过我吗？” “行行行，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于冬青解释道：“水门帮是靠偷车起家的，这次花蛇能来油麻地闹事，我相信陈明哲找的人，肯定不仅仅是他自己！这种新兴帮派普遍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利益至上！既然他们的生意那么赚钱，我相信社团内肯定也有很多人不愿意跟我们信记起冲突！ 不管这些人之前是怎么想的，但现在花蛇已经死了，为了社团的荣誉，他们只能一致对外。可是在水门帮内部，一定有那种眼中只有利益，对其他事情一点兴趣没有的人！只要我能让他们的生意受损，到时候水门帮内部的主和派自己就会站出来，这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咱们的冲突！ 我已经想好了，不跟他们正面对抗，而是专门破坏他们的生意，让这些家伙无暇他顾，他们在哪偷车，我就去哪捣乱，还可以通过一些豪车吸引他们的马仔现身，抓住偷车的，直接干成重伤，反正他们也不敢报警！只要我能营造出这种风声鹤唳的环境，水门帮的人肯定懵逼！” 陆宗浩琢磨了一下，点头：“不错，你终于学会用脑子去办一件事了！” “啪！” 于冬青对着陆宗浩头上就抽了一巴掌：“你自己都混到坐轮椅了，是哪来的勇气，敢怀疑自己老大的智商呢？” 第九十一章 白纸扇 京士柏豪宅区。 太子家的别墅内，他和自己手下的头马廖良，再加上廖良的司机三人，正相对饮茶。 廖良今年二十四岁，是太子身边的白纸扇，也是社团内少有的高学历古惑仔。 廖良端起茶杯，帮太子倒满一杯茶，温声细语的说道：“今天油麻地那边蛮热闹的，一整天都有人员调动，而且于冬青还进了医院。” “现在可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 太子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司空见惯的说道：“油麻地的白粉强刚死，正是动荡的时候，盯住这块肥肉的人一定不少，于冬青刚刚上任，根基不稳，自然有很多人希望去油麻地淘金，这种风暴是每一个地区的扛把子上位之后，都必须要经历的，现在我们要看的，是于冬青是否能够扛过去。” “我在想，这件事我们需不需要给于冬青加点料。” 廖良吹着杯中的茶叶，低声道：“今天花蛇死在了油麻地，水门帮势必要展开报复，我跟水门帮那边的几位堂主私交还算不错，如果我们这边愿意帮忙的话，想必他们一定会感激不尽。” 太子挑眉，戏谑的向廖良问道：“你作为白纸扇，对帮规应该很了解，私通外敌对自己人动手，此时一旦暴露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当然知道，但我并不在乎。” 廖良对于太子的一番话完全不以为然：“于冬青为什么会出现在油尖旺？是因为向先生认为你的势力过于庞大，在故意分裂你的地盘，于冬青就是他砸进来的一颗钉子！大哥，你真能忍住这根肉中刺吗？” 太子端起茶杯，面色平静的回应道：“让于冬青掌管油麻地，我确实不舒服，但拔了这根钉子，我会更难受！不论如何，向先生都是信记的龙头，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对于社团，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信记不是码帮，这天下只能由向家人来坐，我跟向先生正面对抗，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廖良蹙起眉头：“大哥，你这么想，未免有些过于投鼠忌器了，我们尊重向家，尊重社团，首先也得让双方处在平等的地位上，难道只因为向先生是龙头，我们就要一味的隐忍、退让？” “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性格过于激进了！你要清楚，我跟向先生从来都不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向先生很欣赏我，我也很尊重向先生！混社团需要义气，但也不能只凭义气！向先生这么做，是在敲打我，我既然明白他的心意，就更该低调行事，而不是明火执仗的跟他对抗！社团不是只有我一名话事人，向先生要维持这种平衡，也很累的。” 太子对于这件事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对廖良提醒道：“你要弄清楚，我们混社团，必须得在向先生画好的规则内去玩，咱们的对手只有于冬青和高胜，而不是向先生！如果站在了龙头的对立面上，我们是要被搞死的，明白吗？” 廖良挠了挠鼻子：“可我现在也是这个意思啊！我只是想要通过水门帮对付于冬青而已！” “这不一样，我要的是于冬青自己把自己玩死，而不是死在我的手里！只有于冬青守不住地盘，我才能让向先生清楚，并非我太子要在油尖旺清一色，而是除了我之外，这里的地盘谁都拿不稳！” 太子顿了一下：“当年我在意群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向先生收留我，高价挖我过档，所以我不会做出损害社团利益的事情！我坐看于冬青灭亡，是人之常情，不去背后给他做局，是对于向先生的忠义。” “坐在你这个位置上，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廖良同情的看了太子一眼，继续道：“近来陆宗浩跟于冬青的关系走得很近，今天他在听说于冬青受伤之后，是坐着轮椅过去看人的。” 太子听到陆宗浩的名字，眉宇间闪过一抹厌恶：“之前陆宗浩扎职红棍的时候，我曾对他表明过拉拢之意，但他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上了于冬青那艘船！也罢，路是他自己选的，他最好祈求这艘船能撑得久一些，否则等这条船颠覆那天，我第一个要他的命！” 廖良莞尔一笑：“我听起来，怎么感觉你对他的怒气，比对于冬青还大呢？” 太子嗤笑一声：“出来混的，有谁不恨反骨仔呢？” 半小时后，廖良离开太子住处，坐进宝马车内，对司机吩咐道：“开车，去西贡的金凤凰水疗！” “良哥，金凤凰可是水门帮的场子。” 司机听到这个去处，舔了一下嘴唇：“我知道有些话轮不到我来说，也知道你想让太子哥把路走得越来越好，但他已经决意不参与于冬青和水门帮的恩怨，你这时候去背后操作，我担心不仅没有功劳，还会引来太子哥的不满啊！” “太子说了不动于冬青，但他可没说要放过陆宗浩！眼下于冬青阵脚不稳，最大的助力就是陆宗浩！堂口能用的洪国驹、陈矅兴、虾仔等人，都是陆宗浩的班底，只要陆宗浩一死，于冬青的腰也就塌了一半。” 廖良莞尔一笑，十分阴损的开口道：“我不跟水门帮合作，只是对他们讲一讲油麻地堂口的情况，这不过分？” “良哥，你的头脑，的确很ok！” 司机听完廖良的解释，顿时呲牙一乐，将车启动后，向西贡方向驶去。 …… 陆宗浩中了一枪，双腿镶嵌了十一颗钢珠。 于冬青担心九龙城寨的医生没有处理枪伤的经验，特意拜托高胜，花费大价钱雇佣了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来到城寨给陆宗浩做了手术。 陆宗浩很幸运，根据医生的说法，其中两颗钢珠，有一颗险些击中他的腿部动脉，而另外一颗，更是只差三厘米，就让他失去了做男人的快乐。 这种钢珠留下的伤口跟手枪不一样，手术的创口也比较小，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医生甚至是直接用手将钢珠挤出来的。 这场手术持续了半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陆宗浩才悠悠转醒。 麻药的作用，让他感觉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一边的洪国驹见他睁眼，顿时站直了身体：“大哥，你醒了！” “嗯。” 陆宗浩忍着头痛观察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对洪国驹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从昨夜到现在，已经快十个小时了，医生说你只要下午三点前醒来，就不会有问题！” 洪国驹回答完陆宗浩的问题，转语道：“对了大哥，外面来了一个人要见你，已经等一上午了！” 第九十二章 夜店大王 陆宗浩听说有人来到寨城找自己，不禁好奇起来：“找我的是什么人？” “不清楚，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像是个生意人。” 洪国驹顿了一下：“我问他的身份，他只说自己是郑先生的秘书，至于这个郑先生是什么人，他没有讲，只说有事情需要亲口跟你聊。” “郑先生？” 陆宗浩思虑半晌，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姓郑的人，疑惑的点点头：“让他进来。” 半分钟后，一名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西装革履的青年走进了陆宗浩的病房，看着脏乱差的环境，被空气中的味道刺的微微皱眉，但很快恢复正常，将手中的果篮放在了床头柜上：“陆先生您好，听说您负伤送医，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你客气了。” 陆宗浩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青年，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听说你已经等我了一上午，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你有话直说就好。” 姜成对陆宗浩笑了笑：“陆先生，我是郑崇骥老板的秘书姜成，你可以叫我小姜。” 陆宗浩疑惑的看着姜成：“郑崇骥？我不认识这个人啊，他找我有事吗？” 姜成同样诧异于港岛这个地方，竟然有古惑仔没有听过郑崇骥的名字，提醒道：“郑先生是做夜总会生意的。” “原来是他！” 陆宗浩恍然大悟，这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郑崇骥是港岛的大亨，更是被江湖人称作“夜店大王”。 日后全港最大的夜总会中国城，便是郑崇骥的产业。 此人是个商业奇才，坐拥数家夜总会，酒店、服装、饮食等等都有涉及，发展势头极为迅猛，黑白两道的人见到他，都得给足面子。 陆宗浩听闻来人是郑崇骥的秘书，语气客气了几分：“姜秘书，不知道郑先生派你来见我，是有何贵干？” 姜成笑道：“我来找你，当然是有好事！你应该知道，郑先生的主营业务便是夜总会，近来他在尖沙咀开了两间新场子，我来找你，是想要聊一聊看场权的事情。” “你让我们去尖沙咀看场子？” 陆宗浩听到对方这么说，脑中瞬间想起了花蛇踩过界，去油麻地闹事的情景，不免警惕起来：“姜秘书，你既然是做娱乐行业的，想必也应该知道港岛这里的江湖规矩，我们的堂口在油麻地，如果踩过界的话，是要惹来麻烦的。” 姜成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这是当然，昨日水门帮的花蛇不就是因为去你们油麻地捣乱，所以才会丢了自己的小命嘛！不过我说的这件事，你不需要担心，郑先生的实力你是清楚的，他开的场子，当地的社团不敢过去收保护费的，所谓看场子，只是教训一下那些醉酒闹事的酒鬼罢了！” 陆宗浩知道于冬青最近很缺钱，虽然没拿定主意，但对于这件事还是有些心动的：“如果我们接下这份工作，需要派多少兄弟过去？” “一个人。” 姜成伸出手指晃动了一下：“明说了，昨日陈矅兴在广东道与花蛇街斗的过程，被郑先生看到了，郑先生很欣赏陈矅兴的身手，想要给他一个机会！原本那边的两间场子已经有人罩了，但郑先生想把这个机会给陈矅兴，他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你们是奔着阿兴来的？” 陆宗浩挑起了眉头：“想要挖他过档？” “当然不是，我们是公司，又不是社团，哪有过档这一说。” 姜成笑道：“我知道陈矅兴是你们油麻地堂口的人，原本这件事我应该跟你老大于冬青去说，但有人告诉我，陈矅兴跟你的关系更好一些。你放心，我老板看中的只是陈矅兴这个人，并不是让他自己立棍，所以保护费还是交给你们油麻地堂口的，至于堂口要给陈矅兴多少份额，你们自己决定。” “如果阿兴去了你们的场子，保护费我们一分不要，这钱全都给他。” 陆宗浩顿了一下：“不过这件事还得看阿兴自己的意思，我会把你们的想法转达给他，至于他最后怎么决定，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这是当然，我是来谈合作的，又不是来绑架的。” 姜成莞尔一笑，抽出一张名片放在了桌子上：“等陈矅兴作出决定，你可以打这个号码回复我，另外提醒一句，能被郑先生看中的机会不多，你如果真为了陈矅兴好，一定要劝他珍惜……对了，你帮我转告他，以郑先生的能量，帮他解决花蛇的官司，只是小事一桩而已，是非利弊，让他自己想清楚。” 两人聊了几句，姜成便因为受不了这房间中的气味匆匆离去，而陆宗浩则拨通了陈矅兴的号码，提出跟对方见面的要求后，躺在床上沉思起来。 如今鸡康团伙已经覆灭，他面临的最大危险，也被暂时压了下来。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在陈矅兴身上。 陆宗浩不知道四眼临死之前，究竟有没有将自己的身份讲给陈矅兴。 对方是他来到港岛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不到万不得已，陆宗浩是真的不想跟他反目成仇。 而今天姜成的到来，则给了陆宗浩一个新的选项。 那就是将陈矅兴从自己的团队中剥离出去。 一直以来，他跟陈矅兴都不是洪国驹之间那种上下级的关系，而是把彼此当成了朋友。 陈矅兴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并不甘心于只在油麻地做一个中层骨干，众人喝酒的时候，他也没少提过自己将来要做话事人的远大理想。 而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陆宗浩既可以给陈矅兴创造一个向上爬的契机，也可以让对方远离自己，不用每天像是防贼一样的去防着他。 陆宗浩这边正在琢磨着这件事，陈矅兴已经从红磡赶到了陆宗浩的病房：“浩哥，什么事啊，这么急着找我？” “好事。” 陆宗浩莞尔一笑：“知道郑崇骥吗？” “当然知道，港岛的夜店大王嘛！” 陈矅兴咧嘴一笑：“当初我在做泊车小弟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号了，听说在他的场子泊车，都要赚的比别处多！浩哥，你为什么会提起这个人？” “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你去罩郑崇骥在尖沙咀的夜店，保护费不用上交堂口，归你自己所有。” 陆宗浩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陈矅兴：“阿兴，我想捧你上位，让你自己扛旗。” 第九十三章 偷车贼 陆宗浩大胆的想法，将陈矅兴吓了一跳：“浩哥，我加入社团，可是参加过洪门大典的！根据社团规矩，哪怕是各堂口的老大提拔红棍，都是需要报请总公司的。虽然你是油麻地的二号人物，手握实权，但身份也只是跟我一样的打仔。就算你能说动于冬青，让他对我进行举荐，可你让我去尖沙咀扛旗，这也是不合规矩的？” “是啊，确实不合规矩。” 陆宗浩点点头，转语道：“油麻地如今的情况你也了解，自从我站队于冬青之后，油麻地这块地盘，实际上已经被太子给放弃了。按照太子对于冬青的提防，肯定不会再给咱们这些人晋升的机会，所以你留在油麻地，是很难再有发展的。 至于你去尖沙咀看场子的事情，我已经考虑过了，你过去只是接受了一份工作而已，也不用抢占那里的地盘，是不会跟当地堂口发生冲突的。” “没有地盘，这叫什么扛旗？” 陈矅兴年轻气盛，正是追求威风的阶段，听完陆宗浩的一番介绍，兴趣顿时少了一半。 “凡事不要太拘泥于条条框框嘛！在社团想要向上爬，什么最重要？战绩！” 陆宗浩递过去一支烟，耐心劝慰道：“社团有数万成员，算上五虎十杰在内，真正能做到区域扛把子的，加在一起也就这么二十多个人！几万人盯着二十多个位置，想要正常往上爬，或许一辈子都轮不到你！ 如果你去了尖沙咀，那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到时候你可以将夜店作为自己的根据地，大肆招兵买马，只要抓住机会，把自己的队伍亮出来，上面可能会看不到你吗？” 陈矅兴所有所思，沉吟半晌后问道：“如今油麻地这边正值用人之际，如果我们走了，那你这边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或者说你去了尖沙咀，反而对我是最大的帮助。” 陆宗浩顿了一下，笑道：“你留在油麻地，不论多么努力，发挥出来的也只是一个人的力量，但你如果去尖沙咀拉起一支队伍，对于我们的帮助将会是无法估量的。咱们是兄弟，只有大家一起成长，组成一个庞大的攻守同盟，才能不被人踩在脚下。 按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于冬青一个人身上，一旦他倒下了，咱们所有人都只能作鸟兽散，连一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着大家有能力，互相拉扯一把，在好的时候居安思危，才能在不好的时候闲庭信步，你说呢？” 陈矅兴猛吸了一口烟，随即点头答应下来：“这事，我听你的。” …… 湾仔区。 伊利沙伯体育馆。 路边的一台私家车内，于冬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向身边的天宝问道：“你确定今天水门帮的那些扑街会出现在这里吗？” “至少有七成把握。” 天宝点头道：“听说这里正在举办一场网球比赛，来的好像是一支明星球队，影响力很大，我打探到消息，水门帮也得到了这个情报，准备过来干一票。” 于冬青将视线投到窗外，看着体育馆停车场上的一片车辆，戴着鸭舌帽推开了车门：“走，下去看一眼。” 二十分钟后。 “腾腾！” 几辆载着两个人的摩托车停在体育场边缘，车上的小青年们下车之后，同时向停车场走去。 这些人当中，好几个都背着一个斜挎包，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些豪车上面。 大约五分钟后，几人站在一台劳斯莱斯卡马格前方，交头接耳的说了些什么，随即散去。 队伍当中的一伙人走到停车场出口的位置，很快争吵起来，继而引发厮打。 在停车场维持秩序的安保看见那边出现骚乱，立刻赶过去开始拉架。 卡马格车边，一个胖子踩到旁边车辆的发动机舱上面，看到远处骚乱的人群，对同伴点了点头：“乱起来了，可以动手了。” 一个眉心长痦子的青年闻言，看向了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五分钟之内，能把这台车整走吗？” “我学徒的汽修厂，是专门修豪车的，这台劳斯莱斯是75款，防盗措施并不先进，三分钟内就能点火。” 少年说话间，已经在背包里取出一根鱼线，打结之后顺着车门缝隙卡了进去，用卡扣系住了门锁保险，勒紧之后向上一提，车门应声弹开。 随即，少年钻进车内，开始撅着屁股在方向盘下面捅咕起了线路。 这时，于冬青已经出现在了几人身后，笑呵呵的问道：“哥几个忙什么呢？需要帮忙吗？” 正盯着车里瞅的小胖子被吓了一跳，随后泰然自若道：“没事，我们的车出问题了，找修理工过来看一眼。” 于冬青莞尔一笑，看到车内被少年拽出来的电线，笑呵呵的问道：“没有钥匙？” 猴脸青年笑着点头：“啊……对，在里面看球赛，把钥匙丢了。” 于冬青挠了挠鼻子：“那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钥匙在我这呢？” 猴脸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小兔崽子，你他妈敢偷我的车！” 于冬青咆哮一声，随即一拳闷在猴脸面门上，将其打翻在地。 “你妈的！” 胖子偷车被发现，并未表现出畏惧，而是抽出了兜里的匕首，色厉内荏的看着于冬青：“我们不想找麻烦，你也给我滚远点，否则老子捅死你！” “拿把破刀吓唬我啊？” 于冬青看到胖子手里的家伙，冷笑着喊道：“兄弟们，有人要跟我玩刀，出来给他上一课！” “呼啦啦！” 于冬青话音落，天宝带着十几名手持刀棍的小青年，瞬间从于冬青身后冲出去，按着三名偷车贼一顿暴揍，将几人打得鬼哭狼嚎。 于冬青等手下将带头的猴脸青年按住，接过一根棒球棍，猛地向他膝盖砸了过去。 “咔嚓！” 力道之大，球棍当场炸裂。 在青年的吼叫声中，于冬青拽着对方的头发，恶狠狠的开口道：“你给我听好，我大哥是码帮双花红棍陈明哲，回去给你们老大带句话，水门帮如果再敢来本岛偷一台车，他直接冲到西贡，把你们全灭了！” 第九十四章 水门帮会议 西贡。 水门帮堂口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作为一个新兴帮派，水门帮的整体趋势偏年轻化，即便是龙头徐斌，今年也才三十出头。 会议桌边的主位上，徐斌用勺子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看向了桌边的一名青年：“阿祥，出事的是你的人，具体情况，就由你来给大家介绍。” “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今天我的几名手下去湾仔干活，被人给袭击了，带队的猴子被人敲断了腿，医生说半月板碎了，以后很难恢复正常。” 阿祥面色阴沉的开口道：“动手的人放话，说他们是码帮陈明哲堂口的人，还说从今往后，不允许水门帮再去他们的地盘干活，否则见一次打我们的人一次！” “妈的！码帮有什么了不起！” 一名黑脸汉子闻言，伸手猛拍桌子：“最近几年，我们水门帮崛起的势头很猛，手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陈明哲如果不服，那就跟他干！如今他连自己手下反叛的事情还没处理完，竟然还敢把手伸到我们水门帮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拜托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动动脑子，你问一下这房间里的人，看看除了你之外，谁还会觉得这件事是出自陈明哲的手笔？” 对面戴着眼镜的青年翻了个白眼：“不用想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我们作对的人，就只有信记的于冬青！昨天花蛇死在了油麻地，而我们的报复又没能得手，自然要起矛盾！” 黑脸汉子完全不过脑子的回应道：“那就集合兄弟，去油麻地讨说法！” “阿泰，你够了！” 徐斌身边的一名中年呵斥一句，沉声道：“于冬青和红磡的高胜是黄纸兄弟，还是信记的骨干力量，你在西贡派人去油麻地开战，恐怕人还没等到地方，就在半路被打掉了！” 徐斌深以为然的点头：“于冬青这家伙的确够阴的，没有找我们正面对决，反而使出了这种伎俩！猴子的事情肯定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如果他到处给我们捣乱，社团将承受巨大的损失，所以这事要怎么办，大家还得拿个主意出来。” “这种事没得谈，我建议直接跟于冬青开战！” 阿泰开口道：“既然出了问题，就得从根源上着手，直接把于冬青除掉，也就什么麻烦都没了。” 有人摇了摇头：“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于冬青可是信义安的话事人！他如果死了，你觉得对方会善罢甘休吗？” 阿泰顶撞道：“屁话！花蛇还是我们水门帮的双花红棍呢！如今他被人做掉，如果我们没有反应，大家还怎么出去混？” “我们水门帮的确是社团，可大家也不能一辈子都做偷车的勾当！早些年做走私车，是因为我们没有底蕴，而现在水门帮已经发展起来了，我们势必要进行转型！” 眼镜青年看向了徐斌：“斌哥，我个人更倾向于跟于冬青和谈！现在的时代发展太快了，这两年港岛崛起了无数的新晋富豪！我听说李嘉成的长江实业，已经着手向内地发展了！咱们一定不能错过这个风口！花蛇去油麻地闹市，本就不合江湖规矩，我建议这件事通过谈判解决，我们把信义安的人约出来，给他们一个台阶下，适当的拿一些赔偿，这件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徐斌另外一侧的壮汉勃然大怒：“张波，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小事化无？我们水门帮的双花红棍死在了别人的地盘上，你跟我说这是小事？” 张波扶了一下眼镜，笑呵呵的开口道：“刘老大，你应该很清楚，在港岛这个地方，除了和盛、信记和码帮之外，其余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社团里面，只有我们水门帮的话事人过的最舒服！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们对外不与人结怨，只是安安心心的赚钱，所以大家收益高，风险小！” “你这是他妈的缩头乌龟！” 刘老大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说社团需要转型！可我们转型之后，也是需要靠名气来吃饭的！如果花蛇的事情不得到妥善解决，我们以后不论做什么行业，都会被人瞧不起！” “刘老大，我想请问你一句，你这么做，究竟是在为社团考虑，还是在为自己考虑呢？谁都知道，你跟码帮的陈明哲关系匪浅，而花蛇当初就被你从其他社团拉过档，来到水门帮的。结果陈明哲刚跟于冬青起冲突，花蛇就去了油麻地闹事，并且丢掉小命，让我们与水门帮站在了对立面上。” 张波笑呵呵的开口：“我想请问一句，你力主要挑起水门帮和信义安的争端，究竟是为了社团着想，还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想要将水门帮推向深渊呢？” “张波！我扑你阿母！” 刘老大听闻此言，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身来：“花蛇去油麻地的事情，我事先毫不知情，你不要胡说八道，向我身上泼脏水！” “我究竟是在泼脏水，还是阐述事实，我相信在座诸位的心中，都有一杆秤。” 张波巍然不惧的跟刘老大对视着：“我加入水门帮五年，已经从公共屋邨搬到了商业区！我不想因为某些人的胡作为非，让我再回到那种肮脏的环境当中去！更不想用自己和社团的前程，去给你刘老大做嫁衣！毕竟陈明哲背后给你的钱，我们一分也没拿到！” 刘老大恼羞成怒，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要动手：“妈的！今天我就给你改改嘴！” “好了！这里是社团会议，不是你们的拳击场！” 徐斌身边的一名帮派元老喝止两人，随后对徐斌说道：“龙头，我觉得刘老大和张波的话，都是有道理的，花蛇死在了信义安的地盘上，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必然会遭到耻笑！但如果做得太过火，也容易遭到信义安的全面报复！ 但据我所知，于冬青身边有一名红棍叫陆宗浩，此人是他的左膀右臂。只要我们能把陆宗浩干掉，既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大，又报复了于冬青！红棍换红棍，就算向焱来了，这事他也挑不出毛病！” 第九十五章 陈茉 一周后，陆宗浩腿上的伤刚好一些，就跟郑崇骥的秘书姜成联络，于当晚赶往了尖沙咀的一间酒，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郑崇骥。 如今的郑崇骥虽然尚未发迹，但凭借遍布全港的多间夜总会，实力已经相当雄厚。 此人虽然是做夜店生意的，但身上并没有什么江湖气，梳着一个三七分的偏头，看起来十分和蔼。 姜成将两人带进办公室，介绍道：“老板，信记的陆宗浩和陈矅兴到了。” “请进！” 郑崇骥莞尔一笑，将两人让进房间，对陆宗浩笑道：“你就是阿浩？近来在油尖旺区域，你的名号很响亮啊！” 陆宗浩表现得很谦虚：“郑先生过奖了，我们只是跑江湖的泥腿子，所谓名气，也是社会上的朋友抬爱。” “港岛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尤其是你们这些江湖人士，哪一个威名赫赫的人不是靠拳头打出来的，年轻人狂一些不是坏事，无须太低调的。” 郑崇骥递过来两支雪茄：“我做夜店生意，平素少不了与人摩擦，如果他日遇见麻烦，还希望阿浩你仗义出手！” 陆宗浩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将话题转移到了陈矅兴身上：“郑先生放心，阿兴是我的过命兄弟，如今他来您手下工作，不论遇到任何困难，我们油麻地堂口都会不遗余力的对他提供帮助！” 郑崇骥久经商场，自然听得出陆宗浩话中的意思，将目光投向陈矅兴说道：“外面的人，都说我郑某人是个经商奇才，天赋异禀！其实这都是别人吹捧的，比起经商的手段，其实我更肯定自己看人的眼光！也正是因为身边卧虎藏龙，所以我的生意才能顺风顺水。” 陈矅兴是做夜店出身的，自然也听过这名江湖大鳄的名气，表现得有些拘谨：“郑先生说的是，当初我做泊车小弟的时候，还曾幻想过，如果能来您的场子泊车，那该多好！从未想过竟然会跟您坐在一起饮茶。” “我觉得世间万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我们商场讲机遇，你们江湖也是如此。” 郑崇骥招呼两人在茶桌边落座，认真的看着陈矅兴：“我们能坐在这里，首先是因为你有能力，所以我才会发现你！阿兴，既然你决定跟在我身边，那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郑崇骥不是个吝啬的人，在我这里，是人才，永远不会被埋没！” 陈矅兴见郑崇骥这么说，也信誓旦旦的保证道：“郑先生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我陈矅兴不死，保证我罩的所有场子都平平安安，日进斗金！” 郑崇骥哈哈大笑：“好，这话让人听起来心里就舒服！我跟你们两位挺投缘，小姜，让楼下安排一间包房，今天我跟阿浩和阿兴一醉方休！” …… 在郑崇骥的盛情邀请下，陆宗浩和陈矅兴也不好拒绝，一行人很快便去到楼下。 老板亲自下来娱乐，酒的经理自然得尽心竭力的照顾，让妈咪把场子里的所有姑娘全部叫过来，像检阅一般在众人面前坐了三排。 郑崇骥叼着雪茄，笑呵呵的对两人开口道：“这里是咱们自己的场子，要玩就玩个痛快！看中哪个姑娘直接留下，尽兴最重要！” 郑崇骥话音落，还不等两人开口，直接有一名女孩走出队伍，坐在了陆宗浩身边。 陈矅兴见状大笑：“看来长得帅的确有优势，不用自己去选姑娘，姑娘就先送上门了！” “我说过，各行各业都是融会贯通的，夜场也是江湖！只有懂得把握机会，而且能抓住机会的人，才可以赚钱的。” 郑崇骥笑着看向了面前的女孩们：“还有谁想赚钱，主动一些，自己站出来！” 话音落，六七个女孩直接凑了过来。 众人落座后，便开始推杯换盏，陆宗浩看了一眼主动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对方看起来也就是二十来岁，与其他浓妆艳抹的姑娘不同，这个小女孩没有化妆，而且还有些面熟。 半晌后，陆宗浩说出了一句十分俗套的开场白：“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嗯！” 女孩点了点头，对陆宗浩说道：“我家是在油麻地果栏开生果店的，上次我被社团的混混欺负，你曾经救过我！所以我看到你，就坐了过来，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哦，是你啊！” 陆宗浩这才想起来，对方就是于冬青第一次去地街收保护费时，他在四眼手下救出来的那个女孩：“我记着你不是一个学生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当然是为了赚钱。” 女孩解释道：“原本我家里的条件还是可以的，后来我哥出了车祸，医药费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为了救他的命，我们家负债累累！前阵子我爸去进货，在路上被几名混混抢劫，他不愿意给钱，被捅了两刀，我妈听到这个消息，吓得患了脑溢血。” 陆宗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孩，只能低声问道：“凶手抓到了吗？” “你第一天来港岛啊？这里的抢劫案什么时候破获过？” 女孩摇头：“我父母的医疗费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我哥腿脚不方便，一个人照顾店铺的生意太难了，所以我就来这里弹钢琴，想着能多赚点钱，可是前天开始，我妈的病情忽然恶化，我缺钱，所以就干了这份来钱更快的工作。” 陆宗浩听完女孩的话，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打开钱包，抽出三千港币递了过去：“这钱你拿着。” 女孩顿时一怔：“先生，我不出台的。” 陆宗浩哑然失笑：“不是要你出台，只是给你的小费而已……我知道你缺钱，但最好还是别做这份工作，不仅因为这个行业接触的人龙蛇混杂，而且一旦习惯了这种赚快钱的方式，你就很难再去做普通工作了，这会毁掉你的人生。” “谢谢。” 女孩接过陆宗浩递来的钱，这才想起来做自我介绍，端着酒杯开口道：“对了，我叫陈茉。” 第九十七章 争吵 翌日一早。 油麻地果栏。 批发高峰期过去之后，整个市场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包装袋和烂掉的水果。 对于那些没有零售业务的店铺而言，这一宿忙碌到现在也就算结束了，大家出去歇一会，吃个早餐，回来收拾一下残局，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一名摊主清完店里的账，出门时刚好看见陈茉的哥哥陈强在整理摊档，招手道：“阿强，已经忙了一夜，还不让自己休息一下吗？走啦，去吃早茶啦！” “李哥，你先去，我收拾好再去。” 陈强笑着拍了拍自己的瘸腿：“我腿脚不方便，干活也慢，得早些收拾出来，不然就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李哥同情的看了陈强一眼，迈步上前：“我帮你一起！” 陈强连连摆手：“李哥，你去忙自己的事情！你能帮我一时，但是却不能帮我一辈子，这些事情还是让我自己来，多加锻炼，也能早些适应。” “唉，你也够不容易了，挺好一个小伙子，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李哥叹了口气：“好，那你忙，等下我给你带炒粉回来！” 陈强跟李哥聊了几句，等对方走后，就在摊位上忙碌起来。 他的腿是因为车祸断的，当时膝盖位置粉碎性骨折，康复之后连回弯都很困难。 按照医生的说法，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去干体力活了。 原本陈家凭借着这个水果店，生活水平也算不错，可是自从他出车祸之后，家里就开始走霉运。 如今父母双双躺在病床上，让陈强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要面临着高额的医疗费用。 最近这段时间，陈强每天都会因为腿部的疼痛而睡不着觉，他也曾想过雇个店员，但最后一算账，发现店铺每个月的收入，就连付父母的医药费都不够，所以他是真舍不得花这笔钱。 陈强心里清楚，自己如果继续这么折腾下去，指不定自己哪天也得被累躺下，但是在这之前，他只能咬着牙坚持，不然这个家真就垮了。 因为腿部无法发力，所以陈强干活的动作不仅怪异，而且缓慢。 正常人一个托举箱子放在高处的动作，陈强得试探半天才能做到。 他核对着手里的货物清单，发现有人在一个小时后要过来取两箱水果，吃力的拖着人字梯在货架旁边撑开，想要上去拿几个泡沫箱下来，结果脚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小心！” 一道男声忽然在身后传来，紧接着便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拖住了他的身体。 陈强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转头看着扶住自己的陆宗浩，吓得连连拍着胸口：“陆先生，您怎么到这来了？” “哥，你没事！” 陈茉这时候也快步走来，埋怨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逞强，遇见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就找邻居帮忙，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我也没想着会出这种事，只是鞋底有些滑而已。” 陈强站稳身体，对陆宗浩说道：“陆先生，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水。” “不用，我只是顺路送陈茉回来，还有事，先走了。” 陆宗浩跟陈家兄妹打了个招呼，随即便离开了店铺。 陈强看着陆宗浩离开的背影，将视线投向了陈茉：“刚刚陆宗浩说，是他送你回来的，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他不是说了么，只是顺路送我回家。” 陈茉帮忙收拾起了房间里的东西：“对了哥，浩哥说从今往后，我们家店铺的保护费不用交了，这么算下来，能节省不少钱，你用这笔钱雇一个店员，有人帮忙，你也能减少一些负担。” 陈强听到妹妹这么说，瞬间变得愤怒起来：“陈茉，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跟陆宗浩鬼混在一起？” “哥，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混在一起？” 陈茉蹙眉回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狗屁！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如果你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他怎么可能免去我们店里的保护费？” 陈强气的身体颤抖，握着拳头骂道：“如今我们家里的情况你是清楚的！为什么一直以来，爸妈和我不管多辛苦，都从来没有在金钱上对你苛刻过？就是因为我们想让你好好读书，跨越阶层，不再跟我们一样做个社会底层！而你都在干什么？竟然学会跟古惑仔混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这些人都是狗皮膏药，一旦被粘上，就很难甩掉了！” 陈茉听到陈强这么说，顿时眉头紧锁：“哥，你在乱说什么啊！我说了，我跟陆宗浩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陈强此刻已经怒不可遏，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我送你去学校是读书的，不是让你出去卖的！你以为陆宗浩免了我们的保护费，其实那只是他付给你的嫖资罢了！” “你不可理喻！” 陈茉听到陈强越说越离谱，扔下一句话，直接跑了出去。 …… 长乐雀室。 于冬青见陆宗浩进门，抬头看向了他：“受伤了怎么不多养几天，这么急着就回来了？” “我昨夜送阿兴去郑崇骥的场子，回来的路上被人袭击了。” 陆宗浩坐在于东青对面，脸色阴沉的开口道：“那些家伙下手很凶，是奔着要我命去的，我本以为把阿兴送去就回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水门帮把我也给盯上了。”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收拾水门帮的人，估计他们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眼下他们找不到我，对你下手也在情理当中。” 于冬青拿起了桌上的烟盒：“这件事你是什么想法？要么我们去水门帮抓舌头，查一下袭击你的人？” “这种事查出来也没用，动我的肯定是下面的马仔。” 陆宗浩摆摆手，继续道：“水门帮这些家伙到现在仍在盯着我，说明你最近的破坏，没把他们打疼。” “我一直留有余地，没想把事情做绝，但他们既然不想谈，那就打！” 于冬青微微俯身，低声道：“其实关于水门帮，我一直有个计划。” 第九十八章 互相设计 陆宗浩知道于冬青最近一直都在研究水门帮，见他聊起这事，顺势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你养伤的这些天，我一直在盯着水门帮的人，也收拾了他们不少的马仔，但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水门帮的核心成员，是不会参与偷车的。” 于冬青敲了敲桌子：“他们的组织构架很特殊，上面的人只负责销赃和收赃，不仅是水门帮成员，就连社会上一些没有拜入社团的小混混，也会偷车卖给他们，去赚一些零花钱！尤其是这些人知道我在报复水门帮以后，偷车的时候变得更加谨慎，我只对付这些下面的烂仔，是伤不到水门帮根基的。” 陆宗浩知道于冬青做事喜欢剑走偏锋，坐直身体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去袭击水门帮的高层？” “你开什么玩笑，我就是再傻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如果我对水门帮的高层下手，势必会导致他们的骨干成员人人自危，到时候一旦引发帮派大混战，这事还怎么谈？” 于冬青递给陆宗浩一支烟：“我昨天抓到了一个偷车的小毛贼，那小子告诉了我一件挺有意思的事，这家伙知道水门帮走车的位置……两天后，水门帮有一批走私车准备从西贡装船运去宝岛，总共有八台车，其中有五台是限量款！这批车的价值很高，而且是宝岛那边的社团在水门帮手里订的，咱们如果能把这笔生意搅黄，水门帮的人肯定坐不住！” “这件事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按照你的说法，这件事办不好，是容易引发水门帮和宝岛社团起冲突的。” 陆宗浩提醒道：“咱们的目的是逼着水门帮进行谈判，尽快解决掉双方的冲突，我担心你说的这件事一旦做成，双方可就变成死仇了！” “双方的仇恨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要看这件事的后续怎么处理。” 于冬青挠了挠鼻子：“我们如果一把火将车给烧了，那大家肯定是死仇，但我们如果只是把车给扣下呢？” “你是想通过扣车的方式，你这水门帮来谈判。” 陆宗浩领会了于冬青的意图，微微点头：“如果他们不谈，这件事该怎么收尾，你想过吗？” “找水门帮谈判，是这件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并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我们可以给水门帮的人留余地，但他们如果不找我们，说明这件事根本没有谈判的必要，到时候我们总不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王青吐出一口烟雾：“我们都知道水门帮是陈明哲推出来拖延时间的一颗棋子，也想要通过和平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双方如果能谈，彼此皆大欢喜，可他们如果态度坚决的想要开战，我们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说得对，事情一直这么拖下去，的确不是个办法，就按照你说得方案办，先逼他们一把，才能知道最终结果。” 陆宗浩听完于冬青的分析，点头道：“这事我跟你一起办。”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傍晚七点，于冬青开着一台贴着深色车膜的面包车，赶到了一条滨海道路旁边，推门下车后，向路边走去。 他们这条路位于高处，路边是一大片丛林。 提前踩过点的于冬青钻进树林，站在一处悬崖边，指着下面的沙滩说道：“水门帮走船的位置就在这里，据说他们以往走私都会在这里把车上船，今天的交易时间在八点。” 陆宗浩看着下面的野沙滩，轻轻蹙眉：“这里的地势太空旷了，咱们的人根本没办法埋伏。” “岸上无法藏人，但水上可以，我已经让天宝带二十名兄弟，乘坐快艇等在了五公里外，只要咱们的电话打过去，他们三分钟内就能到场。” 于冬青指着沙滩的另外一侧：“咱们的车可以从那边绕过去赶到现场，水门帮是用小型货船运车的，八台车需要来四条船，装车就会浪费不少时间，所以咱们是完全有时间将他们堵在现场的！到时候咱们把水门帮的人堵在岸上，天宝会带人挟持他们装车的几条船，只要让他们把船开走，这件事就算办成了！” 陆宗浩听完于冬青的计划，感觉没什么问题，也就没有插嘴。 两人在悬崖上聊着天，到了七点半左右，便有两台越野车开到沙滩上，随着车门敞开，五名小青年站到车下，为首一人也举着大哥大不知道在与什么人通话。 陆宗浩看到那些身影，扔掉了手中的烟头：“来了！” 于冬青活动了一下身体：“现在来了五个，再加上开车的八名司机，还有船上的装卸工什么的，最多不到三十人，人数跟咱们持平，只要咱们快刀斩乱麻，这事问题不大。” …… 十分钟后，沙滩上传来引擎声响，而后几台限量版的跑车，沿着沙滩开到了海边。 与此同时，海平线上也出现了几个黑点，随后四艘平板驳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缓缓向岸边驶来。 “准备动手。” 于冬青看到对方的车和船都已经到位了，转身折返回去，同时拨通了天宝的电话号码。 沙滩上的越野车内，水门帮中一直主张开战的刘老大拿起大哥大，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阿哲，我是刘虎！” 陈明哲的声音在听筒内悠悠传来：“虎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刘老大舔了下嘴唇：“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办法，把船开到西贡的野沙滩了，你说于冬青今天真的会来吗？” 陈明哲信心十足的回应道：“你放心，我的方案不会出问题的，今天你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去办，陈明哲绝对翻不了身。” 刘虎冷哼一声：“我现在最不相信的就是你的话！之前你让我挑拨花蛇去油麻地闹事，也说这件事不会有任何风险，结果呢？结果他把命都给丢了！” “花蛇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而已，况且他虽然死了，但我可是把两个人的钱，全都给了你一个人！” 陈明哲语气平稳的回应道：“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今天的事情办妥，答应你的钱和事，我全都会做到的，等我解决完张新这个麻烦，一定会帮你做上水门帮的龙头！” 第一百章 棋子的宿命 尖沙咀，信义安总部。 大管家林靖接到一通电话之后，便去了隔壁向焱的房间，进门后发现向焱桌上摊开了一幅港岛地图，而且上面还到处都是用彩色笔画出来的标记。 “林伯，你来的正好，过来坐。” 向焱看见林靖进门，指着地图介绍道：“我刚刚圈定了几个位置，你看一下怎么样。” 林靖走到桌边，看着红蓝双色笔圈出来的区域，略有不解：“这两种颜色，有什么寓意吗？” “红色是目前港岛的繁华区域，蓝色是我预估的待开发区。” 向焱递来一支雪茄，介绍道：“近些年来，港岛发展迅速，但大多数的社团还停留在给人看场子，以及偷车、贩毒、控制涩情相关的产业上面！我不否认这些产业可以给社团带来利益，但想要发大财，仅凭这些是不够的的。” 林靖辅佐向焱这么久，三言两语便猜到了向焱的意图：“你是想转型？” “不是我想转型，而是港岛的所有社团，都必须转型，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赚钱的渠道也会越来越多，在这么一个多元化的时代，如果我们一直走老路，是很难有发展的！时代变了，现在社团之间的争斗，已经不仅仅是打打杀杀这么简单了，有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向焱用手敲了敲地图上的几个区域：“你自己看这些地方，这几个区域最繁华的夜店，都是我们信义安罩的，大大小小二百多家夜总会，每个月可以上交总公司一百五十万左右的利润，但我考察了一下，如果在尖沙咀开一家大规模的酒，一个月的盈利都不止这个数目！所以我准备以公司的名义开设酒，然后交给各区域的话事人管理，这样他们既能得到好处，我们也能提高收入，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仅仅是开一两间酒的话，自然是问题不大，但你想在社团所有的地盘推广，我还是建议谨慎一些。” 林靖微微摇头：“如你所言，现在的确是一个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但同样也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如今和盛、码帮那些社团都有了钱，在大肆招兵买马，而港岛的蛋糕只有这么大，大家早晚会因为这些事情产生矛盾！如果我们只是看场子的话，即便出现损失，也有夜店的老板买单！可我们如果自己做生意的话，我担心这些铺面会成为开战后的首要打击目标。” 林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你圈出来的这些地方，都是这座城市里最为繁华的地段，同时开设这么多店铺，对于我们的资金来说，将是一个难以承受的压力，如果我是敌对社团的师爷，一定会通过这件事打击信义安，倘若公司的经济链断了，我们就算不被人击垮，恐怕也会沦为二流社团！” “所以我也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向焱转着手中的笔说道：“我准备搞一个试点，就把这家店开在油麻地，交给于冬青打理！油麻地现在的情况很混乱，如果他都能把这件事做好，再向其他的地盘进行推广，这样既不用太高的投资，也能见到效果，你觉得怎么样？” 林靖哑然失笑：“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聊这件事，于冬青出事了！” 向焱放下了手中的笔：“这小子又惹出了什么麻烦？” “今天晚上，于冬青抢了水门帮那边的几台车，对方选择了报警处理，这件案子是西贡分局接的，那里的一个警司跟我私交不错，听说嫌犯是我们的人，所以跟我通了个气。” “报案了？” 向焱听到这话，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水门帮虽然不是洪门分支，但在港岛也算崛起比较快的社团了，这些家伙处理江湖事的手段怎么会这么脏？” “正如你说的那样，时代变了！水门帮的人唯利是图，对于江湖规矩很淡漠，这也是新一代江湖人士和我们之间的明显区别。” 林靖顿了一下：“我在西贡的朋友告诉我，于冬青他们今晚抢的那批车，全都是有手续的私家车。” “他这是被人下套了。” 向焱是个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的问题所在：“这件事好处理吗？” “有难度。” 林靖吸了一口雪茄：“水门帮那些家伙，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偷车，虽然江湖地位不行，但他们能靠走私车吃饭，警方的关系早就被打通了，这次水门帮盯死了于冬青，证据十分充足。” 向焱用手轻轻敲着桌子：“律师怎么说？” “他说按照现有的情况来看，于冬青一旦落网，肯定会被批捕，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运作的可能，但前提是水门帮那边愿意撤案，不再追究。你看我们用不用上点强度，逼着水门帮退一步？” 向焱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次我硬生生将于冬青安插到油麻地，太子已经表现得很不满了，我既然是社团的龙头，自然得一碗水端平。这次的麻烦是于冬青自己惹出来的，并不是在为社团办事，我们出手的话，其他话事人会有意见的。” 林靖莞尔一笑：“可于冬青毕竟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他出了问题，你的面子上可不好看啊！” “做老大，平衡比脸面更重要！于冬青如果不是那块料，我也不能硬捧他不是？我可以把他扶上马，但至于这匹马能跑多远，就要靠他自己了。” 向焱最终还是摆了摆手：“你把水门帮报警的事情通知于冬青，剩下的事情，让他自己处理。” …… 本岛，清水湾。 于冬青等抢回来的四条船靠岸后，将手包递给了陆宗浩：“这里面有十万块，拿去给兄弟们分了，等一下拖车过来，你直接让他们把车送到提前租好的仓库去。” 陆宗浩接过手包，继续问道：“既然咱们已经把事情办妥了，我建议直接找水门帮去谈，这样也好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不算咱们把事情办得太绝。” 于冬青刚要回话，手里的大哥大便响起铃声，他接通电话聊了几句，顿时懵逼。 第一百零一章 破局的关键 海边，陆宗浩见于冬青接过电话后，脸色就变得不太自然，开口问道：“水门帮的报复来的这么快吗？” “岂止是快啊！可以说是在咱们动手的那一刻，他们的报复就已经到了！” 于冬青微微磨牙，愤愤骂道：“这群王八蛋给咱们下了套，咱们抢回来的这批车，根本不是他们偷的，而是以展览的名义，在一家豪车展览公司租赁的，全都有正规手续，咱们前脚刚走，水门帮的人直接报警，告咱们抢劫！” “手段这么脏？” 陆宗浩闻言，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 港岛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讲究一个江湖事江湖了。 哪怕社团成员在械斗中死亡，这件事也都会是两个社团私下间去谈判，只要事情没有被曝光出来，是绝对不会允许官方参与的。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给所有的社团都留一条底裤，也有一条退路。 否则事情一旦闹大了，让警方在舆论压力下彻查，就等于把所有人吃饭的桌子都给掀了。 所以在港岛这个地方，江湖人士遇见事情，却去向警方寻求帮助，是被所有人所不齿的。 也正是在这种特殊的背景之下，陆宗浩听说水门帮竟然会用报警解决问题，感觉特别震惊。 在港岛，发生这种事情的程度，不啻于一名妓女给警察打电话，说我在大街上拉客，进门之后吹拉弹唱，一条龙服务都给上了，最后嫖客结账的时候，给我的是特么冥币，我让人白嫖了！ 于冬青在破口大骂的同时，对陆宗浩说道：“电话是公司的林伯打过来的，他说东九龙警署已经对我下达了通缉令，让我先躲一躲。” 陆宗浩舔了下嘴唇：“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肯定不能躲啊！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如果躲了，这不就是在给陈明哲创造机会吗？” 于冬青回答完陆宗浩的话，随即补充道：“林伯说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们这批车的权属在租车公司，只要租车公司的人愿意改口，说我们抢车是因为他跟水门帮的人有经济纠纷，只是受雇去把车辆带回来，这样就能把案件性质从抢劫降级为经济纠纷。” “水门帮本就是做偷车生意的，跟租赁公司的人关系应该非同一般！对方明知道我们是信义安的人，还愿意出车配合水门帮，并且协助他们报警，让这人改口，恐怕不容易。” 陆宗浩嘬着嘴唇思考了一下：“你现在已经背上了案子，这事不太适合露面，交给我去办。” 于冬青不太放心的开口道：“水门帮敢用这件事陷害我，一定会对那家伙加以保护，我担心这件事，还会是一个圈套。” 陆宗浩沉吟片刻后说道：“我觉得他们继续用这件事下套的可能性不大，对方能出几台车帮水门帮设局，这我能理解，但他在明知道咱们会找他的情况下，还愿意以身犯险，可就有点傻逼了。” 于冬青蹙眉问道：“那你想怎么逼这个家伙现身？” “事发突然，我还没想好。” 陆宗浩摆了摆手：“但你现在一定不能露面了，你是油麻地的话事人，一旦你出现问题，陈明哲肯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越是到这种时候，我恰恰越不能躲，你在港岛的关系网太弱，没有我帮忙，你找这个人不容易。” 于冬青沉吟片刻，把车钥匙递给了他：“开车去红磡，有高胜帮忙，这件事会轻松不少。” …… 一小时后，红磡堂口。 高胜听完于冬青的讲述，同样一脸震惊：“水门帮那些人，现在做事已经这么没有规矩了吗？解决江湖恩怨，这些家伙竟然把条子给牵扯了进来？” “现在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在这里骂娘是一点意义没有的，想要解决这件事，必须让宏达租车的老板万学林改口。” 于冬青挠了挠额头：“你跟这个人熟吗？” “见过几次面，万学林的宏达租赁，是港岛规模最大的豪车租赁公司，港岛不少堂口的生意开业，都会去他那边租车进行展览，用来充门面。据说这家伙起家，就是通过走私车业务，而水门帮又是全港最大的偷车集团，他愿意为水门帮扛这件事，里面肯定是有利益跟着的。” 高胜介绍完万学林的情况，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这件事交给我，我让兄弟们全港通缉万学林，一定把这个王八蛋给找出来！” “胜哥，事情不能这么办。” 陆宗浩连忙阻拦道：“万学林目前只是用他公司的名义，配合水门帮报警而已，所以冲突的双方主体，是我们跟水门帮，只要我们能找到万学林，这件事情就还有的谈！但咱们如果直接对万学林下达追杀令，就是在逼着他跟水门帮死死地捆绑在一起！到时候就算我们把他干掉，这个人也不过只是水门帮的一颗棋子而已，但作为代价，青哥就彻底不能留在港岛了。” 于冬青也跟着开口道：“这事阿浩说得对，我们来找你，只是因为以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露面去找万学林的消息，所以想让你帮忙把这个扑街找出来，余下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 高胜闻言，脸上闪过一抹不悦：“这叫什么屁话！难道你我之间，还用分的这么清楚吗？” 于冬青笑着回应道：“当年我没入狱的时候，咱们俩就是捆绑在一起的，我是你手下的红棍出身，所以现在别人提起我，第一反应都是你的小弟。可你要清楚，如今我已经自己做老大了，如果处处都受你的照顾，我以后该怎么在社团立足？” 高胜脸上闪过一抹愠怒：“你这叫什么话？我好心帮忙而已，怎么说的像是我打压你一样？” 于冬青翘着二郎腿：“你如果真想帮忙，就帮我把万学林找出来好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办。” 五分钟后，陆宗浩和于冬青离开红磡堂口，坐进车内。 陆宗浩将车启动之后，对于冬青说道：“你既然来找高胜帮忙，态度自然应该谦卑一些，刚刚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我故意的。” 于冬青笑着递来一支烟：“我被安排来油麻地，本就是一只小白鼠，指不定哪天就会出问题，让高胜跟我保持距离，不是坏事。” 第一百零二章 万学林的态度 红磡的一处廉价旅馆内，陆宗浩看着房间里破败的环境，轻轻蹙眉：“港岛这么大，你为什么一定非要躲在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呢？” “我是出来跑路的，又不是旅行的，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于冬青笑着解释道：“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瘾君子和粉仔，这些人胆子很小，警惕性爆棚，周围有些风吹草动，他们瞬间就会作出反应，比自己放哨还灵验。” 陆宗浩闻着房间里刺鼻的发霉味道，点燃一支烟用来压制：“我会尽快处理好万学林的事情，你这边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联系。” 于冬青点了点头：“我躲起来，那些人下一步的目标肯定是你，因为咱们俩如果都出了事，油麻地自然会群龙无首，水门帮的人做事没有底线，当心些，别着了他们的道。” “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 陆宗浩将于冬青安顿好之后，便再度回到红磡堂口，跟高胜见了面：“胜哥，之前青哥说话态度不好，你没生气？” “我不是傻子，知道于冬青跟我说那番话的意义，他蹲的五年监狱，有一半是替我抗的，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因为一句话就能破裂的。” 高胜摆摆手：“万学林的电话号码我已经要来了，正好你也在，我跟他打个电话，看看他的态度。” 陆宗浩暂时摸不到却学林的消息，见高胜开口，点头坐在了一边。 高胜将座机开启免提，拨通了万学林的电话号码。 几秒钟后，一道有些尖锐的男声从听筒中传出：“你好，哪位？” 高胜开门见山的说道：“老万，我是红磡高胜，咱们见过。” 万学林听到高胜的自我介绍，笑呵呵的问道：“哦，原来是胜哥，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高胜点燃一支烟：“想要租几台车，见个面聊聊，方便吗？” 万学林沉默了几秒钟，随即直截了当的说道：“胜哥，我知道你跟于冬青关系匪浅，既然你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的，咱们有话明说就好，就别这么绕弯子了，你觉得呢？” 高胜见万学林把话题挑明，也就不再兜圈子：“老万，咱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信记在港岛的势力你也清楚，听我一句劝，于冬青这件事，你别参与了，把案子撤了，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行吗？” 万学林笑着问道：“胜哥，我本就是个生意人，别人在我这里租了车，而且车被抢了，我身为老板，自然需要配合警方调查，我这件事做的有问题吗？” 高胜回应道：“你的车，我会原封不动的给你拿回去，只要你同意撤案，我个人再给你拿一笔误工费，都是老朋友了，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万学林并没有松口：“胜哥，原本你开口了，这个面子我是一定要给的，但你也知道，我是靠租车吃饭的，这次我的车出问题，如果我一点表示都没有，日后如果其他人缺钱了，是不是也能抢我的车啊？这件事我不是奔着于冬青去的，但他既然撞在了枪口上，我也没办法。” 高胜听到万学林是这个态度，嗓音低沉了一些：“老万，得罪信记的下场，你应该是清楚的？真等我们找上你的那一天，你觉得水门帮能保得住你吗？” “我这个人，对港岛的司法体系还是很有信心的，也相信警方一定会把抢劫犯抓捕归案！你搞我，那我就继续报案呗！” 万学林扔下一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高胜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直接就被气笑了：“这个王八蛋，他跟我讲法律？” 陆宗浩听到两人对话的内容，不免生出了担忧之色：“你给万学林打这个电话，本意是通过谈判的方式把问题和平解决，但是从万学林的态度来看，他已经铁了心要跟水门帮捆绑了，双方在这时候撕破脸，是不是有些打草惊蛇啊？” 高胜说明了自己的用意：“万学林能帮水门帮作证，早就说明双方达成了协议，我给他打这个电话，只是想看看他什么态度。万学林敢用这种态度跟我对话，说明水门帮一定给了他什么特别的保证，或者允诺了巨大的利益，才会让他铁了心的跟那些人捆绑在一起。” 陆宗浩有些犯愁的搓了搓手掌：“万学林敢在电话里跟你这么嚣张，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你是找不到他，或者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接下来咱们想找他，恐怕会很难。” “这种事说难很难，但说简单也简单。” 高胜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走，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 西贡一处民宅内，万学林跟高胜通过电话之后，就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刘虎。 万学林今年四十出头，略有秃顶，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点头，稀疏的头发也会随着身体的节奏晃动：“阿虎，我过来之前，接到了高胜的电话，他让我撤案。” “今天于冬青在我手里拿走的那批车，就是在你公司租的，所以他们肯定会给你打电话过来。” 刘虎对于此事早在意料之中：“你怎么说的？” “高胜用信记的名头吓唬我，我既然已经决定跟他们撕破脸，自然也没什么好话。” 万学林虽然话语强硬，但眼中却难掩担忧：“阿虎，在港岛这个地方，得罪信义安的人，很难有好下场的，你答应我的事情，真能兑现吗？” “你放心，我刘虎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只要这次能拉拢到陈明哲帮我夺取水门帮的龙头之位，我一定会整合全港的走私车生意，到时候你将是水门帮唯一的代理商！” 刘虎拍了拍万学林的肩膀：“你已经跟于冬青翻了脸，没有退路了，只有共同把这件事做好，大家才能一起发财。” 刘虎对于现任龙头徐斌要转型的做法一直颇有微词，虽然他心中也清楚，社团想要做大，转型经商一定会获取更大的利益，但他只是一个粗人，一旦社团走向正规化，那么像他这种只懂得打打杀杀的人，只能被淘汰出局。 所以，此时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陈明哲能好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恶意竞争 红磡的一处大排档内，高胜将陆宗浩带到此处，两人点的菜还没等上齐，就有一名三十四五岁，相貌平平的男子走进屋内，环视一周后，远远对高胜打了个招呼。 “过来坐！” 高胜见男子靠近，起身介绍道：“阿浩，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周永申，周老板。老周，这位是油麻地的红棍陆宗浩，向先生钦点上位的新秀。” “周哥，你好！” 陆宗浩不知道周永申的身份，也不知道高胜带他来见此人的目的，但还是客气的伸出了手掌。 “哎，你好！我跟阿胜是老朋友了，以后在油麻地如果遇见什么麻烦，还请浩哥多多关照！” 周永申跟陆宗浩寒暄几句，随即便坐在桌上，笑着对高胜说道：“阿胜，你可是大忙人，平时一年到头我都见不到你几次，今天怎么忽然想到跟我联络了？” “哈哈，这不是我刚好跟阿浩聊起租车的事情嘛，我想起你也是做这个生意的，所以叫你过来喝几杯。” 高胜给周永申倒了一杯啤酒：“阿浩对租车生意蛮感兴趣的，也想入行学习一下，而我刚好想起了你这位老朋友。” 陆宗浩这才反应过来，高胜给他介绍周永申，就是为了利用对方行内人的身份寻找万学林，毕竟这两个人都在一个圈子里，周永申接触到的消息，肯定比他们自己查要简单多了。 陆宗浩想到这里，也顺着高胜的话聊了下去：“周哥，我这几年手里也攒了一些闲钱，而我这个人又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头脑，感觉租车还是挺靠谱的，只是我以前没做过相关产业，所以还希望你看在胜哥的面子上，让我取取经。” 周永申听完陆宗浩的话，面露为难之色，看向高胜说道：“阿胜，这事我恐怕是帮不上忙了，你也知道，我的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最近正琢磨着如何转行呢，你在这时候让我去带别人，这不是开玩笑嘛！” 高胜面露惊讶：“不对啊，我记着你的租车生意做的很大，放眼整个新界，效益最好的就是你了，半年前你还把生意扩张到了九龙，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要转行了呢？” “还不是因为有人恶意竞争，都快要给我玩死了。” 周永申提起这事，气的脸色都阴沉了几分：“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性格踏实，做生意也本分，因为人缘好嘛，所以始终有朋友捧场！我在新界那边的市场稳定以后，就想着把生意做大一些，结果刚进入九龙，万学林那个扑街就找上了我，说九龙是他的地盘，叫我不许涉足这里！ 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混江湖的，哪有什么地盘一说？所以对于万学林的威胁也没当回事，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的生意就做起来了，抢占了九龙这边的大量份额！万学林这个王八蛋眼红，就派人去我租车的地方捣乱。 我在新界做生意的时候，跟和盛帮的一些老大也有交情，自然不怕他跟我玩脏的，也打电话叫了一批兄弟过来护航，万学林跟我斗了几次，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我本以为把他的气焰打压下去，以后我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做生意了，没想到这个王八蛋，他竟然玩阴的！明面上斗不过我，这混蛋就派人偷我的车！我们干租车的，买一台车回来，前几年基本上都是在抽成本，万学林连续偷了我几台豪车，直接就把我的资金链给干断了！” 高胜能叫周永申过来，肯定是对这里面的事情有所了解的，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出了这种事，你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这种事找谁都没用的，我知道那批车就是水门帮偷的，结果到了警局去报案，警察告诉我没有证据，让我拿到证据再去找他们！我他妈一个租车的，又不是私家侦探，我拿鸡毛的证据？” 周永申越说越来气：“之前和盛的人看在我们的朋友关系上，可以出人来为我的生意保驾护航，但这件事涉及水门帮，那就完全不同了。我不是社团的人，赚的钱也不会给社团交数，他们自然不会因为我的利益，去引发帮会冲突。 我被万学林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找他和谈，说我愿意退出九龙，让他把失窃的车还给我，结果这孙子矢口否认，根本不承认这件事！我为了弥补损失，只能把生意退回新界，结果这群王八蛋依然还在盯着我，我的车只要出去展览超过三天，肯定会出问题，就算不被偷走，也会被人划烂车漆或者砸碎车窗，你说我在这种情况下，还怎么做生意？” 陆宗浩见高胜看向自己，瞬间明白了这里面的事，皱眉道：“周哥，吃了这么大的亏，你就这么忍了？而且宁愿退行，让自己多年的辛苦毁于一旦？” 周永申欲言又止，神色无奈的将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生活不是电视剧，面对万学林下三滥的手段，我更是没有选择，现在退行，手里的钱还足够我做点其他生意，如果继续跟他们斗下去，我真的就破产了。” 陆宗浩看出了周永申心中的不甘，铿锵有力的回应道：“周哥，这件事我能帮你。” 周永申露出了一个苦笑：“你怎么帮我？” “咱们可以合作，我为你的生意保驾护航，我能让你重回九龙，并且保证你的车绝对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 陆宗浩顿了一下：“我跟你合作，只为学习经验，不会收取你任何保护费！你受了万学林这么严重的打压，我想你也不甘心就这么黯然离场？” “还是算了。” 周永申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头：“你这番话虽然说的慷慨激昂，可这种事最终还是需要由我来买单的，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真的不能用自己最后的家底去赌，却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高胜笑道：“老周，这事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兜底，在这期间造成的一切损失，由我高胜承担，你看这个条件，你能接受吗？” 周永申听到高胜插嘴，沉吟片刻后，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找我过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帮我出气？” 高胜挠了挠眉毛：“我跟水门帮有些私仇，但这件事咱们是双赢的，如果你真能把这口气给咽下去，只当我今天是找你喝酒叙旧，没说过其他的。” 周永申连续两次握拳，而后端起了酒杯：“既然你连损失都能兜底，我如果再退缩，就真有点太窝囊了！” 第一百零四章 商战 高胜当晚介绍周永申给陆宗浩认识，本身就是为了起一个牵桥搭线的作用，所以几人在大排档吃完饭，他就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周永申辛苦打拼了好多年的生意，在万学林和水门帮的配合下，都已经快被拆零碎了，心里也有一口恶气，跟陆宗浩达成合作之后，两人就去附近的水疗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大厅的按摩椅上聊了起来。 周永申抽出一支健牌香烟递给陆宗浩，主动打开了话匣子：“阿浩，咱们之前吃饭的时候，你说会让我重新把生意做起来，这事你想怎么开始？” “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换我来问你。” 陆宗浩将烟点燃，反问道：“你觉得你的生意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当然是车源。” 周永申舔着嘴唇说道：“我跟万学林不一样，他公司的车，大多都是从岛外走私进来的，因为高层路线走得好，所以他的车只要不上路，单纯展览的话，基本上是没人查的，而我的车都是通过正规手续进口的，一台车动辄几十上百万！ 当初万学林刚跟我起冲突的时候，就曾找人调查过我公司的车辆，发现我的手续没问题，就直接把我的车给偷走了！让我赔了大几百万，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车源，弄一批豪车过来，我就能在短时间内把名气重新做起来。” “这个投资太大了，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而且从国外走私车进来，我们时间上也来不及。” 陆宗浩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手里现在有多少车？” “车有不少，但是我们做租赁，业务板块是不一样的。” 周永申对陆宗浩解释道：“如今的港岛虽然正在高速发展，但是汽车的保有量并不高，尤其是豪车更是很少。我们做租赁，总共有三个板块的业务，其一是跟社团对接，他们办事的时候，我们会提供车辆，普遍都是小巴和面包车，会按照使用时间和破损程度给钱。 其二就是私家车的租赁业务，这是我们的主要来源，目前港岛成规模的租车公司只有四家，其中一家是英国人开的，主要做鬼佬的生意，还有一家在本岛。也就是说，整个九龙半岛和新界的租车业务，实际上就是我和万学林在做，没跟他起冲突之前，我名下的八十台私家车，几乎二十四小时在外面轮轴转，除了出现事故和剐蹭的车辆之外，几乎没有租不出去的时候。 剩下的一个，就是豪车租赁了，这种租赁有的是商业公司用来接待重要客户，还有的就是店铺开业，租赁豪车摆在外面去充门面，最近两年港岛很流行开业摆豪车，豪车租赁不仅利润大，而且有助于为公司打响名气。 我之前进入东九龙，主要做的就是豪车租赁的业务，倒不是为了跟万学林竞争，而是因为九龙这边更加繁华，豪车租赁的需求要比新界那边更高，但也因此动了万学林的蛋糕。” 陆宗浩这才开始了解周永申与万学林的恩怨：“所以你们的竞争，主要就是集中在豪车租赁这一块，对？” 周永申摇头：“也不能这么说，豪车租赁只是为了打响知名度，我具体的来钱项目，还是在私家车租赁上面，万学林也是干这行的，所以我当初刚准备在九龙把豪车租赁的业务铺开，就遭遇了他的强烈反弹，而结果你也看见了，他的一套组合拳下来，不仅把我赶出了九龙，而且还准备将我彻底踢出局，接管新界的业务。” 陆宗浩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开口道：“既然你进军九龙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为了拿到利润更大的私家车租赁业务，或许我们可以直接绕开豪车租赁这一层，直接从私家车租赁下手，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直接去东九龙开租车公司？这么搞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周永申面露为难之色：“之前我在这边做豪车展的时候，就有一群不明身份的混混冲出来，对我的车一顿打砸，如果我现在将私家车调过来的话，倘若再有人捣乱，这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之前你是单打独斗，但现在有我和高胜给你托底，你的损失我们会一力承担。” 陆宗浩信誓旦旦的把话说完，紧接着又补充道：“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的业务能在九龙铺开！周哥，我们的目的是彻底解决掉万学林这个麻烦，所以只要他一倒，你就会是九龙和新界最大的车商。一边是被人踢出局，将多年辛苦付之一炬，另外一边是完成质的飞跃，让自己的生意更上一层楼，这里面的利与弊，我相信你能想的很清楚。” 周永申有些心动的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在竞争中取得优势？” “打价格战！万学林租车三百一天，那咱们就二百八！他二百五，咱们就二百三！他五十咱们就三十！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跟他干，除了价格战之外，我们的宣传也要到位，我会想一个营销方案出来，保证比你做豪车租赁，能够更快的打出名气！” 陆宗浩顿了一下：“当然了，至于打价格战的损失，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弥补，不会让你个人承受这个损失。” “阿浩，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这件事是你们的事，但它也不仅仅是你们的事，大家既然要谈好合作，那就应该共担风险！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知道商场如战场的残酷！” 周永申把心一横，十分仗义的说道：“这样，生意重新启动之后，利润的部分全部刨除，花出去的成本咱们双方各占一半，不论事情最后能否办成，我也问心无愧。” “周哥，我混了这么多年，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人见过许多，像你这种在赚钱的事情上舍得付出的人，还真是少见。” 陆宗浩莞尔一笑，语气坚定的说道：“事不宜迟，这件事我们明天就着手启动，你放心，只要你敢赌我赢，我就一定不会让你输！” 第一百零五章 强势入场 万学林自从跟水门帮捆绑之后，就主动隐居到了幕后，把公司的业务全都交给了他的小舅子龚超处理。 即便高胜已经打来电话，公开威胁万学林，但他仍旧没想过把公司的业务停下，因为他的总部在西贡，而这里是水门帮的自留地，不论是他本人还是刘虎，都跟总局和分局的警司们关系匪浅，信记的人来这里闹事，那就是在撞枪口。 刘虎为了让万学林安心，特意安排了十名马仔对他提供贴身保护，而且每天变着样的给他安排姑娘，让他过着土皇帝一般的生活。 一眨眼就是三天工夫，这天万学林憋得实在无聊，就让马仔安排了一艘小型游艇，准备带着昨晚陪自己的姑娘去海钓，还能顺便体验下不一样的海上风情。 众人登船后，游艇还没等驶出码头，万学林就接到了龚超打来的电话。 电话中，龚超言简意赅的开口道：“姐夫，今天出了一件怪事，周永申那个混蛋回到观塘了，而且还在市中心搭建了一个舞台，舞龙舞狮，还请了模特跳舞，把场面弄得特别热闹！” “周永申回东九龙了？” 万学林听完龚超的话，摆手让身边的女孩离开船舱，沉声问道：“他在观塘搞演出，用的是什么主题？” “分公司开业，他提前就登了报纸，还做了电台广告，据说今天现场会发放大量礼品，而且还会进行抽奖，一等奖直接送一台车！我觉得周永申强势入场，就是奔着咱们来的！” 龚超顿了一下：“姐夫，最近这段时间，周永申都快被咱们折腾的退行了，此时忽然出现，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万学林并未回答对方的问题，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事我知道了，你盯紧周永申的动作，有什么新情况随时通知我。” 两人聊了几句，万学林已经没有了出海的心思，翻动电话本，很快把电话给刘虎打了过去：“阿虎，信记那边已经开始反击了！” 刘虎此刻还没起床，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他们去你公司闹事了？” “不，他们把周永申推出来了！之前周永申想要拓展九龙的生意，就是你和花蛇帮我把他赶走的，这家伙已经被我逼得走投无路，现在信记那边找到他，周永申为了报复我，肯定会甘心充当这个马前卒！” 万学林点燃一支烟，有些烦躁的开口道：“阿虎，只要周永申一倒，我就可以垄断九龙和新界的租车业务，周永申这时候入场，摆明了是准备断我的后路，所以你必须得帮我把他清走。” “你先别激动，信义安的人这时候有动作，摆明了就是想逼着你现身，去处理于冬青的事情！我这边会尽快催促一下警方破案，只要于冬青被捕，他们这么做的意义就没有了，你在租车行业深耕这么多年，周永申短期内伤不到你的根基，他们现在这么搞，就是为了逼你现身，所以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沉住气。” 刘虎开口安慰道：“这件事你不要过于担心，就让他们先去折腾，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等我掌控水门帮之后，你有的是赚钱的机会，到时候周永申不管把根扎得多深，我都能把他连根拔起！” 万学林听到刘虎都这么说了，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忍着情绪问道：“那这段时间，周永申给我造成的损失怎么办？” 刘虎的声音低沉了一些：“老万，你这时候跟我谈钱，就有些太不仗义了？这么多年在我的照顾下，你都赚了多少钱了？现在我只是让你帮我一点小忙而已，你连这点损失都不愿意承担吗？” “阿虎，我没有这个意思。” 万学明见对方这么说，只能把话往回收了收：“我只是希望你能早点把这件事情解决好，我担心的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损失，而是怕这件事万一处理不好，我不仅占不到便宜，反而还会把现有的市场份额都给丢了！” “我这个人不懂做生意，但我知道做生意是要承担风险的，而且你要清楚，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水门帮一直在身后为你保驾护航，你的租车生意是不会经营的如此顺利的！水门帮如果倒了，那么跟你抢生意的人，可就不止一个周永申了。” 刘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老万，咱们这次的事，说是一起合作，但实际上你不仅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现在外人欺负你，我们水门帮可你帮你挡着，但你说如果到了水门帮想要收拾你的那一天，你又能去找谁帮忙呢？” 万学林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笑呵呵的开口道：“阿虎，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在我心里，一直拿你当兄弟，你对我的帮助我也一直记在心里，所以不论倒了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跟你反目成仇的！” 刘虎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态度不再咄咄逼人：“哈哈，我也就是打个比方而已！老万，虽然你我生活方式不同，但大家对利益的追求是一样的，为了你我都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咱们就互相理解，你说呢？” 万学林见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只能耐着性子开口道：“嗯，我能理解。” “我这边会尽快找到于冬青，只要他落网，周永申自然而然就会离开九龙，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刘虎笑呵呵的扔下一句话，随即挂断了电话。 …… 观塘区，市中心的一处广场上，此时红旗招展，锣鼓喧天。 周永申的盛隆租车观塘分公司开业的新闻，已经通过报纸、广播等手段宣传了三天，不仅要举办大型的歌舞表演，而且还会进行现场抽奖，一等奖是一台全新的宝马三系。 这种大手笔，吸引了大量的市民前来参加。 舞台旁边，作为休息室的商务车内，周永申看着台上身材曼妙的模特们，有些不放心的对陆宗浩问道：“阿浩，今天我们把动静闹的这么大，你说水门帮那边，会不会来砸场子？” 陆宗浩靠在座椅上，慵懒的回应道：“放心，今天我们举办活动，是向警方报备过的，而且高胜还派了一百多名兄弟混在人群当中，水门帮的人只要不傻，绝对不会在今天露面的。” 第一百零六章 出事了 周永申听完陆宗浩的保证，心里这才踏实了一些：“阿浩，你觉得我们今天的宣传，能起到作用吗？” “今天要送一台车出去，只是个噱头而已，我们真正送出去的东西，是汽车租赁的代金券。” 陆宗浩笑着回应道：“今天来看演出的观众，我全都发了对应的号码，但是一等奖中宝马的号码，是咱们自己人，大部分的参与奖，都是印刷的代金券，可以在租车的时候抵扣一部分现金，以及租车三天免一天，五天免两天的折扣券。今天观众们拿到这些东西，就算他们暂时没有租车的打算，但是等有这个需要的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要来找咱们的。” “你这个办法，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周永申听到陆宗浩的营销方案，继续道：“我还是有些怀疑，咱们如果只是发一批代金券的话，似乎很难在短时间内形成竞争力？” “所以还有另外一个方案，那就是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诋毁别人。” 陆宗浩神秘莫测的一笑：“你之前跟万学林抢生意的时候，水门帮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助力，但是在某些方面而言，水门帮同样也是他身上的一处污点。” 周永申眨了眨眼，面露不解。 陆宗浩看着车外熙攘的人群，笑道：“在咱们今天开业之前，我已经让天宝去租了几台车，这些车……” 两分钟后，周永申听完陆宗浩的计划，错愕片刻后，才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这么搞，是不是玩得太绝了？” “几十年后，你会发现那些生意人的手段，比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更脏。” 陆宗浩不置可否，继续讲述道：“今天的会议结束之后，你还得做一件事情，尽快组织一个车队，然后对外宣布……” …… 虽然刘虎在电话里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咬死于冬青，等他上位之后，再去帮万学林处理公司的事情。 乍一听起来，这话似乎没什么毛病，因为刘虎现在也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了这件事情上，他急需做出成绩换取陈明哲的信任，推翻徐斌成为水门帮的龙头。 可人都是自私的。 万学林没心情去想刘虎那个伟大且复杂的计划，这一整天的时间里，他都茶饭不思，始终琢磨着自己生意上的事情。 实事求是，他对于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比较满意了，这次选择跟刘虎合作，只是因为他的生意一直都受到水门帮的照顾，迫于压力而已。 万学林虽然也憧憬过，等刘虎上位之后，自己通过对方的帮助，拿下整个港岛的走私车市场，那会是个什么光景。 但是他更想过，一旦周永申真的将生意开拓到九龙，将自己现在的市场份额挤掉，自己将会落魄成什么样子。 一整天的时间，万学林都在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晚饭时胡乱吃了几口东西，便拨通了自己小舅子龚超的电话。 …… 宏达租赁公司，办公室内。 龚超原本只是一名汽修工，依靠自己表姐的关系，这才进入了万学林的公司，凭借修车的手艺做了一个业务经理。 平时在公司里，龚超总是因为自己跟老板的关系更近一些，对于其他员工吆五喝六，而其他员工也因为他比较能装逼，所以不怎么爱搭理他。 这么一来，龚超在公司里的地位就显得有些不上不下了，一方面万学林并没有把他当成亲信，而他自己又融入不到其他员工的圈子里。 租车公司的业务相对简单，平时的业务都是万学林亲力亲为，这次出了于冬青的事情之后，万学林不得已需要躲起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交给龚超比较靠谱。 这份临时的工作，让龚超颇有扬眉吐气之感，当天就搬进了万学林的办公室里，一副颐指气使的派头。 他这人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也清楚这种机会来之不易，所以直到晚上下班的时间，仍旧在办公室里没走。 万学林电话打来的时候，龚超正在办公室里写写画画，看见来电号码，迅速接通了电话：“喂，姐夫？” 万学林用鼻音应了一声，问道：“今天公司怎么样，没出什么问题？” 龚超呲牙一乐，邀功般的说道：“你放心，公司这边什么事都没有，晚上下班之后，我刚给他们开完会，要求所有人不能迟到早退，而且给他们下了业绩任务，要求……” “开会？” 万学林本就一肚子火，听到龚超的回答，瞬间就怒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公司开会的事情，轮得到你来办吗？” 龚超被骂的一愣：“姐夫，不是你在临走的时候对我说，让我一定要盯好公司，别出什么意外吗？” 万学林继续吼道：“我让你盯公司，是盯住业务上的事情，谁让你给我管理员工了？你办事之前，能不能先弄清楚自己的定位！” 龚超异常委屈的回应道：“姐夫，我不是想着，这公司好歹是咱们自己家的生意，既然你不在，我肯定得替你守好公司啊！为了能让你省点心，我现在还在办公室里写规划呢！” “你写自己的名字都费劲，能做什么规划？” 万学林继续骂了一句，想到自己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替代龚超，语气又软了几分：“当然了，你的工作态度还是值得认可的，我能让你替我管理公司，说明我也没拿你当外人，但你必须记住，在公司要团结员工，别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否则等我将来把你提上来的时候，你说其他人会没有意见吗？” 龚超一听这话，顿时又露出了笑容：“姐夫，你的话我记住了，你放心，我在公司肯定团结好同事。” 万学林转开了话题：“今天盛隆周永申那边什么情况？” 龚超这一整天都只顾着在公司里装逼，对于外面的事情几乎没什么了解，含糊其辞道：“他们就是搞了一个开业典礼，听说去的人不少，而且还抽奖发了一台宝马三系，也没什么其他动静。” “从明天开始，你少把精力放在公司内部，给我盯紧周永申的动静，这才是你应该干的正事！” “……” 龚超跟万学林聊了几分钟，虽然被对方骂了几句，但心里还感觉挺痛快，因为万学林并没有换掉他。 就在龚超沾沾自喜的时候，一名值班的员工忽然推开房门，面色焦急的说道：“龚总，你快去楼下看看，出事了！” 第一百零七章 因小失大 宏达租赁公司，办公室内。 龚超听到进门的员工说公司出事了，第一反应并不是询问，而是皱眉看着对方：“你怎么回事？这是公司，不是你自己家，进老板的房间，你不知道敲门吗？” 员工被龚超训的一愣：“那我出去重新进一次？” “算了，下次注意。” 龚超见员工态度还算不错，拿起了桌上的烟盒：“什么事，说！” “龚总，楼下吵起来了，有个客人来还车的时候，车上有划痕，但是客人死活不同意是他造成的！” 员工指了指下面：“双方都已经吵了十多分钟了。” “这么点破事，你慌里慌张的干什么？” 龚超听到这个回答，顿时无语。 他们做租赁的，几乎每天都会面临这样的事情。 如今港岛的经济虽然腾飞，但也没到家家户户都能买上车的地步。 豪车租赁生意之所以爆火，也是因为那些市面上少见的豪车能勾起人的兴趣，再加上港岛这个地方游手好闲的小青年比较多，每当什么地方出现豪车的车队，必然人满为患。 一般情况下，能来公司租车的普通人，都是因为家里遇见了什么急事。 而租车的人因为不经常碰车，开走之后小剐小蹭也是再正常不过，一般只要赔偿补漆的费用就可以了，如果车撞得严重，则需要承担误工费什么的。 员工看到龚超漫不经心的态度，随即补充道：“一开始我们也以为这件事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就想着在客户的押金当中把维修费扣出来，谁知道对方非但不同意，而且还找了一群人过来闹事！” “他们闹事，那你就报警呗，咱们签的都是正规合同，每年还交那么多税，要警察做什么的？” 龚超这番话说的是实话，万学林的租车业务，在九龙的确比较出名，毕竟他的黑金业务来自走私车，所以在正规生意这一块，他还是比较看重名声的。 员工听到龚超这么说，开口解释道：“原本我们也想着报警，但毕总拦住了我们，他说现在盛隆那边正在跟咱们竞争，要尽量减少公司的负面影响！” “毕总？毕少波啊？走，你带我去看看！” 龚超原本也是准备通过正规途径解决这件事的，不过在听说这事是毕少波干的之后，顿时来了兴趣。 公司里面的人虽然都挺看不上龚超，但是碍于他和万学林之间的亲属关系，至少表面上还对他挺客气。 而毕少波作为公司的元老之一，对于龚超的厌恶一直都是挂在脸上的，在不久前的公司会议上，还点出了龚超私吞维修资金的事情，导致他被扣了半年的奖金。 龚超自从上位以后，就始终在琢磨着如何才能给毕少波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才第一天，这机会就来了。 他下楼的时候，楼下正站着三四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小青年，跟毕少波还有公司的人对峙着。 人群中，带着厚底眼镜的毕少波正在耐心的跟对面的一个黄毛解释着：“朋友，在我们公司租车，都是会开具正规发票的，这验车单上清清楚楚的记录着你租车时的车况，上面写着车身左侧漆面完整，没有划痕，你也是签了字的，根据规定，这损失就应该由你来承担！” “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连学都没上过，根本不认识字！这单子就是你们骗着我签的！” 黄毛一点不讲理的回应道：“现在我把车给你送回来了，你就得退我押金，跟我说别的没用！” “朋友，这事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都是按照合同办事的，既然你把车划了，就应该由你负责维修！” 毕少波看着面前几个无知且无畏的小青年，无奈的开口道：“其实这车上的划痕是怎么来的，你们心里也都清楚，要么咱们这样，押金我退你一半，就相当于这个损失咱们共同承担了，你看行吗？” “妈的！凭什么？” 青年骂了一句，紧接着就伸手攥住了毕少波的衣领子：“今天这事，分明就是你们下套在坑我，这里的损失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修车的费用我也不可能承担！我的押金你们必须一分不少的给我退回来，不然我把你车砸了，你信吗？” 毕少波看着这群蛮不讲理的小青年，又看了一眼旁边那台车上触目惊心的划痕与凹陷，沉默数秒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你们的押金我全退了，咱们只当交个朋友，以后还希望你们多多捧场。” 青年似乎也没想到毕少波能答应他的条件，一时间竟没有答话。 毕少波也对身边的人摆了摆手：“带他们退押金，好了，大家都散了！” “等等！” 就在这时，龚超忽然走上前去，伸手指着大厅里的那台车，向黄毛问道：“小兔崽子，这台车是你划的？” 青年瞪起眼睛看着龚超：“我没划过车，这台车我开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龚超瞪着眼睛就要上前：“你他妈还跟我装！” “小龚！你别乱来！” 毕少波看见龚超的动作，一把拦住了他，抓着他的胳膊轻声道：“如今万总不在，公司正是需要稳定的时候，而且盛隆还在跟咱们竞争，这时候不能因为几千块钱惹出事端，明白吗？” “毕少波，你只是个业务经理而已，公司的财务似乎不归你管？” 龚超听到毕少波这么说，忽然提高了音量：“这些人把公司的车弄坏了，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赔偿？是因为这些人跟你认识，你们在这唱双簧？我看你这么搞，分明就是想要跟他们做扣，侵吞公司的维修资金！你这是违法的，明白吗？” 毕少波闻言，顿时变了脸色：“龚超，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但你要清楚，公司现在是我当家！即便我姐夫没在，这事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龚超对毕少波喊了一句，随后指着那个黄毛说道：“我告诉你，今天修车的钱你必须得出，少一分都他妈不好使，听见了吗？” 黄毛听到龚超这么说，瞪着眼睛就向他走了过去：“叼拿星！你小子骂谁呢？” “兔崽子，我他妈骂你呢！” 龚超见黄毛面色不善，一拳抡过去，直接砸在了对方的眼眶上。 第一百零八章 偷拍 龚超不是江湖人士，但他是社会底层出身。 港岛这个地方，各行各业都跟社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种社会风气下，修车出身的龚超也比较粗鄙，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 宏达公司的一楼展厅内，随着龚超动手，其他员工们也一拥而上，围着黄毛等人就是一顿暴揍。 毕少波看见双方打起来了，虽然一直在拦着，但黄毛之前的态度早已经让众人憋了一肚子的气，眼见有人动手，顿时围了上去。 双方在争吵的时候，黄毛等人虽然表现得咋咋呼呼，可是真等打起来，这三个人一个动手的没有，就是抱着脑袋在地上挨揍。 …… 公司外面的阴影处，天宝远远看见大厅里面混乱的人群，向身边那个举着高倍率照相机的青年问道：“哥们，怎么样，能拍下来吗？”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以前在剧组干过，而且是专门拍咸湿片的！拍电影的时候，女演员的咪咪都快甩飞到天上去了，但我们不还是能够将其完美的捕捉到镜头里嘛？” 青年端着手里的照相机，瞄准宏达公司那边一顿狂拍，随即扣上了镜头盖：“ok了，毫不谦虚的说，这几张照片洗出来送到奥斯卡，都能把小金人捧回来了！” 天宝不太放心的问道：“哥们，你真确定这照片没问题吗？这事可千万整准了，不然我朋友就白挨揍了！” 青年呲牙一乐：“我在剧组做了三年替身，这点事如果办不明白，那不白混了吗？” 天宝一愣：“替身？你特么的不说你是摄影助理吗？” 青年摆了摆手：“哎呀，剧组那种地方本来就忙，可不是就得什么活都干嘛！你别管我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保证今晚拍的照片，一点问题没有！” “行！” 天宝虽然心中不托底，不过此刻照片都拍完了，他也不好说什么，转开话题道：“哥们，你在咸湿片剧组干替身，那平时不得老爽了？什么时候你也带我进剧组客串一把呗？” 青年侧目，打量了一下天宝，摇头：“不行，我们剧组的活，你这样的干不了！” “嘿？这叫什么话呢？” 天宝直接掀起上衣，露出了健硕的胸肌和腹肌：“我的身体这么好，当个替身还不绰绰有余？” 青年吸了吸鼻子：“大哥，我是女替！” 天宝闻言，顿时菊花一紧。 …… 宏达公司内，龚超带人将黄毛等人一顿暴揍，直到踹的腿都酸了，这才停手，拎着黄毛的衣领子将他拎了起来：“兔崽子，你服了吗？” 黄毛被打的鼻青脸肿，淌着鼻血含糊不清的说道：“大哥，你要是早这么跟我对话，那我早就服了！” 龚超见青年服软，冷冷的看着对方：“那你看我们这车，到底是谁刮花的？” 黄毛一点脾气没有的开口道：“大哥，那车真不是我刮花的，可能是我停车的时候碍了别人的事，所以被人给划了！我就是一个打工仔，知道修车不便宜，所以才想着用这种方式把押金要回来，我错了，你饶了我这次！” 龚超斜了旁边的员工一眼：“他留了多少押金啊？” “三千！” 龚超看着青年的眼睛说道：“三千块钱，修车肯定是不够，给你一周时间，再给我送七千过来，不然我还去收拾你，记住了吗？” 黄毛点了点头：“大哥，我记住了。” “行，滚！” 龚超揍黄毛，本就是杀鸡儆猴，见对方答应，也没继续为难他，而是向旁边的员工们摆了摆手：“都在这看什么呢？把地上的血给擦一下啊！” 毕少波看到黄毛几人出门，对龚超说道：“小龚，你这么做太不仗义了，他们确实把车给刮花了，但是连修车带停运费，把押金扣下也就差不多了，你多找他们要了七千块钱，这不仗义。” “这有什么不仗义的？我这是为公司创收！况且今天大家都帮忙了，我也不能装看不见？等他们把七千块钱送来，拿出五千给刚刚动手的人分了，其余的两千入公账！” 龚超这话一出，顿时赢得满堂彩，就连那些平时看他不顺眼的员工，也觉得他这件事做的仗义。 毕少波是个商人，当然能看出来龚超是在邀买人心，但还是认真的说道：“小龚，咱们做生意，不能只看短期利益，更要注重口碑，你这么搞……” 龚超针锋相对的问道：“我这么搞怎么了？合着别人来咱们公司闹事，咱们都得像你一样，被人拽着衣领欺负？如果今天这事我们忍了，是不是说以后谁在我们这租车，都能开出去随便祸害啊？毕总，今天这事你处理不了，我接过来这很正常！但你在我动手的时候没帮忙，反而在我把事情办妥之后说风凉话，这就不合适了？” 旁边的一名员工也跟着说道：“毕总，我觉得龚哥这事做的没毛病，这种烂仔就不能惯着他们，否则这种事如果传出去，以后他们会更加得寸进尺，估计都敢把咱们的车拆掉卖零件！” 毕少波见众人都站在龚超那边，也就没说什么。 龚超这还是头一次在与毕少波的交锋中占得上风，心情格外爽朗：“行了，我看这个时间公司也没什么业务了，大家都收拾一下，去隔壁街的大排档，我请大家宵夜！” …… 另外一边。 港岛一家销量十分不错的八卦新闻报社内，天宝推门走进了副总编的办公室：“李哥您好，我是红磡区胜哥的朋友。” “我知道，阿胜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了，过来坐。” 副总编起身，倒了一杯咖啡递给天宝：“你们那边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宏达公司打人照片的底片，我已经带来了。” 天宝将胶卷放在桌上，随后又掏出了一个信封：“李总编，今晚你们连夜赶稿子辛苦了，这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给大家买份夜宵。” “你太客气了，凭我跟阿胜的关系，咱们还用搞这一套吗？” 李总编嘴上客气，手上却十分自然的将信封接了过去：“你放心，明天一早，我让这个新闻上头条！” 第一百零九章 愈演愈烈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的眼界能够到达什么程度，从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他所能走到的高度。 龚超只是一个修理工而已，所以他对人生几乎没有什么追求，可以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今天不用为了明天去发愁，这种生活状态就十分完美了。 这次万学林让他管理公司，对于龚超来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他可以利用这短暂的权力拉拢人心，巩固好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再把毕少波给压制住，那么往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过。 在心情酣畅的情况下，他前天晚上的酒一直喝到了半夜，睡到上午九点多，这才开车去了公司。 刚到公司门口，龚超就看见一群记者长枪短炮的围在公司门口，对着里面一顿拍摄。 一名公司员工看到龚超到了，顿时迎上来说道：“龚总，您怎么这时候来了，别走正门了，从后门进去！” “你在这胡说什么呢？我现在是公司的负责人，我来上班凭什么连门都不能走啊？” 龚超看向公司门口，发现毕少波正在一群记者的围绕下说着什么，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毕少波这是什么意思？昨天我出了风头，今天他开始找媒体来做宣传，跟我对着干？” “龚总，这些记者可不是来做宣传的，而是来采访的。” 员工语速很快的解释道：“昨天你在公司打人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登上了报纸头条，今天这些记者都是过来采访的，毕总是在挡着那些人！” “你说什么，这事见报了？” 龚超听见这话，眉心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咱们是在公司里面动的手，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这件事怎么可能传出去？” 员工一头雾水：“我也是刚听说这件事，这不是看见你来了，就赶紧过来通知你了嘛！龚总，那些人赶到之后就一直在打听你的名字，摆明了就是奔着你来的，所以这种事，你还是躲一躲比较安全！” “躲？现在公司就是归我管理的，你让我往哪躲啊？” 龚超虽然态度强硬，但脚步却十分诚实的向着后面的巷子走去：“先上楼，我必须得查清楚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搞我！”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后巷入口，结果刚进巷子，就有几个人迎面跑来，还有人指着龚超吼道：“他就是宏达的老板龚超，昨天打人的就是他！” 话音落，后面的人举起照相机就是一顿狂拍，闪光灯在巷子里狂闪。 “龚先生，我是港岛实报的记者，传闻贵公司做阴阳合同，虚假宣传敲诈顾客，请问您对此事发表什么看法？” “龚总，我是三明日报的记者，传闻称宏达公司与黑社会勾结，利用暴力手段敲诈勒索，请问这件事是真是假？” “我是……” “都他妈给我滚！” 龚超此时已经被这群记者给问懵了，看见围上来的人群，转头就要走。 此时后面也围上来了一群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天宝见状，扯着脖子喊道：“找到了，打人的龚超在这里！” 守在正门处的记者们听到声音，齐刷刷的向这边赶来。 事发突然，龚超此时脑子里乱的不行，看见涌来的记者，下意识的就想回到车里，先把这件事给躲开。 天宝见龚超想跑，顿时冲上去拉住了他：“龚先生，我是中报记者，关于贵公司昨天恶意敲诈勒索一事，请你们给广大市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天宝眼见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甩着胳膊想要挣脱天宝的束缚：“这事我不知道，你给我躲开！” “龚先生，你作为打人者，外界都在传，说你是水门帮成员，而且宏达公司也是水门帮的生意，你们曾经在与另外一家租赁公司盛隆的竞争当中，使用过大量的恶劣手段，请问这件事是否属实呢？” 天宝跟在身后，见龚超只顾埋头往外钻，在追问的同时，拽着对方衣领，奔着对方后腰就偷着掏了两拳：“龚先生，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龚超后腰吃痛，猛地守住脚步，指着身后的天宝：“扑你阿母！你他妈打谁呢？” 天宝依旧死死的抓着龚超的衣服：“龚先生，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宏达公司，究竟是不是黑社会！” 龚超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早已经被围上来的记者们搅得心烦意乱，对着天宝的胸口就是一杵子：“你给我滚蛋！” “哎呦！” 天宝猛地躺在地上，扯着嗓子吼道：“出人命啦！宏达公司打人啦！” “揍他！” 天宝身边，伪装成记者和摄影师的小青年一拥而上，对着龚超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此时毕少波也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连忙开始拉架，同时高声呐喊道：“请大家的情绪先不要这么激动，我们有话慢慢说，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龚超躺在地上，脸上已经挨了两脚，此时听到毕少波的吼声，心里的火噌一下就起来了，大声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别人都跑到公司来砸场子了，你们就他妈看着吗？给我收拾他们，全打跑！” 在场的员工当中，有不少一直跟龚超喝到天亮，已经被他给洗脑了，此时听到他的喊话声，头脑一热，直接向一群记者冲了上去。 现场的这些人里面，除了跟着捣乱的天宝一伙，其余人都是真正的记者，而这个身份在港岛又拥有很高的地位，所以他们平时跟打架这个词，基本上是不沾边的。 随着宏达公司的人冲上去殴打记者，现场顿时传出了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就连天宝身边的一个小青年将他扶起来之后，都跟着有点懵逼了：“宝哥，咱们今天过来，不是说好了只要让其他记者拍到宏达公司打记者，把消息做实就可以了么，这怎么还真干起来了？” 天宝看着混乱的人群，同样是一脸懵逼：“我也没想到这群疯子，真他娘的敢在公司门口跟记者动手啊！” 第一百一十章 高下立判 万学林是一大早上被电话给吵醒的，看到来电号码，他犹豫片刻，静音放到了一边。 这个给他打电话的人，也是做租车生意的，而且背后还有宝岛的黑帮背景，不过一直也没能把规模做起来，所以始终在跟万学林聊，想把他的生意接过去。 万学林肯定是不想卖公司的，不过他做走私车的渠道，主要的中转站就是宝岛，为了不惹上这个麻烦，一直保持着能躲则躲的态度。 没想到今天对方今天的态度格外坚决，在万学林不接电话的情况下，一直打个不停。 万学林被吵得睡意全无，耐着性子起身接通了电话：“你好，张总！” 对方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万总，这么晚了还不起，昨夜又被哪个妹妹吸干了身体！” “没有，公司业务有点忙，我在外面出差呢。” 万学林拿起烟盒问道：“张总，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万总，我有的时候真怀疑你是怎么把生意做这么大的，公司都乱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在外面出差哦。” 张总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老万，之前几次我跟你谈收购宏达的时候，你的态度始终躲躲闪闪，我想咱们今天应该能好好聊聊了？只要你愿意把公司卖给我，我还按照原来的报价收购，怎么样，够意思了？” 万学林听到张总这么说，从床上坐了起来：“张总，你说我公司乱了，这话什么意思？” “你没看报纸，难道还没有收听广播吗……我忘了，你没在港岛！” 张总笑道：“也不知道你这个老板是怎么当的，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没有接到消息，昨天晚上，你公司出了一件大事，员工殴打租客的事情登上了报纸，今天一早，好几家报社的记者去你们公司采访，竟然遭遇了围殴，老万啊，我说你还不会真的以为，港岛这个地方……” 对于张总后面说的一番话，万学林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光是前面的内容，就已经震碎了他的三观。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仅仅离开了公司一天，竟然闹出来了一个这么大的乱子。 …… 西贡，某私人诊所内。 龚超脸上贴着一块纱布，站在镜子前方照了一会，对医生问道：“我这个伤口不会留下疤痕？” 医生斜了龚超一眼：“如果不是你非要我给你包扎，按照我的意思涂点药水就ok了，能留什么疤？” “那还好，我这辈子就指着脸吃饭呢！如果我毁了容，全港不知道有多少少妇，晚上都得哭醒了！” 龚超正跟医生吹着牛逼，旁边的大哥大忽然响铃，他看到万学林的号码，酝酿了一下情绪，随即接通了电话：“喂，姐夫？” 万学林愤怒的质问声顺着听筒传了出来：“龚超，你他妈的在哪呢？” 龚超眨了眨眼睛：“我在诊所呢，今天有人去公司闹事，我被那群王八蛋给围攻了，如果不是我从小练过拳脚，八成就废了！” “你他妈的难道不知道那些人是记者吗？” 万学林破口大骂：“昨天晚上，你在公司打人的事情已经见报了，今天竟然还在公司门外殴打记者！你是嫌我的生意做的太顺了是吗？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周永申来九龙，肯定会找茬破坏我们的生意，你但凡有点脑子，可能被人钻了一个这么大的空子吗？” “姐夫，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思考这里面的事，我感觉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周永申做的，分明就是毕少波趁你不在，准备夺取公司的控制权！” 龚超按照自己想好的借口说道：“昨天晚上我之所以打人，就是因为毕少波跟人串通好了，想要坑公司的钱，他们是被我制止以后，才恼羞成怒，跟我动手的！而且今天早上来闹事的记者，肯定也是毕少波找来的，因为我到公司的时候，那些人都在跟毕少波正常对话，可是等见到我的时候，他们直接就动手了，这不摆明了是奔着我来的吗？ 姐夫，在公司里面，毕少波永远是个外人，但我不一样啊！我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毕少波想要坑公司，第一步肯定是要把我赶走，你千万不能上他的当！我这一天把工作做成了什么样，公司的人有目共睹，你千万不能听信谗言啊！” “我听你妈了个b！” 万学林嗷的喊了一嗓子，直接急眼了：“我让你留在公司，只是为了让你维持他的正常运转，不是把公司给你了！都到了这时候了，你想的不是补救，竟然是给别人扣屎盆子！你知道此时此刻，周永申的盛隆在干什么？他在电视台接受采访，准备成立一支爱心车队，每个月去偏远的屋邨，送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去市区进行身体检查！ 如今盛隆那边正在进行一系列的正面宣传，而你干了什么？你只用了短短一天时间，就让宏达公司被贴上了黑社会的标签！你告诉我，一旦这两个新闻同时播报出去，外面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评价？” 龚超听完万学林的一番话，在懵逼之余继续问道：“姐夫，那你说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毕少波吃里扒外，联合周永申在坑咱们？” “龚超，我算是看透了，你他妈的就是个傻逼，大傻逼！” 万学林在那边气的手都哆嗦了：“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踏进我公司一步，你被开除了！” 龚超一愣：“姐夫……” “别他妈叫我姐夫！艹你妈！你再找我一次，我马上跟你姐离婚！” 万学林骂完这一嗓子，粗暴的挂断了电话。 “我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公司吗？怎么到了最后，我反而成了搅屎棍呢？” 龚超站在病房里，伸手摸着自己脸上的纱布，愣了半天后才回过神来，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哥们，我是龚超，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办，你帮我找点人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发酵 新界，将军澳。 tvb大楼门前。 周永申在电视台进行完组织爱心车队的专访之后，坐进了陆宗浩的车内。 陆宗浩见周永申登车，将车辆启动，向街道上驶去：“怎么样，顺利吗？” “采访稿都是他们准备好的，里面有提词器，我照着读就可以了。” 周永申坐在副驾驶，向陆宗浩问道：“阿浩，我刚刚给公司那边打了一个电话，可他们说咱们今天的业绩，似乎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提升。” “事情是今天一早发生的，得留出一个发酵的空间才行，别急，让舆论再飞一会。” 陆宗浩平稳的驾驶着车辆：“万学林的宏达租赁在九龙经营多年，属于老牌公司，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咱们这次搞的事情，很难影响到他们的老客户，只是在进行潜在用户的争夺而已！但你哪怕只得到了一些潜在客户，也能保证分公司可以在这里正常运转，逐渐提升竞争力。” 周永申点点头：“我是生意人，咱们现在做的事情是我的本行，我当然等得起，但我有些好奇，你是否能够等上这么久！” 陆宗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需要等，我之所以一直在给宏达公司制造负面新闻，就是为了逼着万学林出来澄清，如果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老板却一直不露面的话，就相当于坐实了舆论，我相信他现在已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 万学林住处。 “吴处长，你是知道我的，在租车方面，我一直安分守己，怎么可能是报纸上说的黑社会呢？” “马科长，这次的事情就是有人陷害我……” “老刘……” “王总……” 万学林坐在房间里，一上午的时间，已经打出去了无数个电话。 春江水暖鸭先知。 虽然龚超打人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发酵，不过官口和一些跟他有合作关系的公司，已经接到了消息，有人是为了提醒万学林尽快灭火，还有的人为了不被牵涉进来，直接选择了跟宏达断绝合作关系。 万般无奈之下，万学林翻找电话本，找到了周文峰督查的电话。 周文峰隶属于东九龙总区交通部下面的执法及管制组，专管租赁公司的业务，而万学林平时敢让没手续的走私车上路，也全都是靠着周文峰的照顾。 电话接通后，周文峰没等万学林开口，就主动问道：“你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找我？” 万学林略为感动的开口道：“周sir，没想到你一直在关注我这边的情况，我……” 周文峰冷笑道：“你这事，我想不关注也不行啊！宏达公司殴打记者的事情，已经闹到了警务处，我刚被交通部的领导叫过去训话，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这事，都闹到警察总部了？” 万学林心道不好，谨慎的问道：“周哥，这件事，上面有什么指示吗？” “部长敲着桌子对我讲了一句话，维护九龙正义，肃清害群之马！虽然还没下达具体指示，但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周文峰作为万学林背后的关系，也没有一味的给他施加压力：“老万，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为什么今天会做出这么没有脑子的事情呢？这事我不管它是出于什么原因发生的，但你必须尽快灭火，否则我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周哥，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不就是为了解决事情嘛！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难做！” 万学林做出保证，随即转语问道：“那你看这件事想要解决，我从什么地方下手更合适一些呢？” “你是做企业的，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啊？” 周文峰叹了口气：“殴打记者在港岛是大忌，你必须得先把这件事压下去，否则那群玩笔杆子的人，仅靠泼脏水就能让你的宏达公司干不下去！今天被打的人，主要是港岛日报和中报的记者，你先去把这两家的人安抚好，然后召开记者发布会，把问题推给员工，找一个替罪羊出来。” 万学林有些为难：“周哥，你说的这些事我都能答应，唯独有一条，这事我能不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我就不露面了？” 周文峰沉声道：“我让你亲自办这事，不仅是为了平息舆论，也是因为警务高层同样在盯着这件事，只有你表现出一个好态度，我才能在关键时刻替你说话，明白吗？” “周哥，你干了这么多年警察，难道还没看出这里面的事情吗？我万学林就算再狂，我也不可能让员工在公司门口殴打记者啊……实话跟你说，最近我惹上了一些麻烦，今天上午出的这件事，就是奔着我来的。” 万学林点燃一支烟，语气诚恳的说道：“周哥，万人或许不了解我，但你一定知道我万学林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这次的事情您帮帮我！我听说嫂子一直在家也没事做，等我迈过这个坎，我将公司的两成干股转到嫂子名下，让她来我这做个副总，你看行吗？” “我这次帮你，不仅仅只是因为你愿意给我利益，而是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不想看见你因为这种小事栽跟头！” 周文峰说完这句话，沉吟片刻后继续道：“如果你不方便露面，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也可以，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给我记清楚，从现在开始，绝对要把公司内部给我压住了，绝对不能在这个节点上，再去节外生枝了，明白吗？” 万学林见周文峰松口，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你放心，在公司闹事的那个傻逼，已经被我开除了！” …… 观塘区，龚超走下出租车，站在街边看了半天，最终走进了一处电玩城内。 游戏厅内，一个染着红头发的青年见他进门，远远摆手：“超仔，这边！” 龚超认出自己的老同学，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我让你帮我找的人，你找好了吗？” “在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烂仔啦！” 红头发指着乌烟瘴气的游戏厅：“看见了吗，二百块一个人，只要钱到位，你要多少有多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周永申献计 龚超听到红头发的回应，盯着游戏厅里面的人群，有些无奈的说道：“哥们，咱们找人办事，能不能找点像样的啊？我看你这的人，估计全都是未成年？一群小崽子能干成什么事？” “小崽子？你这话如果被他们听到，我保证你连这个电玩城都走不出去，你别看他们岁数小，动起手来，一个个都是小老虎！” 红头发递给龚超一支烟：“短期内你如果想找人，我这只有这种质量，你想找点像样的，得多给我一些时间。” “算了，就找他们！” 龚超听完红头发的话，打开钱包之后，数出四千块钱递给了他：“你给我找二十人，咱们现在就走。” 红头发看着四张千元大钞，挠了挠鼻子：“什么事啊，这么急？” 龚超也没瞒着：“跟我砸几台车，新界的周永申把分公司开在了观塘，他踩过线，我必须得给他一点教训。” “不是，你这属于公司纠纷啊？” 红头发一愣：“你姐夫不是跟水门帮的人关系特别好吗？在东九龙这地方，你们宏达公司办事，还需要我们这些烂仔吗？” 龚超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开除的事情，只是含糊其辞的开口道：“我办这件事，肯定有我办事的道理，具体的情况你就别问了，抓紧拢人，咱们现在就走！” “哥们，你如果这么说，那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红头发叼着烟，老神在在的说道：“刚刚我说二百块钱一个人，这只是出于咱们朋友之间的帮忙而已，如果是你的私事，我办也就办了。但这事现在牵扯到了宏达公司，给你们这么大的企业办事，你一个人就给二百块钱，这我肯定不能接受，所以最少得五百！而且我那份另算！这样，出二十个人，你给我两万得了！” “多少？两万？” 龚超听到红头发的话，五官拧得像个狗不理包子一样：“同样的一件事，你直接把价格给我翻了五倍！你是抢劫犯啊？” “哥们，别装了！我知道你姐夫和水门帮的关系，今天这事但凡好办，他也不可能交给你，让你出来找人！你姐夫财大气粗，给你的钱一定不少，你也不能把这钱就装到自己一个人的腰包里面？” 红头发笑呵呵的看着龚超：“我就这个价格，你出钱我出人，否则咱们就当今天没见过，好！” 龚超咬着牙开口道：“我实话跟你说，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我惹了麻烦，让我姐夫很生气，所以我现在必须得把自己的面子给找回来！这件事我是为自己办的，你让我拿太多钱，我真的拿不出来，但我跟你保证，只要我过去这个坎，从今往后你去我公司租车，我全部按照内部价，七折拿给你行吗？” 红头发转头过去打起了游戏。 龚超把心一横，将钱包里的钱全都掏了出来：“一万！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你能接受咱们就干，如果不能接受，我就找别人了！” 红头发看着桌上的现金，犹豫片刻后，开口喊道：“出去办事，一百五一个人，要二十个，中午管一顿饭，去的来我这集合！” “叮叮当当！” 话音落，游戏厅内顿时传出了一阵挪动椅子的声音。 …… 盛隆租车的观塘分公司，只是一家临街的普通店铺。 周永申之前来这边开公司的时候，实在是被折腾怕了，所以这次虽然把声势闹得挺大，但门口摆的二十多台车，全都是普通的私家车辆，一台豪车都没有。 公司办公室内，陆宗浩接到高胜的电话以后，吃着桌上的水果，有些发愁的对周永申说道：“刚刚高胜给我打电话，说宏达那边出的事，已经惊动了警务处，宏达公司已经派人去紧急灭火了，但出面的人并不是万学林，而是他公司的副总毕少波，这孙子藏得比我想象当中还要深。” “万学林这个人，野心很大，但是胆子很小，以前我们俩打擂台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直躲在背后使坏！” 周永申听说万学林没有出面，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把万学林逼出来，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力度！” 陆宗浩挑眉道：“说说看。” 周永申开门见山的说道：“宏达公司的豪车租赁业务，有几个特别大的客户，柳銮雄和李嘉成的公司，平时接待贵宾的时候，礼宾车队都是在宏达公司出的，而且这个项目不是按次收费，而是按年结算的，那些公司每年要付给宏达几百万的费用，也是宏达公司的很大一块收入，如果你能把这块蛋糕抢走，我保证万学林坐不住！” 陆宗浩略显意外：“你说的这些人，可全都是富豪啊！他们的公司没有自己的车吗？” “买一支车队，每年的保养、维护都是巨大的成本，肯定没有租赁的价格低啊！而且那些大公司接待宾客的车，都是他们自己的，但随行那些充门面的豪车，都是在租车公司拿的。” 周永申顿了一下：“这个项目不仅是宏达公司的重要来源，也是万学林的谈资，他每逢酒局，一定会跟人吹捧他的生意做得多么大，跟那些大富豪的关系有多么近，你懂他这个生意，那就跟摘他腰子没什么区别了！” 陆宗浩听完周永申的话，若有所思：“这事，还真可以研究一下。” 正当他准备继续向周永申问话的时候，一名员工快步跑进办公室，气喘吁吁的说道：“周总，不好了！外面忽然来了一群古惑仔，正在打砸我们的车辆！” 陆宗浩自从在郑崇骥的场子遭遇袭击，出门都会带十几个兄弟，天宝听见这话，第一个起身：“这群扑街活够了？兄弟们，跟我下去收拾他们！” “等等！” 陆宗浩闻言，连忙阻止了天宝：“万学林一边紧急灭火，一边又来砸场子，我怎么感觉他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呢？让他们砸，报警处理！这事我看他怎么收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火上浇油 盛隆分公司门外，在龚超的带领下，二十多个小青年手持棍棒，正在对着门前的车辆猛砸。 因为陆宗浩下令不许阻拦，所以现场的员工全都撤到了一边，反倒是这么大的动静，引发许多过路市民驻足围观。 龚超在过来砸车的时候，心里也比较含糊，因为他毕竟不是混社会的，平时很少接触到这种刀光剑影的场面。 直到现场的车辆被砸了大半，也没有人出现阻止，他的胆子这才大了起来，对着红毛招呼道：“跟我进门，把他们的办公室也给砸了！” “你疯了！咱们在外面砸车，动完手就跑了，如果进门搞事，万一被堵住怎么办！” 红包看到现场已经被砸了十多台车，拉了一下龚超的手腕：“时间差不多了，撤！” 龚超看着满地的玻璃碎屑，莫名亢奋：“车还没砸完呢，撤什么撤！全给他们砸了！” 红毛见龚超不走，只能抄起棒球棍，对着旁边的车开砸。 龚超此举，本就是为了讨万学林欢心，在门口大喊道：“我是宏达公司龚超！给你们一天时间滚出东九龙！否则你们盛隆的车上路一台，老子就砸你们一台！告诉周永申，让他洗干净脖子在新界等着我，老子早晚拿他开刀！” 与此同时，接到报案的巡警率先赶到现场，原本疯狂的小青年们，听到警笛声响起，顿时作鸟兽散。 陆宗浩站在公司内，看到外面混乱的模样，对洪国驹开口道：“出去帮忙。” 洪国驹听到陆宗浩发话，顿时带着一伙马仔冲出公司。 一名正在逃窜的少年看到洪国驹挡在身前，抡起棍子就砸了过去：“滚开！” 洪国驹侧身闪躲，抓住少年的手腕，只一拳就让少年痛苦的倒在地上，惨叫不止。 一名跑过来的警察看见两人动作，瞬间抽枪：“别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洪国驹抬起双手，后退了一步：“长官，我是这家公司员工，只是帮忙而已。” 警察瞥了洪国驹一眼，随后按住地上的青年，用手铐将他铐住：“你是哪个堂口的？谁派你过来的？” 少年被掰的胳膊生疼，嗷嗷叫道：“阿sir，我不是社团成员，只是拿钱办事的马仔！雇我们过来的人，是宏达公司的经理龚超！” …… 西贡分局。 毕少波坐在警司办公室内，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苗队，这次我们公司出现的事情，确实有些出格了，但这都是一场误会，还请你多帮忙！” “我跟中报的总编还是有些交情的，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们进行协调，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再出差错了！” 苗队拿过信封轻轻捏了一下，顺着开口看到里面的一叠千元大钞，随手放进了抽屉里面：“按理说，你和老万都是性格沉稳的人，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怎么好端端的一件事，最后却给弄成了这样呢？” “唉……说来话长啊！” 毕少波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提起龚超的事情：“总之您多帮忙，等我们迈过这个坎，肯定不会忘记您这次的恩情！” “好说，咱们毕竟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遇见你们有事，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苗队正准备跟毕少波说几句心里话，桌上的电话忽然响铃，他摆手示意毕少波稍等，结果拿起电话聊了几句，脸色瞬间就变了，挂断电话后向毕少波问道：“你们公司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龚超的人？” “对，今天早上殴打记者的事情，就是他做出来的，不过万总已经把他给停职了。” 毕少波见苗队脸色不对，舔着嘴唇说道：“苗队，龚超跟万总的关系有点特殊，他是老万的小舅子，所以他这事，您还是尽量高抬贵手。” 苗队脸色阴沉的开口：“我抬个jb！观塘分局的朋友刚给我来电话，说龚超带着一群人，去把盛隆的分公司给砸了，他纠集了几十号人，明火执仗的砸了几十台车！” 毕少波顿时愣住：“苗队，这件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事先完全是不知情的！”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话，一点意义都没有，龚超在砸车的时候，大庭广众的喊出了这是来自宏达公司的报复！他本就是你们公司的人，今天一早又在你么弄死门口殴打了记者，你现在澄清他不是你们公司的人，你觉得这件事有人会相信吗？ 我真不明白你们这是什么思路，更不懂得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节点上火上浇油，是非要把自己玩死才开心，对吗？” 苗队说话间，在抽屉里将毕少波刚刚送的信封还了回来：“少波，这件事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真的有心无力，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也不想乘人之危，所以我劝你一句，去找找总区的关系，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苗队，你在这时候能跟我说这些话，我谢谢你了。” 毕少波起身，并没有去拿桌上的信封：“咱们接触这么久，就算这事你帮不上忙，咱们也还是朋友。” “这是肯定的。” 苗队看见毕少波满面愁容的模样，也跟着叹了口气：“既然龚超跟老万的关系不一般，你还是劝他躲躲，今天他惹出这么多麻烦，而且全都是踩着舆论走的，警方肯定会对他发布通缉，一旦他落网，被人挖出他和老万之间的关系，你们只会更被动。” “哎，我记住了。” 毕少波跟苗队聊了一会，随即便离开办公室，同时拨通了万学林的号码。 …… 另外一边，万学林接到毕少波的电话之后，直接摔碎了手里的水杯，然后怒不可遏的拨通了龚超的号码：“我问你，今天盛隆分公司的车，是不是你砸的？” “姐夫，你都知道了？” 龚超此时还莫名有些兴奋：“盛隆那边不是跟咱们搞事情吗？他们搞你，那我就搞他们！姐夫，你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一周之内，绝对把他们赶出九龙！” “我交你妈b！” 万学林听到龚超的语气，气的手都跟着颤抖起来：“我他妈的警告你，从现在开始，公司的事情你一件也不许给我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滚出港岛！”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通牒 龚超砸车的当天中午，陆宗浩和周永申便赶到了西贡的宝琳北路，坐进了东九龙警察总部对面一家茶餐厅的包厢当中。 两人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时间，高胜和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便一起走进了房间。 高胜进门后，笑呵呵的对两人开口道：“阿浩，周先生，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总区重案组的白耀亭警司。” “白警司，您好！” 陆宗浩听完高胜的介绍，顿时起身跟白耀亭握了下手。 “我跟高胜是兄弟，而且也是信记出身，大家是同门，不用这么客气。” 白敬亭跟两人握了握手，落座后主动说道：“你们现在面临的难处，阿胜已经跟我说过了，我等下还有个会，那咱们就直接说正事？” “好。” 陆宗浩递过去一支烟，没有多说。 白敬亭接过烟，搅动着杯里的咖啡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跟宏达租车的万学林有矛盾，但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你们太大的忙，因为宏达公司的业务，并不是归我们管的，而且万学林在九龙经商这么多年，在警方内部的关系错综复杂，至少交通部那边都是他的关系，我就算想要伸手，也是鞭长莫及。” “白警司，我知道你也是在总区工作的，今天这件事，我们也不想让您为难，所以只需要您帮忙把案件性质改变一下就可以了。” 陆宗浩开门见山的说道：“今天上午，宏达公司的员工龚超带人砸了我们公司的二十几台车，而且还报出了宏达公司的名号，摆明了这件事跟万学林脱不开干系，只要您能帮忙把案件性质定性为以宏达公司为首的团伙作案，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通过舆论将宏达公司压垮。” 白敬亭瞬间便想明白了陆宗浩的用意，摇头道：“你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我已经说过了，万学林在东九龙警区的关系很硬，所以就算我将提案报上去，上面的长官也不会让这件事跟他产生任何瓜葛。” 高胜听见白敬亭的回答，笑呵呵的回应道：“白sir，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来求你帮忙，你这么一直推三阻四的，不合适？” 白敬亭笑着端起了咖啡杯：“你们想通过我直接对抗宏达公司，这肯定不现实，所以咱们还是聊点我能做到的，这样大家都不尴尬。” 陆宗浩思考了一下：“既然这件案子与宏达公司有关，你能不能让万学林协助调查？只要在他出现的时候，把位置告诉我们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办。” 白敬亭笑着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宏达公司目前的事情，都交给了副总毕少波去处理，你们这个诉求我可以答应，至于万学林能否露面，这我就不敢保证了。” 陆宗浩闻言，将视线投向了高胜，对方领会他的意思，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白敬亭：“白sir，那我们这次的事情，就拜托你多帮忙了。” “阿胜，你这么搞，就有些客气过头了，大家都是拜关二爷的，还分什么彼此。” 白敬亭按着高胜的手腕，将信封给推了回去：“既然事情已经谈妥，咱们也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局里还有个会，就先回去了哈！这里同事太多，你们就别送我了，免得被人误会！” 语罢，白敬亭跟几人打了个招呼，率先离开。 周永申等白敬亭走后，对高胜露出了一个笑容：“阿胜，你的关系网蛮深的，没想到在总区警署都有朋友，而且还是义务帮忙。” “义务个屁，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难道就真的看不懂这里面的事情吗？白敬亭不收我的钱，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想帮这个忙。” 高胜冷哼一声，而后对陆宗浩说道：“白敬亭在总区是负责重案组的，按理说应该很想跟我处好关系，从他今天的态度来看，万学林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不好办，否则他不会拒绝我拒绝的这么干脆！” “我看出来了。” 陆宗浩点了点头：“看来想通过官方手段逼出万学林，的确是不太现实了，这事还得咱们自己来。” 高胜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盯住万学林身边的那些朋友了，只要有他的消息，咱们肯定能在第一时间接到信息。” “万学林藏得这么深，估计是不会跟那些人联络的，想把他逼出来，还得用我们自己的办法。警方不帮忙，我们还可以通过舆论造势，我就不信他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赌在水门帮身上。” 陆宗浩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胜哥，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李嘉成的住址？” 这一年的李嘉成，刚刚赢得“李超人”的外号，正是迅速崛起的阶段，已经成功跻身一线企业家行列，高胜听说陆宗浩要找他，面露不解：“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人了？” 二十分钟后，几人结束交流，一同离开了咖啡馆，而陆宗浩刚一下楼，就接到了黄炳仁的电话。 他看见来电号码，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走到一边按下了接听：“黄sir？” 黄炳仁开门见山的说道：“说话方便吗？我想跟你聊聊！” “现在？” 陆宗浩听到黄炳仁语气不对，思考了一下：“你找我，是想要聊于冬青的事情？” “我早就对你说过，于冬青这个人行事乖张，必须尽早铲除！他自从扎职以来，先是搞死了水门帮的头马花蛇，如今又引发了两个帮派之间的仇视，这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 黄炳仁并未否认陆宗浩的话：“最近这段时间，你跟于冬青走的很近，这次一定得帮我把他绳之以法！” 陆宗浩含糊其辞道：“于冬青这个人很谨慎，他跑路的事情对谁都没说，我也一直在寻找他。” “陆宗浩，我可以允许你搞小动作，但我绝对不能容忍你把我当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宏达和盛隆两家公司的对抗当中，有你的影子吗？” 黄炳仁态度强硬的开口道：“三天内，我要么抓于冬青，要么抓你！我表达的够清楚了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迫在眉睫 黄炳仁的一通电话，让陆宗浩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他此时之所以选择了全面对抗万学林，其目的正是为了帮于冬青脱困，却忽略了一直以来，黄炳仁都在背后死死的盯着他们。 面对黄炳仁的要求，陆宗浩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只是略一沉吟后，开口道：“于冬青得罪水门帮的时候，我因为对方的偷袭，一直在寨城治疗，所以没有参与他们的冲突，我也是为了执行盯住他的任务，所以才会插手宏达和盛隆两间公司的事务。” 黄炳仁见陆宗浩态度还算端正，语气放松了一些：“那就这么定了，三天内，把人交出来。” “三天时间，对于我而言有压力。” 陆宗浩直言道：“我跟于冬青搭档的时间不长，如今他被警方盯上，谁都信不过，出事以后第一时间找到的就是红磡的高胜，这次两家公司的争端，是高胜挑起来的，我主动帮忙，也是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在事情没有出头之前，高胜不会告诉我于冬青所在的位置。” 黄炳仁一如既往地不近人情：“这是你的问题，我只要结果。” 陆宗浩争取道：“我会给你结果，但三天时间太少了，我至少需要一周。” “就三天，这件事没得商量。” 黄炳仁不由分说的扔下一句话，随即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宗浩听到电话里的忙音，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上。 …… 万学林住处。 他在痛骂了龚超一顿之后，就把电话打给了刘虎，开门见山的说道：“阿虎，我公司那边出事了，我得出面处理！” 刘虎有些不耐烦的开口：“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们如今的目标是于冬青，只有先把他咬进去，你才有翻身的机会，你怎么就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万学林对于刘虎轻飘飘的语气十分不满：“朋友，我跟你合作，是为了让自己赚更多的钱，而不是失去赖以生存的生意！现在信记那些人摆明了是要搞我，你站在无关紧要的位置上，当然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行了，你在这跟我抱怨是没用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起把问题解决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刘虎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我跟九龙的一名区议员关系不错，最近这几天，我想办法把他约出来，咱们坐在一起聊聊，让他帮忙解决你这件事。” 万学林一怔：“你还有这种关系呢？” “废话，如果没有多方面的支持，我怎么敢抢龙头的位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等我的电话。” …… 本岛某赌场。 刘虎结束与万学林的通话之后，就离开牌桌，带着自己的心腹走到一处僻静的位置，对他吩咐道：“万学林这个扑街太浮躁了，遇见点事就沉不住气，信记的人搞宏达公司，摆明了就是要逼他出面，去化解于冬青的危局，而这个傻逼，在明知道对方用意的情况下，还想抛头露面！一旦他被信义安的人抓了，咱们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明后天我会找个时间，把万学林约出来，到时候你……” 心腹眯起眼睛，主动把话接了过去：“大哥放心，我保证把事情做的干干净净，绝对不留痕迹！” “你脑子秀逗了！我们还指着万学林去咬于冬青，你这时候杀人，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刘虎对着心腹头上就是一巴掌，开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到时候你直接把万学林给绑了，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将他控制起来，不能让他自己胡作非为。” 心腹悻悻咧嘴：“我绑了他，他还会继续配合咱们吗？” “万学林现在着急，是怕手里的生意受到影响，但我只要能解决掉于冬青这个麻烦，也就没人再去用万学林说事了！他这个人虽然沉不住气，但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我们接管水门帮之后，需要他这种金主存在。” 刘虎转开了话题：“于冬青的下落，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吗？” 心腹机智的开口道：“没有！他孤家寡人一个，真想躲起来，很难挖出踪迹，不过咱们的人告诉我，油麻地的二号人物陆宗浩跟盛隆的周永申走得很近，所以陆宗浩肯定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如果能抓到陆宗浩，肯定可以逼问出于冬青的下落！” “陆宗浩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给于冬青擦屁股，你觉得他会让你轻易把他抓到吗？我们的目标是于冬青，而不是兜圈子去对付陆宗浩，等于冬青落网，咱们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些小鱼小虾。” 刘虎摆摆手：“再多派一些兄弟出去，港岛就这么大，我就不信于冬青能躲一辈子！” …… 黄炳仁的一通电话，无疑是给了陆宗浩巨大的压力。 截至目前，他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已经引发了黄炳仁的强烈不满，而对方目前交给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于冬青送回监狱。 原本按照陆宗浩的想法，是准备通过这件事，去缓和与黄炳仁之间的关系，但于冬青的为人，已经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知道黄炳仁这次是动了真怒，如果自己不能在三天内交出于冬青，很可能被对方当作弃卒。 反之，他如果真把于冬青交出去的话，以自己现在的根基，还有与太子之间的紧张关系，同样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思来想去，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于冬青被捕之前，将他身上的罪名给洗干净。 可他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想要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 高胜跟于冬青是过命兄弟，同样也对这件事有着高度关注，当天下午，就把电话给陆宗浩打了过来：“阿浩，李嘉成的消息我查到了，他最近成功控股了港岛最大的外资企业和普，人正在英国进行商业谈判，短期内应该回不到港岛。” 屋漏偏逢连夜雨。 陆宗浩听见这个回答，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高胜随即补充道：“不过我侧面了解了一下，长江实业租车这种小业务，根本不值得李嘉成去管，是由礼宾部负责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悍匪 陆宗浩听到高胜的介绍，顿时眼前一亮：“胜哥，你知道长江公司礼宾部具体负责这件事的人是谁吗？” “好像是李嘉成的一个远房妻侄，名叫从丰茂，他是礼宾部的副经理。” 高胜顿了一下：“我原本想要托关系约一下这个从丰茂，结果发现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长江实业工作，平时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更跟江湖人士没有交集，我的关系无法跟他接触。” 陆宗浩知道这种事凭借谈判很难解决，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知道他的住址吗？” 高胜听出陆宗浩的弦外之音，顿时提醒道：“阿浩，李嘉成近来风头正盛，他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跟英国鬼子之间的关系自然十分亲近！这种人咱们得罪不起。” 陆宗浩没有过多解释：“胜哥，我有分寸，你只要把地址告诉我就可以了。” 高胜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我尽快去查，查到后给你消息。” …… 傍晚四点半。 一辆面包车缓缓驶入本岛南区的寿臣山道，停在了一处别墅区门外。 开车的天宝看了一眼路牌，对副驾驶小憩的陆宗浩说道：“浩哥，咱们到了，这里就是状元府别墅区。” “规模这么大？” 洪国驹看着外面错落在茂密植被中的一幢幢别墅，目光差异：“长江实业虽然出名，但是这也太财大气粗了一些？仅仅是他们旗下的一名经理，都能住得起这种顶级豪宅了？” “从丰茂的背景比你们想的要复杂，他父亲曾是国军高官，当年战败后溃逃到香港，利用积蓄做起了船运生意，五年前船队在欧洲那边被海盗打劫，他爸急火攻心，病死了！虽然生意没了，但家底还在，从丰茂继承家业之后，就被他表姑安排到了长江实业工作。” 陆宗浩在赶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从丰茂的底细了，看着门外有保安巡逻的别墅区，点燃了一支烟：“这小区是全封闭的，咱们的车进不去，只能翻墙走！从丰茂的座驾是一台奔驰轿车，车牌号三个1，你们盯紧他的车辆，等他回来以后，咱们翻墙进去！” 天宝听完陆宗浩的话，不免有些紧张：“浩哥，我听说这个小区住的人非富即贵，就连本岛的几名警务高官都是住在这里的，咱们在这里办事，不会出现问题吗？” “我来找从丰茂，只是希望有一个跟他对话的机会，又不是来绑架的，能出什么事。” 陆宗浩一脸轻松的靠在了座椅上：“我眯一会，你们盯紧从丰茂的车。” …… 与此同时，一台车身花花绿绿，贴着雪条广告的面包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距离陆宗浩他们大约三十米开外的路边车位上。 车内的司机拉好手刹，随后就用遮阳板挡住风挡玻璃，打开内饰灯向后面望去，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问道：“咱们已经到了，接下来怎么做？” 后座上，一个留着中长发，穿着迷彩服的青年掏出五四手枪撸动套筒：“就是奔着抢劫来的，进去把人干死，然后拿上值钱的东西，直接撤就行了呗。” 迷彩服对面，穿着牛仔上衣的瘦弱青年翻了个白眼：“我平时最不愿意跟你们这些北边来的合作，办事太暴力，完全没有计划！” “操，抢劫还需要鸡毛计划啊！” 迷彩服翻了个白眼：“我这人没啥太大追求，这次干活只要能拿到五万块钱，我回到内地直接就能起飞了！在老家盖上几间瓦房，然后买上一辆自行车，剩下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 “大哥，拜托你能不能把自己的眼界放高一点？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了，难道你还想一辈子活在工资五十块的梦里？咱们九死一生从大陆过来，可不是为了回去继续当乞丐的！而且咱们是来绑架的，不是抢劫的” 牛仔服直接被逗笑了：“在港岛这个地方，你拿五万块出来做生意，连水花都未必能掀起来，而大陆那边的改革开放，就是要向发达地区看齐！你现在觉得五万块是天文数字，可是等再过几年，怕是五万块连一套县城的房子都买不到了！我们既然决定冒险，自然应该干一票大的，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干活，咱们每个人至少要拿五十万离开！” “五十万？你特么喝假酒了？” 迷彩服直接就被这个数字给震惊了：“在我们县里的银行，取五千块钱都需要提前一天预约！咱们这六个人，可就是三百万啊！” “井底之蛙，懒得理你！” 牛仔服摆了摆手，向车内年龄最小的青年问道：“小崽儿，你能确定你这次的情报是准确的吗？” 小崽儿点点头，用并不流利的国语回应道：“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的情报绝对一点问题没有，咱们的目标叫从丰茂，他爸从日达曾是港岛着名的船舶大王，五年前死于心脏病，公司也破产了，不过保险公司赔偿了他两千多万！这笔钱都被从丰茂继承了，那年他还在上高中，就成了千万富翁，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整个港岛的人都知道了！” 另一人听完小崽儿的回应，向牛仔服说道：“三百万现金不是个小数目，从丰茂肯定不会放这么多钱在家里，而他家里又没有其他亲属，咱们把他绑了之后，连个送赎金的人都没有，这事不太好办啊！” “拿钱的确麻烦了一些，但风险也小，各有利弊。” 牛仔服看了一下腕表：“从丰茂五点下班，大约五点半能回到家，小崽儿和阿曲下去踩点，阿鬼带一个人控制门岗，我带大庆进去绑人！” 迷彩服听完牛仔服的安排，顿时不乐意的开口道：“凭什么大家一起干活，你能进去抓人，我就得给你守大门呢？” “这里是高级别墅区，一旦出现意外，警察三分钟内就能到场，所以咱们必须得按照计划速战速决，抓到人就撤！而你穷的都快尿血了，进去之后恨不能把抽水马桶都撬下来带走，绑人这种事，我敢用你吗？” 牛仔服摆了摆手：“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开始行动，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绑架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上帝为你关闭一扇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从这个角度而言，今年才刚刚22岁的从丰茂，无疑是一名真正的人生赢家。 他17岁丧父，继承了数千万的财产，虽然家里的公司倒闭了，但是他却在亲戚们的帮助下，平稳的度过了自己的人生规矩，大学毕业后，就被表姑安排到了自家的企业工作。 对于妻子家中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李嘉成并不是很上心，只把他安排到礼宾部做了一名副经理。 对于这个结果，从丰茂已经十分满意了，因为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如果没有表姑的帮忙，以他的年龄是不可能在长江实业这种巨型企业当中，爬到中层的位置的。 从丰茂虽然年龄小，但是对于自己的人生规划的很清晰，如今的他手持巨款，自然是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别人手下打工的。 而长江实业礼宾部副经理的职业，刚好能够让他接触到那些社会名流，在积累经验的同时拓宽人脉，为自己将来创业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这天从丰茂罕见的提前下了班，载着副驾驶的一大束鲜花和一个双层蛋糕，早早向家里走去。 今天是他女朋友刘欣怡恋爱一个月的纪念日。 为了将刘欣怡追到手，从丰茂花费了很大的心思，前前后后花出去了差不多有二百万。 对于从丰茂而言，这场恋爱也是一场投资。 因为刘欣怡的父亲刘国耀，是工商司的一名实权处长，只要能搭上刘家这条船，从丰茂有信心在三十岁之前，就能达到父亲生前所拥有的的高度。 一路思考着对刘佳怡的开场白，从丰茂便驾驶着奔驰轿车，进入了状元府别墅区。 小区对面，盯梢的天宝看见从丰茂的车牌，猛地坐直身体，推了推陆宗浩的胳膊：“浩哥，从丰茂真的回来了！” 陆宗浩睁开眼睛，慵懒的回应道：“咱们在他家门口等他，遇见他回来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个小区南侧是一片开放式的树林，咱们从那边绕过去。” 话音落，三人便推门下车，消失在了一侧的树丛当中。 与此同时，穿着迷彩服的阿鬼也戴好口罩，领着一个小青年走向了状元府的门卫室。 此时门岗的两名保安还对自己的危险处境浑然不觉，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喂，你听说没有，昨晚港姐的选美冠军，乘坐的士来到了咱们别墅区诶，据说本人长得比电视上还美！” “大惊小怪，你不知道我们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啊？” 同伴看着咸湿杂志，司空见惯的说道：“那些电视上和杂志上的女神，只要进了这个小区，什么尊严和矜持都会消失不见！上个月末，我晚上在巡逻的时候，去了南边的树林，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一名当红女星竟然被人用狗链子牵着，一丝不挂的在树林里面当狗溜！这些有钱有权的人，玩的特别变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我都不会信的！” 同伴闻言，十分八卦的凑了过去：“当红女星？谁啊？” “想知道？给我买一包万宝路去！” “咚咚咚！” 两人这边正对话的时候，忽然有人敲响了值班室的玻璃窗。 保安停止打闹，看向了站在门外，穿着迷彩服的阿鬼：“你是干什么的？” 阿鬼扯掉口罩，露出了自己的脸：“你好，我找一下七号别墅的张先生，他约我过来的。” 保安见阿鬼穿的破破烂烂，压根没正眼瞧他：“我们这里不接待外部访客，你自己跟里面联络，让他们派佣人出来接你。” 阿鬼咧嘴一笑，抽出一张千元钞票在窗口晃动了一下：“朋友，我的电话没电了，能不能用你们的内线电话帮我通报一声，我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的。” “没看出来，这个衰仔还挺有钱。” 一名保安嘀咕一句，随后便走过去打开门，拿起了桌上的座机：“你刚刚说，你要找几号别墅的人？” “稍等啊，我看一下电话本。” 阿鬼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抽出怀中的五四手枪，直接顶在了保安的胸口上。 保安看到阿鬼手里的家伙，顿时懵逼：“大、大佬……” 阿鬼面带笑容，将千元钞票塞进了保安胸前的口袋里：“别紧张，你要你别耽误我的事，这钱我依然给你。” …… 从丰茂驱车赶到自家别墅门前，拎着蛋糕和鲜花，敲响了家里的房门。 一分钟后，房门敞开，穿着睡衣的刘欣怡看到从丰茂手里的鲜花有些错愕：“达令，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买了蛋糕回来？” “今天的日子很特殊，因为一个月前的今天，你属于我了。” 从丰茂将鲜花递给刘欣怡，揽住了对方的腰肢，撅着嘴亲了上去：“我希望今天、明天，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能陪在你的身边。” “讨厌！” 刘欣怡脸色一红，抱着从丰茂开始迎合，同时用脚抵住房门想要将其关上，却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刘欣怡还以为房门是卡住了什么东西，睁开眼睛却发现有陌生人正在伸手抵住房门，吓得一声惊呼。 从丰茂转过身去，看到门前站着两名戴口罩的陌生人，面露愠怒：“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来我家的？你们不知道这里是私人……” “嘭！” 牛仔服一句废话没有，一记肘击砸在从丰茂脸上，瞬间将其放倒。 紧接着，牛仔服身边的人也用枪对准了刘欣怡：“把嘴闭上，别喊、也别叫！不然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人！” 从丰茂看见对方举枪，连忙开口道：“我二楼卧室的保险柜里，放着五十万现金，只要你们别伤人，这些钱都可以任由你们带走！” “都说港岛是有钱人的天堂，看来这话还真不假。” 牛仔服原本的计划，是用最短的时间将从丰茂绑走，没想到对方家里竟然有这么多钱，伸手将从丰茂拎了起来：“带我上楼取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偶遇 状元府别墅区内。 被捆住双手的从丰茂将牛仔服带到楼上，打开保险柜之后，亮出了里面的五十万现金，还有家中的珠宝首饰：“我们家里存放的现金和之前的东西都在这了，你们把东西拿走，别伤害我和我女朋友，我保证不报案，可以吗？” 牛仔服将保险柜中的财物全部装进一个旅行包，笑呵呵的开口道：“丛先生，为了做你这笔生意，我和我的兄弟们，前前后后已经忙了很长时间，你只用这区区几十万就想把我们打发走，恐怕不太现实。” 港岛自从经济腾飞开始，针对富商的劫杀案就屡禁不止，从丰茂年少多金，正是享受大好人生的时候，自然不想把命丢掉，身体颤抖的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牛仔服肆无忌惮的点燃一支烟，笑眯眯的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个商人，但我来港岛，也是为了做生意的，而我们之间交易的物品就是你的命！给我足够的钱，我把命还给你，怎么样，很公平？” 从丰茂无从选择，只能一口应下：“可以，你想要多少钱？” 牛仔服拍了拍装钱的袋子：“不算这里的东西，再给我拿三百五十万。” “没问题。” 从丰茂听到对方的报价，一口应下：“我现在就给银行打预约电话，三天后拿钱，行吗？” “你认为呢？” 牛仔服冷笑道：“我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拿钱，但不会等你三天时间！我知道大名鼎鼎的李嘉成是你姑父，以你的身份地位，筹集三百万不需要那么多时间？” “我跟李董的确有亲属关系，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你想的这么近，除了工作上的交接，我私下只跟他吃过一次饭，不可能用一个电话在他那里拿到这么多钱。” 从丰茂尽量保持着理智，很认真的对牛仔服解释道：“你要的钱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就算跟银行预约，也需要提前三天打电话！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住在我家里，随时对我进行监视，等时间一到，我就带你们去取钱！你既然调查了我的背景，应该知道我是有能力拿出这笔钱的！我保证你们拿到钱之后，自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只求你别伤害我和楼下的女孩。” “我不是第一次绑架了，而你确实是我见过最懂事的人质。” 牛仔服莞尔一笑：“我可以等你三天，但是不能住在你家里，委屈你和你的女朋友，跟我走一趟。” 从丰茂吞咽了一下口水：“你要带我们去哪？” 牛仔服掏出口袋里的胶带，走到了从丰茂面前：“我刚夸完你，别显得不懂事。” 从丰茂后退了一步：“如果我跟你走，你如何能保证我和我女朋友的人身安全？” “我如果想杀你，你就算留在家里也活不成！我这人不算侠盗，但基本的道义还是有的，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也不想杀人损阴德！” 牛仔服语罢，直接用胶带缠住从丰茂的嘴巴，然后单手拎着他向楼下走去。 …… 别墅区院内。 陆宗浩从外面绕进来之后，就带着天宝和洪国驹赶往了从丰茂的住处。 天宝走在别墅区的小路上，看了一眼路边的指示牌：“浩哥，前面就是a009号，从丰茂的住处。” “等一下见到从丰茂，我进门跟他聊，你和阿驹在门外等我，咱们是来聊生意的，去的人太多，会让他感觉到压力。” 陆宗浩看到从丰茂家的别墅，对两人吩咐了一句，随后便向正门处走去。 与此同时，从丰茂别墅的大门被一把推开，而后牛仔服和同伴押着从丰茂两人，很快站到了院子里。 天宝看到被五花大绑的一对男女，还有戴好了匪帽的牛仔服两人，顿时愣住：“我靠，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水门帮的人知道咱们要来找人，提前把从丰茂绑了？” “不可能，水门帮的人如果能算到这一步，早都做上港督了，怎么可能靠偷车过日子！” 陆宗浩来找从丰茂，是为了进行商业谈判的，所以并没有带武器，但眼见那边院子里的情况，也猜到了一个大概，从地上拎起了一块石头：“他们八成是遇见劫匪了！过去救人，能帮上这个忙，咱们接下来反而好谈了！” 与此同时，牛仔服将从丰茂带到园里，也掏出了口袋里的对讲机：“事成了，收网！” 门卫室内。 阿鬼听到对讲机内传出的声音，看见同伴已经驱车向别墅区入口赶来，用枪推了一下面前的保安：“把门闸打开。” “哎，好！” 保安看了一眼阿鬼手里的枪，迈步走到操控台，在假装伸手去按键的同时，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猛地向阿鬼头上砸了过去。 “砰！” 阿鬼看见保安抬手，没有丝毫犹豫，一枪打在了对方的心脏位置，然后指向了另外一人：“我这个人看起来面善，但你们不能真拿我当二五仔！他不知道珍惜生命，那你知道吗？” 剩下的保安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同伴，瞬间尿了裤子，爬到门口的位置打开了门闸。 …… 别墅区院内，陆宗浩手里攥着一块石头摸到别墅旁边，刚准备冲上去救人，就听到了小区入口方向传来的枪声。 洪国驹见陆宗浩忽然停下脚步，扭头问道：“大哥，动手吗？” “这些人明显是个团伙，咱们遇上茬子了！” 陆宗浩沉吟片刻，沿着树林子就开始向小区出口的方向狂奔：“跟我走，速度快！” 陆宗浩在树林内狂奔出一百多米，就看见一台面包车速度极快的沿着甬道，向小区内部疾驰而去。 看见这一幕，他再度加快了脚步，抢在对方之前冲出小区，坐进车内启动了车辆。 “吱嘎！” 陆宗浩这边没等挂挡，那台面包车已经刹停在了门卫室前方，接上放哨的阿鬼之后，宛若离弦之箭一般冲上了街道。 “嗡！” 陆宗浩看见远去的面包车，同样深踩油门，死死的咬在了后面。 第一百一十九章 锁定 本岛。 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上，陆宗浩紧握方向盘，始终在紧盯着前方的面包车。 天宝坐在副驾驶，看到陆宗浩的驾驶路线，开口提醒道：“浩哥，前面那台车用的是假牌子，而且他们行进的路线，并不是向市郊和九龙那边走的，是在故意兜圈子，咱们继续跟下去，太容易被发现了。” 陆宗浩前方街口出现拥堵，语速很快的说道：“咱们三个人分开，等一下你们两个下去打的士，大家交叉跟上去。” “大哥，咱们来找从丰茂，无外乎只是为了让他帮忙把万学林给引出来，如今那边的事情咱们还没有处理好，咱们没必要再去分心处理这种事。” 洪国驹对陆宗浩劝道：“跟万学林合作的公司有不少，咱们完全可以换一个人下手，没必要在这时候节外生枝。” 陆宗浩并未采纳洪国驹的建议：“跟万学林合作的公司当中，长江实业是规模最大的，把从丰茂谈下来，要比接触别人有用的多。”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肯定是存在风险的，但黄炳仁那边只给了他三天时间，与其换一个人去重新谈判，陆宗浩最终还是决定，直接把从丰茂抢出来。 不仅只是因为长江实业的规模比较大，也是因为他如果能把人救出来，这件事继续往下谈会方便得多。 趁着路口堵车，洪国驹和天宝很快换乘车辆，三台车交替跟在了面包车后面。 牛仔服一伙在动手之前，就是规划好路线的，沿着本岛的主干道转了一圈，这才走海底隧道进入九龙，开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陆宗浩看到前车的行车方向，踩着刹车将车辆减速，微微蹙眉。 这条路上行车稀少，而且他们已经跟了对方一路，如果继续跟上去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端倪。 没等他想出对策，天宝的电话率先打了过来：“浩哥，这条路是通往新界的，沿途很少有岔路，我可以绕过去盯住他们。” 陆宗浩很快作出了回应：“你和阿驹绕路，我停在这里守着，防止他们掉头。” …… 一小时后，陆宗浩驱车赶到新界一处山脚下，车刚刚停稳，天宝就从路边的树丛里钻出来，拽门坐进了车内：“浩哥，我跟着对方的车，一直赶到了这个地方，再往里面走就是山路，没办法继续跟了。” 陆宗浩看着杂草丛生的山路，沉声问道：“这座山还有其他出口吗？” 天宝解释道：“这座山是靠海的，应该没有其他出路，而且周边的道路上车流量不多，我觉得他们进山应该不是为了兜圈子，而是藏在这里。”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整片树林显得昏暗无比，陆宗浩看着山路上的车辙，开口道：“你留在这里守着，我进山里看一眼！” 天宝紧张的看着陆宗浩：“大哥，那些劫匪敢在别墅区开枪，摆明了是一群疯子，你万一被他们发现，那……” “放心，我不准备找人，只是想看看他们是否留在了这座山里。” 陆宗浩留下一句话，随即便一头扎进了树林当中。 在状元府的时候，陆宗浩本来是准备救人的，但阿鬼开的一枪，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陆宗浩心里清楚，仅凭自己这边的三个人，是不可能把事情给办妥的，但至少得先把这些人的位置给确定下来。 他沿着树林走出去了五百米左右，便看见了那辆停在山路上的面包车。 看见这一幕，陆宗浩顿时停下脚步，屏息凝神的盯住了面包车那边的动静。 时间分秒流逝，陆宗浩等了十五分钟，见面包车那边还是没有动静，缓缓摸了过去。 车已经空了。 不仅车内进行过清理，而且四只轮胎也被毁掉，就连油箱和发动机里面也被灌满了土。 这些人很专业，他们在作案之后，直接就销毁了作案车辆，这样即便有人找到这辆丢弃在荒野中的车辆，最多也只能把它拉走卖废铁，而无法继续上路，增加被调查的风险。 陆宗浩确认此处是抛车点之后，又对周围进行了详细检查。 这条山路走到这里，也就算是到了尽头，周围没有车辆压过的痕迹，同样说明对方没有离开，大概率就是在这里藏身的。 得出结论的陆宗浩很快下山，同时拨通了陈矅兴的电话号码：“阿兴，我在新界遇见了一点麻烦，需要你带一些兄弟过来帮忙。” 陈矅兴不假思索的给出了回应：“没问题，需要多少人？” 陆宗浩思量了一下：“至少二十人！另外还得提醒你一下，我办的这件事风险不小。” “你吩咐的事情，刀山火海我都陪你闯！” …… 陆宗浩在下山之后，就在第一时间把电话给高胜打了过去：“胜哥，我需要几把枪，今晚就用。” 高胜听到陆宗浩提出的要求，微微一怔：“你不是跟从丰茂去谈判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需要枪？” 陆宗浩直言道：“从丰茂被绑了！” 高胜陡然提高了音量：“你疯了！如今阿青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竟然跑去绑架？我早跟你说过，长江实业……” 陆宗浩站在路边点燃了一支烟：“人不是我绑的，我只是碰巧遇见了这件事，想跟从丰茂谈，总得先保证他的平安。” 高胜听完陆宗浩的一番话，沉吟数秒后开口道：“阿浩，你想过这件事情的风险吗？你跟从丰茂并不认识，如今忽然出面对他展开营救，而且把人救出来之后，就提条件跟他谈判，你说在他的视角看来，会不会是我们为了找他办事，所以才故意设下的这个局呢？万一因为这件事，你非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得罪了长江实业，后果将不堪设想！” 陆宗浩掷地有声的回应道：“我有信心能把从丰茂谈下来，但这一切的基础，都是我们首先得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高胜见陆宗浩态度坚决，只能应允下来：“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第一百二十章 匪有匪道 晚八点，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绑匪藏身的山脚下，陆宗浩拽开车门，坐进了陈矅兴车内，看着崭新的宝马车，笑道：“看来你最近混得不错，连宝马都开上了！” “这车不是我的，不过郑先生把车钥匙给了我，叫我可以随便开。” 陈矅兴与陆宗浩闲谈几句，便开口问道：“浩哥，时间这么晚，你让我带兄弟们跑到新界，究竟出什么事了？” “抓一伙绑匪，很可能是大陆来的。” 陆宗浩这个推测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八九十年代震惊港岛的绑架案，有八成以上都是大陆来的悍匪。 之前在状元府的时候，这伙劫匪敢于公然开枪，说明他们压根就没准备在这个地方久留。 “大圈仔？” 陈矅兴听说劫匪的身份，也是心下一惊。 虽然内地已经改革开放，但这时代能通过正规渠道来港岛的国人少之寥寥，大多数都是偷渡客，也给港人留下了落后、无理、贫穷、野蛮等一系列的刻板印象。 最近这段时间，港岛的抢劫案频发，以至于报纸上已经引用了“匪患”这个词语，足见这些大圈仔给港岛的治安环境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 陆宗浩点了点头：“根据我的调查，那伙劫匪就躲在这片山里，具体的位置我还不清楚，这也是为什么让你带兄弟们来的原因！你放心，我知道抓人的事情有风险，你只需要带人帮我盯住各处下山的路口就可以了。” “浩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矅兴听到陆宗浩这么说，眉头紧锁：“我才离开堂口几天，你就把我当成外人了？你别忘了，我虽然在尖沙咀看场子，但身份可是油麻地的红棍，你这样把我当成外人，我心里很不舒服！” 陆宗浩看到陈矅兴的表情，递了一把枪过去：“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一起上山！我这次要救的人，是长江实业的一名经理，他是否能够得救，关乎青哥能够在水门帮的设计中脱困，这件事很重要，但完全没重要到必须用拼命的方式去解决，如果遇见危险，要优先保护好自己！” 陈矅兴点了点头：“该如何从山里把这群劫匪找出来，你有思路吗？” 陆宗浩按熄了手中的烟：“这一带的最高峰叫做九月山，海拔二百七十米，我准备登到山顶，趁着夜色观察一下，看看那群劫匪有没有使用明火，这是找到他们最便捷的方式了。” …… 群山当中，牛仔服一行人正聚在一处山洞里啃着面包，漆黑的山洞里，唯一的光源就是一支手电，而且灯头还用一块布包着，防止散发光芒。 阿鬼啃了几口干巴巴的面包，没什么食欲的扔到了一边，对牛仔服说道：“强子，咱们不是已经拿到五十多万了吗？既然手里有了钱，为什么还要躲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受罪，出去吃点好的不行吗？” 强子也被面包噎的直瞪眼睛，却相当谨慎的说道：“咱们过来，是为了赚钱的，看见咱们的人越多，大家的风险也就越大。从丰茂已经在银行预约好了取款日期，三天后你跟我下去拿钱，咱们回来直接就坐船走了，等回到内地，你怎么潇洒都没人管你。” “我听说港岛警察的装备，比内地军队用的都好，万一真被他们摸过来，咱们恐怕很难跑出去。” 阿鬼大大咧咧的开口道：“听说港岛这地方的娱乐产业异常发达，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如果什么都没玩到就被警察端了，这也太冤了！” 阿强认真的看着阿鬼：“咱们都是为钱来的，这种事情还是谨慎点好，真要是为了出去玩出现纰漏，那才是得不偿失。” “你这个人啊，哪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 阿鬼无趣的摆了摆手：“你休息，我去值夜。” 他们藏身的山洞总共有两处，其中一处是他们休息的地方，而另外一个山洞，则是用来关押从丰茂的，六个人总共分为三组，轮流负责看守。 阿鬼这边刚走出山洞，就看见队伍里年龄最小的小崽儿一个人在外面抽烟，瞥了对方一眼：“不是说好了要两个人同时看守吗？你怎么出来了？” 小崽儿指了一下山洞里面：“我本来是在里面的，但大庆说他有事要办，让我出来等着。” “操！” 阿鬼听见这话，顿时钻进了山洞里面。 “唔唔！唔唔！” 山洞中，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从丰茂，正目眦欲裂的用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 微弱的月光下，叫大庆的劫匪正压在刘欣怡身上，已经将对方的裤子褪到了膝盖位置。 “嘭！” 阿鬼看见这一幕，一脚穿在大庆侧腰，将他从刘欣怡身上踹了下去：“你他妈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你有病啊！踹我干什么？” 大庆挨了一脚，愤怒的看着阿鬼：“咱们干的是玩命的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跟警察拼命，你为了一名人质，跟我动手？” “被警察干掉，是你自己时运不济，咱们绑人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做损的，他们答应给钱，你就不能伤人，这是江湖规矩！” 阿鬼厌恶的看着大庆：“滚出去，从现在开始，不用你看守人质了。” “你在命令我？” 大庆听到阿鬼的语气，脸色阴沉了下去：“你是不是以为你跟强哥是战友，我就不敢动你了？” “哗啦！” 阿鬼动作麻利的抽出五四，上膛后顶在了大庆的胸口上：“我只说一次，滚出去！” …… 与此同时，陆宗浩已经跑到了山顶，陈矅兴站在它身边，举起望远镜在黑漆漆的树林中扫了一圈，失望的摇了摇头：“浩哥，这里的树林太茂密了，视线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任何光源，用这种方法，很难将人找出来啊！” 陆宗浩盯着漆黑的森林，目光深邃：“这些人远比我想象当中要谨慎得多，但是想在这片山脉中把他们挖出来，也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一一排查，今晚咱们就守在山上，让你看路口的那些手下也机灵一些，那些劫匪把人带到这里，肯定要有人下去送信或者取钱，只要咱们把这边的路口锁死，绝对可以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托妻献子 本岛，石澳。 一条破破烂烂的乡间道路上烟尘滚滚，二十台面包车在一台福特越野车的带领下，沿着岔路拐进了路边的一处树林当中。 待车队停稳，一名小青年推门下车，跑到福特车边打开了车门，对坐在副驾驶的陈明哲开口道：“大佬，前面一公里的村庄就是烂泥湾村，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张新就躲在这个村子里面！前面的道路视野开阔，咱们如果开车进去的话，一定会引发他们的察觉。” 已经伤愈的陈明哲站到车下，脸色阴郁的问道：“能绕过去吗？” 马仔回应道：“步行的话，通往那边的小路有很多，但开车不行。” 陈明哲闻言，在副驾驶储物箱内取出一支手枪揣进怀里：“带路。” 随着陈明哲动身，后面的面包车纷纷开门，一百多名龙精虎猛的青年，手里拎着寒光凛凛的钢刀，气势汹汹的向烂泥湾村赶去。 烂泥湾村，一处独门独院的民宅内。 鸿飞曾经的手下张新，此时正坐在桌边吃着早餐，他对面那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便是他手下的头马龙虾。 龙虾看着桌上寡淡的食物，没有任何食欲的开口道：“大哥，最近这段时间，咱们的处境越来越差，之前凭借突袭拿下的地盘，这几天已经十去七八，你反陈明哲的时候，其他堂主为了捞好处，全都对你趋之若鹜，可是现在见你弱势，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 “人之常情嘛！他们如果真有血性，在鸿飞哥死后就该去报仇了，怎么会等到我举大旗呢？” 张新喝着只有几片菜叶的米粥，没什么情绪波动：“通过这次的事情，我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陈明哲这头震山虎！我原本以为，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事实证明，陈明哲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之前我的反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稳住阵脚，恢复元气的速度之快，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 “陈明哲之所以能这么快反击，可不仅仅只是他的功劳，还不是龙头柯志雄在支持他！自从鸿飞哥死了以后，咱们这些人就各自为战，反观陈明哲那边，自从有了柯志雄站台，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这还怎么打？” 龙虾点燃一支烟，认真的开口道：“大哥，之前跟咱们合作的那些堂主，现在即便没有投靠陈明哲的，态度也是摇摆不定，随时都有可能反水出卖咱们！我知道你一心想要为鸿飞哥复仇，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咱们已经斗不过陈明哲了……” “行了，吃饭。” 张新知道龙虾想要说什么，也知道对于这种看不见未来的对抗，下面的兄弟们早已经没有了斗志。 可他不能跑。 因为他喊出来为大哥鸿飞复仇的口号，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在荷兰那边，他的老婆孩子都被于冬青扣着。 他跑了，家就没了。 龙虾并不知道张新背负着什么，憨憨的回应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心想要为鸿飞哥复仇，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继续留在港岛，早晚得被陈明哲搞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带着资金去外地发展，等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以后，再回来讨个公道！如果继续留在港岛的话，我担心咱们最后就算把命搭进去，这件事也做不成！” 张新听完龙虾的话，本想说一些稳定军心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说得对，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咱们的确已经不是陈明哲的对手了，你不想在这时候留下，也是人之常情，你走！” 龙虾见张新误会，连忙解释道：“大哥，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我只是觉得，咱们现在做的事情，收益和风险是不成正比的！” “龙虾，我说的是真心话。” 张新看见龙虾拘谨的模样，笑道：“现在陈明哲对咱们的压迫太狠了，继续用正常手段博弈，我们是很难有胜算的，想赢，只能剑走偏锋，我决定找个机会，直接干掉陈明哲。” “你这是在送死！” 龙虾听到张新的回应，猛地站起身来：“最近这段时间，陈明哲的主要精力，全都放在你的身上，就连做梦的时候，估计都是将你碎尸万段的场面，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可能给你创造接近他的机会，即便你真的有机会靠近他，肯定也是给你设下的圈套，你这个选择，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去铤而走险，我们更没有翻盘的机会。” 张新面色平静的看着龙虾：“前几年我跟鸿飞哥去濠江办事，在那边投资了一家赌场，一直让我叔叔在经营。他这个人心术不正，我在的时候，能够震慑住他，但我如果出现了意外，他绝对会霸占我的产业！所以我想让你去濠江，替我接管生意。” 龙虾听到张新语气中若有似无的悲凉，面色决然道：“大哥，如果陈明哲这件事一定要办，那就你去，我留下！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如果你出了事，那嫂子和孩子怎么办？” “所以我才会让你留下！这次对抗陈明哲，是我带的头，不论我成与败，都必须留在港岛，否则咱们的人，一个人也消停不了，那些摇摆的对手，更会毫不犹豫的背叛咱们！” 张新在已经被于冬青钉在港岛的情况下，自己已经无法离开了，只能利用自己最后的时间，收买着龙虾的忠心：“在我这些手下当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原本想着等我上位以后，好好去培养你，但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跟我留在港岛，你是没有任何前途的，去濠江接管我的产业，你还有翻身的希望！” 龙虾听到张新在这种情况下，还在为自己留退路，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大哥，我跟你一起留下！” “我们虽然处于劣势，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现在不缺能为我卖命的人，但能让我托妻献子的人，整个港岛，就只有你一个，明白吗？” 张新拍了拍龙虾的胳膊：“吃完这顿饭，我安排船只送你离开港岛！” …… 与此同时，陈明哲一行人已经摸进了村子，杀气腾腾的向张新的住处赶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百人围攻 烂泥湾村。 带路青年走在陈明哲身边，指着前方的一片树林开口道：“哲哥，穿过这片树林之后，有一个红砖墙的大院子，张新一伙人就躲在里面。” 陈明哲闻言，低头点燃了一支烟：“把张新带来见我，其余人全部填海。” “呼啦啦！” 身后百余人的队伍听到陈明哲发话，手持刀棍，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前方。 张新自从跟陈明哲正面对抗之后，就一直在与陈明哲打时间差，虽然也经常在湾仔出现，但都在刻意避免与陈明哲的正面冲突。 按照于冬青跟他的约定，张新只要能拖住陈明哲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让他家人平安，所以张新最开始的策略，就是始终在避免跟陈明哲正面对抗。 但这只是张新和于冬青的私下约定，陈明哲对此并不知情。 自从他在红磡负伤以后，心中就已经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最近双方虽然都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但实际上都是围绕他们的交锋所展开的。 先是于冬青担心陈明哲的报复来的太过凶猛，想要利用张新将他拖住，找机会在背后琢磨他。 而陈明哲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也能看出这里面的问题，所以同样使用手段，挑起了于冬青和水门帮的冲突。 归根结底，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是双方在进行互相牵制，陈明哲之所以急于解决掉张新，也是为了能够腾出手来，趁着于冬青那边麻烦缠身，过去抢占油麻地，在时间上占得先机。 张新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清楚陈明哲的想法，所以每次出面，都会选在陈明哲不在的时候，这样既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他还在港岛，也会将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 在明知道陈明哲对自己有杀心的情况下，张新终日躲在烂泥湾，从不轻易露面，身边也带了一群信得过的兄弟，以防突发状况。 龙虾跟张新聊完去濠江的事情之后，心情始终就不怎么好，虽然张新的目的是让他避开这场江湖大风暴，可他总感觉今天的张新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龙虾怀着这种烦闷的心情，看到手下的几个青年正坐在院子里打牌，向其中一人问道：“阿郎，今天不是轮到你放哨吗？你找谁替你了？” “龙虾哥，我没找人。” 阿郎讪笑道：“咱们的位置这么隐蔽，又在村子里住了这么久，能出什么事啊？放哨那片树林蚊虫太多了，兄弟们实在是受不了了！” “胡闹！咱们来这里，是为了保护大哥的，你以为是度假的？” 龙虾心里本就不太舒服，再一看见这群吊儿郎当的手下，烦躁的骂道：“都他妈别玩了，给我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众人被龙虾骂了一句，只能悻悻起身，起身向院门走去，几人刚一迈步，就看见墙头上探出来了一个脑袋。 在张新住进来之前，这个院子一直处于废弃状态，阿郎看到墙头上的人影，还以为是村子里游手好闲的人过来偷东西，指着对方骂道：“扑你阿母，看什么看？”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嗓子，能够把那个人给吓跑，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害怕，而且直接越过墙头，跳进了他们的院子里面。 阿郎看到对方的青年，瞪着眼睛就走了过去：“小兔崽子，你特么找死……” 不等阿郎把话说完，墙头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脑袋，纷纷跳进了院子当中。 “靠！” 阿郎看见这一幕，嗷的就是一嗓子：“龙虾哥！新哥！陈明哲的人来了！” 龙虾听到阿郎的吼声，气的想要骂人，因为阿郎这么喊，就相当于在告诉对方，张新就在这个院子里。 事发突然，他自然是来不及喊话，都没来得及回房间取刀，抄起旁边的一把椅子便迎着人群冲了上去：“保护大哥，把这些人挡住！” “噼里啪啦！” 双方的人碰面之后，瞬间便缠斗在了一起。 龙虾他们这边，总共有十几个人，而且全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冲上去以后，很快将跳进院子的人打得节节败退。 屋里的张新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迅速打开衣柜，在里面取出一把锯短枪管的猎枪，动作麻利的往里面压了两发子弹，准备去院子里把袭击者干跑。 结果就在张新准备去院子的时候，提前跳进院子的一伙人，已经打开了院门，守在外面的上百人洪水般的冲进了院子。 龙虾看到前方乌泱泱的人群，举着椅子将面前的一个人放倒，歇斯底里的吼道：“顶不住了，快撤！” 不用龙虾去说，旁边的几个青年也被这么多人吓破了胆，转身就向后面的房间里跑去。 龙虾跑到钻进房间的走廊，伸手就要关门。 “龙虾哥！等等！” 还没来得及跑进屋的几个青年见状，顿时吼叫起来。 龙虾看着已经填满院子的敌人，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直接选择将房门关闭，同时拿起旁边的一根铁棍，横在了门把手上。 外面的三个青年无处可躲，瞬间就被人群吞没。 “嘭！” 带队人猛然抬腿，对着房门踹了一脚，又看了一眼带护栏的窗子，愤愤骂道：“妈的，把房门给我撞开！” “哗啦！” 带队人话音落，旁边的玻璃窗直接被砸碎，而后一个黑乎乎的物体飞到了人群当中。 距离物体最近的青年看到上面燃烧的引线，脑袋嗡的一声：“炸药！” “轰！” 三秒钟后，土制炸药在院内爆炸，躲闪不及的几个人，全都被冲击波掀飞。 带队人身边，一名青年看到院子里被炸出的一个坑，对他嘀咕道：“冰哥！张新已经被逼到绝路了，现在的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要么咱们先撤出去？” “撤你妈！哲哥就在院外盯着，咱们一百多人如果就这么被赶出去，以后还混个屁！” 带队人把心一横，再度冲向了门口：“兄弟们，把门给我砸开，冲进去之后，老子要让这群扑街用腿夹着炸药，给我跳上一支四小天鹅！”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处绝境，一处逢生 民宅房间内。 龙虾冲到后屋，踹翻一个柜子后，露出了下面的地道：“大哥，你先走！” “一起！” 张新听着外面砸门的声音，对几人挥了挥手：“都下去，速度快！” 院外，陈明哲听到爆炸声，很快赶到了院门外，看着被拖出来的几名青年，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情况，院里出什么事了？” 青年灰头土脸的回应道：“哲哥，张新他们手里有炸药，躲在房子里不出来，冰哥正在撞门！” “他们进房间了？这些人遭遇围攻，不往院子外面跑，怎么会往里面跑呢？” 陈明哲听到手下的回应，顿时蹙起了眉头：“把这个院子围了，防止他们从后窗逃跑！” “咣当！” 此时，带队的阿冰终于撞开房门，咆哮道：“里面的人一个不许放走，全给我剁了！” 话音落，外面的人群一拥而入，瞬间将里面的几个房间填满。 “冰哥，我这屋没人！” “这里也没有！” “……！” 原本准备进去拼命的一伙人，经过搜索过后，却发现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 冰哥听到里面的喊话，快步走进房间，这时最里面的房间也传出了吼声：“我这边有地道，人是在这边跑的！” 众人闻言，很快聚在了门口，冰哥走过去看了一眼，此时房间中的一个柜子已经被掀翻了，只有墙角的位置盖着一张木板，边缘处露出了下面的地洞。 “别动！” 冰哥见一个青年准备过去掀开板子，连忙阻止对方，走过去趴在地上，顺着木板向下看了一眼，见下面系着一根丝线，用刀挑断后，在下面拿出了一捆炸药：“下去两个人，看看这地道通向什么地方。” 刚刚准备掀开木板的青年看到冰哥手里的东西，眼角跳动了两下，随即便跳下地道钻了出去。 “轰！” 十几秒后，地道内忽然传出了一声闷响，紧接着地面震颤，半边墙壁应声坍塌。 院外的陈明哲听到声音，还以为是张新那边选择了同归于尽，抽出手枪快步走进了院内。 “咳咳！” 冰哥见陈明哲进院子，跌跌撞撞的跑向了他：“哲哥，我们被耍了，这房子里有地道，而且地道里布置了炸药，现在已经被炸毁，张新他们也消失不见了。” 陈明哲似乎也没想到张新准备的这么充分，但仅仅思考了两秒钟，就作出了部署：“让守村口的兄弟将大路封死，你立刻带人去海边，他们想从这个地方往外跑，海边肯定备了船！” 随着陈明哲发话，围在院子周围的人纷纷动身，向着几百米外的海边跑去。 …… 新界。 陆宗浩在山上守了整整一夜，仍旧没有察觉到劫匪们的蛛丝马迹，一边的陈矅兴更是等的有些不耐烦：“浩哥，这座山这么大，咱们得哪辈子才能等到他们出现，要么想个办法逼他们一把呢？” 陆宗浩挑眉问道：“你想怎么做？” 陈矅兴面色一狠：“放火！我们可以放一把火出来，到时候消防和警察肯定会过来查看情况，到时候满山都是人，那些劫匪肯定得往外跑，咱们再想找人就容易多了！” “不行，这个方案太冒险了。” 陆宗浩略一思考，摆了摆手：“这里失火以后，场面肯定会乱起来，周边的警察和机动部队都会赶来封锁，到时候他们趁乱逃脱的概率反而更大，而且这伙劫匪手里是有枪的，咱们抓人的时候动静不会小，如果从丰茂被警察救了，咱们出手的意义就没了！” 陈矅兴见自己的方案被否决，正琢磨着换一个方案的时候，旁边的电话忽然响铃，他接通电话聊了几句，随后宛若触电般的坐直了身体：“确定吗？好好好，你把人盯住，我现在就下山！” 不等陆宗浩问话，陈矅兴就一脸亢奋的开口道：“山下的兄弟打电话，说看见两个可疑的人从小路下了山，他们已经把人跟上了！” 陆宗浩面色一喜：“男人女人？” 陈矅兴回应道：“说是两个男的，穿的衣服很厚，而且戴着口罩，一看就是在山上过夜了！” 陆宗浩听到这个回应，大步流星的向山下走去：“这里地势偏僻，周围连村庄都没有，这两个人很可能就是咱们要找的劫匪，叫你的人远远跟着他们，别把人惊了！” 陈矅兴闻言有些意外：“不抓吗？” 陆宗浩谨慎的回应道：“这些从内地过来的劫匪，都是奔着发财来的，大多都是亲戚和乡党，从出门那天开始，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咱们如果硬抓，这两个人大概率会跟咱们拼到死，还是稳一点，如果能盯住他们找到藏人质的地方，事情就方便多了。” 陈矅兴并未跟内地人打过交道，见陆宗浩对他们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跟在他身边点头道：“行，听你的。” …… 烂泥湾码头。 张新等人沿着地道逃出藏身的院子，便一路狂奔到了几百米外的沙滩。 众人绕过礁石，将一张苫布掀开之后，露出了下面的一艘快艇，龙虾正要伸手拖船，却总觉得不对劲，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靠！这艘船的发动机呢？” 一旁的几个青年全都慌了神，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这里会不会有埋伏？” “不会，陈明哲如果知道咱们在这里放了船，根本不可能让咱们来到这里，这发动机，八成是村里那些半大小子偷走的。” 张新看着被撬走发动机的船只，也上去帮忙：“只要动船的不是陈明哲的人，那他们绝对不会准备水上工具，大家把船推到海里，只要咱们能离开陆地，用备用船桨划船，他们就很难追上来！” 其他人见老大都动手了，一拥而上将船推到了水中。 就在快艇下水的刹那，最后一个登船的青年指向了身后：“老大，陈明哲的人追上来了！” 张新闻声转身，看到岸边出现的人群，额头瞬间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人独挡 沙滩边，陈明哲一群手下的忽然出现，让张新一行人全都变得紧张起来。 面对这种绝境，张新略一犹豫，最终仍旧义无反顾的拎着枪准备下船。 现在对方的人足足是他们的数倍，双方如果动起手来，张新等人除非是天神下凡，否则被对方团灭，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为今之计，张新只有选择凭借手中的一把枪将对方的人拦住，给龙虾他们创造一个脱身的机会。 虽然他留给妻子的钱，已经足够对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相比之下，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帮自己打理生意，可以一直给妻儿留下保障，似乎更加圆满。 时间紧迫，来不及过多思考的张新撸动套筒，作势就要下船。 这时，龙虾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抓住了张新手里的枪：“大哥，我去！” “龙虾，你别胡闹！” 张新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人群，挣扎了一下手臂：“你忘记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大哥，你的话我全都听进去了，但与其把那些事情交给我，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呢！” 龙虾凭借蛮力抽走陈明哲手里的枪，向其他人吼道：“兄弟们，咱们能混到今天，全凭大哥扶持，该喝酒吃肉的时候咱们享受到了，今天我不求你们跟我一起拼命，但必须保护大哥离开！把他带走！” 话音落，龙虾背着一个斜挎包，一步跳到了船下。 张新见龙虾一个人上岸，下意识的要追：“龙虾，你给我回来！” “新哥！” 旁边几个小青年看到张新的动作，顿时一拥而上，把他给按在了甲板上。 张新之所以让龙虾留下，就是因为对方是他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手下。 而他也清楚，自己在已无退路的情况下，让龙虾留下断后是相当不理智的行为，顿时对其他人吼道：“你们给我滚！要他妈造反吗？” “新哥，我知道你恨陈明哲，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咱们就算全冲上去，也不会是他的对手！龙虾哥知道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但他留下是为了给你开出一条生路，你如果不走，大家只能一起陪葬！” 一名青年按着死死挣扎地张新，向其他人喊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开船！” 其余人听到吼声，这才如梦方醒，全都抄起快艇中的应急船桨，开始在海面上划行。 沙滩上，带人追过来的阿冰看到乘船逃离的张新等人，露出了一个相当鄙视的笑容：“妈的，凭这么一艘破船也想跑，兄弟们，给我追上去凿沉它！” 追上来的一众古惑仔看到张新等人划船的动作，也是一阵哄笑。 “嗵！” 在众人冲上去的同时，独自上岸的龙虾，直接举起手中的猎枪，对着天上崩了一枪，然后指向了人群：“妈的！你们不是人多吗？不是很猛吗？来啊！谁不怕死的，走一步我看看！” 阿冰认出龙虾，冷着脸骂道：“龙虾，咱们好歹也算认识一场，今天我不想为难你！张新背叛社团，出卖老大，已然是强弩之末，你继续跟他混下去，是没有好下场的！听我一句劝，现在把枪扔下，主动投降，我保证会亲自去找哲哥为你求情！你是一个人才，跟在哲哥身边，不缺出头的机会，何必给张新这个叛徒卖命呢？” “阿冰，不要跟我说废话了！我大哥张新从来没有出卖过自己的老大，因为他的老大是鸿飞！陈明哲暗箱操作，吞并了湾仔的地盘，我大哥给鸿飞报仇，天经地义！对得起他拜的关二爷！我不否认陈明哲是个有能力的人，但是靠出卖自己老大换回来的富贵，我享用不起！我龙虾出来混，可以被人斩死，但不能让人指着脊梁骨，骂我是个吃里扒外的垃圾！” 龙虾掰开枪管，向里面压了一颗子弹：“你如果真当我是朋友，那就带你的人离开这里，我不想要你的命！” “咱们各事其主，此事没得商量！” 阿冰上前一步：“龙虾，你退还是不退？” 龙虾直接举起了枪：“阿冰，你别逼我！” 阿冰看到龙虾态度如此坚决，对身边的人低声道：“他的枪里只有两发子弹，这种土枪不顶在身上，是很难打死人的，等我数到三，大家一起往前冲，事后中枪的人每个奖励十万，如果有人落下伤残，直接给一百万，我让你们一次性退休……一，二，三！” “呼啦啦！” 阿冰话音落，身边至少有二十多个小青年，一窝蜂式的向着龙虾冲了过去，但还有不少老油子站在原地没动。 对于他们来说，博取这份富贵的代价太沉重了。 挨一枪赚十万块钱，这是个相当划算的生意，但他们如果真的中枪落下残疾，到时候凭借一副残躯，用什么去找陈明哲要钱？ 或者情况再惨一些，万一他们被一枪打死了，这又该怎么办？ 那些十七八岁，一心想要上位的小青年们，明显是没有这种顾虑的，在阿冰的重赏之下，齐刷刷的冲向了龙虾。 “妈的，来！” 龙虾看着冲上来的人群，直接扣动了扳机。 “嗵！” 枪声在沙滩上荡开，虽然声音巨大，但冲上来的小青年们，却一个倒下的没有。 龙虾刚刚的这一枪，实际上是打中了好几个人的，但这种猎枪的铁砂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几乎没有杀伤力可言，再加上这群小青年肾上腺素飙升，好几个人被钢珠击中，根本就没感觉到疼。 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至，龙虾看到冲至面前的一群人，牙关紧咬，再度扣动扳机。 “嗵！” 又是一声枪响，近距离的射击之下，跑在最前面的青年被一枪放倒。 已经上头的众人全然不顾倒下的同伴，瞬间将龙虾吞没在了人群当中。 阿冰看着被人群吞没的龙虾，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随后对身边的人招手道：“动作快，去把张新的船拦住！” “呼啦啦！” 阿冰话音未落，前方正在围攻龙虾的人群瞬间轰散，所有人都开始没命的往回跑。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出水面 沙滩上，阿冰看见自己人全都转头往回跑，眉头紧锁的吼道：“都不要乱，他只有一个人，你们跑什么！” 一名青年在狂奔的同时，对阿冰等人喊道：“快跑，他有炸药！” 阿冰听见喊声，顺着人群的缝隙望去，发现满身是血的龙虾，已经在背包当中取出了一捆炸药抱在怀里，向众人狂奔而来。 伴随着龙虾的奔跑，已经被点燃的引线上下翻飞，烟雾滚滚。 “靠！” 阿冰看到急速缩短的引线，也是心头巨震，同样转身就跑。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陈明哲手下的上百人，此时宛若受了惊马群，被龙虾一个人在沙滩上赶得一路狂奔。 阿冰在奔跑的同时，看见陈明哲迎面走来，连连摆手：“大哥快走，他手里有炸药！” 陈明哲看着轰散的人群一言不发，迈步迎了上去。 龙虾此时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见到陈明哲之后，眼睛瞪得滚圆，拼尽全力向他冲去：“陈明哲，我扑你阿母！” “砰砰砰！” 陈明哲举起手枪，对着狂奔的龙虾连续扣动扳机。 龙虾面对陈明哲的枪口，向前狂奔数米，最终还是被一枪打在腿上，应声倒地。 他看着从自己腿上喷出来的血线，咬紧牙关想要将手中的炸药扔出去，但引线已经燃到尽头。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沙滩上传开，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等逃散的众人重新聚在陈明哲身边的时候，张新乘坐的一叶扁舟，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阿冰见自己这边来了一百多人，都没能抓住张新，也是脸上滚烫：“大哥，张新的船没有动力，应该跑不出太远，我这就带人去追！” 陈明哲看着沙滩上被血染红的一个深坑，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点燃了一支烟。 …… 此时此刻，陆宗浩正坐在陈矅兴车内，向陆宗浩说道：“那两个人下了山，步行五公里，坐上了前往市区的巴士，我的人已经跟上了车，把他们盯住了。” 陆宗浩听到这个结果，满意的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不要跟你的人联络，以免引发他们的警惕，我们等电话就好，另外再派一批兄弟前往新界，等候命令。” 陈矅兴看了陆宗浩一眼：“你不是说咱们要盯住这些人么，派太多兄弟过去，会不会打草惊蛇？” “凡事得做两面准备，能把人盯住是最好的，如果真出现了意外，也不能把他们放走。” 陆宗浩这边正跟陈矅兴说话的工夫，于冬青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陆宗浩看到来电号码，按下了接听：“青哥？” “湾仔那边出事了。” 于冬青的语气有些惆怅：“陈明哲挖到了张新的住处，带人对他展开了袭击。” 陆宗浩眉头紧锁：“张新出事了？” “他跑了，但是身边的兄弟损失很大，头马龙虾也折了，如今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身边值得信任的人本就不多，龙虾这一死，张新那边肯定是撑不住了。” 于冬青顿了一下：“陈明哲处理完张新，下一步肯定会对油麻地动手，如今水门帮的麻烦还没解决好，一旦陈明哲那边的压力给到油麻地，我怕你顶不住，所以我想过去一趟。” 陆宗浩挑眉问道：“去湾仔？” 于冬青应声道：“对，张新现在已经顶不住了，如果没有人支持他，他被陈明哲吞掉就是早晚的事，所以我必须得过去帮他一把！这样才能缓解你这边的压力。” 陆宗浩顿时劝道：“你现在本就背着案子，这时候露面太危险了，而且这件事还没到不可扭转的局面，我这边正在摸万学林的下落，只要能找到万学林，水门帮的事情就有翻盘的可能，但你去湾仔的消息一旦被陈明哲得知，他一定会放弃张新，直接对你动手，如果你出现了问题，油麻地更保不住！” “你别忘了，我们做这一切的初衷，就是为了对抗陈明哲，所以双方是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的，与其等陈明哲除掉张新后，咱们再去被动防守，还不如趁着尚有机会去主动出击，以免日后被动！” 于冬青不顾陆宗浩的劝阻，语速很快的说道：“陈明哲这个人很谨慎，我们这边出现大规模的调动，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我联系了几名之前的狱友，准备带他们去做这件事，如果能找到机会除掉陈明哲，咱们的麻烦就全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陆宗浩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风险太大：“你这个选择太鲁莽了，我这边已经找到了对付万学林的办法，你没必要自己去冒险，等解决完水门帮的麻烦，我们有的是机会去对付陈明哲！” “阿浩，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咱们出来混，本身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这种风险咱们注定是要承担的，陈明哲这个祸害不除，油麻地将永无宁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有下一步的计划，我会跟你联络！” 于冬青说完自己的想法，随即便不由分说的挂断了电话。 “这混蛋！” 陆宗浩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忙音，两次将号码给于冬青回拨过去，全被对方挂断，到了第三次，对方更是直接关机了。 这时，一边的陈矅兴也伸手指向了前方：“浩哥，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台客车上！” …… 前方的客车内，阿鬼和前一晚意图强奸人质，被他踹了一脚的大庆两人，正并排坐在一起。 他们这个六人团伙当中，除了提供情报的小崽儿，其余人全都是从内地过来的，策划行动的人，就是一直穿着牛仔服的阿强。 这五个人当中，除了阿鬼是阿强的战友，其余人均为乡党，彼此沾亲带故。 这次行动，阿强的亲堂弟也参与其中，他在偷渡的时候因为失足落水，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昨夜被山风一吹，更是高烧不退，不断地打着摆子。 阿强安排阿鬼和大庆一起下山，除了给堂弟买药，也是想要给两人一个单独接触的机会，让他们消除彼此间的误会。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冰释前嫌 阿鬼是北方人，粤语讲的并不是很好，两人赶到市区后，大庆走进一家药店，很快将所需的药品悉数采购了回来。 事实证明，阿强的做法是正确的。 前一晚，大庆因为阿鬼跟自己动手的事情，两个人整整一夜都没有说话，而此刻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他们能够交流的对象就只有彼此而已。 大庆买完药出门，见阿鬼站在门口愣神，率先开口：“在看什么？” “楼！” 阿鬼知道自己以后还得跟大庆一起办事，也不想跟他把关系闹僵：“这里一条街的楼房，比我一辈子看过的楼加起来还要多久，这里虽然是郊区，但我在首都转车的时候，都没见过那里有这么繁华，虽然之前进过市区，但每次看到这里的高楼林立，我都感觉无比的震撼！” “亚洲四小龙之首，自然会很有钱啦！你还没去过弥敦道呢，那边比这里还要繁华！” 大庆顿了一下：“等咱们办完这次的事情，回内地躲过风头，我带你通过正规渠道来港岛，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纸醉金迷。” 阿鬼笑了笑：“谢谢。” “大家都是自己人，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还不是为了多赚点钱，有什么好谢的！” 大庆也跟着笑了，将一支烟递给了阿鬼：“我老婆患了卵巢癌，我已经快两年没碰过女人了，昨夜有点想家，也确实没克制住自己，你别往心里去。” 阿鬼听到大庆认错，反倒不好意思了：“应该是你不急恨我才对，我只是觉得大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港岛，是为了赚钱的，如果你的行为激怒了从丰茂，让他拒绝配合，咱们就全都白忙了。” “好了，都是男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露骨。” 大庆咧嘴一笑，搂住了阿鬼的肩膀：“走，找个饭店，我请你品尝一下当地的美食，然后找一间水疗，给你安排几个美眉！” 阿鬼摆手回绝：“算了，阿强昨天说得对，咱们来这边毕竟是为了赚钱的，现在事情还没办妥，咱们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哈哈，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在这谈聊斋了！咱们两个速战速决，也不去闹市区招摇过市，会有什么问题？” 大庆见阿鬼拒绝，斜眼道：“老鬼，你还不会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记恨我？” 阿鬼本来就是一个爱玩的人，此时听到大庆这么说，一时间也抹不开面子：“行，那就找地方，咱们俩尽快释放一下，然后就回山上了！” 数十米外，陈矅兴看到阿鬼两人的身影，向陆宗浩问道：“浩哥，你看一下，要找的人是不是他们？” “不清楚，之前从丰茂被绑的时候，我没有跟劫匪接触过。” 陆宗浩此刻也不太确认阿鬼两人的身份，在口袋里将手枪上膛，混迹在人群中盯住了两人的身影。 …… 阿强所在的团队当中，除了阿鬼之外，其余人都是内地的沿海居民，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多次来过港岛。 最开始的时候，阿强等人只是发现同村去港岛的青年都发了财，所以也偷渡过来打黑工，但是却处处被人瞧不起，而且受欺负。 这并不是说港岛人歧视大陆人，而是阿强等人并不知道港岛的抵垒政策，也不知道如何拿到合法身份，只能去那些名声极差的地方打黑工。 一来二去，阿强发现他们村里出去的人，根本不是打工的，而是在港岛做飞车党，也就是骑着摩托车抢劫。 眼见同村的人都发了财，阿强等人也逐渐走上了这条路。 短短半年时间，众人虽然没做过什么大案，但钱的确是赚了不少，家家户户都盖起了二层小楼，毕竟如今国内那边的物价低的离谱，平均工资才几十块钱。 在这种情况下，大庆之前没少跟阿强来港岛，对于这边也比较熟悉，带阿鬼吃过早餐，就钻进了一家带颜色水疗中心。 陈矅兴看到两人进入水疗，有点懵逼的看着陆宗浩：“这两个人精力挺旺盛啊，一大早上就来了这种地方，浩哥，你确定这两个人就是咱们要找的劫匪吗？” 陆宗浩同样被两人的举动弄得有些猝不及防：“随便他们干什么，咱们先把人盯住，等他们出来之后，如果还是回九月山方向的话，八成就是我要找的人。” …… 阿鬼出生于乡下，没上过什么学，但身体素质却出奇的好。 因为在村里的时候整天打架斗殴，他爹托了无数关系，终于把他送进了部队。 阿鬼入伍的第二年，部队就开到老山前线，跟越南鬼子开战了。 虽然许多影视作品对于越战的描述比较少，但这场战争的残酷程度并不低。 老鬼在老山前线的猫耳洞里，一住就是一年半。 猫耳洞由形状得名，形状就像是猫的耳朵一样，里面极度狭窄，人在里面最多只能蹲着。 一年半的时间里，阿鬼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以至于到最后，全班只剩下了他一名老兵。 在一次作战中，阿鬼为了保护班里的小战士被炮弹炸伤，退伍回了老家。 对于这名退伍老兵，县里为他安排了国营酒厂的工作，但是等阿鬼拿着介绍信回老家之后，却得知自己的工作被厂长的妹夫给顶替了。 因为这件事，老鬼一纸诉状，直接将厂长告上了法庭，最后工作虽然要回来了，但厂里却把他安排到了酒糟车间。 长期身处猫耳洞，让阿鬼患上了很严重的风湿病，而酒糟车间又是湿气极重的地方，不到一个月，他便旧伤复发进了医院。 当时医生对老鬼说，他以后如果还想走路，那么就必须换一个工作环境，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他的腿八成就废了。 为此，老鬼几次找厂里交涉，但厂长这次咬死了说厂里铁了心要整老鬼，一心用工厂条例说事，死活不给老鬼换岗位。 老鬼无奈之下，只能申请病休，结果等他回到厂子的时候，却得知自己因为耽误了七天时间，被酒厂开除了。 当时老鬼一口咬定，说他放假的时间是厂办主任通知的，可是到了法庭上，对方却压根不承认有这件事。 这次，老鬼败诉了。 当天晚上，他喝了二斤白酒，拿着家里的土铳，在县城一间酒楼包间里，干掉了正在庆祝的厂长和主任，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投奔战友阿强。 此时正抱着两条大腿奋战的老鬼怎么都没想到，他退伍后的第二次杀戮，即将在今天拉开帷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忍无可忍 阿鬼在水疗店与一个姑娘缠绵许久，神清气爽的离开了包房。 正坐在大厅抽烟的大庆见阿鬼出门，露出了一个内涵的笑容：“老鬼，你今天蛮威猛哦！” “猛吗？就这我还感觉发挥失常了呢！” 老鬼点燃一支烟，笑呵呵的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把账结了，然后买点吃的给他们带回山上。” “行，走！” 大庆点了点头，随即便走到台位置开始结账，余光瞥见收银员脖子上的黄金吊坠，指着对方胸口问道：“小姐，你这项链是哪里买的？” “干什么，不要乱看！” 收银员瞪了大庆一眼，连忙将项链塞进了衣服当中。 大庆看到收银员的举动，无语的瞥了收银员一眼：“你这身材干巴巴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是看一下你的项链而已。” 收银员拿起座机电话威胁道：“我就是让你别看我的项链，你的口音一定就是大陆来的，你们这些大圈仔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搞事情，否则我叫看场的人过来了！” 大庆看到收银员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顿时勃然大怒的向腰间摸去：“死八婆，你在说什么？” “大庆，算了！” 阿鬼看到大庆的动作，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臂：“别忘了咱们是来做什么的，不要在这里闹事。” 此时水疗中几个看场子的小青年也循声赶来，色厉内荏的看着两人：“扑街仔，想在这里搞事啊？知不知道这间场子是谁罩的？” “不好意思，误会！” 阿鬼看着几个青年手里的刀，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随后拉了一下大庆的胳膊：“把钱给了，走！” “妈的！” 大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后抽出两千港币拍在了桌上。 “等等！” 带头的古惑仔看见大庆抽出了一叠现金，顿时上前一步：“你们这账结的有问题！” 大庆心里本就压着火，挑眉问道：“有什么问题，我们进门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一千块一个人吗？” “你们没闹事之前，的确是一千块一个人，但现在不是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解决这件事，不需要车马费吗？” 古惑仔用刀敲了敲台：“想走可以，再放下三千块！” 大庆听完青年的要求，愣了足有三秒钟才想起来说话：“你们只是从房间里走出来而已，这要什么车马费？你他妈敲诈我？” “说对了，我就是敲诈你，怎么样？” 青年鄙夷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扑街一看就是从内地来的，搞不好连合法身份都没有？在这里闹事要想清楚后果！” 阿鬼是个心细的人，看见大庆脸色不对，顿时挡在了两伙人之前：“大家别动怒，这钱我们给了，给了！” 说着，阿鬼就从大庆的口袋中抽出三千港币摆在了台上：“这位老大，我们能走了吗？” 古惑仔见阿鬼还挺懂事，挥了挥手掌：“滚！” 大庆被阿鬼强行拉到门外，面带怒色的看着他：“刚刚那群扑街摆明了就是在敲诈咱们，你凭什么要把这钱给他们？” “我说过，咱们来这里是为了发财的，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引发意外，那就太得不偿失了，几千块钱而已，忍了！” 阿鬼拍了拍大庆的胳膊：“刚刚那钱是我出的，等事情办妥以后，分红的时候我给你！” 大庆脸色铁青：“我在乎的不是钱的事，而是心里这口气，我老婆之前也有一个那样的项链，是她妈留给她的遗物，后来她为了治病，把那条项链给卖了，我就是想着既然有钱了，就再给她买一条回去，结果……” “行了，别琢磨这件事了，等拿到钱之后，我送你一条！走！” 阿鬼一边安抚着大庆的情绪，一边拉着他离开了现场。 两人走出二百米左右，刚进入一条巷子，就被几名小青年拦住了去路。 阿鬼认出带头那人正是水疗看场子的古惑仔，微微一怔：“这位老大，你找我们还有事吗？” “呵呵，刚刚看你们付款挺痛快，想跟你们交个朋友。” 青年掏出口袋里的匕首：“这几天我的手头有点紧，借点钱花花？” 大庆一听这话，气的脸都绿了：“艹你妈，抢劫抢到老子头上来了？” “可以，这钱我们借了！” 阿鬼再度拦住了大庆，直接把他口袋里的所有钱都掏出来丢了过去，然后拍了一下大庆手里的塑料袋：“老大，这里面是我们买的药，能留下吗？” 青年看了一眼地上的钱，命令小弟捡起来，继续威胁道：“今天算你们俩走运，以后再来闹事，记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大庆站在巷子里，看着转身离去的一伙人，气的身体都在跟着颤抖。 不等他说话，阿鬼就率先问道：“你刚刚说自己对收银员那个项链很感兴趣，对？” 大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阿鬼转身就走：“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水疗昨晚收上来的钱，还没来得及取走，里面的现金数量应该不少！回去干一票，顺便把你的项链拿回来。” 大庆见阿鬼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刚刚不是还劝我，说要以大局为重吗？” 阿鬼步伐稳健的走在前面：“我可以压事，但我不能被人欺负！这件事不处理好，我得三天吃不下饭去。” “哗啦！” 大庆抽出手枪上膛，欣赏的看着阿鬼：“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咱们两个这么对脾气呢！” 两人返回水疗馆的时候，店里正在交接班，店里的会计也在台内统计着店铺前一晚的营业额。 收银员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看向门口，见折返回来的是阿鬼两人，顿时脸色一变：“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之前我不是说过……” “砰砰砰！” 阿鬼一言不发，连续三枪将台内的三人爆头，直接走进台，拿起一个塑料袋开始装钱。 走廊内，刚刚抢劫完两人的古惑仔打开休息室的门，探头看向了外面：“这一大清早，你们干什么弄的这么吵？” “小兔崽子，你抢我的时候，想没想过拿走的是买你命的钱啊！” 大庆看到对方，瞬间红眼，拎着枪向休息室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枪响闹市区 随着阿鬼和大庆折返回去，一连串的枪声在水疗店内炸开。 大庆人狠话不多，将刚刚敲诈他的一伙古惑仔堵在房间内，打空两个弹匣之后，这才转身折返回去：“办妥了吗？” 阿鬼将店里的现金和尸体上的金饰搜刮干净，掏出口袋里的口罩戴好：“可以了，撤！” 语罢，两人毫不犹豫的推门便走。 与此同时，听到枪声赶来的军装警见两人走出店铺，顿时举枪指向了两人：“别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大庆看见警察掏枪，顿时跪在地上，指着店铺喊道：“长官，我们不是坏人，是房间里面的电器炸了，我们是这里的员工，有人受伤了！” 警察听到大庆的话，依然用枪指着他，同时向店铺门口走去：“你们全都跪在地上不要动，双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砰砰砰！” 老鬼趁着大庆分散了警察的注意力，动作麻利的连开三枪，瞬间将两人击倒。 原本想把人骗进屋里做掉的大庆看见这一幕，斜眼埋怨道：“靠，别在外面动手啊！” “咱们在这本来就没有身份，有什么好怕的！” 阿鬼枪杀两名警察后，迈步就向公路跑去：“抢车！” 大庆见阿鬼动身，也掏出手枪，冲向了停在路边等活的一排出租车。 远处的司机原本还在看热闹，此刻见阿鬼他们跑过去，一个个宛若受了惊的兔子，迅速钻进车内开始逃离。 路边的六台车当中，有王以太都在第一时间冲上了道路，剩下的司机腿脚稍慢，刚打开车门，就被大庆用枪指住了头：“不想死就滚！” “大哥，求你别抢我的车！” 出租车司机颤抖着跪在地上：“我妻子患了癌症，这台车是我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你把车抢走，我的家庭就毁了！” “老子的命都快没了，你觉得我有心情管你的家庭吗？” 大庆一脚将司机踹开，坐进副驾驶启动车辆，等老鬼上车后，开车向前走了六七米的距离，又打开车门，将老鬼刚刚抢的一袋子现金扔到了司机边上。 随着两人乘车远走，陈矅兴也驱车赶到了陆宗浩身边：“浩哥，上车！” 陆宗浩拽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之后，直接将手枪上膛：“叫兄弟们都跟上来，把这两个人抓了！” 陈矅兴猛轰油门冲上街道：“直接抓人，不跟着他们了吗？” 陆宗浩目光深邃的盯着前方的街道：“这两个家伙太不受控制了，此时犯下命案，在确认安全之前，应该是不会回到山上的，如果他们在这期间被警察抓了，我的计划也会受影响，在事件发酵之前把人扣下，是最稳妥的选择。” 陈矅兴将车辆换挡，继续加速：“如果想要抓人，那就只能硬干了，咱们追他们追的这么近，想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盯住他们，几乎不可能。” 陆宗浩明白陈矅兴是怕在闹市区开枪，会惹上官司，但一想到黄炳仁给出的三天期限，还是把心一横：“抓到人再说。” 伴随着陈矅兴开始加速，驾驶出租车的大庆向外看了一眼，面色严肃的说道：“咱们被一台车给咬上了，不知道会不会是便衣！” “别慌，继续开！” 阿鬼给手枪换好一个弹匣，转头看了一眼追在后面的车，皱眉问道：“港岛这地方经济这么发达，连便衣都开上宝马了？” “港警的便衣开什么车我不知道，但是以咱们俩今天犯得事来看，抓住咱们的警察，奖金肯定够自己买一台了！” 大庆连续变换多个车道，见宝马仍旧咬在后面，额头见汗：“咱们这台车的动力太弱了，甩不掉他，如果一直让他跟着，咱们的位置肯定会暴露，到时候一旦被围堵就废了！” “干掉他！” 阿鬼迅速摇下车窗：“手雷带了吗？” “咱们下山是为了买药的，除了枪之外，什么装备都没带！” 大庆回话的同时，看到左边街道两侧尽是卖菜的摊位，还有不少市民正在购物，拽着方向盘拐了过去：“警察不敢在闹市区开枪，我开车冲进去，你想办法干掉他们！” …… 与此同时，前方街道旁边的一处棋牌室内，正传出声声闷响。 一片狼藉的大厅内，一名鼻青脸肿的古惑仔四号不顾形象，趴在地上往桌子下面钻了进去：“卓sir，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 曾经抓捕过陆宗浩的油麻地警署卓彪一脚将桌子踹翻，攥着衣领将青年拎起来，单手按着他的后脑勺，直接向墙上撞去。 “咚！” 一声闷响，青年的额头被撞出一个大包。 卓彪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脸：“好好想，想起来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了吗？” 青年哭丧着脸哀求道：“卓sir，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一个开棋牌室的小老板而已，你不要搞我了！” “搞你？你以为现在就结束了？我告诉你，还没开始呢！” 卓彪见青年依然嘴硬，伸手捏住对方的脸，另外一只手直接抽出了电棍。 “噼里啪啦！” 电棍在空中绽放出蓝色的光芒，虽然在伸进青年嘴里的时候关闭了电源，但静电打在青年的嘴唇上，仍旧疼得他一哆嗦。 卓彪将电棍插在青年嘴里，冷声道：“小子，只要我按下开关，高压电流损伤脑干，是能够把你点成傻子的，到时候你就算想告我，证词都会因为你是个精神病人而不被采纳！小子，你配合我虽然会进监狱，但总有出来的一天，如果你继续死扛，我让你后半辈子都活的不人不鬼，你信吗？” “卓sir，别搞了，我招了！” 青年咬着电棍，含糊不清的开口道：“东西就藏在后面的柜子下面，把地砖打开，下面有个暗格！” 旁边的警员闻言，迅速走过去掀开柜子，果然在地面找出了两个牛皮纸袋：“长官，毒品找到了。” “如果将来出狱后还重操旧业，记得贩毒时别来我的辖区！” 卓彪拍了拍青年的脸蛋子，随即对手下们微微摆手：“带走！” “砰砰！” 卓彪话音落，两声枪响忽然在外面的街道上传开。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方角逐 卓彪身为资深警长，对于枪声的反应十分敏锐。 在外面的街道响枪的一瞬间，他已经冲到了棋牌室门口。 此时外面的街道已经乱作一团，行人们都在四散躲避横冲直撞的出租车，后面的宝马车同样猛轰油门，紧追不止。 “砰砰！” 在出租车转向的同时，阿鬼再度把手伸出窗外，对着宝马胡乱开了两枪。 面对阿鬼的压制，陆宗浩也不甘示弱，把手掌伸出车外，对着出租车的车轮连续射击，奈何车辆过于颠簸，双方的子弹都已经不知道飞向何处。 卓彪看见街道上混乱的场面，直接抽出了自己的配枪，向手下喊道：“留两个人在这里看守嫌犯，其余人登车追击！” 一名手下赶忙提醒道：“长官，这里不是我们的辖区，我们在这里没有执法权的！” “屁话！你的身份是皇家港岛警察，不是油麻地警察！” 卓彪看到两台车已经冲出一段距离，不由分说的向路边的车辆跑去。 一名警员见卓彪态度坚决，只能快步跟上，同时对身边的同事吩咐道：“联系本地警方，让他们进行协助。” 陈矅兴身为专业赛车手，车技自然是相当了得，面对疯狂逃窜的大庆，始终能够稳稳的跟在对方后面。 “嘭！” 一发流弹落在风挡玻璃上，留下了一道炸裂的蛛网纹，将陈矅兴惊得一身冷汗：“浩哥，你怎么样？” 陆宗浩无暇顾及弹头飞到了什么地方：“我没事，但这种追击方式咱们很吃亏，能不能撞停他？” “可以，但我在等！” 陈矅兴踩下刹车踏板，拉开了两车之间的距离：“现在的车速太快了，撞击很可能会导致咱们受伤，搞不好是要闹出人命的！我的人正在往这边赶，只要人齐了，就可以将他们堵截！” 出租车内，大庆也看出了后面车辆的意图：“这台车跟着我们，是为了等待支援过来，如果不把他们甩掉，咱们的麻烦会越来越大！” “一个简单的抢劫，怎么会招惹上便衣呢！” 阿鬼此时也被后面那台车纠缠的有些烦躁：“分开走，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我拖住他们，你继续走！” 大庆歇斯底里的吼道：“放屁！大家是一起来的，事情是因我而起，我能把你扔下吗？” “咱们只有一台车，没有任何后援，只有分开，才能打交叉，不然被拖死是早晚的事！” 阿鬼语气沉稳的开口道：“而且我留下，也未必会死！” 大庆听完阿鬼的话，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不行，要留也是我留下！” “这事你别跟我争！我家里兄弟姐妹九个，缺了我一个，爸妈也有人给养老，你如果折在这，得癌症的媳妇和小儿麻痹的孩子谁管啊？” 阿鬼将手枪换好一个弹匣，沉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我扔在这了，帮我把我的那份钱送回老家，但是记得别给我妈，她是个赌鬼，我们家的耕地都被她给输没了，也不能给我爸，把钱交给我二哥，让他照顾好一家人！” “操！” 大庆鼻子一酸：“昨天我那么对你，你还……” “我这个人性格比较独，如果我看不上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跟他合作的，我一直都不讨厌你，只是觉得大家既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偷渡过来了，那就一起把事情办好。” 老鬼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即便在这种危急关头，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找地方停车，你摆脱警察之后，记得不要直接回山里，先在外面停留六个小时，然后去闹市区转一圈，确认没人跟着再回去，而且不能走下山时的路！” 在双方追逐的同时，卓彪率领的两台车同样从后面追了上来。 陆宗浩听到后面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向陈矅兴问道：“后面来的是你的人吗？” “不是，我的人开的都是面包车，没有轿车！” 陈矅兴看着后面的两台大众轿车，面色严肃的对陆宗浩说道：“会不会是这些劫匪的同伴到了？” 陆宗浩蹙眉问道：“山里那边有消息吗？” “山里没人出来，但谁能保证他们就只有这一伙人呢？” 陈矅兴挑眉道：“如果这批劫匪有两伙人，绑人的和拿钱的不是一批，咱们就更被动了，可咱们如果硬追，很容易被他们反包围。” 陈矅兴的推断让陆宗浩心头一惊，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出租车，拳头紧握：“前面的人不能放走，跟住他们！” 话音落，陆宗浩将手伸到车外，对着后面的轿车连续扣动扳机。 “叮叮当当！” 子弹打在后车的引擎盖上，泛起阵阵火星。 “这群扑街，真是嫌牢饭吃不饱了！” 开车的卓彪见对方在公路上开枪，对副驾驶的手下吩咐道：“把警报器打开，得逼着他们向空旷地带逃窜，避免误伤无辜市民！” 警员接到命令，很快打开车载警报器，同时将磁吸警灯扣在了车顶。 一瞬间响起的警报，让陆宗浩面色一变：“后面的车是警察？新界的出警速度这么快吗？” “这边的出警时限是九分钟，后面的车能咬住咱们，八成是遇见了便衣！” 陈矅兴额头见汗：“浩哥，咱们跟劫匪枪战没关系，但是跟警方驳火，这性质就变了，便衣能跟上咱们，说明机动部队很快就能到！” “继续跟住他们！” 陆宗浩看着前面的出租车，沉声道：“这两个人身上的事比咱们大，警报一响，他们心里更慌，肯定会优先逃窜，如果能够把警察甩开，咱们还有机会！” 陆宗浩说得对，在警报声响起的刹那，阿鬼同样一脸震撼：“警方的支援已经到了，咱们不能继续拖下去了，开车进主干道！” 大庆看着车流如梭的公路，皱眉道：“主干道的车辆太多，冲进去很容易被堵死！” “车多人也多，在那种地方，警察不敢随便开枪！” 阿鬼拿起旁边的地图看了一眼：“三公里外有一家商场，咱们在那里分开！” 第一百三十章 瓮中之鳖 新界葵涌道上，四台车辆的追逐仍在继续。 随着阿鬼选出地点，大庆拽着方向盘，直接向主干道冲了上去。 一名警员看到出租车的行进路线，瞬间皱眉：“这群疯子，在逃跑的时候不选择开阔道路，为什么要去拥堵的主干道上呢？” “他们是在给咱们施加压力，同时也便于挟持人质。” 卓彪猛踩油门，横穿逆向车道紧追不舍：“在闹市区开枪，太容易伤及无辜了，催一下本地警方，让他们进行交通管制！” 副驾驶青年拿起车载电话，拨通号码后聊了几句，对卓彪说道：“长官，距离这里最近的警员已经被派过来处置现场了，道路前方已经开始管制，但本地警方的指挥官担心直接封路，走投无路的劫匪会挟持人质，所以他们决定控制车流量，将劫匪的车辆放过去，然后进行抓捕！” …… 出租车内，大庆看了一眼路边的指示牌，对阿鬼说道：“咱们如果想要去你说的那家商场，必须得经过前方的立交桥，而咱们的车一旦被堵在桥上，可就真的下不去了！” “咱们已经开了这么远，但后面的车还是没有采取撞击的方式逼停咱们，说明前方已经被管控了！” 阿鬼目光扫过路边，看到右侧有一个由数栋安置楼组成的屋邨，开口道：“不能继续往前走了，进右边的居民小区。” “坐稳！” 大庆轰了一脚油门，随即撞断路边的护栏，压着防护坡冲向了路边的居民小区。 陈矅兴原本以为前面的出租车会沿着道路一直逃窜，见其冲下道路，猛地一个甩尾跟了上去。 卓彪此时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前面两台车继续进行枪战，会误伤到无辜市民，眼见出租车逃离现场，直接奔着陈矅兴的宝马撞了过去。 按照卓彪的经验，只要他能抓住一伙人，就能把这一系列的人都给挖出来，将他们绳之以法。 陈矅兴的车此刻正好横在道路上，看见冲撞过来的警车，他连闪躲的空间都没有，只能下意识的握紧方向盘，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撞击。 “嗡！” 就在这时，隔壁车道的一台面包车猛然加速，向大众贴了上去。 “咣！” 两车出现剐蹭，卓彪的车瞬间失衡，撞在了一侧的护栏上。 陈矅兴见自己人到了，抓住时机轰了一脚油门，顺着被大庆撞坏的护栏冲下道路。 …… 居民小区内，大庆将车胡乱停在一栋楼下，踹开了变形的车门：“快走！” “分开走！” 阿鬼听到后面传来的引擎咆哮声，推了大庆一把：“如果我能跑出去，会在九月山下面的桥洞子跟你会合，太阳落山时如果我还没回去，你就自己走！” 大庆目露凶光的抽出了手枪：“一起干，谁能离开看天命！” “我受过军事训练，逃生的概率比你大，听我的，走！” 阿鬼再度推了大庆一把，随即头也不回的向着旁边的楼道内跑去。 “你小心！” 大庆远远看到宝马车的影子，拎着枪向另外一侧的小门跑去。 “嗡！” 此时陈矅兴已经冲进了院子，看到大庆的背影，深踩了一脚油门。 “砰砰！” 已经跑到二楼的老鬼看见宝马车出现，对着那边就是两枪。 陆宗浩听到枪声，压低了身体：“下车，抓楼里的！” 陈矅兴并未看见枪手，听到枪声响起，把车向楼下贴过去防止中枪，低声吼道：“浩哥，在这种情况下，被留下殿后的很可能是马仔，跑掉的那个才是大鱼！” “无所谓，他们都是一起从山里跑出来的，只要他能找到藏人的位置就够了，如果他真是底层，嘴应该比跑掉的那个更容易撬开。” 陆宗浩语罢，已经推开车门，拎着枪向楼道走去：“小心点！” “嗯！” 陈矅兴面对连警察都敢杀的劫匪，内心也无比忐忑，握着手枪跟在了陆宗浩身后。 老鬼刚刚开枪，只是为了替大庆吸引火力，见追击的宝马停在楼下，快步向楼上跑去。 与此同时，三楼的一户人家听到刚刚的枪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推开门刚想看热闹，就看见了拎着枪跑上来的老鬼，吓得一声尖叫。 老鬼见对方准备关门，拉住胳膊将其拽出门外，刚准备进屋躲避，房门却被一阵穿堂风给带上了。 他听到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用手枪顶了一下面前的居民，用蹩脚的粤语低声道：“别出声往楼上跑，敢回头我打死你！” “别！别开枪！我跑！” 住户看见老鬼凶狠的目光，宛若受了惊兔子，一溜烟的向着楼梯上面跑去。 陆宗浩听到楼梯间内一直没断的脚步声，跟陈矅兴互相配合，继续向楼上追去。 港岛的公屋并不是封闭式的，而是每一层都有一个开放式的长廊，一层有上百户人家，每一家的入户门都并列在这条长廊的一侧。 阿鬼逼迫一名居民造成向楼上跑动的动静，随后便躲在了三层长廊上，等两人上楼后，抓着楼梯扶手，直接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卓彪让手下控制住阻拦他们的古惑仔，也带人冲进了院子。 他身边的警员看到从楼上跳下来的阿鬼，顿时上前一步：“我们是……” “砰砰！” 卓彪将警员推开，对着那边就是两枪，将老鬼逼到另外一处楼道，这才沉声骂道：“这些敢在闹市区开枪的人都是疯子，你站在面前喊话，就是在给他们当靶子！留两个人守在楼下，只要嫌犯敢冒头，直接开枪射击，其余人跟我进去抓人！” 原本准备跳楼逃生的阿鬼被卓彪两枪逼进其他楼道，不得已只能另寻他处躲避。 与此同时，陆宗浩刚跑到三楼走廊，就听到楼下响枪，趴在围栏上看到楼下的景象，语速很快的向陈矅兴问道：“这种公租房的顶楼，有没有通往楼顶的维修天井？” 陈矅兴回应道：“这种新楼一般都有，但不一定在哪个单元！” 陆宗浩撒腿就向楼上跑去：“上楼，咱们得抢在警察之前进入楼道，把这家伙抓住！” 第一百三十一章 挟持人质 老鬼被卓彪逼到隔壁的楼道之后，就开始拼了命的往楼上跑，此时他的思路跟陆宗浩一样，也准备通过楼顶的维修井上房顶，然后换个单元逃窜。 就在阿鬼跑到四楼的时候，刚好赶上有人搬家，六名搬家公司的员工抬着沙发和橱柜，将楼道堵得水泄不通。 老鬼见四楼上不去，动作麻利的折返，准备在三楼找一户人家躲藏。 与此同时，卓彪也已经顺着楼梯冲了上来，两人看见对方，一句对白没有，同时开枪射击。 “砰砰砰！” 枪声在楼道内激荡开来，双方在开枪的同时，同时向后退去。 “砰砰！” 卓彪身边的警员对着楼上胡乱开枪，拉着卓彪的胳膊将他拽了回去：“长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卓彪感受到胸口的剧痛，扯开外衣露出防弹衣，看着镶在防弹衣上的弹头说道：“对方拿的是半自动手枪，这家伙不好对付，先想办法拖住他，等机动部队过来！” 警员看着卓彪防弹衣上的弹头，脸色难看的说道：“这案子咱们从最一开始就不应该碰，万一劫匪铤而走险伤害人质的人，咱们就是第一责任人，这处分背在身上，咱们的前途就全完了！” “老子当警察是为了保护市民，不是为了当官的！” 卓彪冷着脸扔下一句话，但仔细想想，别人为了前途奋斗，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案子本来就是他牵头办的，此刻双方已经僵持住，他略一思忖，开口说道：“等一下我带头往上冲，争取将劫匪生擒，如果实在做不到，那就击毙他！” 话音落，卓彪不等同事回应，已经冲向了三楼，但并没有发现阿鬼的身影，而是在楼梯上发现了一串血迹。 此时腿上中枪的阿鬼已经重新冲回了楼梯间，听到下面传来脚步声，拽着一名因为楼道堵死而无法撤离的装卸工，直接将其挡在身前，把枪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别动，给我撤下去！” “朋友，别玩火！” 卓彪看见阿鬼的举动，侧身回到楼梯间内，开口喊道：“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内地来的？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港岛的法律，但这个地方是没有死刑的！今天你想走肯定是走不掉了，只要你释放人质，我保证你还能活下去，否则人质死了，你也活不成！” “我来港岛，不是听你普法的！” 卓彪呛了一句，随后提高了音量：“想要保证人质安全，就得先答应我的条件，让你们的人全部撤离这栋楼，另外再给我准备一辆加满油的汽车，还有一把冲锋枪！” “车我可以给你准备，但是枪不行，我只是普通巡警，你要的枪我没有！” 卓彪在喊话的同时，向其他同事比划了一个电话的手势，让他们催促机动部队，同时也在稳定着阿鬼的情绪：“我们的车就停在楼下，只要你不伤人，可以开我的车走！” 阿鬼不置可否：“让你们的人都撤到小区门口，我看到你们离开院子才会下楼！” 卓彪继续拖延着时间：“我现在就让他们撤退，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把你现在挟持的人质放了，我把他换下来，行吗？” 阿鬼听到卓彪开出条件，直接将枪口压在人质腿上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人质随即发出了一声惨叫。 阿鬼开完枪之后，话语简洁的开口道：“这一枪打腿，下一枪打头！别挑战我的耐心！” “你别激动，我现在就退下去，但我也提醒你，人质如果出了危险，你肯定活不成！” 卓彪留下一句话，随即便带人退下了楼梯。 阿鬼拖着伤腿，挟持人质赶到长廊边缘，看见卓彪等人已经离开楼道，把枪口对准了装卸工：“把走廊清理出来，速度快！” “好好好！” 装卸工顾不得腿上的剧痛，开始用出吃奶的力气，去拖拽楼梯间的家具。 …… 隔壁单元，陆宗浩跑到顶楼，看到完全封闭的楼顶，又看了一眼凸出去的房檐，还有隔开两个单元的墙壁，对陈矅兴说道：“我必须得进入隔壁单元，扶着我！” 十六层的公屋并没有电梯，陈矅兴跑到这里，已经感觉双脚发软，听闻陆宗浩要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往楼顶爬，赶忙阻止道：“浩哥，这样太危险了，一旦踩空，命可就没了！” “他们走楼梯的速度要比咱们更快，不能再拖了！” 陆宗浩不由分说，踩着摇摇晃晃的栏杆，抓住了隔开两座楼道的墙壁。 港岛的公屋都是有管委会的，而且管制还比较严格，但越往上走，环境也就越差，因为这种动辄二十来层，而且没有电梯的楼房，如果每个单元都要按照规定检查的话，换成谁也爬不动。 原本陆宗浩只需要翻越两个单元之间的隔离墙，就能进入另外一边，但是等他上了墙才发现，另外一侧的走廊已经被人用铁皮棚子给罩住了。 港岛的住宅拥挤在这时候已经初现端倪，仅有三四十平米的公屋里面，动辄便会生活着七八口人，为了缓解这种情况，居民们只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间，楼层低的会将层高两米六的房间分为上下两层，而高层的人则凭借管委会不愿意上楼的便利条件，将靠窗的走廊改成房间。 因为这里的房檐是探出去的，所以陆宗浩没办法往上爬，而隔壁单元的楼道又是堵死的，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退回去。 “啊！” 就在陆宗浩移动的时候，隔壁单元楼下一个探出身体晾衣服的女孩看到头顶挂着个人，吓得一声尖叫。 “阿珍，怎么了？” 又是一道女声传出，陈茉从窗口探出头，看到挂在上面的陆宗浩，顿时愣住：“浩哥，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陈茉？” 陆宗浩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能见到熟悉的面孔，语速很快的说道：“你们不要关窗子，让我下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双方抓捕成功 陈茉听说陆宗浩要从顶楼沿着墙壁爬到楼下的房间，吓得脸都白了。 她本想阻止陆宗浩，让他不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但是再一想到他的身份，还以为他是被仇家追砍，很快跟那个女孩取出屋里的梯子，撑在窗台处，把陆宗浩给接了下去。 直到陆宗浩的脚踩在地板上，陈茉狂跳的心脏才平息下来：“浩哥，你有没有受伤？” 陆宗浩看到陈茉，同样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茉解释道：“这是我同学租的房子，我过来帮他收拾房间，浩哥你……” “帮我个忙，你这个房间的门不要关，等下我可能还要回来！” 陆宗浩说话间，已经跑向了门口：“我上面还有个朋友，帮我把他接下来！” …… 阿鬼利用人质将卓彪逼退之后，并没有真的下楼取车，而是趁着警方后撤，迅速向着顶楼移动过。 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阿鬼在途经七楼的时候，还故意往走廊里去了一段距离，随后在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用腰带将腿上的伤口扎紧后，拖着伤腿向房顶移动过去。 阿鬼的想法跟陆宗浩一样，也准备去顶楼看一下有没有维修通道，如果他能到达楼顶，就可以趁着警方的包围尚未完成，从其他楼道寻找逃脱的机会。 如果这楼道里没有天台，阿鬼也做好了负隅顽抗，直到被击毙的准备。 虽然港岛这地方没有死刑，但他犯下的案子，可是当街枪杀两名警察，一旦进了警察局会遭受什么待遇，他用脚都能想出来。 阿鬼的左腿本就有旧伤，刚刚又挨了卓彪一枪，走到十二楼的时候，就开始扶着栏杆大口喘息，受伤的腿抖个不停。 即便如此，阿鬼仍旧不敢停歇，强撑着向楼上走去，而他刚到十四楼，就顺着楼梯的缝隙，感觉上面的楼梯间十分亮堂。 这个变化让阿鬼心头一喜，加快脚步向上走去，果然发现在十五楼半的位置，有一排向上的爬梯，顶部正是通往天井的出口。 阿鬼快步走到楼梯下方，将手枪叼在嘴里，尝试了好几次，才用没受伤的那条腿单腿跳起来，抓住了两米高度的爬梯。 因为腿部受伤无法发力，阿鬼只能利用引体向上的方式，依靠自己的双臂拔高身体。 就在阿鬼爬上三层台阶的时候，陆宗浩猛然从楼上冲下来，直接向他扑了上去。 阿鬼此刻正在叼着手枪往上爬，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陆宗浩，顿时加快了速度。 陆宗浩在楼梯上跑了一半，顿时一跃而起，向挂在半空的阿鬼扑了上去。 “咕咚！” 阿鬼因为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手一松，顺着楼梯掉了下来。 两人落地的一瞬间，阿鬼伸手就要去够嘴里的枪，而陆宗浩动作更快，攥住阿鬼的衣领，直接用脑门向他的鼻梁撞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阿鬼被撞得身体后仰，嘴里的枪也掉了出去。 “你妈的！” 阿鬼本就作出了拼命的准备，见陆宗浩纠缠自己，拳头开始对他身上猛砸。 陆宗浩本意就是将阿鬼抓住，自然也不能下狠手，月光瞥见阿鬼的裤子被血染红，将其压在身下，不断用膝盖撞向他受伤的腿。 “啊！！” 阿鬼吃痛下发出一声惨叫，半边身体痉挛。 陆宗浩见阿鬼失去战斗力，顿时将他压在身下，想要将他的胳膊掰到身后。 阿鬼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擒拿练得炉火纯青，在陆宗浩握住他手腕的同时，他顿时将胳膊弯曲，顺着陆宗浩的力道，一拳砸在了他的腋下，然后拼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向跌落的手枪扑了过去。 “嘭！” 陆宗浩一脚踹在阿鬼的伤腿上，人还没等爬起来，从后面跑来的陈矅兴就扑在了阿鬼身上。 陆宗浩见阿鬼还在挣扎，将手掌按在他的面门上，猛然撞向了地面。 “咚！” 一声闷响过后，阿鬼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陆宗浩将阿鬼制服，抽出腰带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拎着他就要走。 结果就在两人起身的同时，陆宗浩忽然发现十五楼的露天走廊外面，甩下来了几根绳索。 机动部队到了！ 陆宗浩意识到警方准备通过索降的方式进入楼内抓捕，将自己的配枪递给陈矅兴，语速很快的说道：“你带着他回刚才的那个房间藏起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人给我藏住了，绝对不能让他落在警察手里！” 陈矅兴听出陆宗浩话茬不对，面色一凛：“浩哥，那你呢？” 陆宗浩推了陈矅兴一把：“警察已经来了，总得有人把他们拖住，跟他一起被抓，咱们全都活不成，听我的，快走！” 陈矅兴磨了磨牙，随即将阿鬼往肩头一扛，转身就跑。 陆宗浩等陈矅兴离开后，在楼梯间简单助跑了两步，一跃抓住爬梯，蹬着墙面就开始向上爬。 与此同时，一名飞虎队员刚抓着绳索降落到十五楼，就看到陆宗浩顺着天井跑向楼顶，语速很快的在通讯频道汇报道：“十五楼发现疑似目标，正在向楼顶移动！” “楼顶收到！” 从其他单元和楼梯外侧消防通道登上楼顶的飞虎队员收到信息，迅速将天井围拢过去。 陆宗浩刚一露头，瞬间就有四五把枪指向了他：“慢慢爬上来，将双手放在我们能够看见的地方！” 陆宗浩看到楼顶的几名飞虎队员，爬上去之后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长官，我只是上楼看个风景，不用这么大阵势？” “少废话，跪好！” 一名飞虎队员冲上来对着陆宗浩的后膝踹了一脚，随即粗暴的将他按在地上，开始进行搜身。 …… 楼下，飞虎队指挥官接到汇报，微微松了一口气，向卓彪说道：“嫌犯已经落网，人被押下来了！” 卓彪连忙追问道：“有人员伤亡吗？” 指挥官摆手：“一名装卸工腿部中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亡！”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相遇 陆宗浩被飞虎队扭送到楼下的时候，是戴着头套被押解下来的。 卓彪看到犯人出现，上去就要扯掉他的头套。 小队指挥官见状，快步挡在了卓彪身前：“卓警长，这里是我们的辖区，虽然你提供了线索，但案子得由我们来审！” 飞虎队听起来威风，但同样属于晋升困难的机动部队，此时发生了这种大案，相关人员都在想着捞足功劳向上走一步，自然不会让九龙那边的一名警署警长进来插一脚。 卓彪似乎也没想到对方变脸会变得这么快，但他办这件案子本身也不是为了捞功劳，被拦下之后倒是没有情绪，而是语速很快的说道：“之前有两台车开进了这个院子，但目前落网的只有一个人，嫌犯肯定还有其他同伙在周围，必须尽快将那些人找出来，万一他们藏在居民家中，这就是潜在的威胁！” “这小区的居民太多了，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我们无法搜捕！” 小队指挥官顿了一下，向身边的副手吩咐道：“联络本地警署，让他们增派巡警过来支援，另外向上级申请搜查令！” “你这么做是来不及的！” 卓彪听到小队指挥官呆板的处置方案，语速很快的说道：“我刚刚跟嫌犯打过交道，他的粤语并不标准，说明这些人很可能是内地来的，这些人的作案手法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放弃现在的最佳搜查时机，去申请狗屁的搜查令，是在增加市民的风险，也在增加嫌犯逃跑的概率！” 与卓彪同级别的小队指挥官，见对方用指责的语气跟自己对话，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卓警长，我要提醒你，这里并不是你的辖区，而且我是在按照流程办事，我不知道你们九龙是怎么办案的，但是在我们这里，法律是第一位！这件案子已经由界北总区重案组的曹督察接手，我现在请你回避！” 语罢，两名飞虎队员直接上前，将双方给隔开了。 油麻地警署的几名警员见对方态度蛮横，均是义愤填膺，更有人向卓彪质问道：“长官，抓捕嫌犯的工作，分明是咱们冒着风险去做的，凭什么现在人抓到了，咱们却要被清出局？” “刚刚在抓捕行动中，已经有人质受伤了，他们在这时候让我们出局，摆明了就是让我们背黑锅，他们吃功劳！” “欺人太甚了！” “……” 卓彪听到一群手下的七嘴八舌，脸色铁青的沉默不语。 他虽然性格暴躁，但那只是对于古惑仔而言，而警队内部的规矩他还是清楚的。 楼内嫌犯的抓捕，是由界北的机动部队完成的，虽然是他一路追击匪徒至此，不过他并不是专门为了这件案子来的，在没有任何手续的情况下，案子由案发地接管，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尤其接管这件案子的人，又是界北总局下来的人，远非他这个地方警署的小警长可比。 面对手下们的聒噪，卓彪只能保持沉默，不然他如果再去拱火，双方肯定会发生冲突。 小队指挥官听到卓彪的人发牢骚，也怕出现意外，连忙吩咐部下尽快将抓捕的嫌犯带走。 就在那些人押送陆宗浩登车的时候，卓彪向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就变了脸色。 他在楼里跟阿鬼相遇的时候，双方只打了个照面，短暂的碰撞让他根本来不及观察劫匪的细节。 不过他在开枪后撤回楼梯间的时候，却看见了喷在墙上的血点子。 这说明双方对射的时候，他是击中了嫌犯的。 而此刻被押解的那个人，身上的衣服除了沾了点土，一丝血迹都没有。 卓彪察觉到不对劲，猛地向前冲去：“不对！这个人不是我们要抓的那个！” 前方的飞虎队员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所动作，下意识的拦了过去：“喂！你干什么！” “嘭！” 卓彪一击肘击砸在对方胸口，随即冲上去将陆宗浩扑倒，扯掉了他的头套。 两人对视，齐齐懵逼。 陆宗浩没想到在这地方，也能见到阴魂不散的老冤家卓彪，而卓彪则是目光狂热的攥住了陆宗浩的衣领：“扑街！我有没有对你说过，让你千万别落到我手里？” “别动！” 这时，几名飞虎队员也冲上来，想要将卓彪拉走。 卓彪的手下本就对于这件事有气，一看自己的领导让人按住了，顿时一拥而上，双方乱作一团。 卓彪剧烈挣扎，向小队指挥官吼道：“他叫陆宗浩，是盘踞在油麻地的三合会成员！我一直在对他们进行调查，警署还有为他建立的档案，他是我盯的犯人，我有权利将他带走调查！” 这时，忽然有一道男声从后面传来：“你要把他带走，是准备调查，还是想要趁乱把人捞走啊？” 小队指挥官看到来人，顿时立正敬礼：“长官！” 卓彪看到对方戴着高级督察的胸卡，也停止了挣扎：“长官，我是油麻地警署的警长卓彪，我是最先接触这些劫匪的警察，而这个人，他根本就不是……” “你知不知道他们枪杀了两名军装警！” 督察脸色铁青的看着卓彪：“你一个小小的警署警长，有权力接手这种凶杀案吗？” 卓彪听说嫌犯之前还杀过警察，愣在原地。 “这件案子由界北总区接手了，我们感谢你的配合，但你如果再闹，我现在就逮捕你！” 督察语气严厉的扔下一句话，随后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大声吼道：“案子还没有办结，你们在现场闹成这样，还想不想端这个饭碗了？” 在双方争吵的同时，后方的楼道内有几个人抬着担架快速走出。 守在门口的见习警员看到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三人，挑眉道：“你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陈茉穿着学校发的白大褂，指着担架上的阿鬼说道：“劫匪和警察僵持的时候我们就到了，人质腿部中枪，急需抢救！” 见习警员看到阿鬼腿上的枪伤，还有面前的女护士，并未多疑，让开了道路。 陈矅兴在陈茉和她同学的配合下，刚堂而皇之的将阿鬼带走，赶来的曹督察就平息了双方纷争，随即安排警力将所有单元的出入口悉数封锁。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案组初审 界北总区，重案组。 审讯室内，将陆宗浩带回来的督察坐在他对面，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喝点什么，果汁还是咖啡？” 陆宗浩并未回答督察的问话，而是语速很快的解释道：“长官，今天的案件真的与我无关，我只是凑巧路过那里而已，当时我听到走廊里有枪声响起，而且还有上楼的脚步声，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才想要逃离，但是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所以才急中生智向楼顶爬去！” “嗯，我信你。” 督察笑眯眯的看着他：“一个出来混的，听到枪声竟然会害怕，你怎么做上的红棍啊？” 陆宗浩回应道：“我只是一名街头混混而已，就连你们这些差佬听见枪声，第一反应都是寻找掩体，又何况我呢？” “这话也对，既然你不点，那我帮你点……警员，帮他倒一杯奶茶。” 督察向一名路过的警员吩咐一声，随后继续开口道：“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曹国安，是界北总区重案组的副组长。” 陆宗浩拍着马屁：“国泰民安，听起来就像是个做警察的名字！” 曹国安喝着咖啡说道：“是啊，可惜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而已，港岛这个地方，有太多你这种社会渣子了，你们这种人不死绝，哪有什么国泰民安！” 陆宗浩莞尔一笑：“如果没有贼，兵也没饭吃，我们只是相辅相成而已。” “相辅相成，也要有个尺度啊。” 曹国安翘起了二郎腿：“你们这些烂仔平时打架斗殴，哪怕社团内乱，死几个人都无所谓，警方为了维稳，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枪杀警察，这可是重罪，你不应该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曹sir，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陆宗浩坐直身体，认真的看着曹国安：“你这样我要告你诱供的！” “诱供？在重案组这个地方，哪有诱供这一说。” 曹国安戏谑的看着陆宗浩：“你能做到红棍，想必也是有见识的人，我不把话说的太难听，你只要老老实实配合，我保证你不遭罪！” 陆宗浩提高了音量：“长官，我真的不是你要抓的劫匪，这一点今天在现场看到我的卓彪可以证明！我在油麻地每天有赚不完的钱，何必要枪杀警察，让自己走上这条不归路呢？” 曹国安咄咄逼人：“你说自己不是劫匪，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单元里面？” 陆宗浩回应道：“我为了找我的女朋友，她叫陈茉，是医科大学的学生，今天她过去帮朋友搬家，我也过去帮忙，但刚到楼上就遇见了这件事，我逃跑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找你女朋友？你女朋友是男人啊？” 曹国安伸手一拍桌子：“我们在走廊里提取到了劫匪的血迹，跟你衣服上的残留样本完全吻合，这件事你怎么给我解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陆宗浩只能选择死扛：“我在楼道里的确看见了血液，而且往楼顶爬的时候曾经摔下来过，那血迹可能是那时候粘在身上的！” “你在质疑皇家警察的专业性。” 曹国安脸色变得阴沉下去：“喷溅的血液和沾上去的血液，你认为我分不清楚吗？” 陆宗浩回忆了一下，他在跟阿鬼交手的时候，的确击打过对方的伤口，但那时候对方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绝对不可能喷出血液。 意识到曹国安是在诈他，他咬牙回应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只是在地上摔了一跤！” “看来你还是不说实话啊！机会我给你了，既然你不珍惜机会，那就别怪我了。” 曹国安话音落，他身边的几名警员一拥而上，将陆宗浩按在了桌上。 “小子，我们重案组这个地方，接待过无数像你这样的贵宾，他们有人号称全港第一打仔，也有人说自己是社团第一铁嘴，不过在我这里，全都得跪下叫爷爷，你现在招供，不给我添麻烦，我也会给你优待，算你自首！” 曹国安在抽屉里取出一把剪刀，缓步向陆宗浩走去：“我的座右铭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们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而已，所以我劝你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留下让你悔恨终生的回忆！所以听我一句劝，早些招供，也免得受皮肉之苦！人可以什么都不管，但起码得对自己负责，你说呢？” 陆宗浩知道自己一旦招供，曹国安不仅不会轻判他，还有很大可能将刺杀警察的黑锅扣在他头上，紧咬牙关的回应道：“曹国安，你如果真想搞我，那就拿证据出来！否则我出去之后，就算倾家荡产，也告到你扒掉这层皮！” “威胁我的人很多，但你也得先出去才行！” 曹国安听到陆宗浩直呼其名，走过去按住他的头，用剪子剪掉了他的两撮头发：“奶茶呢？” “来了！” 旁边的警员端着一杯奶茶走过来，将桌上的头发碎屑抓进杯中，用手指搅拌了一下：“把他的嘴掰开！请他喝司法奶茶！” 对于港岛恶名昭着的暴力审讯手段，陆宗浩自然是早有耳闻的，看到对方的动作，拼尽全力咬紧牙关。 重案组的警察对于审讯犯人有着独到经验，早料到陆宗浩会是这种反应，捏住他的鼻子后，对着他小腹猛砸两拳。 气血翻涌和缺氧的症状，让陆宗浩出于本能的张开嘴巴。 等待多时的警员捏住他的脸，直接将一杯拌着头发的奶茶灌了下去。 “咳咳咳！” 陆宗浩被灌了一大口奶茶，呛的连连咳嗽，紧接着便体验到了这种酷刑所带来的的痛苦。 平时我们牙龈上扎一根鱼刺都受不了，而陆宗浩此刻却呛的满嘴都是头发，细碎的毛茬扎在口腔黏膜和食道里，痛痒难忍的感觉让他连连咳嗽，而他咳得越厉害，那些毛茬反而扎的越多。 曹国安看见陆宗浩痛苦的模样，脸上挂着冷笑：“难受了是吗？别急，咱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当然了，你作为唯一的玩家，随时有叫停的资格，打个赌，我赌你坚持不过一个小时！” 第一百三十五章 摇滚的大圈仔 二十分钟。 审讯开始仅仅二十分钟，陆宗浩已经被灌下去了五杯奶茶。 这么一折腾，他的喉咙已经肿了起来，嗓子里就像是吞了一块火炭，吞咽口水都疼得不行。 曹国安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面色惬意的看着陆宗浩：“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宗浩强忍着喉咙的剧痛，掷地有声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曹国安摆动手指：“让他吐出来！” “嘭嘭！” 旁边的警员一拥而上，拳头对着他的腹部猛掏。 “呕！” 陆宗浩胃部遭受打击，将刚刚喝下去的奶茶全都吐了出来。 如此一来，他的食道就像是有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来回拉扯，吐出来的污秽物中除了头发茬子，还有大量的血污。 曹国安在柜子里取出一把橡胶锤，步伐稳健的向他走去：“既然你没玩够，那咱们就好好玩玩，我这里的手段多着呢。” …… 九月山。 “啪！” 一声脆响在树林中传来。 阿强这一巴掌，直接将大庆的脸打得肿起老高：“艹你妈！我让你们下山，是去买药的，不是让你们杀人的！为了十几万的财物枪杀多人，还包括两名警察，你是怎么想的？” 大庆被阿强抽的一个趔趄，同样面色悲怆：“我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原本我和阿鬼只是想干完活就撤，谁知道巡逻的军装警赶来的那么及时！如果早知道这样，我们肯定不会冲动的！” “嘭！” 阿强听到这话，就是一脚踹在大庆身上，将他踹翻之后，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早知道？你他妈的告诉我什么叫早知道？我们来港岛，就是为了赚钱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绑架犯吗？在已经抓到人质，而且即将拿到赎金的情况下，你还出去惹麻烦，你脑子缺根弦吗？” 大庆抱着头倒在地上，任由阿强对他进行殴打：“我知道错了！” “艹你妈！你知道错了有什么用！你知道错了，还能让阿鬼回来吗？” 阿强怒气更盛，对着大庆头上又是两拳：“你知不知道，他落在港岛警察手里，这辈子就他妈废了！我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偷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结局吗？啊？！” 大庆擦了擦脸上的鼻血：“阿鬼是为了掩护我离开，才主动留下的，这个人情我不会忘记！这次我分到的钱，有一半交给他的家人！以后每次干活，我都拿一成给他的家人，作为生活保障！” 阿强攥着大庆的头发，怒视着他的眼睛：“以后？你觉得我以后干活还能带着你吗？” 大庆此时也烦躁的不行：“你不带我，那我就单干，我欠阿鬼一条命，一定会补偿他！” “你如果真想补偿他，那就别等以后！” 阿强压下怒气，对大庆说道：“你拿着我们之前在从丰茂家里搜出来的五十万现金，现在启程返回内地，去茂名的黑市换成人民币，然后去北海买军火，你就算是飞回去，也必须在两天之内把所需的装备全部给我带回来，知道吗？” 大庆以前只做过飞车党，最多也就是接触过手枪，听到强子的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军火指什么？” 阿强压着怒气说道：“步枪、手雷、防弹衣、单兵火\/箭炮，前面三样在地下作坊就能买到，后面那样在茂名黑市上找中间商，他们能在地方民兵队手里搞到！” 大庆有些错愕：“你这是想要……” “劫狱！” 阿强目露凶光：“我研究过港岛的法律，阿鬼被捕后会被羁押四十八小时，期间不得保释，时间一到，就会被送往惩教所等候开庭审判，他被押运的这段距离，是咱们抢人的最佳时机，你既然欠他一条命，他就别等以后，这次就还给他！” 大庆有些忐忑：“跟港警正面对抗，我们会是对手吗？” 阿强目光凶狠的回应道：“手里拿着步枪，还会怕一群用小砸炮的差佬吗？我们是一个团队，既然决定来港岛发财，那就必须做到同进同退！我们想要以后能做大事，必须保证队伍的黏性，让所有人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干成大事！” 大庆被阿强的一番话感染，重重点头：“你放心，我现在就动身，这两天哪怕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我也一定把东西给你搞回来！” …… 界北总局。 重案组的另一间审讯室内，被传唤过来的陈茉看着面前的几名警察，面色忐忑。 坐在对面的女警脸色冰冷的看着陈茉问道：“今天上午八点至十一点期间，你在什么地方？” 陈茉如实开口：“我在同学王慧珍的出租房里，她在那边租了一间房子，我过去帮他收拾房间。” 女警继续问道：“除了你们两个之外，现场还有其他人吗？” 陈茉听到对方这么问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之前配合陈矅兴帮忙将阿鬼当作受伤人质运出去的时候，看见了陆宗浩被捕，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帮助陆宗浩。 “咚咚！” 女警伸手敲了敲桌子：“请回答我的问题。” “有，当时还有陆宗浩在场！” “陆宗浩是什么人？” “他是我朋友，我叫他过来帮忙的。” “……” 十分钟后，负责审讯陈茉的警察在走廊里见到了曹国安，将口供递给他看了一眼：“我们这边的审讯已经结束了，根据陈茉的供述，的确能证明陆宗浩是被她叫过去帮忙的，这一点双方的说辞倒是能够对得上！另外楼下那台宝马车也查了，车主是着名的夜店大王郑崇骥，但是我们跟他联络的时候，他的秘书说那台车失窃了，还没来得及报警！” “扯淡！这么贵重的车辆，丢了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曹国安脸色阴沉：“传唤郑崇骥！” “长官，下这个决定，我劝您考虑一下！” 警员压低了声音：“郑崇骥不是古惑仔，他是合法商人，而且人脉雄厚，就算我们下达传唤，估计来的也只会是他的律师……另外还有一件事，已经有人来保释陆宗浩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牌律师 曹国安听说有人来保释陆宗浩，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来保释他的是什么人？” 警员回应道：“名字叫陈矅兴，应该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至少我没听过，八成是陆宗浩的朋友，或者同为社团成员。” 曹国安摆手：“既然是个小虾米，那就把他打发掉！” 警员吸了吸鼻子：“长官，陈矅兴是个小角色，但是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叶知恩！” 曹国安听到这个名字，宛若触电一般提高了音量：“叶知恩？哪个叶知恩？” “就是那个号称本岛第一状师，三年前因为起诉律政司并且胜诉，名噪全港的金牌律师！” 警员顿了一下：“据说叶知恩的女朋友是个英国人，未来岳丈还是港英政府的一名高官，所以他的高层路线走的很明白，当然这只是谣传。” 曹国安有些不耐烦：“我不管他什么金牌还是银牌，陆宗浩作为重要嫌疑人，必须羁押满四十八小时！” 警员听到这个命令，十分无语的回应道：“长官，我们现有的证据，并不足以扣留陆宗浩，驳回保释申请，这不符合流程！” “你第一天做警察啊？这种事还用我教你吗？不合流程，那就让它合法！” 曹国安咬着后槽牙开口道：“去证物室拿一袋白粉，就说是在陆宗浩身上搜的！” “长官，这种办法对付没文化的小混混还可以，放在陆宗浩身上，绝对没戏！” 警员听到这个冒险的方案，压根没接茬：“叶知恩就在楼下等着会见陆宗浩，等一下他上来之后，如果陆宗浩否认毒品的事情，以叶知恩的能力，肯定会告我们！到时候不仅陆宗浩会被带走，我怕您也会麻烦缠身！” “老子最烦的就是英国佬的法律！什么都他妈的得讲民主，对罪犯也得讲人权，操！” 曹国安知道叶知恩是全港闻名的顶尖大律师，也知道自己得罪这种人，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虽然有信心能够撬开陆宗浩的嘴，可权衡利弊之后，仍是作罢。 海洋系法律就是如此，律师在案件中的比重极高。 1991年7月12日，世纪贼王张子强因在启德机场抢劫装甲运钞车16亿港币被抓捕，而他最终的结果，不仅被无罪释放，而且港岛警方还赔偿了他八百万港币。 当初这个案子在港岛引起巨大轰动，为他辩护的律师也因此成名。 叶知恩身为知名律师，对于法律流程烂熟于心，很快就办理好手续，在接见室见到了陆宗浩。 叶知恩进门后，看到陆宗浩憔悴的面容，一句废话没有，开门见山的问道：“陆先生，我是你的委托律师叶知恩，在我们正式开始谈话之前，请问你在这里有没有受到刑讯逼供？” 陆宗浩此时已经被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听到叶知恩问话，嗓音沙哑的点了点头：“嗯！” 叶知恩闻言，将目光投向了将他带来的警察：“长官，我需要观看陆宗浩被审讯时的监控录像！” 警察回应道：“抱歉，我们找陆先生过来，只是协助调查而已，并未进行正规审讯，所以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录像。” “根据办案流程，你们在审讯犯人的时候，必须要进行全程录像，事后两份录像带一份由警方留存，一份交由当事人，你现在却告诉我，你们没有进行录像，让我有足够的理由认定，我的当事人就是在你们这里受到了虐待，因为过程过于残忍且违反规定，所以你们才没有进行录像。” 叶知恩连公文包都没打开，就站了起来：“我要求立刻对我的当事人进行保释，并且前往医院进行身体检查，如果他有任何异常，我会保留向警方追究责任的权利！” 对于这位知名的大律师，警方并未扯皮，很快就给陆宗浩办理好了保释手续。 陆宗浩下楼后，陈矅兴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浩哥，你这是出什么事情了，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差？” “这群王八蛋对我进行了刑讯逼供，让我喝所谓的司法奶茶！” 陆宗浩此刻胃里和食道犹如刀片在刮一样，脸上不断冒着冷汗，向叶知恩说道：“我要告曹国安，之前就是这家伙对我进行刑讯逼供的！” “陆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站在专业律师的角度上，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是息事宁人。” 叶知恩面色平静的看着陆宗浩：“原本我是不接你们这种保释委托的，今天之所以帮忙，只是给郑先生面子！在赶来警局之前，你们这起案件的大致经过陈先生已经对我讲过了。” 陆宗浩闻言已经，难以置信的看着陈矅兴，似乎很诧异他会把这种事情讲给别人。 陈矅兴解释道：“叶律师是郑先生的御用律师，就连郑先生生意上一些有问题的地方，都是需要经过叶先生指点的，所以他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叶知恩在旁边幽幽开口道：“虽然这起案件你们不是直接参与者，不过开枪的事实是洗脱不掉的，你与警方作对，他们有的是办法羁押你！更主要的是，你告倒了曹国安，就是在打界北警局的脸，他们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如果你一身正气，我肯定是第一个支持你告状的人，但你的身份很特殊，我劝你还是息事宁人，不要触这个霉头。” 陆宗浩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收拾的这么惨，心中的怒火已经爆棚。 不过叶知恩的一番劝说，最终还是让他冷静下来。 对方说的没错，如今的陆宗浩琐事缠身，每一件都比跟曹国安斗气重要的多。 想到这里，他强忍疼痛向陈矅兴问道：“抓住的劫匪，你把他带出去了吗？” 陈矅兴点头：“放心，人放在了一个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 陆宗浩在被审讯的时候，一直都是当作劫匪同伴受审的，所以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直到陈矅兴说出来，他才感觉轻松了一些：“但我去见他！” 陈矅兴看到陆宗浩蜡黄的脸色，驱车向最近的医院赶去：“浩哥，我先送你去医院，劫匪那边你放心，这次落在咱们手里，他是绝对不可能跑掉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先付款 阿鬼听完陆宗浩的一番话，拳头紧握，指甲已经嵌入肉里。 他真的心动了。 一行人冒着可能会把命丢掉的风险来港岛，都是为了回去享受荣华富贵的。 他可以做到在绝境的时候把命舍掉。 同样的，在事情还有余地的情况下，他更想活着。 他不由得感叹，面前这个小青年太懂得谈判了。 对方给他开出的条件不是什么换人或者威胁，而是直接还他自由，并且还同意将从丰茂的赎金给付了。 正如陆宗浩所言，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不管怎么看，他都是占便宜的一方。 陆宗浩知道阿鬼需要时间权衡利弊，并没有逼迫他，而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给他留出了思考的空间。 “再给我支烟。” 老鬼在沉默了三分钟之后，说出了第一句话，随后接过烟向陆宗浩问答：“你就不怕我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吗？” “怕！但正因为我怕，所以我作出了最大的让步。” 陆宗浩直言道：“我必须救出从丰茂，因为我也像你一样，有自己想要保护的朋友，既然你们只是为了钱，我不认为你有拿了钱以后，还对我恩将仇报的理由，如果你不是宁死不屈的态度，我反而不甘心你。”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但仅凭你说的这样还不够！” 老鬼沉吟片刻，作出了最终决定：“从丰茂已经答应交出三百万赎金了，你如果想谈，我必须带着这笔钱回去！” 陆宗浩开门见山的说道：“三百万难度太大，我最多只能出二百万，而且这笔钱得见到从丰茂再交出来。” 老鬼掷地有声的回应道：“不可能！这笔赎金的数目，是从丰茂亲口答应的，一分钱都不能少。” “朋友，港岛的富豪有很多，这次赚的少，你们下次还可以去绑别人，没必要因为一次的活，就把以后的路都给断了？” 陆宗浩体态放松的回应道：“更何况我还放了你一条生路呢！看在这份救命之恩上，这赎金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打个折啊？” “可以，那我给你打个八五折，再抹个零！” 阿鬼对陆宗浩露出了一个笑容：“实话告诉你，这次干活，我能分到五十万，你愿意放我一马，我确实欠你人情，所以属于我的那份，我不要了！至于其他的人的份额，我做不了主！大家出来讨生活，冒的是一样的风险，我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钱该怎么花。” 陆宗浩听到阿鬼这么回应，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法继续讨价还价了，点头：“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阿鬼犹豫了一下：“有。” 陆宗浩拿出了纸笔：“把家庭住址和成员信息告诉我，我让人去查，只要信息无误，咱们刚刚说的条件就算达成了。” 阿鬼做了个深呼吸：“你该不会想要去挟持我家里人，然后威胁我出卖同伴？” “哥们，你知道从港岛到你老家需要多长时间吗？你从内地来这边，是因为活不下去了，但我还没混到要为了几百万，闹到去挑衅内地公安的地步，你们那边可是有死刑的。” 陆宗浩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我真有闲心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不会冒着被送进监狱的风险去抓你了！” “我家在东北……” “……” 二十分钟后，陆宗浩走出仓库，拨通了高胜的电话号码：“胜哥，我有急事，想找你借一笔钱，利息可以按照……” “阿浩，我一直拿你当自己人！” 高胜压根没聊利息的事：“需要多少？” “三百万。” “三百万？” 高胜听到这个数字，直接就懵逼了。 他在红磡做了多年堂主，手里肯定不缺钱，一个电话筹集百八十万，也不是什么难题，但陆宗浩一开口就是三百万，这确实让他为难了。 不是这钱拿不出来，而是陆宗浩一穷二白，在没有任何抵押物的情况下，如果这笔钱陆宗浩还不上，那么他是要伤元气的。 陆宗浩也知道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不过他现在一穷二白，确实也拿不出来什么抵押物，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胜哥，这笔钱借给我以后，我会按月给你付利息，最多半年时间，我肯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阿浩，这件事不是我不帮忙，而是几百万可不是用嘴说说就有的！你也知道，我的红磡是咱们和码帮冲突的重灾区，平时需要养着大批兄弟，手中必须要有一笔处理紧急事件的资金。” 高胜说完自己的难处，不等陆宗浩还口，便说出了下话：“这样，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一百万现金，你随时用，随时可以来取。” 陆宗浩本想继续争取一下，但思虑片刻，最终还是作罢：“胜哥，多谢了。” “你客气。” 两人结束通话之后，陆宗浩点燃一支烟，愁容满面的翻找着电话本。 阿鬼那边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需要两百五十万的赎金，这笔钱一分都不能少。 另外还有陈矅兴那边，他出动这么多兄弟帮忙，而且还因此将郑崇骥的宝马撞碎，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 就在他琢磨着去哪凑钱的时候，陈矅兴忽然出现在了陆宗浩面前：“浩哥，你刚刚打电话我听到了，是不是缺钱啊？这件事我可以请郑先生帮忙，他手里的现金流很强大，拿几百万出来不成问题！” “不行，这钱你不能借。” 陆宗浩顿时回绝：“你才刚跟郑先生不久，如果开口向他借钱，会给他留下负面印象，这对于你以后的发展会很不利。” “浩哥，这件事我既然敢开口，就有十足的把握，对于郑先生而言，这些钱不是大数目，而且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但江湖气很重，我敢开口，是因为我清楚自己在他眼中是值这个钱的。” 陈矅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更何况我们找他是为了借钱，只要到期能把钱还上，反而会增加他对我的好感！交朋友的首要条件，不就是有求于人吗？” 陆宗浩看到陈矅兴认真的模样，踌躇片刻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陈矅兴一个电话打出去，用了不到三十秒时间，就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郑先生跟财务打过招呼了，我们随时能去拿钱！”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夹缝中的阿鬼 郑崇骥的援助，解决了陆宗浩的燃眉之急。 按照陈矅兴的意思，既然他已经跟郑崇骥张嘴了，索性就只欠他一个人情，在他手里把需要的钱一次性拿够。 不过陆宗浩最终并没有采纳这个方案，而是在郑崇骥那里拿了二百万，又收了高胜的一百万。 对方能在他没有抵押的情况下拿出一百万，已经仁至义尽，如果陆宗浩不拿这钱，反而会让对方感觉他在挑理。 正如陈矅兴说的那样，友情在某种情况下来说，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只有用到彼此，才能拉近感情。 交给阿鬼的赎金解决了，该如何验证他的身份，就成为了下一个难题。 陆宗浩并没有内地的关系，尤其是港岛和东北离着十万八千里，在这个网络不发达的年代，想要调查这种事的难度是相当巨大的。 最终这件事还是找到了郑崇骥帮忙。 内地改革开放，让很多嗅觉灵敏的港商已经嗅到了财富的味道，并且在内地进行了商业布局。 这时作为重工业区的东北，就是这些港商们的首要目标之一，在国企私有化的政策初见苗头，以及三角债问题席卷全国的背景下，这些港商凭借雄厚的资本，用降维打击的手段，低价吞并了不计其数的优质资产。 这些港商在内地关系网庞大，郑崇骥一个电话打出去，几个小时之后就把阿鬼的资料查出来了，据说还是省里一位领导发话，然后层层下达指示，最后由乡派出所长亲自去阿鬼家里做的调查。 傍晚时分，陆宗浩拿着一叠资料走进仓库，递给了已经被松绑的阿鬼：“你原名叫桂符升，你父亲叫桂保国，你母亲叫于彩芹，看看对不对。” 阿鬼拿过陆宗浩手里的资料，看见上面清晰记录着自己的家庭背景，目光错愕：“我二嫂生了？这消息我都不清楚，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既然吃的是这碗饭，总得把准备工作做足！” 陆宗浩将一个蛇皮袋也递了过去：“这里面是你需要的现金，你请点一下！我要提醒你，你拿了这笔钱，就说明咱们的交易已经生效了，如果你出尔反尔，要想想家人。” 阿鬼同样看着陆宗浩的眼睛说道：“我敢把家里的底细告诉你，就说明我没准备耍小聪明，但我也要提醒你，如果你在我履约的情况下还用我家人说事，我保证你这辈子都睡不成一个安稳觉！” 陆宗浩不置可否，向阿鬼伸出了手掌：“合作愉快？” 阿鬼并未跟陆宗浩握手：“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陆宗浩在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头套丢过去：“自己戴上，我让人送你下山。” …… 本岛。 一家日式居酒屋的包房内，于冬青见到了险些把命丢在烂泥湾的张新。 虽然于冬青一直都在逼迫张新为他做事，但实际上这还是两人“合作”之后的第一次会面。 于冬青用手抓起一块生鱼片填进口中，盘腿坐在了对面：“几年不见，你老的可比较快哈！” 张新斜眼骂道：“你也没好到哪去！我还记得你没入狱的时候，我跟鸿飞去打红磡，你被我们追的抱头鼠窜的模样！” “哈哈，那你肯定是记错了，我于冬青这辈子主打的就是一个勇往无前，从来没跑过。” 于冬青自顾倒上了一杯烧酒：“喝一杯，庆祝你大难不死？” 张新将面前的一杯酒泼在了地上：“你不觉得这杯酒应该祭奠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吗？” “大家出来混，成王败寇，谁都有倒下的一天，怕死怎么做古惑仔啊？” 于冬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不管以前你跟陈明哲有多大仇，但是现在我相信你们已经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你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站着！” 张新挑眉看向了于冬青：“你只说过让我拖住陈明哲一个月，可从未说过让我一定干掉他！” “但你觉得以自己目前的状态，还能拖住他吗？” 张新挠了挠鼻子：“我来本岛是为了支持你的，干掉陈明哲，我解决心腹大患，你也能光荣退休，去守着老婆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对于你我来说，这都是最完美的选项。” 张新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你想怎么做？” “烂泥村的事情一出，你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陈明哲要除掉你的态度更是表现得十分坚决，在这种情况下，你再想跟他打游击，已经没有人会选择支持你，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正面对抗了。” 于冬青再度倒上了一杯酒：“你手里现在还有多少兄弟？” “不到二十人，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嫡系。” 张新补充道：“我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在陈明哲开出五十万悬赏我的下落以后，已经有无数人将我当成了提款机，在这种时候，我不能用外人。” “二十人，勉强也够用了。” 于冬青了解完张新这边的情况，开口道：“根据我的调查，陈明哲的生意，主要就是来源于赌场，所以想把他激怒，必须得从他最在乎的地方下手，而他在本岛这边的生意不少，我们还有运作的机会，最主要的是，今天芭乐是替他死的，那明天的葬礼……” …… 九月山。 阿强将大庆派回内地买枪之后，他们剩下的四个人就分成了两组，负责看守从丰茂。 天色渐暗，阿强离开关押人质的山洞，去隔壁叫醒了自己的堂弟赵明：“别睡了，你和小崽儿去守夜！” “哥，咱们今晚还要留在这山上吗？” 赵明看着阿强，有些不安的说道：“老鬼已经被警察抓了，万一他向警方出卖了咱们，这个地方可就太危险了！” 阿强拍了拍赵明的胳膊：“把心放在肚子里，阿鬼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出卖我们的。” 赵明见阿强不为所动，认真的看着他：“哥，我信你，但我信不过阿鬼，这种事，咱们不能用命去赌啊！” “我不是在用大家的命去赌，而是有十足的把握。” 阿强点燃了一支烟，笑呵呵的问道：“老鬼在港岛被抓，最惨不过是将牢底坐穿，命还在！但他如果出卖我，我会让他全家都没了，如果这种事放在你身上，你会怎么选？” 第一百四十章 出现间隙的团伙 阿强的赵明听完他的一番话，思考了一下：“哥，我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因为我们谁都不敢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自私到骨子里的人，万一阿鬼就是这种人呢？万一他承受不住酷刑，把咱们都给供出来呢？” “你太瞧不起我们这种上过战场的兵了，来港岛之前，大家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港警的手段不足以击垮他的意志。” 阿强点燃一支烟，对外面摆了摆手：“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过了明天，咱们就可以拿到从丰茂的赎金，然后在警察手里救出老鬼，大家就可以回内地了，在这之前，所有计划一切照旧，调动越多，出差错的机会就越多，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 赵明本想继续劝几句，但是见阿强态度坚决，只能收住话题，去了隔壁的山洞。 赵明离开后，阿强靠在墙壁上，低头点燃了一支烟。 其实在阿强心里，也并不是特别信任阿鬼，但他必须得表现出足够的沉稳。 正如阿强所言，他们想要赚大钱，就必须有一支稳定的队伍，所以他现在的举动，并不完全是为了阿鬼，也是在给其他人吃定心丸，让人知道如果他们日后遇见问题，团队同样不会放弃他们。 一支烟没等抽完，旁边的电话忽然响起了铃声。 阿强被铃声吓了一跳，看到上面的陌生号码，犹豫片刻后按下接听，但是并未说话。 两秒钟后，电话内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三班长，是我！” 阿强听到阿鬼用暗号跟自己对话，有些震惊的问道：“你怎么能给我打电话？你在什么地方？” 阿鬼语速很快的回应道：“咱们长话短说，抓我的人不是警察，而是本地的黑帮，他们找我的原因很简单，想要把从丰茂在咱们手中赎出去，而且已经把钱交给我了！” “等等！” 阿强打断了阿鬼：“你说他们把钱交给你了，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把我放了，而且把钱给了我，数额是二百五十万，我的那份用来买我的命了，你们的钱一分不少。” 阿鬼顿了一下：“咱们抓从丰茂，本就是为了赚钱，现在钱已经拿到手了，咱们也没必要继续扣着人了，所以我的意思是直接把人放了，然后咱们约一个新的集合地点，直接撤走，早些离开，风险也能减少！” “你说那些人绑了你，是为了把钱给你，然后让你放人？” 阿强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知道咱们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赚这笔钱的，也知道用我的命换不回从丰茂，所以不怕花钱，只为求一份平安！” 阿鬼继续说道：“我被释放的时候，这些人把我扔在了大街上，我很确定自己没被跟上，身上的钱也验证过了，都是真钞！” “好，这事我知道了，你先撤回来，咱们见面聊。” 阿强对阿鬼说完这句话，起身就向山洞外走去，准备通知其他人尽快转移。 虽然他在十分钟前，还跟赵明信誓旦旦的说要保下阿鬼，可对方在被捕的情况下，又安然无恙的打来电话，这事让阿强心里也犯嘀咕了。 还不等他走出山洞，阿鬼就在电话里说道：“你们不能继续留在山上了，这些人之所以能跟上我们，就是因为一直在山脚下盯着咱们的人，我和大庆就是下山时被他们发现的，你们必须得换个路线离开！” “你说那些人是在山下跟上你们的？” 阿强的警惕性瞬间爆棚：“那他们是如何知道咱们在九月山的？” 阿鬼听到阿强这么问，也微微一怔，之前他在与陆宗浩对话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此刻阿鬼担心的并不是陆宗浩他们的消息来源，而是自己这句话说出去之后，势必会影响阿强的判断。 他本身就是游离在外的独狼，出现任何端倪，都会让阿强觉得他已经被人扣住，成为了钓出他们的饵。 一旦失去阿强的信任，那么他就真成了孤魂野鬼，不仅没有偷渡回内地的渠道，一旦不能顺利将从丰茂带出来，那么掌握着他家人信息的陆宗浩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同样让阿鬼难以想象。 一念至此，阿鬼语速很快的说道：“阿强，咱们俩是在一个炮弹坑里面打过滚的兄弟，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坑你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抓到我，不过我手里真的拿着二百五十万的现金！我知道自己很难向你解释清楚这件事，但咱们只要见了面，我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对你讲清楚！” 似乎意识到急于见面并不稳妥，阿鬼改口道：“交易的时候，你可以不来见我，你让大庆出面！我就是为了救他才被抓的，大庆一定能够信任我！你让大庆来见我，先把钱拿回去，等你见到钱之后，咱们再聊接下来的事情，你看可以吗？” “阿鬼，你太紧张了，我并没有不信任你！” 阿强听到阿鬼没有任何证据，而是在跟他打感情牌，目光深邃的开口道：“现在时间太晚了，仓促间咱们也没办法见面……这样，今晚你自己找地方休息，然后明天上午八点给我打电话，咱们接着聊具体的内容……我是想让你回来的，可其他兄弟们并不了解你，万一引发他们的猜忌，这团队你没法呆，我也不好带，所以这事你还得多担待。” 阿鬼生怕自己因为受到怀疑被踢出队伍，只能一口应下：“没问题，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你们也多加小心。” 两人结束通话后，阿强动作极快的跑到隔壁山洞，对正在值夜的小崽儿与赵明喊道：“带上人质，咱们得连夜换个位置，速度快，现在就出发！” 赵明听见这话，下意识的起身：“哥，不能是真出事了？” “别问，抓紧走！” 阿强说话间，已经用头套将从丰茂的脑袋罩了起来，拎着他向山洞外赶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枪杀 本岛。 跑马地的一家夜总会门前，于冬青坐在面包车内，看着对面的一群古惑仔，向身边的张新说道：“今晚陈明哲的手下芭乐在这里庆生，赶来的人都是陈明哲派系的骨干，如果他出现，咱们就在这里动手，直接干掉他！” 张新反问道：“这条街就是芭乐罩的，你所能看见的古惑仔和泊车小弟，全都是他们那边的人，在大街上动手，你觉得咱们还能离开吗？” “事在人为！我们能不能做到，总得尝试了才知道，与其等陈明哲下套让你往里钻，这是风险最小的办法了，今天陈明哲的亲信都在，越是这种时候，他们的警惕性才会越低，你得手的概率也会越大！” 于冬青随即又轻飘飘的补了一句：“你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了，我是在给你寻活路，你觉得呢？” 张新目光怨毒的盯着于冬青：“所以你说来本岛跟我并肩作战，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实际上的目的，只是为了在逼着我拼命的时候，留在后面做一个督战官，是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说的这么直白，彼此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于冬青并未否认：“我不需要对你负责，但我需要对我手下的兄弟负责，你出现在这个场合，只是寻仇而已，但我如果动手，那就是社团纷争了，我可以上去拼命，但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而你虽然是个傀儡，但对于我很重要，所以我不会逼着你去送死，或者说如果没了我，你会死得更快。” 张新沉默数秒，点燃一支烟没作声。 两人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 随着一阵喧闹，夜总会门外的泊车小弟开始去停车场取车，各种豪车很快在街边排开。 随即，陈明哲手下的一干兄弟，也都有说有笑的从酒内走了出来。 张新看到对面的情况，轻轻蹙眉：“看样子他们已经快散场了，而陈明哲并没有出现。” “干掉芭乐！” 于冬青看着接到对面的人群，面色阴沉的开口道：“既然来都来了，总得给他们留下点印象，你也必须得露个脸，让人知道烂泥湾的事情发生之后，你还在港岛。” 张新听完于冬青的一番话，抽出腰间的手枪上膛，直接推门向对面走去。 此时作为寿星的芭乐还对自己的危险处境浑然不觉，站在酒门前，向身边的朋友和小弟们摆手道：“今晚我将金帝水疗包场了，大家过去嗨皮，一切消费算我数，随便玩！” “芭乐哥威武！” 小弟们听说还有项目可以玩，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怪叫着。 与此同时，头戴鸭舌帽的张新已经穿过街道向众人走去，地吼道：“芭乐！” 芭乐听到吼声，看到向自己走来的身影，微微低头，想要看清鸭舌帽下面的脸庞：“你是谁啊？” 张新笑着摘下了帽子：“不认识我了？” “妈的！是你？！” 芭乐认出张新，先是一愣，随后抄起门口的泊车牌就冲了上去：“兄弟们，给我干死他！” “砰砰砰！” 张新抽出手抢，近距离射击的几发子弹全部命中，随即开始向周边的人群进行射击。 …… o记总部。 正在熬夜看卷宗的黄炳仁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刚准备去接一杯咖啡，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黄长官，我刚接到线报，码帮的内斗又开始了，百德新街的堂主芭乐，被张新枪杀在了自己的酒门前，总共死了四个人，包括一名市民被流弹击中，不治身亡！” 黄炳仁打着哈欠挥了挥手：“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湾仔不是我的管区，这种事情你对我汇报有什么用？去隔壁找文sir啦！” 警员摇了摇头：“我要说的不是码帮的事情，而是张新的同伙之一，就是你要抓捕的目标于冬青！” 黄炳仁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来了精神：“确认吗？” 警员介绍道：“芭乐有一名手下是我们的线人，张新杀人之后，他们一群人追了上去，当时张新被一台摩托车接应，原本其他人是准备上车追击的，不过忽然有一台车堵在街道上，车内的人开枪射击，把他们给拦住了！而我们的线人说，他看见坐在车里的人，就是信记的于冬青，当初于冬青入狱前，两个人在惩教所一起关过三个月，整天吃住在一起，他不会看错的！” “也就是说，于冬青参与到了码帮内乱的事件当中。” 黄炳仁用手敲打着桌面：“你跟那名线人聊一下，让他做好准备成为污点证人，只要于冬青落网，就去法庭指控他！” 警员提醒道：“长官，于冬青虽然开了枪，但我们没有找到作案枪支，仅凭证人证言怕是不够！而且于冬青本身就背着通缉，应该很难被找到！” “不用证据，先找个理由把人扣下，余下的事情慢慢查，至于抓捕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黄炳仁摆手让警员离开，随即拿起了桌上的座机。 …… 油麻地，庙街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陈茉每天晚上这个时间，都要去家里的店铺帮忙，直到帮陈强把所有的货物整理完毕，才会回家休息。 她家这一带属于老旧小区，治安并不是太好，她平时回家的时候，经常会受到小流氓的骚扰，此时走在昏暗的巷子里，手中紧握着一瓶同学送给她的防狼喷雾。 “啪！” 就在陈茉走出巷子的瞬间，一只手掌忽然搭在了她的肩头上。 “啊！” 陈茉被吓得一声尖叫，人还没等转身，防狼喷雾已经向后方喷洒出去。 “卧槽！” 陆宗浩忽然被喷雾命中，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蹲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浩哥？怎么会是你呢？” 陈茉认出陆宗浩，顿时慌了手脚，在包里掏出了手帕：“你快擦一下脸，别弄到眼睛里！走，我带你去诊所！” “没事，刚刚我用手臂挡住眼睛了！” 陆宗浩接过手帕，擦去脸上刺激性的液体，甩了甩头说道：“今天在屋邨的事情，多亏你的帮忙，我想过来给你道个谢，但是又怕你哥误会，所以才在这里等你，想请你吃个饭，方便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收网 庙街的一家大排档内，陆宗浩点完餐，对服务生说道：“东西就要这些，再来两瓶汽水……” “浩哥，喝酒！” 陈茉打断了陆宗浩的话：“我知道你们平时都喝酒的，我虽然酒量不好，但是也能勉强陪你喝一些。” “也好，那就来啤酒！” 陆宗浩等酒菜上齐，帮陈茉倒上了一杯：“今天上午的事情，多亏你帮忙，否则我会变得很被动。” “我们是朋友，干嘛要这么客气！” 陈茉对陆宗浩笑了笑：“你两次有困难，我都帮了你的忙，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嘛？” “是啊。” 陆宗浩跟陈茉碰了一下酒杯：“这杯敬我们的缘分！” 一杯酒喝完，陆宗浩在口袋里抽出了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一万块钱，算是我给你的好处费，你不要嫌弃！” “浩哥，你这是做什么！” 陈茉看见陆宗浩的举动，连忙拒绝道：“我说了，我帮你的忙，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但你如果给我钱，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跟你帮的忙比起来，这一万块微不足道，这只是我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而已。” 陆宗浩还是把钱给推了过去：“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仅凭你哥哥一个人供你上学，平时也挺辛苦的，这钱就算是一份奖励，奖励你听我的话，不再去郑崇骥的场子上班了，等你将来赚了钱，再把它还给我。” “你让我远离夜店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已经是对我的一种救赎了，浩哥，我很感激你对我做的一切，所以才会帮你的忙，但绝对不是为了钱。” 陈茉认真的看着陆宗浩：“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陆宗浩见陈茉态度坚决，便没再提起这茬：“好，那这次就算我欠下你一个人情，以后你在港岛不论遇见任何事情，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你。” 陈茉笑着端起酒杯：“一言为定！” 最近几天，陆宗浩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万学林身上，想要把他挖出来，帮于冬青脱罪。 跟老鬼达成协议之后，陆宗浩的心情总算轻松一些，晚上请陈茉吃过饭，向她表达完谢意，就步行着将她送回了家。 陈茉走在陆宗浩身边，在街灯照耀下看着他的侧脸，状若随意的问道：“浩哥，你这么晚不回家，就不怕女朋友找你吗？” 陆宗浩脑子里正想着跟阿鬼的交易，随口回道：“我孤身一人，哪有什么女朋友？” 陈茉听说陆宗浩是单身，面色一喜，鼓起勇气刚要说话，就听到陆宗浩的大哥大响起了铃声。 陆宗浩看到黄炳仁打来电话，见陈茉的家已经近在咫尺，开口道：“小茉，我这边有急事，需要先走了，剩下这段路我就不陪你了，看着你走过去！” “好，那你也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陈茉恋恋不舍的看了陆宗浩一眼，迈步向楼道那边走去。 …… o记总部。 黄炳仁等陆宗浩接通电话，开门见山的问道：“于冬青的消息，你查的怎么样了？” “正在查！” 陆宗浩听闻黄炳仁又是因为这件事打来的电话，反问道：“不是说了三天时间吗？日期还没到呢！” 黄炳仁语气严肃的说道：“三天是最终期限，抓捕当然是越快越好，我们怀疑于冬青跟码帮内乱有关系，他的身份很特殊，一旦被暴露在码帮的视线当中，两个帮派还会引发血战！当初陈明哲打红磡的闹剧，不能继续重演了！” 陆宗浩知道黄炳仁不会平白无故要求他加快进度，语气随意的问道：“根据我的调查，于冬青应该躲在红磡一带，我正在想办法摸他的具体位置，你得再给我一些时间。” “他不在红磡，而是在湾仔，今晚湾仔原话事人鸿飞的头马张新，枪杀了陈明哲团伙的骨干芭乐，于冬青也出现在了现场！” 黄炳仁沉声道：“我早说过于冬青是个疯子，他出现在陈明哲的地盘，肯定是为了搞事情出来，在事件恶化以前，我们必须阻止他！” “给我一天时间，我拼尽全力把人交给你！” 陆宗浩本想着利用黄炳仁给出的三天期限，尽最大努力帮于冬青脱罪，这样的话，黄炳仁再去抓他，也就没有意义了。 但此时于冬青已经不顾他的阻拦，亲自上阵操刀陈明哲与张新的争斗，这个行为的确是在虎口拔牙。 思虑之下，陆宗浩决定直接把于冬青交给黄炳仁，借由o记的手先把他给控制起来，这样既能给黄炳仁交差，又能让于冬青在张新这件事情当中抽身事外，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黄炳仁见陆宗浩这次答应的这么痛快，本想着再继续交代几句，但他还没等开口，办公室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一名警员满脸喜色的探头道：“长官，隔壁房间的大圈仔招供了！” 黄炳仁精神一振，来不及跟陆宗浩说些什么，就挂断电话，急匆匆的向外走去：“都说什么了？” 警员跟在黄炳仁身后说道：“他说同意招供，但必须得见到部门负责人才说。” 黄炳仁快步走到审讯室门前，做了个深呼吸以后，步伐稳健的推门进屋，坐在了审讯桌前，看着对面的犯人说道：“我是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b组副组长，高级督察黄炳仁，听说你要见到我才招供。” 对面的青年呼吸急促：“我可以招供，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是让我跟家里人通个电话，第二是保证我不被判死刑！” “港岛没有死刑，另外你审判结束后，我们是允许你跟家人通话的，看见旁边的录像机了吗？我说的话都会被记录下来，如果欺骗你，我会因为诱供被追究责任，身在我这个位置，不会因为你的一份口供而赌上自己的前途的。” 黄炳仁起身，将一支烟插到了青年口中：“还有其他顾虑吗？” 青年吸了一口烟，握拳道：“我这次来港岛，是走私一批军火，接货人是天乐帮的龙头韦殿华，位置在新界的蛇口湾，从内地偷渡过来的人，最近都走那一带，时间在明天中午十一点。” …… 与此同时，一辆面包车缓缓停在蛇口湾附近，阿强等人带着从丰茂，一头钻进了附近的树林当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蛇口湾 蛇口湾是一处野沙滩，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能泊船的，因为这一带暗礁很多，水警和渔民都唯恐避之不及。 也正因为这一点，内地的偷渡组织很喜欢这地方，因为在这里登岸，虽然翻船的风险大，但水警很少来这个区域巡逻，被捕的概率将大大减少。 如今的港岛实行抵垒政策，简单来说就跟打垒球一样，偷渡客只要能跑到市中心，并且在本地有亲友，那么就可以拿到合法身份。 在双方经济差距巨大的情况下，偷渡过来的人只要拿到合法身份，即便去饭店后厨干个洗碗工，都能让内地的家人过上相当优越的生活，故而前来冒险的人不在少数。 但实际上而言，真能拿到合法身份，在本地扎根的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海岸线的抓捕，便是他们要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对于偷渡客而言，水警的抓捕还算好的，虽然被他们抓到可能会受皮肉之苦，而且遣返回内地还要坐牢，但起码还有活路。 他们最怕的是黑帮。 在港岛这个黑白混淆的地方，任何形成规模的产业，都会有黑帮的身影，偷渡也不例外。 有的黑帮会专门开辟偷渡线路赚钱，还有的黑帮直接开展“打蛇”业务。 从内地过来的偷渡客，被本地被称为人蛇，他们在港岛没有合法身份，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一旦被黑帮抓到，便会向家里人敲诈天价赎金。 讲信誉的绑匪，会在收到钱之后放人，但大多数黑帮拿到赎金之后，仍旧还会扣押人质，男人送去打黑工，女人则送往涩情场所出卖肉体，哪怕把命丢了也没人追究。 如今的港岛除了和盛、信记、码帮等成规模的社团不做这种事，其他小社团几乎都跟走私、偷渡有关系，而港警对于这种方式，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默认的，其一是因为他们能吃到社团孝敬的油水，其二也是因为这样能够遏制偷渡人口激增，缓解治安压力。 所以偷渡客们想要完成抵垒，需要钻过密密麻麻的天罗地网，成功的人无不是百里挑一。 阿强等人没有这样的顾虑，因为他们找的是这条线上最着名的蛇头，对方不仅跟港岛的社团与警方关系匪浅，而且也跟内地的地头蛇有所往来，每人次往返五万块钱的天价费用，对于赚快钱的阿强来说，也能够接受。 蛇口湾树林的一处木屋内，阿强见到了负责这条偷渡线的负责人，递了一支烟过去：“黑哥，我们的计划有变动，想明天回内地，帮帮忙。” “明天？” 黑哥拿起油灯，照了一下墙上的日历：“你们定的日期是大后天，怎么提前了这么久？” “呵呵，活干的比较顺，所以就提前走了！” 阿强知道黑哥了解他的底细，也没装假：“我真的着急走，帮帮忙！” 黑哥挥手驱散身边的蚊虫：“什么时间？” 阿强摇头：“明天，我准备在蛇口湾交易，事成以后，随时走！” “你搞什么飞机？以为我这里是顺风车啊，随时可以载你？” 黑哥翻了个白眼：“蛇口湾到处都是礁石，船只是否可以出海，要看潮汐的！” 阿强虽然生活在沿海，但对于出海没什么了解：“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黑哥掏出随身的日记本，看了一下记录的潮汐：“明天上午十一点，有条船从内地过来，等他们卸完货，你们可以拼船回去，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一旦超时就没办法了。” 阿强估算了一下时间，点头：“没问题，就坐这班船！” 黑哥掸了掸烟灰：“在原有的基础上，每个人再加两万块！” “都是老朋友了，没必要这样？” 阿强见黑哥坐地起价，微微蹙眉：“你也知道，我们赚的都是辛苦钱，大家以后还要常来常往，所以这价格……” “你赚的钱是用命换的，我赚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我这里每天的船次都是排好的，你现在临时要加一班船，我的兄弟们就要多承担一份风险！而且你走的这么急，我也没办法打点对岸的关系，一旦出现问题，我需不需要花钱把我的人捞出来？” 黑哥面无表情的看着阿强：“你觉得我要价贵，那就自己游回去！” 阿强知道黑哥的一番话都是借口，不过在团队出现问题的情况下，他还拎得清孰轻孰重的，即便感觉自己像个冤大头，但还是应承下来：“行，这钱我出了！” “明天十一点过来坐船，过期不候。” 黑哥丢掉了烟头：“我听说你是带人质过来的？别在我这里惹麻烦，如果在蛇口湾响了枪，我保证全港的路线没人再做你们的生意。” …… 本岛。 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内，张新接到一个电话，对于冬青说道：“陈明哲被芭乐的死激怒了，他放出话来，用一百万悬赏我的命，哪怕是我身边的人也不放过，抓到一个奖五万！” “他急了是好事，说明咱们今晚没有白忙。” 于冬青坐在沙发上抠着脚：“你公然露面干掉芭乐，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替陈明哲死的，为了面子，陈明哲不可能抽身事外，一定会将芭乐风光大葬！所以在芭乐的葬礼上，他一定会出现的，咱们在这时候干他！” 张新认真的说道：“陈明哲这个人，要远比你想象当中更聪明，我打赌他现在已经猜到了咱们的用意，所以在芭乐的葬礼上，咱们没办法接近他！” “你没办法，不代表我也没办法！” 于冬青挠了挠鼻子：“芭乐的葬礼规模不小，到时候我需要你出面把局势搞乱。” “你疯了？” 张新坐直了身体：“今天我枪杀芭乐的时候，现场有那么多目击证人，警察也在到处找我，我如果露面，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于冬青跟张新对视一眼：“这次你只是做一个饵而已，具体的事情我来办！” 张新愣住：“你是说，自己要亲手干掉陈明哲？” 于冬青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脚丫子上：“具体的计划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到时候帮我把火力吸引住就可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犯罪中止 清晨六点。 铜锣湾作为本岛最繁华的区域之一，今天显得格外热闹，天刚亮不久，港岛的主干道便出现了拥堵。 芭乐的灵堂摆在了铜锣湾东盛酒店的大堂，典礼还没开始，但现场已经聚了上百人，道路上运送花圈的车辆已经排成了长龙。 芭乐虽然是百德新街的堂主，不过实力并不算很大，而且扎职时间也不长，在本岛并没有什么名气，如果是正常死亡的话，葬礼能凑出十台车都不容易。 不过今天这场葬礼，是陈明哲替他办的，那么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以至于很多来参加葬礼的人，之前连芭乐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陈明哲替芭乐举办葬礼，无外乎只是为了在表现自己是个好老大的同时，宣示他在湾仔的统治力，同时也是想对外界证明，他并没有被张新吓破胆，更是在提醒那些对湾仔垂涎三尺的竞争对手，他陈明哲还在，湾仔的天也没塌。 沿街边停了两排的车流当中，张新看着酒店门前黑压压的人群，心脏狂跳的向于冬青问道：“如今典礼还没开始，码帮就已经聚了这么多人过来，你确定在这种天罗地网当中，可以找到干掉陈明哲的机会吗？” “机会都是人创造的，我既然敢做，就有我的道理。” 于冬青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酒店，拍了拍张新的胳膊：“陈明哲发出的邀请函上，写着典礼九点开始，让你的人八点半之前做好准备，等我电话！” 张新转头问道：“你不跟我一起？” “我要去动陈明哲，你敢跟我一起吗？” 于冬青笑着扔下一句话，随即戴着鸭舌帽推门下车，向酒店侧面的街道走去。 …… 与此同时，酒店内部的宴会厅休息室内，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们正在准备仪式，同时也有殡葬师正在给头部中了一枪的芭乐整理仪容。 按理说，这种酒店是不允许搞追悼会的，因为港岛这地方的人普遍迷信，认为这种丧事不吉利，但迫于陈明哲的淫威，酒店方也不敢不给这个面子。 就在一行人做准备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几名壮汉不约而同的进入了房间当中。 殡仪馆的人看见这些人都有文身，还以为是码帮的人，连忙说道：“几位老大，我们正在做准备，这里场合特殊，还请你们回避。” “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回避的？” 一名壮汉走到芭乐的尸体旁边，直接将旅行包扔在他身上，然后打开拉链，露出了里面的炸药。 殡仪馆的人看见这一幕，全都吓得脸色煞白。 另一人抽出手枪指向人群：“都别动，我们今天只找死人的麻烦，不跟活人结梁子！但你们谁如果乱动，我让你们跟芭乐躺在一起！” 正在给芭乐化妆的殡葬师看见几人的举动，已经完全懵逼了：“大哥，你们这是要来葬礼抢劫啊？” 壮汉抬腿就是一脚：“少废话，所有人把工作服脱下来，然后听指挥，都去墙角给我蹲好！” 几人将殡仪馆的人控制住以后，很快换好他们的衣服，将房间接管。 五分钟后，于冬青推开房门，走进休息室看着自己的几名狱友：“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名壮汉点了点头：“一切就绪！” 于冬青看了一眼芭乐的尸体，低头点燃了一支烟：“ok，那事情就这么办，等仪式开始之后，咱们按照正常流程进入大厅，等陈明哲出现的时候，直接干掉他！” 狱友咧嘴一笑：“阿青，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在这么多人保护酒店的同时，你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于冬青不置可否：“撤离的准备做好了吗？” 冰棺旁的人拍了拍芭乐的尸体：“放心，炸药就在他的身下放着，陈明哲一死，我就会制造混乱！” “今天的事情很重要，大家都打起精神，只要事情办妥，之前答应你们的条件，我保证……” 于冬青这边正跟众人聊着天，手中的大哥大忽然响铃，他看见来电号码，走到一旁按下了接听：“阿浩？” 听筒内传出了陆宗浩急切的声音：“青哥，我这边出事了，过来救我！” 于冬青顿时蹙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宗浩语速很快的开口道：“我被水门帮的人追杀，他们把我堵在了慈云山的屋邨，救我！” 于冬青听完陆宗浩的话，语速很快的说道：“你保护好自己，我立刻给高胜打电话，让他带人过去支援你！” 陆宗浩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于冬青：“青哥，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有把柄在水门帮的人手中，一旦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就麻烦了，只有你能救我！” 于冬青不疑有他，烦躁的问道：“我目前人在铜锣湾，至少得半个小时能到，来得及吗？” 陆宗浩回应道：“他们正在搜捕我，我离开的路被堵死了，但拖延时间应该还没问题！” “等我！” 于冬青语罢，迈步就向门口走去。 门口一人看见于冬青的动作，蹙眉道：“阿青，距离典礼开始，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你要出去？” “我有急事回一趟九龙，顺利的话，在典礼开始前就可以赶回来！你们稳住局面，等我回来再动手！” 于冬青扔下一句话，行色匆匆的消失在了门口。 …… 与此同时，黄炳仁正押解着昨夜审讯过的囚犯，坐在前往蛇口湾的车内，他审讯了一宿犯人，刚准备靠在座椅上小憩一会，陆宗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于冬青的位置挖到了，他正在本岛前往慈云山的路上，肯定要经过红磡隧道！” 黄炳仁顿时来了精神：“具体位置和车辆型号呢？” “我不清楚，但他要前往慈云山的道路肯定是准确的，该如何布控是你的问题。” 陆宗浩补充道：“消息来源百分百准确，但我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只能查到这么多，你给的期限太紧了，我来不及调查太多事情。” 黄炳仁见陆宗浩态度端正，语气难得温和：“情况我知道了，会尽快协调相关部门进行抓捕。”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自首 陆宗浩的一通电话，让于冬青变得异常焦急，驾驶着提前停在酒店附近，用来在刺杀陈明哲之后逃离现场的轿车，猛踩油门在街道上疾驰。 五年的牢狱生涯，让于冬青感觉自己失去了太多，所以这次掌权油麻地，是他崛起的开始，也是他向外界证明的一个机会。 身为一名职业混子，于冬青知道一个人扬名的机会是有限的，他在如今备受关注的情况下能走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将决定他往后走的。 也正因如此，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与陈明哲的这场对抗，绝对不能输。 社团的每一名话事人身边，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圈子，而陆宗浩便是于冬青这个圈子重要的一环。 自从于冬青成为油麻地的堂主，已经跟陆宗浩获取了彼此的信任，至少他在接到陆宗浩的求援电话之后，是没有产生丝毫怀疑的。 在开车前往红隧的同时，于冬青已经拨通了高胜的电话号码：“借我一批兄弟，急用！” 高胜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的问道：“这么一大早来电话，你要做什么？” “别问题，有多少人借我多少人，把慈云山给我填满！” 于冬青在说话的同时，已经驱车进入红磡隧道，却赶上前方发生车祸，只有一条车道可以缓缓通行。 纵然心中急躁，于冬青也只能耐着性子，一边跟高胜通话，一边将车辆减速，向另外的车道并行。 拥堵路段旁边，一名穿着军装警制服，化装侦查的o记探员，正在盘查过往车辆的信息。 于冬青排队赶到检查口的时候，将车窗降下，泰然自若的递出证件，同时又递过去了一支烟：“阿sir，前面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警员核对了一下证件，摆手将于冬青放行：“一辆运送瓦斯的车辆发生车祸，导致气体少量泄漏！事故已经处理完了，但隧道内还有气体残存，禁止烟火！” 于冬青听到对方这么说，把烟收起来，继续前行。 便衣等于冬青的车开走之后，拿起对讲机语速很快的说道：“我这里是a队，发现目标于冬青，他使用的是假证件，名字叫做陈富发，驾驶丰田轿车，牌照9731！” 对讲机内很快传来一道男声：“确认是目标吗？” “于冬青的案子我已经跟黄sir盯了很久，绝对不会看错！” “收到，准备实施抓捕！” 与此同时，于冬青驾驶着丰田轿车，额头冒汗的点燃了嘴里的香烟。 他根本不相信这里有什么瓦斯泄漏的事故，因为这种密闭空间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问题，那么隧道早就应该被封闭起来，而不是允许车辆继续通行。 想到这里，于冬青抽出腰间的手枪，上膛后放在副驾驶的座椅上，随即拨通了陆宗浩的电话号码：“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陆宗浩听到于冬青打来电话，回应道：“那些人还没有找到我，你多久能到？” “还需要点时间！我在红隧这里被警察盯住了！” 于冬青语速很快的说道：“红隧这里有大量的便衣，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奔着我来的，如果我被查出来，恐怕很难赶到你那里，但我已经让高胜派人去慈云山了，如果二十分钟后我还没到，你就跟他联络，先把命保住再说！” 陆宗浩接到电话后，见于冬青并非质问他是否出卖了对方，而是担心无法向自己这边进行支援，心情有些烦躁：“青哥，你听我说，千万别冲动！你现在的案子，无外乎只是抢了万学林的车而已，还不到难以调和的程度，但你一旦跟警方动手，案子就被砸实了！水门帮袭击我，是因为我很快就能找到万学林了，如果你在这时候因为别的罪名被捕，我再去替你洗脱罪名，就没有意义了！” 于冬青沉默不语。 陆宗浩生怕于冬青会选择跟警察拼命，认真的问道：“青哥，你信我吗？” “我知道了。” 于冬青扔下四个字，随即将手枪拿过来，动作麻利的拆卸，随后将车门开启一道缝隙，将所有的枪械零件都顺着缝隙扔了出去。 继续行驶三十米后，前方果然有一台横在隧道内的油罐车，旁边还有不少穿着防化服的人，正在佯作修理。 于冬青见那些人的目光都在若有似无的向自己这边瞥来，不等他们行动，直接一脚刹车停在了隧道里，推门喊道：“我叫于冬青，是九龙警署通缉的逃犯，我自首了！” …… 蛇口湾。 黄炳仁将大圈仔带到岸边，向他问道：“看清楚，你们的船是在这里登陆吗？” “是！” 大圈仔点了点头：“安排我们偷渡的蛇头叫黑哥，我们每次往返港岛，船都是他安排的。” 黄炳仁打开了大圈仔的手铐：“等你们的船只靠岸以后，你正常过去交易，天乐帮的人一到，我们就会展开抓捕，只要今天的行动能抓到天乐帮的龙头韦殿华，我会以污点证人的身份对你进行诉讼，保证你是这起案件当中，量刑最低的那个人！” 大圈仔活动了一下手臂：“好！” 与此同时，一名警员走到黄炳仁身边，压低声音道：“长官，行动组那边来电话，于冬青已经被成功抓捕了！” 黄炳仁眼前一亮：“有人员伤亡吗？” 警员摇头：“没有，于冬青应该是看出了什么端倪，直接对隧道里的军装警自首了。” 黄炳仁语速很快的吩咐道：“于冬青是老油子，知道什么情况对自己最有利！让行动组立刻将他带回去关押起来，不要进行审问，期间不允许任何人与他接触，更不允许保释！” …… 与此同时，一公里外的荒山上，阿强也接到了阿鬼打来的电话。 电话中，阿鬼询问道：“昨天我开出的条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让大庆跟我交易，可以吗？” 阿强啃着面包回应道：“让谁跟你交易，不是你要关心的问题，先用你手里的钱去买一部电话，然后在十点之前赶到蛇口湾。” 第一百四十六章 齐聚蛇口湾 阿鬼结束与阿强的通话之后，站在路边的电话亭当中，总感觉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前一天和大庆下山，分明是为了给阿强的表弟赵明买药。 选择留在屋邨，也是为了能够让队友大庆摆脱警方的抓捕。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团队着想，甚至连自己命都给赌上了。 不过刚刚阿强在电话中的语气，让阿鬼明显的察觉到，对方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 如今的阿鬼因为身背命案，已经在内地被通缉，而这次跟陆宗浩的交易，又让他失去了自己应得的那份钱，如果不回去找阿强的话，他连离开港岛的能力都没有。 纵然心里不爽，但阿鬼还是忍着恶心，凭借记忆拨通了陆宗浩的电话号码。 …… 陆宗浩自从给于冬青打完电话之后，就一直守在电话旁边。 为了保护于冬青，并且给黄炳仁一个交代，他已经给于冬青做了局。 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找到万学林，给于冬青脱罪。 一旦这件事办得不顺利，那么陆宗浩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手将于冬青送进了监狱。 在电话里响铃的一瞬间，陆宗浩条件反射般的按下了接听：“喂？” “是我。” 听筒中传出了阿鬼的声音：“我已经跟同伴通过电话了，他们让我带钱去蛇口湾。” 陆宗浩听到阿鬼的声音，紧张的情绪缓解许多：“从丰茂呢？从丰茂也在蛇口湾吗？” “我不清楚，出了昨天的事情之后，他们并不相信我。” 阿鬼顿了一下：“我既然答应你放任，就一定会做到，你去蛇口湾。” 陆宗浩拿起外衣匆忙起身：“具体位置呢？” 阿鬼叹了口气：“我说了，他们并不相信我，而我对于蛇口湾这个地方更是没有任何了解，等他们放人之后，我会把消息告诉你的。” “等你电话！” …… 蛇口湾。 阿强跟阿鬼通过电话之后，留下一人看守从丰茂，将赵明和小崽儿叫到一边，拿出两部大哥大递了过去：“计划有变，咱们不用等到明天再拿钱，今天就能离开港岛！等一下老鬼会带着钱过来，咱们现在分一下工。 老鬼到了之后，赵明过去跟他见面，确认没人跟着他，而且他带的钱也没问题，就把人带到港口来，小崽儿留下看守人质，等我的电话！” 小崽儿听到阿强的安排，顿时愣住：“强哥，你让我自己留下看守人质啊？” 阿强眯起了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小崽儿舔了一下嘴唇，试探着问道：“强哥，看守人质这个活，能不能换个人啊？” 阿强眼睛一瞪：“你加入队伍的那一天，我就对你说过，想一起发财，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服从！要么我退下去，换你做老大？” 小崽儿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我没这个意思。” “那就说准了，你留在这，等我电话！” 阿强将一部大哥大丢给小崽儿，随即便带着赵明向关押人质的方向走去。 赵明走在阿强身边，低声问道：“哥，你忽然把人分散，是不是担心阿鬼那边会出什么问题？” 阿强掏出烟盒，含糊其辞的回应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赵明殷勤的帮阿强把烟点燃：“哥，要么跟阿鬼接触的事情，你交给老曲去办，今天我的右眼一直在跳，这件事总让我感觉不太放心。” “知道今天的交易，我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吗？就是因为我担心阿鬼那边会出问题！团队剩下的两个人当中，小崽儿第一次跟咱们共事，而老曲有过出卖我的前科，如果我让他去交易，现场一旦乱起来，我怕他拿着钱跑路！” 阿强拍了拍照明的胳膊：“我让你去，是因为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我全都信不过！让你去，是因为哪怕今天的交易出现问题，咱们哥俩也能带着钱离开！咱们就是为了钱来的，我让你去取钱，你还怕我把你和钱一起扔下吗？” 赵明听到阿强这么说，心里才感觉轻松了一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怕万一我把事情办砸了，会让你这么久的辛苦付诸东流！” “行了，做准备！” 阿强打断了赵明的话：“你见到阿鬼之后，不要先点钱，而是要先确定他身后是否跟着尾巴……” …… 上午九点四十，艳阳高照。 阿鬼走下公交车，看着周边荒凉的野地，拨通了阿强的电话号码，看着手中的地图说道：“我已经到环海西路了，距离蛇口湾还有不到两公里，接下来应该去什么地方？” 电话另外一边，阿强站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你一直向东走，走到海边可以看见一座灯塔，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 阿鬼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即迈步向东边走去：“人质还安全吗？” 阿强听到这个问题，语气有些不悦：“哥们儿，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的身份是劫匪啊？人质是否安全，这应该是警察关心的问题？” 阿鬼见阿强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在收赎金的时候，向对方保证过人质的安全，他们知道我家里的信息，如果我出尔反尔，担心这些人会用家人跟我说事儿！” 阿强反问道：“那他如果用家人威胁你，让你把我们全干掉，你会开枪吗？” 阿鬼闻言愣住。 阿强莞尔一笑：“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快点走，只要确认资金没问题，咱们今天就可以返回内地了！” …… 与此同时，陆宗浩也已经赶到了蛇口湾附近，随着四台面包车停滞，陈矅兴、洪国驹、天宝三人，带领三十多名小青年，直接聚在了路边。 陈矅兴走到陆宗浩身边，指着蛇口湾的方向说道：“浩哥，蛇口湾距离这边不足一公里，要不要我先带兄弟们过去埋伏？” “再等等！” 陆宗浩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们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也不知道绑匪的具体位置，这么多人一同过去，万一把他们惊了就麻烦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倒计时 蛇口湾周围存在大量暗礁，为了避免船只误触礁石，所以在岸边设置了一处指示危险区的灯塔。 这灯塔原本是让人规避危险的，不过两岸从事偷渡行业的蛇头，都将这里当成了指路的明灯。 纵然每年在蛇口湾因为触礁死亡的偷渡客不计其数，但为了利益奔忙的人群，仍旧前仆后继的赶来。 灯塔顶部的了望台上，黄炳仁蹲在护栏后方，用望远镜看着远处波澜不惊的海面，向身边的嫌犯问道：“你们平时在这里交易，有没有什么暗号之类的约定？” “有！” 青年点了点头：“我们这个团伙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专门从内地向港岛走私武器，带头的叫做五哥！整个团队有二十多人，其中一部分在国内洽谈业务，收购武器，还有一部分负责走海运，而我负责销售，在港岛这边负责寻找买家，并且确认买家的身份信息。 每当我这边谈好生意，就会把所需的货物清单通知内地的人，然后由他们备货，将物资送往港岛！每次交易之前，我需要提前半个小时赶到码头，检查这里是否安全！” 黄炳仁追问道：“信号是什么？” “灯塔下面那些废旧轮胎，都是我们运来的，如果确认码头没问题，就提前半个小时点燃轮胎，他们在海面上看到这边升起黑烟，就知道可以正常靠岸了！如果没有烟雾，他们会立即撤走，不会再回来！” 青年顿了一下：“但我感觉天乐帮那边，肯定也会提前有人过来踩点，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进行交易，他们心里应该也没底！” 黄炳仁看了一下腕表：“现在是九点四十分，我十点半放你下去点火，记得千万不要耍花招，不然我们的狙击手会一枪打死你！” 不等青年回话，卓彪的对讲机忽然响起：“长官，西侧出现可疑人员，正在向码头方向靠近！是否拦截或进行抓捕？” 黄炳仁听到汇报，向青年问道：“会是天乐帮的人吗？” “我不清楚！” 青年摇头：“今天这种交易，我们肯定会防着天乐帮黑吃黑，同样的，他们也怕我们会下黑手，大家都是暗中调查，过来的人在确认安全以前，是不可能跟我接头的！” 黄炳仁听到青年这么说，拿起对讲机回应道：“把那个人放进来，各单位注意隐蔽，不要暴露位置！” …… 此时的老鬼，还对于自己已经进入警方的包围圈浑然不觉，看到海边的灯塔之后，就在第一时间向那边走去，同时拨通了阿强的电话号码：“我已经赶到蛇口湾了，很快就能到你说的那个灯塔，接下来要做什么？” “在那里等着！” 阿强扔下一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灯塔上，黄炳仁手持望远镜，看着向这边走来的阿鬼，继续向对讲机里面命令道：“去个人拦他一下，不要让他上灯塔！” 埋伏在周围化装侦察的警员接到命令，从一块礁石后面出现，远远向阿鬼喊道：“喂，先生，不要再向前走啦！” 阿鬼看到穿着维修工作服的陌生人，下意识抱紧了手里的旅行包，同时握住了里面的一把水果刀：“你有事吗？” 对方摆手道：“我是灯塔的检修员，这灯塔的爬梯已经老化，昨天有观光客在这里摔断了腿，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靠近这个区域了！上面已经下了命令，禁止游客攀登这里的灯塔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观光的。” 阿鬼拍了拍手中的旅行包：“我是来钓鱼的！” “哦，那就好！” 检修员点点头：“记得一定不要爬灯塔，那灯塔的梯子老化很严重，随时都可能损毁，从那种高度掉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语罢，检修员为了不引起阿鬼的怀疑，直接骑上停在灯塔旁边的一辆自行车离开了现场，同时在耳麦中汇报道：“长官，对方声称自己是来这里钓鱼的市民，我已经警告他不要靠近灯塔了！” 阿鬼看到检修员远去，并未多想，很快便走到灯塔前方的礁石处，点燃一支烟等待起来。 大约十分钟后，赵明从另外一个方向赶来，笑着摆手：“鬼哥！” 阿鬼看见赵明，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怎么是你？不是说好跟我交易的事情，要让大庆过来吗？” “大庆他不在港岛，已经回内地了。” 赵明看见阿鬼诧异的目光，向他解释道：“我哥让大庆拿着之前在从丰茂家里抢的那笔钱，回内地购买军火了，他开始以为你被警察抓了，所以想要购买一批火力强大的武器过来，把你从警察手里抢回来，没想到大庆还没回来，你反倒先回来了！” “你是说，阿强他准备为了我去劫狱？” 老鬼听到这句话，心中划过了一抹暖流，虽然阿强对他颇有猜忌，不过仅仅就这么一件事，便让他心里的委屈散了大半。 赵明并未忘记自己的使命，盯着老鬼来时的山路问道：“鬼哥，你这一路走来，没遇见什么特殊情况？” “你怕我被人盯上？” 老鬼笑道：“放心，我是侦察兵出身，身后有没有尾巴还是能看出来的！阿强有没有说，等我们碰面之后，下一步要做什么？” “跟我走。” 赵明没有回话，而是按照阿强的吩咐，带着老鬼向海边走去，然后坐进了一条停在那里的小船当中。 阿鬼登船后，赵明拿起一套新衣服丢了过来：“鬼哥，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你别怪我！把你现在全部的衣服都脱掉，还有装钱的旅行包也丢进海里！” 阿鬼见对方防他防的这么死，轻轻蹙眉：“至于吗？” 赵明咧嘴一笑：“鬼哥，你心里如果没鬼，也不怕查，对。” 阿鬼自嘲一笑，然后开始脱衣服：“我是不怕查，我只是没想到阿强会这么提防我。” 赵明在旅行包中取出阿鬼带回来的现金，全部拆散后确认没有夹带东西，装进了一个蛇皮口袋当中：“大家漂洋过海跑这么远，都是为了赚钱，而不是考验友情的，既然目的很纯粹，就jb别张嘴闭嘴把感情挂在嘴上了呗！鬼哥，其实我感觉你这个人，有时候挺天真的！” 阿鬼听到这话，沉默数秒后，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或许。”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失联 蛇口湾岸边。 阿鬼按照赵明的吩咐，将全身的衣服全都扔到水里，换上赵明带来的衣服之后，开口问道：“可以开船了吗？” “我们不坐船。” 赵明将阿鬼带来的现金全部装进另一个口袋里，然后从船上站了起来：“把你的电话也扔到海里去，咱们就可以走了！” 阿鬼听到赵明这么说，蹙起眉头：“你在试我？你们压根就不信我，认为我一定会带人回来，而咱们上船会让那些人认为咱们要跑，所以我如果带了尾巴，他们一定会扑上来，是吗？” “我只是听令行事而已，老大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不需要揣测他的想法。” 赵明见阿鬼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挑眉道：“你用这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桂符升，如果心里没鬼，你怕什么啊？” “咕咚！” 阿鬼听到赵明这么说，抓着对方的衣襟，直接将他按在了甲板上：“艹你妈！我感到愤怒，是因为我拿你们当兄弟，而你们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跟蛇头接触的时候要避开我！制订计划的时候要避开我！就连他妈的绑架劫持人质的时候，都他妈的要避开我！来港岛这一路，我他妈忍得已经够久了！老子舍出命去来到这个鬼地方，是他妈的为了赚钱的，而不是为了让你们觉得自己高我一等，过来受气的！” “阿鬼，你他妈的松开我！” 赵明知道阿鬼上过战场，手里还有命案，所以看见他这副模样，也吓得脸色惨白，色厉内荏的威胁道：“我哥说了，不光别人能找到你的家人，我们也能！你对我下手，我哥肯定杀你全家！” 阿鬼此刻的愤怒，只是因为阿强的过度提防让他不满，而赵明的一番话，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赵明见阿鬼这副模样，误以为他是被自己的一番话吓到了，一把推开他的手臂：“别以为你跟我哥是战友，就可以在队伍里成为二当家！你跟我一样，都是马仔而已！” 阿鬼根本没听赵明的话，情绪反而平静了下来：“刚刚这话，是阿强让你带我的吗？” 赵明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整理了一下衣襟：“这话是不是我哥说的，有意义吗？” 阿鬼依然面无表情：“我问你是不是。” 赵明看着阿鬼的眼神，将脸侧到了一边：“就算这话不是我哥说的，难道他就找不到你的家人了吗？” “……当初我在老家跑路，最难的时候，是阿强收留了我，今天把这笔钱帮他赚到手，欠他的人情我还了，这次回到内地，我退出团队。” 阿鬼拿起了自己的大哥大：“我答应过别人要保证人质的安全，让我打个电话，通知他们一下。” 赵明能感觉到阿鬼的状态不对，也没敢强行拦他：“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带你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你带尾巴，你觉得这个电话打完之后，我还能带你去见我哥吗？人质被小崽儿看着，你这个电话打不打，他都不会受到伤害！但你一旦拨号，这性质可就变了！” “噗通！” 阿鬼犹豫片刻，直接将大哥大扔进了海里：“走！” …… 眨眼间，时间已经到了十点二十。 陆宗浩坐在车内，迟迟等不到阿鬼的电话，情绪已经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按照他跟阿鬼的约定，只要对方收到赎金，就可以放人了。 而此刻距离双方通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阿鬼就算骑着自行车来蛇口湾，那人也应该到了。 自己真金白银的给出去，没有做任何打草惊蛇的事情，阿鬼完全不应该对他有任何怀疑才是。 想到这里，陆宗浩翻找通讯记录，主动回拨了阿鬼的号码，听到关机提示音，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陈矅兴注意到陆宗浩表情上的变化，开口问道：“浩哥，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电话没打通，可能是海边信号不好，再等等。” 陆宗浩这番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此时于冬青已经被捕，而他在找不到阿鬼的情况下，只能自我安慰，祈祷对方是真的没信号了。 洪国驹看见陆宗浩这副表情，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我带一些兄弟，去周围找一找？” “不用，他如果想要骗我，说明蛇口湾这个地方都是假的，等！” 陆宗浩扔下一句话，随即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 另外一边，阿鬼经历了一系列的挫折以后，终于见到了阿强。 树林内，阿强见到阿鬼，笑着起身：“昨天的事情，我都听大庆说过了，你能平安归来，真是妈祖保佑！” “我不信妈祖，也不信神佛。” 阿鬼面无表情的看着阿强：“钱我已经带回来了，除去我的那一份，你们的份额一分不少！” “好！” 阿强见赵明点头，伸手向阿鬼的胳膊拍去：“大家都是为钱出来的，所以这种事还是分的清楚些比价好，但你也别沮丧，咱们兄弟在一起，以后赚钱的机会还有很多！” 阿鬼微微侧身，躲开了阿强的手掌：“我不干了！从今天开始，我退出团队，也希望你看在咱们俩战友的情分上，把我带回内地！” 阿强并未对阿鬼的这番话感觉到意外，笑着问道：“怎么，我让赵明去接你，有情绪了？” 阿鬼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情绪谈不上，就是累了，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发现自己其实并不适合这种生活，我现在退出这个圈子，咱们还能做朋友，对？” 阿强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已经作出了这个决定，那我也不好强求，回到大陆之后，我给你拿两万块钱，从我自己那份里面出！” 阿鬼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现在赎金我已经给你了，人质可以放了吗？” 阿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看着阿鬼：“我怎么感觉你出去一趟之后，变得这么热心呢？” 阿鬼做了个深呼吸：“那些人知道我家里人的信息，你们该拿的钱，我已经一分不少的拿回来了，阿强，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别让我为难。” 阿强看了一眼腕表：“放心，只要咱们能安全离港，人质会平安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全线抓捕 阿强同意了阿鬼退出团队的要求之后，几人就做起了撤离的准备。 另外一边，在黄炳仁的授意下，被捕的大圈仔也在岸边生火，点燃了一只轮胎。 稍远些的山崖上，阿鬼看见港口升起黑烟，霎时间精神一振：“码头那边出问题了！” “不用管！” 阿明对于远处的一幕视而不见：“咱们是临时决定返程的，等一下有船会从内地送一批人过来，等他们卸完货，咱们坐他们的船一起返程，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咱们无关！” 阿鬼听到阿明这么说，心情放松了一下：“小崽儿和人质呢？为什么一直都没看到他们？” “咱们上船以后，我会打电话通知他们放人。” 阿强顿了一下：“你见不到他。” 阿鬼点燃了一支烟：“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把这个情况告诉那个给赎金的人？我跟他们讲好了，收到钱就放人！” 阿强见阿鬼铁了心要退出，已经不再对他的怀疑加以掩饰：“只要咱们能安全撤离，人质肯定会安然无恙，既然决定要退出，那就干干净净的走，别给自己惹麻烦，他们要的无外乎就是人质存活，你这个电话打与不打，结局都是一样的。” …… 灯塔上，黄炳仁的对讲机再度传来声音：“长官，天乐帮的双花红棍张冲已经带人到了，来了大约三十人，不过并未见到天乐帮龙头韦殿华！” 黄炳仁语气沉稳的回应道：“天乐帮的人来了，就说明我们拿到的口供是没问题的，放他们进场！” 伴随着黑烟滚滚，远处的海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点，随即逐渐放大成为一艘快艇。 两岸走私用的都是十多米长的大马力快艇，距离岸边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可以听到引擎的轰鸣声音。 点火的大圈仔看见海面上的快艇，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挂在一根两米长的树枝上，站在岸边奋力的挥舞起来。 船老大看到信号，将快艇减速，在躲避水下暗礁的同时，缓缓向岸边停靠过去。 大圈仔见船只靠岸，快步跑了过去：“五哥！” 叫五哥的汉子从船上跳下来，拍了拍大圈仔的肩膀：“这几个月都是你一个人留在这边，让你受苦了，但我不会让你白遭罪，这次交易的份额，你拿三成纯利润，回内地以后，我给你放三个月的假！” 大圈仔咧嘴一笑：“五哥，当年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带我入行的，做人嘛，应该知恩图报。” “叙旧的话，我们酒桌上聊。” 五哥看向空旷的岸边，挑眉问道：“不是说这次跟我们交易的人，是港岛的黑帮吗？他们的人到了没有？” “我没见到人，双方约定交易的时候，只说时间到了在这里碰面，其他的一概没提。” 大圈仔解释道：“最近这几个月时间，从内地过来的悍匪太多了，把内地人的名声搞得很臭，咱们进行的又是军火交易，所以对方谨慎一些，也在情理之中，不过算起来，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 五哥听到大圈仔回话，对船上摆了摆手：“所有人下船休息，等对方到了再卸货！” 语罢，五哥的手下全都跳到船下，开始聚在一起抽烟。 过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一台摩托车在远处驶来，负责这条偷渡线的黑哥看到五哥，摆手打了个招呼：“老五，好久不见，最近在哪发财啊？” 五哥笑着起身，递了一支烟过去：“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内地做工程，运输线的事情管的少了，兄弟们能在这条路上发财，全凭你的关照，多谢了！” “我倒是听说内地正在改革开放，如果能搭上这股东风，你后半辈子也可以吃喝不愁了！” 黑哥把烟点燃，继续问道：“既然已经走正途了，为什么还要干风险这么大的走私啊？” “港岛可是个发财地！我在这边运一趟军火的利润，足够在内地盖一栋楼了！国内的工程只是为了洗钱罢了，内地虽然改革，但政府也在摸着石头过河，政令三天两头出现变动，短期内经济飞不起来，也赚不到什么大钱。” 五哥等的有些不耐烦：“买家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黑哥笑道：“他们已经过来了，两三分钟就能到！最近这段时间，港岛人也真是让你们地内来的那些土匪给搞怕了，他们担心你们会在交易的时候黑吃黑，所以让我做个担保，我毕竟是搞走私的，每天跟你们这些大陆仔打交道，他们觉得你或许会卖个面子给我。” “你放心，这条运输线是我的饭碗，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搞到自己没饭吃的。” 五哥说话间，看到远处驶来几台车，用下巴指了指：“是他们吗？” “没错！” 黑哥见状，对那边招了下手：“老五，你们今天的交易，我只是一个见证人而已，验货的事情你们自己聊，我就不参与了……对了，等一下你们卸完货之后，还有一批人，需要跟你们一起坐船走。” “还有其他人？” 五哥蹙起了眉头：“黑哥，咱们合作这么多次，我每一次付的可都是包船的钱！你让别人上我的船，这不合规矩？” “老五，我知道这事你很难接受，但对方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们开口求我，我也不能不帮忙，你放心，这些人也是跟你们一样，来港岛做灰产的，所以肯定威胁不到你们！” 黑哥双手合十：“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帮帮忙啦，这次的费用我给你减半，就当赔不是了，行吗？” 五哥沉吟片刻，叹气道：“费用我正常给你，但事情就这一次！” “ok！” 黑哥见天乐帮的车已经到了，再度拜了拜：“你们验货，我就不打扰了。” 在大圈仔这个中间人的介绍下，五哥很快就跟天乐帮的红棍张冲接上了头，众人开始进行检验、卸货。 与此同时，阿强也接到了五哥的电话，带着阿鬼等人向沙滩走去，准备等货物卸完，就登船返回内地。 灯塔上，黄炳仁用望远镜看着船边的人群，拿起对讲机命令道：“各单位开始压缩，只要天乐帮龙头韦殿华出现，就展开全线抓捕！” …… 工地外，陆宗浩再一次的拨打了阿鬼的电话，在又一次无法接通的情况下，烦躁的推开了车门：“阿驹，跟我进去看看！” 第一百五十章 瓮中捉鳖 蛇口湾码头。 老五等他的手下将船上的货物全部卸载之后，对天乐帮的张冲问道：“不是说这次交易，贵帮的龙头韦先生会亲自主持吗？怎么没看到他人呢？” 张冲将手中的旅行箱递了过去：“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关系，你卖我买，只要钱是真的，谁来都是一样的？” “哈哈，是我多嘴了！” 五哥见张冲不想提起这茬，接过旅行箱，打开后看着里面成捆的千元大钞，递给旁边的手下：“验钞。” 张冲趁着五哥等人验钞的时候，也接过撬棍打开木箱，在里面取出一把国内仿造的56式半自动，连续拉动枪栓，随即扣动扳机。 “咔！” 清脆的响声在枪膛内传出，张冲满意的点点头：“子弹呢？” 五哥点燃了一支雪茄：“军火生意，枪弹不会同批出货，这是规矩！子弹在交易之前就已经运过来了，等咱们完成交易，我把藏货的地点告诉你，你自己去取就可以了。” 远处的黑哥看见双方已经开始互相验货，带着阿强、阿鬼、赵明、老曲四人向停船的方向走去：“时间差不多了，等他们完成交易，这艘船就可以返程了。” 阿鬼听说他们即将离开，眯起眼睛看向了阿强：“船都快开了，小崽儿怎么还没来？” “他不跟咱们一起走，我给他安排了另外一条路线。” 阿强笑道：“只要咱们能平安离开港岛，他就会放了人质，然后从其他路线返回内地，如果咱们出了问题，从丰茂也活不成。” “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阿鬼听到阿强还有这种安排，不禁哑然失笑：“当年在老山战场的时候，为了打下178高地，团里组建敢死队，三十人冲上去，只有你和我活着回来，这种感情，不值得你相信我吗？” 阿强没有丝毫留恋的回应道：“那时候是为了信仰，而现在是为了自己，人都是会变的，给自己留条退路总没错。” 两人对话的工夫，黑哥也走到了张冲和五哥那边：“两位，聊得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钱没问题，我们可以撤了！” 五哥在钱箱子里取出十万块现金，递给黑哥：“这钱请你喝茶。” “哈哈，你太客气了！” 黑哥把钱装进口袋，对船老大摆了摆手：“大家登船，准备出发了。” …… 灯塔上，黄炳仁手持望远镜看到岸边的人群已经即将登船，迟疑片刻后拿起了对讲机：“时间来不及了，别让那些大圈仔逃跑，开始抓捕！” “呜……！” 黄炳仁话音落，海面上忽然传来了警笛声响，四艘海警船拖着尾波冲向岸边。 “嗡嗡！” 数台警车和摩托车同样轰鸣着从周围出现，扩音喇叭中也传出了喊话声：“我们是港岛皇家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缴械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张冲听到警笛响起，猛地抽枪指向了五哥：“扑你阿母，你点水我？” “去你妈的！” 五哥同样举起了手中的五四：“老子是从内地过来的，有必要向当地警方举报你吗？”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阿强，他在听到警笛声的瞬间，就把手搭在腰上，看向了身边的阿鬼。 “不是我！” 阿鬼睁大眼睛跟阿强对视着：“我来见你之前，已经被赵明搜过身了，我什么都没带，怎么报位置？” 黑哥看着极度混乱的现场，咬牙说道：“咱们在现场的这些人，身上都是带着案子的，一旦出现问题，后半辈子都要在监狱当中度过，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如何从这里跑出去！” 张冲看到远处疾驰而来的警车，愤愤磨牙：“妈的！上车！” “一起走！” 五哥掀开船边的苫布，从里面抄起了一把步枪：“我们的火力可以为你们护航！” 张冲看着五哥没作声。 五哥反应极快的说道：“我他妈如果真跟条子合作，现在应该在用枪指着你的头，让你老老实实的被抓捕！” “走！” 张冲喊了一句，直接向最近的货车跑去。 黑哥看了一眼自己的摩托车，最终也跑向了张冲那边的货车：“阿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不用！” 阿强犹豫了短短一瞬，转头就向来时的方向跑去，他之前在高处观察过地形，那个方向全都是礁石，车辆无法通行。 阿鬼也没想到警察能在这时候到场，虽然心已经凉透了，但还是跟在阿强后面开始狂奔。 他没有选择，因为从丰茂还在阿强手里，如果他不能履行约定去保证人质的安全，他是真怕陆宗浩用他家人说事。 天乐帮和五哥的人登车之后，已经来不及管还没有装车的货物，几台车趁着警车尚未完成包围圈，开始猛踩油门向外逃窜。 正前方的警车看到车队迎面驶来，顿时横在路上，车内的警员也拿起了喊话器：“前面的车辆听好，你们已经被……” “突突突！” 躲在后车厢内的五哥看到前方拦路的车辆，一句废话没有，直接起身扣动了扳机。 “叮叮当当！” 前方的警车遭遇扫射，瞬间面目全非，里面的两名警员身中数枪，鲜血染红了车厢。 货车副驾驶，张冲看到五哥干脆利落的暴力手段，也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警方线人，对司机吼道：“趁着有火力压制，直接撞过去！” “坐稳！” 司机一声怒吼，将油门一脚踩到了底。 …… 数百米外，陆宗浩原本是准备进蛇口湾看一下情况的，但是人还没等靠近，就听到前方响起了成片的警笛，以及激烈的枪声。 洪国驹听到枪响，皱眉向陆宗浩说道：“大哥，会不会是那群劫匪泄露行踪，遭遇了警方的抓捕？他们连警察都敢杀，摆明了就是一群疯子，如果被警方围住，肯定是要拼命的。” “如果被围的真是阿鬼的团伙，他们绝对出不来了！” 陆宗浩烦躁的摆了摆手：“通知咱们的人，马上进路边的树林躲避，这一带的警察太多了，我昨天被界北重案组的曹国安抓过，一旦被误认为是劫匪的同伙，这次就彻底洗不干净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断崖 阿强四人从第一现场逃离之后，就沿着海滩边的礁石，一头扎进了附近的树林当中。 黄炳仁今天为了打掉天乐帮，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出动了大量的o记探员，而且还有机动部队配合。 阿强等人刚进入树林，还没等决定好接下来要行进的方向，远处已经有警察围了上来：“我们是皇家警察，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赵明看到远处的警察，直接掏出了手枪。 阿鬼一把按住了赵明的手腕：“别开枪，枪声一响，位置就暴露了！” 面对警察的围堵，赵明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阿鬼伸手的同时，他直接把枪顶在了阿鬼头上：“艹你妈！今天的问题就出在你身上，这里的警察就是你招来的！你是想保护他们，对吗？” “枪放下，他说得对！” 阿强并没有在这种关键时刻继续内讧，而是拉了一下赵明的胳膊：“这边走！” 语罢，四人再度钻进茂密的丛林，开始向着反方向逃窜。 “砰！” 后面的警察听到响动，顿时鸣枪示警：“这里已经被我们全面包围，你们是没有希望能够逃脱出去的，放弃抵抗选择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阿鬼听到枪声，对阿强问道：“你来之前，规划过预留路线吗？” “嗯！” 阿强只是用鼻音应了一声，随即便脚下不停，继续向一个方向狂奔。 阿鬼见阿强有备用路线，心情也就放松了下来。 两人都是侦察兵出身，对于阿强的职业素养，阿鬼还是很相信的，尤其是丛林奔袭，他自信阿强的能力可以甩港警几条街。 果然。 阿强在港警的追捕下游刃有余，选择的是一条看起来完全没有希望离开这片群山的道路。 后方的追击队伍中，一名警长看着被他们踩踏的杂草，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逃犯思维混乱，正在向死路逃窜，通知各组有序压进，避免枪战，逼着他们投降！” 在警方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的同时，阿强已经带几人跑到了一处悬崖下方，找到一根系在草丛中的鱼线，挥刀斩断。 随即，两根被吊在高处的绳索沿着悬崖甩了下来，几人拽着绳子就开始往上爬。 阿鬼在攀爬的时候，是跟在赵明后面的，因为腿上有伤，所以他攀爬的速度很慢，在赵明和阿强登顶的时候，他才爬了三分之二。 高强度的运动，让阿鬼腿部的伤口崩开，血液已经染红了裤腿，抬头向上面喊道：“我爬不动了，拉我上去！” 赵明听到阿鬼喊话，犹豫了不到两秒钟，随即直接抽出匕首，向绳子砍了过去。 “当！” 一刀落下，比大拇指还粗的麻绳被斩断一半，吊在空中的阿鬼猛地摇晃了一下，随即难以置信的看向了上面。 眼见赵明又要举刀，阿鬼对着山壁猛蹬一脚，凭借惯性抓住了另外一根绳子，在下面攀爬的老曲看到这个局面，已经完全懵逼。 赵明看到阿鬼抓住另外一根绳子，毫不犹豫的挥出了刀。 这一刀干净利落，麻绳斩断后，阿鬼和老曲两人齐刷刷从八米高空坠落。 阿强刚在上面的草丛里将藏好的微冲拿出来，回头就看见了这一幕：“赵明！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哥，我不信阿鬼！” 赵明目露凶光：“这个团队当中，只有咱们是亲兄弟，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的死活都与我无关，少一个人，就能多分一份钱，不是吗？” “走！” 阿强并未在这种紧要关头浪费时间，将一支手枪丢给赵明，转身消失在了树丛当中。 …… 阿鬼在坠崖的时候，是跟老曲挂在一条绳子上的，两人相隔只有不到一米距离。 所以在坠地的时候，阿鬼砸在了对方身上，凭借这个肉垫子减少了很大的缓冲压力。 阿鬼甩了甩头，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见老曲已经翻了白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老曲，还有没有意识？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他妈的！” 老曲从牙缝中迸出了三个字：“赵明这狼崽子，竟然能对我下手，老子可救过他的命啊！” 阿鬼伸手要扶老曲起身，却发现他身下全都是血：“警察马上就到，起来！” 将老曲扶起来一看，一块尖锐的石头，不偏不倚的扎在了他的腰椎上。 “走不掉了，双腿已经没知觉了！” 老曲倒吸冷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哆哆嗦嗦的点燃了一支：“符升，你跟我说句实话，今天的警察，究竟是不是你招来的？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阿鬼看着老曲的眼睛，十分认真地回应道：“老曲，咱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只是想花钱把从丰茂赎出来，去救我的家人。” 老曲吸了口烟，被呛的连连咳嗽：“其实，今天阿强根本就没想带你走，也没想带小崽儿走！按照原本的计划，是咱们上船以后，他就给小崽儿打电话，让他干掉从丰茂和他女朋友，然后去撤退线路集合，可是阿强压根就没给他准备退路！还有你，阿强跟我说，等船离开海岸，让我干掉你，因为你们俩有感情，他下不去手。” 老鬼听到这个回答，眼角剧烈跳动。 “阿强是个人物，有魄力，有脑子，就是性格像曹操，他太多疑了！一帆风顺的时候，他无疑是一名好老大，可是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为了自保，杀亲爹都不会眨眼睛！” 老曲看着还挂在悬崖上的一根绳子，在后腰将沾血的五四递给了阿鬼：“从丰茂被关在西南二里外的渔村，村里有个废弃的养牛场，希望你还能来得及……如果能活着上去，把赵明干死，也不枉我帮你一回！” “保重！” 阿鬼看见老曲身下的一大滩血液，又看了一眼不知能否承受住自己重量，已经断了一半的绳子，把心一横，拽着绳子开始攀爬。 就在阿鬼消失在山崖上的刹那，追捕的警察已经围了过来。 带队警长看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老曲，还有悬崖上的绳子，目眦欲裂：“先看看地上那个还有气吗？” 两名警员快步上前，其中一人刚要探老曲的鼻息，却被他一把抱住，同时扯掉了手雷的保险圈。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迟来的对话 阿强凭借预留的退路，最先冲出了警方的包围圈，但并没有沿着大路走，而是钻进了树林深处开始兜圈子。 赵明大汗淋漓的跟在阿强身后，有些紧张的问道：“哥，现在小黑的运输线被警察扫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回大陆啊？” 阿强挥舞砍刀，将面前一棵碍事的树枝斩断：“不回了。” “不回了？” 赵明闻言怔住：“你知道的，我下周要跟隔壁村的阿芳订婚，我爸妈那边已经通知所有的亲戚朋友了，如果我到时候没有回去，他们找不到我的话，肯定得报警！” “出去之后，你找个借口给家里打电话，就说自己在外地打工，遇见事情回不去了。” 阿强语气沉稳的说道：“今天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水警肯定会严查，而我除了小黑之外，并不认识其他的蛇头！偷渡这行黑吃黑很严重，咱们带着大量现金，如果不找一个托底的关系，根本回不去！” 赵明听说自己的婚期要被拖延，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也不敢忤逆阿强的意思，只能悻悻问道：“哥，咱们如果不回内地，那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躲着呢？” 阿强思路清晰的回应道：“回去接上从丰茂，让他给咱们找地方！他三天前在银行约的那笔钱，明天就可以取了，先回去把他带上，将这笔钱取出来！” 赵明被这个大胆的回答吓了一跳：“哥，阿鬼拿这笔钱回来，就是为了赎走从丰茂的，这说明盯着从丰茂的，并不只有阿鬼一个人，咱们这时候去取钱，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想在人生地不熟的港岛生存下去，并且回到内地，咱们只能用金钱铺路，既然是买命的钱，那冒着风险也要做！” 阿强原本的想法，是今天的交易只要顺利，就拿着阿鬼带回来的钱直接回内地，这样他们就能用最小的风险赚到这笔钱。 但警方的突然到来，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 面对这种局面，他只能选择继续铤而走险，让自己手里尽可能多的拥有筹码。 …… 另外一边，阿鬼爬上断崖之后，也一头钻进了树林当中，并且在凭借直觉向公路的方向行进。 “汪汪！” 阿鬼走出去几百米后，忽然听到了一阵犬吠，随即迅速趴在了草丛当中。 片刻后，两名机动部队成员和一名军装警牵着警犬，速度很快的向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老曲拉响的手雷，造成警方一死一伤，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大量警力向这边运动。 阿鬼看见牵着警犬的小队远去，心跳开始加速。 警犬此刻并不是没有发现他，而是因为他并非搜捕目标，所以气味也不会引起警犬的反应，一旦警犬在悬崖附近闻到他残留的血液，以及摸过的绳索，那么很快就会折返回来。 眼见三名警察远去，阿鬼钻出树丛，刚走出没多远，忽然听到前方树丛传来说话声。 阿鬼听到前方传出的男声，握紧了手中的枪，已经做好了跟搜捕部队拼命的准备，但等了十几秒，却始终不见有人靠近。 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发现前方的树丛当中，一名穿着警服的男子，正在手持大哥大拨打电话。 那警长点燃一支烟，语气烦躁的开口道：“老周，我知道小黑是你的亲侄子，但今天的案子不是我们水警办的，而是o记那边的一名督察带队，直到任务开始前半小时，我才知道具体内容……我们出发之前，要求所有人上交通讯设备，这部电话是我偷着藏起来的，你让我怎么提前跟你联络？” 阿鬼听到对方的通话内容，发现这名水警是偷着避开队伍出来打电话的，顿时心头一喜，放缓脚步摸了过去。 情绪激动的警长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同样愤怒的开口道：“我说了，你侄子我救不了！你要是想鱼死网破也没关系，但我如果出了问题，保证你会死的更惨！” 语罢，警长直接挂断电话，骂骂咧咧的转身，正跟阿鬼四目相对。 “嘭！” 阿鬼握着五四的套筒，一枪托砸在警长太阳穴上，将其放倒后迅速补了两下。 “呼呼！” 看到满脸是血的警长昏死过去，阿鬼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半支烟猛吸两口，而后拿起大哥大，拨通了陆宗浩的号码。 …… 另外一边，陆宗浩此刻已经带着洪国驹撤出了蛇口湾。 在黄炳仁的布控下，五哥和张冲等人虽然摆出了搏命的架势，但最终还是被机动部队锁死。 随着卡车司机被爆头，一伙人全都冲到了附近的礁石区，依靠复杂的地形跟警方展开枪战，但谁都清楚，一旦子弹耗尽，他们只有一个下场。 远处爆竹般的枪声，已经让陆宗浩笃定的认为，被警方抓捕的犯人，正是阿鬼一伙，毕竟在港岛这地方，除了大圈仔之外，没人会拥有这么强大的火力。 就在他琢磨着该用什么办法将于冬青捞出来的时候，大哥大却忽然响起铃声，看到来电号码，陆宗浩按下了接听：“喂？” 电话里传出了阿鬼的声音：“从丰茂被关在西南一公里外的渔村废弃养殖场！过去救人，速度快！” 陆宗浩听到阿鬼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他被警察抓了，对方在逼着他调出其他同伙，但远处的枪声尚未平息，又让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在海滩上交火的，不是你的队友？” “那是一批军火贩子，我们原本是准备乘坐他们的船返程的，可是这些家伙被警察盯上了！现在我的队友都认为是我出卖了他们，而且想要我的命，所以你要的人我肯定是保不住了！他们走投无路，很有可能会继续挟持从丰茂，这样不管是做护身符，还是继续要钱，都算是一条退路！” 阿鬼语速很快的说道：“他们此时应该还在想办法从警方的布控圈突围，你早点动身，应该还有机会！” 陆宗浩蹙起眉头：“我能信你吗？” “我也正在往那边赶！先救人！” 阿鬼换好警长的警服，呼哧带喘的在树林内行进着：“如果人救不出来，今天我也把命赔给你，事后别为难我家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聚焦渔村 陆宗浩接到阿鬼的电话之后，一时间陷入纠结。 蛇口湾此起彼伏的枪声，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今天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了，任何跟这件案子沾上边的人，一旦被捕，都不会有好下场。 但他同时也在思考着阿鬼出卖自己的可能性。 从头至尾，双方都没有任何仇恨，甚至陆宗浩还愿意作出退让，主动让阿鬼把赎金带了回去。 这件事从什么角度来看，似乎都不存在阿鬼给他设局的可能性。 双方唯一的矛盾，就在于陆宗浩扣下了属于阿鬼的那份钱。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阿鬼的话。 陆宗浩觉得阿鬼既然来到港岛，见识到了这里的繁华，就一定不会被五十万冲昏头脑，用自己一家人的命去做赌注。 想到这里，他转身就开始往回跑，同时拨通了陈矅兴的号码：“你带上所有的兄弟，用最快的速度去西南方向的渔村，我们要找的人，很可能被关在养殖场，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收到！” 原本在外围等待陆宗浩撤离的陈矅兴，在接到这通电话之后，连续按了几下车喇叭，带着其他车辆向树林外驶去。 …… 渔村废弃养殖场内，从丰茂和刘欣怡两人都被捆住手脚，绑在了相对的一根柱子上。 看守两人的小崽儿看了一眼腕表，拧开身旁的矿泉水，开始进行两小时一次的喂水。 从丰茂被扯掉口中的布团，顿时向小崽儿哀求道：“这位老大，我女朋友的身体很差，已经高烧两天了，你能不能帮忙，给她买些药品回来？” “你不要再给我耍花招了！之前我给她提供药品的时候，可是你亲口拒绝的！现在又想搞什么鬼？是认为我只有一个人，你还有逃脱的机会吗？” 小崽儿抽出手枪，目露凶光的顶在了从丰茂的胸口上：“好好活着，我们都别给对方找麻烦，ok？” “老大，你误会了！我保证自己没有逃跑的念头！只是我女朋友有严重的过敏史，你们之前买回来的药物，她无法服用！” 从丰茂看着小崽儿手中的凶器，语气卑微的开口道：“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惹你生气，但你必须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你我所处的高度是不一样的！或许在你看来，三百万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是对于我而言，这笔钱绝对不值得我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哪怕到了最后，你们将赎金拿走，我都不会报警，去增加自己的潜在风险！” 小崽儿无所谓的看着从丰茂：“我们敢绑你，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觉得我们会怕你报警吗？” “我并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希望你清楚，我不会威胁到你们！” 从丰茂低头看了看顶在胸口的枪，又抬头看了看小崽儿：“这几天你跟其他劫匪聊天的时候，我注意过你的口音，发现你跟他们并不是一起的，他们是大圈仔，而你是港岛本地人，对吗？” “你话太多了！” 小崽儿呵斥一句，拿起布团就要堵住从丰茂的嘴。 “等等！我们谈一谈，就几句话，这可以改变你的一生！” 从丰茂看见小崽的举动，连忙把头侧到了一边，大声道：“我知道这些人一直在诱骗你去内地发财！但你去过内地吗？你知道内地是什么模样吗？我去年考察的时候去过，那里并不是想象当中的高楼大厦！绝大部分地区都还没有通电，普通老百姓别说买汽车，他们就连坐都没坐过！ 你在港岛所拥有的的一切便利，在那个地方都将化为乌有！你真的愿意离开港岛这片文明之地，去跟他们过那种苦日子吗？你知道港岛商场保洁员一个月的工资，需要内地人干多久吗？哪怕是一名内地的公务员，他们三年不吃不喝，也才仅仅能赚到港岛一名普通保洁员的月薪而已！ 如果你想发财，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你完全没必要跟那些人去内地，过一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生活，你可以选择跟我合作！只要你愿意放了我和我的女朋友，我可以将答应劫匪们的三百万，一分不少的交给你！ 六个人分三百万，和一个人拿三百万，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们都是港岛人，大家没必要自相残杀，何况那些大圈仔只是在欺骗你，跟他们混下去，你没有好下场的！” “有件事你误会了，并不是那些大圈仔骗我去内地，而是我求着他们带我走！在港岛这地方，我没有活路！” 小崽儿不等从丰茂继续说话，就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趁着他张开嘴巴，粗暴的将布团塞进了他的嘴里。 刚做完这一切，小崽儿的大哥大就响起了铃声，他看见打来的号码，走到一边按下了接听：“强哥？” 阿强语速很快的吩咐道：“事情出现变化了，你不用单独撤离，跟我们一起走！带人质去村子西边的玉米地里等我，听到口哨声再带人出来！” 小崽儿之前接到命令，听到阿强让他一个人去内地碰头的时候，心里一直很忐忑，此刻听说自己能跟大部队一起离开，顿时眼前一亮，挂断电话后就挟持着从丰茂两人向牛棚外走去。 三十秒后。 “吱嘎！” 陈矅兴率先驱车赶到牛棚外侧，不等后面的车辆追上来，就抽出压满子弹的手枪，上膛后对身边的人挥手道：“后面的车最多两分钟到，把这院子围上，不论对方火力多强，都必须把他们给我堵住，一个也不许放走！” 语罢，一行人手持刀棍，迅速向养殖场围拢过去。 这养殖场年久失修，院子里能利用的材料，早已经被村民们拿的差不多了，空旷的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陈矅兴见院子里没人，从院墙翻进去，迅速向院子里唯一的建筑贴靠过去。 这建筑原来是养殖场堆放草料的，里面的空间并不大，陈矅兴透过后窗向房间内望去，发现房间里除了满地的食品包装和水瓶，早已人去楼空。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玉米地里的内讧 陆宗浩在决定进渔村解救从丰茂之后，就把自己这边带来的人全都调了过去。 但是等他和洪国驹到场的时候，却发现陈矅兴等人并未将院子围起来，而是所有人都聚在门口。 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让陆宗浩心头一凛，快步走了过去：“阿兴，这边是什么情况？” “浩哥，人跑了！” 陈矅兴看见陆宗浩，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情：“我赶到的时候，这院子里面就是空的，里面确实像是关押过人质的样子，可是一个人也没见到！我们来晚了一步！” 陆宗浩看见这么多人聚在现场，挥手喊道：“这边的事情发生的不算太久，人很有可能还在这周围，大家沿着村子里的几条主要道路，分散找一下，速度快！” “分开搜！” 陈矅兴见陆宗浩发话，点了几名手下，率先向村子中心的大路赶去。 …… 另外一边，阿明沿着提前规划好的路线，有惊无险的带赵明逃出警方的包围圈，两个人同样一路狂奔，赶到了渔村西侧的道路上。 赵明看着道路左侧的一大片树林，还有右边一望无垠的玉米地，茫然的问道：“哥，小崽子藏在什么地方了？” 阿强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紧握怀中的微冲：“我跟他约好了吹口哨集合，再往里面走走！” 赵明跟在阿强身后，眼神发贼的打量着周围：“哥，接下来的行动，咱们还带着小崽子吗？” “咱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个人，安全性也会大一些，先带着。” 赵明沿着路边走了一段距离，始终没看到小崽儿的身影，于是蜷起手指，伸到嘴里吹响了一声口哨。 几秒钟后，一道口哨声从远处的玉米地内传来。 “人在那边，走！” 阿强听到小崽儿作出回应，一头扎进玉米地，开始迎着传来声音的方向走。 “哗啦啦！” 三十秒后，阿强听到正前方传出拨动枝叶的声音，开口喊道：“小崽儿，是你吗？从丰茂和……” 阿强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顺着玉米地望去，他已经看到了阿鬼满是怒容的脸庞。 阿鬼看到阿强，面部肌肉剧烈抽动：“赵强，你他妈的有没有想过，老子能活着出来！” “操！” 阿强看到阿鬼之后，并未跟对方交谈，而是蹬着地垄沟窜向了一边。 “砰砰！” 阿鬼见阿强闪躲，举枪对着预判的方位连续扣动扳机。 “桂符升，老子在你最难的时候收留你，你他妈的反老子！” 阿强见阿鬼开枪，也抽出怀里的微冲，将扳机一扣到底。 “哒哒哒！” 枪声在玉米地内荡开，正带着两名人质准备跟阿强碰头的小崽儿瞬间懵逼，还以为是警察进了这边，扯着嗓子吼道：“强哥，你在什么方位？” 被口哨声吸引过来的阿鬼听到小崽儿的喊话，反应极快的说道：“小崽儿，他没上套，快跑！” “砰砰！” 赵明向着阿鬼喊话的方向崩了两枪，低吼道：“哥，阿鬼只有一个人，咱们俩可以围了他！” 阿强把头压低，心里不太托底的回应道：“之前你砍绳子的时候，老曲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阿鬼能活，说明老曲也能活，现在只露了一个人，干他太冒险了！” 赵明退下弹匣，检查了一下备弹后，重新推了回去：“不干他，从丰茂也带不走，我拉枪线，你找人！” 语罢，赵明不等阿强同意，已经钻进了玉米地，对着老鬼之前所在的方向，连续扣动扳机。 …… 村内，陆宗浩在搜寻无果的情况下，正准备下令收队，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枪声。 洪国驹听到枪响，瞪大眼睛看向了陆宗浩：“大哥，会不会是警察追过来了？” “枪声不对，这不是警用枪械的声音！” 陆宗浩说话间，撒腿就向村西头狂奔而去：“联系阿兴，把咱们的人全都调过去！” …… 另外一边，阿鬼察觉到阿强两人对他合围的意图之后，并没有跟他们展开枪战，而是速度极快的往玉米地外面钻，而且每走一段距离就会开一枪，用来吸引对方。 阿鬼只带了一把枪，而且没有备用弹匣，在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寄希望于陆宗浩他们在听到枪声之后，能够被吸引到这边。 除此之外，阿鬼完全想不到自己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如何能把人质救出来。 阿鬼一路狂奔，最先冲出了玉米地，冲上道路准备去对面的树林躲避，但因为腿上有伤，始终无法将对方两人甩的太远。 “砰砰砰！” 紧随其后的赵明看到阿鬼的身影，人还没出玉米地，就清空了手里的弹匣。 阿鬼继续埋头狂奔了六七米左右，忽然感觉右腿发麻，而且小腿位置也传来了类似被烟头烫了一下的痛感。 不用低头去看，阿鬼就知道自己被子弹击中了，只能放弃原有的路线，继而冲向了对面的民宅。 港岛的渔村居住的都是一些底层劳力，村子里的房屋八成都是泥土房，院墙也不过只是树枝做的篱笆。 “嘭！” 阿鬼冲到院门外，一脚踹开简陋的木门，冲进院子后见正房挂着锁，强忍剧痛冲向了柴房。 就在阿鬼即将进门的刹那，一道身影猛然从柴房窜出来，将他扑倒在地。 阿鬼认出将自己扑倒的人，一肘砸了过去：“小崽子，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他妈别逼我杀你！” “扑你阿母！” 小崽儿硬抗阿鬼一击，同样对着阿鬼脸上疯狂挥拳：“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你为什么出卖我们！为什么做叛徒？” 重伤在身的阿鬼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有了体力不支的情况，愤怒的吼道：“你他妈的还不懂吗？咱们从来都不是一条船上的人，赵强他只活自己，咱们都被耍了！” 就在两人撕扯的同时，赵强和赵明两兄弟已经穿过马路，杀气腾腾的向农家院跑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绝境 渔村，民宅院内。 阿鬼被小崽儿按在地上，正在反抗的过程中，余光瞥见冲向这边的赵强两兄弟，咬紧牙关手臂发力，缓缓将枪口向小崽儿掰了过去。 小崽儿看见阿鬼的举动，同样奋力握住他持枪的手臂，开始提膝对着阿鬼的受伤的腿连续冲撞。 “砰！” 阿鬼吃痛，手指下意识的扣动扳机。 枪声近距离响起，小崽儿被吓了一跳，随即被阿鬼一拳打在脸上，从他身上翻了下去。 “咔！” 阿鬼再度举枪，但子弹已经进入了空仓挂机的状态。 “干他！” 赵明看见两人分开，果断举起了手中的枪。 “砰砰砰！” 枪声再起，中途赶到现场的陆宗浩甚至没来得及进行瞄准，就开始对两人进行连续射击。 在陆宗浩的火力压制下，赵氏兄弟只能放弃阿鬼，冲到了对面的房子后面进行躲避，而阿鬼也抓住机会，冲进了一边的柴房当中。 “砰！” 小崽儿见阿鬼动身，一枪打在门框上，紧接着就冲进了房间里面。 阿鬼进入房间，看到被关押在里面的两人，直接把从丰茂的女朋友刘欣怡拎起来挡在了身前：“小崽子，你他妈的别犯糊涂！赵强已经放弃咱们了！现在你我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他妈跟谁都不同路，我只跟自己一条船！” 小崽儿举起手枪指着刘欣怡：“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加入你们的团队，而是离开港岛这个地方！偷渡的蛇头只跟赵强联系，所以我必须站在他那边！” “赵强根本就没想过要带你走！他的忠义都是装出来的！老曲已经死了，被他们干掉的！” 阿鬼躲在刘欣怡身后，努力安抚着小崽儿的情绪：“老曲是赵强的同乡，两个人老家的院子都是挨着的！他连从小到大的玩伴都能干掉，你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可能比老曲还重要吗？” 赵强带着赵明躲到对面的房屋后侧，更换好一个弹匣，向另外一侧摆了摆手：“这些人能追到这里，肯定是奔着人质来的！绕过去，只要能干掉阿鬼，把从丰茂抢回来，他们就不敢跟咱们动手！” “明白！” 赵明答应一声，迈步就要从另外一侧动身。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赶来支援的陈矅兴将房屋另外一边锁死：“前面的人听好，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想活命就把武器扔出来，举高双手！” “我举你妈！” 赵明一声暴喝，把手伸开枪压制，想要趁乱往外冲，但陈矅兴那边至少有三把枪，子弹打在泥土房上，烟尘四溅。 赵明被吓得一缩脖，烦躁的吼道：“哥，他们的枪太多了！出不去，趁着没被围上，咱们必须得走了！” “咱们就是走，也他妈的不能这么离开！” 赵强看了一眼旁边的树林，眼中闪过一抹不甘，随即大声吼道：“小崽儿，把阿鬼和人质全干掉，然后我们掩护你撤回来！” 柴房内，小崽听到赵强的喊话声，做了一个深呼吸，眼中迸出凶芒。 “小崽子，你他妈别做傻事！” 阿鬼同样加重了语气：“外面来的都是我的朋友，这里已经被包围了！我的目标只是赵强，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算干掉我们，也没有机会从这里跑出去，与其这样，咱们不如合作一把！你把枪交给我，让我出去抓赵强！我保证最后这件事不论是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把你送出港岛，行吗？” 小崽并未受到诱惑：“这不够！我从来不奢望能够得到老大的什么承诺，只要赵强能够带我离开港岛，并且给我一个饭碗，这就足够我给他卖命了！纵然赵强有万般不是，但这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至少在我看来，他从未出卖过我！” 这时，赵强的吼声也再度传来：“小崽儿，别他妈浪费时间，他们快要围上来了！” 小崽儿听到催促声，眼中迸出一抹凶光。 与此同时，陆宗浩也冲到院外，扯着嗓子咆哮道：“老鬼，你在不在院里，给我来个动静！” “我在呢！人质还活着！” 阿鬼听到陆宗浩的回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大声补充道：“我在西边的柴房，如果这房间里响枪，不管跑出去的是谁，都一定干死他！” 陆宗浩这边，只有他手里的一把枪，不过在听出老鬼的用意之后，他还是语速很快的回应道：“放心，院子已经锁死了，谁也出不去！” 老鬼得到陆宗浩的保证，迈步从刘欣怡身后走出，站在了小崽儿的枪口之下：“我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现在外面都是我的朋友，你可以为了自己给赵强卖命，但你能为了赵强把自己折在里面吗？” 小崽儿眯起了眼睛：“你的朋友，是不是姓陆？” 阿鬼被问得一怔：“什么？”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怕了，更不是因为我信你。” 小崽儿关掉手枪保险，直接把枪扔到了一边的稻草堆里。 老鬼见小崽儿把枪扔掉，对院外喊道：“人质安全了！帮我把另外两个人抓住！” “围上去！” 陈矅兴此刻已经带人从侧面绕了过去，但赵氏兄弟早已钻进茂密的树林中不见踪迹。 陆宗浩听说人质得救，很快带人冲到了柴房门前。 目光扫过被捆绑起来的从丰茂和刘欣怡，以及裤子染血的老鬼后，他将目光停留在了小崽儿身上，目光变得诧异起来：“怎么会是你呢？” 小崽儿咧嘴一笑，目光随即变得黯淡下去：“我也没想到，折腾了这么大一圈，最终自己还是栽到了你手里！” 不等陆宗浩说些什么，陈矅兴也跑了过来：“浩哥，房后的人已经跑了，放哨的兄弟说这边的枪声吸引了警察，已经有警车向咱们这边赶过来了，咱们必须立刻撤离，否则就走不掉了！” 阿鬼听到两人的对话，向陆宗浩说道：“人质已经还给你了，但跑掉的人跟我有仇，给我一把枪，我找他们有话说！” “你得跟我一起走！” 陆宗浩看了一眼阿鬼的腿，沉声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很难追得上他们，而且你是知道我身份的，万一你在突围的时候被警察抓了，这个风险我承担不起，大家分散撤离，速度快！”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予取予求 新界，沙田马场附近的酒内，陈矅兴跟经理聊了几句，而后上二楼找到了陆宗浩：“浩哥，这间场子是郑先生的产业，刚刚装修完毕不久，目前还没有营业，本地区议员和警方官员都在这里有暗股，不会有人查到这里。” “守住楼梯，不要让任何人上楼。” 陆宗浩拍了下陈矅兴的胳膊，随即便推门走进了后面的包房。 房间内，从丰茂见陆宗浩进门，放下手中的水杯起身问道：“欣怡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从先生，请你不要激动，你女朋友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们也不是劫匪！” 陆宗浩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掏出烟盒示意了一下：“吸烟吗？” 从丰茂并未回答陆宗浩的问题：“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不伤害我女朋友，条件咱们可以谈！” “在咱们开始交谈之前，我想你应该先弄清楚我的身份，我是信义安社团成员，也是油麻地堂口的红棍陆宗浩，自从你被绑架之后，我一直在设法营救你。” 陆宗浩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虽然经历了一些曲折，但结果是好的，我们最起码保证了你的安全！” “你说是你救了我？” 从丰茂面露疑惑的看着陆宗浩：“我们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救我？是受人之托吗？” 陆宗浩见从丰茂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便跟他聊了下去：“别猜了，没人找我帮忙救你，你被绑架那天，我原本是去你家找你的，刚好目睹了你被绑架的经过，中间的过程就不提了，为了把你救出来，我给了劫匪两百五十万的赎金……” “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保证我和我女朋友的安全，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 从丰茂见陆宗浩并不像是赵强等人那样粗鲁，跟他商量道：“咱们素昧平生，你帮我一定是为了求财，只要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付给你一笔丰厚的辛苦费，保证……” “从先生，我不需要你的钱。” 陆宗浩摇了摇头：“为了把你救出来，我遭了不少罪，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差一点搭进去！既然我已经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那么希望你也能帮我做些什么！” “不求财，那你该不会是奔着长江实业来的？” 从丰茂听说陆宗浩不要钱，目光变得警惕起来：“我知道很多人都认为以我跟李董的关系，会在公司受到重用，但实际上我只是礼宾部的一名副经理而已！你知道礼宾部是干什么的吗？说好听些叫接待贵宾，说简单一些就是给人端茶送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高级泊车小弟而已！所以我是接触不到公司任何的核心机密的，如果你想通过我来对付李嘉成，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从先生，看来这次被绑架的经历，确实让你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陆宗浩吐出一口烟雾，提醒道：“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吗？我说你被绑架的那天，我原本是要去你家找你的，所以我的事，就算没有中间的插曲，咱们也一样可以谈。” 从丰茂听到陆宗浩这么说，沉默数秒后端起了茶杯：“你想要跟我聊什么？” 陆宗浩开口问道：“宏达租赁的公司的老板万学林，这个人你应该不陌生？据我所知，你们长江实业的礼宾车，几乎都是在他们公司租赁的。” 从丰茂点头：“我见过万学林，但是跟他并不熟，因为公司的租赁合同并不是我跟他签的，他跟礼宾部的另一位副总关系不错。” 陆宗浩笑了笑：“我要找你办的就是这件事，我希望长江实业断绝与宏达租赁的合作，选择新界这边的盛隆公司。” “不可能！” 从丰茂摇头道：“我说了，这合同是另外一位副总签的，而他才是在公司里有实权的那个人，而我能被安排在这个位置，只因为我是李嘉成的妻侄，所以他签的合同，我插不上手！” “啪！” 陆宗浩听到这个回答，直接抽出腰间的手枪，拍在了两人之间的茶几上：“从先生，如果这句话你是在两天前的晚上说出来，我绝对不会纠缠你，而是去找另外一名副总！但现在我已经舍出性命把你从劫匪手中给救出来了，你觉得如果你不为我做些什么，这事能结束吗？” 从丰茂坐直了身体：“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陆宗浩破口大骂：“扑你阿母！老子连那些凶神恶煞的劫匪都能对付，你觉得我不配威胁你这个小白脸吗？还是你觉得那些劫匪能做的事情，我就做不出来？得罪一名同事，你无非只是仕途不顺，如果得罪我，你这辈子都睡不成一个安稳觉，你信吗？” 从丰茂被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看到原本斯斯文文的陆宗浩像是换了个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拿起这把枪，对着自己腿上开一枪，算是还了我救你的恩情！要么就回到公司，不论你用任何办法，都必须断绝长江实业与万学林的合作，而且必须让他知道这件事是你做的！如果他要找你聊，就跟他约地方，然后把地址告诉我！” 陆宗浩拿起手枪上膛，然后推到了从丰茂面前：“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从丰茂看着桌上的手枪，沉默数秒后开口问道：“如果我提了这件事，但是审批不通过呢？” 陆宗浩见从丰茂做出选择，语气不再咄咄逼人：“你知道能够让这个消息传到万学林耳朵里，并且让他约你就可以了！” “可以，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从丰茂伸手搓了搓脸颊：“这两天时间，我经历了太多，需要让自己冷静一下，你说的这件事，明天到公司之后，我会想办法解决！” 陆宗浩摇头：“我等不了你那么久，这件事今天就得办，我已经在楼下备好了车，我的人会直接把你送到公司！” 从丰茂叹了口气：“那我女朋友呢？我能先见见她吗？” 陆宗浩见从丰茂妥协，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会跟你一起走，有什么话，你们在车上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收编 陆宗浩跟从丰茂见了一面，两人达成协议之后，他就派洪国驹将从丰茂和女友刘欣怡送走，自己则去了隔壁的包房。 此刻阿鬼和小崽儿两人，都被关在这个房间里面，陈矅兴的八名手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二人。 陆宗浩首先将视线投向了小崽儿：“你为什么会跟这些大圈仔混在一起？” 谢家豪听到陆宗浩的质问，沉默数秒后，抬起头跟他对视着：“为了躲你！虾仔死后，我一直在想办法逃离港岛，但是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我没办法偷渡出去，于是便铤而走险，偷着登上了去大陆的走私船，但是被人发现了！ 蛇头将我当成了卧底的水警，准备将我沉海，我在反抗的时候杀了他们的一个人，然后被赵强看中，他说只要我配合他绑一个富豪，就能让我入伙，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我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跟你有关系。” 陆宗浩哑然失笑：“躲我？你是怕我杀你？” “之前我误会了你，给你造成那么多麻烦，所以你不可能让我活着！” 谢家豪虽然在强装镇定，不过飘忽的眼神还是透出了他内心的忐忑：“既然我落在了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宗浩淡淡道：“虾仔的妹妹刘家宁，被我送去了北角街坊会陈维周夫人纪念学校，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过这个小学，但它的教学质量在全港可以排到前五！只要虾仔的妹妹好好学习，我会承担她在大学毕业前，乃至出国留学的一切费用！即便她学习不好，等她成年后，我也会送一套房子作为她的嫁妆，并且承担她结婚的一切费用。” 谢家豪听说陆宗浩已经安排好了刘家宁的未来，露出了一个笑容：“虾仔说得对，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上，你算是一个好老大，也不枉他为你挡枪死掉！” “原本我是不准备留下你的，因为你虽然不是我的敌人，但是当时却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不过我在虾仔临终前答应过他，不会杀你。” 陆宗浩自顾点燃一支烟，然后将烟盒丢在了茶几上：“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我给你拿一笔钱，你继续去内地，但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到港岛！第二，从今往后留在我身边，接替虾仔的位置！” 谢家豪似乎没明白陆宗浩的意思：“什么叫接替虾仔？” 陆宗浩很坦诚的回应道：“我并不信任你，但我信任虾仔，答应不杀你，是我对他做出的承诺！如果你想留在港岛，我必须把你放在眼皮底下盯紧了，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选哪条路，你自己做主！” 谢家豪陷入沉思。 陆宗浩又将视线投向了阿鬼，看着他腿上被包扎过的伤口，露出了一个笑容：“连续两天，挨了两枪，还能在警方的包围圈里冲出来，而且活到现在，你的命挺大！” “你的钱我收了，你的事我办了，不欠你什么！” 阿鬼顿了一下，抬着伤腿放到了茶几上：“今天这一枪，我是替你挨的，你认不认？” “这一枪，你只为自己！” 陆宗浩摇头：“你收了我的钱，就该办我的事！你帮我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保护你的家人平安！我要看的只有结果，至于你达成目的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我并不关心！” “好，那你能不能看在我中了这一枪的份上，将我送回内地！” 阿鬼看着陆宗浩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但是那些人已经不相信我了，我帮你把人抢回来，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是团队中的叛徒！倘若被他们先回到内地，那我的家人……” “你走不掉！今天蛇口湾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前天晚上，本岛有一家银行被大圈仔洗劫，昨天晚上，一艘偷渡船在界南海域冲撞海警船，死了两名警察，船上的三十多名人蛇和船工，只活了两个，最近几天因为偷渡引发的祸患太多了。” 陈矅兴在一边开口道：“我刚接到消息，港岛要展开大整顿，打击偷渡、走私，短期内没有蛇头会冒着风险干活。” 阿鬼嘬着牙花子，犯愁起来。 “你走不掉，你的仇家同样走不掉，至少你的家人暂时是安全的。” 陆宗浩挠了挠眼角：“要么，咱们继续谈一笔交易？” 阿鬼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点头道：“说说看。” 陆宗浩开门见山的说道：“跟我，以后为我服务，给我干活。” 阿鬼挑眉问道：“你要留下我，干的活恐怕不干净？” “你本来就清楚自己的定位，何必再问这个问题呢。” 陆宗浩继续道：“你自己在港岛做过什么，心里很清楚，以你现在的情况，如果没有我的庇护，你会死的很惨！” 阿鬼拿起了桌上的烟盒：“你是个讲理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落井下石，说说你能给我什么。” 陆宗浩开口道：“你团队里剩下的两个人，我会帮你把他们挖出来，另外可以保护好你家人的安全！内地那边，我在北京买房置地，让你举家搬迁，这条件够吗？” “一百万！” 阿鬼伸出了一根手指：“除了你上述的条件，我还需要一百万的年薪！别觉得我这价格贵，毕竟你让我干的活，指不定哪天就会把命赔进去，我既然卖命，就得拿卖命的价码！” 陈矅兴听到这个数字，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他妈知道一百万，我能雇到多少古惑仔吗？” 阿鬼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我能做的事，他们都做不到。” “可以！” 陆宗浩一口答应下来：“你的条件我同意了！” 阿鬼又指向了谢家豪：“加一条，把这小崽子给我，让他给我当个助手，他的薪水我自己付。” 谢家豪闻言一怔：“我没答应要留下！” “你就敢保证，如果你选择去大陆，真能活着离开吗？” 阿鬼慵懒的靠在了沙发上：“给我当助手，你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利用价值，有价值，你才能活下去！” 陆宗浩按熄了烟头：“今天就有活，先试试你的马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查账 长江实业。 从丰茂回到公司的瞬间，感觉自己这几天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发生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公司前台看见他邋里邋遢，面容憔悴的模样，面色诧异的说道：“从总，您这几天是去哪了？好多客户都来前台找您，我打你的电话也打不通。” “身体不舒服，休息了几天。” 从丰茂摆着手敷衍过去，转语问道：“孟总在吗？” 他说的孟总，就是礼宾部跟万学林签合同的那位常务副总。 礼宾部的总经理因为还兼职着其他职业，所以平时的业务，都是由孟总来负责的。 前台听到从丰茂这么问，翻看了一下预约记录：“孟总这个时间应该在楼上开会，还有半个小时结束。” “好！” 从丰茂听到这个回答，直接坐电梯去到财务室，敲响房门走了进去：“康姐，麻烦你帮我调一下礼宾部最近半年的用车记录和款项单据。” 会计听到从丰茂提出的问题，微微一怔：“从总，你们礼宾部财务这一块，不是孟总的业务吗？” “孟总在楼上开会，让我帮忙送上去。” 从丰茂面带笑容，语气平淡的作出了回应。 他这么做是违反公司规定的，尤其是财务相关的事情，更是一家企业的大忌。 但此刻的他没有选择。 虽然陆宗浩已经把他和刘欣怡都给放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心里没底。 陆宗浩在他离开时并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语，不过从丰茂却明白对方的意思。 陆宗浩能放他走，就有再次找到他的能力。 被赵强等人关押的经历，已经让从丰茂对于这些人有了深深地厌恶和恐惧。 财会知道从丰茂跟李嘉成沾亲，也就没有多做核查，很快将相关资料交给了从丰茂。 …… 另外一边，被关了几天的万学林耐不住性子，拨通了刘虎的号码：“阿虎，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内，我公司的业务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你说的那名区议员，究竟什么时候能联络上？” “哎呀，这种事你别急嘛！你以为议员像你我一样每天这么清闲？” 刘虎知道万学林这是等不及了，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样，我现在派人去接你，咱们俩中午一起吃饭，我下去亲自带你去拜访议员，行吗？” 万学林听到刘虎的保证，这才轻松了一些：“你弄准了，这次别再骗我了！” …… 蛇口湾特大军火走私案虽然被破获，却导致三名警员身亡，七人不同程度轻重伤。 近来一段时间，由于偷渡客制造的几起大案，已经引发了强烈舆论，警方组织的打击偷渡行动，导致港岛的海域被全面封锁。 这么一来，以走私车为主业的水门帮，便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走私车因为没有手续，所以售价低廉，一台新车落地需要六七十万的车，他们只要五到十万块就能出手。 这种无本买卖没什么秘诀，除了要有稳定的线路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出手得快，这样既能减少存车的从成本，也能最大程度上消除车辆被找回去的风险。 而如今港岛的海域被封锁了，水门帮自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手里的库存车走不出去还是小事，最主要的是社团骨干的收入也断了。 混社团跟混职场差不多，以水门帮为例，这些年一众话事人虽然依靠偷车业务赚的盆满钵满，但生活状态却完全不一样。 聪明一些的，已经用赚来的钱投资了其他生意，让自己的收入变得多元化。 还有一些像是刘虎一样，有钱了就花天酒地的挥霍，认为只要社团还干着走私车的业务，他们就饿不死。 水门帮没有看场的业务，海域一锁，刘虎就失去了固定的收入来源，而下面还有那么多兄弟要养，他虽然饿不着，不过下面人的日子就相当不好过了。 刘虎接到万学林电话的时候，刚好在赌场输掉了一大笔钱，带领手下离开赌场后，坐进了车内：“我前几天让你找地方关押万学林，你找到了吗？” 手下点头道：“这种地方不用特意去找，西贡这么大，有的是地方关他！” 刘虎拿起了中控台上的烟盒：“咱们现在去接他，但计划有变，不直接关押他！之前我答应要介绍一名议员给他认识，原本我只是想用这个借口把他骗出来，但我现在有了其他想法！” 手下并未听懂刘虎的意思，悻悻问道：“大哥，需要我做点什么？” 刘虎摆了摆手：“先去接万学林，然后把我们送到餐厅，之后你去找人冒充区议员，到时候只要含糊其辞的答应万学林的条件就可以了，什么条件都不要提，事后我会找他要一笔钱！” 马仔瞬间通透：“大哥，你是想敲万学林一笔？” “他这么多年赚的钱，都是依靠我给他帮忙，如今我有困难，让他吐出来一些有什么问题吗？” 刘虎上位是依靠逞勇斗狠，以前他凭借威慑力，可以让手下们去偷车给他赚钱，而此时他在手里没钱，车也无法离港的情况下，搞钱的第一反应就是坑蒙拐骗。 …… 另外一边。 万学林结束跟刘虎的通话，就把电话打给了替他主持工作的毕少波，开门见山道：“我跟刘虎聊过了，今天下午，他会带我去见九龙的一名议员，你准备一笔钱出来，如果能搭上这个关系的话，我就可以让他帮忙，减轻公司的外部压力了！” “万总，现在有件事比你见区议员还要紧急。” 毕少波开口道：“刚刚长江实业礼宾部的副总从丰茂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咱们涉嫌虚报金额，侵吞长江实业租车款，要跟我们断绝业务上的往来！” 万学林愣住：“从丰茂打电话？咱们租车的业务，不是一直都在跟老孟对接吗？” 毕少波此时也没弄清楚情况：“以前跟长江实业接触，都是你亲自出面，这里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啊！不过公司最近这么乱，长江实业这条线一定得保住，如果他们跟咱们断绝合作，恐怕会引发连锁反应！” “行，这事你别管了，我立刻跟老孟联系！” 万学林急匆匆的挂断毕少波的电话，随即开始快速翻找起了电话本。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后一环 长江实业，礼宾部办公室内。 从丰茂给宏达公司打过电话，通知他们做好解决准备以后，就让文员送来一杯咖啡，坐在桌上开始草拟断绝合作的通告和合同。 “咣当！” 两分钟后，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礼宾部的孟总怒气冲冲的走进房间，向从丰茂质问道：“宏达公司的电话，是你打过去的？” “对，我刚刚翻看了一下账本，发现公司跟他们的往来账目有问题。” 从丰茂将手边的两个文件夹推了出去：“最近半年时间，宏达公司报上来的用车单共有十三次，但是我核对了一下接待记录，发现我们真正用车，只有四次！也就是说，其中九次的用车单就是虚报的，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们在利用这种方式，套取公司的资金。” 孟总并未去看桌上的文件夹，而是面色阴沉的问道：“从丰茂，部门的项目一向都不是你管的，你忽然查账，是奔着宏达公司，还是奔着我来的啊？” 从丰茂挑眉问道：“孟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身为礼宾部的副总经理，应该有查阅项目资料的权限？” “你我心里都清楚，上面将你安排到礼宾部，是因为根本不想让你在公司长期发展！你姑姑曾经找过我，说李董很忌讳外戚进入公司，所以你是很难进入核心管理层的！她之所以将你安排在礼宾部，就是为了让你能够见见世面，多跟那些大老板接触，学习为人处世，为自己以后单飞的时候，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孟总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掏出烟盒继续道：“平心而论，自从你来到部门，所有的优质客户，我都是让你去接待的，也在很认真的照顾你，我自认为对你不错，而且也足够包容，你现在这么搞，不合适？” 从丰茂听到孟总这么说，不禁脸上发烫，他之前不想答应陆宗浩，正是因为孟总对他确实挺够意思，只是他已经被陆宗浩架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孟总，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但咱们公是公，私是私，我没有将这件事上报董事会，已经很给你留面子了！我虽然不想跟你搞竞争，但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能尸位素餐，既然发现了问题，总要去解决！” 孟总见从丰茂油盐不进，深吸了一口烟：“那你想怎么处理呢？” 从丰茂端起了咖啡杯：“很简单，结束与宏达公司的合作，转而选择另外一家盛隆租车公司，他们的报价要比宏达低了三分之一，我这样也是在为公司节省预算！” 孟总看见从丰茂这个态度，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是想插手我的业务？” “我只是在为公司利益着想。” 从丰茂态度强硬的说道：“孟总如果感觉我的方式不妥，我们可以提请董事会裁决。”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狼崽子。” 孟总见从丰茂一点面子不给自己，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实话跟你说，宏达公司确实虚报派车单，但这钱并没有进入我的口袋里！上面给咱们每年的接待费用你是清楚的，进行商务招待的时候，那些大老板玩得尽兴，加一个项目那就是一大笔钱！如果预算超标，整个部门的人都会被扣奖金！我为了维护大家的权益，只能想其他办法去填窟窿！你搞我，就是在得罪整个部门的同事。” “我领的是公司的薪水，只对公司负责。” 从丰茂将咖啡一饮而尽，笑道：“您也说了，我在长江实业只是个过路人而已，既然是过路菩萨，自然也不怕得罪同事们了。” 孟总点了点头：“我还有一个问题，盛隆租车那边，是他们联系的你，还是你找的他们？” 从丰茂斟酌片刻，说道：“他们找的我，也正是因为他们给出的报价比宏达那边低了太多，所以我今天才会查账。” “这样，宏达的事情，我们先别急着做主，今天中午我约上万学林，咱们一起吃个便饭，大家坐在一起聊一聊！离开公司说一些私下的话题，行吗？” 孟总看着从丰茂的眼睛，挑眉道：“咱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你该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 从丰茂点头：“听你的。” …… 新界，酒。 陆宗浩接到从丰茂打来的电话，找到了更换一套新衣服的阿鬼：“地点套出来了，今天中午行动，你的身体还能扛住吗？” 阿鬼将一张纸递给了陆宗浩：“我这有张单子，上面有几样违禁药品，你应该可以弄到？” 陆宗浩看到纸张上写着肾上腺素、吗啡等药品，微微摇头：“这上面只有杜冷叮好搞一些，但我会尽量给你凑齐。” 阿鬼打了个哈欠：“说任务。” 陆宗浩将一张万学林的照片给阿鬼递了过去：“今天中午，目标会出现在大埔的奥德华别墅会所与人吃饭，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人活着带出来，然后交给我。” 阿鬼记住万学林的样子，抬头问道：“他身边有保镖吗？” “这个我不清楚，但他就算带保镖，有枪的可能性也不大。” 陆宗浩顿了一下：“跟他一起吃饭的人里面，包括从丰茂，你要做一些伪装，尽量别被他认出来。” 阿鬼恍然大悟：“所以你在我们手里买走从丰茂，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人？” “知道就好，不用说透！你既然知道我为这个人做了多少事，就应该明白他的重要性！” 陆宗浩认真的看着阿鬼：“今天这件事必须得办妥，我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最后一环，行动开始后，我会全程在外围给你托底，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失误！” 阿鬼记住万学林的模样，拿起打火机将照片点燃：“放心，我既然吃了你的饭，就不会砸了自己的饭碗。” …… 另外一边。 刘虎乘车赶到万学林的住处，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开，在楼道里找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发现万学林不在，连忙拨通了他的电话：“老万，你人在哪呢？” 第一百六十章 奥德华别墅会所 万学林接到刘虎电话的时候，已经乘坐出租车，行驶在前往大埔的路上，见刘虎问起自己的位置，他犹豫了半天也没敢说实话：“那个……我就在家里呢，怎么了，有事啊？” 刘虎一声咆哮：“万学林，你他妈的拿我当三岁孩子吗？我现在就在这屋子里，你他妈告诉我你在家里呢？” 万学林被戳穿谎言，讪笑道：“哎呀，我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个老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他有点急事需要我帮忙，我们俩私交很好，所以我去看一眼。” “姓万的，如果换在平时，你死在外面我都不想管，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你他妈的既然在为我办事，你就得守我的规矩！” 刘虎烦躁的骂道：“你什么地方都不许去，立刻把所在位置告诉我，我现在过去接你！” 万学林本就心烦意乱，听到刘虎用满是威胁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阿虎，我实话跟你说了，其实我是去处理公司的事情！长江实业那边，准备跟我解约，去签周永申的盛隆公司！如今我们两家公司互掐的事情，在业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果我丢掉了长江实业的合同，那公司就彻底无法翻身了！所以今天这件事，你别想着拦我，也拦不住我！” “你他妈的是猪脑子吗？对方要断绝跟你的合作，转而去签盛隆的合同，摆明了这里面就有周永申的影子！你这时候去谈合作，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刘虎听完万学林的话，变得更加闹心：“我已经答应过你，下午带你去见区议员了！你还在这时候逞什么能？” “在你看来，我是在逞能，但是在我看来，我这是在保住自己的饭碗！” 万学林被骂的狗血淋头，也来了脾气：“你口口声声说合作共赢！结果呢？我跟你合作这么久，除了公司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我赢到什么了？刘虎，我承认你帮过我不少忙，但宏达公司是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它是我全部的心血！ 你想让我放弃公司给你当垫脚石，我做不到！你想稳住我，可以！宏达公司市值三千多万，只要你把三千万打到我的户头上，我保证什么都不干，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给你当宠物！这钱你拿出来，咱们就继续聊，如果拿不出来，那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想让我用公司陪你赌，不可能！你也没资格插手我公司的事情，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刘虎面对万学林愤怒的态度，知道他是真的急眼了，为了不让双方的关系继续僵化，他只能耐着性子开口道：“我不管你的公司什么样，我现在是在保护你的安全！你知道自己如果落在那些人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吗？老万，咱们捆绑在一起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越来越好，而不是把咱们之间仅有的一点感情给磨没了，你觉得呢？” 万学林还想着通过刘虎搭上区议员的关系，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话语有些过激，让语气软了几分：“我约的是长江实业的人吃饭，帮忙牵线的老孟已经跟我合作了很多年，他在我的公司有一成的干股，而且每年在我手里至少要吃一百万的黑钱，我倒了对他损失很大，他不会让我出问题的！” 刘虎依然觉得不太放心：“这种事还是谨慎一些好，你把吃饭的地方告诉我，我过去保护你！如果没问题，自然皆大欢喜！” 万学林见刘虎同意他去吃饭，便没有继续激化矛盾：“我们约在了大埔的奥德华别墅会所，三号别墅。” …… 半小时后，老孟开着他的奔驰轿车，将从丰茂拉进了奥德华别墅会所，停在了三号别墅楼前：“根据你的要求，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是私人场所，每幢别墅只接待一批客人，怎么样，私密性还行吗？” 从丰茂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别墅，微微点头：“只是吃个便饭而已，孟总你太客气了。” “这不是第一次请你吃饭嘛，总得正式一些！” 老孟带着从丰茂进入别墅，便轻车熟路的向着会客室走去：“老万住的地方比较远，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到，咱们先去喝杯茶，等他到了，咱们一起聊聊？” “我先去个洗手间！” 从丰茂跟老孟打了个招呼，随即便走进一楼的洗手间，拨通了陆宗浩的电话号码：“我已经到会所了，但是万学林还没到。” 别墅区外，陆宗浩坐在车里，看着别墅区门口写着“会客登记”的牌子问道：“他多久能到？” “这个我不清楚，但老孟叫我先去跟他喝茶，说明他到的时间不会太快！” 从丰茂顿了一下：“还有，我刚刚进门的时候，发现这个房间里是带闭路电视的，你们如果准备闯进来，会被拍下画面的，还有……” “放心，这件事牵涉不到你身上！” 陆宗浩知道从丰茂在担心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用内线电话打给门卫室，就说有访客，车牌号码8366！” “好。” 从丰茂结束与陆宗浩的通话，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老孟已经上楼了，他对别墅内的佣人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大哥大：“我的电话没电了，你们这里的固定电话可以打外线吗？” 菲佣恭敬地点了点头：“可以的先生！我们这里的电话是使用的，还可以拨打国际长途！” 从丰茂闻言，走到固定电话旁边，拿起听筒后讲了几句英语，见菲佣离开，按下了内线电话的呼叫键，对会所总台说道：“我这里是三号别墅，访客车辆8366。” …… 院外，陆宗浩等了两分钟，拨通了阿鬼的号码：“门禁已经开了，你的车可以进院，这别墅区有探头，小心点。” “放心，专业的！” 老鬼坐在车牌号8366的面包车里，将医用口罩戴好，把视线从别墅区门口的导览图上移开，对开车的谢家豪挥手：“开车进院，走左边那条路，在第二个分岔路口停下，堵住通往三号别墅的必经之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干净 阿鬼的车进入别墅区二十分钟后，万学林乘坐的出租车也到了门口，轻车熟路的找到岗亭的保安：“我姓万，是长江公司孟总的客人。” “万老板，我认识您！” 保安对万学林点头示意，打开侧门后抽出了对讲机：“我这就安排摆渡车送您去三号别墅。” “不用，我自己走走。” 万学林被刘虎关起来好几天，也想一个人走走，对保安吩咐道：“对了，等一下我有朋友过来，他叫刘虎，把他放进去。” 万学林扔下这句话，便步行着向院里溜达过去。 奥德华别墅会所是专门服务港岛的权贵阶层，庄园内拥有二十几栋别墅，为了让私密性得到保证，彼此的间距很大。 万学林是这里的常客，对于内部道路也比较了解，一边琢磨着见到从丰茂之后，该用什么态度和筹码争取对方的态度。 与此同时，万学林的大哥大也响起铃声，他看到刘虎打来电话，接通电话后说道：“我已经到别墅区了，也跟门卫打了招呼，你报出自己的名字就能进来了，三号别墅。” 刘虎答应了下来：“行，我马上就到，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咱们一起进去。” 万学林开口提醒道：“阿虎，我进去见长江实业的人，聊的是公司的事情，这种事你跟着不合适。” 刘虎愣了一下，笑道：“我又不是干租车的，你还怕我抢你生意啊？” 万学林委婉的回应道：“我没这个意思，只是老孟和从丰茂都是普通商人，我怕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会有压力，也会让从丰茂觉得我是在威胁他！这种商业谈判，你不适合出面！” 刘虎想要进屋，本身也不是对谈判有兴趣，只是怕万学林跑了，听到他这么说也没纠缠：“行，那我就在别墅外面等你，你吃过饭咱们就走。” 就在万学林打着电话往前走的时候，岔路口面包车内的阿鬼坐直身体，用下巴指了一下路上的万学林：“看一下，是咱们要找的那个人？” “挺像的！” 谢家豪把手搭在了车门上：“我下去问问？” 阿鬼摆摆手，顺着放倒的座椅去了后排：“问太多容易打草惊蛇，直接抓他，是他就带走，如果不是，等抓到正主再把他放了。” 此时的万学林还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觉，跟刘虎通着电话，就沿着阿鬼他们停车的路向里面走去。 “哗啦！” 就在万学林路过车边的时候，阿鬼猛地敞开车门，一把握住了万学林的肩膀。 “哎……” 万学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没等挣扎就被阿鬼拽进车内。 “嘭嘭！” 阿鬼对着万学林脸上砸了两拳，而后抽出手枪顶在了他的额头上：“万先生，恭候多时了！” 万学林看着黑漆漆的手枪，嘴唇颤抖：“兄弟，我们有话好讲，你不要冲动！” 阿鬼见万学林承认自己的身份，拿起大哥大挂断通话：“走！” “嗡！” 谢家豪将面包车启动，向出口方向行驶过去。 此时刘虎的车也进入了别墅区，他在电话中听到两人的对话内容，向司机催促道：“老万出事了，加速去三号别墅！” “明白！” 司机知道万学林的重要性，猛踩了一脚油门。 刘虎之所以非要来别墅区，主要原因就是他知道了长江实业那边准备让万学林下课，从而去选择竞争对手周永申的公司。 这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圈套，而万学林的遭遇，更让他笃定，这件事根本不是奔着万学林来的，而是在向着水门帮发力。 刘虎的司机并未来过这个别墅区，开车赶到一个十字路口之后，踩了一脚刹车，想要通过指示牌看一眼行进路线。 “嗡！” 就在司机停车的同时，谢家豪驾驶的面包车在旁边疾驰而过。 刘虎看到冲出去的面包车，挥手咆哮道：“妈的！这么高档的别墅区，怎么可能有面包车开进来？追上这台车，人就在里面！” “吱嘎！” 司机猛地拽方向盘，压着旁边的草坪向面包车冲了过去。 谢家豪听到外面的引擎咆哮，用后视镜看了一眼：“鬼哥，我们被人跟上了！” 阿鬼看到后面只有一台车追过来，用腰带捆住万学林的双手，拿起了旁边的旅行包：“稳住，继续开。” 谢家豪将车辆摘挡提速：“要不要给浩哥打个电话？他人就在外面，可以接应咱们！” “今天是咱们第一次干活，如果遇见这么点小麻烦就向老板求援，以后这饭碗可就不好吃了，这个活必须得做的干净！” 阿鬼说着话，将旁边的车窗推开，随后将旅行包伸到了车外。 “叮叮当当！” 包里自制的破胎钉瞬间洒落一地。 “嘭嘭！” 后面的车辆躲闪不及，轮胎破裂后失去控制，撞在了路边的行道树上。 刘虎的司机因为惯性撞在方向盘上，满脸是血的吼道：“大哥，你怎么样？” 刘虎的脑袋也被撞了一个大包：“别管我，继续追！” 司机转动了两下钥匙，烦躁的喊道：“不行，伤到了发动机，打不着火了！” “操！” 刘虎看着已经消失无踪的面包车，推开有些变形的车门，找到大哥大拨通了陈明哲的号码：“我这边出事了，万学林被人绑了！” 正在午睡的陈明哲瞬间来了精神：“谁干的？” 刘虎叹了口气：“不清楚，但我觉得肯定跟信记有关！万学林这个王八蛋是从我手里溜出去的，他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陈明哲破口大骂：“刘虎！你是一头猪吗？我上午接到于冬青落网的消息之后，特意嘱咐你一定要把万学林给我看住了！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我正是因为想要看住他，所以才想把他接走，谁知道信记那些混蛋会在这时候钻空子！” 刘虎此刻也烦躁的不行：“我也不想让事情闹成这样，但是他已经出了，你在这骂我，能解决问题吗？” 陈明哲此时连杀了刘虎的心都有了，考虑到还需要对方替他办事，只能忍着愤怒说道：“你尽快打探万学林的下落，我现在就去九龙，有什么话咱们见面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盯上的陆宗浩 阿鬼将万学林劫持后，谢家豪以最快的速度驱车疾驰，在周边的街道绕了一圈，看着后视镜说道：“鬼哥，咱们把尾巴甩掉了，没人盯着咱们！” 阿鬼拿起脚下的一副假牌照扔到了副驾驶：“找个巷子停车，把这牌照换上。” 万学林躺在车里，看着老鬼阴郁的侧脸，悻悻问道：“这位老大，咱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阿鬼用随身的军刺将口罩划开一道口子，塞了一支烟进去：“没有，我替人办事。” “你是信记的打仔，是吗？” 万学林见车内只有两个人，语速很快的说道：“咱们能不能聊一聊？我知道你们平时替社团办事，赚不到太多的钱，不如你们现在放了我，我给两位每人拿十万块的好处费，如何？” 阿鬼听到万学林开出的价码，不禁哑然失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钱吗？” “老大，如果你觉得钱少，咱们还可以再商量！每个人十五万……不，每个人二十万，怎么样？” 万学林见老鬼愿意跟自己搭话，语速很快的说道：“你们回去之后，可以说我还带了其他保镖，在半路把我给抢走了！一句话而已，就可以拿到二十万，这还不够吗？” 老鬼一口烟吐在了万学林脸上：“所以在你眼中，你自己的命就值四十万？” 万学林把心一横：“你想要多少，给我个数字！” 老鬼咧嘴一笑：“这事我说的不算，你问问后面的人。” 万学林下意识的转头：“这车里哪还有人？” “哗啦！” 面包车的推拉门应声敞开，洪国驹不等万学林发话，便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单手将他拎出去，同时对谢家豪说道：“大哥让你们回堂口，你能找到位置。” …… 万学林感觉洪国驹的一拳，已经把他的肠子都给打断了。 直至被拎到陆宗浩车上的时候，他都一声没吭，感觉自己动一下，全身都在跟着疼，冷汗很快就浸透了他的衣服。 被拆掉后排座椅的面包车内，陆宗浩盘腿坐在地板上，笑呵呵的看着万学林：“万老板，久仰了！虽然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但彼此间已经打过不少交道了！” “嘭！” 陈矅兴见万学林不作声，对着他脸上就是一脚：“你是哑的？不会说话吗？” “呃……！” 万学林挨了这一脚，在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闷哼：“老大，有话好好讲，别搞我啦！” “搞你？我他妈就是要搞你！” 陆宗浩猛然暴起，抓着万学林的头发，奋力撞向地板：“在聊天之前，我要让你把我遭的罪都遭一遍！阿驹，奶茶！” 洪国驹闻言，一把按住万学林，将提前买好，放了头发的奶茶，开始对着万学林嘴里猛灌。 “呕！呕……！” 万学林被呛的连连咳嗽，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洪国驹的手掌宛若铁钳，让他根本没有闪躲的空间。 …… 陈明哲原本想着通过烂泥湾的事情，一次性将张新这个祸害解决干净，然后就去处理他和于冬青的恩怨。 结果因为龙虾的舍命相搏，让张新从天罗地网当中逃脱，作为报复，还干掉了他的得力干将芭乐。 今天上午，他刚处理完芭乐的葬礼，就接到了于冬青被捕的消息。 陈明哲欣喜的认为，这就是老天将胜利的天平倾斜到了自己这边，甚至已经开始谋划，要让于冬青死在监狱里面。 就在他这边寻找杀手的时候，万学林又被抓了。 作为于冬青抢车事件的幕后黑手，陈明哲当然知道万学林在于冬青这件案子当中的重要性，所以接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九龙。 红磡渡轮码头附近，陈明哲拽开车门坐进刘虎的车内，不等对方打招呼，就劈头盖脸的给他一顿臭骂：“当初我们双方决定合作的时候，我只对你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论如何都必须要盯紧万学林！只要他能出面咬住于冬青，我就有绝对的把握让于冬青死在监狱里！你当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还记得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已经尽力去盯着万学林了！但他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一串钥匙，我总不能把他拴在裤腰带上？我们是朋友，又不是敌人，他想跑总是有机会的！” 刘虎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责任在我！现在我们在这里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还是想想怎么解决！” 陈明哲压下怒气点燃了一支烟：“人是被谁劫走的，你看见了吗？” “没有，当时我们双方只是打了一个照面而已，我掉头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刘虎顿了一下：“油麻地真正有话语权的人只有两个，除了于冬青就是陆宗浩！自从于冬青出事之后，陆宗浩表现得始终很低调，并未在江湖上抛头露面，现在想来，他应该一直躲在暗处，查找万学林的下落，所以这事百分百是他干的。” “又是这个陆宗浩！” 陈明哲听到陆宗浩的名字，眼中闪过一抹戾气：“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不清楚！陆宗浩不是油麻地的堂主，所以平时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我让人摸过他的行踪，发现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庙街的堂口，但那里是他们的老巢，没有一两百人，根本打不下来！” 刘虎顿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们能派几百人去打庙街堂口，陆宗浩也会提前收到风声。” “得想个办法让他露面！于冬青被捕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宣判，警方也需要时间去调查他的犯罪证据！陆宗浩扣下万学林的目的，就是让他在法庭上做污点证人，只要我们能在这之前把人抢回来，于冬青就没办法翻身了！” 陈明哲沉吟片刻，开口道：“现在于冬青已经进去了，油麻地全凭陆宗浩一个人盯着，只要我们想办法让油麻地乱起来，陆宗浩肯定得出来灭火！只要能抓到他，万学林这件事情就不算死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嘉成 奥德华别墅会所作为港岛首屈一指的私人庄园，是四大家族之一郭家的产业。 港岛许多的富商和官员选择在这里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谈判和娱乐项目，就是看中了郭家的口碑和实力。 万学林的绑架案，无疑是给从未出过事的会所留下了难以洗净的污点。 此举无疑引发了郭家的愤怒，导致老孟和从丰茂两人，都被警方带走调查。 老孟身为长江实业礼宾部的负责人，主要工作就是维系集团的人际关系，所以在港岛的人脉很广，几个电话打出去，警方并没有为难他，确认他与绑架案无关，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他和从丰茂一起给放了。 警局门外，从丰茂刚办完手续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孟，想了想还是过去打了个招呼：“孟总，您还没走啊？” “我在等你！” 老孟脸色阴沉的看着从丰茂：“万学林被人绑架的事情，是你做的，对吗？” 从丰茂笑了笑：“孟总，这种事情咱们可不能血口喷人，我如果是劫匪的话，警察是不会放我出来的！” “这里只有两个人，你别装了！” 老孟愤怒的看着从丰茂：“我说你今天怎么会平白无故插手部门的事务，搞了半天你并不是在奔着我来的，你是想搞万学林！” 从丰茂诧异于对方不愧是职场老油条，这么快就看懂了这里面的事情，但仍旧还是装傻的回应道：“孟总，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想针对任何人！” “你知道混迹职场，最重要的忌讳是什么吗？不是贪，也不是能力不行，而是你不应该利用公家的力量去办私人的事！你这样会让上面的人，觉得你在觊觎他们的权力！” 孟总点燃一支烟，继续说道：“我们去的会所，背后老板是郭得盛家族，今天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我已经汇报给了李董，他让我们去公司见他。” “我姑父他回来了？” 从丰茂听说李嘉成回到了港岛，心里咯噔一下。 李嘉成是个人精，他可以在这里跟老孟针锋相对的推脱责任，但自己这点小伎俩，肯定是瞒不过自己这个远房姑父的。 听闻李嘉成已经回到港岛，从丰茂同样意识到，自己在长江实业的职业道路，也就止步于今天了。 他从未想过在这家企业扎根，只想积攒足够的人脉和经验，重铸从家的辉煌。 只是现在这个节点退出，未免过早了一些。 但仔细一想，跟陆宗浩那些没有底线，手段狠辣的社会渣滓相比，丢一份工作，似乎又没有多么可怕了。 …… 一小时后，从丰茂推门走进了李嘉成的办公室。 这位未来的亚洲首富，今年才五十出头，正是事业蓬勃发展的阶段，尤其是去年购入老牌英资商行“和记黄埔”，成为首位收购英资商行的华人后，更是意气风发。 两人进门后，客气的打了个招呼：“李董！” “你们在别墅会所出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郭先生得知你们是我的人，还特意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李嘉成将视线投向了老孟：“我在国外带了些咖啡回来，口味还不错，已经让秘书沏好了，你去尝尝？” “好！” 老孟见李嘉成让自己回避，十分懂事的退出了房间。 从丰茂见李嘉成将自己留下，拘谨的站在原地，没做声。 “阿茂，你在集团工作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我原本是不同意让外戚进入公司的，但是架不住阿月软磨硬泡，我才给了你一个工作的机会。” 李嘉成翻看着桌上的报表，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听下面人说，你一直对我将你当作花瓶的安排很不满，工作态度也比较消极？” 从丰茂语速很快的回应道：“李董，我对公司的工作安排很满意，也从来没说过您的坏话！” “那就好！” 李嘉成在文件上签好名字，抬头看向了他：“说说今天的事情。” “……我被人威胁了。” 从丰茂沉吟片刻，还是实话实说：“三天前，我被人绑架，是信义安一个名叫陆宗浩的人救了我，他对我说……” 三分钟后，李嘉成听完从丰茂的讲述，端起了一边的水杯：“港岛的环境，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很复杂，不过这也是它的魅力所在！你被黑社会威胁，我能体谅你的苦衷，但你不能让集团替你承担原本属于你的代价！ 老孟吃万学林回扣的事情，我一直都清楚，驭人之道嘛，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我是准许他这么做的！今天的事情，你并不是错在为了自保出卖了万学林，而是不应该越过你的职权，利用部门的报表逼着老孟为你做事。” 从丰茂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是做企业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天这件事情你做的很过分，接下来肯定是无法留在公司了。” 李嘉成顿了一下：“就算你不是我的员工，起码也是我的亲属，既然遇见了事情，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今晚我有个牌局，你跟我一起参加。” 从丰茂有些意外：“您的牌局，我参加合适吗？” 李嘉成声音低微，但吐字清晰的说道：“这个牌局，信义安的龙头向先生也会参加！你不仅是我的员工，还是我的亲属，他们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 …… 庙街堂口，刑堂。 万学林自从被陆宗浩抓到，压根没有人对他进行审讯，洪国驹和陈矅兴两人始终在倒着班的收拾他，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把万学林给收拾的不成人形。 陈矅兴将万学林拖进刑堂，用绳子将他的双手捆住，甩在房梁上高高吊起。 如此一来，万学林就只有双腿的脚尖能够点地，稍一松懈，手腕就像是要被勒的断裂一般。 周身的剧痛让万学林生不如死，连声哀求道：“各位大佬，求你们不要搞我啦！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我大哥说了，不对你开出任何条件，得先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之后再跟你谈条件。” 洪国驹摆了摆手：“都吊起来了还有力气求饶，力度明显不够啊！给他的脚下加钉板！”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感谢 陆宗浩抓到万学林之后，压在心中数日的大石头总算轻松了一些。 按照于冬青的计划，只要他们能够解决掉水门帮这个麻烦，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整合人手，入侵湾仔。 而此时唯一能够把于冬青捞出来的办法，就是通过万学林改变这起案件的性质。 事到如今，陆宗浩已经彻底踏上了于冬青这艘贼船，一旦船翻了，不仅于冬青会丢掉性命，他也在劫难逃。 万学林作为他们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陆宗浩下令折磨万学林，他要让对方精神崩溃，让他没有任何反水的可能。 陆宗浩把万学林扔进刑堂，直到三小时后才露面。 他进入刑堂，看着被吊在房梁上，已经昏死过去的万学林：“他还能抗住吗？” 陈矅兴走到水桶旁边盛了一盆水：“用不用把他弄醒，你跟他聊聊？” 陆宗浩正要说话，手里的大哥大忽然响铃，他只得作罢向门外走去：“先别折腾他了，让他休息一会，等他醒了，我跟他聊聊！” 语罢，他便走出门外接通了电话：“你好，哪位？” 电话内传出了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向焱！” “向先生？” 陆宗浩听闻社团龙头给自己打来电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您找我有事？” 向焱没有回答陆宗浩的问题：“来公司一趟，我在办公室等你。” 陆宗浩听到电话中的忙音，眼中闪过了一抹狐疑。 向焱给他打电话，这事情太反常了。 他虽然是对方一手提拔起来的红棍，但社团的红棍足有几十人，自己跟向焱更是差了好几个等级，所以对方给他打这个电话，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陆宗浩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向焱。 龙头召见，陆宗浩自然是不敢怠慢，很快便放下手里的事，赶到总公司，敲响了向焱办公室的房门。 随着向焱的秘书将房门敞开，陆宗浩顺着门缝看到坐在里面的从丰茂，顿时愣住。 此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从丰茂因为自己对他的威胁产生了不满，托关系来向焱这里告状了。 不过等进门以后，陆宗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认出了从丰茂身边的李嘉成。 虽然双方从未见过，但陆宗浩毕竟是穿过来的，前世没少看新闻，对于这个亚洲首富也有很深的印象。 房间中除了李嘉成和从丰茂之外，旁边还坐着一个梳着油头，满身贵气的中年，一名穿着西装的青年，也安静的站在他的身侧。 陆宗浩看了一眼房间中的四个陌生人，而后对向焱和大管家林靖打了个招呼：“向先生！林伯！” “嗯。” 向焱用鼻音应了一声，随后看向了林靖：“林伯，你帮他介绍一下！” 林靖指着那位坐着的陌生中年说道：“阿浩，给你介绍一下，左手边这位是界北区区议会议员、太平绅士，张仁龙先生，旁边的是张先生的公子张亮生！” “张先生！张公子！久仰了！” 陆宗浩听到两人的名头，顿时抱拳打了个招呼。 坐在对面的张仁龙，号称新界王，名下资产无数。 而他身边的张亮生，就是向焱的女婿，信义安的驸马爷。 只是这位驸马爷的下场不怎么好，因为滥赌欠债数亿，最终跳楼身亡。 且不论张亮生日后的下场如何，不过如今的他正在意气风发的阶段，负责着信义安旗下生意最好的几间赌场。 张仁龙见陆宗浩对自己打招呼，微微点头：“阿浩，我不是江湖中人，但是有了向先生这个亲家，也难免要沾染江湖事！今天我来到这里，是受李先生委托，要调解你们之间的纠纷，还希望你能卖这个面子给我！” “李先生？我可不认识什么李先生！” 陆宗浩虽然认出了李嘉成，但并未给对方面子。 这种态度完全来自他个人的主观印象。 在他的印象当中，李嘉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凡事只谈利益，基本上没啥情怀，按照时间来看，再有两三年时间，他就会举家移民到加拿大，。 李嘉成是见过世面的人，并未因为陆宗浩的话产生什么情绪波动，笑着开口道：“鄙人是长江实业的董事会主席，陆先生可能不认识我，但我相信你对我身边这位一定不陌生？他叫从丰茂，是我的亲属，据我了解，你们之间似乎存在一些过节。” “过节？李先生的用词不太准确？” 陆宗浩听完李嘉成的话，将视线投向了从丰茂：“我可不认为我跟从先生之间有什么过节！几天前，他被一伙从大陆赶来的劫匪绑架，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劫匪手中把他救出来的，说起来，从先生可欠了我一条命！这难道不应该被称作恩情吗？” “哈哈，好！那就按照你说的，我们将其称作恩情。” 李嘉成并未跟陆宗浩争论，拿起旁边的手包放在了茶几上：“陆先生，这里有三百万现金，是我们还你的钱！对于你这次的帮忙，我们很感谢，但小茂并不是江湖中人，只是一名普通的白领，这次的事件对他打击挺大的，我希望从今往后，陆先生可以跟他保持距离。” 陆宗浩听到李嘉成的一番话，向前走了一步：“李先生这是在威胁我？” “阿浩，注意你的态度。” 向焱见陆宗浩态度不善，轻声提醒道：“李先生是我的朋友。” 陆宗浩转头道：“向先生，我跟从丰茂之间的确有恩怨，但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社团的稳定！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林靖不等向焱说话，就主动将事情给定调了：“向先生让你过来，不是分对错的，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那这件事情就按照李先生的意思办。”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交个朋友 陆宗浩找从丰茂的目的，只是为了将万学林给钓出来，如今目的已经达成，此人对他的确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虽然对于李嘉成的威胁有所不满，但这件事毕竟是向焱叫他来的，所以在林靖发话之后，最终还是作出了妥协：“这件事，我听公司安排。” 向焱见陆宗浩点头，笑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聊完了，大家也就没必要坐在这里聊天了！林伯，你先去棋牌室陪张先生和李先生打两圈，我有话跟阿浩讲。” 语罢，林靖就带领张仁龙等人离开了办公室。 陆宗浩见向焱的水杯空了，很有眼力的拿起茶台上的水壶，过去帮他添了一杯水。 “别忙了，坐下聊。” 向焱微微摆手，随后在办公桌后面起身，跟陆宗浩一起坐在了沙发上：“刚刚我的处理结果，你看起来似乎不太满意。” 陆宗浩十分懂事的回应道：“没有，事情是我为社团办的，您是社团龙头，您的话就是规矩。” “我虽然是社团龙头，但也是从底层一路磨炼过来的，知道江湖中人都看重面子，但今天这事有些特殊，因为你和我的面子，只能保留一份。” 向焱笑呵呵的开口道：“李嘉成不是专门为了你这件事来的，而是他准备与张先生合作开发房地产，需要社团帮忙清理钉子户，这样也算给咱们开辟了一个新的生意！有张先生作为中间人，这个合作已经基本上敲定下来了，这个项目一旦达成，可以给公司带来丰厚的利益，所以我必须得保障它的平稳运行。” 陆宗浩见向焱放低姿态给自己解释起了其中利弊，点头道：“向先生，您的用意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今天我让你低头，不是为了折你的面子，而是在帮你的忙！李嘉成不是江湖中人，你对他低个头，这没什么，有我的面子在，也能让这件事情翻篇！反之，这件事如果不能在公司解决，等他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对付你的时候，你是斗不过他的。” 向焱转开了话题：“我听说你找从丰茂，是为了处理阿青的案子？” 陆宗浩点头：“是！青哥现在已经被警方抓了，万学林的口供对于他的案件定性很重要，但从丰茂这件事不是我设计的，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这些事你不需要对我解释，我管这件事是为了保你。” 向焱顿了一下：“阿青被捕之后，社团内外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油麻地，既然油麻地的话事权在你手里，就一定要保证油麻地的稳定，别被外人看了笑话。至于阿青的案子，我会让林伯疏通，你那边有什么需要，跟林伯联络，我让他尽力配合你！” “我知道了，多谢向先生！” 陆宗浩见向焱将自己留下，只是为了安抚，并未作出实质性的承诺，短暂寒暄几句，就借故离开了公司。 结果他刚一下楼，就看见从丰茂站在门外。 陆宗浩在楼上已经同意不再纠缠对方，所以绕开他就向自己的车走去。 而从丰茂看到陆宗浩之后，却主动迎了上来：“陆先生，我想跟你聊聊。” “跟我聊？” 陆宗浩挑眉看着对方：“咱们之间还有事吗？” “没有，但我希望给你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 从丰茂微微摇头：“李董来到贵公司跟你谈判的事情，我提前是不知情的，但他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保住我的面子，而是在照顾他自己的面子。” 陆宗浩莞尔一笑：“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不管今天的事情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我既然答应了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就会履行诺言。我救过你一命，而你也完成了答应我的事情，咱们两无相欠，再无相干。” 从丰茂同样咧嘴一笑：“你误会了，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怕你找我的麻烦，而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个回答倒是让陆宗浩有些意外：“你想跟我交朋友？”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他说人没有千里的威风，但是有千里的朋友。” 从丰茂点了点头：“你能在那些大圈仔手中把我救出来，这让我看见了你的能力！你把我救出来之后能把我放走，也让我看见了你的诚信和魄力！所以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陆宗浩点燃一支烟，目光深邃的看着从丰茂：“朋友可不是用空话交的。” 从丰茂做了个深呼吸：“我失业了！因为帮你的忙，我被长江实业开除！接下来的路我需要自己走了，但我知道在港岛这种环境下，仅凭我自己是走不远的，所以我需要有黑白两道的朋友！而你就是我斟酌后决定的人选！” 陆宗浩看着从丰茂没说话。 “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在社团中的地位不高，正是向上爬的阶段，你缺钱，我缺人，咱们可以坐在一条船上！” 从丰茂很坦诚的看着陆宗浩：“我曾想过找社团元老合作，但那些家伙的心太黑了，而且足够高的地位，也让他们失去了冒险精神和该有的魄力，或许我们以后也会因为利益闹出纠纷，但至少目前而已，选择跟你合作，我们能把力量用到一起。” 陆宗浩看到从丰茂狂热的目光，开口问道：“合作内容呢？” “我还没想好！不过在港岛这个地方，任何暴利的生意，都需要社团的保驾护航！哪怕李董贵为港岛人尽皆知的富豪，可以跟港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但是他想要做房地产开发生意，仍旧需要向先生帮忙。” 从丰茂笑了笑：“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得先在创业之前把自己的班底拉起来，确保你是我的朋友。” 陆宗浩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先把于冬青捞出来，对于从丰茂这个陌生人的邀请，他并未回绝，但也没有多么心动：“等你决定做什么，给我打电话，我未必能跟你合作，但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第一百六十六章 巧取豪夺 陆宗浩在公司回到堂口后，便前往刑堂跟万学林见了一面。 因为他出发前的吩咐，所以陈矅兴等人并未继续折磨万学林，而是用一根狗链子将他拴在了刑堂角落，在他面前，还摆着一杯纹丝未动的水，以及一份盒饭。 陆宗浩看到这一幕，投去了一道目光：“万总，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这么挑食啊？” “浩哥，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你饶了我！” 万学林喝完司法奶茶之后，喉咙已经肿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艰难的向陆宗浩哀求道：“我只是一名普通商人而已，没想过得罪你们！于冬青的事情都是水门帮的刘虎搞出来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宗浩笑着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嗯，知道把自己摘出去，而不是替背后的人死扛到底，你还不算傻。” “浩哥，这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是被逼的！是刘虎找到我，说陈明哲跟他合作，一起对付你们！刘虎还说只要他能把于冬青搞进去，陈明哲就会扶他上位，夺取水门帮龙头的位置！” 万学林为了自保，一点节操没有的将刘虎的事情全盘托出，而后又补充道：“我跟刘虎合作根本不是为了利益，只是他用公司业务威胁我，我才不得不就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浩哥，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保证跟刘虎划清界限，绝对不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你这话现在说出来，已经晚了。” 陆宗浩掏出了烟盒：“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们给过你机会，而且高胜还亲自给你打过电话。实不相瞒，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态度是这件事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而且还说你自己是无比相信港岛法律的，我没记错？” “浩哥，我错了！” 万学林听到陆宗浩说出这句话，脸上滚烫的回应道：“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再加上刘虎的胁迫，所以才站在了他们的贼船上，只要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干什么都行。” 陆宗浩等的就是这句话，见万学林拿出了态度，侧目问道：“如果我让你去跟水门帮的龙头徐斌亲自对质，指认刘虎联合陈明哲谋反的事情，你敢吗？” 万学林呼吸急促：“浩哥，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生意的，所以水门帮的人，我是真的得罪不起，如果被刘虎知道这件事，他会杀了我的。” 旁边的陈矅兴眼睛一瞪：“妈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不敢干掉你呢？” 万学林见陈矅兴瞪眼，顿时想起了被他支配的恐惧，抖若筛糠。 陆宗浩在一边唱起了白脸：“万老板，在港岛这个地方，得罪了两家社团，你的生意肯定是做不下去了，如果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你恐怕连命都要搭进去！所以你的退路，我其实已经替你想好了！” 万学林听到陆宗浩这么说，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宗浩自顾点燃一支烟，然后将打火机塞进烟盒，丢到了万学林面前：“宏达公司你开不下去了，我给你两千万，把它卖给我！” “浩哥，你这可是硬抢啊！” 万学林听到陆宗浩的回答，情绪激动的喊道：“宏达公司是我经营多年才做起来的企业！两年前的估值就超过了三千万，你只给两千万，这……” “拿着两千万，你还能活着离开港岛，找个喜欢的地方安度晚年，亦或者换个地方东山再起！但你如果连命都没了，你说自己就算有再多的钱，又能如何呢？” 陆宗浩打断万学林的话，笑着补充道：“因为你的缘故，我们最近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你觉得这个后果，不应该由你来承担吗？现在我已经把条件给你摆在明面上了！同意合作，我给你两千万，你光荣退休，我既往不咎！否则的话，你今天没办法活着离开这个房间！” 陆宗浩平静的语气，却让万学林如芒在背：“我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陆宗浩反问道：“你在作出这个决定那一天，就应该想过自己的下场了，不是吗？” 万学林沉默半晌，拿起了地上的烟盒：“是啊，自古以来别管是江湖还是商场，都讲究一个成王败寇！我既然赌输了，也没什么好说，你如何保证自己会遵守承诺，履行自己的诺言呢？” 陆宗浩吐出一口烟雾：“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放心呢？” “我们先把公司过户！我将公司交给你，你把钱打到我的离岸账户！我让家人把钱取走，这样的话我烂命一条，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万学林坐直身体，认真的看着陆宗浩：“我知道你要让我配合你做什么，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全力配合你，否则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陈矅兴拎起旁边的棒球棍迈步上前：“冚家铲！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扑街！” “来啊！弄死我！” 万学林抬头看着陈矅兴的眼睛，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们现在搞死我，我的家人还能继承我的财产！一条命多换一千万，老子认了！你们把我搞死，于冬青也出不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陈矅兴被万学林激怒，猛地举起了棒球棍：“你他妈的！” “阿兴，算了！” 陆宗浩起身握住了陈矅兴的手腕，看着因为激动与恐惧周身颤抖的万学林，丢掉了手里的烟头：“你的条件我同意了，可以出资两千万收购你的公司，但是在这之后，你必须配合我去向水门帮揭露刘虎与陈明哲的阴谋，并且出庭作证，证明于冬青是被人陷害的。” 万学林吞咽了一下口水：“刘虎知道我被你抓了！你有把握在我去法庭之前，保住我的命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陆宗浩将自己的大哥大递了过去：“找一个合适的委托人，我会让律师跟他联系，进行宏达公司的过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欠款一千万 陆宗浩跟万学林谈好条件，就在当晚将周永申约到了堂口。 长乐雀室办公室内，陆宗浩将一杯茶推到周永申面前，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已经找到万学林了，他准备出让公司的全部股份，离开港岛。” 周永申难以置信的看着陆宗浩：“宏达公司可是港岛最大的租车公司之一，而且业务相当稳定，老万真愿意放弃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心血？” “财富的确是很迷人的东西，但是与生命相比，金钱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陆宗浩端起茶杯，吹开了飘在上面的茶叶：“你有兴趣吃下这块蛋糕吗？” 周永申搓了搓手掌：“想拿下这个业务，需要多少钱？” 陆宗浩直截了当的回应道：“老万的公司，估值在三千五左右，你拿三千万，我让他把公司过户给你，但我需要占两成股份。” “三千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周永申听完陆宗浩的话，沉默数秒后问道：“阿浩，我能不能知道，这笔钱最终有多少能到万学林手里？” “周哥，我能把老万抓住，你确实帮了很大的忙，也正因如此，我才决定把他的公司卖给你，正如我们最开始说的，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陆宗浩顿了一下：“既然大家都在这件事情当中出了力，便宜总不能被你一个人占了！而且你应该清楚，三千万这个价格，会有很多人愿意接手老万的生意，不是吗？” “阿浩，我拿你当朋友，你没必要这么提防我。” 周永申递过来一支烟：“看在高胜的面子上，给我透个实底，行么？” “两千万。” 陆宗浩并不怕周永申知道底细，最终还是如实开口道：“最近这段时间，为了对付万学林，我们这边付出了不少精力，下面的兄弟需要安抚，于冬青的案子也需要人疏通，这些都是花钱的地方！老万把我们坑的这么惨，我放他一条生路，要他一千万赔偿，不过分？” “阿浩，我实话跟你说，跟万学林斗了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想吞掉他的生意，不仅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让自己出一口恶气，可是在之前的斗法当中，我一直处于劣势，甚至都快被踢出局了！所以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拿出这么多钱。” 周永申顿了一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帮你凑两千万出来，作为交给万学林买股份的钱，然后再给你写一张欠条，将公司股份抵押给你，然后用经营赚回来的钱，慢慢偿还欠你的本金，这笔钱我会按照银行利率付给你利息！” 陆宗浩莞尔一笑：“周哥，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这是准备用我做嫁衣啊？” “话不能这么说，我真没有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只是我这资金周转实在困难。” 周永申面露羞赧：“咱们好歹朋友一场，阿浩，就当帮我一次，行吗？” 陆宗浩沉吟片刻，点头：“你的条件我可以同意，但你必须得保证在春节前将欠下的一千万还给我。” 周永申见陆宗浩同意了自己的方案，顿时抱拳：“没问题！到时候我就算把公司抵押给银行，这笔钱也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 新填地街，油麻地果栏。 一台私家车停靠在果栏外侧，车内的刘虎用下巴指了一下前方的道路，对陈明哲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派人留意陆宗浩的情况，听说他跟里面一家果栏老板的妹妹打得火热，这件事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陈明哲吐掉嘴里的槟榔问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陆宗浩的马子？” “应该还算不上，两个人的关系，充其量也就是有些暧昧！据说陆宗浩免了那女人哥哥的保护费，而且信记堂口的人，对那店铺的老板也蛮客气的。” 刘虎挑眉道：“我相信这两个人之间，肯定存在一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至少他们与陆宗浩是有关联的，我觉得咱们如果绑了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把陆宗浩给吸引出来！” “不行，绑人这种事太敏感了，尤其陆宗浩已经抓到了万学林，肯定知道咱们在找他，万一他放弃了那个女人，那就是在打草惊蛇。” 陈明哲看着行人络绎的果栏，沉吟片刻后问道：“在本地能不能找到那种有点名气，拿钱办事的烂仔？” 刘虎点头：“可以！油尖旺是商业区，本地的偷车贼不少，找人很简单！” “你这样，找个人……” 陈明哲身体倾斜，轻声嘀咕了起来。 …… 凌晨三点。 伴随着前来上货的商贩涌入果栏，市场迎来了一天当中最为忙碌的时刻。 在其他店铺还在准备货物的时候，陈强已经忙碌了两个小时。 腿脚的不方便，注定让他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辛苦。 昏黄的灯光之下，陈强满头大汗的将单据上的水果箱子，在门口摆了一大片。 与其他店铺门外摞起很高的箱子不同，陈强只能将货物铺开，最高也就能摞起来三个箱子。 十几分钟后，一名商贩带着两名装卸工赶到了陈强的店门外：“强仔，我的货备好了没有？” “吴老板！早就准备好了！” 陈强咧嘴一笑，指着角落的十多个箱子：“我帮你装车！” 吴老板拦下陈强，开始招呼工人装车：“算了，你腿脚不方便，我们自己来就好！” “那我去给你们拿点水！” 陈强见吴老板是自己带着工人来的，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正欲转身，忽然有一群小青年冲到了门口。 陈强看到对方那些人的打扮，就知道他们是古惑仔，不禁愣在原地。 为首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挑眉看着陈强：“姓陈的，你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给？” “我欠你钱？” 陈强听到对方这么问，看着对方回应道：“信义安的陆宗浩不是已经把我们这里的保护费给免了吗？” “妈的！你还跟我装傻！给我干他！” 青年一挥手，旁边的人一拥而上，连带着吴老板和两名工人都没能幸免，瞬间被人群吞没。 第一百六十八章 赌债 油麻地果栏龙蛇混杂，许多帮派都在盯着这块肥肉，再加上来这里批发水果的商贩都是社会底层，也就导致这个市场不仅混乱，而且人们的戾气也比较重。 在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陈强身为一名残疾人，生意不仅没被别家挤垮，反而做的有声有色，全凭他会做人，周边的邻居们也在有意的帮助他。 凌晨的水果市场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在周边忙碌的商户们看到有人在陈强店铺打砸，顿时聚了过来。 隔壁商铺的老板看到聚在门口的一群古惑仔，顺势抄起了旁边的水果刀：“喂！你们是什么人，别乱来！” “妈的，你跟我玩刀啊？” 带队青年看到商户的动作，眼中透出一抹凶光：“扑街，你他妈的知不知道我是谁？” 商户色厉内荏的威胁道：“我警告你，别乱来！阿强的妹妹跟你们的老大陆宗浩关系很好的！你们在这里捣乱，小心受家法！” “陆宗浩？你他妈连老子是谁都不清楚，还敢跟我吼叫！你活腻了！” 青年根本没理会商户手里的刀，冲上去对着他就是几巴掌，而商户虽然拿着武器，但挨了好几下之后，还是没有还手的勇气。 青年对着商户脸上抽了几巴掌，随即向其他人吼道：“都给老子听好，陈强在我的赌场里面欠下了十几万的高利贷，今天我是来催债的！你们想替他出头，可以！但是谁出这个头，就得把欠下的钱还我！否则赵强还不上，老子就找出头的人要……把人给我带走！” 青年语罢，很快便指挥手下将陈强的店铺砸了个一片狼藉，然后连拖带拽的把他弄走了。 油麻地果栏这地方时常会发生械斗，除了跟陈强关系比较好的人，其他商户们对此都漠不关心，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清晨五点半，果栏忙碌的高峰已经过去，市场内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丢弃的垃圾，商户们也开始清理自家门前的区域。 陈茉每天早上这个时间，都会早起一个小时，过来帮陈强收拾卫生，然后再去医院照顾父母，最后才去学校上学。 今天她一如往常的来到市场，看到自家店铺门外一片狼藉，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向房间内跑去：“哥！哥！出什么事情了？” “小茉，别喊了！” 隔壁店铺的老板鼻青脸肿的从店里走出来叫住了陈茉：“你哥他被人抓走了！” “被人抓走了？” 陈茉听到对方的回应，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我哥他为人那么老实，从不与人结怨，而且这果栏如今不是信义安在罩吗？他怎么会被人抓走呢？” “抓你哥的人我已经打听出来了，他叫吕家平，并不是社团分子，而是一家小赌场的老板，今天吕家平过来放话，说你哥在赌场欠了他十几万，这笔钱如果不还上，就把他的另外一条腿打断！” 老板说完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继续奉劝道：“小茉，你哥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禁不起吕家平那些人折腾的，你不是跟信义安的陆宗浩关系很好吗？我建议你尽快去找陆宗浩帮忙，他是信义安的红棍，在油麻地有很大的影响力，这种事情有他帮忙，处理起来会简单很多！” 陈茉听到陈强的遭遇，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哥从来都没有赌博的恶习，而且每天起早贪黑守在店里，他怎么可能欠下赌债呢？” 老板社会经验很足，拍了拍陈茉的手臂让她回过神来：“小茉，现在的问题不是你哥如何会赌博，而是该怎么把他从吕家平手里领出来！现在这个时间，你哥可能就在遭受折磨呢！” “张哥，如果我哥回来，麻烦你给我发一条讯息，谢谢！” 陈茉扔下一句话，来不及收拾店里的残局，转身向最近的公用电话亭跑去。 …… 陆宗浩孤身一人，自从陈明哲找的越南杀手翻过他的出租房以后，他就始终住在长乐雀室。 堂口这里有单人宿舍，而且下面的马仔也会一天三顿给他买饭回来，让陆宗浩颇有一种上学时住校的感觉。 万学林落网，意味着于冬青的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所以陆宗浩前一天晚上约见过周永申之后，又宴请了高胜、陈矅兴这些在事件当中帮忙的朋友，几个人一直喝到了凌晨两点多。 大哥大急促的铃声，将陆宗浩在沉睡中吵醒，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烦躁的接通了电话：“我不管你是谁，但你知不知道，这么早打扰别人休息，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电话中传出了陈茉带着哭腔的声音：“浩哥，我是陈茉，我哥他出事了。” “陈茉？” 陆宗浩听出陈茉语气不对，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别着急，慢慢说，你哥他怎么了？” 陈茉听到陆宗浩的声音，反而哭得更凶了：“今天一早，我哥被一个叫做吕家平的人给抓走了，他说我哥欠了十几万的赌债，可是我哥从来都不赌博的……浩哥，我很担心我哥会出事，思来想去，只能求你帮忙了！” 陆宗浩先后欠着陈茉两个巨大的人情，此时接到对方的求助电话，顿时爬起来开始穿衣服：“小茉，别先别着急，告诉我你在什么位置！你放心，只要我在，你哥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陆宗浩跟陈茉通过电话之后，便推开房门向外面走去，刚好遇见了在酒玩了一夜，刚回到堂口的天宝等人。 天宝看到陆宗浩，摆手打了个招呼：“浩哥，起得这么早啊！” 陆宗浩拦住了天宝：“你回来的正好！油麻地有一个叫吕家平的人，你认识吗？” 天宝不假思索的回应道：“认识，绰号牌九平嘛，他十几岁就在赌场出千，油麻地打牌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他在宝灵街开了一家赌场，规模不大。” 陆宗浩听到天宝的回应，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所有人去后院拿家伙，然后带我去吕家平的场子！” 天宝见陆宗浩发话，微微一怔：“大哥，吕家平这是得罪谁了，还需要你亲自出马？” 陆宗浩冷着脸开口：“他得罪我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效包围圈 天宝等人听到陆宗浩的命令，动作麻利的去后院取出刀棍，七八个人很快聚在了大厅当中。 陆宗浩环视人群，挑眉问道：“阿驹和阿兴呢？” “驹哥的房间空着，我们昨晚在酒看到了他和兴哥，还一起喝了几杯酒，想必他们还没回来。” 天宝顿了一下：“浩哥，我要不要再多叫一些人？” 陆宗浩并未把吕家平放在眼里，摆手道：“不用，这些人也就够了，出发。” 话音落，众人便离开堂口，坐进了门外的面包车内。 这时堂口的门再次被推开，阿鬼一瘸一拐的出门，叫住了陆宗浩：“我腿上的伤口有些发炎，能不能叫医生过来帮我处理一下。” 陆宗浩之所以收编阿鬼，就是看中了他的身手和身份，自然不愿意看着他变成残疾，招手道：“跟我走，我处理完手头的事，陪你去寨城。” 阿鬼上车后，一行人先到地街接上了陈茉，随即便直奔宝灵街而去。 天宝在油麻地混了这么久，对于堂口属地的情况都比较了解，驱车赶到宝灵街之后，停在了一家废品收购站门外：“浩哥，这家垃圾站就是牌九平开的，明面上的生意是垃圾回收，但地下室常年开着赌场，玩的不算大，赌客都是周边的一些古惑仔。” 陆宗浩转头看了一眼哭的眼睛红肿的陈茉，还有腿上带伤的老鬼：“你们俩在这等等，我去把人带出来，然后咱们就走。” 陈茉听到陆宗浩的回答，抽噎着问道：“浩哥，我哥他会没事的，对？” “放心，小问题而已。” 陆宗浩安慰了陈茉一句，随后便推开车门，带着天宝等人向院内走去。 此时还不到早上七点，垃圾站院内静谧无声，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陆宗浩见院子里如此安静，停下脚步看向了天宝：“你不是说这里是一家赌场吗？怎么会这么安静？” “确实不对劲啊！这赌场我之前也来过几次，不仅院子里有狗，而且门口还有人放哨，不是这样的啊！” 天宝这时也察觉到了反常：“浩哥，你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不用看了，走！” 陆宗浩察觉到情况不对，转身就向院外走去。 他知道于冬青被捕并不代表着两个社团的冲突终结，而是刚刚拉开帷幕。 如今陈明哲在扳倒于冬青之后，下一个目标肯定是陆宗浩，所以他在察觉到这里有问题以后，当即选择离开。 “嗡！” 就在众人转身的同时，院外引擎呼啸，两台面包车粗暴的扎在了垃圾站门前，随着车门敞开，无数小青年鱼贯而出，冲向众人。 “咣当！” 院内仓库的大门应声弹开，吕家平拎着一把砍刀，愤怒的咆哮道：“给我斩死这群扑街！谁抓到陆宗浩，奖励五万块！” 天宝看到院外的人群，抽出怀中的西瓜刀大吼道：“保护老大，杀出去！” 陆宗浩一行人进入院子本就没有多远，对方的人冲上来以后，双方很快短兵相接。 陆宗浩侧身避开袭来的刀锋，将对方的一把刀夺下，向面前的青年脸上连砍三刀。 对方从院外冲出来的人，至少是陆宗浩他们的两倍，再加上吕家平后面的人，两侧至少有三十多人同时向他们围了上去。 天宝看到冲上来的人群，原本是准备一鼓作气杀出一条血路的，但奈何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他们刚冲到门口，对方的人已经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瞬间放倒了天宝的两名手下。 在这种人挤人的混战当中，个人能力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陆宗浩两刀放翻一个人，随后就被两三只手掌抓住手臂。 眼见一把刀当头落下，陆宗浩抬起腿对着面前那人的胸口猛踹了一脚，而后凭借反冲的力道向后躲开了袭来的刀锋。 抵挡对方的人群出现缺口，如同溃坝一样迅速扩大，院外的一众青年瞬间向陆宗浩冲了上去。 “嗡！” 与此同时，引擎咆哮的声音再度传出，后方的面包车陡然提速撞向人群，瞬间将众人驱散，还有两个倒霉鬼直接被卷到了车轮下面。 吕家平看到冲进院内的私家车，瞪着眼睛冲了上去：“妈的！把那个司机给我拉下来剁了！” 开车撞向人群的阿鬼看出吕家平是这伙人里面带头的，伸手推开车门，迎着众人走了上去。 吕家平看到阿鬼跛脚的模样，拎着刀快速上前：“死瘸子！你他妈找死！” “砰！” 一声枪响忽然传开，奔跑中的吕家平膝盖中枪，踉跄倒地。 原本气势汹汹的一伙人看到阿鬼开枪，集体怔住。 他们这些人都是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跟职业的社团成员相比，还是存在差距的。 “砰砰！” 阿鬼对天开了两枪，沉声道：“给你们三十秒时间往外跑，时间一到，谁还在院里我就弄死谁！” “呼啦啦！” 众人听到这话，瞬间轰散，争先恐后的向着外面跑去。 陆宗浩见阿鬼镇住场面，爬起来对着吕家平身上就是一刀，然后把刀横在了对方的脖子上：“陈强在什么地方” 吕家平万万没想到，自己准备了这么多人，竟然一个回合就被对方给打散了，惊恐的看着陆宗浩：“大佬，不关我事，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这件事是水门帮的刘虎吩咐我做的！” 陆宗浩一刀抽在了吕家平脸上：“我在问你，被你们抓回来的那个人呢？” 吕家平吞咽了一下口水：“人不在我这，被刘虎带走了！他说今天这事他不方便露面，也来不及在西贡调人过来，只要我能把你抓到，并且交给他，就允许我去西贡开赌场！我也是鬼迷心窍，所以……” 陆宗浩听到这个回答，眉头紧锁：“给刘虎打电话，就说你已经把我抓了，问他在什么地方！” 吕家平撇嘴：“大佬，没用的！刚刚跑出去的人当中，有一个是刘虎的手下，他肯定会报信的！” 这时，去仓库里面搜查的天宝也跑出来摇了摇头：“浩哥，仓库里面没人！这边的枪声恐怕会吸引巡警过来，咱们得走了！” 陆宗浩听说陈强不在，阴沉着脸转身：“撤！” “你刚刚骂我是瘸子，是？” 阿鬼见陆宗浩转身，把枪口对准吕家平的膝盖，再度补上了两枪。 第一百七十章 四海帮 启德机场。 一名穿着高档西装，手腕上戴着劳力士金表，面容俊朗的青年兀立在出站口，身边路过的行人无意间触碰到青年的衣袖，露出了他手臂上刻意隐藏的刺青。 青年叫做吕世贤，是宝岛第二大黑帮四海帮海风堂的堂主。 两分钟后，一名中年步伐匆匆的迎上前来：“阿贤，好久不见！” “是蛮久的，眨眼的工夫，你已经来到港岛三年了。” 吕世贤对中年露出一个笑容：“老张，民哥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你为帮会操劳，辛苦了！” 吕世贤说的民哥，是四海帮的现任帮主刘为民，老张听到这话，脸上绽放出笑容：“帮主远在宝岛还能记挂我这个无名小卒，可惜我没做出什么成绩，实在令鄙人不胜惶恐！” “知道你是高材生，但没必要这么文绉绉的。” 吕世贤跟在老张身边，一同向机场出口走去：“几个月前，帮主下令让你在港岛成立一家租车公司，这件事有眉目了吗？” 老张走出候机大厅，递了一支烟过去：“这事我一直在办，但目前还没什么进展！港岛这边最大的租车公司叫做宏达，我一直在跟他们的老板万学林接触，不过这家伙仗着有本地帮派撑腰，一直没有正面跟我接触过。” 吕世贤看着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车辆，吐出一口烟雾：“约他出来，我跟他聊。” “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老张悻悻道：“万学林惹了麻烦，被信记的人盯上了，我听小道消息说，万学林好像被信义安的陆宗浩抓了。” 吕世贤等老张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坐进了奔驰车内：“能联系上陆宗浩吗？” 老张撇嘴道：“我来这边是打理帮会生意的，跟本地社团没什么交往，如果你想要跟他联系，我可以托朋友帮忙。” “算了，这事我找我堂弟，他就是在油麻地那边混的，应该跟陆宗浩有交集。” 吕世贤拿出大哥大，在电话本里翻到吕家平的号码拨了过去。 老张趁着电话尚未接通，插嘴问道：“阿贤，有件事我很好奇，社团的生意那么多，赚钱的买卖也不少，为什么一定要成立租车公司呢？” “龙头前阵子去拉斯维加斯消遣，经人介绍认识了意大利那边的黑手党，双方达成了一项合作。” 吕世贤知道老张是社团元老，并未瞒着他：“这项合作的内容主要是由黑手党在欧洲的成员负责偷车，我们四海帮负责销售，目标是大陆那边，港岛是车辆进入大陆的中转站，必须得有相关的正规生意撑着，后续的事情才能进行。” 老张对于这件事持怀疑态度：“这事的风险是不是有点大啊？大陆那边虽然一直在高喊改革开放的口号，但我听说各地政策都不一样，还有人因为投机倒把罪获刑，往内地走水车，能赚到钱吗？” 吕世贤见堂弟的电话没接通，再度拨号：“渠道都已经铺好了，内地那边有专人跟我们合作，黑白两道的关系他们都会负责。” 老张侧目：“关系牢靠吗？” “别管在什么地区，别管在什么地方，能在政策当中获利的，一定是手握权力的人。” 吕世贤低声道：“跟我们合作那人，他老子手里是有兵权的。” 老张听到这话，便点着头没有做声。 他原本以为，帮会让他在这边开设租车行，只是为了让兄弟们过来办事的时候，交通能够方便一些，所以一直也没怎么上心，却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涉及了帮会新开辟的业务，而吕世贤明显就是上面派下来的“钦差”，这说明他的进度，已经让帮主感觉到不满了。 这时，吕世贤终于接通电话，聊了几句后顿时变了脸色，向司机吩咐道：“去圣保禄医院，速度快！” 老张见吕世贤变了脸色，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弟弟出事了，人正在医院抢救。” 吕世贤回话间，拨通了手机中的一个号码：“大虎，你们到什么地方了？不用去集合点，直接去圣保禄医院，到了给我打电话。” 老张听到吕世贤叫出的名字，不禁睁大了双眼：“这次的事情，大虎也跟着过来了？” 吕世贤轻轻点头：“五虎全来了。” 老张顿时愕然。 …… 另外一边，陆宗浩等人在垃圾站突出重围之后，便一同返回了堂口。 陆宗浩等阿鬼进门后，单独把他叫到了一边：“港岛这里的法律跟大陆不同，持枪是重罪，而且这小岛地方不大，一旦出事，很难像内地一样可以跑路去外地，所以枪这东西，能不动尽量还是不要动！” 阿鬼对此倒是不以为然：“你留我在身边，不就是为了干脏活的吗？我知道自己的定位，既然身份见不得光，自然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以今天那种情况，你觉得我如果不开枪，咱们能这么顺利的离开吗？” “我需要纠正你一下，我留下你的确是因为身边缺少你这样的人，也需要你去做一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情，不过我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死士。” 陆宗浩笑了笑：“港岛这里是繁华之地，既然来了这种地方，那就让自己好好活着，享受一下人生。” 阿鬼撇嘴：“你要救的人没救出来，接下来想怎么弄？” “今天陈强被绑的事情，摆明了就是奔着我来的，吕家平没能把咱们留在垃圾站，接下来他后面的人肯定要找我谈。” 陆宗浩掏出了烟盒：“我在垃圾站没找到陈强，接下来就只能等对方联系我，如果再去主动出击的话，会让对方觉得陈强对我很重要，这会让事情更难办。” …… 另外一边，吕世贤赶到圣保禄医院之后，便步伐匆匆的去了急诊，看到手术室门前聚着一群人，朗声道：“我是吕家平的堂哥，刚刚跟我打电话的人是谁？” “是我！” 一个青年见吕世贤问话，站出来说道：“阿平他被手枪击中了膝盖，医生说我们送医太晚，腿恐怕是保不住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意 阿鬼打在吕家平腿上的三枪，对他的骨骼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医生进行了三个小时的手术后，最终还是给了吕世贤一个并不完美的结果。吕家平的命虽然保住了，但腿却已经废了，恢复之后最好的结果，也得是个高低脚。 吕世贤是宝岛本土人，他父亲和吕家平的父亲是亲兄弟，只是后来吕家平的父亲来了港岛做小生意，导致他们这对堂兄弟在七岁之后，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了。 八十年代是黑帮的全盛时期，不仅港岛黑帮猖獗，宝岛那边也有了崛起的迹象。 不过宝岛黑帮真正的光辉岁月，其实要在十年之后。 如今当地的黑帮虽然还没有迎来最辉煌的时刻，但也受到港岛黑帮的影响，开始进行多元化发展。 吕世贤作为四海帮最年轻的堂主，完全是凭借魄力一步步爬上来的，少年得志大多伴随着嚣张跋扈，他也不例外。 吕家平的麻药劲刚过，吕世贤就不顾护士的阻拦，推门走进了病房当中：“阿平，我是贤哥，还认识我吗？” 吕家平脸颊浮肿的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开口：“哥，我当然认识你了，之前我爸跟我提过你要来港岛的消息。” 吕世贤看着堂弟被吊起来的腿，有些无语：“不是说你在港岛这边混的不错吗？怎么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大意了！” 吕家平依旧死鸭子嘴硬的装了个逼，然后叹气道：“哥，我这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原本打算好好招待你，现在八成是没戏了。” “行了，我大老远从宝岛跑过来，不是为了找你蹭饭的。” 吕世贤看着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弟弟，脸色阴沉：“你这伤是谁弄的？我帮你报仇！” 吕家平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堂哥是四海帮的堂主，只以为堂哥是路过此地，摆手道：“算了堂哥，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帮我报仇啊？这事我自己可以处理，你不用担心我！” 吕世贤加重了语气：“你如果真能处理好这件事，就不会被人折磨成这副样子了！告诉我动你的人是谁！” 吕家平看到吕世贤眼中迸发出来的凶芒，竟然感觉有些心悸：“是信义安的陆宗浩，我今天吃亏就吃在没想到他会带枪，而且……” 吕世贤听到这个名字，睁大了眼睛：“你说的这个陆宗浩，是油麻地的红棍？” 吕家平跟着一愣：“哥，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吕世贤找吕家平，本身就是为了让他帮忙找陆宗浩，没想到自己弟弟的腿，竟然是被陆宗浩打废的，语速很快的追问道：“你怎么会跟陆宗浩起冲突的？” 吕家平见吕世贤问起自己的事情，为了不丢面子，顿时吹起了牛逼：“这事说来话长，表哥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油麻地的地位，那可以说……” 吕世贤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长话短说！” 两分钟后，吕世贤听完吕家平的讲述，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也就是说，这件事是那个叫刘虎的人找到的你，让你绑架了一个叫陈强的人，想要用他逼陆宗浩现身，作为回报，他会帮你开一家地下赌场，对吗？” 吕家平点了点头：“没错！堂哥你可别瞧不起我的地下赌场，我每天的收入，那可是……” 吕世贤再度打断了吕家平：“我问你，被你绑的那个人在哪呢？” “他被刘虎带走了。” 吕家平挠了挠头：“哥，我怎么感觉，你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呢！虽然多年未见，但咱们这份血缘，真是让我……” 吕世贤沉声道：“你别废话，现在给刘虎打电话，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让他在最短的时间赶到医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吕世贤到访 吕家平听到吕世贤的要求，懵逼了好几秒钟才开口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一会要找陆宗浩，一会又要找刘虎的？因为我虽然是给刘虎帮忙才出的事，但我们的条件是提前开好的，事情没办妥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就算真想帮我报仇，这事也找不到刘虎啊！” “我找他是因为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帮我把他约出来就可以了。” 吕世贤认真的看着吕家平：“咱们是亲兄弟，我不会坑你的，帮我把刘虎叫出来，等我把事情办妥，不会亏待你。” 吕家平听到吕世贤这么说，眼中闪过了浓浓的不解：“哥，你又不是港岛本地人，咱们我身边的人，你都要见一下呢？” 吕世贤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别问，做就好了。” …… 半小时后，一台丰田轿车停在楼下，刘虎的马仔帮他打开车门，随即便跟在刘虎身后一同向住院部走去：“虎哥，今天的事情吕家平已经办砸了，而且条件还是咱们提前讲好的，他没有钱交医药费，为什么要让你出钱呢？” “吕家平的事没办好，但毕竟也是帮我的忙，他为了我的事连腿都废了一条，我如果一点表示没有，会被江湖上的朋友们耻笑。” 刘虎顿了一下：“吕家平虽然混的不怎么样，但人品还算说得过去，既然他打来电话，我总得来表示一下。”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走到了吕家平病房所在的楼层，开始按照房号寻找病房。 就在刘虎走到吕家平隔壁病房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拉开，吕世贤迈步挡在了刘虎身前：“你是水门帮的刘虎？” “操！” 刘虎见一个陌生青年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顿时心道不好，一拳袭向了吕世贤的面门。 “啪！” 吕世贤站在原地未动，单手握住刘虎的手腕，随后右腿伸到刘虎腿后，一个肘击砸在了他的侧脸上。 “你他妈的！” 刘虎的马仔看见吕世贤的动作，伸手就要去掏兜里的卡簧刀。 与此同时，一名人高马大的壮汉从后面走来，单手按住马仔的头，粗暴的撞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马仔翻着白眼昏死过去，刘虎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壮汉的手枪顶住了脑门。 吕世贤见刘虎被制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活命，就进来跟我聊聊。” 刘虎看着占据大半视线的手枪，以及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的手下，犹豫片刻后走进了病房当中。 吕世贤见刘虎进门后打量着病房的环境，自顾点燃一支烟：“别看了，这病房已经被我包下来了，没人会打扰咱们。” 刘虎见那壮汉将马仔拖进房间又将门反锁，警惕的看着吕世贤：“你是信记的人？” 吕世贤吐出一口烟雾：“我是吕家平的哥哥，我叫吕世贤，宝岛来的。” “你是阿平的人？” 刘虎顿时松了一口气：“老兄，这件事你搞错了，我来这里不是找阿平麻烦的，而是他不够医药费，我来送钱的，我们……” “你接到的电话，是我让我弟弟打的。” 吕世贤翘着二郎腿，慵懒的说道：“咱们长话短说，我知道你手里扣着一个叫陈强的人，把人交给我，我弟弟的事情既往不咎。” “你找我，是为了要陈强？” 刘虎听到吕世贤的要求，蹙眉看向了他：“朋友，我很好奇，你真的是阿平的哥哥吗？” 身后的壮汉迈步上前，把手枪抵在了刘虎的后脑勺上：“没人能质疑四海帮的命令，包括你也一样！现在同意贤哥的条件，否则我一枪干掉你！” “你们是四海帮的？” 刘虎打量了一眼吕世贤，沉声道：“我是水门帮七大话事人之一的陈虎！我知道你们四海帮在宝岛很牛逼，但这里是港岛！我们水门帮更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踩上一脚的！” “我知道港岛卧虎藏龙，但你们区区水门帮，我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吕世贤目光锐利的看着刘虎：“得罪了我，我让水门帮以后所有运送走私车的船，都无法在宝岛靠岸！甚至有权力宣布两家社团进入敌对状态！你觉得一个陈强，值得让水门帮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刘虎听到吕世贤语气平淡的说出这番话，不由得有些脊背发凉：“你找我要陈强，目的究竟是做什么？” “这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把人交给我就好了。” 吕世贤不等刘虎同意，就已经替他作出了选择：“打电话，让你的人把陈强送到医院来，他到，你走。” …… 油麻地堂口。 陆宗浩推开办公室的房门，将天宝买回来的午餐放在办公桌上，对着眼睛红肿的陈茉说道：“小茉，你在这里绝食，对于你哥的事情没有任何帮助，听话，把东西吃了，我保证你哥会平安无事！” “浩哥，我没有绝食，只是真的吃不下东西。” 陈茉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威胁你的意思，我哥的麻烦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你愿意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 “咱们之间都这么熟了，话不用说的这么客气，你哥的事情我会管到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还有你。” 陆宗浩打开餐盒包装，推到了陈茉面前：“把东西吃了，否则我就不帮你的忙了。” 陈茉听到陆宗浩这么说，调整了一下状态，拿去筷子开始味如嚼蜡的吃起了东西。 两人正在说话的工夫，天宝敲响办公室的房门，探头道：“浩哥，有人来堂口找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聊。” 陆宗浩转身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不认识，那人说的是国语，而且口音很怪，听起来不像是内地过来的。” 天宝顿了一下：“对了，他说自己的名字叫吕世贤。” “吕世贤？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啊。” 陆宗浩听到天宝的回应，一头雾水的站了起来：“带我去见他。”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强买强卖 长乐雀室大厅，陆宗浩刚一出门，就看见吕世贤正坐在桌边，搭积木一样的摆着麻将。 吕世贤听到脚步声，丢掉手中的麻将，起身看向了陆宗浩：“你就是油麻地的红棍？年龄比我想象当中要年轻不少啊！” 陆宗浩见吕世贤面脸笑容，挑眉看向对方：“我们之前认识吗？” “以前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不认识嘛！既然是交朋友，那总有一个人要主动的嘛，恰好我就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 吕世贤自来熟的走向陆宗浩，伸出了一只手掌：“你好，宝岛四海帮，海风堂主吕世贤。” 陆宗浩听闻吕世贤是宝岛来的，而且表现得这么热情，知道对方找自己肯定没有好事，并未伸手：“我这个人不喜欢兜圈子，你是为什么来的，有话直说。” “浩哥，没必要带有这么大的敌意？” 吕世贤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耸肩道：“好，那我就聊聊我此行的目的！今天一早，跟你起冲突，被你废掉一条腿的吕家平，是我弟弟！” “扑你阿母！” 天宝听见这话，迅速带着几名马仔挡在了陆宗浩身前，怒视着吕世贤：“你是来找茬的？” 吕世贤看到天宝等人的动作，咧嘴一笑：“浩哥，太惜命了？” 陆宗浩还以为吕世贤是来讨说法的，沉声道：“我要提醒你一下，这里是港岛，距离你堂口所在的位置，隔着八百多公里的海洋！四海帮的名头威慑不到任何人！” 吕世贤依旧笑容满面，但言语中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哈哈，我们先不说四海帮能否对付信义安，但是如果只针对陆先生你一个人，恐怕问题不大……当然，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威胁你的，我说了，我是为了交朋友而来。” 陆宗浩实在不知道吕世贤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我们能做朋友吗？” “为什么不能呢？” 吕世贤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顾点燃一支烟：“对了，你有个叫陈强的朋友，被水门帮的刘虎抓了，我已经把人帮你要回来了！” 陆宗浩听到这个回答，更加不知道吕世贤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拍了拍天宝的肩膀示意他让开，走过去坐在了吕世贤对面：“你是想用陈强作为条件，让我给吕家平拿一笔赔偿？” “你把我想的太狭隘了！我不是过来威胁你的，陈强就在我手里，随时可以放人。” 吕世贤将一支长寿香烟递给了陆宗浩：“我听说宏达公司的万学林在你手里，希望你能把人交给我！当然，我知道你跟万学林有恩怨，也知道你付出了很大代价才抓到的他，所以不会让你白帮忙，除了把陈强还给你，我还会给你五十万作为辛苦费。” 陆宗浩听说吕世贤是奔着万学林来的，眯起眼睛看向了对方：“你是替谁来要人的？” “替我自己！万学林的宏达租赁，我们四海帮看上了。” 吕世贤说出自己的目的，随即补充道：“把人给我，我交你这个朋友，否则不仅我会记恨你，陈强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松就能回来。” “万学林我不能交给你，而且宏达公司已经被我吃掉了。” 陆宗浩铿锵有力的回绝了吕世贤：“还有，如果陈强不能平安归来，你会很危险。” 吕世贤哈哈一笑：“浩哥这是在吓我？” “当啷！” 天宝在旁边的桌子下面抽出西瓜刀，直接横在了吕世贤的脖子上：“妈的，跑到我们的堂口来威胁我老大！你真当我们信记是念佛的？” “嘭！” 随着天宝有所动作，棋牌室的门被一人的身体粗暴撞开，随后四海帮五虎当中的大虎、二虎两人，同时走进房间。 “呼啦啦！” 在其他房间休息的马仔听到外面的骚乱，瞬间有十多人手持凶器涌了出来。 二虎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缠在身上的一圈炸药：“都别动！谁动大家一起死！” “没有抽刀杀人的魄力，就别把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万一我是个记仇的人，你会死的很惨的。” 吕世贤用手推开天宝的刀，依旧面色平淡的对陆宗浩说道：“浩哥，我是抱着交朋友的心态来找你的，别让场面闹得太难看，不然大家都下不来台，你认为呢？” “你朋友身上的炸药，只能保证你从这个房间里平安离开，但无法达成你想要的结果，因为就算这房间里的人全被炸死了，万学林的合同也到不了你们四海帮。” 陆宗浩并未被二虎身上的炸药吓到：“既然想谈，那咱们就有理有据的谈！把陈强留下，吕家平的事情你开个价，只要价码不过分，我都能接受。” “所以万学林这事，没得搞了？” 吕世贤咧嘴一笑：“我想知道，你不同意我的方案，是因为我的价码给的不够，还是陈强在你眼中没有那么重要？” 陆宗浩没有正面回答：“对于一件肯定谈不下来的事情，这有什么区别吗？” “罢了，既然这事没得聊，那我们继续纠缠下去，确实没什么意思了。” 吕世贤站直了身体：“我能不能多问一句，宏达公司是你想要，还是信义安想要？” 陆宗浩犹豫了一下，回应道：“我朋友想要，受人之托而已。” “我说了，我是带着交朋友的目的来的，虽然我们的条件没谈妥，但我总得送一份见面礼给你。” 吕世贤活动了一下手臂：“我会放了陈强，就当作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陆宗浩没料到吕世贤会作出这样的选择，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还是打了个预防针：“宏达公司的事情，我不会放手的。” “巧了，我也不会。” 吕世贤扔下一句话，转身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走了！” 语罢，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步伐稳健的离开。 三人刚刚出门，阿鬼就从后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用不用我盯着他？” 陆宗浩看着门口沉吟片刻，摇头：“不用盯他，我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去办。” 第一百七十四章 约谈 陆宗浩送走不请自来的吕世贤之后，就返回后院，在刑堂见到了万学林：“你公司收购的事情，我已经让律师去处理了。” “我知道。” 万学林点头：“我的代理人是我的同学，他是开律所的，把事情交给他，我放心。” “这次要买你公司的人，是盛隆的周永申，因为你的排挤，他最近的境遇也不好，需要一段时间筹钱，在交易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陆宗浩顿了一下：“水门帮的刘虎已经盯上我了，现在双方争夺的目标就是你，所以我需要你陪我去见水门帮的龙头徐斌，只有解决掉刘虎这个麻烦，你的处境才能平安。” 万学林听到陆宗浩提出的要求，顿时犟嘴道：“之前我们谈条件的时候，大家讲的很清楚，我得先让我家人见到钱，然后才能配合你。” 陆宗浩早料到万学林会是这个反应，只能耐着性子劝道：“对于我来说，你最大的价值就是在于冬青被审判的时候出庭作证，保证他被无罪释放！而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并不完全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因为刘虎和陈明哲只要把你给干掉，那么于冬青的案子就再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你本身就是刘虎的人，现在却反水站在了我这边！你说在刘虎眼中，咱们两个谁更加可恨呢？我让你去指认刘虎，对于你我而言，这都是一件好事。” 万学林思考了一下：“那你要如何保证，我跟你去水门帮插手他们的内部事务，不会受到伤害呢？” “我陪你一起去，亲自保障你的安全！我说了，我保你是为了救于冬青用的，所以在他开庭之前，我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现在去指认刘虎，也是为了减轻保护你的压力。” 陆宗浩笑了笑：“我敢跟你一起去水门帮，就有绝对的信心，让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万学林看着陆宗浩的笑容，做了个深呼吸：“好，我同意了。” 陆宗浩跟万学林结束谈话，便离开刑堂，让天宝备车。 阿鬼跟在陆宗浩身边，开口询问道：“据我所知，你们跟水门帮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你要去跟对方谈判，凭什么保证万学林的安全？” “没有保证。” 陆宗浩做了个深呼吸，如实开口道：“但我必须得稳住万学林，首先得让他有勇气去面对水门帮的人，这件事才有往下谈的可能性，至于如何保障安全，那已经是后话了。” “这次谈判，我跟你去。” 阿鬼叹了口气：“你要带万学林去水门帮，就是羊入虎口，如果身边没有一个吕世贤那种缠着满身炸药的手下，恐怕很难走掉。” 陆宗浩哈哈一笑：“你也想效仿他？” 阿鬼不置可否：“一招鲜吃遍天，只要能起到威慑作用，那就是好手段。” 陆宗浩扔掉烟头，低声道：“徐斌就算见我，也不会让我带人跟他谈判的，你在暗中跟着……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 …… 另外一边，吕世贤坐进车内，对大虎吩咐道：“打个电话，把陈强放了。” “放人？凭什么放人！” 大虎听到吕世贤的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陈强可是咱们从刘虎手中硬抢过来的，如今那个姓陆的并未答应咱们的条件，如果这么不声不响的把人放了，咱们不就白收拾刘虎了吗？” “不然能怎么办？把陈强干掉？在刚到港岛的情况下就跟陆宗浩结仇，让自己在警方那里上线？” 吕世贤面色平淡的回应道：“这里是港岛，不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低调些不是坏事。” 大虎明显对于吕世贤的做法很不满：“帮主叫我们来港岛，可不是为了交朋友的，而且对人服软，这也不是你的性格！” “陆宗浩今晨与吕家平发生冲突，就是为了陈强！但是他在遭遇埋伏，而且大获全胜的情况下，并没有继续去找吕家平的麻烦，而是在这里等我们登门，说明我们的筹码不够。” 吕世贤挠了挠鼻子：“我放陈强，是因为陈强在这件事情当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只是我接触陆宗浩的一块敲门砖而已。” 二虎在一旁插嘴道：“现在敲门砖递出去了，可是门却没打开啊！” “没打开吗？我怎么觉得这门开的不错呢。” 吕世贤莞尔一笑：“让三虎和四虎带一批兄弟过来，给我盯紧长乐雀室的情况，陆宗浩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将万学林转移。” 大虎思考了一下：“他是怕我们过来抢人？” 陈明哲不置可否：“他不找陈强，说明陈强没有万学林重要！我放陈强，是在告诉他，即便手中不拿筹码，也一样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要陆宗浩心里犯嘀咕，我们这边就能抓住他的漏洞。” 大虎思考了一下：“万一陆宗浩没有选择把人转移，而是向堂口加派人手，你又该如何应对？” 吕世贤懒洋洋的回应道：“那就只能按照你说的，去油麻地硬抢了。” 大虎被这个大胆的回应吓了一跳：“信义安可不比水门帮，他们不是个本土帮派，而是在全球各地都有堂口的！一旦引发两个帮派之间的大战，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吕世贤的目光忽然变得阴翳：“我来找陆宗浩，代表的是四海帮，我的荣辱，就是帮会的荣辱，我的面子，就是帮会的面子！陆宗浩损害了四海帮的颜面，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大虎叹了口气：“这次来港岛，你是带队的，我们的任务只是配合你而已，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别玩得太过火，毕竟帮会内部看你不顺眼的人，还是很多的。” “我吕世贤办事，向来只用结果说话，只要我做的事情别人都做不到，那就永远没人能取代我的位置。” 吕世贤慵懒的靠在座椅上摆了摆手：“通知三虎盯紧陆宗浩，我来港岛之前，帮主给我介绍了几个朋友，我得去拜会一下，开车去本岛。”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古惑仔屠宰场 陆宗浩要跟水门帮谈判，主要目的就是减轻刘虎那边带来的压力。 水门帮虽然只是一个只在港岛本土发展的小社团，但他分堂红棍的身份，还是够不到徐斌的，需要有人引荐。 思来想去，陆宗浩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林靖，开门见山道：“林伯，我这边得到了一些水门帮内部的消息，希望您可以帮我约一下水门帮的龙头徐斌。” 林靖这个大管家，更像是社团的执行总裁，每天都在帮下面的人处理相关的事情，听到陆宗浩这么说，向他反问道：“你所说的这个内部消息是什么？” “刘虎要反！” 陆宗浩思考了一席，还是如实说道：“在水门帮内部，刘虎始终是主张报复于冬青的人，主要原因是他与陈明哲达成了私下协议，只要码帮的势力可以拓展到九龙半岛，就会帮助刘虎推翻现有格局，取代徐斌的位置。 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去见徐斌，还是有很大意义的，首先我可以帮他保住龙头的位置以及维护社团稳定，其次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澄清于冬青那件事就是个误会！只要刘虎被定性为叛徒，就可以为花蛇的死背锅！在有台阶下的情况下，是解决这件事最好的时机。” 林靖听完陆宗浩的话，提醒道：“信义安是港岛最大的社团之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的眼睛盯着！虽然水门帮只是活动在西贡的一个小帮派，但他们也是有自主权的！我们侵犯水门帮的主权，会让其他社团觉得我们以大欺小，也会让敌对帮会用这件事做文章。” “所以我才找到您，我希望可以跟徐斌进行私下会面，以私人名义聊一下这些事情。” 陆宗浩顿了一下：“我人微言轻，徐斌自然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但是您在港岛德高望重，他肯定会给您面子的。” “……” 陆宗浩在办公室里，跟林靖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通话，再度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洪国驹已经回来了：“大哥，我听说之前有人来堂口闹事了？” “小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陆宗浩见洪国驹只有自己，挑眉问道：“阿兴呢？” “郑老板在濠江那边来了几个朋友，据说有社团背景，所以阿兴被拉过去作陪了。” 洪国驹见陆宗浩提起陈矅兴，反问道：“大哥，今天是不是有事要办？” 陆宗浩点头：“我已经让天宝准备车辆了，你跟我一起走，咱们去黄泥洲。” “黄泥洲？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洪国驹听到这个地名，眼中闪过了浓浓的不解。 黄泥洲是港岛东部的一个小岛屿，岛上没有居民居住，地势荒凉偏僻。 这座小岛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古惑仔屠宰场”。 在港岛这个地方，所有社团产生纠纷的根源，大多都是因为利益，而矛盾一旦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就会演变成最终决战。 当年太子与和盛的双花红棍田成，因为在市内组织数千人的斗殴一举成名，让双方都名声大噪。 两个人当时敢这么闹，除了真的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动静闹到这么大的事件，警方是一定会压下去的，他们属于既亮了肌肉，又避免了严重的后果。 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当初双方人马并没有在市区发生冲突，而是约在了偏僻地带，会是什么结果呢？ 黄泥洲存在的意义便在于此。 这里是社团血战的擂台。 当年和盛入驻新界的时候，遭遇了当地社团利群的阻挠，双方争斗一年多，最终决定在黄泥洲展开决战。 根据约定，双方各自出动一百人马登岛，在不使用热武器的情况下展开厮杀，最终谁的人能活着走出来，谁就是新界的王。 那一战和盛以伤亡十二人的代价，将利群的一百人追砍到全部跳海，令和盛名声大噪，和盛十三鹰的名声一举打响。 从那之后，其他社团也开始模仿两个帮派的做法，在面临一些无法调和的巨大矛盾时，都会选择在黄泥洲展开生死战，用来作为评定胜负的最终手段。 也正因如此，港岛的社团成员对于黄泥洲这个地方，都是谈之色变，洪国驹也正因如此，才好奇陆宗浩为什么会选择去这个地方。 陆宗浩也知道黄泥洲的事情，不过对此倒是并不担心：“我准备带万学林上岛，去指认刘虎造反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咱们堂口跟水门帮的关系始终比较紧张，徐斌愿意见我，说明他心中也对这次谈判比较感兴趣，但他毕竟是一方龙头，即便要谈，也要给咱们增加一些压迫感！” “恐怕不只是压迫感这么简单？” 洪国驹眉头紧锁：“黄泥洲位于西贡，那里本身就是水门帮的老巢，而且周边海域交通极不方便，我们上岛之后，一旦水门帮的人出尔反尔，咱们想走可就很难了。” 陆宗浩语气平淡的回应道：“这事我们没得选择，想要减轻刘虎那边的压力，必须得得到徐斌的支持，而且双方约谈的电话是我拜托林靖打的，徐斌不会为了咱们这些无名小卒，去得罪林靖这种江湖大鳄，所以我相信他是带着诚意谈判的。” 洪国驹见陆宗浩去意已决，便没有再劝：“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有危险，要么我跟阿兴联络，让他帮忙再搞几支枪。” “不用！我们今天是去谈判的，带着火器，反而会激化矛盾，况且我们就算带了枪，也没办法带上岛。” 陆宗浩见天宝从前院走出来，拍了拍洪国驹的胳膊：“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 …… 与此同时，几台私家车缓缓驶入庙街，四海帮五虎当中的老三推门下车，在街边的冰室买了一杯橙汁，随即坐在了长乐雀室对面的路边摊上。 水门帮五虎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而且都曾在蓝党部队中服役过，专职替四海帮处理帮会里面的脏活。 一年前，四海帮与岛国山口组发生冲突，五虎奉命前往岛国，刺杀山口组三代目组长田冈一雄，虽然失手了，但仍旧枪杀数人，并且将三代目若头山本健一打成重伤，因此被国际刑警组织通缉。 而四海帮这次能让五虎随同吕世贤一同来到港岛，足以说明他们对租车生意的看重。 第一百七十七章 垂钓 三虎的死讯，让吕世贤精神一振，难以置信的向大虎问道：“三虎失手了？” “不是失手，是中计了，他们盯住油麻地堂口的车队之后，见到的人并不是护送万学林的车队。” 大虎死了一个弟弟，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我们来港岛，是为社团办事的，既然干着卖命的工作，我可以接受我弟弟的死，但尸体必须得拿回来！他得落叶归根！” “这事我跟柯先生交涉，让他疏通警方的关系。” 吕世贤点点头，随即握拳道：“陆宗浩这么做，是知道我们会盯住他，他这是在对我宣战啊！” …… 另外一边，陆宗浩在阿鬼等人组建车队离开的同时，早已跟洪国驹带着万学林从后门离开，乘坐一辆出租车前往了西贡。 黄泥洲是一座荒岛，自然也就没有航线。 出租车按照约定好的位置，赶到了西贡南围的天后庙。 出租车刚一停下，路边的一台越野车便敞开车门，一名穿着中山装的青年，带着若干手下将陆宗浩围了起来：“你就是信记的陆宗浩？” 陆宗浩点头：“对。” “我是徐先生的保镖黑猫，跟我走。” 黑猫看了一眼陆宗浩身边的洪国驹和万学林，带领他们钻进路边的一处小树林，赶到了沙滩边的两艘快艇旁边：“这里距离黄泥周有二十多公里，得坐船过去，上岛之前，我得对你们进行搜身，另外你带来的人证得交给我们。” “搜身可以，但证人你不能带走。” 陆宗浩摇了摇头：“我跟徐先生约好要当面对质，在见到他之前，谁也不能碰我的人，否则这事就没得谈了。” 黑猫见陆宗浩态度坚决，犹豫片刻后作出了退让：“你可以跟他一起上岛，但是他不能跟你一起见徐先生。” 陆宗浩知道自己要先跟徐斌单聊：“可以，但上岛之后，他得跟我的人在一起。” 黑猫摆摆手：“给他们搜身，没问题就上船！” 黄泥洲是一座只有几百平米的孤岛，岛上怪石嶙峋，惊涛拍岸。 陆宗浩上岛后，在黑猫的带领下，赶到一处避风的礁石后侧，对正在钓鱼的徐斌说道：“大哥，陆宗浩到了。” “好！” 徐斌放下鱼竿，指着旁边的空钓位说道：“平时喜欢钓鱼吗？” “没什么涉猎，但钓过几次。” 陆宗浩本以为双方会是剑拔弩张的氛围，见徐斌态度如此和蔼，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很快调整好状态，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鼓捣起了鱼竿。 徐斌奋力提杆，将一条石斑鱼抽出海面：“我很喜欢钓鱼，以前经常来西贡这边的几个野岛上海钓，上次在黄泥洲钓鱼，陪我来的是花蛇，他就坐在你现在这个位置。” “花蛇踩过线，在不宣而战的情况下来油麻地抢地盘，我们既然吃着社团的俸禄，就有义务帮社团守疆土。” 陆宗浩拿起抄网，起身帮徐斌把那条鱼网了上来：“徐先生你是一帮之主，对于这种事情的理解应该比我更加深刻，花蛇的确死了，但纷争是他挑起来的！我相信如果他那天得手，死掉的人是我，你会更麻烦。” 徐斌抓住活蹦乱跳的石斑鱼，将鱼钩摘了下来：“你是在用信记吓我？”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我知道花蛇是水门帮的双花红棍！这个称号代表的是帮会的最高战力，按理说他应该对帮主有绝对的忠诚！” 陆宗浩将自己的鱼钩挂上鱼饵，甩向了前方的海面：“社团不管拥有多么光鲜亮丽的外衣，本质上都是一个暴力组织，但您作为帮主，却对花蛇去油麻地抢地盘的事情浑然不知，这事……” 徐斌听出陆宗浩的欲言又止，笑道：“你是在嘲讽我对社团的掌控力不足，还是在说我不会用人？” “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花蛇他死有余辜。” 陆宗浩点燃一支烟，徐徐道：“自从花蛇死后，贵帮对我们的报复一直都没有停止，刘虎更是亲自下场，设计了将于冬青陷害入狱的戏码！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努力，我总算找到了翻盘的希望，抓到了配合刘虎陷害于冬青的万学林！ 我原本的想法，只是让于冬青被无罪释放，没想到还有了一些意外收获，所以想着来跟你聊聊，争取兵不血刃的解决咱们双方之间的矛盾。” 徐斌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说说看。” “刘虎要反！他盯上了你的位置。” 陆宗浩提杆钓中一条鱼，在溜鱼的同时继续开口道：“花蛇去油麻地闹事，起源于信记和码帮的冲突，码帮的陈明哲找到了刘虎，希望能够借助水门帮的手给我们施压，作为交换条件，就是等他撕开口子，进驻九龙以后，扶持刘虎上位。” 徐斌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沉声道：“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刘虎即便取代了我的位置，水门帮早晚也会被码帮吞并，成为他们的一个堂口，刘虎这个人虽然性格冲动，但我不相信他连这种脑子都没有。” “贵帮内部的事务，我不便插手，但是我已经把证人给带来了。” 陆宗浩将鱼拽上岸，继续道：“万学林的宏达公司，是九龙最大的汽车租赁企业，我相信徐先生你对他并不陌生，你如果不信，我可以把他叫来当面对质。” 徐斌没有回答陆宗浩的问题，而是向他反问道：“你觉得水门帮的租车生意还能做多久？” “很久。” 陆宗浩不知道徐斌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水门帮如果一直做这个行业的话，早晚会被时代淘汰的。” 徐斌只是随口一问，但陆宗浩的回答却勾起了他的兴趣：“何以见得？” “港岛的繁荣完全建立在内地被经济封锁的基础上，九亿人的所有物资、海外金融需求，几乎都由港岛提供，近十亿人供养五百万人，港岛能不繁荣吗？一旦大陆深入开放，不再受国外限制，港岛的衰落就是必然的。” 陆宗浩顿了一下：“等大陆完成改革开放，港岛必然会大洗牌，到时候全港的社团也会凭借丰厚的底蕴进军商界，水门帮总不能一直偷下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唇亡齿寒 徐斌听到陆宗浩的一番话，目光中闪过一抹错愕：“没想到你一个打仔，竟然还懂经济！” “干一行爱一行嘛！我出来混也是为了赚钱，对于经济类的新闻关注比较多。” 陆宗浩见徐斌对于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便结合自己的记忆，以及看过的报纸继续道：“进入八十年代，港岛的各行各业都在革新！去年还满街跑的人力黄包车，如今除了西贡、新界、大埔的一些偏僻地带，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了。 还有土地价格，我记得去年11月，尖沙咀东部一处非工业用地在拍卖的时候，取得了每平方米元的高价！也就是说，仅仅一平米的土地，水门帮就需要冒着巨大风险，偷四五台车才能赚到，这还不算其中的成本！ 如今全港有住宅楼宇874万个单位，其中公营的廉租楼宇占百分之四十八，住着两百万人。而私营楼宇占比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二，全港大约有二百三十多万人住在私营楼宇当中！ 放在五年前，一个人打工养活一家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放在今天呢？单单是房租就要耗费一个工薪阶层薪资的三到四成……” 徐斌笑着看向了陆宗浩：“你来见我，不是劝我买房的？” “当然不是。” 陆宗浩听出徐斌的调侃，也跟着笑道：“我只是想提醒徐先生，如今的港岛日新月异，每一天都会出现不同的变化，最直观的体现就在经济上！以前港岛发展缓慢，社团依靠收保护费，就可以养得起大批兄弟！ 但如今时代已经不同了，那些新成立的商业公司们，只要在岛外进出口一批货物，赚到的钱恐怕就比水门帮偷一个月的车还高！但他们这笔钱赚的却是没有任何风险的。 在这场变革当中，社团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通过自己特殊的影响力和威慑力，比普通人更早的接触到那些可以发财的生意与渠道！日后港岛的社团，一定会越来越正规化，向企业化发展！ 试问在这种大环境之下，水门帮不仅没有去抓机遇，反而每天还在打打杀杀，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呢？” “你这番话听起来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好像是在转移矛盾啊！” 徐斌侧目看着陆宗浩：“社团转型是大势所趋，但我们的影响力和威慑力，都是用刀和枪打出来的，我们的路之所以好走，是因为这条路是用鲜血铺出来的，花蛇死在油麻地，这件事如果没有一个交代，丢的可不仅仅是刘虎的脸。” “所以我带万学林来了。” 陆宗浩回应道：“这一些列事件，从头到尾都是刘虎为了造反而引发的，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如果徐先生也决定跟我们继续斗下去，笑到最后的真就是刘虎了。” “你口口声声跟我讲商业，但谈判的内容，可真是跟商业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徐斌并未被陆宗浩说动，将空钩拉出海面，重新换上了鱼饵：“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自己会失去什么，而是想知道你能给我来带什么？” 陆宗浩反问道：“我能带来水门帮的稳固，难道这还不够吗？” “水门帮的稳固并不是你来带的，你告诉我刘虎要反，而且想借我的手除掉他，这并不是带来稳定，而是带来了动荡。” 徐斌见陆宗浩解释，并未给他插嘴的机会：“再者！即便刘虎造反，这也是我们水门帮内部的事情，需要按照帮规开刑堂，由我们自行处理。你来找我，除了干掉刘虎减轻自己承受的压力之外，好像就再没有什么其他好处了？” 陆宗浩听到徐斌这么说，产生了短暂错愕。 他本以为徐斌会对徐虎造反的事情很重视，没想到对方竟然表现得这么平淡，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刘虎的事情，我处理呢？” 徐斌咧嘴一笑：“你怎么处理？” “我知道刘虎是水门帮的元老，如果公然宣称他造反，即便除掉了他，徐先生你也没有面子，但我可以替你除掉他。” 陆宗浩开口道：“如果徐先生信任我，可以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我除掉刘虎，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觉得这个提议可以吗？” 徐斌放下了鱼竿：“你们干掉花蛇，这件事已经在水门帮内部引发很多人的不满了，你这时候又要对刘虎下手，你觉得这件事我能压住吗？” 陆宗浩见徐斌动心，补充道：“刘虎的事情，我会办的很干净，不跟信记扯上关系。” 徐斌缓缓道：“三个条件，第一，刘虎的事情必须办的干净！第二，花蛇的事情，我需要平息社团内部的情绪，你和于冬青得亲自到花蛇墓前谢罪！第三，将害死他的凶手交出来。” “徐先生，你的前两个条件我都能答应，但第三个我做不到！” 陆宗浩认真的看着徐斌：“你让我交人，是为了带好队伍，但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花蛇有错在先，如果我把人交出来的话，同样没办法给我的兄弟们交代！” 徐斌盛气凌人的开口道：“你已经带了万学林上岛，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现在就干掉你，然后扣下万学林，内部解决这件事。” 陆宗浩并未被徐斌的态度吓到，笑呵呵的开口道：“徐先生，我人微言轻，江湖地位也不及你，所以我可以放下身段，来跟您商量这件事，你可以不顾我的面子，但我身后还有信记，我觉得信记有这个面子。” 徐斌嗤笑：“你在威胁我？” “徐先生，我敢登岛，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我来见你，已经尽了最大的诚意，但同样也做好了不能离开这座岛的准备。” 陆宗浩顿了一下：“但我还有件事需要提醒一下，你始终认为这件事是我在占便宜，但现在于冬青已经被捕了，如果我再出现什么问题，下一步码帮的陈明哲就会大举进攻油麻地，一旦被他坐稳这个地盘，刘虎马上就会反你！现在你我之间的关系有一个成语形容再合适不过，它叫做唇亡齿寒。”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格局 黄泥洲海边。 徐斌听完陆宗浩的一番话，沉吟许久后，开口道：“杀害花蛇的凶手可以不交出来，但是该给花蛇的赔偿，一分都不能少！还有刘虎的事情，你必须得处理干净，水门帮不会承认内乱，如果你们干掉刘虎的事情走漏风声，我们一定会展开报复。” 陆宗浩面色一喜：“所以徐先生是同意我的方案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刘虎的心思，也知道他对于我的态度，他并不是想要反我，只是不理解社团的改革。” 徐斌顿了一下：“出来混的，人人都想做老大，有这份心思很正常，但此人不除，水门帮的改革将遥遥无期……刘虎的事情，我会给你创造机会，等时机成熟，我让人通知你。” 陆宗浩听出徐斌下达了逐客令，继续问道：“徐先生不准备见一下万学林？” 徐斌莞尔一笑：“我说了，刘虎得死，但不是死在造反上。” …… 另外一边。 陈明哲接到柯志雄的电话以后，就赶到了酒店的会客室。 柯志雄见陈明哲进门，指着吕世贤开口道：“阿哲，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宝岛四海帮海风堂的堂主吕世贤。” “哲哥你好！” 吕世贤不等柯志雄介绍陈明哲的身份，就主动起身伸出了手掌：“我在宝岛的时候，就时常听人提起你，还请多多关照。” 陈明哲不明白柯志雄叫自己过来的用意，只是说着客气话：“你过奖了，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凭柯先生扶持。” 柯志雄等两人认识了一下，这才开口道：“阿哲，阿贤这次来港岛，是处理四海帮事务的，恰巧因为社团的事情，跟信记的陆宗浩产生了一些冲突，我想着你最近也正跟陆宗浩那边有摩擦，或许你们可以聊聊……我已经在酒店订了酒宴，准备给阿贤接风，但不巧周议员给我打了电话，所以你就代我招待一下。” 陈明哲知道这是柯志雄觉得吕世贤身份不够让他作陪，而且也不想以龙头的身份插手这件事，便一口答应下来。 柯志雄走后，陈明哲和吕世贤两人就前往酒店的餐厅，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聊了起来。 陈明哲自顾倒了一杯茶，向吕世贤问道：“吕先生，请问你这次来港岛的目的是什么？” 吕世贤直言道：“我受帮会委托，过来收购一家租车公司，但是这家租车公司的老板被陆宗浩抓了。” 陈明哲脱口而出：“万学林？” “哲哥认识这个人？” 吕世贤点点头：“看来柯先生所言非虚，你的确对油麻地的情况了若指掌啊！” “这事我可以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陈明哲拿起了大哥大：“我朋友扣下了一个对陆宗浩很重要的人，或许这件事可以让你打开突破口。” “哲哥说的这个人，是叫做陈强？” 吕世贤挠了挠眉毛：“他已经被我放了。” “被你放了？” 陈明哲一脸懵逼：“什么叫被你放了？” “今天上午，我在刘虎手中把人领出来了，用他作为筹码去找陆宗浩谈判，结果发现这个人对于陆宗浩来说，并没有太大作用。” 吕世贤的脸色阴沉下来：“我这边刚放人，手下就跟陆宗浩起了冲突，还死了一名帮会骨干，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干掉陈强。” 陈明哲舔了一下嘴唇：“那你跟刘虎之间……” “闹了点不愉快，今天帮刘虎绑陈强的人，是我的亲戚。” 吕世贤看到陈明哲脸色不对，反问道：“哲哥，你跟陈虎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刘虎这个人有勇无谋，但是还算讲义气。” 陈明哲听说吕世贤已经与陈虎交恶，内心有些烦躁，但碍于柯志雄的面子，还是耐心解释道：“码帮和信记始终不对付，最近我的地盘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必须通过刘虎来牵制他们！水门帮虽然规模不大，但毕竟是九龙的社团，没有刘虎做代理人，我没办法在九龙做动作。”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哲哥给他打个电话。” 吕世贤听完陈明哲的一番话，笑呵呵的开口道：“等刘虎到了，我亲自向他敬酒赔罪，我相信有哲哥你的面子，刘虎会给我这个台阶的。” 陈明哲有些意外：“你愿意向刘虎道歉？” “准确的说，我是在向你道歉。” 吕世贤娴熟的点燃一支烟：“我来港岛并非为了私人恩怨，对我来说，社团利益高于一切，我既然想跟你合作，就得拿出一个态度来！” 陈明哲见对方把话说的这么直接，满意的笑了笑：“你是个爽快人。” 吕世贤没有接话，而是岔开了话题：“哲哥，不知道你现在跟信记的对抗，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是缺钱还是缺人？” 陈明哲思考了一下，回应道：“两者皆有，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资金，港岛这个地方最不缺卖命的人，有钱就有一切！最近我的地盘被搅得很乱，许多收入也断了，在整合好内部之前，我不能对外冒险。” 吕世贤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可以对你提供资金援助，必要时刻，可以用四海帮的身份直接入场！” 陈明有一些诧异：“仅仅为了收购一家公司，你们四海帮真的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这家公司，是四海帮设立在港岛的堂口！我们既然想来这里插旗，自然要打出名气！信记是港岛的老牌社团，跟他们对抗，是扬名最好的方式。” 吕世贤端起茶杯：“能够搭上码帮这条大船，我相信我们不会失败的。” 陈明哲见吕世贤愿意出钱出人，不禁大喜过望：“既然吕先生如此信任我，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放心，哪怕我们到最后真的没能把你的事情办妥，也一定帮你收购一家其他的租车公司。” 吕世贤微微摇头，眼中透出凶光：“为了拿下盛达，我已经折了一名兄弟进去，这事关四海帮的颜面，哪怕砸三倍、五倍的钱进去，我也只要盛达公司。” 第一百八十章 保护 陈强一大早被吕家平绑走之后，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只是辗转被送到刘虎手中，又被五虎接走直到释放，整个过程都让他的脑子乱糟糟的。 陈强恢复自由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返回油麻地果栏查看生意，因为这个十几平米的小店，是他们全家人唯一的经济来源。 得益于陈强平时的为人，他的店铺并没有受到破坏，周围的商户们也没有趁火打劫，而是帮他把店铺收拾干净，贵重物品也放在了店铺里面。 陈强被带走一天，也就意味着店铺里一天没有收入，看着店铺里乱糟糟的场景，发了疯似的踢翻了前方的水果箱子，将桌上的东西也推了满地。 这一刻的陈强很愤怒。 他原本年少有为，高中毕业后自学广告设计，辛苦打工几年之后，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广告公司。 陈强的公司赶上了一个好时代，成立在了港岛经济腾飞的风口上，每天接单接到手软。 按照他的规划，最多十年，他的公司就可以进入广告行业的第一梯队。 彼时的陈强意气风发，对于未来有着美好的规划和期待，憧憬着与貌美如花的女朋友一同走进婚姻的殿堂。 那一场车祸，彻底毁掉了他的生活。 先是好兄弟趁着自己住院期间侵吞公司股份，然后又遭遇女友背刺，跟自己的合伙人鬼混在了一起。 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来，让变成残疾的陈强彻底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选择了服毒自杀。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陈强自杀失败了，看着为自己医药费操劳的父亲，还有快要哭瞎眼睛的母亲，陈强认命了。 他从那个被时代选中的幸运儿，变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底层青年。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做发财梦了，只想守护自己仅剩的亲情，替父母减轻压力，供着妹妹读书，过好普通人的生活。 陈强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回想起自己所遭遇的事情，时常会整夜整夜的失眠。 就在他每天给自己洗脑，让自己勉强接受了这种生活的时候，父母双双病倒，妹妹也跟黑社会的人纠缠不清。 到今天，甚至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被黑社会绑架、殴打。 一系列的打击，已经几乎压垮陈强的神经，让他迫切的想要发泄出来。 陈强打砸店铺的声音，吸引了隔壁摊档的老板，对方误以为是古惑仔卷土重来，走到门口看见陈强的举动，顿时懵逼：“阿强，你回来了……这是在干什么呢？” 邻居的询问声将陈强从狂躁中拉回现实，他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嘴唇动了动：“张哥，我……” “你的事情我知道，欠了赌债嘛！阿强，我知道你平时压力大，但是听我一句劝，赌博这东西千万不能碰，会让人倾家荡产的！” 邻居弯下腰帮陈强捡拾着地上的东西：“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走过来的，知道年轻人都喜欢追求刺激，不过港岛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诱惑，赌输了钱还能慢慢还债，如果赌输了命，可就什么都没了！” “其实我……” 陈强本想告诉对方，自己没有赌博，但他总觉得自己被绑架的事情，肯定跟妹妹有关，为了保住陈茉的名声，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我知道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下次再想赌，先想想你的爹妈。” 张哥说着话，将口袋里的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这里面是我攒的私房钱，数目不多，你先拿去应急，那些黑社会都是为了钱，哪怕还不上本金，只要能给一部分利息，他们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张哥，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份钱我就不要了，其实我也没欠他们多少钱，今天的事……” 陈强看到张哥放在桌上的信封，心里十分温暖，但他根本就没有赌债，自然也不想欠下这个人情。 就在他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一辆面包车停在门口，车门敞开后，好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古惑仔纷纷向店铺走来。 “妈的！这群扑街！” 陈强见店里又一次有古惑仔登门，双目赤红的抄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阿强，你不要冲动！” 张哥看到陈强的动作，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还有家庭，如果你出事了，你父母和小茉怎么办？” 两人争执间，外面的古惑仔已经走进房间，张哥看到带头的青年，顿时换上了一副笑脸：“阿杰，你怎么来了？” 这个叫阿杰的青年是天宝的手下，最近陆宗浩始终在忙于冬青的事情，就把下面的事情交给了天宝处理，而天宝也不可能每天住在这边，所以就把维持秩序的事情交给了阿杰。 阿杰并未理会张哥，看了一眼陈强，对身边的十多名青年摆手道：“愣着干什么，叫强哥！” 几名古惑仔齐齐鞠躬：“强哥！” 阿杰等人的举动，直接就把张哥给干懵了：“阿强，这是什么情况？” 陈强看到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一伙人，也是一头雾水：“你们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阿杰笑呵呵的开口道：“强哥，我们是浩哥派来保护你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你的全职保镖，还请多多关照！” 陈强听到阿杰说出的名字，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你们是陆宗浩派来的？我跟他毫无交集，他保护我干什么？” “强哥，你这个问题就有些为难我了，我只是一名做马仔的，老大让我做什么，我自然就做什么了！” 阿杰笑道：“强哥，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我知道你腿脚不方便，所以装卸和搬运之类的事情，也可以交给我们！” 陈强怒斥道：“我不需要你们做任何事情，也不需要陆宗浩的关心，请你们立刻离开！” “强哥，我想你应该是没有听清我刚刚的话，我是被浩哥派来照顾你的，而不是接受你指挥的，所以我走不走，你说的不算。” 阿杰顿了一下：“对了，天宝哥打来电话的时候，说的很清楚，绝对不能让你再出现任何意外，哪怕你去厕所大便，我都得亲眼看着你拉出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钱不赚王八蛋 阿杰带人赶到赵强的店铺之后，就带领一群兄弟守在了门外，引得周边商户纷纷注目。 就连隔壁的张哥看见这一幕，都难以置信的对赵强说道：“阿强，陆宗浩竟然会亲自派人来保护你，这是什么情况，你加入社团了？” “我跟陆宗浩不熟。” 赵强看到外面的古惑仔，脸色阴沉的说道：“这个王八蛋八成是看上了小茉，所以才会来到我这里献殷勤！” “小茉跟陆宗浩在一起了？这是好事啊！” 张哥听完赵强的话，顿时眼前一亮：“有了这重关系，以后谁还敢瞧不起你啊！别说不敢欺负你，就连我们这些朋友，都能沾上你的光啊！” 陈强听到张哥的回应，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神色：“张哥，陈茉可是我的亲妹妹！” “阿强，现在这个年代就是这样的，不跟社团搭上关系，你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你看看市场这些做生意的人，为了得到一些照顾，哪个不是对那些古惑仔点头哈腰？” 张哥看着陈强一脸倔强的模样，撇嘴道：“咱们说句难听的，你就能保证小茉自己在学校里恋爱，就不会遇见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吗？” “张哥，你够了！” 陈强一声低吼，打断了张哥的话：“我活着就是为了照顾好我父母和妹妹，绝对不会拿他们去换荣华！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你别逼我跟你翻脸！” “阿强，正因为咱们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我才会劝你。” 张哥看到陈强倔强的模样，叹气道：“我知道你是个踏实的人，但是我想问问，你每天起早贪黑，只能让一家人维持温饱，这样真的是把他们照顾好了吗？ 这本身就是一个功利的时代，既然有资源，你就应该把它利用起来！让自己的家人过得衣食无忧，这才真正叫做把他们照顾好了！ 我说句难听的，小茉长得那么漂亮，咱们这市场盯着她的人可不少！如果没有一个靠山，你觉得等那些地痞流氓骚扰她的时候，凭你的力量能保护她吗？到时候你依靠谁，依靠港警吗？别开玩笑了！” 陈强听到张哥的一番话，发自内心的有些抵触，但是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阿强，听我一句劝，小茉和陆宗浩的事，你不应该拦着，因为他们如果真想在一起，你想拦也拦不住，我说句难听的话，今天就连吕家平那么一个小流氓都能轻而易举的收拾你，你用什么跟陆宗浩斗啊？” 张哥点燃一支烟，继续道：“现在这世道官匪一家，黑社会并不是贬义词，他们这些人掌握着港岛的规则，也拥有着超凡的社会地位，或许你只有顺其自然，才是真正的把家庭照顾好。另外我还要说一句，陈茉虽然是你妹妹，但是其实她的思想比你成熟，有些事情只要换个角度想想，利弊就会完全不同了。” 陈强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去找陆宗浩，把我妹妹卖给他？” “你根本不需要跟陆宗浩对话，你们之间的这重关系，就足够你做很多事情了。” 张哥低声道：“后街的烂果荣你知道？他两个月之前在店里偷着弄了一个小赌档，上周买了一台新的货车！他那个赌局里面的客人，都是市场的摊贩，如果咱们能把这个生意给抢了，那这笔收入可就是咱们的了！到时候一天的收入，就够咱们辛辛苦苦卖好久水果了！有钱不赚王八蛋，这话你没听过吗？ 我在市场混了这么多年，有信心将那些赌客都拉到咱们的赌场来，再加上你跟陆宗浩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人敢在咱们这里捣乱！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这个就是崛起的机会啊！ 阿强，如果你信得过我，咱们俩就合伙做这个生意，你只需要出个人就行，花钱的事情全部由我负责！如果你觉得不靠谱，那就入个干股，我每个月给你拿三万……不，五万块，行吗？” 陈强听到张哥的一番话，是真的动心了。 如今的他每天起早贪黑，像是牛马一样劳作，每个月也只能赚两万多块钱，这笔钱连支付父母的医药费都捉襟见肘，以至于陈强最近正准备将自家的房子抵押给金融公司去借高利贷。 他很缺钱，特别缺。 而张哥开出来的条件，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 每个月五万块，足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让他脱离窘境，并且将父母送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医院，自己也可以雇佣几名店员，不用事必躬亲。 最主要的是，张哥开口就能给他五万块的好处费，说明这赌场的利润要远超他的想象。 张哥知道陈强心思重，继续规劝道：“阿强，如今小茉跟陆宗浩走得那么近，你是没办法将两人分开的，还不如趁此机会捞一些好处！这样等小茉将来万一跟他分手了，你也能给小茉一些补偿，如果陆宗浩一直纠缠他，你就算真想跟陆宗浩斗，手里也得有钱？” 陈强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张哥，这生意我做了，就按照你说的，咱们每人占一半股份！” “真的？” 张哥见陈强点头，面露喜色：“你选择跟我合作，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向你保证，等咱们的赌场开起来，我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 另外一边，在陈明哲的引荐下，刘虎和吕世贤在酒桌上进行了第二次见面。 吕世贤满脸笑容的端着酒杯，走到了刘虎身边：“虎哥，我初到港岛，人生地不熟，没想到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刘虎斜了吕世贤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宝岛帮派卧虎藏龙，动不动就用枪顶着头跟人对话，我哪敢有意见啊？” 陈明哲在一边劝道：“阿虎，我叫你过来，是为了大家把力气用在一起，共同对付陆宗浩的，阿贤诚心认错，你态度好一些。” 陈虎没好气的回道：“你让我怎么好？今天我们好不容易抓到陈强，结果他转头就在我手里把人抢走给放了！我还得谢谢他呗？” “虎哥，消消气，我找你过来，除了道歉之外，就是想聊聊下一步的计划。” 吕世贤顿了一下：“咱们都跟陆宗浩有仇，既然有怨气，那就好好谋划一下，想出一个让他更疼的办法，这才皆大欢喜，对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信记总部。 陆宗浩在黄泥洲跟徐斌见了一面，随即便回到公司，走进了林靖的办公室，将带来的礼物放在一边，看着正在练书法的林靖笑道：“林伯，我没打扰您？” “消遣而已，谈不上打扰。” 林靖手上的动作不停，开口问道：“你去见徐斌，双方聊得如何？” 陆宗浩走到桌边，看着林靖行云流水的书法，聊家常一般的说道：“这次我们跟水门帮的冲突，归根结底就是陈明哲在背后使坏！而水门帮的刘虎就是挑起我们争斗的根源，我查到消息，刘虎准备借陈明哲的帮助造反，所以去找徐斌说了这件事，希望可以减缓压力。” 林靖提笔，将最后一个字写完，笑道：“徐斌没有同意你的方案，对？” “准确的说，是同意了一半。” 陆宗浩直言道：“我本想着借徐斌的手除掉刘虎这个祸患，但徐斌说他不想挑起帮派内乱，所以最终商定的结果，是由我负责除掉刘虎，作为交换，徐斌会帮我提供相关情报，配合我做这件事。” “他这是想抽身事外。” 林靖拿起桌上的雪茄，看了陆宗浩一眼：“他知道于冬青进去，你独守油麻地会有很大的压力，抓住了你急于救人的心态，把风险最大的事情都交给你去做，你成了，他会是最大的受益者，即便你失手，他也可以把事情推到信义安头上。” “林伯不愧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陆宗浩上前，递过煤油火机帮林靖把烟点燃：“林伯，我来见你，是因为心中有一个疑虑，希望您能帮我解答。” 林靖吐出一口浓烟，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你是想问我，刘虎能不能杀？” 陆宗浩摇头：“不，我是想知道，社团保于冬青的决心有多大。” “哦？” 林靖听到陆宗浩的回答，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这个问题，倒是让我出乎意料，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干掉刘虎，是徐斌开出与水门帮和解的条件，眼下陈明哲麻烦缠身，刘虎是他在九龙唯一的代言人，所以不论是为了履行承诺，还是打击陈明哲，刘虎都必须死。” 陆宗浩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社团准备保于冬青，我自然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不管我闹出多么大的动静，捅出多么大的篓子，都可以等着于冬青出来，让他去擦屁股。” 林靖侧目：“如果公司不准备保他呢？” 陆宗浩咧嘴一笑：“林伯，于冬青才是油麻地的堂主，我只是一名红棍而已，如果社团真的不管于冬青，那我也没必要死扛到底，希望公司可以找个人过来接管油麻地。” 林靖哈哈大笑：“你就不怕社团让太子去管这件事？” 陆宗浩微微耸肩：“林伯，我只是一名红棍而已，社团决策层的事情，我没有发言权。” 林靖一语道破了陆宗浩的心思：“你这小子，哪里是来取经的，分明就是来逼宫的，你是怕万一刘虎这件事办不好，水门帮那边如果来要说法的话，社团会为了平息纷争，选择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 陆宗浩被戳穿目的，倒是也不尴尬，直截了当的说道：“林伯，这种事情由不得我不担心啊，我这个人在社团里走的不是高端路线，除了于冬青这个老大之外，跟社团高层几乎没有接触！于冬青没出事之前，油麻地的天塌了有他顶着，但是现在于冬青已经被捕了，我真怕这天塌下来，会砸到我。” “刘虎这件事，我不能对你作出保证。” 林靖坦诚的回应道：“刘虎是水门帮的骨干，社团不会为了集体利益之外的事情，插手其他帮派的事务，更不会指使我们的人去刺杀其他帮会的骨干成员！” 陆宗浩辩解道：“可油麻地也是社团的堂口，这件事并非我们的私人恩怨……” “社团让你们管理油麻地，是为了创造利益，你们管不好地盘，自然有能管好的人去代替你们。” 林靖没等陆宗浩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社团与各堂口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双赢，你们上交资源给社团的同时，自己也能攫取财富，而你们拿到这份薪水的前提，就是要把地盘守好！社团旗下有这么多地盘，如果每一个出了事之后，都像你们一样来找社团求援，让总部出钱出人，试问社团要你们这些话事人还有什么用？直接雇几个老头子当门卫好不好呢？” 陆宗浩知道刺杀刘虎的事情非同小可，在水门帮已经死了一个花蛇的情况下，万一刘虎再出问题，仅凭徐斌一人肯定压不住内部的声音。 一旦水门帮以社团的名义过来要人，那么信义安高层的态度，将直接决定陆宗浩的处境。 而林靖此刻的态度也很坚决，社团不会冒着引发帮会战的风险，去帮陆宗浩抗下这件事，这意味着他刺杀刘虎的事情一旦败露，身边一个盟友都没有。 林靖态度坚决的把话说完，随即又补充道：“刘虎这件事情社团不会管，主要是因为风险太大，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已经放弃了于冬青，他的案子，社团不论是找律师还是疏通关系，都会尽力而为……至于刘虎的事情，我权当你没说过，站在个人的角度上而言，我劝你要慎重考虑。” 陆宗浩见林靖话已至此，起身道：“我知道了，谢谢林伯。” 林靖看着陆宗浩来时放在桌上的茶叶，想了想又补充道：“向先生将你们安排到油麻地的用意，我相信你们很清楚，在守地盘的同时，也要记得多做一些面子上的事情，只有你们油麻地出了成绩，社团才会向你们倾斜资源！各堂口和总部之间的关系就像是鱼和水，彼此谁也离不开谁，所以上面从不吝啬向下面灌注资源，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于冬青脾气硬，所以很难拿到资源，你作为他的副手，我希望你回去之后，能好好琢磨一下我的话。” 第一百八十三章 箭在弦上 陆宗浩去找林靖，本意是为了在刘虎这件事情上，得到社团的帮助，但得到的回复，甚至比他预想中最差的结果的还要糟糕。 他知道林靖说的是真心话，但其中同样也有一部分因素，是因为陆宗浩的地位比较尴尬。 社团虽然等级分明，但更是一个小型的人情社会，于冬青本就是社团骨干，而且深得向焱信赖，有些话借着喝茶的借口，用开玩笑的语气就能办成，而陆宗浩见向焱，则显得比较正式，除非有事汇报，否则平时根本见不到龙头。 虽然林靖不建议陆宗浩对刘虎痛下杀手，但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这事得办。 原因很简单，油麻地不能群龙无首。 林靖的意思很明确，陆宗浩如果想要获得社团的支持，必须让自己的名气变大。 说得简单一些，当初他在油麻地跟陈明哲抢地盘的时候，那种街头斗殴比他干死一百个刘虎都有用，因为这样可以扩大他的名气。 太子为什么能在信记飞扬跋扈？这是因为他有足够大的名气，并且将名声变现，为社团带来实际利益，所以他出现问题，社团必须保下他，因为这事关社团的门面。 再看陆宗浩，他虽然在油麻地有一定名气，可是在社团内部仍旧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在涉及社团利益的事情上，注定是一个牺牲品。 从头至尾，陆宗浩都没想过要上位，因为他身后还有一个黄炳仁在盯着呢，对于黄炳仁来说，陆宗浩一直做副手，没有机会摆脱他的掌控，才是最稳定的状态。 陆宗浩在处理万学林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赚到了一千万的差价，这笔钱他并不准备用来上交社团，而是准备存在私人的小金库里面。 现在的陆宗浩，最希望的就是油麻地能够平稳下来，让自己可以抽出精力去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生意。 所以他急于将于冬青捞出来，也是为了能让对方去接手这个烂摊子。 眼见今天又到了给黄炳仁做汇报的日子，陆宗犹豫片刻，直接跟黄炳仁约在了力士水疗见面。 最近这段时间，黄炳仁刚刚破获了港岛近五年来最大的军火走私案，而且凭借张冲等人的口供，将天乐帮龙头韦殿华列为通缉犯，在警队内部风头无两，精神面貌也变得意气风发。 两人在水疗锅炉房见面后，黄炳仁笑着拍了拍陆宗浩的胳膊：“这次抓捕于冬青的事情，你做的不错，我会把你的功劳记录在案，等你恢复身份那一天，这些都是你的功勋。” “黄sir，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给我画大饼啊？” 陆宗浩撇嘴道：“于冬青入狱之后，油麻地已经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区域！没有了于冬青做保护伞，我自己肯定守不住这个地盘，不仅码帮的陈明哲恨我入骨，信记的太子对我也颇有微词，继续留在信记，我快没有活路了！” “放心，你这种苦日子不用再熬多久了。” 黄炳仁露出了一个笑容：“最近我已经接连破获了几个大案，距离晋升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我能顺利晋升警司，就可以将你恢复身份的事情提上日程了！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作为船长，首先要做的事情，得先让这条船平稳运行，然后才能靠岸，你说呢？” 陆宗浩来见黄炳仁，本身就是为了在于冬青的案子上套话，佯装无奈的问道：“于冬青那件案子，目前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我接到线报，于冬青很可能参与了码帮内乱，在张新刺杀芭乐的案子里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正在抓捕张新，只要他能到案，我保证于冬青会把牢底坐穿。” 黄炳仁提起这事，反问道：“你是于冬青的副手，知不知道张新的下落？” “这件事是于冬青一手策划的，他跟张新接触的时候，我一次都没在场过，并不知道他们具体都做了些什么。” 陆宗浩岔开了话题：“于冬青被捕已经有几天了，按理说羁押时间也快到了？如果在这之前抓不到张新怎么办？” 黄炳仁正是因为陆宗浩提供的情报，才顺利抓到了于冬青，在这件案子上对于陆宗浩还是比较信任的：“于冬青身上本就背着通缉，宏达公司那边报案称他抢劫，我已经知会当地警方，以这个罪名对他提起诉讼了，顺利的话，他很快就会被送进监狱，只要他被关起来，信记必然会另选一名话事人，到时候没人罩着于冬青，我再想调查他的其他犯罪证据，就轻松多了。” 陆宗浩试探着问道：“于冬青深受向焱喜爱，这次庭审，信义安一定会聘请知名律师为他辩护，宏达公司那边会配合吗？” “你心里很清楚，这次要搞于冬青的根本不是宏达，而是水门帮，所以些这事情不需要咱们操心。” 黄炳仁浅尝辄止的聊了一下于冬青的案子，紧接着话锋一转：“对了，前几天o记破获了一起特大走私军火案，天乐帮龙头韦殿华已经被通缉！最近水警有大行动，他很难偷渡出去，所以必然还在港岛境内，帮我留神这个人，只要能抓到他，我手头的案子就算破了！” 陆宗浩见黄炳仁的精力都被另外一个案子吸引着，甚至还不知道万学林失踪的事情，紧绷的心弦总算轻松了一些：“我现在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你觉得我有能力帮你找人吗？” “也罢，那我就不给你增加压力了。” 黄炳仁听到陆宗浩这个回答，并未强求：“油麻地是港岛最繁华的区域之一，让这里平安无事，是o记的工作重点之一！现在于冬青已经进去了，你作为油麻地的负责人，必须保证这个区域的太平，不要搞事情出来！” 陆宗浩撇嘴：“你觉得在这种虎狼环伺的情况下，我能在油麻地一手遮天吗？” 黄炳仁耸肩：“至少不要主动惹麻烦！如果油麻地那边有异常情况，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至少在于冬青判刑之前，不能让油麻地乱起来，否则我的努力就白费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重要一环 陆宗浩转了一圈下来，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黄炳仁已经开始对于冬青提起诉讼，而社团那边也只能提供一些常规的支持。 归根结底，陆宗浩谁也指望不上，想要救人，只能依靠自己。 离开力士水疗之后，陆宗浩就在第一时间拨通了周永申的电话号码：“周哥，购买万学林股份的两千万，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我这边尽力在凑，已经在买房卖车了，但两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还得容我至少两天时间。” 周永申是业内人士，知道拿下宏达公司的意义，对于这件事也相当上心：“今天下午我已经联系了好几家中介公司，金融公司那边也打了招呼，不论是借贷还是出售，我都会尽快把这笔钱给凑出来！” 陆宗浩也为钱发愁过，知道周永申现在的难处，并没有逼迫他，而是开口问道：“你现在凑了多少了？” “一千六百万左右，剩下的四百万还需要点时间。” 周永申叹了口气：“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收购宏达公司，正是缺钱的时候，所以买车买房的时候，都在死命压我的价格，我已经在尝试去行业外找钱了。” 陆宗浩闻言一愣：“你对外宣布要收购宏达公司的消息了？” “阿浩，我知道你想让我瞒着这个消息，低调行事，但我真的做不到啊！实话跟你说，我现在手里的一千多万，有一半都是融资和借款来的，外面的朋友都知道我的生意快要被万学林搞黄了，如果不放出这个消息，根本没人敢借钱给我。” 周永申顿了一下：“不过也请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虽然对外公布了这个消息，但没有大肆宣扬，仅限于圈内的一些朋友知道。” “我担心的不是你泄露了这个消息，而是泄露这个消息之后，你的安全是否可以得到保证。” 陆宗浩听完周永申的回答，再一联想到白天来堂口找过自己的吕世贤，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你在什么位置？” 周永申笑道：“我在界南一个朋友的公司，刚拿到了五十万的借款，阿浩，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一名普通商人，没人会盯住我的……” 陆宗浩打断周永申，认真的回应道：“周哥，我对你负责，是因为我拿你当朋友，万学林的公司，我用现在这个价格卖出去，有的是人愿意收购，我不是非你不可，而是因为当初你帮过我，所以把公司卖给你，我放心！” 周永申听到陆宗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再坚持：“我把地址用简讯发给你。” “你就在他的公司等我，在我没到以前不要下楼，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位置！” 陆宗浩叮嘱完周永申，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你现在拨打报警电话，就说自己的钱包在办公楼被人偷了，吸引一批警察过去，在我赶到之前拖住那些警察，别让他们离开你身边，有警察在场，你的安全系数会高一些。” 周永申哭笑不得：“阿浩，你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士，有必要惊动警察吗？万一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报假警可够我喝一壶的！” “听我的！” 陆宗浩不由分说的把话说完，随即坐进车内拨通了谢家豪的电话：“你在哪呢？” 谢家豪回应道：“我在外面租房子，鬼哥说我们身份特殊，得多准备几个安全屋，所以让我在港岛的每个区域都要租一个住处。” 陆宗浩驱车汇入车流，在电话中吩咐道：“你先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稍后我给你发一个地址，你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记得带枪。” 谢家豪回应道：“鬼哥之前开小艇跟着你去往黄泥洲，腿上的伤口沾了海水有些发炎，下午做了一个小手术，医生让他三天内都不能乱动。” 陆宗浩握着方向盘回应道：“阿鬼的情况我知道，我现在是让你自己过去。” 谢家豪不假思索的回应道：“我不能跟你去。” 陆宗浩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谢家豪说道：“鬼哥说了，让我不许单独跟你行动，他说你这人面善心狠，我如果单独给你办事，会被你玩死。” 陆宗浩听到这个回应，气的太阳穴都跟着疼起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端谁的饭碗？给谁办事啊？” 谢家豪完全不理会陆宗浩的威胁：“我的薪水是鬼哥开的，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他妈……” 陆宗浩一时气结，挂断谢家豪的电话后，将电话打给了阿鬼：“鬼哥，你挺会带队伍啊！” 阿鬼一点没有打工仔的觉悟，不耐烦的开口道：“我这边正在听赌马比赛的广播，你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 陆宗浩蹙眉道：“我刚刚给谢家豪打电话，他说没有你的指派，我调不动他！” “是啊，我们又不是通过洪门大典拜入你们堂口的马仔，凭什么听你指挥？” 阿鬼对于这个安排并未感觉不妥：“咱们之间是雇佣关系，你告诉我目标，我去达成目标，至于我怎么安排我的团队，你不用管！小崽儿这孩子我挺喜欢，既然你们有过节，就让他安心跟着我。” “随便！” 陆宗浩见阿鬼是真心挺喜欢谢家豪，也没多说什么：“今晚有件事对我很重要，必须得有枪手跟着，你给谢家豪打电话，让他跟我走。” 阿鬼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虽然跟了我，但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教他，这小子现在不具备跟你办事的能力。” 陆宗浩语速很快的回应道：“你放心，我不是让他跟同段位的人去过招，而是保护一个很重要的人，这枪未必会响，但必须得有！” 阿鬼这才放心下来：“知道了，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陆宗浩结束与阿鬼的通话之后，很快又给洪国驹和天宝打了过去。 一时间，至少有三十人迅速集结，全都在向着周永申的所在位置移动，以确保陆宗浩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第一百八十五章 周家别墅 陆宗浩问出周永申所在的位置以后，就驱车前往了周永申朋友的公司。 先后二十分钟时间，洪国驹和天宝就各自带领十几人赶到了这边。 直到确认周永申平安无事，陆宗浩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从现在开始，你的安全由我负责，天宝，你带着兄弟们二十四小时跟在周先生身边。” 陆宗浩吩咐完天宝，又对周永申说道：“我已经在油麻地那边开好了酒店房间，最近几天，先让你家人先去酒店住，等公司过完户再回家。” “阿浩，没有这个必要？” 周永申挠了挠头：“俗话讲祸不及家人，何况我又没有得罪什么人，贸然让一家老小离开，我担心他们会害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万的公司牵涉的事情太多了，那些人未必单纯就是奔着你来的。” 陆宗浩见周永申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是特别看重，开口道：“宝岛那边也有黑帮盯上了他的公司，他们找我聊过收购事宜，但是被我拒绝了，事后这些人准备在我手中硬抢万学林，还因此闹出了人命！而这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周永申一脸愕然：“宝岛的黑帮，竟然要插手港岛的租车生意，看来未来几年，港岛的租车行业恐怕是不会太平了！” 陆宗浩点头：“我还是那句话，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朋友，所以你现在如果想要退出，我也不会阻拦。” “我退出个屁！我忍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一个将万学林踩在脚下的机会！我虽然不是社团成员，但从小就在这座黑帮之城长大！我在四大探长的时代就已经做生意了，什么阵势没见过，怎么会被一群外来的混混吓到？” 周永申义正词严的把话说完，随后对陆宗浩咧嘴一笑：“况且我身边不是还有你和高胜嘛，你们都是本地帮派的话事人，有你们在，我没什么好怕的。” 陆宗浩提醒道：“周哥，你现在退出，我还能寻找其他投资人，但是你如果事后想退出，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天大的富贵砸在头上，即便有风险我也能扛住，肯定不退！” 周永申见陆宗浩面色严肃，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阿浩，你说那些人不会真的盯上我的家里人？我家里可还放着一千多万现金呢！” 陆宗浩有些懵逼：“这么大一笔钱，你给放在家里了？” 周永申回应道：“银行那边转账的手续费太高了，取款还要预约，而且我的钱都是东拼西凑来的，我最近几天的精力都放在筹款上面，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呢！” 陆宗浩当机立断：“带路，去你家把人和钱都带走。” 天宝听到陆宗浩发话，在一边提醒道：“浩哥，我们的人还没到齐，谢家豪还没来呢！” 陆宗浩带头向出口走去：“我会通知他直接去目的地，大家出发！” …… 周永申的住处，位于屯门老家的村子，做生意发迹之后，他拆掉了原有的老屋，将祖宅翻新成了一座庄园。 晚八点，天色暗沉。 两台面包车停在村口处，刘虎率先下车，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另外一台车上下来的吕世贤说道：“这村子里的首富名叫周永申，新界的盛隆公司就是他开的，几年前这家伙想要抢宏达的生意，被我们收拾的够呛，灰溜溜的跑回了新界！这次不知道怎么搭上了陆宗浩这条船，又把生意开回了九龙，据说他这几天在到处筹款，放话说准备收购万学林的宏达公司。” “弄他！” 吕世贤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字，对身边的大虎说道：“他如果在家，就灭他满门，如果没在，就绑了他的家人，逼着他出现！” 刘虎听到吕世贤的命令，瞳孔猛缩：“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一些？按照港岛的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老小，如果灭人满门的事情传出去，黑白两道都会追杀我们的！” “要做，就要把事情做绝！” 吕世贤不以为意的开口道：“我就是要通过这件事敲打外面的人，让他们知道收购宏达公司的下场。” 刘虎虽然痛恨陆宗浩，但仍旧还有着自己的底线：“我如果做了这事，以后在港岛就没办法混了！” 吕世贤点燃了嘴里的香烟：“这事不用你参与，我的人自己来就好。” 大虎微微摆手，带着其余三兄弟，很快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漆黑一片的村子里，只有周永申家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颗镶嵌在夜幕中的明珠。 院内，周永申家的园丁正在用除草机清理草坪，小儿子和小女儿也正在院子里逗着小狗。 大虎动作麻利的爬上墙头，用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下院内的构造，摆了摆手：“老五外围接应，老四去把监控线路掐断，老二跟我进门，在没有见到周永申之前，尽量别闹出什么动静。” 话音落，兄弟四人动作矫健的越过墙头，向别墅院内摸了过去。 周家的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四层楼里面算上周家人和佣人，总共也才住了十个人，导致这院子异常空旷。 大虎、二虎兄弟贴着墙头，很快便移动到了别墅侧面。 大虎看到别墅后门用的是电子锁，侧目看向二虎：“能搞开吗？” “这种比机械锁好弄。” 二虎戴上橡胶手套，用匕首将电子锁的盖板撬开，将里面的几根电线切断，略微观察了一下，将两根电线拧在了一起。 “咔哒！” 锁盒内传出一声轻响，房门应声弹开。 大虎用手抵住房门，确认里面没人，进入了楼内的走廊。 钢琴曲的声音从楼梯间传出，一名女仆抱着一篮脏衣服，直奔盥洗室走去。 大虎在黑暗中出现，勒着脖子将女仆挟持到了房间当中，将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想活命就别喊，能配合点点头！” 女仆看着戴有匪帽的大虎，惊恐的点头。 大虎松开手掌，沉声问道：“告诉我周永申在什么地方？” 女仆吞咽口水，惊恐的指了指楼上：“周先生他不在家，老爷、夫人和太太都在楼上，老爷、夫人在休息，太太在陪大小姐练钢琴。”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交火 大虎问出周永申家人的讯息，一记手刀将女佣击昏，对身边的二虎说道：“既然周永申不在家，那就给外面发消息，直接派人进来，把周家的人全扣了。” “嗯。” 二虎答应一声，掏出大哥大拨通了吕世贤的号码：“我们扑空了，周永申不在，我大哥的意思是直接派人进来，把周家人全部抓了。” 吕世贤语速很快的回应道：“情况有变，外面有车队赶往了周家别墅，你们隐蔽好，不要暴露。” 二虎闻言一怔，随即挂断电话对大虎说道：“周家来人了，而且还是个车队。” 大虎抽出手枪，沉声问道：“我们暴露了？” “问题应该不是出现在我们这边，吕世贤说那些车队全都开进了院子里，如果咱们的行踪暴露了，他们应该是把这里给围起来。” 二虎顿了一下：“老四已经去断监控，老五还在外面，咱们撤。” “周永申家里这么晚来人，是要干什么呢？” 大虎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女佣，烦躁的躲在了暗处：“再等等，如果实在没机会下手再走。” …… 陆宗浩陪同周永申回家之后，很快便上楼见到了周永申的家人。 周永申见一家人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对妻子说道：“你立刻收拾一下细软，我们需要出去住几天。” “出去住？” 周永申妻子一脸狐疑：“这么晚了，我们去哪啊？” “去酒店。” 周永申摆摆手：“我的生意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很可能会有仇家找到了这里，安全起见，咱们先出去躲几天，你照顾好孩子们，我去做爸妈的工作，对了，你带陆先生去我的书房，在保险柜里把家中的现金带走。” 周永申妻子听见这话，莫名紧张了起来：“老周，你在说什么胡话，家里哪有现金啊？你要是急用钱的话，我那里还有一些首饰，可以用来变卖。” “你想哪去了，他们不是绑匪。” 周永申听见妻子的话，不禁哑然失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陆宗浩，陆先生！我这次能收购万学林的公司，就是阿浩帮忙牵线的，我拿钱是为了尽快签合同，以免节外生枝，你不用担心。” 周永申妻子听到这个解释，总算放心下来，将陆宗浩他们带到了楼上，而周永申也去了父母的房间。 三分钟后，周永申扶着父母赶到大厅，对管家说道：“最近几天，我要带家人出去旅游，家里就交给你了。” 管家不疑有他，点头道：“先生放心，绝对没问题。” 陆宗浩为了不给周家人太大压力，所以只带了天宝、洪国驹和其他四五名手下进门，等周永申跟管家打完招呼，一行人便准备离开。 后面的走廊内，大虎探头看到大厅那边的情景，顿时蹙起了眉头：“来的人是陆宗浩，看来咱们调查到的情况是正确的，陆宗浩已经扣下了万学林，他能跟着出现在周永申家里，说明这场交易就是他跟周永申合作的！” 二虎看到大厅那边聚了十多个人，低声道：“他们人太多了，撤出去把这个消息通知吕世贤。” “吕世贤今天要动周永申，就是为了让别人不敢接手宏达的生意，如果让陆宗浩把他带走，再想动他就难了！” 大虎今天刚在陆宗浩手里死了一个弟弟，心中本就憋着一股火，目光一狠说道：“冲出去干掉他们，然后从后门撤走，给老三报仇。” 二虎见大虎准备硬干，蹙眉道：“大哥，这样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他们没准备，这时候动手最合适。” 大虎见陆宗浩等人已经向门外走去，直接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掩护我！” 大虎知道机会稍纵即逝的道理，对二虎扔下一句话之后，不等对方答话，已经从洗衣房冲了出去。 周家的别墅客厅很大，双方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十七米，大虎为了保证射击的准确度，毕竟将双方的距离拉到十米之内。 洪国驹作为陆宗浩的保镖，是在场众人里警惕性最高的一个，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第一个转过身去，看到大虎手里的枪之后，完全凭借本能反应对着陆宗浩踹了一脚。 没错，就是踹了一脚。 在这种紧要关头，洪国驹唯一的想法，就是保住陆宗浩的命。 “嘭！” 正在跟周永申对话的陆宗浩猝不及防，被一脚踹出去两米远，狼狈的趴在了地上。 “砰砰！” 不等陆宗浩说话，大虎的枪声已经响起。 面对突如其来的枪手，众人瞬间乱了分寸，根本顾不得其他人，开始四散躲避，一名周家仆人和两名古惑仔躲闪不及，纷纷中枪倒地。 天宝见大虎开枪，顿时按住周永申的脖子，护着他向门口跑去：“周先生，走！” 陆宗浩狼狈倒地，看见持枪冲上来的蒙面人，迅速翻滚到了旁边的大型盆栽后面。 “砰砰砰！” 大虎见周永申跑出了门外，压低枪口对着陆宗浩所在的方位开始连续扣动扳机。 洪国驹躲在旁边的沙发后面，看见陆宗浩藏身的花盆被子弹打的碎屑横飞，额头冒汗的掏出了口袋里的匕首。 自从陆宗浩收编阿鬼之后，就不让身边人冒着风险带枪了，这也是他让谢家豪随行的原因。 此时他们这边并没有枪手在场，双方的武器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即便如此，洪国驹还是做好了一旦袭击者靠近陆宗浩，就冲出去拼命的准备。 陆宗浩躲在花坛后面，同样呼吸急促。 他知道刘虎和陈明哲等人最近都在盯着他，所以始终枪不离身。 但刚刚在跟周永申进门的时候，陆宗浩怕自己的枪露出来会吓到周家的人，所以就放在了别墅门口的车里，没想到就这么一会，事情就来了。 大虎在向前压进的同时，一直在注意着开枪的节奏，等子弹还剩下三发的时候，已经将备用弹匣抽了出来。 “砰砰！” 就在大虎准备更换弹匣，冲上去将陆宗浩干掉的同时，外面的院子里枪火闪动，姗姗来迟的谢家豪人还没等进门，已经对房间内展开了射击。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护盘 谢家豪的突然到场，强势中止了大虎的计划。 守在后侧走廊的二虎听到对方的枪声，快步赶到走廊尽头，拖住手腕用枪指向了别墅入口，这是他能支援的最远距离，因为他留下断后，本身就是为了守住后门，以确保他们随时都能平安撤离。 大虎听到外面响枪，只知道自己想要强行把陆宗浩干掉肯定是没戏了，于是便对着门口清空弹匣，避开门外的射界以后，将新的弹匣更换好，在二虎的掩护下，迅速向走廊方向撤了过去。 底层出身的谢家豪，如今虽然加入了阿鬼团队，但也只是身份的转变而已，专业技能并没有任何提升。 他知道自己如果硬冲上去，八成不会是里面那些枪手的对手，所以只是隔着房门开了几枪，想要将对方的枪手吓退。 别墅内，陆宗浩听到大虎远去的脚步声，一个前滚翻赶到门口，随即冲出了门外。 天宝看见陆宗浩出门，从旁边冲上来护住了他：“大哥！你没受伤？” 陆宗浩推开天宝，跑向自己放枪的那台车，同时对着自己这边的人吼道：“把这栋别墅围了，别让里面的人跑出去！” “呼啦啦！” 随着陆宗浩喊话，院外的人群全都向别墅围了上去。 陆宗浩打开车门，在里面取出自己的手枪，向身边的一名周家仆人问道：“这别墅有几个出口？” 女佣听到陆宗浩的问话，嘴唇颤抖的回应道：“四个……不，六个！一楼有四个出口，地下车库还有一个出口和一个应急通道！” 陆宗浩听闻别墅有这么多出口，迈步向别墅侧面跑去，同时对谢家豪吼道：“你守正门，我绕过去！” 天宝手里虽然没枪，但是看见陆宗浩准备一个人去后面抓人，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来几个人跟我走，快！” 周家别墅右侧是一处人工池塘，上面建有一条抄手游廊。 陆宗浩沿着长廊一路狂奔，赶到楼体拐角的时候，刚好撞见了大虎、二虎两人。 此刻大虎已经爬上了墙头，二虎也正攀着墙头往上爬。 “砰砰砰！” 陆宗浩看到对方的身影，甩手就是一轮点射，墙上的二虎身子一歪，向下栽去。 大虎见状，一把拉住二虎的衣领，奋力将他拖了上去，同时低声吼道：“掩护我！” “砰砰！” 负责接应的五虎在陆宗浩正前方的墙后现身，连续扣动扳机，弹着点火芒闪动。 陆宗浩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多枪手，顿时躲在了一根柱子后面，对追过来的天宝等人摆手：“别追了，放他们走，回去保护周永申！” 一场枪战，随着二虎负伤遁走而收尾，陆宗浩回到别墅正面的时候，一群人正围在车边，谢家豪快步迎了上来：“周永申腿部中枪了！” 陆宗浩走到车边还没等说话，车内用毛巾按着腿部伤口的周永申就对他喊道：“有一个装钱的箱子落在客厅了，里面有五百多万，这钱不能出问题！” “先送他去医院，你跟着去！” 陆宗浩对谢家豪丢下一句话，拎着枪返回了别墅大厅，但此刻的别墅内除了满地弹壳，之前由周永申妻子拎着的那个皮箱，早已不见踪迹。 …… 两小时后，寨城。 陆宗浩走进病房，对脸色苍白的周永申说道：“医生说子弹只是穿透了你的皮肤，没有什么大碍，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周永申并未询问自己的伤势，而是向陆宗浩追问道：“钱呢？钱找回来了吗？” “没有，我回去的时候，对方的人已经跑了。” 陆宗浩摇了摇头：“钱没了还能再找，人平安就好！今天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奔着你和你家里人来的，如果我们没及时赶回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永申眼中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充满了懊悔：“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把这笔钱放在家里！原本还想着将宏达公司拿下来之后，将两家公司的股权拿去质押，换出现金偿还外面的高利贷！如今我用来购买宏达公司的钱本身就没凑够，现在又丢了这么大一笔钱，不仅收购案会受到影响，恐怕就连我也会被拖垮啊！” 陆宗浩心知肚明，今天周永申被抢，肯定是他的敌对势力做的。 只是他目前尚且不知道吕世贤和陈明哲捆绑的消息，自然也就拿不准干这件事情的人是谁。 不过陆宗浩如今的基本盘已经搭建完成了，如果想要换掉周永申，只会让原有的计划变得更加麻烦。 思虑再三，陆宗浩开口道：“丢掉的钱，我会尽力帮你找回来，但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大。咱们朋友一场，现在你有难处，我也不能坐井上观，所以你缺少的份额，我会想办法帮你补上。” 周永申本以为自己这边的资金不到位，接下来肯定是要被陆宗浩给踢出局，没想到却得到了一个这样的保证，不免有些诧异：“阿浩，你说的是真的？” “先别急着高兴，你也得知道这里面的风险。” 陆宗浩面色平静的看着周永申：“我帮你凑剩下的钱，只是借贷而已，如果到了后期这笔钱你还不上的话，不仅没有任何收益，甚至就连现在的一切都会彻底失去，你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我借！” 周永申根本没有思考，便一口答应了陆宗浩的条件：“时至今日，我已经把该赌的一切都赌了进去，如果中途退出，我的损失只会更多！万一宏达公司被其他人拿下，咱们的捆绑自然也就失效了，没有了你们的支持，我的业务在九龙根本做不下去，所以这事我没得选择！” “我会尽快把钱拿给你。” 陆宗浩见周永申态度坚决，在房间内安抚了他几句，随后便出门拨通了从丰茂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后，从丰茂的声音在听筒内传了出来：“陆先生，我很意外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陆宗浩莞尔一笑：“有个发财的路子，出来一起聊聊？” 第一百八十八章 蓝海 本岛，状元府别墅区，三号别墅。 陆宗浩坐在从丰茂家中的客厅里，看着采用欧式装修，富丽堂皇的别墅，笑道：“从先生才二十几岁，就身家数千万，香车美女豪宅应有尽有，当真是人生赢家啊！” “我家里的富贵，都是用我爸的命换来的，如果有的选择，我宁可自己一无所有。” 从丰茂顿了一下：“当初刚接手遗产的时候，我也被这笔巨大的数字吓了一跳，当天就买了一台五十几万的跑车，每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当时我的人生已经没有追求了，手中的巨款让我觉得它们就像是一座金山，怎么花都花不完！后来我表姑知道了我的情况，这才让我进入了长江实业，为的就是让我收心。” 陆宗浩莞尔一笑：“看来你表姑的策略还算成功。” “或许可以这么说，我刚去公司的时候，锋芒外露，飞扬跋扈！我觉得自己有几千万的身价，跟那些底层打工仔完全是不一样的，瞧不起他们任何人。” 从丰茂端起果汁吸了一口：“后来我被安排到了礼宾部，接触到的全都是港岛乃至全球有名的富商，在他们口中，几千万，甚至几个亿，几十亿，都可以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来，跟他们一比，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 “能意识到自己的膨胀，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陆宗浩笑了笑：“至少大多数死于狂妄的人，直到闭上眼睛那一刻，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或许。” 从丰茂并没有反驳陆宗浩的话：“在长江实业工作的这段时间，确实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不奢求能成为四大家族那样的富商，但至少也不应该像是现在一样虚度光阴，这就是我跟你交朋友的原因……但实话实说，我对于你能给我打电话很意外，因为我的本意，是在做生意的时候由你来保驾护航，而不是给你投资。” 陆宗浩听到这个回应，缓缓拿起了桌上的烟盒：“当初你找到我，说希望咱们双方可以交个朋友，看来我对你交朋友的方式有所误解。” “我只是不太相信古惑仔的眼光。” 从丰茂挠了挠眼角：“我要做的是正规生意，而且是可以遍布全球的大生意，而不是开马栏、赌档、贩毒或者收保护费。陆先生，我不知道你如今做古惑仔，每个月可以拿到多少收入，但我保证来给我帮忙，你赚的钱会只多不少！你们混社团的，也需要有钱才能招兵买马，扩张地盘不是吗？” 陆宗浩哑然失笑：“你是想让我成为你生意上的打手。” 从丰茂给出了一个更文雅的说法：“这叫合作共赢！我以商人的身份，更容易跟官方的人接触上，到时候我们强强联合，打通黑、白、商的关系，整个港岛除了英国佬，谁都拿我们没办法！” “从先生，我觉得港岛大部分人，对于古惑仔都拥有跟你一样的误解，认为这个群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像动物园里的狗熊一样笨拙。” 陆宗浩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平静的补充道：“其实古惑仔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就像是街上的的士司机，路边卖鱼蛋的摊主，或者你们商业公司的职员和经理。社团就像是一个大型公司，每一名古惑仔都在拼尽全力的向上爬！只是这个公司里面没有规则和道德约束，他们争夺利益的方式也更为血腥，故而能在社团中有所成就的人，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徒，而不是你眼中一无是处的垃圾。” 从丰茂听完陆宗浩的一番话，打量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所以呢，你要找我做的生意是什么？” “影视行业。” 陆宗浩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回应道：“今年港岛有几部爆火的影视作品，仅凭一部上海滩，tvb的收视率屡创新高，播放时段万人空巷！还有去年港岛票房的前三甲，除去《007太空之城》这部国外引入的影片，新秀成珑主演的《笑拳怪招》拿下了544万的好成绩，获得了二十几倍的收益！ 要知道，即便是贩毒，从源头到最末端的销售商，利润也不过六倍而已，放眼整个港岛，包括炒股在内，目前都没有这么高的收益！而且成珑自从去年被嘉和影业发掘以后，今年拍摄的《师弟出马》，上映至今不到五个月，票房已经达到了八百多万，破千万票房指日可待！ 从数据来看，师弟出马已经稳坐今年的票房榜首，收益至少是去年榜首的两倍！那我们是否可以大胆猜测，影视行业仍旧会高歌猛进，明年的票房榜首，销售额将突破两千万大关呢？” “影视？” 从丰茂听完陆宗浩的一番话，并未表现得多么激动，而是下意识的提出了反驳：“目前港岛全部的富豪，都是做实业的，而影视行业太过缥缈，真金白银花出去，却只能买到一堆胶片，倘若投资失败，连可以变卖的东西都没有，这风险太大了！” “但凡收益高的行业，就没有风险小的！你想做实业，那就是去现有那些大鳄嘴里抢肉吃，这将会是一场更为惨烈的厮杀！而且那些大亨会把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陆宗浩谆谆善诱道：“反观影视行业，目前是一片蓝海，那些有能力投资的商业大佬，都跟你抱着一样的心思，不会轻易尝试，而作为行业搅屎棍的社团，在没有发现这个行业稳赚不赔之前，也不会插手进来！所以目前是抢占市场的最好时机！只要我们现在入行，等其他人跟风效仿的时候，咱们早已经坐在难以撼动的王座上了！” 从丰茂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你说的只是成功的情况，万一失败，这可就是在烧钱！” “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我们的商业理念不太一样。” 陆宗浩见从丰茂是这个态度，顿时失去了交谈的兴趣：“从先生，打扰了。” “等等！” 从丰茂见陆宗浩要走，犹豫片刻还是作出了挽留：“你需要多少投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影视公司 陆宗浩见从丰茂挽留自己，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从先生，我并没有在你身上看见合作的态度，如果你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呐，你看，这就是我不愿意跟你们江湖中人合作的原因，你们的性格普遍太武断了，商业谈判可不是这样的。” 从丰茂露出了一个笑容：“今天这件事，可是你来找我拉投资的，你身上的锋芒，可不像是求人的态度。” 陆宗浩如实回应道：“我来找你，是为了共赢，而不是走投无路的求援，如果你无法接受我的商业理念，咱们的对话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但你总得让我知道我如果想要做这个生意，需要付出什么。” 从丰茂顿了一下：“我很怀疑你对拍电影是否了解，所以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拍一部电影需要投资多少钱？” “至少五百万。” 陆宗浩来找从丰茂，本身就是为了拉金主的，并没有一直跟他抬杠：“这是最保守的估计了。” “五百万，是不是太高了一些？” 从丰茂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你要知道，大多数的电影总票房都没有这么多钱，并不是每一部电影，都能像成珑那么叫座的。” “港岛出了一个成珑，但绝对不会仅限于一个成珑。” 陆宗浩直截了当的说道：“去年成珑为罗维公司拍《笑拳怪招》，虽然拿到了五百多万的票房，但到他手中的片酬仅有六千块！嘉和影视那边发现了他的潜力，开出了240万的签约费，后来又提到了480万！开启了影视演员高薪的时代！ 我为什么断定港岛的影视行业会崛起？因为之前那种粗制滥造的模式，已经被淘汰了，演员的片酬也由十一天的固定薪资，变成了动辄几十数百万！ 我们如果想要进军这个行业，必须一鸣惊人，拿一部大制作出来，奠定我们在行业内部的地位，所以开始的三板斧，必须要打的漂亮！” 从丰茂看见陆宗浩信心满满的模样，也被说得有些动心：“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信心来自什么地方？” “便利性。” 陆宗浩坐直身体回应道：“在港岛这个地方，办事最方便的人除了鬼佬，就是社团了！我的社团身份，可以让我们的剧组在拍摄的时候，免去很多麻烦，另外我手里还有好几位优秀的编剧和导演，如今我的班底已经搭建完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看来你并不是临时起意。” 从丰茂见陆宗浩对答如流，思考了一下；“我能看一下你手里的剧本吗？” “在我们正式决定合作之前，你无法接触这些机密的东西。” 陆宗浩摇头：“你只能选择信我或者不信。” “好，这笔投资，我出了！” 从丰茂财大气粗，对于几百万还是不看在眼里的：“就按照你说的，第一部电影投资五百万，我出资一半，拿二百五十万出来。” 陆宗浩却摇了摇头：“从先生，我找你的目的，不仅仅只是为了拍摄一部电影，而是为了成立一家影视公司，注册资本至少要两千万，这钱我们每人拿一半出来，我可以给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你不用担心我骗你，因为我准备让你出任公司总经理。” 从丰茂一愣：“我们出一样的钱，但我却只能拿四成股份，这不太合适？” 陆宗浩铿锵有力的回应道：“这家公司，我花一千万也能做起来，但我的身份并不适合当明面上的老板，否则就要向社团缴纳三成的纯收益作为保护费，这也是我找上你的原因！在港岛这个地方，但凡涉及暴利的行业，古惑仔都会闻着金钱的味道赶过来，我能保证公司的平稳运行，这就是多拿一成股份的作用。” “也好，一千万不是什么大数目，既然决定要合作一把，那我就拿出来玩玩。” 从丰茂笑了笑，向陆宗浩伸出了手掌：“如果成了，就祝我们飞黄腾达！如果不成，也当我报答了你当初救我一命的恩情！留在这吃个饭，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陆宗浩咧嘴一笑：“吃饭的事情我请你，另外还得跟你商量一下，找你借钱的事情。” “借钱？” 从丰茂有点懵逼：“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让我一个人出资两千万，其中一千万算你的借款，还要拿六成股份？” 陆宗浩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话？我好歹也是信义安的话事人，怎么可能一分钱拿不出来？万块钱，在我这里还不算个事！” 从丰茂睁大了眼睛：“你这……是准备空手套白狼啊？”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 陆宗浩收住了话题：“不过我确实遇见了困难，所以想要把朋友的一家公司抵押给你，他的公司估值一千二百万，你只要拿八百万出来就可以了，这笔钱用的周期不会太长，最多只有半个月，我按照银行利率，付给你半年的利息！他急需这笔钱周转，才能把欠我的钱还上，等我的钱拿出来，咱们就投新公司，可以吗？” 从丰茂听说陆宗浩一分钱没有，心里又犯起了嘀咕：“你这个朋友，靠谱吗？” 陆宗浩见从丰茂摇摆不定，沉默片刻后说出了一句话：“从先生，如果我真想坑你八百万，大可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你觉得呢？” 从丰茂回想起自己当初被绑架的经历，怔了一下之后也跟着笑了：“你说得对，的确是我想得太多了！你稍等，我现在给律师打电话，让他过来对你朋友的企业进行评估，至于这个合作能否继续下去，我们还得看最终的结果。” 陆宗浩点点头，采纳了从丰茂的意见。 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不过他心里现在也捏了一把汗，毕竟在他身边的交际圈当中，除了从丰茂之外，是没有人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的，而他确实也不能给从丰茂拿出实质性的保证。 所以双方的这次谈判，赌的完全就是从丰茂的魄力。 第一百九十章 正面对抗 从丰茂虽然对于跟陆宗浩合作的事情很犹豫，但好在周永申的公司实打实的在那摆着，虽然在业务上被万学林挤的挺惨，但是在新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陆宗浩在过来见从丰茂之前，已经拿到了周永申的委托书，而从丰茂的律师交际也挺广，一个电话打出去，就将周永申公司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从丰茂确认没什么问题，雷厉风行的跟陆宗浩签署了抵押协议，同时授权律师向周永申的户头打款。 至此，周永申收购宏达公司的项目，基本上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陆宗浩跟从丰茂达成协议，两人在从家吃过便饭后，他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林靖打去了电话：“林伯，万学林这边我已经说通了，他愿意出庭为于冬青作证，不过这件事我力度不够，所以还希望你能帮忙。” “这个好说，在阿青的案子上，向先生已经打过招呼了，案子开庭之前，我会跟相关人员打招呼。” 林靖顿了一下：“阿青这件案子，各方的关注度很高，如果提前把万学林的消息放出去，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万学林就先放在你手里，保护好他的安全。” “多谢林伯。” 陆宗浩得到林靖的保证，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有了万学林这个拐点，于冬青的案子就算是出现了转机，按照他的性格，等出狱之后必然会对陈明哲展开报复。 按照陆宗浩原本的计划，是准备等他们跟陈明哲的冲突告一段落，再去踏踏实实的开辟自己的产业的。 只是最近遭遇的一切，让他发现油麻地的利益并不稳固，尤其是林靖在于冬青这件案子的上的态度，也让他明白了即便是于冬青，目前也处于走钢丝的阶段。 继续等下去，如果于冬青胜了，自然皆大欢喜，但于冬青如何败了，陆宗浩将失去目前拥有的一些。 他选择在这种风口浪尖成立影视公司，俨然有一种火中取栗的意思，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同样也是一种未雨绸缪。 …… 西贡，某私人医院。 大虎等医生走出处置室，猛地在椅子上站起身来：“医生，我弟弟的情况怎么样？” “后心位置和腰部分别中了一枪，不幸中的万幸，是子弹在心脏和肺叶之间穿了过去，这种概率比中六合彩还要低。” 医生顿了一下：“手术已经完成，但结果目前还不好说，如果病人能在四十八小时之内醒过来，命就算保住了。” 一边的吕世贤听到医生的话，上前一步说道：“医生，这个朋友对我很重要，只要能救活他，钱不是问题！你一定要给他用好的设备和药品！” 医生认真的看着吕世贤：“对我来说，每一个病人都很重要，我会尽力救治，我还有其他病人要照顾，失陪了。” 刘虎看见吕世贤和大虎脸色阴沉，在长椅上站了起来：“二位不用太过担心，这家医院的外科医生，是整个西贡医术最好的，平时我的手下受伤，都会来这边治疗……” “大哥，这口气我忍不了！” 四虎打断了刘虎的话，胸口起伏的说道：“短短一天时间，三哥折了，二哥重伤！我们在宝岛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我们出来混，自然不怕死，可也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大虎听完四弟的话，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盒：“阿贤，这件事我跟四虎的看法一样，咱们这边两次试探，万学林和周永申一个也没抓到，陆宗浩现在已经受惊了，接下来肯定会更加严密的保护这两个人，咱们一直在暗中盯着，太被动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主动找咱们来谈！” “你们是想跟陆宗浩开战？” 刘虎听到大虎的话，明显感觉他有些自不量力：“你们一共才来了十几个人，在暗地里使用一些计谋也就算了，如果想要正面对抗，恐怕还不够他们一口吃的！” 吕世贤侧目看向了刘虎：“所以这件事，我需要你配合我！” “我？” 刘虎闻言一愣，随即语速很快的解释道：“当初我跟陈明哲的交易，只是配合他将于冬青送进监狱，可从来都没说过说，我会站到台前！” “可是万学林已经被人抢走了，不是吗？” 吕世贤眯起眼睛看向了刘虎：“对付陆宗浩的事情，是咱们三家合作的，如今陈明哲在处理帮会内乱，只有咱们双方能顶在前面！万学林被带走以后，你负责的事情实际上已经算是被办砸了！如今我们准备动手，难道你想坐井上观？” “你这话说的可不负责任！你们这些人都是四海帮的，在港岛把事情办砸了，大不了还可以跑路回宝岛！而我可是本地的，一旦引发帮会战，十条命也不够我丢的！” 刘虎顿了一下：“何况这件事我想帮忙也帮不上，因为水门帮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我公然跟信义安开战，社团内部一定有反对的声音，所以这事根本就办不成！” “我不需要你调动水门帮，只要能为我们提供人手就可以了！你好歹也是水门帮的骨干，混了这么多年，手下不会一点亲信都没有？” 吕世贤早就看出刘虎是一个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人，也懒得跟他废话：“你找人的费用，全部由我们四海帮出，每人每天给一千块，可以吗？” “我可以帮你们找人，但是办事的时候，不能用我的名义！” 刘虎一听说吕世贤开出的价码，在心里简单算了一笔账，顿时转变了态度。 平时刘虎叫人办事，人头费做多也就能给到五百块，按照吕世贤的说法，一个人他至少能够赚到五百块的差价。 如果他能找来一百名古惑仔，那么每天就是五万块的利润。 对于已经好多天没有经济来源的刘虎来说，这笔钱已经足够解他的燃眉之急了。 大虎听到刘虎开出的条件，张嘴刚要说话，吕世贤就握住了他的手臂，对刘虎露出了一个笑容：“没问题，这事你按照你的意思去办！”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风起众坊街 陆宗浩虽然已经跟从丰茂达成了合伙开影视公司的协议，但是在这之前，双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办。 首先得由从丰茂借款给周永申，让他完成与万学林的交易，拿到宏达公司的所有权，然后再将宏达公司抵押，这样才能把欠陆宗浩的钱给还上，让他出资与从丰茂去成立公司。 陆宗浩对于这个流程很清楚，眼下的工作重点，仍旧还放在于冬青的案子上，倒是从丰茂那边已经忙碌起来，他通过未来岳父刘国耀在工商司的关系，已经在跑相关的批文了。 眨眼间，两天时间已经过去，陆宗浩也接到消息，于冬青的庭审时间已经确定在了三天之后。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特意让洪国驹叫来了五十名小弟，不分昼夜的守护在堂口周围，用来保护万学林的安全。 洪国驹将人员安排在堂口周围，回到办公室里见到了陆宗浩：“浩哥，兄弟们已经安排好了，都分散在了堂口周围，门外的几台车里也安排了岗哨，如果有人想要冲击堂口，三十秒内就能在门前集结二十人！” 陆宗浩点头：“三天后就是青哥庭审的日子，这期间我们必须得保证油麻地的稳定，以及万学林的安全！你我辛苦一些，就守在堂口。” 洪国驹没有异议，只是提醒道：“今天是各街区手保护费的日子了，咱们不用过去看看吗？” 陆宗浩摆手：“不用，这事交给各街区的负责人去做，让他们把钱收上来之后，统一送到堂口来。” …… 陆宗浩的命令，很快被洪国驹给传达到了各街区。 自从虾仔失踪，并且四眼也被陈矅兴干掉之后，天宝就成为了油麻地堂口三代当中硕果仅存的一位。 油麻地作为信记旗下地盘比较大的堂口之一，能在这个区域做到天宝的位置，已经是许多古惑仔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于冬青入狱后，陆宗浩的权力进一步扩大，自从陈矅兴为郑崇骥效力之后，天宝已经隐隐有了取代他的位置，成为陆宗浩头马的架势。 陆宗浩身边的几个人当中，陈矅兴发迹之前，只是一名泊车小弟，洪国驹虽贵为红棍，却因为头部受创遭人排挤，都是孤家寡人。 天宝则有所不同。 他以前虽然混的不怎么样，不过身边也有一个十几人的小团体，这些人都以天宝马首是瞻。 自从天宝得势之后，他身边的这些人也跟着鸡犬升天，全被天宝安排到了各街区陀地。 对此陆宗浩心知肚明，虽然做老大的大忌之一，就是不能让下面的马仔势力过大，但他权衡再三，还是默许了这种情况。 首先是因为天宝对他拥有足够的忠诚，其次也是因为他最近的精力都放在于冬青身上，实在是抽不出身处理堂口的事情，而天宝的性格也比较内敛，将各街区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让陆宗浩比较放心。 众坊街算是油麻地最为安宁的一条街区。 众坊街得名于天后庙前面的一个广场，本地人将这里称作榕树头，这个地方有点类似于老北京的天桥，每当入夜之后，都会有江湖艺人在这里聚集，占卦算命、演唱歌曲、说书讲古。 除了市井气息浓郁，这条街还新建了不少的酒和酒楼，一天比一天繁荣，隐隐有了超过庙街的势头。 天宝在安排这块油水地负责人的时候，也动了私心，将自己的磕头兄弟小唐安排在了这里。 小唐也是从底层混混爬上来的，知道自己能混到这一步不容易，所以对街区的事情十分上心，通过半个多月的清扫，打跑了这条街上所有的混混，不仅让众坊街清一色，而且治安环境极好。 这天上午，小唐接到洪国驹的电话之后，带着五名手下骑着摩托车赶到街口，走进了第一家酒楼当中：“你们老板在吗？” 台的少妇看见小唐，顿时笑脸相迎：“呦，唐哥来了！你先饮杯茶，我这就联络老板！” 小唐摆摆手：“不用麻烦，我是来收陀地费的，把钱交了，我还要去下一家。” “唐哥，你还是等一下，老板叮嘱过，你今天过来收费，一定要我通知他，他说有话跟你聊。” 少妇给老板打了个电话，随后给小唐几人沏了一壶茶：“我们老板正在往这边赶，最迟二十分钟就能到。” 小唐端起茶杯，轻飘飘的问道：“他有什么事啊，还必须得见我？” “我猜应该是因为后厨的事情。” 少妇笑道：“最近澄平街那边的一家酒楼，看我们这边的生意好，所以就开出高薪，想要把我们后厨的人全部挖走！两条街离得这么近，我们的后厨如果瘫痪了，那这生意自然也就没办法做了！我们老板应该是想要请你帮忙，调解一下这件事！不过你放心，他绝对不会让你白出力的！” 小唐听见这话，也没当回事的端起了茶杯：“你们太客气了，这条街既然是我在罩，维护你们的稳定就是我分内的事情，只要你们按月交保护费，我就有义务让你们好好做生意。” 两人正说话的工夫，两台面包车停在门外，随着车门敞开，二十来个小青年推门下车，齐刷刷的向饭店内走来。 台看到进门的一群人，笑着迎了上去：“欢迎光临，请问你们是要订包间，还是现在堂食？” 带队的五虎眯起眼睛，用蹩脚的粤语问道：“你们这里，是信义安罩的场子？” 台看出五虎脸色不对，悻悻点头：“对，怎么了？” 五虎一句废话没有，摆了摆手：“砸！” “呼啦啦！” 身后的十几人听到命令，纷纷取出裹在怀中的钢管，齐刷刷的上前。 “我看谁敢动！” 小唐听到五虎的话，拍着桌子起身：“扑街！你知不知道这条街是谁在罩的？” 五虎斜眼看向了小唐：“你是谁？” “我是你爹！” 小唐抄起装着热水的茶壶，直接向五虎砸了过去：“兄弟们，给我剁了他！” 第一百九十三章 邀买人心 陆宗浩听说油麻地的多个街区出现骚乱，轻轻蹙眉：“这是有人在逼着咱们出手，他们想在于冬青审判之前，让油麻地乱起来，通过这种方式给咱们施压！” “大哥，这件事咱们应该怎么应对？” 天宝面对这种情况，已经没有了主意：“由于那些人今天上午的捣乱，我们的保护费一分钱都没收上来，还有不少人身受重伤，都在医院里急救呢！” 陆宗浩思考了一下：“保护费的事情先放一放，你立刻召集一批人，将他们分散在各街区，确保那些人不会再次来闹事！另外通知那些被打砸的商铺，他们的损失由堂口承担！” 洪国驹见陆宗浩并不准备展开反击，睁大了眼睛：“大哥，不收保护费的话，咱们拿什么钱上交公司？我们接手油麻地之后，账上本就捉襟见肘，增加每条街上的人手，意味着还要给他们发人头费，这笔支出不是个小数目啊！” “如果选择开战，我们面临的困难会更多，投入的资源也会更多，在青哥开庭之前，一切以稳定为主，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陆宗浩顿了一下，向天宝问道：“目前我们没有受到影响的街区有几个？” 天宝回应道：“目前为止，我还没接到地街和宝灵街的电话。” 陆宗浩拿起电话摆了摆手：“你们俩分别带一批兄弟，去支援这两个街区，先把这两条街的保护费收上来，作为活动经费，上交公司的钱，我会跟社团交涉。” …… 地街水果市场。 每天到了上午时分，果栏的商户们忙碌一整夜，这个时间早就回家休息了，但今天却格外热闹。 陈强隔壁张哥的店铺，已经重新改了格局，门窗都挂上了遮光的帘子，内部用屏风隔开两个区域，一边玩骰子，另外一边则是牌九。 张哥在果栏混了十几年，跟商户们早都打成一片，跟陈强合伙弄了这个赌场以后，当天就把赌场里喜欢赌两手的摊主都给叫到了自己这边，为了聚拢人气，还放出话去，前三天赌场没有任何抽水。 原本果栏的生意，是由其他地痞经营的，对方听说老张和陈强抢生意，当天就集结了十几个人想要闹事，结果远远看见阿杰等人聚在陈强的店门外抽烟，再一听说这赌场是陆宗浩罩的，屁都没放就走了。 此刻张哥的店铺内人声鼎沸，陈强则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抽烟。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抵触这个行业，但是真等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发现自己可以不付出任何体力劳动也能赚钱的时候，又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每天起早贪黑的卖水果，是一种很傻的行为。 正当陈强感慨的时候，张哥从乌烟瘴气的店里走出来，坐在了陈强身边，递过来了一叠钞票：“这是两万块，你数数。” 陈强看到张哥手里的钱，微微一怔：“什么意思啊？” “你今天的分红。” 张哥把钱塞到陈强手中，笑呵呵的说道：“现在我们一天赚的钱，就足够你原来辛苦大半个月了？我早就说过，跟我在一起，你绝对会发财的！” 陈强捏着厚厚的一叠钞票，狐疑的问道：“我们今天不是不抽水吗？怎么会有收入？” “放高利的利息，咱们这里九出十三归，里面的人借一万块，只能拿走九千，换回来却要给一万三！如果当天还不上，那就继续加利息，每天三千块。” 张哥笑呵呵的点燃了一支烟：“我们这里三天不抽水，赌客们都想趁着这个机会赢一把大的，所以下注比较猛，借钱的人自然也很多。” 陈强听到张哥的回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咱们之前谈合作的时候，你可没跟我说过，这里面还有放贷的事情！” 张哥理所当然的回应道：“开赌场做的就是捆绑销售，如果客人输没了家底，我们却不借给他翻本的钱，以后谁还会光顾我们的生意？” 张哥理所当然的回应道：“开赌场做的就是捆绑销售，如果客人输没了家底，我们却不借给他翻本的钱，以后谁还会光顾我们的生意？” 陈强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你就不怕这钱借出去，要不回来吗？” “哈哈，这里的客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他们的偿还能力我一清二楚，不会胡乱借钱出去的。” 张哥继续道：“为了把这个生意撑起来，我已经将房子、商铺、车子都抵押给银行了，阿强，咱们是合作伙伴，你可千万别让我难做！” 陈强听到张哥的回应，不发一语的起身。 “阿强！” 张哥误以为陈强要去房间里聊高利贷的事情，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认真的说道：“这生意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你把它毁了，砸的是大家的饭碗。” “我去把这钱给阿杰他们分了。” 陈强挥动了一下手里的现金：“你既然要放高利贷，总得涉及追债的事情？那些欠钱的人都跟咱们这么熟了，你觉得真到了他们欠钱不还的时候，你我出面合适吗？” 张哥听到陈强的回应，嘴唇动了动，竟无言以对，似乎没想到陈强能够这么快开窍。 陈强笑着拍了拍张哥的肩膀，然后拿着现金走向了对面晒太阳的阿杰。 阿杰丢掉手里的雪糕棍站了起来：“强哥，有事？” 陈强将手里的两万多现金递了过去：“你和兄弟们在这保护我，大家都辛苦了，这里有些钱，你们拿着买几包烟抽。” “强哥，你的钱我不能收！” “我不是社团的人，你们却派着社团的薪水保护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这钱是我个人的一番心意，你务必手下！” “我不是社团的人，你们却领着社团的薪水保护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这钱是我个人的一番心意，你务必手下！” 陈强不由分说的把钱塞到阿杰手里：“从今天开始，以后我每天都会给兄弟们拿一些费用。” 阿杰接过陈强的钱，正欲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引擎的咆哮声，看见远处停下的几台面包车，还有拎着刀棍下来的一群古惑仔，顿时愣住。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是在帮我自己 油麻地水果市场院内，三台面包车冲进市场后，二十多人在车内鱼贯而出，堵在了最外面的一家商铺门前。 正在跟陈强对话的阿杰看见这一幕，转身抄起了放在水果箱子里面的砍刀：“妈的，闹事闹到我头上来了！兄弟们，跟我去收拾他们！” “呼啦啦！” 周边的马仔听到阿杰喊话，纷纷抄起刀棍，向远处闹事的人群冲了过去。 此刻聚在远处的一群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骚动，纷纷亮出武器，跟阿杰他们对峙起来。 阿杰看着对方的人群，向对面一个像是带队人的青年喊道：“朋友，这里是信记的地盘，在这里闹事，我劝你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 “老子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砸你信义安的场子！” 带队青年见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许多商贩驻足观看，开口吼道：“都他妈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许给信记交保护费，谁敢跟我们对着干，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都给我放倒！” “呼啦啦！” 青年话音落，身后的人群一窝蜂似的向着阿杰等人冲了过去。 阿杰看到对方这么多人，就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并没有像是众坊街的小唐一样只顾着拼命，而是对着周边的商铺喊道：“这些人来地街闹事，影响的是大家的生意，愿意上来帮忙的，免一个月保护费！” 水果市场的摊贩大多都是粗人，平时为了抢生意大打出手的事情屡见不鲜，听到阿杰的喊话，还真有不少摊主都准备抄家伙上去帮忙的。 打群架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法不责众，更何况就算他们把人打坏了，这个责任也有信义安顶着，而他们省下来的一个月保护费，这可是一大笔钱。 在阿杰的带领下，他身边的十几个人，还有冲上来帮忙的十几名摊贩，瞬间就跟闹事的那些人混战在了一起。 刘虎在西贡混了这么多年，虽然也有一些铁杆手下，但水门帮毕竟是以偷车为主的社团，根本不需要养太多打手，所以他今天帮吕世贤找的这些人，有一大半都是没成年的小混混。 反观阿杰这边，十几个人都是龙精虎猛的小青年，还有常年干体力活，满身肌肉的摊贩，战斗力高下立判。 双方交战不到二十秒，来闹事的一伙人就被阿杰一行人给打散了。 混战当中，阿杰抓住对方带头那人的衣领，一记肘击砸在了他的面门上：“来信记的地盘闹事，你活腻了！” “扑你阿母！” 对方一声咆哮，抽出口袋里的匕首，一刀捅向了阿杰的小腹。 “噗嗤！” 阿杰看到刀锋袭来，伸手握住了对方的刀身，紧接着一刀砍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对面青年发现自己不是阿杰的对手，松开手里的匕首，转身就向院外跑了出去。 阿杰原本的想法，只是将这些人赶走，然后尽快上报，但掌心伤口的剧痛也让他失去了理智，指着青年的背影喊道：“妈的，给我冲上去斩死他！” 面对这些不堪一击的小混混，阿杰的手下们此刻也是战意昂扬，听到自己的老大发话，一窝蜂冲向了市场院外。 “嗡！” 就在众人冲出院子的同时，一台面包车引擎轰鸣着冲向人群，粗暴的挡在了两伙人之间。 紧接着，至少又有三十人在周围的巷子中出现，集体冲向了水果市场。 阿杰看到对方在门外有埋伏，脑中一声轰响，转头向院内跑去：“他们有埋伏！关大门，向隔壁街区叫支援！” 与此同时，阿杰的一名手下从后面跑来，大声喊道：“杰哥，天宝哥打来电话，说今天有大批不明身份的人在我们的地盘闹事，让我们提高警惕，他已经带人来支援了！” 阿杰听到手下的回应，将市场的栅栏门关上，把手伸到栏杆外面，对着想要靠近的人群挥舞了几刀，随即拉上了门栓：“兄弟们，后援马上就到，给我顶住！” 旁边的青年看见外面的人全部涌向铁门，抱起一捆甘蔗冲到了门口：“过来拿家伙！” 话音落，阿杰等人纷纷抄起甘蔗，像是长矛一样开始对着栅栏门外猛刺。 院外人群后方几十米处，大虎看着被堵在院门外的人群，脸色阴沉的对身边的刘虎说道：“你找的人是不是有些太不靠谱了？五十多人连一个市场都打不下来，这是在干什么，小孩子扮家家酒吗？” “说好了是来砸场子，谁知道对方关门了，双方劈友，我总不能带着云梯来？更何况地街是陆宗浩的老巢，这里肯定不好打！” 刘虎替自己辩解了一句，同时也觉得几十人连院子都进不去，确实有些丢人，对身边的亲信摆手道：“你过去，开车把门撞开，告诉他们，事成了双倍拿钱，打不下来分文没有！” “明白！” 马仔答应一声，快步冲向人群，钻进还没熄火的面包车内，按喇叭将前方的人群驱散，猛踩了一脚油门。 “咣！”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市场的铁门被整张撞掉，司机踹开车门，扯着嗓子吼道：“上面给你们发人头费，不是他妈的让你们过来凑数的！把前面的人全部放倒，人头费翻倍给！” “呼啦啦！” 被堵在院外的众人本就心中带气，得到这个保证之后，瞬间将阿杰等人围了起来。 二十米外，陈强站在自家店铺门前，看到阿杰等人被几十人包围，犹豫了三秒钟左右，随即抄起了摊位上的水果刀。 张哥看见陈强的动作，不禁一怔：“阿强，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强抓起打包用的胶带，将刀柄缠在了自己手上：“过去帮忙！” “你可别逞强了！你这腿脚走路都费劲，真拿自己当鬼脚七呢？” 张哥一把拉住了陈强的胳膊：“听我一句劝，这种事咱们没必要参与，不然被他们抓到，这些人肯定会猛踹你那条好腿！” 陈强甩开张哥的手臂，认真的看着他：“我们能把这个赌场做起来，就是因为你到处宣扬我跟陆宗浩的关系，现在他的马仔被人围砍，如果我什么动作都没有，你觉得外人会相信你的说法吗？不管今天闹事那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陆宗浩绝对不会坐视油麻地果栏被人夺走！只有在这时候伸出援手，日后阿杰才能拿咱们当朋友！我不是为了帮别人，而是为了帮我自己！”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拼命 油麻地果栏，张哥见陈强一心要去帮忙，再度劝道：“阿强，这些人都是社团分子，同他们打交道，跟市场摊贩之间的斗殴是不一样的，这些人真敢下死手！” “张哥，你还没明白我为什么要去吗？” 陈强被张哥阻拦的有些不耐烦：“咱们决定开赌场，已经把烂果荣那些人给得罪了！如果不找到一个靠山，不仅赌场做不下去，我们连水果也卖不成！这个赌场虽然是打着陆宗浩的名义开起来的，但我和他的关系，都是你吹嘘出去的！既然决定要做这一行，我们就不能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我必须抓住一个机会，把我和陆宗浩之间的关系变成真的，你懂了吗！” 语罢，陈强一把将张哥推开，拖着瘸腿快步向斗殴的人群赶去。 “身家性命都他妈压进去了，这时候不赌，又该什么时候赌呢！” 张哥看着陈强的背影，再一想到自己抵押的房产、车辆，转身冲进了赌场内，扯着嗓子吼道：“阿强和信记陆老大的关系你们都清楚，现在有人来果栏闹事，够胆的都跟我出去帮忙！我提醒诸位，这不仅是为了稳定咱们做生意的环境，也是跟信义安拉近关系的机会！有阿强做中间人，陆宗浩绝对不会忘记相助的人！还有，谁现在跟我出去，在我的赌场打牌，半个月不抽水！” “妈的，干了！” “算我一个！” “抄家伙！” “……！” 这些好赌的摊贩，一个个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张哥这么一撺掇，众人纷纷抄起趁手的家伙冲了出去。 张哥将店里的赌徒们叫出去之后，又扯着嗓子吼道：“有人要放火烧掉果栏，不想倾家荡产的，都他妈出来帮忙！” “叮叮当当！” 这句话喊出去之后，周边商铺内纷纷传出了开门和翻找东西的声音。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市场这边至少有四五十名商贩手持各式武器冲向前方。 入口处，一名正在围攻阿杰等人的小混混听到身后的嘈杂，转头看见人头攒动的摊贩队伍，嘴唇颤抖的吼道：“信记的支援到了，快跑！” 这些混混本就是跟着打顺风仗的，有了第一个人带头，纷纷涌向出口。 “扑你阿母！都不要乱，这些人只是市场卖生果的，他们不敢跟我们动手！” 刘虎的亲信看见这一幕，对自己人吼道：“给我堵住大门，谁往外跑就给我砍谁，都给我顶上去！” “噗嗤！” “噗嗤！” 靠近门口的两人听到喊话声，对着跑来的一名少年便是一顿乱砍，将其他人又给赶了回去。 亲信看着乱糟糟的场面，知道自己这边的队伍急需打上一针强心剂，于是便一马当先的冲向了摊贩们的队伍，准备一鼓作气将其冲散，只有对方的人被打跑，他们这边的士气才能提起来。 亲信冲出人群，正跟迎面赶来的陈强四目相对，看着这个拖着一条瘸腿走来的青年，亲信一刀斩了过去：“一个瘸子都敢跟我们作对，你活腻了！” 陈强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乖乖仔，跟古惑仔更是没有交集，前半生跟人吵架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打架的事情更是没有发生过。 他虽然带着一腔热血赶来帮忙，但实战经验着实有限，面对迎头而下的钢刀，并没有闪躲，而是伸手抓了上去。 “噗嗤！” 刀光闪过，一股血液顺着他的指缝狂飙出去。 亲信见陈强用手去挡自己的刀，也被他这种打法给震惊，随后便准备把刀抽回来。 “啊！！” 陈强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剧痛，眼睛发红的发出了一声怒吼，紧接着便用手掌攥住了对方的刀身，一刀刺向了对方胸口。 没有任何斗殴经验的陈强，完全是在凭借本能反应出刀，但这可把对方给吓坏了。 亲信街斗经验丰富，一看陈强的出刀轨迹，就知道对方是奔着要自己命来的，吓得惨叫一声，松开手里的刀转身就要跑。 “冚家铲！你举刀的时候我没动，我出刀你他妈也别跑！” 陈强此刻已经打红了眼，看见对方转身，拖着瘸腿向前跳了两步，一刀砍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陈强手里的武器，是那种最劣质的水果刀，这一刀下去，只是将亲信的后脑勺划破了皮，不过这个打击位置，却吓得对方腿一软，脚下拌蒜趴在了地上，转头对陈强吼道：“你他妈疯了！咱们之前有死仇吗？” “艹你妈！你砸我饭碗，这还不算死仇吗？” 陈强咆哮一声，举起手中的水果刀，开始对着亲信一顿乱斩。 “呼啦啦！” 有了陈强开头，后面的一众摊贩也跟着冲了上来，瞬间与刘虎的人碰撞在了一起。 刘虎的人眼见自己这边的带队人都已经被放倒了，彻底丧失斗志，被放倒十多个人以后，人群顿时轰散，一窝蜂式的冲向门外，夺路狂奔。 街口处，大虎看着市场门前溃散的人群，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两个字：“废物！” 刘虎知道大虎这是在指桑骂槐，却一点出头的意思都没有：“陆宗浩不在这里，守地盘的不过是一群马仔而已，咱们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撤。” 大虎瞪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来干什么的？” “我们的目的是搅乱陆宗浩的地盘，虽然打输了，但目的也算达到了！” 刘虎顿了一下：“如今油麻地八成的地盘，都是信记控制的，他们周边街区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支援，到时候万一有人认出你我的身份，事情会更麻烦。” 两人对话的工夫，三台警车在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向着前方斗殴的人群赶去，大虎看见这一幕，脸色铁青的坐进了车里。 警察的到来，让已经进入尾声的斗殴戛然而止，人群很快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地血液，以及实在爬不起来的伤员。 就在巡警叫支援的时候，天宝也带领一批人赶到了市场，看见门外满地的血液，心中暗道不好，还没等过去询问情况，就有一名阿杰的手下从暗处跑了过来：“天宝哥，院子里有警察，别进去！” 天宝认出对方，语速很快的问道：“你们这边怎么样，损失大不大？” 青年摇头：“我们这边什么问题都没有，来闹事的人，都被我们打跑了！” 天宝愣住：“对方有备而来，你们十多个人就把他们打跑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诱供 油麻地果栏的一场冲突，以警察干涉的情况收尾。 参与斗殴的人群，在警察到场的一瞬间就跑了个七七八八，但满身是血的陈强因为断了一条腿，所以被警察按在了现场，一同带回了警署。 油麻地警署审讯室内，卓彪翘着二郎腿坐在审讯桌后面，眯起眼睛看向了对面的陈强：“说说，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陈强从未进过审讯室，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有些紧张的：“我什么都没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警察带来这个地方。” 卓彪是个老油子，看出陈强目光闪躲，伸手一拍桌子：“你真当皇家警察都是三岁小孩吗？你已经被按在犯罪现场人赃俱获了，还跟我说你是无辜的，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长官，我真的不是社团分子，只是市场一名普通的商贩而已！今天我是路过那里，无意间卷入那些古惑仔斗殴的。” 陈强拍了拍自己的腿：“你也看见了，我是一名残疾人，当时我想跑，但是没跑掉。” “呵呵，你这个残疾人，倒是身残志坚啊。” 卓彪冷冰冰的看着陈强：“被我们逮捕的古惑仔，已经有人指认你是主动参与斗殴的了！别在这跟我装普通人！普通人可能在市场里面开赌场吗？你知不知道，仅凭聚赌这一条，我就能把你送上法庭？” 陈强没想到卓彪竟然将自己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出于本能的否认道：“我从来没开过赌场，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说自己能把你送进去，可没说一定要把你送进去。” 卓彪笑呵呵的起身，走过去递给了陈强一支烟：“港岛本就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各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你们这些市井小人物想要赚些钱，我也能理解，毕竟赌场这种事，你不敢也有别人干。” 陈强对于卓彪阴晴不定的审讯方式有些摸不到头脑：“我不吸烟。”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进过监狱，是否了解里面的情况，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站，装的都是全港最烂的人渣！变态、基佬、杀人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而且内部同样社团林立，像你这样白纸一张的人如果进了监狱，恐怕会被那些人折磨到自杀！” 卓彪把烟点燃，对着陈强脸上吹了一口：“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配合我做一件事，我保证你无罪释放，并且允许你以后在油麻地果栏开赌场，只要不把赌注设置的太大，别弄得太过火，警署不查你的场子，如何？” 陈强听到卓彪提出的条件，思考了一下：“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听说你的赌场是陆宗浩罩着的，想必你也只是一个马仔而已，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卓彪笑了笑：“只要你指认陆宗浩是你的幕后老板，组织赌博，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怎么样？” 陈强听到卓彪的要求，条件反射般的回应道：“长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什么陆宗浩。” 卓彪本以为眼神飘忽的陈强经不住诈，没想到对方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加重了语气：“小子，你要清楚，被抓到警署的人，可不是谁都有你这种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陆宗浩，今天之所以跟那些古惑仔动手，就是为了保护我的生意，仅此而已！” 陈强此刻也面临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心里很清楚，自然一旦被起诉，家里肯定是拿不出高额保释金的，那么这段期间内，他只能被送进惩戒所。 自己进去蹲几天他倒是不害怕，可是过烂的生意一旦停了，父母的医药费，还有妹妹的生活费，就全都没着落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出卖陆宗浩。 赌场的生意是他跟张哥合伙干的，而张哥为了把这个赌场撑起来，已经把身家性命都压在里面了，如果陈强去咬陆宗浩，先不说会不会遭到陆宗浩的报复，光是张哥就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他知道张哥是一个头脑聪明的人，自己进去之后，只要赌场的生意没垮，对方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父母。 进一步，能保全自己和朋友，退一步，不仅得罪了陆宗浩，自己恐怕也将失去一切。 陈强坐在审讯室冰冷的椅子上，虽然没有踏入江湖，但是已经感受到了江湖的凶险。 卓彪被陈强的态度激怒，沉声道：“机会我只给你这么一次，现在不跟我合作，等你想找我的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商贩而已。” 陈强咬牙扔下一句话，随即便陷入了沉默。 卓彪看到他是这个态度，这一次倒是破天荒的没有刑讯逼供，只认为陈强也是一个迫于陆宗浩淫威的可怜人而已。 之前卓彪在新界差一点就抓到了陆宗浩，如果不是界北重案组插手，他坚信陆宗浩如今绝对不会在外面逍遥法外。 站在陆宗浩的角度去看，他跟卓彪并没有深仇大恨，不过在卓彪看来，陆宗浩本身就是油麻地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尤其是对方又涉及了事发当天的杀警案，让卓彪迫切的想要将陆宗浩绳之以法。 如果非要说有原因，恐怕就是这名港警心中从未消失的正义感。 …… 陆宗浩并不知道卓彪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接到天宝的电话之后，就乘车赶到了油麻地警署。 警署门外，天宝坐进了陆宗浩的车里：“浩哥，我打听过了，咱们这边一共被抓了四个人，因为今天的伤者比较多，所以案件性质相对恶劣，保释金每人要一万块。” 陆宗浩打开钱包，抽出一叠港币递了过去：“这种钱不能省，进去把人领出来。” 天宝接过钱，补充道：“对了浩哥，今天如果不是陈强率领果栏那边的摊贩帮忙，恐怕阿杰很难守住市场，他也在警署扣着，你看咱们管不管啊？” “陈强？” 陆宗浩微微一怔：“一个瘸子，也学会砍人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陈强的请求 油麻地警署，一名警员敲响卓彪办公室的房门，汇报道：“长官，油麻地果栏的案子，已经将口供整理出来了，根据被捕的古惑仔交代，今天来油麻地闹事的人，都是在西贡过来的，他们均是受到绰号叫做‘大眼明’的古惑仔雇佣，去砸信义安的场子！另外除了地街之外，今天上午其他街区发生的恶性案件，也都跟此人有着直接关系！反倒是信记的人比较茫然，在受到袭击时并没有准备。” “大眼明？” 卓彪皱眉思考了一下：“油麻地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是哪个社团的人？” 警员回应道：“大眼明不是油麻地的人，他是西贡水门帮刘虎手下的头马，我们怀疑这起案件与水门帮的报复有直接关系！” 卓彪一头雾水：“于冬青之前因为抢劫被挂上通缉，就是西贡警署操作的，如今水门帮又来油麻地闹事，就不怕遭到信义安的报复吗？” o记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港岛大多数的警察，都是不愿意，甚至不敢于去招惹黑帮的。 除了卓彪这种头铁的，其他警察遇见与社团相关的案子，都是能躲就躲，躲不开的就移交给o记，泾渭分明的程度，就像内地的交警不会插手刑警队破获凶杀案一样。 卓彪不是黄炳仁，身在油麻地警署这么一个小地方，他的身份充其量也就跟内地的派出所副所长持平，平时肯定是接触不到太深层的秘密，更不知道两个社团之间有什么恩怨。 警员对于这种案件的处理，倒是轻车熟路：“长官，今天水门帮大举袭击信记的地盘，这事已经超出了咱们的职权范围，我们要不要把案件移交给o记？” 卓彪沉吟片刻，摆手道：“不，你联系西贡警署，让他们配合我们抓捕大眼明。” “长官，我们在西贡是没有执法权的，跨区域对水门帮动手，会不会让对方误以为咱们是在替信记办事啊？” 警员这番话，已经算是很明显的提醒了，就是在奉劝卓彪不要参与此事，虽然水门帮在港岛不算大型社团，不过报复卓彪，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社团内斗，咱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来闹事的人，砸的都是商铺，他们把手伸向普通人，已经踩线了！” 卓彪当然也知道警员想要说什么，却对此不为所动：“我们当差的职责，就是保护一方平安，我不管水门帮和信义安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但绝对不能让他们将油麻地当作战场！如果我们不把这次的苗头遏制住，以后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听我的，去跟西贡同行联络！” 警员见卓彪态度坚决，便没有再劝：“还有件事，信义安那边派人来保释被捕的人了，我们是放还是不放？” 卓彪知道扣着这群马仔没什么用，没当回事的摆摆手：“保释金按照最高标准收，放了。” “那个叫陈强的也在保释行列当中！” “一起放了。” …… 半小时后，阿杰的几名手下办理完保释手续，和陈强一起走出了警署。 陆宗浩之前几次送陈茉回家的时候，知道陈强对于自己的态度比较抵触，但对方今天毕竟帮了他们的忙，看见陈强被放出来，思考了一下，推开车门走了过去：“在里面没受欺负？” “没有。” 陈强见到陆宗浩，一时间也显得有些尴尬。 陆宗浩见陈强的态度跟之前不太一样，笑道：“今天的事情，我都听人说了，你能带人帮阿杰他们，让我挺意外的。” “投桃报李罢了，我被吕家平绑走之后，是你帮忙把我救出来的，还派了阿杰去保护我，他们被人袭击，我没有理由袖手旁观。” 陈强回答完陆宗浩的问题，随即又补充道：“对了，有件事还没来记得跟你说，最近几天，我在油麻地果栏弄了个小赌场，平时用来供市场的摊贩们消遣娱乐，不过这赌场是打着你的名义开起来的，你也知道，做这种生意，如果没有后台，是很难做大的，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每个月可以交一笔钱给你。” “算了。” 陆宗浩听说陈强开了个赌场，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摆手道：“你家里的情况我清楚，父母的医药费和小茉的学费，都是一笔巨大的花销，能有额外收入也挺好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开赌场毕竟是偏门生意，凡事要有个度，不论是追债还是放贷，都别把人逼得太紧，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 陈强见陆宗浩免了自己要上交的保护费，对此颇为意外，在他的印象当中，古惑仔应该都是唯利是图，见财起意的人，但陆宗浩却什么都没找他要。 不知为何，这一刻陈强看着陆宗浩，忽然感觉顺眼了不少。 “吕家平之前针对你，应该是误会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最近这几天，我还得让阿杰他们继续保护你，如果给你带来了什么不便，还希望你能够理解。” 陆宗浩跟陈强交流不多，把该说的话说完，对身边的天宝说道：“你开一台车，送陈先生回市场。” 陈强看见陆宗浩要走，嘴唇动了动：“陆先生！” 陆宗浩转过身来：“还有事？”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陈强认真的看着陆宗浩：“你能不能把油麻地果栏给我罩！” “给你？” 陆宗浩听到陈强的要求，哑然失笑：“果栏是社团的地盘，而不是我一个人的，你连社团成员都不是，这事恐怕不太方便。” “我可以不赚钱！” 陈强继续说道：“我愿意把每个月收上来的保护费，全部交给你，自己一分钱都不要，你只要让我在那里开赌场，我就足够养活自己了！” “这不仅仅是钱的事情！而且我也没有让人白给我干活的习惯！我让阿杰他们在果栏，不仅可以维持那里的秩序，而且还能解决他们的饭碗，所以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 陆宗浩笑了笑：“你放心，我会跟阿杰他们打招呼，让他们适当照顾你，你安心做生意就可以。” 陈强执拗的看着陆宗浩：“你说我不是社团成员，那如果我跟你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协查通告 陈强提出的条件，让陆宗浩微微一怔：“你想要加入社团？” “加入社团不是很好理解吗？” 陈强笑了笑：“港岛这个地方，各行各业都跟社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别说我一个底层了，就连各区议员，甚至警方的高官，许多人都有社团背景，我一个卖水果的，混社会再正常不过。” 陆宗浩看着陈强执拗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为难。 首先是因为他和陈茉本身就是好朋友，如果将陈强收入黑帮，首先陈茉那边就没办法解释。 再者说，陈强本身就是一个残疾人，在刀光剑影的江湖上，这是一个巨大的劣势。 “浩哥，收下我，行吗？” 陈强见陆宗浩不语，加重了语气：“港岛在六七十年代能崛起瘸了腿的吴锡豪，将来肯定也有我陈强的一席之地。” 陆宗浩叹了口气：“跛豪的腿可不是在刚进入社会的时候就瘸的，而且他75年入狱，至今仍在赤柱监狱服刑，江湖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风光，它更不是一条好走的坦途。” “油麻地果栏是这个地区的兵家必争之地，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这里给父母帮忙，我见过很多古惑仔，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 陈强认真的回应道：“我知道我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陆宗浩一看陈强这个态度，就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他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算你真加入社团，也不可能做一个街区的扛把子，这样你不能服众，下面的兄弟们也会有意见。” 陈强听到陆宗浩这么说，反而面色一喜：“这么说，你是愿意收下我了？” “先做个蓝灯笼，如果你真能适应社团生活，明年的洪门大典我安排你入会。” 陆宗浩思虑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陈强的请求。 所谓蓝灯笼，在社团本就是临时工，属于可认可不认的身份，陆宗浩安排陈强这重身份，除了想要安抚他，其实也是在帮他的忙，这样日后陈强的赌场万一惹出什么麻烦，陆宗浩也方便用社团的身份去帮他处理。 陈强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知道陆宗浩这么安排的用意，不过能够得到陆宗浩的认可，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浩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 随着陈强等人被保释，油麻地警署也在卓彪的示意下，向西贡那边发放了协查通告。 水门帮立足西贡，在当地的势力盘根错节，西贡警署接到协查通告不到二十分钟，电话就打到了徐斌的手机上。 西贡某垂钓园内，徐斌坐在遮阳伞下接通了电话：“老赵，你可有日子没给我打电话了。” “我负责的是重案组，不给你打电话是好事。” 对方跟徐斌打了个招呼，随后直截了当的说道：“阿斌，港岛前几个月刚死了一名洋警司，如今正是整顿治安，风声鹤唳的时候，你就算扩张地盘，也要有个分寸！怎么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徐斌皱起了眉头：“老赵，你把话说清楚一些，我做什么了？” “咱们之间都这么熟了，这种事你瞒着我有意思吗？今天刘虎找了上百人去油麻地闹事，他身为水门帮元老，做这种事你可能不知道吗？” 对方顿了一下：“信记虽然在西贡没有堂口，但毕竟是港岛数一数二的大帮派，真把他们惹恼了，不仅你难做，我也会很不舒服，你明白我的意思？” 徐斌的眉头越皱越深：“老赵，这种事情要有证据的，你怎么确定闹事的人就一定是刘虎呢？” 对方叹了口气：“朋友，现在油麻地警署的协查通告，就在我的办公桌上摆着，这种事你觉得我会跟你开玩笑吗？” 徐斌放开了手里的鱼竿：“这件事肯定有误会，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给我答复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收尾！我这边还有个会，就先聊到这里，这件事你心里得有个数，万一把事情闹大，让o记盯上你，我就算想帮忙，也爱莫能助了！” 老赵扔下一句话，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徐斌听着电话中的忙音，连鱼饵咬钩都没注意到，沉默了半分钟左右，拨通了刘虎的电话号码：“你在哪呢？” 刘虎敷衍道：“我在外面，跟朋友打牌，有事吗？” “刚刚西贡警署的老赵给我打电话，说油麻地那边发了协查通告，准备对你进行抓捕，罪名是组织、领导黑社会进行火拼。” 徐斌拿起了一边的烟盒：“自从花蛇死后，我们已经召开内部会议，并且通过举手表决，决定不去油麻地进行报复，但你却出动了上百人去闹事，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引发帮会战，将整个社团拉下水？” “斌哥，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刘虎听出徐斌语气中的不悦，开口辩解道：“今天我的确帮人找了一批马仔，不过并不是给我办事的，我只是赚了一个人头费的差价而已，全程没有在火拼现场出现过，这事找不到我头上。” “你没有出现，但被捕的马仔都说这件事是你指使的！” 徐斌把烟点燃，吐出了一口烟雾：“今晚我刚好约了西贡警署的老赵他们吃饭，你跟我一起去，正好聊聊你这件案子。” …… 另外一边，刘虎坐在吕世贤临时别墅的客厅内，结束了跟徐斌的通话之后，就坐在沙发上沉思起来。 半分钟后，吕世贤走到客厅，对刘虎说道：“今天上午的事情，总体而言办得还算比较顺利，但咱们只闹这么一次还远远不够，你得再找一批人，我决定……” “我遇见事了。” 刘虎打断吕世贤，有些烦躁的开口道：“我早就说过这种事不适合我公开露面，今天在油麻地办事的人，被条子抓了之后把我供了出来，这件事闹的有些大，已经传到了水门帮高层的耳朵里，龙头对我的做法很不满，他决定对我下手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暗流 刘虎作为吕世贤和陈明哲共同推选出来的一个白手套，在几方的争斗当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吕世贤听到刘虎的回应，面色严肃的问道：“上面给你打电话怎么说，要你对此事负责？” “没有，只说要带我去跟西贡的几个警察吃饭。” 刘虎顿了一下，十分机智的回应道：“当初我套路万学林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办法，没想到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让我自己沦落到这一步了！” 吕世贤对于刘虎的事情也了解一些，坐在旁边点燃了一支烟：“今天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虽然我今天没有用水门帮的名义帮你们办事，但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水门帮的地位，我派人前往油麻地，已经忤逆了龙头的命令，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虎搓着手掌，脸色阴沉的回应道：“我不能回社团，否则一旦被控制住，那就彻底废了！我得离开港岛，躲一躲风头。” 吕世贤对于刘虎的选择有些意外：“你现在跑路，岂不是摆明了做贼心虚，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你不了解水门帮，自然也不会理解我的想法。” 刘虎拿起烟盒解释道：“水门帮是徐斌的父亲一手创立的，所以徐斌在水门帮内部，还是很有话语权的，他是个改革派，一直想要放弃社团的偷车生意，向上走一个台阶，而且取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徐斌能给我打这个电话，就说明他心中已经对我有所提防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没必要再去冒险。”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因为你做贼心虚，想多了呢？” 吕世贤安抚道：“咱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你如果在这时候退出去，我们会失去一个很大的助力。” 刘虎这个人谈不上多么聪明，但是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套路以后，绝对也不是个傻子，语气生硬的回应道：“你觉得我过于谨慎，那是因为你没有站在我的角度上去看待问题，咱们聚在一起，都是为了利益，但是我在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总不可能优先去保证你的利益？” “你先别激动，这事咱们或许可以想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吕世贤看到刘虎情绪激动的模样，沉吟片刻后，面色一狠：“当初你跟陈明哲合作的初衷，就是由他帮你拿下水门帮龙头的位置，你既然敢动这个心思，那就说明社团内肯定还有一部分的人，是偏向于你的，是吗？” 刘虎叹了口气：“现在聊这些，还有意义吗？” 吕世贤沉声问道：“如果我越过陈明哲，直接出人帮你夺位，你有多少把握能够稳定住局面？” “你在开什么玩笑？” 刘虎听到吕世贤的一番话，当场就笑喷了：“你知道水门帮什么规模吗？我们是西贡第一大社团，拥有三千帮众！而你呢？带过来的五个人一死一伤，就连去油麻地砸场子，都得依靠我帮忙找人，你用什么帮我？”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你现在是在造反，并不是为了打仗！所谓的三千帮众，并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要收服的对象，你真正要对付的人，只有徐斌和他身边反对你的人而已。” 吕世贤顿了一下：“何况你也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能给你提供足够的财力支持，事情办起来就能顺畅不少！我们把话说的再直白一些，既然你已经认为徐斌要对你动手了，选择反抗，总比灰溜溜的逃离港岛强？” 刘虎沉默不语。 吕世贤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继续道：“虎哥，你是个人才，不应该就此埋没！如果你能坐上水门帮龙头的位置，咱们皆大欢喜，即便不成，我们四海帮也愿意为你敞开大门，这件事倘若失败，我安排你去宝岛，举荐你做一个堂主，如何？” 刘虎在心动的同时，还带着几分提防：“咱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我如果说看你这个人顺眼，你肯定不会相信，我也说不出口。” 吕世贤莞尔一笑：“如今四海帮正在扩张，港岛是我们的重要一站，我们需要本地的盟友！虽然我们帮主跟码帮关系紧密，但码帮的体系太大了，内部关系也比较复杂，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相反，如果你能掌握水门帮，可以替我们做很多事情，而四海帮也能给你很多支持。” 刘虎眯起了眼睛：“听你的意思，怎么像是要吞并水门帮一样？” “四海帮毕竟是外来帮会，如果吞掉本土社团，会让人感觉我们野心庞大，联合抵触我们，所以你不需要有这个担忧。” 吕世贤顿了一下：“换句话说，就算四海帮真有这个心思，也未必是坏事。在你的眼里，只有西贡和偷车这么一点小生意，而四海帮的业务可是遍及全球的，这可不是吞并，而是拉你上了一艘更大的船。” 刘虎被吕世贤几句话忽悠的七荤八素，心思变得活泛起来：“这件事你想怎么做？” “应该是你想怎么做才对，出钱、出人、出力，需要我做的地方，我绝对不含糊。” 吕世贤一脸轻松的笑了笑：“至于徐斌那些人，是要囚禁起来，还是直接灭口，都由你说的算。” …… 另外一边，徐斌跟刘虎约定好晚上见面的事情之后，坐在原地抽了两支烟，随后拨通了陆宗浩的电话号码。 油麻地堂口，陆宗浩看到徐斌打来电话，有些意外的按下了接听：“徐先生，你好。” “我们之前聊过的那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徐斌开门见山的说道：“继续让刘虎这么乱搞，对于我们双方而言，都是一件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今晚我约了刘虎出来，选好地点会通知你，到了你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陆宗浩怔住：“你想今天就动手？” “这种事既然作出决定，就要当机立断，机会是你在我这里求来的，不是吗？” 徐斌面色平静的回应道：“只要刘虎一死，我保证水门帮不会再参与你们的任何恩怨。” 【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每天都在跑医院做检查，今天需要做一个手术，术后还要静养一段时间，更新不会断，但卧病在床也写不出太多稿子，只能消耗存稿，保证每天一更，大家见谅！】